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根鐵柱
燕寧不明白為什么店主大叔那么激動,他的注意力都在“一萬五”上,小聲嘟囔了句,“要一萬五啊……”
他現在手上只有一萬。
哎,錢不夠。
“不是一萬五!”店主大叔忙道,他怎么會聽不出燕寧那句嘟囔里的遺憾。
多半是手里沒那么多錢。
燕寧愣住,“啊?不是一萬五?”
店主大叔忙道:“不是,我剛說錯了,是一千五。”
燕寧一聽是一千五,眼睛都亮了,“大叔,我要買那小盒子!”
店主大叔開開心心地應了,“娃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能為事業奮斗是件特別幸福的事,你加油啊!”
燕寧沒聽出弦外音,點頭應了。
一旁的姚文山面色古怪。
他看看那個小盒子,又看看仿佛要升官發財的店主大叔,再瞅看旁邊啥也不知道的燕寧,忍不住揉揉眼睛。
其實,是他沒睡醒吧。
雖然盒子確實小了些,但以他看來,那確確實實是香沉梨木啊!
做生意趕著虧本,這還是頭一次見。
小盒子被裝了起來,燕寧接過袋子,發現這盒子還真有點分量。
想來木頭很實。
買到想買的東西后,燕寧跟姚文山離開了。
在兩人離開沒多久,店里一扇門打開,一個留著平頭的青年從里頭出來,“行了爸,這店我來看吧,省得您又嘮嘮叨叨的說我占用您研究古文化筆法的時間。”
不過這話剛說完,平頭青年卻發現自家的老父親好像
特別美滋滋。
啥情況啊?
大叔擺手,“不無聊,樂得很。哎~對了,那香沉梨木小盒子我拿了。”
平頭青年“哦”了聲,沒當回事。
一個香沉梨木小盒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燕寧買完東西后便與左云樓等人匯合了,在集市里逛了一個小時后,一行人找地方用餐。
這次左云樓帶燕寧出來本來就是來玩的,所以下午行程如是。
等晚上回到酒店,燕寧才后知后覺的感到疲憊。
身體累,但精神上還是亢奮的。
不僅買到了禮物,還意外發現原來他能吃其他的東西。
“寧寧,你先去洗澡。”左云樓見他癱在沙發上。
那話說完,左云樓的終端亮了亮,他拿出一看,不知看到了什么,眉目一凜。
不過再抬眸時,所有的暗色盡數隱入那雙狹長的、宛若深潭般的眼瞳里。
“我有事出去一趟,寧寧洗完澡就睡,不用等我。”左云樓交代道:“聽到敲門聲不用理會,無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
左云樓有房間權限,進來壓根就不用敲門。
燕寧乖乖點頭。
左云樓離開了。
燕寧去洗了澡,磨磨蹭蹭一個多小時才從浴室里出來,等他吹干頭發,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發現左云樓還沒回來。
他將白天買小盒子拿出來。
就跟燕寧先前所想的一樣,盒子的木頭很實,面上被細致地雕刻了些草葉的紋路,不過草葉種類燕寧不認識。
除此之外,他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繚繞鼻間,端是好聞。
燕寧越看越滿意。
希望先生會喜歡。
不過這天晚上燕寧最后到底沒送出這份禮物,他等到十點半,見左云樓還沒回來,就忍不住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床邊那盞橙黃的小燈都沒有關。
左云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他推開房門進來,看見房內燈光暖融,眼里不住劃過錯愕。
還沒休息?
