第51章
白夜有點后悔沒有把白雪帶在身邊了。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四周寂靜無聲，茂密的叢林里似乎到處都隱藏著危險。
白夜只能沿著尚且能走的小道前行, 卻不知這些看似“能過”的羊腸小道，都是為他定制的專屬道路。
白夜感覺自己繞了一大圈，一抬頭，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瞳孔。
那是冷云的海報照片。
他回到了狼谷。
白夜背上突然冒出一股冷汗，這條小徑，是他無法在地圖上查看到的。
然而中國人對目的地所有的猜疑和不解都可以化為一句話：“來都來了。”
白夜秉持著樂觀向上的態度，用武器將自己武裝了一圈, 徑直突入狼谷。
狼谷的設計和大部分的動物園一樣，分為場內場館和場外場館，場內的場館被玻璃隔成了一個個還算寬敞的單間，應該是用來展示“明星”動物的。
場外的場館就是白夜眼前的這幾座假山了。
他決定先去單間內逛逛。
不過他沒有那么莽, 畢竟他要找的那位獨眼雪豹可能正潛伏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正暗中垂涎著他這塊行走的巨大鮮肉。
白夜選擇了比較安全的查探方法，用長槍將單間的門給撬開，確認里面沒有任何東西后, 這才鉆進去仔細觀察。
單間內部倒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白夜一間間搜過去，房間內也就是灰塵重了些, 可以看出這個動物園確實是荒廢已久。
但是在最后一個單間，他發現了幾簇可疑的毛發。
能看出明顯白色的毛發正靜靜躺在單間的角落，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白夜將那簇毛發撿起, 以他的知識儲備還無法根據毛發的形狀分辨出物種。
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 對他而言都不算好事。
如果這是狼的毛發, 那就證明冷云曾經跟他說過的，從未見過白雪父母這句話是騙他的。
但如果這是那頭獨眼雪豹留下來的, 那他此刻估計已經進入了雪豹的狩獵范圍。
白夜長嘆一聲，無比希望這簇毛發只是一只無辜兔子途徑時掉落的。
室內已經探索完畢，除了給自己增添了一點恐怖氣氛之外，白夜沒有任何收獲。
沒辦法，他只能將目光轉向室外。
那幾座假山看起來精致小巧，實際內有乾坤。白夜鉆來鉆去，終于在靠近半山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半人高的洞口。
確認沒有危險過后，他這才將頭探進去，手電筒的燈光晃眼，逼仄的環境中，他的視線受阻，變得不清晰起來。
然而鼻尖卻傳來了更為敏銳的知覺。
一股濃烈而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趴在地上的手觸摸到了濡濕的泥土，一只在黑夜里無比閃亮的眼睛亮起，緊緊跟著白夜身后。
肉墊陷入地面的聲音根本傳入不了白夜的耳朵。
那巨大的黑影靜悄悄的，突然往前一撲。
……
“啊——”
一聲巨大的尖叫在百鳥園響起，驚動了許多飛鳥。
一個金發綠瞳的少女站在一群五顏六色的鳥中間，做了一個無人理解的手勢。
“奧茲，做好為我，幽夜凈土的主宰，斷罪的皇女獻出生命的準備了嗎？”
飛在半空的紫色夜鴉揮開了一只糊涂撞上來的麻雀，靜靜揮翅：“我想還沒有到這種地步。”
“我聽見命運昭告的聲音，圣裁的雷光宣判了異世界的道路，無法更改，無可違逆。我愿接下拯救將要湮沒世界的使命，與我同行吧，奧茲！”
奧茲優雅點頭：“雖然此刻沒有人需要翻譯，但出于習慣我還是轉述一遍。”
“小姐流落到了異世界，需要和我一起尋找出路。請放心，小姐，我會一直追隨你的。”
……
“阿嚏！”
正在放火燒草的班尼特揉了揉鼻尖，看著遠處飛起的幾只鳥兒，不禁疑惑：“剛才，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的四周是一個個“大拇指”點燃的火場，清掃象館外場這些巨高的荒草堆，也只有借用班尼特的力量。
雖然這個過程不怎么順利就是了。
一團火又撩到了他的發絲，班尼特不得已向后退一步，踩進了另一團還沒熄滅的火堆中。
“算了，還是等快點弄完，去看看雷澤那邊怎么樣了吧。”
……
被他惦念著的雷澤正坐在狼堆中間，一個個狼頭乖順地疊在他身邊，像疊疊樂一樣壘成了一座堡壘。
這些出生在動物園里的狼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從雷澤口中得知了原來狼群也是可以馳騁在巨大的野地里時，一個個兩眼放光。
冷云實在是一個非常精明的領導者，直接把雷澤當成了托兒班。
白雪作為托兒班的助教，和雷澤一起帶著幼狼學習捕獵知識，很快就混成了小霸王。
從雷澤那里撿了幾個詞語就開始刷屏的白雪，很快擠占了雷澤的說話空間，弄得雷澤腦袋都大起來。
……
而這些場景，都落在遠處某個人的眼底。
確切的說，那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它站在山頂，將底下動物園里發生的事都覽在眼底。它的瞳孔冰冷而精確，迅速鎖定在了南面。
“都熱鬧起來了，只有這里還差點什么……”
它尋思著，搖了搖肩膀，一晃眼，一頭巨大的野獸滑入了夜幕之中。
黃黑相間的條紋，吊睛白額，“王”字額紋，無一不彰顯著他的身份。
讓動物園敗落的罪魁禍首，正是這頭老虎。
……
白夜被眼前的景象震在原地。
假山內部隱藏著一個不大的空洞，粗略望去，十幾道橫七豎八的身體躺在地上。
那些早已冰冷的面孔被泥土掩蓋了原本的容貌，只能看出他們身上穿著統一制式的服裝。
藍色制服，黑色作戰靴，肩膀上都掛著肩章，上面寫著每個人的編號。白夜按照順序一個個看過去，發現大部分編號都分布在四十以下。他突然有了一個驚恐的想法，凱瑟琳說他是這座動物園第四十四位飼養員，那么躺在地上的這些很可能就是他消失的前輩們。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背后傳來：“你想知道這座動物園的秘密嗎？”
白夜警惕扭頭，將劍尖對準身前。
“誰？”
一個毛茸茸的頭鉆了出來，它全身覆蓋著灰白的毛色，黑色的斑點點綴在身體各處。它的一只眼睛暗淡無光，正是冷云口中所說的那只雪豹，獨眼。
“我會帶給你真正的真相，只要你答應和我合作。”
獨眼敏捷一跳，躍到白夜的身前。似長鞭的尾巴輕輕一掃，拂過他的鼻尖。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夜沒有放下警惕心，畢竟這座動物園里的動物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你想知道這座動物園沒落的真相嗎？”
獨眼將頭湊近，抵在白夜的頭上。有些粗糙的毛發掃過白夜的皮膚，刺激得他起了一串雞皮疙瘩。
“相信我，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要讓這座動物園復活，只有消滅那個怪物才可以做到。”
“怪物？”
白夜疑惑詢問。
獨眼用尾巴指了指動物園南面的方向，根據地圖可以得知，那里曾經是虎園所在的地方。
“這里已經成為了他的狩獵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前往南面，我將帶你親眼見證他所犯下的惡行。”
白夜指了指地面上那些受害人：“那這些人呢？也是他干的嗎？”
獨眼點頭道：“他們的死法，你不會想知道的。”
白夜斟酌了一會兒，沒有貿然答應下來。只能采用緩兵之計：“我現在還沒辦法完全信任你，不過既然你說你要帶我去南面，那我們約定一個地點，未來的某一天我肯定也會走到南面，到時候再讓我來見證你說的是否正確吧。”
獨眼用尾巴勾過白夜手中攥著的地圖，輕輕點了一個地方，白夜看了一眼。那是一片竹林。
“還有一件事。”
白夜叫住獨眼：“狼群現在已經定居在了北面，它們不希望你再去打擾它們。”
獨眼輕輕搖頭：“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白夜無奈：“你都這樣說了，看來我今天是沒有能收復你的希望了。”
“我說過，要讓這座動物園復活，必須要消滅那只怪物。”
做完這一切的獨眼，便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從洞口跳了出去，輕盈地消失在了白夜的視線里。
白夜看著一地的狼藉，感到頭疼，這不應該是一個經營模擬萌寵游戲嗎？怎么又鉆出來了懸疑微恐劇情呢！
不過他現在想得也挺好，老虎的威脅還沒有近到眼前，獨眼的話也不能全信。當務之急還是推進任務進度，盡快恢復動物園的生機。
從地圖上看，動物園大大小小有十幾個園區，幾十種種類的動物。他現在只收復了狼群，獲得了投喂的能力。
這樣看來，他每收復一種動物，就能獲得一種經營動物園的能力，越到最后，任務就會完成得越輕松。
說干就干，他打開地圖看著毗鄰狼群最近的一個園區，決定將下一個目標放在這里。
百鳥園。
第52章
金色的晨曦升起, 一只鸚鵡站在自己平常站在的枝頭，正準備開嗓, 還未來得及像往常一樣喊出“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來激勵自己，就被一雙翅膀給扇了下去。
“誰啊——誰啊——”
鸚鵡發出犀利的慘叫，奧茲一個俯沖將鸚鵡撈了起來，紳士地點頭：“抱歉，是我的疏忽。”
“迷路的羔羊會在何地尋得它的終向，百鳥的啼鳴將會如何昭示前路的指引，這位衣著華麗的眷屬, 叩拜在本皇女膝下吧，用你鮮艷的羽毛和高昂的嗓音為我指示前進的方向！當命運的終點來臨的那一天，你會感激今日的選擇。”
那鸚鵡正暈得頭冒金星，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就被這一大段不知所云的文字砸得更暈了。
誰懂啊？他只是會說人話。可這也不是人話呀！
看來他要將自己的口頭禪從“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改成“早起的鳥兒被人坑”。
“聒噪——聒噪——”
鸚鵡扯著嗓子搖搖晃晃的飛走了, 奧茲在背后提醒了他一句注意前方的樹枝。
主仆二人又失去了方向。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對。異世界的神啊！請降下神諭，預示前路。”
“小姐，我們已經走了一夜了, 你需要休息一會兒嗎？”
菲謝爾勉力強撐著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 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奧茲的提議。
“暗淡的世界命運正等著我們去拯救，我們已經沒有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迷途之上……等等, 奧茲，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奧茲振了振翅膀：“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是烤肉的香味, 上面可能還涂抹了一些果汁, 所以肉香里帶著一點酸甜的芬芳。”
菲謝爾咽了一口唾沫, 順著香味飄來的地方看去：“命運的饋贈不會辜負待它認真的人。”
奧茲會意點頭：“好的，小姐。我們這就出發去看一看。”
奧茲沒有猜錯, 香味的源頭架著一堆火，火上炙烤著許多鮮肉，那都是白夜從狼群的口糧里截下來的。
他先前決定將收復的下一個目標放在百鳥園，回來之后動作迅速地召集了雷澤和班尼特，帶上白雪就深入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興許是他們來的太早，一路上并沒有看見多少鳥兒，那些平常關著各種稀奇名貴的鳥類的場館都是空空蕩蕩的，如果不是空中一直傳來各種各樣的啼叫，白夜也不會相信這偌大的園子里會有種類如此繁多，數量如此龐大的鳥類存在。
在班尼特成功摔了三跤，給自己增添了幾個新的創口貼后，白夜決定宣布原地休息一會兒，就地補充能量。
于是雷澤和班尼特便有幸享受到了白夜那由五百個提瓦特煎蛋和一千個甜甜花釀雞訓練出來的廚藝。
“好吃。”
這已經是來自雷澤最高的評價。
“哇，我從來沒有吃過肉質這么鮮嫩的肉。你是用什么辦法做到的？”
班尼特也很快狼吞虎咽起來。
然后在他被噎住的下一秒，白夜早有預料一般，眼疾手快地遞來了一瓶水。
白雪一直都是跟著狼群吃的，早上白夜喂狼群的時候它就已經吃得肚子溜圓，但這并不妨礙它加餐。這個年紀正是最能吃的年齡，它抱著一塊分給它的烤肉，呼呼的吃得雙耳豎起。
“嗷嗚！”
白雪突然丟下口中的肉站了起來，對著一個方向做出了警惕的姿態，雷澤和班尼特也掏出了武器。
灌木叢嘩嘩作響，樹葉晃動著，看這動靜，來者的體型必然不小。
白夜心里盤算著，會是誰呢？
那只老虎？不對，他不會這么莽撞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獨眼？也不對，就憑借獨眼的能力，要想接近他們，根本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白夜很快就得到了他的答案，一抹紫色的身影從樹叢中“唰”的一下飛了出來。
“奧茲？！菲謝爾？！”
白夜震驚地看著兩位熟悉的伙伴，不明白他們是怎么穿越到這里的。
“是何等珍饈正在召喚本皇女的降臨？”
奧茲在一旁默默補充：“小姐的意思是，能不能給她一份吃的。”
白夜默默遞過了一盤烤肉，在菲謝爾顯得慢條斯理的狼吞虎咽中，眾人各自相認，并梳理了一遍目前的情形。
“雖然食物不過是肉體凡胎的禁錮，不過在此刻，它配得上應有的榮光和贊譽。”
“小姐說這道菜很好吃。”
白夜早已經熟悉了這樣的說話方式，笑著點頭：“謝謝贊美。”
班尼特撓了撓頭：“沒想到菲謝爾你也來這里了，我還以為只有我這么倒霉呢。”
菲謝爾抱臂，揚了揚頭顱：“本皇女是受命運指引之人，前來這里拯救被命運湮滅的生命。”
“所以，你們來到這里之前都在做什么呢？”
雷澤是白夜抽卡抽過來的，暫且不說。但班尼特和菲謝爾卻是自己鉆出來的，這不由得讓白夜聯想到了一些陰謀論。
“我記得我那天正在野外冒險，看見了從摘星崖往回走的莫娜小姐。她跟我打了個招呼，之后我十分好運的找到了一個寶箱，打開之后就到了這里。”
