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根鐵柱
“聯(lián)邦法律規(guī)定,試圖攻擊或殺害聯(lián)邦高層官員的作案者,最高可判處死刑。”左云樓掐在何卿頸脖上的手慢慢收緊。
何卿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也不知道是缺氧,還是因為被那話嚇的。
“你是不是以為,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殺不了你。”左云樓從沒覺得何卿那么愚蠢過。
那杯酒混了精神類的安眠藥,這類藥劑也僅僅會讓他動作與思緒都遲緩一些。
要說直接把他藥個昏迷不醒,那是不可能。
就算他現(xiàn)在這樣了,但對付一個何卿,還不是一只手的事情?
“云樓哥,你不能殺我,我、我只是愛你啊,我奶奶不會讓你殺我的……”何卿已經(jīng)慌張到語無倫次了。
“誰讓你給我下藥的?”左云樓并沒有因為對方提起何家奶奶而松手。
何卿目光閃躲,哪怕是臉色都白了,依舊堅持說,“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左云樓猛地一甩手,手上的何卿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般飛出去,啪的一聲撞到墻壁上。
這一下是把何卿真甩疼了,連站都站不住,直接往下滑。
左云樓還真不可能在這里就把何卿給殺了。
直接把人殺了,哪怕有理也變成無理,這種魯莽事他向來不會做。
當(dāng)左云樓想讓他滾時,他看見一小管黑紅色的藥劑從何卿褲袋里摔出來。
左云樓目光更冷。
然而還不待他過去,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一般來說,休息室在檢測到里頭有人后,門鎖會自動闔上。
外頭也會亮起燈,意思是這里有人了,請到旁邊去。
但左云樓分明記得,之前他進來時是將門鎖上的。
后面何卿進來了。
在何卿之后,竟然還有別人。
一個面容平平無奇的男人進了屋子,進來后,直接把目光鎖定在左云樓身上。
對方身上穿著造價昂貴的禮服,應(yīng)該在世家里地位不低,但當(dāng)這張臉
左云樓沒有見過。
“你是誰?”何卿縮在墻邊,對于自己丑態(tài)被外人看了去很是在意。
然而那男人根本不答,二話不說便朝左云樓發(fā)起攻擊。
何卿愣住。
他震驚地發(fā)現(xiàn),這人與云樓哥交手后,竟然能不落下風(fēng)。
不,應(yīng)該說隱隱還壓了一頭。
云樓哥可是神造者,怎么會!
這一交上手,左云樓就知道這男人是神造者。
神造者與普通人之間有一道天塹,普通人的精神力哪怕再強大,也不可能比得過神造者。
左云樓額上滲出冷汗,藥效隨著運動在血液里加速流動,他的狀態(tài)比方才還不好。
“呯!”
何卿看到左云樓撞到柜子上。
瞳仁收緊,他連忙起身,也不顧脖子上的痛了,跑過去想要攔住那個陌生男人的攻勢。
但現(xiàn)在身為神造者的左云樓都感覺吃力,就更別說何卿。
完全是送人頭,還沒徹底靠近就被對方一腳踢開。
撞到墻上后,昏迷不醒。
“季開瀾?”左云樓看著來到眼前、面上像帶了張的男人。
男人不語,眼神波瀾不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左云樓扶著柜子站起身,心知這人并不是季開瀾。
聯(lián)邦里居然還有隱藏的神造者。
“他們許你什么好處?”左云樓問。
男人不說話,跟人形兵器似的再次上前。
在第一次明顯落在下風(fēng)后,左云樓的狀態(tài)就愈發(fā)不好。
其實他自己明白,他得經(jīng)歷一個“V”。
狀態(tài)跌倒最低點,藥效再經(jīng)過運動蒸發(fā)出體外,然后戰(zhàn)斗力才會慢慢往上爬。
然而左云樓知道,對面的男人顯然也知道。
數(shù)個仿佛是紐扣的東西從男人手里飛出,左云樓瞳仁微微收緊。
他看清楚了,那是針管!
最小號的針管紐扣,能裝的藥液不多,專門用于嬰兒注射。
看是看到了,但反應(yīng)卻慢了半拍不止,等左云樓想揮手將那幾管微型針打掉時,他感覺手臂上一痛。
幾個微型針管同時推動活塞,裝在里頭的藥液很快就被推了進去。
左云樓揮手,把像蛆蟲一樣附在自己皮膚上的針管掃掉。
紐扣針管里殘余著一縷黑紅色,與先前那管從何卿身上掉出來的藥液顏色一樣。
先前左云樓憑著神造者的體質(zhì),對那管藥劑渾不在意,但現(xiàn)在卻完全不了。
他很快就察覺到,這種黑紅色藥液是
污染物。
從暗領(lǐng)域異族體內(nèi)提取出來的污染物。
精神力越高,受到的影響就越大。
能看到,左云樓整個人明顯震了一下,自青筋鼓起的頸脖處蔓起一片金色的紋路。
所有高精神力的人,都有這么一個類似于封印紋路,這地方封印著利力量。
“封印”打開會一定程度的獸化,力量成倍加強,但如果長時間不將“封印”的蓋子蓋上,機體會脫力。
金色紋路像黃金旭日一般耀眼,宛若是蜜里融金。
然而很快,這片金紋光芒黯了下來,仿佛是上頭黏了一層骯臟的墨。
左云樓臉色煞白,額上冷汗如雨,他不得不扶著旁邊的柜子才不至于跌倒。
一個紐扣針管能裝的污染物不多,但架不住多個紐扣針管加起來。
左云樓在邊境待過,了解普通污染物濃度,同時也正因知道,他才驚覺這污染物提純了。
眼前的視線像轉(zhuǎn)動的萬花筒,不斷扭曲、旋轉(zhuǎn),面前的人似乎生出三頭六臂。
每一張臉都帶著殺意。
周圍的光景也似乎卷入了攪拌機里,每樣都破碎得不成樣。
從進門后,一直沒表情的男人終于露出一個笑容,“要怪就怪你站錯了位置。”
“啪嗒。”銀色半框眼鏡掉落。
摔在地上,鏡片上滿處爬起蛛網(wǎng)似的裂紋。
待在左甜心別墅里的燕寧忽然心頭一跳,莫名的心煩意亂。
手上的連連看也不香了。
他從座上起身,在屋里來回走。
又拿出終端來看,終端上沒有任何信息,但燕寧還是很煩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當(dāng)燕寧想放下終端時,他的終端亮了。
左甜心來的語音通話。
燕寧心里當(dāng)下就咯噔了下。
離開前左甜心就說過,如果一切如常,不會給他來信息。
燕寧連忙接通。
還不待他開口,那邊急忙道:“燕寧,我哥出事了,你快過來!!”