“寧寧。”左云樓喊了聲。
房內無人應答。
這是豪華套房,只是站在門口的話,并不能將房中之景盡收眼底。
左云樓放輕了腳步進去。
走過玄關,再穿過客廳,左云樓這才看到了大床里拱起的那抹小弧度。
他走近了些。
只見在暖融的燈光下,那陷在被窩里的黑發少年睡得正香,白皙的臉頰染了淺紅,不知道夢到什么,那形狀好看的菱唇彎起一個小弧度。
左云樓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眼底那抹數次浮現、其后又被他摁下的暗色,如今像是黑海上悄然無息漲起的潮水,慢慢浸滿他的眼底。
片刻后,左云樓伸手摸了下燕寧的頭發。
干的。
看來這小家伙倒沒忘記吹干頭發再睡。
或許是左云樓剛從外頭回來,衣袖上沾了些殘余的寒意,燕寧眉頭動了動,最后竟從睡夢中醒來。
那雙水光潤澤的眸子睜開一線,看了眼站在床邊的男人,糯糯地喊了一句“先生”后,眼睛又閉上了。
方才也不知道清醒了還是沒清醒。
左云樓嘴角挑起一抹笑,莫名感覺心情好了不少,連帶著左家那些糟心事好像也不那么讓人厭煩。
迅速洗漱完,左云樓也上床睡覺了。
只不過在入睡之前,他非常順手地一撈,把某個有時候喜歡踢被子的小抱枕攬進懷里。
第二天起床,燕寧得知了左云樓臨時有事,所以糖果星的行程要提前結束。
“先生,所以你要去首都星嗎?”燕寧坐在沙發上,看著房間配備的智能機器人收拾行李。
左云樓糾正他,“不只是我,寧寧也要跟著去首都星。”
燕寧愣住。
他以為左云樓去首都星幾天,完事之后會再回邊陲明珠,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看懂燕寧的迷惑,左云樓笑了笑,“我家并不在邊陲明珠,當初會去那里,不過是去辦些事而已。”
燕寧拿過旁邊的枕頭抱在懷里,嘴角彎彎,看起來心情不錯。
左云樓走過去在燕寧身邊坐下,“想跟著我?”
燕寧沒有猶豫地點頭。
他隨即像是想起什么,立馬從沙發上起來,急匆匆地就往被他放在床邊矮桌的小袋子去。
急到連懷里的抱枕都沒放下。
左云樓眸子微挑,他看著人跑過去,拿著東西又跑回去。
思緒敏捷的人會比旁人想得更多,聰明的人會聯系前因后果,左云樓兩者兼之,他掃了眼燕寧手里的那個小袋子,有了猜想。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先生在照顧我,平時一些事我也幫不上什么忙。”燕寧濃密的睫羽撲閃了下。
他緊張與害羞的時候就這樣。
燕寧吸了口氣,繼續道:“昨天在逛街的時候,我看到這個盒子的第一眼,我就想將它買下來給先生裝袖扣。”
說著,燕寧從袋子里將小木盒拿出來。
左云樓一眼就認出,那盒子是用香沉梨木作的,木料本身的價值加之雕琢工藝的費用,價格大概在一萬三左右。
收到燕寧送的禮物,左云樓當然不會不開心,但他除了開心之外,他在想
燕寧哪里來的錢?
他怎么會有錢?
左云樓可以接受給燕寧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甚至是他想要買什么,二話不說都給買。
但卻不想燕寧手里有現錢。
難道是路灼陽那個小情人給他錢的?左云樓會這么猜不奇怪,那一路他們就分開過一次,那一次跟在燕寧身邊的只有路灼陽的情人。
不過很快,左云樓就否定了這個猜想。
以燕寧的性格,他并不會要一個不相熟的人的錢。
退一步來說,就算那情人真的出了錢,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燕寧選這種禮物。
不過左云樓也用不著多猜,因為燕寧后面自個就坦白了。
本來燕寧是挺滿意自己買的禮物的,奈何拿出來后,左云樓只是看著,并沒有開口。
不由的,他開始忐忑。
先生會不會不喜歡?
是不是,覺得太廉價了……
知道物價并沒有膨脹后,燕寧隨即也明白左云樓平時的開銷是真的貴。
吃的穿的都貴得嚇人。
“我在星博里賺了點錢,沒有很多,所以現在還不能給先生買很好的禮物……”燕寧睫羽低垂。
他的聲音與他濃密的睫羽一同低了下來。
而下一刻,燕寧被抱住。
他陷在男人懷里,也陷在那有幾分醉人的雪松香氣里,耳畔邊的嘆息聲仿佛是初春里柔和的風,將那幾近于無的細碎冰層融化。
“我很喜歡這份禮物。”
燕寧一顆心才放下來,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喜歡就好。”
那聲音含糊的,軟糯得像剛出爐的糯米團子。
左云樓很快將人放開,在燕寧的注視下,十分自然地親了親他白皙的額頭,“謝謝寧寧。”
燕寧愣住。
左云樓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走吧,要去光艦那邊了。”
低眸間,所有心思皆被掩蓋在不可探尋的深處。
原來是從直播那兒來的錢。
直播的收入主要是觀看用戶打賞,后期人氣上來才有機會接廣告與活動。
這時候的左云樓只覺得燕寧的錢都是從打賞來的,是從那天他推門進書房、看到的那條金玉帶子來的。
香沉梨木不便宜,經過分成后的打賞現在應該沒多少了。
嗯,挺好。
離開糖果星時,坐的還是先前那艘光艦,燕寧乘上光艦沒多久就睡著了。
等他一覺醒來,發現三個小時過去,而光艦還在飛行。
“先生,我們還有多久到首都星啊?”燕寧扒在窗戶上看星河。
看不膩一樣。
左云樓坐在他旁邊,手里拿著終端,終端的光屏上開了好幾個窗口,每個窗口都布滿了燕寧看不懂的數據。
左云樓:“還有十一個小時。”
燕寧驚呼了聲,“首都星好遠。”
想當初從邊陲明珠到糖果星,不過是大半個小時而已。
忽然想起什么,燕寧急忙扭過頭去,“先生,十一的電夠用么,萬一它沒電了,院子里的茶茶沒人照顧。”
左云樓目光從文件上移開,“寧寧喜歡養植物?”