“你是說梅姬斯圖斯卿？確實，本皇女和她在貓尾酒館打完牌后，回家推開房門就到了這個地方。”
白夜恍然一笑：“看來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嘛。”
……
“好了，吃飽喝足。我們的冒險小隊又新增兩位成員，讓我們熱烈鼓掌歡迎。”
菲謝爾還未來得及反駁白夜的說法，白夜便帶頭站了起來，他將火堆滅掉，轉頭超一個方向走去。
“既然在百鳥園里沒有收獲，那我們只能先去找他了。”
“誰？”
眾人疑問。
白夜帶著他們來到百鳥園外的天鵝湖，指了指湖中心的小島。
“奧茲，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那里有應該有一只黑天鵝，請幫我告訴他，有人找他。”
奧茲雖然疑惑但還是照做。
不久之后，緊跟著奧茲的翅膀后面，一道水波滑起，驚起漣漪。
“哦，我的伙伴，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白夜問：“你的火烈鳥對象呢？”
黑天鵝義憤填膺：“她腳踏兩條船，跟我約會后，還跑去找丹頂鶴噓寒問暖！”
白夜連忙打住他的狗血愛情故事，真讓他繼續說下去，所有鳥類都難逃他的魔爪。
“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黑天鵝優雅的脖頸，輕輕一點。“請說。”
白夜指了指天鵝湖背后的百鳥園：“你知道現在這里是誰做主嗎？”
黑天鵝沉思了一會兒，搖頭道：“自從動物園的騷亂發生過后，那里就混亂了起來。火烈鳥還有幾只丹頂鶴就是在那個時候趁亂逃出來的，據他們所說，里面的鳥都瘋了。”
白夜好奇：“是怎么個瘋法？”
黑天鵝語氣少有的正經：“你聽過，眾鳥齊鳴的夜曲嗎？”
“這座園子，在夜晚會變成另一副模樣。”
……
是夜。
“說來確實，我們到來的那個夜晚，這里安靜得有些非同尋常。”
奧茲揮舞著翅膀，目光盯著寂靜的百鳥園，回憶起他和菲謝爾到這里的情況。
“那如果真的像那只黑天鵝所說，這座園子在夜晚會瘋狂起來，為什么你們沒有遇見呢？”
班尼特不禁提問。
“可能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黑天鵝他們對百鳥園的情況不熟悉，導致情報出了差錯。第二種情況，那些鳥可能意識到了外人的存在，因此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出應有的舉動。”
“當然，我更傾向于第二種情況。”
白夜的眸子一抬，盯住奧茲和菲謝爾：“在你們走過的路上，可能有無數雙眼睛隱藏在暗處盯著你們。”
眾人都背后一涼。
白夜的猜測沒有錯，時間剛到午夜，一聲啼鳴就叫醒了沉睡的百鳥園。
緊接著聲音嘈雜起來，各種各樣鳥的叫聲都混雜在一起。白夜站在百鳥園的鐵簾門前，輕輕掀動了一下，那是一聲極低的輕響，在背景音的掩護下，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然而就是這么一聲響動，讓四周的聲音都突然寂靜下來。沉默籠罩在眾人的頭頂，讓人心底隱隱不安。
“出發吧。”
白夜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他將背后的黑天鵝推到簾子前，那黑天鵝脖子上綁著白夜的手機，手機已經打開了錄像功能。
如果說白夜他們作為外人不能窺探到百鳥園的秘密，那么黑天鵝好歹也算是同源，不會被百鳥排斥。
“你答應我的，要幫我找一個對象。”
黑天鵝的蹼緊緊扒在地上，死死不肯進去，等看見白夜點頭這才放心。
簾子放了下來，黑天鵝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百鳥園又嘈雜了起來。
白夜他們沒有等多久，不過一會，劇烈的撞擊聲響起，白夜趕緊掀開簾子，把黑天鵝放了出來。
“怎么樣？”
白夜詢問著，將手機拆下來準備一探究竟。
沒想到黑天鵝搖著頭，驚恐地跳進水里，只露了個屁股出來。
“瘋子……都是瘋子！”
第53章
手機里錄像的內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可以看到, 黑天鵝剛剛進入園區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深入, 來自鳥兒的啼鳴聲也愈發大了起來。
被林木遮蓋的穹頂，透不過一絲月光。
在磨人耳的叫聲中，一只小鳥的身體突然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直直砸在黑天鵝行走的路正中。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麻雀，毛色棕灰，看起來和普通的麻雀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當攝像頭湊近后，白夜他們才發現, 這只麻雀的眼睛顏色竟然通紅如血一般。
那雙眼睛紅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鮮淋淋的血滴來。
黑天鵝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然后下一秒，越來越多如血般的紅色在樹林中亮起，一雙、兩雙、三雙……無數眼睛死死將黑天鵝盯住, 伴隨著各式各樣的叫聲。
那些凌厲的聲音仿佛都化為了一句句質問。
“你是誰？”
“你是誰？”
……
聲調越來越高, 仿佛要將人的耳膜都穿透。
“你不屬于我們。”
“你不屬于我們。”
……
那些聲音涌得越來越近，像波浪一樣一團團卷過，將黑天鵝淹沒在聲浪之中。
在他終于快要窒息的前一刻, 那些聲音都驟然停住。一只丹頂鶴踩著長腿一步一步朝黑天鵝的方向踱來。
它的羽毛光滑柔順, 紅色的雙眼輕輕在黑天鵝身上一掃。
“我們將用生命歌唱，直到流盡身體里的最后一滴血液。”
附和的聲音從四周傳來, 所有音調都癲狂般急促了起來。
那只丹頂鶴仿佛擁有自己的思想一般，知道誰才是觀賞這場鬧劇真正的眼睛。它將目光對準手機上的攝像頭，輕輕吐露出一句：“要想奏響最終章的歌曲, 我們還缺一個領唱。”
隨后, 丹頂鶴眼中的紅色徹底消失, 它清醒過來，臉上帶著一絲迷茫, 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站在這里。
白夜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丹頂鶴的神色，因為黑天鵝帶著手機開啟了全力沖刺模式，飛一般的沖到了鐵簾門前，白夜甚至懷疑他的速度可以和蜂鳥一較高下。
好吧，畢竟是外來雇傭人員，不能強求。
看完了視頻的白眼還在思考，一旁緩過勁來的黑天鵝從水里把頭伸出來，開始討要自己的報酬：“說好的對象呢？”
白夜指了指百鳥園：“那么多潛在可發展對象，不心動嗎？”
黑天鵝“呵呵”了兩聲：“不敢動。”
白夜問他：“你在這呆了這么久，就從來沒有見過一只鳥從百鳥園里飛出來過嗎？”
雖然動物園里的百鳥園大多都采用鐵簾門的形式作為圍欄，以滿足游客自由探索的需求。但這座動物園沒落之后，很多大型野獸都可以輕松將鐵簾門撕扯掉，甚至某些大型鳥類合力也可以闖出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所有鳥兒都被困在了這座園子里呢？
還有那只丹頂鶴所說的，他們需要一個領唱，又是什么意思？
白夜讓黑天鵝把他那個糾纏的狗血對象火烈鳥帶過來，想要詢問一些情況。
沒想到黑天鵝高傲起來：“好鵝不吃回頭草，我現在去找她，那不是掉價嗎？”
“那你想怎么辦？”
黑天鵝的目光流離了半天，終于落在了岸上的奧茲身上。
“這位美麗的或者帥氣的鳥兒，你的羽毛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如果你愿意與我同行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答應你們的請求。”
白夜頭疼捂臉：“你個好小子！把算盤打在這是吧？這也是你能覬覦的嗎？說你戀愛腦都算抬舉你了。”
黑天鵝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無辜地眨巴眨巴著大眼睛。
菲謝爾對上奧茲投來的詢問的目光，少有的詞窮：“為偉大的事業獻身，也是一件光榮的使命。”
奧茲感慨一聲，跟著黑天鵝去了中心島，將他的前糾纏對象和他前糾纏對象的現任對象一起帶了過來。
兩只禽類并肩而立，一個毛發火紅，一個羽毛潔白，一個頭頂朱紅一抹，一個腳踩烈火艷艷，從外形上看，好一個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夜打趣黑天鵝：“兄弟，這確實不能怪你。”
黑天鵝搖頭哼了一聲：“膚淺的愛情觀！”
在白夜好說歹說的勸說之下，這兩位終于透露了百鳥園之前的情報。
動物園的騷動發生后，混亂并沒有很快到達百鳥園。這里北靠森林，西臨湖水，在平常這里就是一副境外天堂的模樣，況且四周也沒有什么大型的野獸，就只有幾百只鳥兒在這里嘰嘰喳喳，更不會有人特意來通知他們，動物園的天已經變了。
他們真正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是聽到湖對面的象館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嘶吼。象館常年居住著一頭已經年老的大象。在動物園里它的地位最高，性格也最為溫順。許多鳥兒生下來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聽過那頭大象像這樣憤怒的吼叫過。
沒過多久象館的風波就波及到了湖對面，鐵簾門傳來被撕扯的聲音，一頭毛色斑駁，黃黑相間的巨獸在百鳥園內穿行。它的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遠遠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它身上不可泯滅的殺氣。
所有鳥兒都躲藏在樹叢里，靜靜地觀察著這只不速之客。
他們從麻雀的口中聽說過，動物園里有一頭百獸之王，老虎。它體型巨大，性格威猛，是真正的野獸，直到今天他們才親眼得見。
然而更令他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只老虎晃悠晃悠著，突然立起后肢，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只兩腳獸的樣子。
根據鳥兒們多年“觀賞”的經驗，這樣的容貌在兩腳獸之中，算得上萬里挑一。
黑長直的頭發披在她的腦后，黑色的緊身衣將她緊緊包裹住，流利的身體線條彰顯著這具身體里所蘊含的能量。
“呼～”
她站在百鳥園那巨大的穹頂之下，正好處在整個園區的中心。她輕輕碰了碰手指，打了個呼哨。
“該給你們設置一個怎樣的條件呢？”
她輕輕笑了笑，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著，似乎是在思考。
“想到了！”
她張開雙臂，對著天空發出了一道低沉濃重的虎嘯。
聽到這個聲音后的第一秒，所有的鳥兒都狂躁起來，那些隱藏在樹木后面、灌木叢里的鳥兒都飛了出來，在空中亂轉。
“哈哈，飛得真美。”
一只只鳥兒在她叫聲的牽引下相撞，有的身體直直摔落下去，砸在泥土里，有的掛在枝丫上，尖厲的樹枝刺破了翅膀。
而那人只是笑著觀看著這一場鬧劇，很快，所有鳥兒都瘋狂起來，雙目赤紅。
那人豎起手指，在嘴邊輕輕一噓。
“百鳥朝鳳……就用這個作為你們擺脫命運的條件吧。”
她笑著，重新變為了那頭兇猛的巨獸，從百鳥園另一邊的鐵簾門鉆了出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里面的混亂。
從此，百鳥園的夜晚只剩狂躁的序曲。
……
“那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火烈鳥輕輕低了低頭。似乎是不愿再回憶那日的場景。
“我當時所在的地方離鐵簾門很近，因為被它的聲音刺激得發狂，橫沖亂撞，就意外逃了出來，周圍的幾只鳥都是像這樣逃出來的。”
白夜點頭，感謝了它的信息。
“那頭老虎，想做什么？”
雷澤野外生存的經驗比較足，因此知道一般的大型野獸在滿足了領地和溫飽問題后，并不會有這樣瘋狂的欲望。
“不出所料的話，這座動物園不僅是它的狩獵場，還是它的實驗所。”
白夜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將整座動物園作為實驗的場地，所有動物都是參與實驗的對象，這樣瘋狂的事，也只有那個人或者他的同類能干出來吧。
博士。
“還真是陰魂不散呀……”
“那我們現在要怎么做？”
班尼特提問。
白夜將目光落在奧茲身上：“百鳥朝鳳……鳳……夜鴉也算吧？”
奧茲很快理解了白夜想要做什么，慚愧道：“我在音樂方面的造詣并不高。”
白夜揮手，放心道：“沒關系，你的飛行能力強就行。”
菲謝爾左看右看，雖然還沒有完全悟明白這兩人在打什么啞謎，但她的發言一定要跟上節奏。
“本皇女準允奧茲你此次的行動，愿你帶回百鳥的寧靜。”
“我的榮幸，小姐。”
鐵簾門被拉開，眾人沿著道路前進，站在了穹頂之下，也就是那只老虎發出虎嘯的地方。
雖然四周一片漆黑寂靜，但他們明白，那無數雙赤紅的眼睛，正在暗中盯著他們。
趁著奧茲還在做準備，白夜跟眾人講解起來。
“百鳥朝鳳，意為只有跟隨領頭的鳳，他們才能擺脫詛咒。而只帶頭的‘鳳’，需要在眾鳥的混亂飛行中鑿出一條明路。”
“能做到這點的，非奧茲莫數。”
菲謝爾仰頭，看著已經起飛的奧茲，自豪道：“那當然。”
“開始吧。”
白夜給奧茲遞了一個眼神。
下一秒，夜鴉掀開紫黑的翅膀，降下魘影。
第54章
那是一場極其震撼的場面。
紫黑的翅膀仿佛將整個天空都籠罩住, 每一根羽毛都反射出耀眼的光澤。
而后，一陣長鳴。
緩緩的歌聲流淌, 伴隨著低沉的嗓音，仿佛是某個美好夢境的背景音樂。
那是一首來自蒙德的歌謠。
第一聲啼叫加入了這場合唱，清脆的音調流入了這首歌曲，隨后，百鳥皆鳴。
無數翅膀從四周飛出，色彩斑斕的羽毛照耀了整個漆黑的園區。
那一雙雙被困在噩夢里的紅色雙眼都在歌聲里清明起來。
一只只鳥兒旋轉著、跳躍著、飛翔著匯入了天空，鳥群匯聚成了一個彩色的龍卷風, 自地面升騰而上，仿佛要將整個穹頂都頂破開來。