大概是著急,左甜心說到最后都有些破音。
左甜心:“我給你發(fā)地圖,你跟著小箭頭來就行了!”
燕寧連忙往外跑,“先生出什么事了?”
他終端彈出對方發(fā)過來的一幅小地圖,地圖上有紅點跟藍點。
他在跑動,位于二樓的紅點也在移動。
藍點靜止不動。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暈過去了,現(xiàn)在林夜正在給他檢查。”左甜心沒有說的是,她看到她哥的臉色跟死人一個樣。
臉是白,嘴唇也是白的。
但手指卻黑了。
很像中毒。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出事的,只看見某個時候林夜忽然變了臉色,迅速喊了幾個她哥的手下,一起急沖沖地往休息室那邊去。
去的時候臉色凝重。
肯定是出事了!
“總之你趕緊過來!!”左甜心對燕寧有一種迷之信任。
她特別研究過神造者這一類人,只要精神海沒沾上污染物,他們就百毒不侵。
當(dāng)然,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畢竟想讓一位神造者與污染物扯上關(guān)系,那太難了。
因為現(xiàn)在對抗異族,都是用機甲。
燕寧跟著小地圖跑,從左甜心的別墅里出來,抄了近路往宴會廳那邊去。
他是走近路,也不管會不會踐踏草坪。
左家莊園的綠化做的相當(dāng)好,樹中中了一排又一排,在夜色下,如同一個個盡忠職守的侍衛(wèi)。
在往那邊跑時,燕寧眼角余光看到遠處有道身影從宴會廳那個方向出來。
這其實沒什么,因為宴會廳里有不少服務(wù)員,進進出出很平常。
就當(dāng)燕寧想移開目光時,他看到一抹耀眼的紅芒,從那個被他以為是服務(wù)生的人胸膛處亮起。
燕寧猛地腳步聲,“先……”
不,不是。
那個不是先生。
左甜心剛剛說先生暈過去了。
現(xiàn)在事態(tài)緊急,燕寧也顧不上想其他的,繼續(xù)跟著小地圖跑。
他從宴會廳后面的門進來,左甜心老早就等在這里。
看到燕寧,急得眼睛通紅的左甜心先呼出一口氣,然后一把握住燕寧的手腕,拉著人就往里頭跑。
“他們都說我哥是三十歲大限到了,爺爺也不表態(tài),好像就默認了我哥出事一樣。”左甜心又急又惱,“屋子里有個昏迷的何卿,他明明有嫌疑,卻只是通知了何家的人,沒把人抓起來。”
也是這一刻,左甜心真正見到大家族的涼薄。
左家所有人,包括之前一直很器重哥哥的爺爺,都覺得哥哥不能活了。
至于場中一看就很像兇手的何卿,居然暫時沒事。
太荒謬了。
燕寧喘得說不上話。
左甜心住的別墅距離這里還真不算近,他平時偷懶,說是要健身,其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現(xiàn)在跑過來是真的累。
“我讓林晝清了場,雖然如此,但待會可能還是會有不少人看到你。”左甜心說。
清場只能清來賓。
像左家這種自己人,清不走。
快要拐過拐角時,左甜心反而停下來,她轉(zhuǎn)過來看著燕寧,“燕寧,你會救我哥的對么?”
左家不少人都在,燕寧進屋前,她哥昏迷著。
燕寧出來后,如果她哥好了。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貓膩極有可能在燕寧身上。
燕寧還在喘氣,他喘得說不上話,只能點頭。
“謝謝你。”左甜心鄭重道謝。
兩人拐過拐角。
只見休息室外站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先前燕寧見過的林夜。
第102章 第102根鐵柱
看見左甜心回來,林夜神色稍緩。
“為什么不給我們進去?我也想關(guān)心關(guān)心大堂哥的情況啊!”
“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隱藏的!”
“林夜你趕緊讓開,要是小叔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可饒不了你!”