燕寧毫不猶豫地點頭,“喜歡的。”
左云樓:“剛好,東區宅院那里有個花園,夠你逛了。”
十一個小時后,凌晨四點。
首都星是一顆不夜之星,仿佛永遠不會疲憊。它太繁華了,哪怕是凌晨四點,地面上許多商鋪依舊亮著彩燈,爭分奪秒地投放著廣告。
從高空看去,地上星星點點的亮,星火連成一片,仿佛能燎原。
有人說看過首都星夜空的人,都會想方設法到首都星定居,只因為忘不了那種“萬里山河為我發光”的震撼。
但這些燕寧通通不知道,他睡著了,連下光艦的時候都是被左云樓抱下去的。
從光艦上的床鋪挪到臥室的床鋪,這途中燕寧沒睜過一次眼。
對方愛怎么擺弄就怎么擺弄。
左云樓看著床上睡得正香的黑發少年,輕笑了聲,伸手刮了下燕寧秀子的鼻子,“倒也幸好你不認床。”
燕寧把半張臉埋在被子里,隔絕外頭的“大蚊子”侵擾。
沒過一會兒,因為呼吸不順暢,他奶白的臉頰泛起了粉紅。
左云樓幫他把被子拉下了些,嘆道:“得,還動不得。”
第二天,燕寧一覺醒來,發現窗外能看到樹枝繁盛,細聽之下還有鳥兒的鳴叫聲。
他愣了下,從床上坐起來。
環顧一周后,燕寧才發現自己真的不在光艦上了。
伸手摸摸旁邊的位置,入手一片冰涼。
看來先生早就起了。
燕寧洗漱完后,一推開臥室門就看到門口蹲了一個與小十一一模一樣的圓滾滾。
“十一?”燕寧驚訝。
圓滾滾面上光板閃出一個生氣的表情,“我不是十一,我是七七哦!寧寧以后不要認錯。”
燕寧抓了下頭發,“七七你好。”
這長得還真的完全一樣。
七七圓滾滾:“寧寧客人您好,早餐準備好啦,就在樓下。主人有事出去了,大概晚上才會回來,您不用等他吃飯。”
燕寧本來就知道左云樓來首都星是有事要忙的,如今聽到人不在,倒沒有驚訝。
燕寧下樓梯。
圓滾滾跟在后面,下樓梯的時候底座抬高,自動換成飛行模式,“主人交代,如果您覺得無聊,可以到后面的花園去看看,但不能出大門。”
燕寧一一應下。
吃完早餐,反正都有時間,燕寧就想著上星博把【海鳴飲品】發來的詳細步驟模板看一遍。
先前他說因為要去旅游,所以跟那邊商量推后視頻錄制。
現在看來好像不用了。
他的糖果星旅程提前結束,而先生最近忙,肯定顧不上他,正好他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把小視頻弄好。
但燕寧的計劃卻再次被打斷。
有訪客。
本來安安靜靜待在一旁的七七,頭頂上忽然彈出一塊巨大的光板,光板上是大門之外的情形。
站在門外的三人被三個不同顏色的虛線光圈圈著,一個呈紅色,一個淺藍色,另一個則是黃色,而每一個光圈旁邊都有帶著小字。
來訪人:何卿[黑名單]
來訪人:陸陽[白名單]
來訪人:左甜心[允許進入]
燕寧一看到“何卿”這名字就皺眉頭,不過待看到后面的紅字時,眉頭松開。
黑名單的意思,應該是進不來吧。
對方進不來,他不出去,那就不會碰上。
但第三位來訪人后面的[允許進入],卻讓燕寧不怎么踏實,這“允許進入”是不是可以隨便進的意思?
而且
左甜心?