奧茲在前方飛的更高了，伴隨在他身邊的是各式各樣的鳥類，鸚鵡、鴿子、灰雀、蒼鷹……所有翅膀都在奔赴著自由的方向。
翱翔, 而后挺立。
雷光震徹, 一連串紫色的光芒將穹頂刺穿，久違的月光透過罅隙照進了久不見天日的百鳥園內。
歌謠聲越來越響亮，那是來自自由的土地上最美好的祝福。
起風了。
奧茲帶領鳥群穿破穹頂之上的洞口, 所有鳥兒終于掙脫了這個囚禁他們多年的牢籠。
玻璃濺碎, 欄桿彎曲，羽毛得以在月光下耀出盈盈光輝。
[成功喚回：消失的百鳥]
[飼養員身份進階至二級, 獲得能力：修繕場館]
白夜露出了然的微笑，他環顧四周，看了一下仿佛囚籠一般的百鳥園, 點下了修繕場館的按鈕。
場內的所有建筑材料都破碎重組, 一根根鋼筋彎曲, 堆疊成了一雙翅膀的架構。外面的材料圍了上去，破碎的玻璃貼在那雙翅膀之上, 在月光下，仿佛振翅而飛的雛鷹。
樹枝也動了起來，編織成了一個個小窩，懸吊在那雙翅膀之上，無比壯觀。
白雪興奮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高興地朝著鳥群飛去的方向跑去，頭對著天上不停地嚎叫，嘴里“嗷嗚、嗷嗚”叫了個爽快。
實在是十分和諧美麗的場景。
到這里白夜才有了重建動物園的實感。
他要的不是冰冷冷的圍墻和玻璃，也不是駐足觀賞的行人和游客，他要建立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屬于所有動物的家園。
那一天，死寂的動物園布滿了鳥兒的啼鳴，那些翅膀重新帶來了自由與生機。
……
“真好，他們終于不瘋了。”
處理完一切事情的眾人回到了狼群的領地，這里已經成為了他們暫時的根據地。
冷雨聽到了白夜他們的戰況，只恨自己不在現場，感慨著以后再也不能進入那個陰森森的園區內冒險了，話還沒說完，就被冷云瞪了一眼，它只好裝乖蹲在原地。
“對了，我現在解鎖了一個修繕場館的功能，你們要不要試用一下呀？”
白夜望向冷云，等待著首領的決定。
冷云冷酷地拒絕了白夜的提議，失去自由的滋味，他們可不想再嘗試一次。
白夜剛剛獲得了新能力，手正癢著，被冷云拒絕后，突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雷澤不是一直帶著你們族群的幼狼學習捕獵嗎？不然我弄點設施出來，咱們來開一個狼群運動會，檢驗檢驗雷澤老師的教學效果。”
在冷云的默許和冷雨的強烈支持下，運動場的場館很快被白夜建好了。
運動場的設施包含了環形跑道、沙坑、跳高場……甚至還有一個泳道。
累了這么久，白夜也決定給一直幫忙的提瓦特小伙伴們放個假，他找了個遠離狼群的角落，生了一堆篝火，串上新鮮的肉串犒勞大家。
雷澤已經完美融入了狼群的畫風，一群幼狼扒著他的腿，儼然已經將他當做了主心骨。
雷澤這一批教學的幼狼包含白雪一共有五只。
冷雨自告奮勇要做裁判，第一個項目長跑開始，每只狼要繞著環形跑道跑十圈。五只幼狼氣勢磅礴地站在起跑線上，在雷澤的一聲令下之后，飛一樣的沖出了起跑線。
說著要當裁判的冷雨在他們跑了五六圈之后就徹底蒙圈，根本記不住每只狼的圈數。最后干脆管也不管，跳上跑道開始擾亂賽場秩序，然后被冷云叼著脖子扯了出來。
狼群里的其他狼也圍過來看熱鬧，或長或短的狼嚎聲響起，這是獨屬于他們的加油方式。
第二個項目是跳高。
白雪一力當先，以一個完美的魚躍式跳過了欄桿，剩下的四只狼分別以跳蛙式、背越式接連完成。
最后這個項目以跳高桿被毀在冷雨爪中的結局完美收桿。
……
狼群的領地熱鬧了一夜。
白夜倒在篝火旁，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像這樣放松過了，一只毛絨的腦袋從它的臂下鉆了出來，搭在他的胸口，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就這樣將他盯著。
白夜揉了揉白雪的耳朵，將它按在自己懷里，有些粗短的狼毫已經開始扎手，但并不妨礙白夜想要將它揉搓的沖動。
“星星，很好看。”
篝火旁的雷澤望了望天，漫天的辰星鋪灑了一地的光輝。
“和蒙德的天不一樣吧？”
白夜倒在白雪身上，仰躺著看著天空。
“確實不一樣，蒙德的月亮好像太陽一樣，亮閃閃的。從天上往下看去，整座城池都閃耀著燈光，讓人感覺很溫馨。”
白夜打趣：“你是怎么做到從天上往下看的？”
班尼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有一次被龍卷風卷入空中的時候看到的。”
“想家了？”
一陣風吹過，然而風中并沒有蒲公英的種子。
躲藏在云后的月亮漸漸展露出了真影，狼群對著天空嚎叫起來，一聲比一聲凄清。
冷云站在距離篝火較遠的暗處，將白夜叫過來。
“你確定好要找的下一個目標了嗎？”
白夜挑眉：“你有推薦？”
冷云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里是棕熊的領地，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們了，也許是出了什么事情。”
暗夜籠罩下來，將人心緊緊攫住。
那只老虎留下的陰影遍布四處。
“也許，該到去南面找獨眼的時候了。”
……
梅洛彼得堡深處。
希格雯在醫務室整理著病案資料，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將今天的資料規整完畢。隨后，她端起一杯冒著熱氣的茶飲，朝著公爵的辦公室走去。
路過的警衛和犯人都親切地和她打招呼，她一一禮貌回應之后，敲開了萊歐斯利的大門。
“這是我最新調配的茶飲，要不要嘗一嘗？”
萊歐斯利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光，他將頭從桌案上抬起來，揉了揉額頭，看著希格雯手中那杯顏色“地獄”的飲品，面不改色地接過來嘗了一口。
“味道不錯嘛。”
萊歐斯利出口夸贊。
希格雯滿意地笑了笑，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護士長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嗯嗯—”
希格雯搖頭：“只是看你最近工作有些累，想提醒你注意一下身體。雖然你的身體就像怪物一樣強壯，但也不能疏忽。”
萊歐斯利接受了這份善意的提醒。
然而等他喝完整整一杯茶飲后，希格雯依然坐在凳子上微笑著看著他。
萊歐斯利無奈地嘆了一聲氣：“護士長，你到底想問什么？直接問吧。”
希格雯語氣溫柔：“你們前段時間去哪里了呀？”
“我們？”
萊歐斯利故作不知。
希格雯掰起手指頭開始一一細數起來：“那維萊特先生、克洛琳德小姐、夏沃蕾隊長，娜維婭小姐、還有蒸汽鳥報的夏洛蒂記者……”
萊歐斯利拍額：“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嗎？我記得我們去的也沒有多久，護士長，你還真是敏銳啊……”
希格雯“哼哼”笑了笑。
“不過抱歉，那個地方確實不能夠透露。”
萊歐斯利聳肩：“畢竟是那維萊特讓我們保密的，不如你直接去問他？憑借他對你的關心，說不定會告訴你哦。”
希格雯糾結地露出了一個為難的微笑：“我知道這樣打探是不好的，不過最近我有一種預感，也許我也會去到和你們一樣的地方。”
……
“不夠，不夠，基因強度不夠。”
狂野動物園南區。
一頭大象正疲軟地癱倒在地，巨大的身軀上布滿了瘢痕。它陳舊的皮膚生出層層褶皺，被一根根管道穿插，鮮血不斷涌出。
渾濁的眼淚從它的眼角落下，然而無人在意。
一個戴著面具的人正站在它的身旁，觀測著機器上的數據，神色癲狂。
“我需要更合適的生物樣本。”
他的身邊站了一個長發女人，女人將手背在身后，靜靜聆聽著男人的囑咐。
“在提瓦特大陸上，有一種特殊的生物叫做美露莘，我需要一只作為研究對象……”
“還有你！”
男人將目光落在女人身上：“小小一個動物園，它能藏到哪去！把它給我找出來！”
女人點頭，動作流利離開，貼心地關上了門。
而后一聲長長的虎嘯劃破長空。
“想要消滅我？哈哈哈……切片，我讓你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切片！”
第55章
樹木郁郁森森, 遮天蓋日，如穹頂一般, 將這座場館圍在正中。
在光也照不見一點的土地上，一只覆蓋著厚重毛發的爪子陷在泥土里，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足印。
“吼……”
爪子的主人發出低沉的吼聲，兩只半圓形的耳朵頂在它圓乎乎的腦袋上，一陣風吹過，那耳朵便輕輕扇了扇，似乎是聽見了陌生的聲響。
它站起身, 仔細辨別著風中的聲音，黑溜溜的眼睛一轉，敏銳地越過重重樹林直擊聲音傳來的方向。
“三寶！吃飯了！”
熟悉的呼喚聲將它從警惕中拉了回來，名為三寶的野獸再次看了一眼令它感到好奇的方向, 隨后轉頭不留戀地朝前奔去。
“我要吃肉蘸蜂蜜！”
……
“你說這玩意兒……是熊嶺？”
白夜不知道應該如何描述眼前看到的景象, 本該是露天圍場的展館四周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枝丫，手動為圍場蓋上了“鍋蓋”。綠茵茵的樹葉將視線遮了個干凈，如果不是冷云帶路, 白夜就算跟著地圖走也找不到這么個隱蔽的“領地”。
“你確定里面還有活物生存嗎？”
幾只烏鴉從茂密的樹冠中飛起, 發出“啊”、“啊”的凄厲叫聲，墨黑的身影在白夜他們的頭上拉了一長串感嘆號。
“我的嗅覺告訴我, 是的。”
冷云一臉嚴肅，它的表情在烏鴉的叫聲中顯得愈發死寂。
白夜無奈接受了現實，然而面對著連一只蚊子都沒辦法飛進去的場館, 他不解道：“所以, 我們該怎么進去呢？”
一片樹葉飄起, 打了個轉落在地上，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靜。
白夜只好暫時成立熊嶺突破小組, 四人圍在一起，各自諫言。
菲謝爾率先派出奧茲去探路，奧茲繞著整個場館上空飛了一圈后，最后帶著滿身的樹葉和枝丫落魄地撤回。
班尼特表示，憑借自己的經驗，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一般都是硬上。當然路途中可能會遇到包括陷阱、坑洞、懸崖、毒蛇……在內的一系列危險。白夜緊急打斷了他的提議，他怕再說下去他們的生路越來越窄。
雷澤雖然野外經驗豐富，但語言表達能力略遜。面對著參天的樹林，也只能勉強憋出一句：“太高，鉆不進去。”
白夜愁眉苦臉：“它們在這關了這么久了，也沒人見它們出來，那它們在里面吃什么啊？”
據冷云的可靠情報，熊嶺里面一共有兩頭熊，應該是一對兄弟。自從騷亂發生過后，冷云它們就從來沒見過這兩頭熊的蹤影，只能憑借記憶中的氣味，得知這兩頭熊依然活躍在被植被覆蓋的熊嶺。
“狼群斷糧也沒有多久，據我觀察，一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處投喂我們，那兩頭熊估計也被投喂了吧。”
冷云說的“投喂”指的正是以往在它們領地隨機刷新的鮮肉，如果白夜沒有推測錯的話，那些都是先前的飼養員在暗處照顧它們。
然而那些飼養員的結局并不算美好。
那個布滿血味的漆黑山洞，依然深深印刻在白夜的腦海之中。
到底是誰殺了他們？
又是誰在堅持飼養著這座被放棄的動物園里的動物？
這些迷題，恐怕都跟獨眼說的那頭老虎有關。在完成這兩頭棕熊的收復工作后，白夜想自己有必要去找獨眼一趟，解開那隱秘動物園南區最后的面紗。
然而現在他們就是卡在這一重要節點上了。
到底有什么辦法能把他們送到被層層樹林圍繞起來的熊嶺之中呢？
等等，送……
白夜眼睛一亮。
他飛快打開手機，在祈愿池輸入了一個名字。
要將某個東西送到目的地，這一運輸方式不由得讓白夜想起了傳統而古老的快遞形式。而在這個行業做到頂尖的金牌快遞員，非此人莫屬。
綺良良！
“有什么快遞要送嗎？”
一聲清脆而充滿活力的聲音綻放在眾人耳邊，一條長長的尾巴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圈，接著傳來幾道帶有疑問和好奇的“喵喵”聲。
“是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呢！”
白夜已經做好了準備，從背包里掏出紙殼，將自己打包進去。
鑒于紙殼的空間太小，剩余的容量勉強能夠他再塞一只白雪進去。白夜就這樣將白雪抱在膝上，兩雙眼睛直溜溜地望著琦良良。
“那什么……超大件，送嗎？”
包括冷云在內的所有人，額頭上都冒出了幾條黑線，他們的心中不約而同地發出相同的怒吼：“原來你說的解決方式是這個嗎！”
綺良良硬著頭皮看著這個特殊的“超大件”，咽了一口唾沫，從聲音中可以聽出她的勉強：“放心，沒有什么快遞是我送不到的。”
蒙德三人看向綺良良的目光都充滿了驚恐。
他們的內心OS如：
雷澤：原來這位送快遞的姐姐是這么厲害的存在嗎？
班尼特：哇，不愧是長著耳朵和尾巴的人，輕而易舉就做到了我們無法做到的事！
菲謝爾：幽夜凈土的主宰，本皇女贊賞她的勇氣與能力，我將賜予她斬碎雷霆的力量，以速度，承載我的期盼！
奧茲：小姐的意思是，有機會的話，可以請這位女士幫她送快遞。
白夜：等等……奧茲你怎么連內心OS都能翻譯啊！
……
白夜的期待沒有落空，綺良良很好地履行了作為快遞員的職責，巨大的箱子被她扛在背上。從遠處看去，只見箱子前面長了兩只耳朵，后面豎著一條尾巴，像某種拼湊出來的怪異生物。
是貓又保護組織見到的都要大呼“虐待妖怪”的程度。
他們最終降落在場館的中心，到達目的地的綺良良把自己攤成了一片貓餅，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她虛弱地抬了抬爪，從嗓子里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嗚咽：“喵……記得好評……”
白夜對她豎起大拇指：“等有機會的，我回去一定給你把生命詞條拉滿。”
綺良良縮成了一團小貓。
看來確實給人累壞了，白夜也覺得有點愧疚，將人團吧團吧塞進背包里，背在背上，帶著白雪開始尋找起目標對象來。
野獸的直覺果然是最敏銳的，當白夜看到白雪的每一根狼毫都像觸電似的豎起時，他便知道他要找的目標已經近在咫尺。
記得他以前看的野生科普說，如果在野外遇到熊，可以躺在地上裝死。
這種方法看起來很危險，事實上一點也不安全。