左甜心冷眼看著往日見了她哥屁都不敢放一個的旁支,這會兒紛紛跳出來。
“不用你們多費心,我哥會好的。”左甜心冷聲道,同時推開堵在旁邊的人。
“甜心姐回來了啊,剛剛你跑出去,我還以為你嚇得躲起來了。”有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笑瞇瞇的,緊接著又佯裝嘆息一聲,“不過幸好你回來了,要是大堂哥在天之靈看到他妹妹居然害怕,肯定得傷心死。”
“啪!”
燕寧愣住,愣愣地看著直接上前甩了那個女孩一巴掌的左甜心。
沒想到左甜心居然那么剛。
“左甜心你憑什么打我?”被打的女孩捂著臉,不可思議。
左甜心卻沒空跟她扯了,直接看向林夜,示意他開休息室的門。
在后者把房門打開后,她直接將燕寧推了進去。
“剛剛那個是誰?怎么讓他進去打擾大堂哥!”女孩兒尖叫道。
她一個左家的人都沒進去,剛剛那個好像不是她家的人吧!
“左冬雪你再嗶嗶嗶,信不信我還打你?”左甜心冷笑著擋在房門前。
大概是左甜心積威甚深,被喊了名字的女孩兒把眼睛瞪得像青蛙那么大,但到底沒開口。
左甜心:“林夜,你也進去,一定要讓燕寧順利靠近我哥。”
休息室內(nèi)。
燕寧以為門口圍的那么多人,休息室里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人。
實際上他想錯了,如果他仔細看,便能發(fā)現(xiàn)先前圍在休息室門前的那一批全都是年輕人。
而現(xiàn)在房間里的,則明顯能看出是上年紀的。
大概有五六個,平均年齡起碼五十五歲以上。
先前燕寧看過左甜心發(fā)來的資料,現(xiàn)在一眼就認出,在場的有左云樓的父親以及爺爺。
在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后,左老爺子一雙跟鷹隼似的鋒利眸子直直看過來。
燕寧呼吸一窒。
像大山般渾厚的氣場撲面而來,對方高高在上,眼神冷漠,明明不完全是輕蔑,卻讓人覺得在他面前要低下一頭。
燕寧懵了一下。
不過很快,燕寧回神了。
他錯愕地看著如今被放在沙發(fā)上的左云樓。
對方臉色煞白如紙,早上還輕柔撫過他發(fā)心的手,這會兒如同染了墨一般,指甲都是黑的。
臉依舊是那張臉,但燕寧分明看到左云樓鬢角兩旁,生出些金色的鱗片,鱗片一直蜿蜒,從鬢角往下覆蓋頸脖大片位置。
這一刻的左云樓已經(jīng)不像人了,反而像是從展覽柜里拿出來的標本。
冷冰冰,沒有一絲生氣。
“先生……”燕寧也顧不得其他了,連忙往沙發(fā)那邊跑。
“服務(wù)生?怎么這么不懂事。”左云樓的父親皺眉,“這里不是你應(yīng)該待的地方,出去!”
先前在晚宴開始前,燕寧就已經(jīng)換上了服務(wù)生的衣服,所以來時那一路暢通無阻。
只不過現(xiàn)在這身衣服在這里就不管用了。
“我或許能救他。”燕寧說,腳步并不停。
左程鵬覺得這個小服務(wù)生簡直莫名其妙,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有人來攀高枝。
“大爺,他是大少的愛人。”林夜跟著進來。
本來想將把燕寧拉出去的左程鵬怔住。
他還真不知道,他那大兒子居然會有愛人。
在幾人愣神之際,燕寧已經(jīng)來到了沙發(fā)邊上,他能看見,自左云樓胸膛上的那抹紅芒如同被澆了水的火堆,正在慢慢暗淡。
燕寧覆手上去,火芒亮了亮,但也僅是一些而已。
不行,太慢了。
“林夜,把先生帶走吧,這里不合適。”燕寧扭頭直直地看向林夜。
既沒有治療器材,也沒有藥劑,什么都也沒有。
而且燕寧也看出來了,左家這些人對于左云樓真沒多少親情。
他們以一種仿佛是早已知道結(jié)果的冷漠在一旁看著,眼里或許有那么一丁點的悲憫,但更多的卻是貪婪。
每個都在計算著左云樓死后,他們能吃下多少利益。
“好!”早就被吩咐過林夜立馬應(yīng)下。
“林家小子。”一直沒有開口的左老爺子說,“云樓是我左家的人。”
這潛臺詞是:他就算死了,也是左家的人幫他安排后事。
輪不到你們。
燕寧太難受了。
他從接到左甜心信息的時候就開始難受,一路不停歇的跑過來。
在外面又看到一群看熱鬧的人,進來后見了左云樓的父親與爺爺,但對方態(tài)度冷漠,仿佛即將要死的,是個與他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的陌生人。
燕寧哪里見過這種親人。
現(xiàn)在一聽左老爺子這話,燕寧頓時就炸了,就跟猛地放進油鍋里的水一樣。
“左家的人?你們一個個站在這里只是看著,醫(yī)生不喊,臉上漠然,你們說彼此是家人時,臉不會紅嗎?”燕寧怒道。
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仿佛是琉璃中收納了火焰,哪怕是生氣,也依舊漂亮得驚人。
林夜眼里掠過驚愕。
在他被左少召去邊陲明珠后,基本上就一直跟在左少身邊,對于燕寧的性格是熟悉的。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燕寧。
左家老一輩哪里被這樣頂撞過,左老爺子當(dāng)下就沉下臉色,“一個小玩意而已,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在這里大呼小叫。”
“你口中的小玩意比你關(guān)心他,那你是不是連小玩意都不如!”燕寧完全不怕。
在那雙琉璃似的烏瞳的注視下,左老爺子忽然覺得精神海有些刺痛。
而有這種感覺,顯然不止他一個。
他旁邊的左程鵬臉色立馬就變了。
他的精神力還不如左老爺子,那股忽如其來的壓迫感讓腦子嗡地震了一下。