姓左,還叫甜心。
燕寧只想到一個,那就是左云樓的妹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當初看書的時候,作者花在這位左家千金上的筆墨不多,但結局倒也清楚給了。
左甜心后面去了參軍,死在了戰場上。
至于時間線,好像是左南岸成為左家的領頭人后。
這邊燕寧還在回憶書里有關“左甜心”的描寫,那邊左甜心已經利用自己的權限將大門打開。
燕寧珉直了唇線,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說到底,人家左甜心姓左,而且還是先生的親妹妹,他根本沒理由不給進。
說不定她是來找自己哥哥的,他還是回避一下好了。
于是十分鴕鳥的燕寧左看右看,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大廳另一端那扇通往后花園的門上。
但可惜,他跑得不夠快。
被逮住了。
“你就是我哥從邊陲明珠買回來的人?”這道娃娃音非常甜,像蜜糖一樣,卻讓燕寧整個僵住。
都被看到了,繼續躲著不合適。
于是燕寧慢吞吞地轉過身來。
而兩人看清對方后,皆是愣了下。
先前聽聲音,燕寧就覺得這應該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現在一看,果不其然。
左甜心算得上嬌小,穿著蓬蓬的、類似于洛麗塔的漂亮裙子,臉上化著淡妝,像個大號的洋娃娃。
燕寧覺得,如果他高中的上鋪在這里,肯定會嚎上幾聲可愛小蘿莉什么的。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喜歡穿漂亮公主裙、一定要留長頭發的女生,最后會穿上軍裝,選擇開機甲上戰場。
來之前左甜心就想過,能讓她哥從拍賣場買下來,后面還一起同居的人,長得肯定不差。
如今一看,確實很漂亮。
細腰長腿,皮膚奶白得像山巔初雪。但比模樣,更出眾的是氣質,或者說那雙眼睛。
他的瞳仁比普通人的要大一些,烏黝黝的,睫羽長而濃密,像小黑扇,也像孔雀的漂亮翎羽,每眨一下眼,仿佛有星辰閃爍。
干凈透徹,像皎月也像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
左甜心順了順自己的長發,不再驚訝了。
別說,她哥還真的就吃這種類型。
應該說很多城府極深的人,都喜歡這種類型,對這種干干凈凈的人沒什么抵抗力。
就像是在黑暗里待久的人,都喜歡光明,都愛純凈的水晶。
左甜心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看起來那么可怕嗎?看到我進來就想跑。”
燕寧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左甜心一步步走到燕寧面前,繞著人轉了兩圈,“阿卿跟我說你很厲害,第一次跟他見面就使小手段讓我哥把他罵了回首都星。”
語氣里的好奇成分更多些。
燕寧珉著唇不說話,他摸不準左甜心想要干什么。
這話乍一聽像是為何卿找回場子,但聽語氣又不像。
“你說我講得對嗎?”左甜心湊到燕寧面前。
她面容姣好,看起來不過是二十左右,臉上一派純真,但那雙眼里卻藏著銳利與審視。
燕寧退后了一步,“我不是認識他。”
左甜心歪了歪腦袋,“那我介紹他給你認識好不好?他就在門口。”
說著,左甜心也不管燕寧同不同意,拉著人就往外頭去。
何卿在大門口等著。
一想到方才進門時被電網電了一下,他臉上就一陣青一陣白。
能被防護系統以這種方式攔下,他肯定是進黑名單了。
云樓哥居然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一定是那小賤人在暗地里作妖,媽的,真是低估他了!
不過幸好,有甜心幫忙。
燕寧被拉出門,還在庭院里時,他就看到何卿旁邊站了一位高挑的青年。
青年的模樣生得很好,身上有一股很濃的書卷氣,溫溫和和的模樣。
燕寧猜這人應該是方才顯示屏上的陸陽。
陸陽看到燕寧,眉梢微揚。
那頭的何卿冷冷一笑,他動了動手腕,感覺拳頭發癢。
然而
左甜心卻在距離大門大概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燕寧是被帶著走的。
他本來就不想出來,左甜心停下,他斷不可能自己往前走。
于是也停下了。
他們之間橫著一道不仔細看,壓根看不見的透明光罩。
就是這一層,將何卿擋在了外頭。
“甜心,你趕緊將這小賤貨帶出來!”何卿已經等不及了。
呵,既然這小賤人那么能裝柔弱,冤枉他動手推人,那他不真的上手一番,豈不是對不起對方的誣陷?