就像此刻，一團巨大的黑影從樹林中緩緩探出，強烈的威壓將白夜的雙腳釘在了原地，他在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漆黑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仿佛是已經被攫住的獵物，全身的汗毛都夸張豎起。
任何小動作在這種場景下都顯得分外可笑，已經掌握了和動物溝通能力的白夜，也被震得嗓子一緊，一個詞都蹦不出來。
“阿尼阿塞喲……口你急哇……hello？”
白夜的語言系統已經紊亂，他瘋狂調試著語言頻道，無比希望此時有一個按鈕：讓我們說中文。
對面的熊老哥顯然沒有這么豐富的語言儲備量，被白夜攪得一頭霧水后，選擇用最直接的語言方式交流——肢體語言。
只見它后肢站立，前爪高舉，月牙似的花紋像圍巾一樣繞在它的胸前，整只熊氣勢磅礴地朝白夜撲來。
在被撲倒的前一秒，白夜終于找回了他的丟失的音帶。
“停！”
白夜右手食指戳在左手的掌心，巨大的陰影已然將他籠罩，然而那只熊竟然出乎意料般的停了下來，以一個極其高難度的姿勢將身子扭正。
那頭熊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后肢，和趴在上面啃咬的白雪大眼瞪小眼。
白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白雪從熊身上薅了下來，白雪胡亂地揮了揮爪，嘴里還叼了幾簇毛發。
那毛發尖部呈現淺棕色，尾端卻夾雜著黑色和白色。
白夜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熊的品種還混得挺雜，看眼前這頭熊并沒有生氣，可見情緒還算穩定，白夜松了一口氣，這熊應該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他決定先給一顆甜棗以利誘之，點下投喂按鈕，一盆新鮮的食物出現在眼前。投喂的食物明顯會根據動物的不同而變化，在這座屬于熊的場館里，盆里的食物種類開始變得多樣起來，除了正常的鮮肉，還夾雜了一些水果、蔬菜，甚至還有竹子。
那頭熊毫無警惕性地接納了白夜的投喂，專挑水果蔬菜啃，爪里緊緊抱著竹子不肯撒開。
“我們可以談談嗎？”
“呼嚕……好吃……”
“你愿意成為動物園的員工嗎？愿意的話以后天天都有這樣的食物吃。”
“呼嚕……好吃……”
“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兄弟？我向你保證，只要跟著我，以后你們兄弟倆保準吃香的喝辣的！”
“香……辣……”
那頭熊眼中冒出精光，湊到白夜面前，正當白夜以為自己不小心說了什么冒犯它的話時，它突然躺在地上圍著白夜滾了一圈。
像是某種怪誕的儀式。
白夜在內心吐槽：這頭熊……還挺抽象的。
吃飽喝足的熊很快接納了白夜的存在，并向他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三寶！”
白夜兩眼一閉就開始硬夸：“哇！是很有福氣的名字呢！”
還沒等他糾結完為什么一共兩頭熊的場館里會冒出一個“三”寶來，四周就傳來聲音雄渾的吼叫。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定就是三寶的兄弟了。
在白夜的請求下，三寶叼著還沒啃完的竹子，屁顛屁顛地帶著他們去找自己的兄弟。
“到了。”
三寶將竹子放在地上拱了拱，嘴里“呼嚕”了幾聲。四周的灌木叢擋住了白夜的視線，他無論怎么看都沒辦法從一片綠色中找出三寶的同類。
最先察覺到危險的是背包里的綺良良，白夜只感受到背上的背包一跳，一團毛茸茸在里面拱來拱去，最后從背包里一躍而出，綺良良全身的貓毛都炸開來，尾巴豎得老高。
“喵嗷！”
可憐的貓又，被嚇得已經不會說人話了。
兩道黑影分別從白夜的左后右后側接近，白夜用余光掃了一下背后的身影，默默地朝前挪了幾步。
白雪已經壓低嗓音準備開始作戰，被白夜捂住狼吻壓了回去。
“三寶……介紹一下？”
白夜抓準時機，趁機一個快步上前，躲到三寶身后。從這個視角看去，他終于得以窺見那兩道恐怖黑影的真容。
那竟然是兩頭長得一模一樣的棕熊。
它們的體型和三寶比起來明顯更大了一圈，散發出的強大氣場比三寶還要濃郁。
“說好的只有兩頭熊呢？”
白夜在心底暗罵冷云情報不準確，要是知道這里有三頭熊，他怎么也不會冒險一個人進來。
“大哥，二哥，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說跟著他就能有好果子吃。”
白夜崩潰：“不是這么一個翻譯法啊！”
他感覺自己現在已經魂穿到了某著名國產動畫片的主角身上，下一秒就要體驗“熊出沒”的刺激感了。
幸運的是，這兩頭熊并沒有像動畫片里那兩位著名人物一般“聰明”。
在聽到白夜開出的豐厚條件、加上三寶的極力保證之后，這兩頭熊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白夜簽署協議。
“我是大憨。”
“我是二傻。”
白夜哈哈兩聲：“熊如其名啊。”
[成功喚回：消失的棕熊]
[飼養員身份進階至三級，獲得能力：友好貼紙]
[成功喚回：消失的……？？？]
[飼養員身份……？？？]
[警告：程序錯誤]
白夜還沒來得及研究新獲得的能力，系統突然開始抽風。一串串警告的彈幕彈出，白夜思考了一會兒，將目光放在三寶身上。
已知：現場只有三只動物。
再已知：熊嶺里總共只有兩頭棕熊。
可得：這報錯的信息一定來自那只突兀的、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動物。
三寶正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等待著白夜再一輪的投喂。白夜看了一眼它懷中抱著的竹子，再聯想起白雪從它身上扯下的混雜著黑白毛色的皮毛來。
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吃嘎嘎？”
看到三寶聽到這句話之后晃蕩的雙耳，白夜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怪不得投喂它的桶里會刷新出竹子，怪不得它會抱著竹子不撒手，怪不得聽到“吃香喝辣”這個詞時它會有反應，這暗語一對，三寶的身份呼之欲出。
傳說中的蚩尤坐騎，黑白混色的團子萌物，俘獲大片芳心的國寶——熊貓！
白夜把三寶支到一旁，開始盤問：“說實話，你到底是怎么混進來的？”
三寶支支吾吾：“沒吃的了，我看大哥二哥它們這里有吃的東西，就偽裝成它們的樣子認它們為兄弟，這才有機會填飽肚子。”
白夜用手指在三寶身上用力抹了一下，果然揩下一層棕色的泥巴來。
看來這只被餓急了的熊貓，為了偽裝成棕熊騙得好吃的，硬生生給自己裹了一圈棕色的泥土。
“不是，你雖然叫熊貓，但你本質上還是一頭熊啊，為什么不嘗試著自己捕獵呢？”
三寶羞澀地對了對手指：“奶爸沒教。”
白夜拍額：“有這份演技，你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話說回來，我的系統卡頓，說明你還沒有接受我的收復請求，為什么拒絕？”
三寶再次縮了縮身子，把自己rua成一個黑白團子：“我還有一個愿望沒有實現。”
白夜舉手：“請，please。”
三寶眨眼：“我想回竹林一趟，我這輩子就算是死，也要墊著竹子蓋著竹筍，青青綠綠地走。”
白夜愕然并無語：……
“我當年粉的就是這玩意兒？”
白夜突然覺得自己能和蚩尤有共同語言。
“行，我答應你！”
雖然嘴上吐槽，但身體十分誠實的白夜不禁感慨，寵愛國寶是刻在每個華夏人基因里的信念。
這樣一看，他下一站的目的地反而清晰起來。當日他和獨眼約定，如果要去找獨眼，就在南區的竹林匯合，這與三寶的目標不謀而合。
白夜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樹木，心虛地從背包里掏出綺良良：“那什么，送快遞包來回嗎？”
……
竹林。
一雙豎起的淺色耳朵在竹葉后一晃，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在那雙耳朵消失的地方，一串透明的泡泡飛了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不久之后，一只巨大的老虎經過這里，可怖的腳印覆蓋了細小的足跡。
隨后竹子一陣晃動，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站了起來，她用手觸摸著竹子上新出現的痕跡，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你逃不掉的。”
而在她也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只眼睛正死死將她盯著，那只眼中散發著冷冽的光芒。
“約定的時機到了。”
如鞭子一樣的豹尾掃過地上新冒的竹筍，尾端一點一點，仿佛在奏響一首歌曲。
……
“友好貼紙？”
去往南區的路上，白夜開始研究起自己新獲得的能力來。
他試探性地點了一下新能力的按鈕，而后一陣寂靜，什么也沒有發生。
“Duang！”
走在他后面的白雪突然撞上了他的小腿，小狼腦袋暈乎乎的，兩只爪子抱住白夜，表情迷離起來。
元氣還沒有恢復過來的綺良良“砰”的一下原地變貓，像吸了貓薄荷一般搖頭晃腦地朝白夜走來。
三寶正抱著竹子啃得歡樂，腳步立時一頓，圓滾滾的身軀朝白夜貼近，它用爪子把白夜按進它胸口的毛里，擠得白夜差點窒息。
飛在半空中的奧茲緩緩降下了高度，停在白夜的肩膀上對菲謝爾說：“小姐，抱歉，我有些頭暈。”
然而更恐怖的還在后面，天空中突然密密麻麻飛來許多只鳥兒，不同顏色的翅膀擠在一起，爭先恐后地朝白夜奔來，他的耳朵瞬間被一陣陣“嘰嘰喳喳”的聲音給淹沒了。
地上的灌木叢也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一只兔子來，蹬著腳就要往白夜身上撲。
各種動物的毛發洋洋灑灑落了一大片，飄到白夜身上，為他定制了一件獨家的“百毛衣”。
事已至此，白夜怎么還會不明白那個“友好貼紙”的作用？
友好貼紙——和所有小動物們友好貼貼，帶給你最完美的生動體驗。
頂著一頭鳥毛的白夜自認無福消受，趕緊點一下按鈕，將這項能力關閉。
圍過來的動物們都四下散去，白夜終于得空喘了口氣。
“好沒有邊界感的能力。”
吐槽歸吐槽，路還是要趕的。眼看竹林近在眼前，白夜攔住沖動的三寶，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之后，在竹林外圍的一塊大石頭后面隱蔽起來。
“我們人數太多，貿然進去可能會打草驚蛇。這樣，我們分頭行動。菲謝爾，你和奧茲走中間探路，遇到不對勁及時返回。雷澤，你跟著班尼特走右邊，確保不要遇到危險就行。我和綺良良帶著白雪和三寶從左邊進入，大家都小心一點，有危險及時撤出。”
白夜從背包里翻出幾把武器，唯一一把四星弓[絕弦]給了菲謝爾，[以理服人]給雷澤，班尼特、綺良良和白夜一個待遇，手拿[無鋒劍]亂殺。
“出發吧。”
話音剛落，三寶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唰”的一下沖了出去，很快它便成為了一只圓滾滾的團子，滾出了眾人的視線。
白夜連忙跟上去，眾人就這樣分頭前進。
竹林對于熊貓來說就是一片巨大的貓薄荷。
三寶一晃沒了影，黑白的毛發與綠色的竹林完美融合，仿佛它天生就是長在這里的。
白夜一個沒看住，三寶就選了一根竹子往上爬，并不粗大的竹身根本承擔不住三寶的重量，很快“咔噠”一聲折斷。
斷掉的竹子橫在泥土上，驚擾了周圍一圈的竹葉。橫著的竹身像一座獨木橋，另一端直直深入竹林深處，而后竹葉輕晃，發出細微的響動。
一道優雅的身影從深處緩緩踱步而出，巨大的貓科動物靈敏地用一字步走在細細的竹身之上。
來者正是獨眼！
“到了你我履約的時候了。”
獨眼壓著嗓音，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引起騷動的三寶一眼，只是平淡地將白夜看著。
“告訴我吧，這座動物園背后的真相。”
獨眼不緊不慢地從竹子上躍下：“在那之前，我想你應該會想見一個人。”
“沙啦沙啦……”
從四周的竹林中傳來了微不可查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扒開竹子，蹦跳著朝白夜所在的方向走來。
“保養身體很重要，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尤其需要特別注意哦。”
一把粉嘟嘟的槍率先出現在白夜的眼中，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出。
“希格雯！？”
白夜震驚得無以復加：“你怎么會在這里？”
希格雯舉起手指，在嘴邊“噓”了一下：“稍等哦，我要為這位獨眼先生做今日的護理。”
希格雯從腰間粉紅色的心形醫藥箱里掏出一塊紗布，扣下手中泡泡槍的扳機，將紗布洇濕，小心翼翼地敷在獨眼受傷的那只眼上。
“別緊張哦。”
白夜敏銳察覺到，那只看起來高冷的雪豹，此時正勾著爪子不停抓著地面，就連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
果然，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逃脫護士長溫柔的醫療關懷。
將一切都有條不紊處理好的希格雯拍了拍手掌，這才將目光轉向白夜。
“旅行者，又見面啦。”
白夜早已經習慣了身份被人戳破，裝都懶得裝，直接問：“護士長，你過來這里，那維萊特是知情的嗎？”
不怪白夜有這樣的疑惑，就憑那維萊特對美露莘的過分關注和對希格雯那如老父親一般的關心，白夜毫不懷疑，如果希格雯在這里遇到了什么危險，那維萊特能再給異世界撕一個口子，親自過來撈人。
“當然，多虧了那維萊特先生還有公爵的幫助，我現在才能完好無損地站在你的面前。”
希格雯的耳朵動了動：“總而言之，先聽聽獨眼先生是怎么說的吧。”
獨眼收到希格雯遞來的目光，裝作不經意地撇開頭，又冷淡地清了清嗓子：“最終的秘密在虎園，那里有一個隱蔽的……”
“等等！”
獨眼的敘述被希格雯打斷，她神色嚴肅地看著站在白夜身后的綺良良，邁步過來，抓住綺良良的手腕開始把脈。
“你累著了，現在需要休息。”
說完她快速拿出一管顏色奇異的液體：“這是我自己配置的營養劑，喝下之后你的疲勞會減輕很多。”
白夜還未來得及阻止，綺良良就已經接過營養劑往嘴里灌。
“喵嗚！噗嗤！”