在那刻大腦一片空白。
仿佛是墮入了茫茫雪山中,也仿佛是被扔進一間四面刷了白漆的囚室內(nèi)。
除了白色,再也看不見其他。
等左家?guī)兹嘶剡^神來時,休息室里除了他們,哪里還有其他人的身影。
這里的其他人,包括原本躺在沙發(fā)上的左云樓。
“他們什么時候出去的?”有人問。
這話問出了眾人心里的驚疑,在場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他們離開。
簡直不可思議。
“剛剛那一個是什么人?”左老爺子沉聲道。
“林夜說那是云樓的愛人。”有人答,隨即又說:“可我從未聽說過云樓有什么愛人,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有些可疑。”
左老爺子一雙眼深不見底,老者眼角周圍的皺紋如同眼里涌動的欲。望。
這些欲。望仿佛化成了蛆蟲,隨著他瞇眼的動作,仿佛活了過來。
“找人去查一下剛剛那個小子。”閱歷比在場所有人都豐厚的左老爺子發(fā)號施令。
左老爺子的直覺告訴他,方才那男孩子并不簡單。
另一邊。
把左云樓從休息室里轉(zhuǎn)移出來后,在左甜心的幫助下,燕寧與以林夜為首的幾位下屬一同將左云樓送上了飛行艦。
在夜色的掩護下,這輛搭載了生日宴主角的飛行艦迅速啟動,悄無聲息地從左家離開。
“那個該死的何卿,我跟他沒完!”左甜心其實對休息室內(nèi)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然而左云樓與何卿一同暈倒在休息室里,已是鐵一般的事實。
要說兩者沒關(guān)系,左甜心一萬個不相信。
自從上了飛行艦后,燕寧便一直將手放在左云樓胸膛上,一雙眼緊緊盯著別人看不見的紅芒。
左甜心對林夜說:“把我哥送去皇家中心醫(yī)院,據(jù)我所知,皇家中心醫(yī)院有一臺專門為神造者打造的治療艙。”
“不。回東區(qū)宅院!”燕寧忽然開口。
這時候他也慢慢冷靜下來了,思緒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東區(qū)宅院那邊有治療艙,那里條件比醫(yī)院的好!”燕寧有自己的想法。
他覺得,與其把左云樓送到人來人往的大醫(yī)院,還不如回大本營。
醫(yī)院那地方人太雜,要是某些不死心的人想下手,太簡單了。
“甜心,聯(lián)邦有多少位神造者?”燕寧眼睫低垂。
他濃密的眼睫宛若生錯地方的蝴蝶翅膀,半遮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也一同遮住眼中神色。
左甜心:“目前只有兩位,一位是我哥,另一位是敖桁將軍。怎么了?”
燕寧沒應(yīng)答,他拿出終端,給也不管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直接給敖桁發(fā)了一個視頻請求。
晚上八點多,邊線大概很太平,基地沒有要是,這視頻請求發(fā)過去四秒不到,那邊便接了。
面容如同刀削斧刻的英俊男人坐在大寬椅上,背后是格調(diào)冷硬的書房,男人蒼綠色的眼眸如一望無際的草原。
草原風(fēng)動,“阿寧。”
“將軍,你現(xiàn)在是在邊線嗎?”其實燕寧看到背景時,心里其實有答案了。
但他還是問。
“是。”敖桁言簡意賅的給了答案,轉(zhuǎn)而問起,“有要我?guī)兔Φ牡胤剑俊?br />
燕寧抿了抿唇,最后搖頭。
雖然與對方在邊線一起待了九個月,但左云樓昏迷不醒的事情,燕寧到底沒告訴敖桁。
“再過一兩個星期我便能回來,到時候一起吃個飯吧。”敖桁如此說。
在燕寧與敖桁通話時,左甜心在一旁看著。
她看著兩人頗為熟悉的交談,最后敖桁甚至還主動發(fā)起邀約,目瞪口呆。
不是說敖桁很難靠近,跟個移動冰庫一樣嗎?
他們關(guān)系居然那么好!
轉(zhuǎn)念一想,大概明白了,如果燕寧真有奇效,所有神造者都會是他的靠山。
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
飛艦的速度極快,東區(qū)宅院很快就到。
林夜幾人把左云樓從飛艦里扶出來,送到了臥室去。
“接下來我們要做什么?”左甜心問。
燕寧:“沒有了,你們回去吧。”
第103章 第103根鐵柱
左甜心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認真看燕寧,卻發(fā)現(xiàn)他眼里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回去等消息吧,先生醒了我會通知你的。”燕寧說。
左甜心遲疑了下,到底點頭,“那好,有什么需要,盡管聯(lián)系我。”
既然她當(dāng)初都同意燕寧改道回東區(qū)宅院,也不差再讓一步。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
如此,左甜心帶著林夜一行人離開。
在他們離開后,燕寧將東區(qū)宅院開啟了最高級別的防護模式。
想要進來,大概得用戰(zhàn)艦來轟炸。
做完這一切后,燕寧回到臥室。
臥室里,方才吩咐七七搬過來的治療艙已經(jīng)備好了。
燕寧花了些功夫,將左云樓搬到治療艙里,電源連接上。
對于專門為神造者治療的治療艙來說,這一臺治療艙十分普通,頂多就是放在市面上造價昂貴,并沒有HLP治療艙那么神奇。
燕寧呼出一口氣,在治療艙艙蓋合上,面上亮起溫和的治療藍光時,他抬起雙手緩緩覆在其上。
“咕嚕嚕!”