左甜心卻不急不忙,“阿卿,你給我仔細說說他怎么得罪你的。”
何卿眼里都快冒火了。
他生氣,燕寧也生氣。
“你才小賤貨!”他不喜歡那個帶著侮辱性的稱呼,后面不解氣,又懟了一句,“罵人者,人恒罵之。”
說實話,以前還真沒誰這么跟何卿嗆聲過。
知道他身后有何家,別人哪怕不跪舔,對他也畢恭畢敬。
至于那些被何卿找麻煩的,家世通通都不如他。受了欺負,也只有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咽。
這就以至于活了那么久,何卿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罵他“小賤貨”,而且罵他的還是情敵,他恨不得將之掐死的情敵。
何卿火冒三丈,“甜心,你快把他弄出來的!看我不狠狠收拾他一頓!”
燕寧的手腕還被左甜心握在手里,對方來勢洶洶,一看就是一旦他出去,絕對要打他的。
燕寧才不想出去。
他試著掙脫左甜心的手,但對方握得緊,他掙了幾下也沒掙開。
不過雖然沒掙開,但左甜心似乎也沒有要推他出去的意思。
模樣甜美的女生皺眉,她看起來苦惱極了,“可是阿卿,你要是不告訴我詳細情況,我也不好將他弄出去啊!他可是我哥的人,你都說我哥現在很寶貝他了,要是擱著碰著哪兒,我哥追究起來,別說你,我也要被罵的。”
何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見左甜心成事的可能不大,他扭頭看向旁邊的陸陽,“阿陽,你去幫我把他拽出來!”
他是黑名單,但陸陽并不是。
白名單的人是能進大門的,只不過連接玄關的那扇門進不了而已。
陸陽眸光微閃,和聲和氣地說,“阿卿,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何卿氣絕,本來來助陣的好友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都變了風向,這跟來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
“你們,你們都向著他!!”何卿恨恨地看著燕寧,像是要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燕寧心知自己脆皮,被何卿這么盯著,心里發毛。
他挺怕左甜心一揮手就將他甩出去,何卿倒不至于真的打死他,但絕對會讓他吃盡苦頭。
“明明是你先不對,在邊陲明珠那里是你莫名其妙就推我,是你先動手,先生才會說你的。”燕寧為自己辯解,“至于你后面對別人說的,說先生把你罵回去,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這么沒禮貌,別人不想見到你,不喜歡你也是正常。”
何卿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不爽。
十分不爽。
簡直要氣炸了!
然而
夠不著。
對方在里頭,他被列入黑名單,進不去。
嘔血。
“阿陽,幫幫我,把人弄出來!!”何卿再次向陸陽求救。
陸陽無奈地笑了,眼神像是看自家鬧小脾氣的弟弟,“阿卿,要不算了吧,看他的樣子也不算是膽大的。”
何卿哪里聽不懂他后面沒說完的半句
看樣子不算膽大,所以應該會見著你繞路走。
左甜心這時松開燕寧,她拿出終端看了看時間,然后夸張地喊了聲,“啊,原來已經十一點了啊,我約了莉莉絲一起吃午飯的,我先過去了。”
說著,也不管其他兩人什么表情,左甜心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陽勸道:“阿卿,別跟他計較了。走吧,我請你去吃飯,最近新開了一間飯館味道很不錯,帶你去嘗嘗。”
這話意思是哪怕他能進大門,也不會幫忙將燕寧扯出來。
事情到這里為止。
何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但沒轍。
沒人幫他。
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陸陽轉身,向外邁出的每一個步子都特別重。
既然是不甘心,也是憤怒。
走了七八步后,或許是怨念太大,何卿回頭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
他發現燕寧走出了大門,在大門邊笑瞇瞇地看著他。
真的就大門邊上,退后一步就進去了。
何卿那股火噌噌噌地往上涌,他沒忍住立馬轉身往回跑,想要過去把燕寧給拉出來。
但是
燕寧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傻傻地站在原地。
他向后退后了一步。
真的一步就夠了。
就這一步,讓他躲回保護光膜里頭。而被列入黑名單、沒有進入權力的何卿因為速度太快,剎不住腳,這沖過來后啪的一下撞到了保護光膜上。
滋滋滋。電光閃爍。
燕寧聽那聲響,覺得挺疼的。
何卿疼得齜牙咧嘴,“你有本事出來!”
燕寧站在他面前,“我不要聽你的。”
何卿氣得直跳腳,用盡他所有能搜刮出來的臟話罵人,燕寧就站在他面前,面不改色。
等何卿罵累了,那膚白細腰的少年抬起手,曲起一根纖細的手指,對著何卿彈了彈,“反彈反彈,全部反彈~”
何卿:“……”媽的。
何卿還想用激將法,燕寧這會兒卻不理他了,轉身往屋子里走。
看著燕寧的背影,何卿深深地覺得這次遇上了勁敵。
敵人太厲害,不行,他得回去從長計議。
雖然何卿等人方才找上門來,但燕寧心情并沒有因此變得糟糕,與之相反,他還有些開心。
何卿這一類的人他以前遇到過。
不過此前他只能默默忍受,任何的反抗與謾罵都會讓惡徒凌弱的惡意劇增。
逞一時之快并不值得。
但現在不一樣!