綺良良被灌出了原型，希格雯手忙腳亂地安撫著跳腳的貓咪，徒留下獨眼蹲在原地，半句話卡在嗓子眼，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來一根？”
早就在一旁“吭哧吭哧”挖起竹筍的三寶洞悉了獨眼的情緒，大方地分享起自己的勞動成果來。
獨眼仰頭，避開遞到嘴邊的竹子。它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找來的這個同伴到底靠不靠譜。
視線轉到另一邊。
班尼特和雷澤從右側進入竹林，剛剛踏入這片有些濡濕的土地，一只顏色翠綠的蛇就從竹葉上探了下來，班尼特成功獲得毒蛇的咬痕+1。
再走幾步，班尼特又掉進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里，摔得灰頭滿面，獲得創可貼+1。好在雷澤身手敏捷，人狠話不多，一把抓住了班尼特的手臂，將他從洞里拉了出來。
“不出所料的壞運氣……”
班尼特有些沮喪，撓了撓頭。雷澤正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安慰他，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從身后一閃而過的覆蓋著黃黑條紋的身影。
……
“奧茲，不詳的征兆已然出現，邪惡的旨意已經降下，本皇女需要你撥轉命運的輪盤，窺清前路的預示。”
“好的，小姐，我這就飛高一點。”
……
“就是這樣，虎園里隱藏著一個實驗室，許多動物都成為了實驗對象，下場凄慘。”
獨眼終于找到機會開始自己的敘述，它將虎園的情況告知給眾人后，還不忘匯報老虎的蹤跡。
“那頭怪物這幾天都沒有回實驗室，它似乎對你的這位朋友很感興趣，一直跟蹤在她后面，說不定此時此刻就有一雙眼睛盯著我們。”
白夜背后一涼，獨眼看到它的話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欣慰地點了點頭：“當然，有我在，肯定不會讓它暗中靠近，現在是一個絕佳的探訪實驗室的機會，趁著那頭怪物還在這里打轉，我可以帶你摸到實驗室那邊查看一下具體情況。”
白夜同意了獨眼的提案，但他也放心不下把三寶、綺良良還有希格雯單獨留在這里，從獨眼的口中得知了老虎的目標是希格雯之后，白夜更加警惕起來。
廢話，希格雯要是受傷了，那頭老虎就會明白什么叫做“龍怒”，到時候萬一殃及池魚，整座動物園都被一同摧毀，那他的任務怎么辦？
于是，白夜決定派出白雪作為代表，他將手機綁在白雪脖子上，打開錄像功能，讓獨眼帶著白雪去實驗室一探究竟，順便留下錄影作為證據。
這一招在百鳥園的時候就已經被黑天鵝驗證過了，十分好用。
獨眼已經無奈了：“我不是來帶孩子的。”
回應他的只有白雪稚嫩的狼嚎聲和湊過來的攝像頭。
白夜他們并沒有等很久。
有著“潛行”名頭的雪豹，加上被雷澤訓練過的幼狼，可以說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只要它們想，就沒有任何人可以發現它們的蹤跡。
白夜守在原地，等到三寶啃完它挖出的第十三根竹筍后，一道小小的身影飛似的從遠處奔來。
白雪喘著粗氣，等待白夜為自己接下脖子上的相機。
“獨眼呢？就是你跟著的那個叔叔。”
白夜一邊摸著白雪的頭，意為獎勵，一邊詢問獨眼的下落。
“它說它要去跟著那只怪物。”
白雪奶聲奶氣地復述獨眼的話語。
“還挺敬業。”
白夜打開那個時長并不算短的視頻，點下播放按鈕。
一聲凄慘的嚎叫傳出，近乎震碎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那是來自一頭大象的長長嘶鳴。
……
半小時前。
白雪吃力地跟在獨眼身后，一顛一顛地邁著小碎步，學著獨眼的樣子隱藏自己的身形。手機在它的動作下顯得顛簸，因此錄像前面的畫面都有些晃動。
虎園的構造和象館差不多，都是一片巨大的圍場，四周隔著深深的溝壑，圍場正中是一座內場館，用玻璃箍著，里面是用假石頭和灌木圍成的造景。
獨眼熟練地帶著白雪跳下溝壑，從一個通風口里鉆進去，來到了場館的地下。地下的空間別有洞天，冰冷的燈光將這片巨大的實驗室包裹住，實驗室內部被劃分了好幾個區域，分別關著不同的動物。
僅是白雪他們匆匆經過的一瞥，就足以知曉這些動物的現狀并不理想。
第一個區域內關了一群鬣狗，這些鬣狗披著稀松的毛發，雙眼發紅，在不大的空間內相互撕咬打斗，仿佛隔著屏幕都能聞到沖天的血腥氣味。
然而獨眼的腳步并沒有在這里停留，它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的景象，帶著白雪徑直來的最深處的一個區域。
透過最外面的欄桿縫隙可以看到，這個區域內關著一頭大象，這頭大象正是居住在動物園西區象館的那頭“前輩”，據百鳥園的鳥兒們所說，它已經在這里度過了幾十多個年月。
衰老沒能奪去它的生命，它帶著一身的傷口躺在地上，眼睛無助地望著前方，呼吸沉重，已經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聽到陌生的聲響，它也只是撩了撩眼皮，看著欄桿外的不速之客，發出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吼叫。
它的象牙不再白得透亮，上面不知沾染了什么污漬，黃色的瘢痕腐蝕著純白的色彩。
白雪靜靜地停下腳步，和那雙蒼老的眼睛對視，一老一小的視線在血腥彌漫的空氣中碰撞。白雪突然“嗷嗚”了一聲，大象如蒲扇一般的耳朵輕輕一扇，算是回應。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從另一個深處的區域傳來不知道什么動物的吼叫，獨眼警惕地朝那個方向打量了一眼，帶著白雪從原路返回。
之后的視頻畫面便是白雪趕路的場景，畫面里的景色顛簸搖晃，畫面外的幾人都沒有停止視頻的播放，靜默佇立在原地。
“它需要專業的醫治。”
希格雯率先開口，白夜知道，她說的是那頭奄奄一息的大象。
白夜有過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背后的真相如此慘烈。如果這真的是那個人搞出來的，那的確是有些過分。
“我們需要一個營救計劃。”
白夜看向天空，對著層層疊疊的竹葉打了一個呼哨，緊接著傳來振翅的聲音，奧茲的身影從竹林間飛下。
“這一次，要把大家都召集起來……”
……
動物園北區。
冷云照常在領地里巡視，它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嚎，聽著族群里四處傳來的回應聲，隨著一道道回應落下，它的眉頭漸漸皺起。幾只幼狼從它的面前跑過，冷云沒有理會，沉穩而迅速地找到一處角落，將還沉睡在夢中的冷雨一爪拍醒，狠狠咬了它一口，懲罰它不回應狼王呼喚的行為。
“哥，哥，輕點，我就是睡過頭了。”
冷云不聽它解釋，尖牙又往皮肉內進了一寸。
“嗷嗚——”
拐了七八個音的難聽吼叫響徹在狼群的上空，讓人不禁懷疑狼群里是不是混進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一道紫色的身影如閃電一般從上空掠過，停留在樹干上，對著冷云叫了一聲。
冷云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發出另一道信號，將狼群召集起來。
冷雨興奮躍起：“哥，我們這是要去干什么？”
冷云冷冰冰道：“還債。”
……
動物園西區，百鳥園。
黑天鵝仰著脖子，對著不遠處已經改頭換面的百鳥園進行點評。
它的蹼不停在水下扒拉，水面上卻維持著優雅的形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其實是你們的救命英雄。”
黑天鵝的周圍圍了一圈鴛鴦，他傲然點頭，開始敘述自己是多么勇猛，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絲毫不懼，硬著頭皮就往里沖，最后成功帶給百鳥園自由。
“所以說，愛情真的是一種美妙的東西。你們難道沒有人想要和救命英雄來一場浪漫的邂逅嗎？”
一顆從天而降的石頭打碎了黑天鵝凹出來的倩影，水波破碎，夜鴉如當日一般，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力量，所有鳥兒都起飛了，跟在夜鴉的身后，井然有序地飛向最終的目的地。
黑天鵝的蹼飛快攪動著湖水，他扇動著翅膀，對著天空絕望怒吼：“能不能給單身狗一點應有的尊重！”
……
熊嶺。
大憨和二傻吃飽喝足，躺在樹洞里睡得正香。
二傻突然坐起身，砸吧砸吧嘴，推了一把還在熟睡的大憨：“大哥，三弟怎么樣了啊？”
大憨被二傻吵醒，翻了個身，撓了撓屁股，揮手道：“能有什么事，它不是跟著那只兩腳獸吃香喝辣去了嗎？”
二傻用爪子捧著臉：“可是我還是有點擔心……”
大憨也睡不著了，起來拍了拍自己弟弟的后腦勺：“擔心就看看去，正好又有一窩蜂蜜熟了，咱們給老三捎一點過去。”
于是，靜謐的森林小徑上，多了兩頭棕熊奔跑的身影。
……
“都準備好了。”
奧茲帶著好消息從空中落下，白夜點頭，問他：“希格雯他們到哪了？”
“已經潛入虎園外面的溝壑了。”
“好。”
白夜打開手機，嘴角勾起一個興奮的笑容。
“管你獅子老虎，都拜倒在我腳下吧！”
友好貼紙，啟動！
第56章
反光的地板上折射出兩道模糊的人影, 交談聲撞上墻壁，碰撞出冰冷的回音。
“你體內的抑制劑需要更新了。”
女人垂目站立, 面無表情地盯著從血管里流入針管的血液，深紅的顏色落入培養皿，黏稠滑膩，看起來令人惡心。
“你只是一個殘次品，最完美的作品是那頭熊貓，可惜，你沒有早點遇見我。”
男人搖了搖頭, 將抽取到的血液放好，歸置在實驗臺上，頭也不回，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們需要更多的幫手, 我看當年和你一起逃出來的那頭雪豹就不錯。”
女人的手指動了動, 眼眸一暗，聲線平穩：“我們不是一路人。”
操作臺上傳來器械碰撞的聲音，男人的動作有條不紊, 仿佛他不是在做實驗, 而是在彈奏一首美妙的曲子。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們需要的不是伙伴。”
女人沉默不語。
男人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輕嘆了一口氣：“出去看看吧，他已經來了。”
“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女人的腳步頓了頓，她輕輕點了點頭, 推開門朝外走。
一只爪子落在地面上, 虎嘯聲直入云霄, 老虎抖擻著毛發，渾身輕盈地沒入了灌木叢中。
……
“跟在我身后。”
獨眼帶著希格雯穿梭在虎園外圍的溝壑里, 目光如炬，每一步都仿佛經過了精準的計算，落下去隱秘無聲。
一叢灌木突然輕輕搖晃了些許，獨眼豎起尾巴攔在希格雯身前，警惕地盯著前方。
空氣仿佛繃緊了，不給人喘息的余地。一頭巨大的猛獸緩緩鉆出灌木，強烈的威壓籠罩下來。
“你有什么目的？”
獨眼的瞳孔中倒映出對方的身軀，它緩緩勾起一個笑容：“零九，好久不見。”
老虎的眼神犀利起來，這個名字仿佛解開了什么封印一般，將她狠狠拖進那段晦暗的回憶。
“我帶來了你們想要的。”
獨眼沒有錯過零九的表情變化，它用尾巴卷住希格雯的脖子，將希格雯推上前來。
“我的誠意還足夠吧？”
零九眉頭深皺：“我不相信你是誠心的。”
獨眼“哈哈”兩聲：“互惠互利而已。”
“你想要什么？”
零九審視著面前的二人，獨眼的神態不似作偽，被它挾持的那只生物渾身顫抖，一副害怕得快要暈厥的模樣。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獨眼直視零九，兩人對立著站在兩邊，空氣中充滿緊張的氣息，每一個字都是雙方拉扯的根據。
“我以為你不會有妥協的一天。”
終于是零九率先打破了沉寂，她的目光最后在希格雯的身上狠狠一刮，而后轉身引路。
“跟我來吧。”
通往實驗的路寂靜無聲，希格雯先前在錄像里看過了這里的情景，但這次她還是親身經歷。
一個個關著動物的隔間內漫溢出絕望，嘶吼、哀嚎接連響起，織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將人網住。
希格雯按在醫藥箱上的手一緊。
“到了。”
實驗室的大門推開，一個男人站在房間正中，面具掩蓋住他的樣貌。
如同一場典禮的開場一樣，他行了一個極其紳士的禮，舉手投足盡顯優雅。
“歡迎二位來到我的實驗室。 ”
男人繞開獨眼，蹲下身，平視希格雯的眼睛。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他遞出右手，耐心地等待希格雯的回應。實驗室的一側，冷白的燈光打在鋼制的人形臺上，冰冷質地的臺面反射出男人的倒影，扭曲而危險。
“好。”
希格雯將尺寸明顯小了一圈的手搭在男人的掌心上，而在某個地方，一臺映影機正播放著此地的景象。
“這人不會把護士長當小孩子哄了吧？”
克洛琳德用手抵著下巴，眉頭微蹙，表情中帶了一絲無語。
“不要再火上添油啦，我們大審判官的表情已經很恐怖了，我毫不懷疑如果那邊發生了什么意外，他會在天上打個洞鉆過去。”
萊歐斯利靠坐在沙發上，表情一臉放松，身體卻傾向映影機的方向，微微繃緊。
“不要將如此宏大的場面描述得過于……猥瑣。”
克洛琳德和萊歐斯利拌著嘴，而站在兩人正中的那維萊特并沒有理會他們的插科打諢。他將目光放在映影中的畫面上，表情肅重得仿佛在主持審判儀式。
“不應該讓她去冒險的。”
那維萊特雙手撐覆于手杖上，那架勢像是要給地面戳個洞。
“我就知道……”
萊歐斯利看著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這是命運的指引，你我也只能接受。更何況，護士長有自己的堅持。再說，旅行者還在那里，他值得我們相信。”
……
“阿嚏！”
被惦念的白夜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他揉了揉發癢的鼻尖，揮開飄舞在自己四周的一堆羽毛，蹲在草叢里盯著虎園的方向。
“怎么還沒出來啊？”
白夜已經一臉生無可戀，他被一群動物包圍在正中。頭頂五顏六色的鳥兒站在樹冠嘰嘰喳喳，四周擠了一堆狼、熊、鹿、兔……
這實在是一副非常荒誕的場面。
冷雨貼著白夜不停蠕動，白夜被它的大臉扎得皮膚生疼，側到一邊又看見冷云復雜的表情。