那瞬間,治療艙內(nèi)似乎有液體沸騰的聲音。
不久后,原本溫度如常的治療艙面上開始發(fā)燙。
最后竟像是被煮熟的雞蛋一般,周邊冒出一絲熱氣,站在治療艙旁邊的燕寧明顯感覺周圍溫度上升了。
時間慢慢流過。
陡然
“警告!艙內(nèi)治療液過低,請補充!”機械音冰冷。
“七七,把療液壓縮包放進去。”燕寧忙說。
在一旁待命的七七得令,它將一枚藍寶石似的圓塊放進治療艙旁邊彈出的小凹槽里。
在小凹槽關(guān)上那瞬間,就跟漲潮似的,藍色的治療液迅速填滿治療艙。
燕寧如此反復(fù),直到補充了三次療液壓縮包,整臺治療艙嗞的一聲報廢了。
在先前那段時間里,七七已經(jīng)將另一臺治療艙挪了過來。
隨即也把左云樓搬過去。
燕寧額上冒了些細汗,他也不擦,連忙去看左云樓胸膛前的紅光,發(fā)現(xiàn)紅光比先前又亮了一點。
燕寧的眼睛也隨之亮了些,水洗過的晶亮。
當(dāng)然,這紅芒亮度是萬萬比不得沒有參加宴會前。
“七七,東區(qū)宅院里還有多少臺治療艙?”燕寧問。
七七:“有五臺的儲備。”
燕寧皺眉,“不夠,你看能不能去買多幾臺來,一些治療儀也要。”
七七:“好噠!”
七七身上綁定了一個星行賬號。
這是左云樓專門為燕寧開設(shè)的,從這賬面上走的錢,并不需要他本人同意。
現(xiàn)在要買東西,直接讓七七下訂便可。
在連續(xù)換了五臺治療艙后,兩個小時悄然流過。
燕寧執(zhí)起左云樓的手,看著他指尖上的墨黑褪去,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又恢復(fù)為原來模樣。
燕寧才真正放了心。
還好。
幸好還來得及。
“寧寧啊,你要不要先吃飯?我聽到你的肚子在叫。”旁邊的七七光板上彈出一個皺眉的表情。
燕寧這時才后知后覺感到饑餓,“那我去吃個面吧,七七你在這里看著。”
燕寧趿拉著拖鞋往外走,走到臥室門口時回頭看了眼,只見那像巨型蛋殼的治療艙放在臥室里,仿佛是一顆等待孵化的蛹。
安靜的,沉默的。
燕寧收回目光。下樓去。
在樓下簡單用了餐之后,燕寧又迅速到回臥室里,他扒在巨型的蛋殼邊上,看著里頭像熟睡一般的男人。
看了一會兒,燕寧拉過一張凳子在治療艙旁邊坐下,然后拿出終端玩。
與七彩鹿合作的消息已經(jīng)官宣出去了。
粉絲們蜂擁而來,一水兒彩虹屁,整整齊齊,就跟水軍一樣,把人家七彩鹿的星博都給刷屏了。
在畫風(fēng)切換到燕寧這邊時,則溫柔許多。
“走花路,走花路,我哥從此在花路上一去不復(fù)返!!”
“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一個星期限量品才上市(乖巧坐好”
“崽崽,傅朝南前天還是大前天直播的時候提了一嘴,說有機會要跟你來一次聯(lián)動。”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崽崽你快去跟傅朝南聯(lián)系一下。”
文明時代的那次推廣,燕寧是與傅朝南合作的,兩人先前一起直播過,雙方粉絲比較熟悉彼此。
經(jīng)過這大半年,燕寧的咖位已經(jīng)跟傅朝南差不多了,雙方聯(lián)動,對于他們說利大于弊。
燕寧在評論區(qū)回了消息。
【燕寧:OK!】
時間慢慢流過,夜色逐漸轉(zhuǎn)濃,不管發(fā)生什么,星空永恒。
燕寧洗漱完之后上床睡覺,他將床邊的小燈盞亮度調(diào)暗了一些,側(cè)著枕在枕頭上看著不遠處的巨大白蛋殼。
“先生晚安。”燕寧小聲說。
房中無人應(yīng)答,唯有白蛋殼周圍亮著幽幽淺藍色的光,預(yù)示著蛋殼還在正常工作。
第二天燕寧一覺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治療艙。
在發(fā)現(xiàn)治療艙里的左云樓臉側(cè)的金色鱗片消退了許多后,燕寧笑了笑。
他吃完早飯后,把七七從光網(wǎng)上買回來的小型治療儀拿上。
噠噠噠的上樓去。
其實燕寧現(xiàn)在使用治療儀根本不需多費勁,他只要把大蛋殼當(dāng)做靠背,靠在上面打游戲就成了。
就在一局連連看準備結(jié)束時,七七的光屏忽然閃了閃。
“寧寧,有訪客。”
燕寧目光還粘在自己終端的光屏上,“誰?是左甜心來了嗎?”