哪怕他罵回去,對方也不能將他怎么著。
燕寧哼著小曲兒打開星博,將先前【海鳴飲品】發過來詳細流程認真看一遍。
對方給出的方法有兩種。
其一是完全的全息拍攝,燕寧這邊需要準備一個全息連接器,對接后,精神體進入那邊拍攝棚。
然后聽從指揮即可。
第二則是根據那邊發來的模板,燕寧自個去買一瓶某款海鳴飲品,然后對著模板自己錄像。
錄像完后再給那邊發過去。
如果那邊不滿意,覺得某個地方需要調整,就在星博上告訴燕寧,后續燕寧自個改進。改完之后,又將修改版發過去。
第一種錄制方法相對于第二種來說省事很多,因為有不滿意的地方,當場就提出來了。
拍板就拍板,不再修改。
但第一種也有弊端,那就是需要配合時間。對于怕生的燕寧來說,要面對一群不認識的人簡直是個大挑戰。
第二種自個安排時間,獨自錄制。
燕寧沒多想,他選了第二種。
加載出那邊發模板過來后,他讓七七去買了一瓶某款的海鳴飲品。
將模板看了兩遍,燕寧打鐵趁熱,直接將客廳一角作為錄制場所。
銘文星球,冶源寫字樓。
夏菲菲聽到自己的工作終端叮的響了聲,她以為是人事那邊通知開會,誰料打開終端一看,原來是星博那邊來了信息。
看著燕歸樓那一欄里發過來的視頻,夏菲菲眨眨眼,這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臥槽,這么快?該不會是簡單敷衍了事吧,千萬別啊!”夏菲菲驚訝了。
平時約的推廣,哪個不是沒有個半個月下不來。
她看看時間。
哇,只用了三天不到。
心里更沒底了。
遲疑了一會兒,夏菲菲才點開視頻。
點開前一瞬間她還想著,如果有要改進的地方,趁著對方這會兒可能還在線,她得趕緊提出來。
然而
這一段三十秒短視頻播完,夏菲菲下意識點了重播。
又一遍。
第二遍播完,第三遍開始。
等第三遍結束后,夏菲菲坐在位置上,臉頰緋紅,眼睛愣愣地看著前面,眼神迷蒙。
她像是在發呆,也像是沉醉在某種極樂中。
“菲菲,我們打算點個下午茶,你要吃什么?”旁邊的同事喊她。
夏菲菲噌的一下從位置上站起來,直接將連接在工作平臺上的終端拔下來,一陣風似的沖進了總策劃的辦公室。
“老大老大,挖到寶了!!”邊跑邊喊。
不明所以的同事目光下意識追尋過去,隱約聽到夏菲菲在喊著什么博主自帶千萬級拍攝背景,牛逼得不行。
左云樓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從外歸來的男人沾染了一身寒氣,窗外的夜色似乎曾經在他俊雅的眉宇間沉淀過,殘余著讓人心驚肉跳的銳利。
風雨欲來。
身形精壯的男人將身上將沾染了涼意的外套脫下,只穿著一件小翻領襯衫。
橙色的燈芒落在他身上,分明應該是暖融的,但如今卻翻不起任何的暖意。
聽到門口那邊傳來動靜,坐在大廳沙發上的燕寧直起身子,“先生。”
左云樓臉色梢霽,他換了鞋進去,見燕寧窩在沙發上,仰著頭看著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潤潤的,美麗而干凈。
那一刻,左云樓心頭一松,渾身舒暢。
風浪平,皺褶展開,烏云被和熙的風吹散。
“先生?”燕寧見左云樓只是看著他,并不說話,不由又喊了聲。
燕寧忽然想,先生不說話,是不是知道白天何卿來過,知道他將人給氣跑了。
還有左甜心,她會不會……
就當燕寧越想越岔時,他整個被左云樓抱了起來,燕寧那聲驚呼還在喉間里,他又被放下了。
只不過比起先前的沙發,這會兒他坐在左云樓的大腿上。
燕寧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的手不由抓住左云樓的衣擺一角,撐著手想要下去。
左云樓卻直接伸手繞到了燕寧后背,在那只骨節分明大掌的禁。錮下,燕寧才起開一點,又不得不坐了回去。
“先生……”
燕寧小聲地喊,有些彷徨,也有些迷惑。
左云樓將下顎擱在燕寧的肩膀上,埋頭在那截細白的頸脖間蹭了蹭。
燕寧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清爽的沐浴露香氣,兩人用的沐浴露都是同一種。