它臉上帶著三分嫌棄三分傲嬌和一分“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的惘然，盯著白夜漠然道：“你最好是真有事。”
白夜連忙發誓證明自己不是在唬人。
“你看，我們要等的人出來了！”
白夜手指超虎園的方向一劃，只見一頭老虎咆哮著從溝壑跳出，身后跟著一只動作敏捷的雪豹。
獨眼緊緊跟在零九身后，抓住機會就上前撕咬。遠處的白夜見狀趕緊沖過去，帶著身后一連串的動物小分隊。
“她交給我，你去保護希格雯！”
計劃順利發展，白夜直接撲了上去，死死抱住零九的脖子不松手。零九暴躁地晃了晃腦袋，滿嘴尖牙就要朝白夜咬下，然而動作剛到半路就被迫停了下來。零九僵在半空中，反光的牙齒抵在白夜的皮膚上，只差毫厘就要刺破。
白夜得意一笑，借力攀上零九的脊背，整個人趴伏在寬大的虎背上，喘著粗氣：“友好貼紙，給你最佳的貼貼體驗。”
冷云和冷雨從兩邊撲了上來，幫助白夜制服零九，三寶撲騰著腿跑了過來，激動一躍，壓在零九的尾巴上，白夜身下霎時傳來一聲悶哼。空中的鳥兒們終于等到了自己的目標，從天空俯沖下來揪虎毛，似乎是為了報“百鳥園”之仇，每一只鳥下嘴都非常狠，很快零九身上就禿了一片，白夜都有些不忍心看。
“嗚——嗷——”
零九奮力嘶鳴，用勁掙脫身上的束縛，猛獸的爆發力是難以想象的，白夜他們一時按壓不住，竟真的被她給掀開。
零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滿身遍布細小的傷口。她的尾巴癱軟，垂在地上，掃過三寶，勾住它的脖子。而后，她踩上三寶的脊背，居高臨下地看著四周。
“我勸你最好別過來。”
零九的爪尖停在三寶的眼睛前，白夜停下向前的腳步，彎下身子試圖安撫零九的情緒。
“別傷害它。”
“那就要看你們的表現了。”
零九的身軀覆蓋在三寶身上，白夜的手悄悄探入后腰。
只是一剎那，白夜從后腰掏出的東西飛出，徑直朝向零九的方向。零九扭頭試圖避開，那東西卻仿佛裝了跟蹤系統一樣，飄在空中找到零九的臉，隨后扣在了零九的眼上。
“三寶，跑！”
白夜沖上去將那東西按在零九臉上，三寶趁機從地上爬起來逃開。零九的皮膚滾燙起來，她試圖翻滾將臉上的東西撕下，然而那物卻越粘越緊。
“睡吧。”
等到手下再也感受不到掙扎的力度，白夜這才放開。他看著覆蓋在零九臉上的物件，表情并沒有將她制服了的激動。
那是一個漆黑的面具，此刻黑漆漆的眼眶部分框住了一雙失神的虎眼。
白夜將那張面具摘下，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面具緊緊貼合著他的面部曲線，一聲脆響炸開在他耳邊，他很快失去了意識。
“09號，第21次電擊，瞳孔散大，機體防御反應消失，意識消失，腦電波呈“S”形波狀……”
再次睜開眼時，他正躺在白到有些失真的地板上，劇烈的疼痛從四肢傳來，每一根神經都承載著無法想象的壓力。
“呼……”
濃白的霧氣從口中呼出，白夜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看見了前方玻璃中自己的倒影。
一頭幼年模樣的老虎渾身顫抖，和他對視。
白夜猛然意識到，這是他現在的身體，他將要看到的，是零九的過去。
……
“09號，第52次電擊準備。”
白夜已經習慣了電流在全身流淌的感覺，他這次躺在電擊床上，看著純白的天花板，有些好奇躺在這里的零九會是什么感受？
自從白夜進入她的記憶之后，他所看到的便是這樣重復的生活。
醒來、實驗、暈倒……
那頭還未長大的幼虎，就這樣一遍遍經歷著非人的折磨。
“09號出現抽搐，停止電擊！”
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蜂擁上來，然而白夜只能看見一群殘影。他感受到自己被抬上擔架，身下傳來“骨碌碌”的聲響，他被推出了房間。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外面的世界。
一個戴著單邊眼罩的研究人員走了過來，俯身查看他的情況。
“送去醫務室，它需要治療。”
這是獨眼的聲音！
第57章
“醒了？”
白夜猛一睜眼。
白色的被子遮住了他的身體, 刺眼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他不由得瞇了瞇眼, 手臂傳來冰涼的觸感，他側眼看去，輸液器掛在天花板上，點滴一滴滴落下，血管膨脹，容納著流入的冰冷液體。
毛絨絨的爪子上的毛發有些雜亂，白夜動了動, 身下傳來一陣麻木的酸爽。
“不要亂動，你的傷很嚴重。”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掀開他的被子，檢查了幾處傷口后，盯著他的眼睛微微嘆氣：“何必和他們作對, 變回來吧。”
醫生的眼罩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 白夜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愈發確定這人就是獨眼。
那只心思深沉、身手敏捷的雪豹，為何在這里會是一位治病救人的醫生？
這之間, 到底發生了什么？
狂野動物園里的動物, 真的只是簡簡單單的動物嗎？
越來越多的疑惑從白夜心底涌出，然而他現在無法得到解答。聲帶處傳來震動, 他聽到一句略帶威脅的低吼，這便是零九給獨眼的答案了。
獨眼搖了搖頭，將點滴的速度調慢了一點, 離開了病床邊。
白夜只能默默等待。
他在醫務室輸了兩天的液, 期間只有獨眼來查看過他的情況。而白夜也趁獨眼不在醫務室時, 偷偷溜到他的電腦前面，摸清楚了這個地方的秘密。
這是一個名為“KY”的生物實驗室, 表面上這座實驗室從事著基因編輯的研究工作，實際上這里進行著非法的動物實驗。
白夜能看到的資料里顯示，這座實驗室如今關押了編號01-23號的實驗對象，每一個實驗對象的身體數據都呈現出十分詭異的現象，憑借他淺薄的醫學知識來看，這些實驗對象不一定都是“動物”。
他們在實驗初期的身體數據都接近人類的機體，而隨著實驗進行，他們或多或少都在某個方面發生了進化。
白夜先前推測零九會不會是從幼虎開始，經歷了基因改造之后才可以變成人的。現在看來，更有可能零九原本就是人類，被編輯了老虎的基因，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座實驗室所進行的實驗，已經嚴重違背了倫理道德！
白夜沒有機會證實他的推測，他的傷養好后，他很快被送回了實驗室，又開始了熟悉的電擊流程重復。
零九的記憶就像是一團灰黑的云霧，晦澀而潮濕。
轉機是在第一百六十三次電擊實驗后到來的，一個新的研究員接管了零九，白夜隔著玻璃與那雙面具之下的眼睛對視，胸中傳來如擂鼓般的聲響。
那是心臟在劇烈跳動的聲音。
“博士……”
他聽到自己的喉嚨里叫出了這個名字，博士并沒有意外，反而滿意一笑：“看來你沒有被他們折磨成癡呆。”
博士的權限似乎非常高，他揮退了那些給零九實行電擊的研究員，獨自一人走進實驗室，蹲在虎頭的前面。
“嗯……這個氣息，你是誰？”
一陣眩暈感襲來，白夜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在震顫、旋轉，而后他的意識消失不見，混沌中，他聽到熟悉的電子女音。
[檢測到秘境：瘋狂與榮花]
[秘境解鎖，請旅行者完成試煉吧！]
白夜的感官從零九的身上抽離，他感受到自己的動作變得輕盈起來，漸漸飄起，浮在半空中，緩緩朝博士的方向飄去。
“有意思……”
博士從兜里拿出一張漆黑的面具，仔細觀察可以看到那張面具和白夜擁有的那張一模一樣！
那張在高中副本里，另一個博士切片給白夜的面具，此時正靜靜躺在這個博士的手中。
白夜的意識不受控制地吸附在了那張面具上，博士掂了掂手中的面具，將自己面上的面罩取下，轉而戴上了白夜“附身”的面具。
白夜的感官仿佛與博士連在了一起，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他能透過博士的雙眼看清四周的事物，二人仿若一體。
“是誰指引你到這里的……”
博士嘴里輕語，雖是疑問，卻并沒有期待白夜的回答。
他輕松地接受了白夜的存在，轉而將視線放在零九身上。
“我對異世的靈魂沒有興趣，不過既然你選擇附身到這頭老虎之上，它必然有什么特別之處。”
博士動作流利地將零九固定在實驗床上，熟稔地在零九身上連上各種管子，接到機器里查看著數據。
“呵……愚蠢。”
博士輕笑，抬手叩了叩屏幕，嘴間掛著嘲意。
“冗雜的推導，多余的數據，這種水平的設計，竟然浪費了這么多寶貴的實驗對象。”
博士只是在那些復雜的數據上掃了一眼，便已然推斷出實驗的目的。
“想要改造基因，明明有那多條路可以走，卻選擇了最狹隘的那一條……還真是，愚蠢至極。”
白夜的目光順著機器所在的方向看去，不停躍動的數據和復雜的公式糾纏在一起，這下完全觸及到了他還未深入學習過的領域。
不過從博士的話中可以聽出，這座實驗室的研究進行得并不順利。不過，也就只有博士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了，他的三觀白夜無法置評，但他的學術能力卻不容否認。
“我們合作吧。”
博士將目光投向趴在地上蔫蔫的零九，他把機器關閉，扯下零九身上連接的感應裝置，語氣平靜。
“他們的實驗方法太過于鋌而走險，你繼續待下去只會成為實驗的犧牲品。你的基因被改造過后非常不穩定，如果沒有抑制劑維持，你會陷入狂躁瘋狂而死，他們無法研制出完美的抑制劑壓制，只能采用電擊的物理方法勉強維持你的狀態。”
“而我，可以幫你擺脫這一切。”
聽到這句話，零九才有了一點興趣，她微微抬頭，看向博士的眼中充滿了懷疑。
“我會幫你逃出去，條件是，之后你需要配合我的研究，我會為你研制出抑制劑，而你要成為我的實驗對象，我需要嵌合出完美的基因。”
零九沒有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抬眸，輕輕“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博士的提議。
“你要如何幫我逃出去？”
博士一笑：“這很簡單，只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
“警告，警告，09號生命體征瀕臨臨界值！”
閃爍的紅光將這座不大的房間籠罩，刺耳的警示音里，博士一臉淡然地站在房間正中。
“廢了，回收吧。”
他輕輕搖了搖頭，四周圍著一圈研究員，有人想要提出異議，卻都在看見他眼神的一瞬間將喉間的話壓了回去。
唯一出聲反抗的是獨眼。
“最后的判決應該由我來下吧。”
博士眼皮一撩，在人群中找到了這聲大膽抗議的來源，他盯著獨眼的黑色眼罩，突然笑了起來。
“醫生……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他走到零九身旁，提起零九的后頸皮，靠在巨大的虎頭邊，聲音低沉卻充滿威壓：“我說，它廢了。”
虎頭癱軟著垂在博士的肩上，雙眼緊閉，胸膛平靜到看不出一絲起伏。
“回收。”
斬釘截鐵，再無異議。
……
狂野動物園。
一輛巨大的卡車在夜色中駛入動物園的大門，沉寂的黑夜里依稀傳來幾聲狼嚎，卡車司機身穿著藍色制服，肩章在月光下反射出光輝。
“那群畜生，越來越不安分了。”
他皺眉，和副駕駛的同伴一起卸下了卡車后面裝著的巨大鐵籠。
一頭老虎正沉沉睡著，司機踢了踢籠子，見老虎沒有反應，放心將籠子移入嶄新的場館里。
場館外面已經掛好了海報，一排花籃立在門外，錦帶上寫著“歡迎新成員入園”。
“咔噠。”
鐵籠的鎖應聲而開，司機轉身，和同伴一起回到了卡車上。
“又送來一個殘次品，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可不是嘛，這就是他們的命。”
沒人注意，在他們的身后，那只本該虛弱到只剩一口呼吸的老虎，睜開了眼睛，目光炯炯。
一頭黑色長發飄逸在空中，零九站起身，努力適應著許久未變的人形。
漆黑的暗夜聽不到一絲聲響，許久過后，月光從烏云后探出，引得不遠處的狼群嚎叫起來。
狼群新任的狼王正警覺地站在假山上，鼻尖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個味道……很熟悉。”
狼王望向味道傳來的方向，那里似乎是一座新開的場館。
一聲虎嘯，震得狼群安靜下來。
血水蔓延，浸潤在虎園的新土里，兩枚肩章落下，反射出絕望的光。
第58章
熙熙攘攘的人群將動物園擠了個水泄不通, 七彩的氣球滿天飛，每一根氣球線的終點都有一對帶娃帶到崩潰的家長和一個吵著要去看動物園新成員的小孩。
這是狂野動物園開業的第五年, 這五年間，這家動物園不斷引進新種動物，幾乎每隔一個月就會出現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品”，動物園的管理者也將此作為噱頭，吸引著“喜新厭舊”的游客。
最近，狂野動物園又推出了一位新的展示動物——老虎。
這個自帶流量的名字吸引了無數周邊的游客，動物園的門票銷量直線增長。
獨眼隱在人群里, 一只老虎模樣的氣球從半空中飄來，不知是哪里又多了一位傷心的孩子。他將氣球線扯下攥在手里，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路口，等待著最擁擠的一波人流量過去。
虎園的海報張貼得十分醒目, 一張足足有三人高的巨幅照片掛在場館的外墻上, 畫面中的老虎緊緊盯著鏡頭，渾身放松，卻莫名令人膽寒, 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照片中撲出來。
有小孩被嚇得哇哇大哭, 埋進家長的肩膀里不肯抬頭。
“給你。”
獨眼笑得溫柔，將手中的氣球遞給小孩, 小孩的家長連連感謝，抱著破涕為笑的孩子趕緊離開。
獨眼站在他們走后空出來的位置上，微微抬頭, 看著照片中的老虎。威風凜凜的老虎低垂著眼, 似乎是在與他對視。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獨眼輕聲對著海報自語, 旁邊有人看見他怪異的舉動，一臉嫌棄地避開。他沒有過多解釋, 順著人流朝前擠去。虎園的設計是環形建筑，外圍一半是墻面，一半是用于參觀的玻璃，參觀的通道繞著虎園圍了一個圈，海報懸掛的地方便是入口。
玻璃前圍著的人都磨蹭著不肯讓位，小孩子刺耳的尖叫聲充斥著整個空間。
“媽媽！老虎在哪呢？”
“老虎！老虎！”
有些大人不僅不阻止，在看見老虎的身影之后還起哄道：“表演一個！”