“是聯(lián)邦王子,路灼陽。”七七說。
燕寧一愣,扭頭過去,“他來這里做什么,難道他知道先生出事了,所以過來探望?”
當(dāng)初在糖果星偶遇,他們一起吃飯,燕寧想,先生與路灼陽的關(guān)系或許不錯。
但是這個念頭才剛起,另一幕在他腦中一掠而過。
他想起他隨文明時代工作人員一同去黎明星工作時,在酒店看到的那一幕。
當(dāng)時路灼陽是與左南岸在一起,他們從同一個房間里出來。
燕寧仍記得書里曾經(jīng)說過,左云樓與左南岸是對立關(guān)系。
敵人的盟友,也是敵人。
現(xiàn)在先生昏迷不醒,對方卻上門來,怎么看都不懷好意。
“七七,能不能不讓他進來?”燕寧開始想這個方法的可行性。
圓滾滾小七七繞著他打轉(zhuǎn)了一圈,“拒絕其實不是不可以,但次數(shù)多了,外頭的人有借口進來。”
有什么借口?
這太好找了。
比如說擔(dān)心燕寧照顧不力,也比如說覺得還是大醫(yī)院靠譜,必須送去皇家中心醫(yī)院。
出師有名。
轟你家門就轟你家門。
“那怎么辦?”燕寧皺眉。
七七咕嚕嚕的轉(zhuǎn),光板上的表情包變來變?nèi)ィ褪菦]個固定的。
它也不知道。
路灼陽在他系統(tǒng)里的信息少的可憐,而且根據(jù)自知信息,這位聯(lián)邦僅存的王子殿下可不是個善茬。
“這樣好了,你去跟他說這兩天沒有空,讓他第三天過來。”最后還是燕寧說。
燕寧只能想辦法拖時間。
這規(guī)定的時限又不能說得太長,不然對方可能不干。
思來想去,定了第三天。
七七:“好。”
回復(fù)很快就傳過來,路灼陽表示同意。
燕寧本來以為他一個聯(lián)邦王子說話是算數(shù)的,但沒想到僅僅到第二天,路灼陽又來了。
“寧寧,這次怎么辦?”七七問。
燕寧覺得再把人拒之門外實在理虧,但是放進來又不安全,思來想去他也沒轍了,“七七,臥室可以單獨封起來嗎?”
七七:“可以噠。”
燕寧:“那行,你把這邊封起來,我去見見他。”
算起來,這是燕寧第四次見到路灼陽。
路灼陽依舊喜歡穿華麗高調(diào)的衣服,一雙桃花眼笑瞇瞇的,看起來沒有任何架子。
他見燕寧從屋子里出來,而隔絕在眼前的光罩消失了,眼里笑容更深,“小寧,好久不見。”
路灼陽上前去。
“殿下您好。”燕寧只是勾了勾嘴角,全然沒有其他人見了王子殿下那般熱情,“殿下怎么今天過來了,是有什么事嗎?”
“來看看左云樓。”路灼陽如此說。
燕寧輕嘆了口氣,“殿下您來的真不是時候,先生還在睡呢。”
兩人一同穿過庭前小院,進屋里。路灼陽往樓梯那邊看,“還在睡?睡多久了?”
“七七,泡茶。”燕寧卻說,“很久了,殿下今天估計是見不著人,您要是想見先生,只能改天。”
意思就是:你來嘮嗑可以,見人的話是見不著了。
“我能上去看看左云樓的情況嗎?”路灼陽眸光微閃,“我在記錄館看過不少關(guān)于神造者的書與資料,我了解神造者,或許我能幫到他。”
路灼陽這話說得相當(dāng)誠懇,說話時也直視著燕寧的眼睛。
但是燕寧還是拒絕了,“抱歉殿下,先生現(xiàn)在要休息,您上去會打擾到他的,要不您過兩天再來吧。”
“小寧,這院子里的治療設(shè)備肯定不會比中心醫(yī)院多,你把左云樓留在這里,對他沒有好處。”路灼陽語氣誠懇,仿佛燕寧是與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燕寧還是搖頭,就當(dāng)他要把自己先前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來時,他忽然看到
一抹亮眼的紅色光芒從路灼陽胸膛亮起。
燕寧愣住。
路灼陽是神造者??
他記得左甜心說過,當(dāng)時先生的人趕到休息室那邊時,先生已經(jīng)是昏迷不醒。
而房中只有何卿一人。
神造者體質(zhì)強悍程度不需多言,燕寧真不覺得只憑何卿一個,便能將先生打倒。
如果當(dāng)時屋里還有第三個人在,而恰好,這第三人就是神造者呢?
那好像一切都能說通了。
“殿下,先生的生日宴,您有去參加嗎?”燕寧忽然問。
路灼陽點頭,“有的。”
他這個身份,怎么可能不參加左云樓的生日宴。
燕寧又問:“您是神造者嗎?”
第104章 第104根鐵柱
燕寧這個問題奇怪而直接,一般人哪里敢對身為王子殿下的路灼陽這么問。
但燕寧就是問了,即便他也知道突兀。
路灼陽反問,“你知道聯(lián)邦現(xiàn)在有多少位神造者嗎?”