明明應該完全一樣,但左云樓卻隱約聞到一股類似于木荷奶的香甜。
熟悉又相似的氣息交融在一起,那一刻左云樓長嘆了一口氣。
像是暢快到靈魂都不住顫抖的極度舒適,也仿佛是巨龍將寶石叼回老巢后的得意滿足。
“寧寧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左云樓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燕寧的后背,像是在安撫懷里一只長了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
燕寧本來就記著何卿來過的事情,這會兒聽左云樓問起,注意力瞬間就被拉了過去。
“中午前,那個何卿來過。”燕寧躊躇了下,覺得這事還是得說。
但他不知道,就算他不說,左云樓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座東區宅院的整個監控網絡都鏈接了左云樓的終端,在大門被開啟的那一刻,左云樓就知道了。
至于后面視頻影像這些,更不在話下。
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聽到燕寧開口跟他說又是另一回事。
那只輕撫著燕寧后背的大掌頓了頓,然后手臂收緊,將懷里的人攬緊了些。
“他來做什么?”左云樓佯裝不知。
燕寧:“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同行的還有先生的妹妹。大概是上一次何卿被先生罵了,所以現在來這里找回場子,不過我沒讓他得逞。”
說到最后,燕寧語氣高昂了些,顯然是開心的。
左云樓眉梢高揚,他的手掌移到燕寧的后頸處,輕輕捏了捏,又將人在懷里放正了。
“只是沒吃虧就高興了?”左云樓目光戲謔。
別說,燕寧本來還真挺高興的。
以前這種收尾他是都不敢想,但現在看著鏡片后的狹長雙眸,觸及到那層淺淺的笑意,他臉上本來剛有消退跡象的紅暈又爬起了些。
唔,這好像確實沒什么好驕傲的。
“何卿是家里的幺子,他被何家寵壞了,寧寧你的退讓并不會換得對方任何的感動,他只會覺得理所當然。”左云樓執起燕寧一只手,放在掌中把玩,隨后五指收緊些,將那只小一號的纖細手掌攏在掌中。
大腿都坐了,這會兒只是動動手,燕寧沒什么反應。
乖乖不動。
或許應該說,從拍賣場里被救回后,燕寧對左云樓的防備本就不強。后面又經過左云樓不動聲色地教育,更是強。制地讓燕寧習慣了他的存在。
很多在旁人眼里看來越界的舉動,燕寧反應都會慢很多拍,甚至直接沒覺得哪里不對。
“面對這種不知輕重的人,寧寧別站著讓他罵,讓防護系統將人打一遍都不過分。”左云樓覺得燕寧處理方式過于輕柔。
輕柔到對方下一次依舊敢來冒犯。
想要讓對方懼怕,甚至是聽從擺布,只要抓緊對方的軟處即可。
愛錢的,就讓他感覺自己的財產受到威脅。愛權的,就讓他覺得自己位置不穩,隨時會被人取代。
兩人皆不愛,從身邊人入手。
左云樓從來都不覺得有誰真正可以做到毫無弱點,每個人都有軟肋。
這個軟肋可能是某個人,可能是某樣東西,亦或者是某種喜好,甚至能是一份塵封已久的回憶。
只要能挖掘,并加之利用,就能達到想要的目的。
有人說這很卑鄙,專戳人短處。
是,這確實卑鄙,但也很有用不是嗎?
左云樓很多時候只看結果。
當然,這些左云樓通通都不會教給燕寧。
他的小琉璃只要待在他身邊,自有他為他遮風擋雨。
第26章 第26根鐵柱
燕寧呆呆地看著左云樓。
剛剛先生說什么?
讓防護系統把何卿打一遍?
可是那是何卿啊,在書里有角色名字的何卿啊……
“寧寧在擔心什么?”左云樓敏銳地捕獲了燕寧眼里中的憂慮。
燕寧咬了咬唇,糾結了下后,到底趨于對左云樓的信任,他說出了自己所顧忌的。
左云樓一開始還以為什么,結果聽燕寧說完,卻發現對方只是駭于何卿那些所謂的報復手段。
左云樓笑了笑,“那寧寧可以換一種方法。”
燕寧眼里止不住的好奇。
左云樓湊近了些,近到兩人鼻息幾乎能交纏在一起,“寧寧可以對他說,要是他再敢來,你就給我吹枕頭風,讓我收拾何家。”
燕寧被“枕頭風”三字震住。
枕、枕頭風?