嘈雜的聲音惹得看不見老虎的人們不耐煩起來，后方的人瘋狂向前涌，前面的人占著位置不肯走，饒是獨眼此時也維持不了他“高冷”的形象，只能被人群簇擁著，差一點雙腳離地。
在令所有人都煩躁的喧鬧聲中，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突然出現，夾雜在所有聲音中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玻璃碎了！”
一聲語氣中充滿恐懼的尖叫聲乍起，伴隨著他聲音的是一連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玻璃碎裂音，蛛網般的裂縫遍布在巨大的觀賞玻璃上，厚實的玻璃此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嚎，人群霎時安靜下來。
“老虎……老虎沖過來了！”
這句話就像是濺入沸油中的一滴水，所有人都回過神來，不管不顧地開始沖撞。混亂霎時席卷了這里，獨眼被撞得身形不穩，貼在墻邊看著四周的景象冷靜下來，慌亂中，他將目光投向玻璃處，一張虎臉貼在破碎的玻璃花紋后，面無表情地看著人們。
獨眼背著人流的方向奮力擠到玻璃前，他隔著蛛網裂縫與玻璃那頭的眼睛對視。
“零九，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大喊著，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傳到另一邊。然而熟悉的身影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他看到兩個飼養員手持麻醉器械進入虎園中，試圖平復這場騷動。
下一秒，虎嘯聲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百獸之王的怒吼狠狠震顫在每個人的心底。
血跡噴濺在玻璃上，徹底模糊了獨眼的視線。
淅淅瀝瀝的血滴流下，鮮紅刺目。
“老虎……殺人啦！”
……
狂野動物園開業的第五年，發生虎園老虎傷人事件、大規模踩踏事件，遭到各方的質疑，自此倒閉。
……
狂野動物園倒閉一年后。
“你做得很好。”
附身在博士面具上的白夜此時跟隨著博士的視線，站在有些凄涼的動物園內，與零九對視。
零九已經恢復了人形，她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說什么，又閉上了。
“放心，實驗室那邊的資金鏈已經斷裂，所有實驗計劃都被放棄，這里也已經成為了禁忌，沒有人會打擾我們。”
零九點了點頭，破天荒的問了一句：“醫生呢？”
白夜意識到，她問的是獨眼。
“他？趁你制造混亂逃走失蹤的那個？”博士仔細想了一會兒，仿佛是從回憶的旮沓里翻檢出這個人一樣，隨意道：“成為實驗的犧牲品了吧？真可惜，他的體質挺不錯的，我還想親自上手，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給毀了，如果有機會，我倒想把他納入到我們的新實驗室里。”
零九沒有再說話。
“對了，這座動物園里的動物都在哪里？那些人將失敗的實驗品和動物基因來源都放在這里，我需要它們的詳細數據。”
零九道：“都分散在四處了，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去捕捉。”
博士擺手：“不著急，等我把實驗器械安頓下來再說，生物圍防系統已經開啟了，這些實驗品都被植入了芯片，沒人能逃離這座動物園。”
“還有，你處理的那些實驗員呢？”
零九沒有想到博士竟然連這個也知道，猶豫了一會兒說：“都在狼谷。”
博士并不關心陌生人的死活，他輕輕點頭：“處理好了就行，不要讓人發現他們的身份。”
白夜這才明白，狼谷山洞里那堆尸體是如何來的。那些布滿爪痕的身體，每一個的眼睛里都充斥著恐懼，那些表面上是動物園飼養人員身份，實際上卻在為非法研究所做事的人，就這樣在絕望中迎來了自己的結局。
白夜無法評價零九的對錯，因為他切身感受過零九的遭遇，一遍遍電擊后無數次瀕死，在淡漠生死的地獄硬生生鑿出一條生路……
“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博士叫住離開的零九，“你的父親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白夜察覺到，在聽到“父親”這個詞的時候，零九的全身應激般一顫。
“你逃不掉的。”
“就是這些。”
零九沒有回應，低頭抿唇，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博士無意關注她的心情狀況，更不想知道自己的那句話給零九帶來了多大的震撼，他揮揮手，吩咐道：“兩天之后，所有的器械就會到位，我需要那只編號05的白狼作為第一個研究對象。”
零九沉默點頭，變身遁入了林中。
“你真是個瘋子。”
白夜開口，話語卻從博士的口中說出。這是他附身到那張面具上一來，第一次借博士之口說話。
博士輕笑：“你終于開口了。”
白夜問：“你知道我是誰？”
博士雙手一攤：“很明顯，是某個世界的‘我’搞出來的爛攤子。”
白夜嚴肅起來：“你知道其他的‘你’存在？”
博士敲了敲面具，笑：“在收下這個東西的時候，他難道沒有告訴你？這東西的存在跨越時空，[我們]想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止。”
白夜冷靜套話：“‘你們’之間有特殊的聯系方式？”
博士一眼洞穿了白夜的小算盤，但他并沒有隱瞞的意思，反倒一副健談的模樣。
“我大概知道‘他’的目的，還有‘他們’的，之前我還能斷斷續續聯系上幾個，后來這些聯系都斷了，我猜是‘他’出手解決的吧。[切片]這個概念聽起來確實挺讓人心動，不過我可不想成為某人的復制品，我也沒有配合‘他’的義務，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從‘他’的消滅計劃中逃脫出來。”
白夜察覺到，這個世界的博士，和他以往遇到的都不一樣。
這簡直是個情報中轉站！
“你還想知道什么？”
他竟然打算主動分享情報了！
白夜決定抓住這個機會，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警惕了一下：“你有什么條件？”
博士一撩眼皮：“條件嘛……這個面具不受時空的限制，如果你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幫我帶一個東西給零九。”
白夜疑惑：“什么？”
博士像變魔術一般右手一揮，一朵金光燦燦的花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
“能讓她自由的東西。”
博士嘴角上揚，竟是露出了一個堪稱柔和的微笑。
“你確定你要繼續浪費時間？我的好心情可不是時刻都有的。”
博士揚眉，白夜雖有諸多疑問，但都忍住了，他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他’，也就是[切片]計劃的發起人，[博士]的原身，到底有什么目的？”
博士瞇眼，陷入了回想：“我只知道，他要使某物燼滅于長火，最終獲得的能量，足以覆滅一個星球。”
“他想要毀滅世界？”
白夜抓住了博士話語中的關鍵。
“不，他要創造世界，這將是一場恢宏的實驗。”
白夜的背后起了一股寒意。
“我已經將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訴你了，別忘記我們的約定。”
博士將面具摘下，把捧在手心的花放在上面。
花瓣在風中搖曳著，輕拂面具的表面。濃烈的黑色與耀眼的金依偎在一起，碰撞出強烈的反差。
白夜的意識徹底沉淪入黑暗中。
再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動物園，失去意識前的那場爭斗已經停止，白夜低頭，手中靜靜躺著一張面具，而那朵金色的花，盛放在依然沉睡著的零九嘴間。
仿佛是從她口中長出來一般，榮華燦爛。
[成功通關秘境：瘋狂與榮花]
【獲得成就：瘋狂與榮花】
第59章
“聽說了嗎？學院那個怪人, 據說他提出的實驗計劃太過殘忍，沒有被通過, 老師罰他重修倫理道德那些課。”
“他看著就冷冰冰的，不像什么好人。”
光線透過窗戶在走廊上灑下一片傾斜的光幕，博士站在光幕外的黑暗中，并沒有對誤聽到的這一番話發出什么意見。
“勞駕，擋路了。”
正在談論他的二人看見正主從暗處走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只能訕笑著走開, 等到完全消失在博士視線之中才敢暗罵一聲“晦氣”。
博士抱著《醫學人文》、《動物實驗倫理》等厚重得如板磚一樣的書，走進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
“你這樣期末是過不了的。”
沒人愿意來招惹他這座“瘟神”，除了某個煩人的東西。
那應該是和他一個院的學弟, 他從來不記四周來來往往這些人的名字和容貌, 不過這個人有些特殊，他帶著單邊眼罩，一只眼天生殘疾。
博士無意回答他的話, 將那堆書推在一邊后, 打開自己的實驗日志開始記錄起來。他上次提交的論文題目被老師否了，只能撿著之前的實驗斷斷續續做著。
對于被拒絕這件事他已經習慣了, 倒也并沒有什么類似憤怒或失望的情緒，他只是堅信，他要做的事, 一定能做到。
“我敢打賭, 你不會成為一個好醫生。”
那個一只眼的學弟坐在他身邊, 輕輕嘆氣，從他厭棄的書堆里抽出一本, 翻開書頁開始聽講。
這已經是他第三百六十一次跟博士說這句同樣的話，博士甚至懷疑，這人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輸出機器。
而且，他每堂課都不帶書，因為他總能從博士的書堆里找到自己想要的。
天才第一次有了被人戲弄的實感。
……
再次見面時，是在一家研究所內。彼時他在學術界的名聲已經赫赫，雖然毀譽參半，但從某種方面來說，也證明了他極強的能力和天賦。他被某家連名字也沒有聽說過的研究所邀請，參與某個基因編輯項目，他對研究所掛羊頭賣狗肉的宣傳方式沒有興趣，不過研究所背后的資本和資源倒是能為他所用。
他在研究所的醫務室見到了自己的那位學弟，畢業之后，那人果然如當年他自己所說，成為了一名寂寂無名的普通醫生。
見到學弟的第一面，他便聽見了那句熟悉的話。
“你果然成為不了一名好醫生。”
博士覺得荒謬，第一次回應了他：“我從來不是。”
雖然讀的是醫學相關專業，但他從未對治病救人有過什么期待。世人愚蠢行于世間，那些仿佛復制粘貼一般的生命，除了用作實驗觀察對象，他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用途。
更何況，這位立志要成為好醫生的學弟，并沒有成功拯救他在進入臨床時遇到的第一個病人。
據傳，那個病人是一個小女孩，家里背景強大，因為患有罕見疾病被學弟所在的課題組接收，但在手術前夕，她的父親突然決定放棄治療，終止了一切相關實驗，當學弟拿著最新出爐的成功實驗結果沖到小女孩病房里時，他看見的便是一張空蕩蕩的病床。
博士無意探究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家研究所，但當那只老虎出現在他眼前時，他便明白了一切。
這只編號09的老虎，便是當年那個被放棄治療的小女孩。博士依稀記得這家實驗室背后的投資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小女孩的父親，在發現女孩的病無法治療后，便將女孩放入這里，充當實驗對象。
物盡其用，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
白博士并沒有什么義憤填膺的情緒，他來這里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拯救什么，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而他的耳邊又多了一句句重復的絮叨，每次路過醫務室，他都有一種想要繞路的沖動。
天才感到煩躁。
直到有一天，當他意外發現這只老虎的身體指標和他的一項研究內容十分符合，他決定順水推舟，將老虎解救出去，作為自己的實驗對象。
也是在老虎順利被他送出去的一年后，他得知了自己的那位學弟在那家研究所里還有一個身份：編號01的實驗品。
據說他被編入了雪豹的基因，難以想象，他竟然將體內的動物基因壓制得那么好，博士感到一絲惋惜。
這個時候他也分不清，這分惋惜是給錯失的實驗對象的，還是給那位醫務室的“獨眼”醫生的。
零九逃出去的第一個月，她的身體出現了第一次失控，博士這才發現，原來即使是自己，也有會遇到難關的時候。抑制劑的制作陷入瓶頸，他想要研究的“嵌合基因”也進度停滯。
發狂的老虎瘋狂地摧殘著目之所及的一切東西，博士在一片混亂中，突然聽到一句話。
“我敢打賭，你肯定當不了一個好醫生。”
博士笑了，翻開實驗記錄，修改著原始數據，重新站在實驗臺前。
“我從來不是。”
半年后，一朵金色的花綻放在實驗室內，博士動作輕柔地將其拔起，等待著最終的時機。
……
狂野動物園內，眾人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景象，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巨大的老虎銜著金色的花，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如一幅色彩柔和的油畫。她睜開雙眼，被一陣光托起，金光之中，她脫去束縛，虎毛漸漸消失，野獸的筋骨收縮，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映襯著她有些蒼白的臉。
零九的雙腳落在地面上，她感受著流入四肢的力量，眼神中充滿不可置信。
白夜對著她露出一個笑容：“歡迎回到，人類的世界。”
零九抬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努力嘗試過后，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變不出虎身，她回頭，第一時間朝實驗室的方向奔去。