燕寧抿著唇?jīng)]說話,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像乖乖坐好聽老師講課的小朋友。
“兩個,一個是敖桁,另一個是左云樓。”路灼陽伸出兩根手指。
燕寧凝視著他胸膛前的紅芒,只覺得這人謊話連篇,更覺得自己猜測沒有錯。
他當(dāng)時在左甜心陽臺上看到路灼陽進了左南岸的屋子,那兩人肯定是在密謀著什么。
至于那個偶爾看到的、最初被他以為是先生的服務(wù)生,很可能也是路灼陽假扮的。
“所以你問我的問題,現(xiàn)在有答案了吧。”路灼陽笑瞇瞇地說。
燕寧把七七沖好的茶倒到小茶杯里,“雖說如此,但我還是不能讓您去打擾先生休息。”
將茶杯放到路灼陽面前,“殿下請喝茶。”
路灼陽拿起清茶抿一口,隨即嘆道:“左云樓這里的茶果真是好茶。”
燕寧不懂茶,比起茶,他跟喜歡木荷奶。
“小寧,我方才并不是跟你開玩笑,皇家中區(qū)醫(yī)院的治療條件好,而且那邊的醫(yī)生有治療神造者的經(jīng)驗。把左云樓送過去那邊,對他的病情有好處。”路灼陽面色一正。
燕寧搖頭,“不,先生還是待在這里好。”
這人怎么能這么壞,明明自己做了壞事,還來他這里裝好人。
“你總得給一個不僅能說服我,也能說服左家的理由。”路灼陽將茶杯放下。
燕寧眼睛黑黝黝的,像是暈了墨,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路灼陽,“有人要害他,我不能將先生送出去。”
路灼陽忽覺精神海一痛,是那種被烈火灼燒的痛感,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渾身皮肉在滋滋作響,被燒得焦黑。
路灼陽的臉色立馬就白了,就跟刷墻的白漆一般,他仿佛想到什么,扶額的動作頓住,猛地抬眸看向燕寧。
后者依舊盯著他,澄澈的眸子深處,防備與厭惡如同退潮時的礁石,慢慢顯露。
路灼陽目光剎那變得銳利,宛若偽裝的捕獵者終于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利齒。
路灼陽猛地從坐上起身,想要過去抓燕寧,燕寧從他抬眸那刻就有準備了,在對方起來時,立馬喊:“七七!”
同時往旁邊躲去。
只要聽過燕寧聲音的人,都覺得他的聲線相當(dāng)讓人舒服,像清泉,也像和風(fēng)。
不過這會兒清泉和風(fēng),于路灼陽來說就跟砒。霜一樣毒,他臉色更白,半丁血色也無。
本來無可匹敵的神造者體質(zhì),現(xiàn)在連起身都感覺異常吃力。
哪怕弱雞如燕寧,他都抓不住。
“七七,把他綁起來!”燕寧揚聲喊。
路灼陽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會被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看起來最多二十歲的男生給綁了。
更糟糕的是,這還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
在燕寧的授意下,路灼陽被七七捆成了粽子。
手上,腳上,全都是那種用于囚。禁暴徒的負壓裝置。
“燕寧,我是聯(lián)邦王子,綁架王室是犯法的。”路灼陽的臉色依舊難看。
燕寧遲疑了下,最后還是伸出腳揣了他的小腿一下,“別吵。”
“燕寧,你無緣無故綁我,這說不過去吧。”路灼陽頭疼得厲害,仿佛有人拿著把大錐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腦海里戳。
在這股疼痛下,力量消失了。
燕寧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不用跟我演戲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路灼陽問。
他這話問得無辜,燕寧看他明明害了人,卻一點愧疚都沒有,頓時來氣,又踹了他的小腿一腳。
“我知道你是神造者,我還看到宴會那天晚上,你從屋子后面急匆匆的走出來。”燕寧覺得這人真是壞透了。
路灼陽臉色驟變。
他是神造者的事,知道的人不過兩個。
而這兩個里,其中還有一個是他自己。
“你聽誰說的?”路灼陽忍著痛問。
無論是燕寧說他是神造者,還是后面對方說看到他走出來的事,全都正確。
路灼陽眼里泛起紅根,在他額頭上有個金色紋路若隱若現(xiàn)。
而他的一雙眼,也隨著金色紋路的出現(xiàn),慢慢轉(zhuǎn)變成豎瞳的形態(tài)。
燕寧被嚇了一跳,他看著掙扎著想要起身的路灼陽,左右看看,慌忙走到矮桌邊。
他拿起那上面的一個鐵制的餅干盒,猛地對著路灼陽頭上敲了一下。
這大概是燕寧差不多二十年來做的最暴力的一件事。
餅干盒底部凹進去一個大坑,而被敲了頭的路灼陽,外表面上不見任何傷痕,但臉色比方才又難看了許多。
“你不用否認,也不要問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燕寧拿著餅干盒的手在顫抖。
“你信不信我能殺了你。”路灼陽一雙眼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化為豎瞳形態(tài)。
黑金色的眼瞳,冰冷的,鋒利的。
像是能輕而易舉割破巖石的刀。
燕寧被嚇得一顆心狂跳,抓著餅干盒的細白手指因為用力過度泛起了森白色,“你還威脅我是吧?但可惜,我感覺你殺不了我!”