虎園的地下向來潮濕陰暗，沒有強光照射的話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籠。而在那間她熟悉的實驗室里，她并沒有看見自己想找的那抹身影。
“醫生？”
她略帶僵澀地叫出了那個多年未說出口的名詞，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影站在實驗臺前，聽到她的聲音轉頭看過來，單邊眼罩覆蓋住他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卻充斥著濃烈的情緒。
他對著零九笑了笑，說：“我賭輸了。”
一張字跡張狂的信箋被壓在一張面具之下，上面只留了一句話。
“我從來不是。”
……
白夜花了許久才理清整件事情，博士讓他帶給零九的那朵花，實際上是能切除零九體內動物基因片段的東西，通俗點說，就是能讓這些非人非獸的實驗品成功變回人類身體的“良藥”。而零九的情況要特殊一點，她人類的身體患有罕見的疾病，能活到現在全靠體內的老虎基因壓制，如果切除了動物基因片段，她很可能再次遭受病魔的襲擊。
因此，博士調出了獨眼當年的研究數據，并研制出了相應的靶向通路解決零九的病況，他將這一切融合在一起，托白夜帶給未來的零九。而那些被他關押在虎園地下的“實驗品”，也都在零九恢復后，成功拿回了人類的身體。
至于他為何會突然消失，白夜猜測估計和最原初的那位“博士”有關，他本就知道自己作為他人的“切片”，終有一天會被抹消，也許他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在這之前他情愿再多研究一天，再多做一天實驗。
等到最終的時刻來臨，他便收拾完爛攤子瀟灑走人。
“還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白夜搖頭，將博士留下的那張面具收入背包。
“事情解決了嗎？”
希格雯為大象療好了傷，被作為誘餌進入這里時，她絲毫沒有怨言，而當事情都解決之后，她似乎也并沒有任何疑問，仿佛她知道這里要發生什么一般，或者說她知道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支撐著自己。
白夜了然：“解決了，怎么樣，大審判官和公爵大人還滿意嗎？”
希格雯笑：“你果然看出來了。”
白夜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真給他炸出來了：“提瓦特的通訊功能已經這么強大了嗎？信號光纖都能連接到異世界了？”
希格雯神秘道：“楓丹的映影可是很神奇的東西哦~”
“對了，那頭大象沒事吧？”
狂野動物園的動物共計兩種，一種是研究所那邊淘汰下來的“廢品”，就像零九這樣，這些實驗品在剛才的動蕩中，已經恢復了人類的模樣，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除了零九和獨眼，還有幾位已經完美融入動物世界的成員竟然也是實驗品，例如天鵝湖的黑天鵝，是一個長相憂郁的文藝青年；一心只想著竹子的三寶，其實是一個性格內斂的少年；看起來還不滿一歲的白雪，竟然已經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簡直出乎白夜的意料。
至于另一種動物，就是動物基因的來源對象，被豢養在動物園內，時刻準備著成為基因供體，那頭大象、冷云的狼群等都屬于這一類，他們體內被植入了芯片，無法離開動物園，除此以外，倒沒有受到太多傷害。希格雯在查看了那頭大象的情況之后，發現它的傷口大多都是舊傷，應該是被抽取了太多次血液而造成的，在希格雯的照料下，它也慢慢好了起來。
這樣看來，白雪的親生父母來源已經明朗，博士曾經提到過一只編號05的白狼，再加上獨眼的證實，白夜確定了白雪的身世。他的父母曾經是研究所的實驗品，生下他之后被送到動物園，因為身體狀況太差，還未來得及撐到和白雪見面就已經死亡。白雪因為年幼，不記得在研究所的經歷，后來意外逃出來，便一直在動物園流亡，直到遇見白夜。
那便是故事的開始了。
陽光灑下，籠罩在這座動物園頭頂的無形陰影，在這一瞬散得一干二凈。
雷澤和班尼特帶著還不熟悉人身的白雪，教他用雙腳走路；菲謝爾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著飛翔在身邊的奧茲滿意點頭，認可了他在這場“戰斗”中的功績；綺良良晃著尾巴，耐心解答黑天鵝“她為什么長得那么別致”的好奇詢問；三寶終于吃上了自己兩個便宜哥哥帶來的蜂蜜，不顧形象地盤腿坐下；狼群則在冷云的帶領下，井然有序地集合在一起……
白夜微笑看著眼前的景象，對著站在身后的零九詢問：“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零九將目光轉向獨眼，已經完全脫離人類社會的她對未來沒有一點計劃，她笑了笑，微風拂起她的長發。
“醫生，你愿意再救我一次嗎？”
第60章
[成功喚回：消失的熊貓]
[成功喚回：消失的大象]
[成功喚回：消失的棕熊]
……
[飼養員身份進階至滿級]
手機“嗡嗡”震動個不停, 一條條提示不斷蹦出來，白夜心情愉悅地看著手機, 第一次體會到不用跑腿站在在原地就能完成任務的快感。
建議推廣到提瓦特。
動物們的狀態一點點恢復，白夜此時解鎖了飼養員身份的所有能力，現在可以說是為所欲為。
只差一點他便可以完成主線任務，結束這個世界的旅途。
雷澤把剛剛學會走路的白雪安頓在冷云的狼群里，看到白夜站在原地思索，走了過來：“你要，把他們, 關起來嗎？”
雷澤知道白夜的具體任務——重建動物園，這就代表著這些重獲自由的動物們要再一次體驗被圍觀、被囚禁的感覺。也許他們習慣了在逼仄的空間里接受投喂的生活，但雷澤相信，更多的動物寧愿挨餓, 也不愿失去自由。
白夜細數著自己新收到的能力, 神秘地笑了笑：“當然不。”
白夜胸有成竹的笑容讓雷澤徹底放心下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總有一種能讓他交付信任的能力。
白夜掏出動物園的地圖, 在破舊的紙面上勾勾畫畫, 原有的設計被他徹底推翻，他要給這些動物們一個真正的家。
[能力：修繕場館]
巨大的響聲乍起, 動物園內所有的建筑都轟然倒塌，塵灰四散，硬生生在地面上掀起了一陣“沙塵暴”。
[能力：空間收納]
倒塌的建材和廢料被收納進空間, 整座動物園內, 所有的人工痕跡都被掩埋, 郁郁蔥蔥的樹木遮天蔽日，沒了現代化建筑的樹林看起來好似真正的原始森林。
[能力：神筆馬良]
白夜拿起筆, 鄭重地點在狂野動物園的大門處，一個牌匾緩緩升起，高高懸掛在了大門之上。鐵銹脫落，大門倒塌，取而代之的是兩棵樹糾纏而成的枝丫。樹枝從道路兩旁伸出，生長著纏抱在一起，構成了一扇門的形狀，藤蔓從樹枝上落下，為大門垂下了綠色的簾子。
緊接著，墨點開始移動起來，繞著整張地圖花了一個圓圓的圈。相應的，從大門處開始，一條透明的玻璃棧道伸入半空，沿著整座動物園環行。站在棧道上，腳下的景象一覽無余，正中心的天鵝湖如一顆鑲嵌在翡翠上的寶石，在光線的照射下反耀出粼粼的光。
“狂野動物園，重建成功。”
白夜站在森林中心，向四周的動物們宣布了這個好消息，頭頂鳥兒鳴唱，地下野獸奔跑，翅膀不再被拘役，四肢不再被囚禁，從此飛鳥得以自由翱翔，走獸得以快意馳騁。
人生不再是軌道，而是無邊無際的曠野。
“嗯，改個名字好了，就叫……”
“狂野野生動物保護區。”
木門的牌匾上字跡悄然改變，獨眼帶著零九站在門外，他已經報了警，將發生在這里的一切向警方全盤托出。
“我不能保證你最終的審判結果是理想的。”
獨眼雙手插兜，背對著大門站在路邊，等待著接他們的人到來。
“沒關系，我接受一切結局。”
零九站在他身邊，風吹亂了她的長發，空氣中傳來陌生的味道。
獨眼掏出自己那個已經幾年沒有開機的手機，用自己當年的科普賬號在網絡上發表了一條帖子。很快，他的評論區出現了零星的活人。
“驚！失蹤人口回歸！”
“爺爺，你關注的博主更新了！”
“白月光回國！我去接！”
……
評論區激動了一會兒，才有人關注獨眼發布的內容。
“狂野動物園重新開業？我記得那動物園不是發生過老虎傷人事件嗎？當時鬧得可大了……”
“不會是騙子吧？”
“不是，你們真有人打算去啊？”
……
獨眼將手機扔進口袋，一輛汽車從遠處駛來，他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名稱已然改變。
“保護區……”
他笑了笑，木門上的樹葉被吹得撲扇，一片葉子掉落，飄到他的手心。
“再見。”
遠處駛來的小車停在了獨眼的面前，汽車尾氣滾滾而去，帶走了與這個地方糾纏已久的二人。
在那個帖子發布后的某一天，一個耐不住好奇的游客站在了狂野野生動物保護區的門前。一只鸚鵡在他的頭頂落下，彩色的羽毛鮮艷靚麗。
“歡迎光臨，貴客一位——”
玻璃棧道上落下第一道足跡，鸚鵡飛到空中，奔走相告。
“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躺在天鵝湖邊小憩的白夜取下墨鏡，右手一揮。
“開張了，家人們。”
他的身后，一個青年披散著半長的黑發，一臉傷心地望著湖面。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可惜啊，再也回不到過去當黑天鵝的日子了。”
一個人影突然竄出，那是適應了人類身體，現在看誰都想撲上去的白雪。他朝白夜的方向沖來，沒剎住腳，狠狠撞上了黑天鵝，把人懟入了水里。
白夜忍不住笑出聲：“這下你如愿了。”
熊嶺里，大憨和二傻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干弟弟”的新模樣，三寶躺在熟悉的窩里，抱著一根竹筍不知道該不該啃。他還記得作為熊貓時品嘗到的鮮美滋味，口水從嘴角流下，他經不住誘惑，用力一咬——
竹筍上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他可惜地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在變回來之前應該多吃一點的。
大象回到了自己曾經居住的場館，雖然這里已經面目全非，沒有為了隔離游客而修建的溝壑，沒有僅做觀賞意義的袖珍玩具，只有一片空曠的場地和一個巨大的水池。
大象滿意地躺下，用鼻子卷起水朝空中噴灑，希格雯笑呵呵地站在它灑下的水簾里，用手輕輕撫摸著它的象牙：“你知道嗎？在楓丹，水是可以承載情緒的物體。我能感受到，你很高興。”
大象的長鳴響徹云霄，不遠處正在趕路的狼群聽見聲音，短暫地停下一瞬。
冷雨正在和冷云表達它的不滿：“我們到底要把領地擴大到哪里？”
冷云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一點野心都沒有的狼，它嚎叫了一聲：“現在沒有那頭老虎的威脅，我們要趁機占據更多的領地，你能不能有點狼性！”
冷雨乖乖趴伏在地，聽著自家哥哥的怒吼，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雷澤。
雷澤贊同地點了點頭，認可了冷云的領導能力。冷雨徹底蔫下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雷澤在狼群里的位置簡直就是特別顧問，這可是經過了每一匹狼的蓋章認證的。
“下輩子我不要做狼了……”
它嗚咽了一聲，小跑著跟上大部隊。
“命運的輪盤逆轉更迭，前路明朗，本皇女贊賞你的勇氣與榮光，賜予你至高無上的封號……咳咳，誰在鬼哭狼嚎，能不能不要打斷我的發言。”
菲謝爾和奧茲站在一棵大樹上極目遠眺，幽谷中狼嚎聲如泣如訴，菲謝爾不得不停止她和奧茲的對話。
“小姐，這里很危險，我們還是下去吧。”
一只勤奮的喜鵲向奧茲發來了喬遷典禮的邀請，在菲謝爾的強烈堅持下，他們爬上了這棵樹參觀喜鵲的新巢，二人在身上搜索一番無果后，奧茲拔下了自己的一根羽毛作為賀禮，喜鵲激動得當場來了一段rap。
菲謝爾沒有在意奧茲的提醒，她動作夸張地擺好了常用的姿勢，還沒來得及發出“呵呵”的笑聲，一個人影從天而降，差點給她砸下樹去。
“菲謝爾——小心——”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喝涼水都要塞牙縫，開寶箱只有空心菜的班尼特。
奧茲眼疾手快地沖了過去，叼起他的衣領，用盡全力將他丟到樹干上。
菲謝爾嘆氣：“厄運的少年啊，為何會被異世厭棄？”
班尼特“哈哈”一笑：“其實我是想看看玻璃棧道牢不牢固的，沒想到一塊玻璃突然碎了，我就掉下來了。”
他們的頭頂之上，白夜蹲在破碎的玻璃邊，不由得感慨“概念神”的強大，綺良良背著裝著玻璃的箱子跑了過來，白夜和她一起齊力將棧道修好。
“這才是開業第一天啊……”
他開始擔心起保護區的未來了。
綺良良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這是我送快遞多年的經驗，遇到障礙，翻過去就好！”
白夜為她樂觀的態度豎了個大拇指。
太陽繞到天際另一邊的時刻，唯一的游客走完了整個玻璃棧道。他興奮地站在保護區的大門前，在黃昏的余暉照耀下，與門牌合了個影。
“咔嚓。”
照片被傳到網上，狂野野生動物保護區收到了開業以來的第一個好評。
“家人們，趕緊來玩！入門有鸚鵡熱情迎接，動物種類多，一看就被養得很好！還有飼養員特別勇，有在水里游的，有和熊一起玩的，還有跟著狼群一起跑的！”
“真的假的？”
“不會是托吧？”
“等我去探個究竟。”
……
[狂野人生]
[消失的野獸]
[動物園重建成功，你收到了一個游客的好評～]
[任務完成]
“從今以后，你們就要扛起經營這座保護區的重任了。”
白夜拍了拍白雪稚嫩的肩膀，把他交給了三寶。
“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白雪眨巴著大眼睛：“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嗎？”
白夜揉了揉他的腦袋：“因為我是旅行者啊，我的宿命，便是一直在路上。”
白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指了指身后：“那你累了，要記得回家哦。”
白夜笑，鄭重道：“好。”
倒映在白雪瞳孔中的身影漸漸消失，他突然朝著天空發出了一聲嚎叫。
雷澤老師曾經教過他，這是狼群表達想念的方式。
【獲得成就：狂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