在極度的緊張與恐懼中,燕寧感覺自己的心口傳來一陣十分明顯的濕熱感。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被泡在溫泉里,溫溫和和,但存在感卻絕對不容忽視。
然而此刻燕寧顧不上其他,直接舉起手上的餅干盒,對著路灼陽又敲了一下。
這一下的力道其實并沒有剛剛那一下那么大,然而卻讓路灼陽噴出一口鮮血。
比發(fā)病時厲害百倍不止的痛感,如同長蛇一般鉆入他的精神海,被激怒的長蛇在里面瘋狂甩尾。
路灼陽此刻有一種錯覺,似乎下一息,他就會被那種無端來襲的痛感逼得整個精神海炸裂開。
如果放任不管,他會死在這里。
燕寧不能留!
不斷從喉管里涌出的鮮血,已經(jīng)將他身前的衣服打濕,路灼陽咬牙,一雙豎瞳幾乎收緊成一條黑金色的細線。
他努力忍下叫囂的劇痛,緩慢地抬起手,仿佛是生銹的機械重新運轉(zhuǎn)一般遲緩,慢慢撕開身上束縛。
燕寧呼吸一窒。
“七七!打他!!”燕寧忙喊。
“寧寧你想怎么打?我這里有很多攻擊方式。”七七彈出一塊大光屏,面上武器五花八門,看都看不過來。
燕寧咬了咬唇。
他哪里知道,他剛剛打人都是抄著餅干盒的。
“寧寧。”
一聲低啞,卻依舊能聽出溫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燕寧驟然僵住,他拿著餅干盒的手愈發(fā)收緊了些,力道之大連指尖的粉色都退去了。
慢慢的,不可思議的轉(zhuǎn)頭。
燕寧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那邊樓梯口,那人扶著樓梯的扶手,似乎是借了一點力才站穩(wěn)。
男人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眼鏡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但即便這樣,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優(yōu)雅感依舊無損半分。
“先生!!”燕寧忙往那邊跑,就跟一陣風(fēng)似的快。
跑的時候,他手里還拿著那個餅干盒。
來到左云樓面前兩米,燕寧反而停住。
不敢上去,只拿著一雙眼睛去瞅左云樓,似乎怕把人碰壞了一樣。
左云樓見狀笑了笑,對著展開雙手,“過來。”
“啪噠。”鐵質(zhì)的餅干盒掉落在地上。
餅干盒未凹陷的一面反射出兩道相擁在一起的身影。
“謝謝寧寧。”左云樓擁著人,嘆了聲,隨即低下頭在燕寧額上落下一吻。
被注射了污染物后,左云樓并不是完全沒意識。
他知道那個神秘的襲擊者、也就是路灼陽,在對他完成第一次注射,是想補針的。
但林夜等人的到來,讓路灼陽不得不離開。
他那時候身體不能動,但意識還算清醒。不久后,爺爺與父親趕來了。
他聽到他們把他判定為曙光發(fā)病,沒得治了,還聽到他們商量把何卿放走后,該從何家里要回哪些利益。
這些左云樓都能聽到。
他心里無波無瀾。
這個腐朽冰冷的左家他早就看明白了,自然不會為他們的舉動傷心。
但沒想到,后面有人沖進來了。
是他的小琉璃。
燕寧的性子,左云樓早就摸清楚了,溫溫吞吞,軟綿綿,脾氣非常好的一個人。
但正是那樣的他,卻跟左家明面上的當(dāng)家直接吵了起來。
還膽子大的罵了人。
那一刻,左云樓心里百感交集,心臟好像被一只溫?zé)岬拇笳莆罩?br />
有些難受,但更多的是暖。
如果不是當(dāng)時動彈不能,左云樓很想起來抱一抱他的小琉璃。
“先生,嚇死我了……”燕寧低聲說,兩只手揪著左云樓的襯衫,把那件皺巴巴的襯衣弄得更加不成樣子。
“沒事了,都會好的。”左云樓拍拍他的后背。
像是想起什么,燕寧在左云樓懷里打了個寒顫,立馬抬起頭來,“先生,我綁了路灼陽!”
左云樓應(yīng)了聲,他知道。
還看到燕寧十分英勇地拿盒子敲了對方。
“乖,去客廳沙發(fā)那邊待會。”左云樓摸了摸燕寧的頭發(fā)。
燕寧有些遲疑,他盯著左云樓,仔細看他的臉色,發(fā)現(xiàn)還是有些蒼白。
“去吧。”左云樓已經(jīng)朝餐廳那邊去。
路灼陽就是被綁在了廚房門口。
當(dāng)時燕寧想,如果有什么不對勁,他就立馬把人丟進去,然后讓七七把整個廚房封閉起來。
燕寧猶猶豫豫,最后還是去客廳那邊。
他戰(zhàn)斗力沒先生那么高,萬一路灼陽發(fā)瘋,他可能會給先生拖后腿。
左云樓緩步上前,以一種居高臨下地姿態(tài)看著路灼陽,“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真是可喜可賀。”
路灼陽很是狼狽,整個人幾乎從血海里爬出來一般,他一雙黑金色的豎瞳依舊收緊得厲害,“你倒命大,但這又怎么樣,我是聯(lián)邦唯一的王室,你不能殺我。”
左云樓沒有戴眼鏡,一雙眼不加掩飾地幽暗鋒利,“這可說不準。”
路灼陽微不可見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