先生是不是對這三個字有什么誤解?
像是明白燕寧心里所想的,左云樓嘴角勾出一抹笑,將那張清雅的面容襯得分外俊美,“寧寧現在睡在我枕邊,說的話當然是枕邊風。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寧寧要學會借我的勢。”
在今天以前,左云樓絕不會想到自己有心甘情愿、甚至是手把手教別人利用自己的一天。
以前沒人打著他的旗號作威作福嗎?
當然不是。
那樣的人左家與林家都有,小打小鬧左云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那些過線的,讓他厭煩的,通通被左云樓拉出去殺雞儆猴。自那以后,兩家在他耳邊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誰也都知道,左云樓的名號好用,但輕易用不得。
燕寧被左云樓哄得暈頭轉向,最后也不知道怎的答應了,如果下次還有機會見到何卿,一定扯著左云樓這面大旗出來揮舞幾下。
上班族經過了白天一天的忙碌,到晚上終于有自己的時間。
甄三春就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朝九晚六,每天晚上六點下班。
這一天在她看來跟平常并沒有不同,到點打卡下班,在外面吃個飯,然后乘車回自己租來的小公寓。
在沙發上躺好后,甄三春例行拿出終端到某游戲播主那兒去打卡。
雖然因為精神力跟不上,所以游戲玩不轉,但并不妨礙她追播主。
然而今天,播主星博上發的并不是平時的游戲攻略。
竟然是一則轉發的小視頻。
【鬼炎三刀:海鳴的珍多寶蜜桃味是吧,我買還不行么(捂臉】
視頻的封面是一個手里拿著粉色飲品的黑發黑眼的少年。
紅艷的唇,白如雪的膚,眼瞳里頭墨色卻極深,鮮明的色調沖撞出讓人沉醉的明艷。
不由自主的,甄三春就點了進去。
下一刻,原先仿佛被封印的少年像是為她而鮮活了起來,那雙黑瑪瑙似的眸子看著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睫羽撲閃了一下,然后才重新抬眸。
“蜜桃香,你的味道,給我不一樣的享受。”
一個又一個水蜜桃被全息技術模擬出來,或落在地板上,或落在那手持飲品的少年懷里。
憑空出現的水蜜桃無疑讓那人驚訝極了,他愣了一下后,彎起干凈異常的眉眼。
隨著這一笑,分明是畫面色調沒有變化,卻讓人覺得周圍都亮堂了起來,撲面而來一股青春的甜。
“海鳴飲品,你值得擁有哦。”
視頻很短,認真算起來也就三十秒。
甄三春以前一直都不相信一見鐘情,她覺得一見鐘情不過是世人為了美化浪漫而營造出來的錯覺。
但現在,她心如擂鼓,呼吸急促。
滿腦子都是
真香!
想搞他!!
這一刷評論,得,真香的并不止她一個。
“我中了小哥哥的毒,出不來辣,開頭見叭。”
“一直都很討厭短視頻廣告,但從今天開始,我宣布我白月光要換人!!”
“這眼神,這是什么人間寶藏,awsl!”
“買買買,弟弟都跟我撒嬌了,我能不買嗎(笑哭”
甄三春又看了好多遍,等她徹底回神時,居然發現她的星寶賬號上有扣費記錄。
這一看。
哦豁,原來剛剛買了三箱的海鳴的珍多寶,而且還是蜜桃味道的。
類似于這種情況絕不止一個。
米爾星,帝國戰區學院,A區宿舍。
“瑤瑤瑤瑤,你回來啦!你快看這個!!”江春秋看到雷瑤回來,拿著自己的終端就往那邊蹦去。
雷瑤一看江春秋這種狀態,立馬就反應過來,“是不是弟弟又直播了?”
自從江春秋被她拉進坑之后,現在已經在坑里躺平,完全沒有要爬出來的欲。望。
江春秋使勁搖頭,“不是直播,但一樣可以保存動態!”
說著,她將已經打開短視頻頁面的終端遞過去。
半分鐘后。
一陣尖叫爆發,要不是戰區學院的宿舍質量過關,旁邊的同學肯定會走過來看看。
“弟弟簡直是神仙下凡,我太愛了!”雷瑤往上滑了滑,發現這條短視頻最初是一個叫做【海鳴飲品】發布的廣告。
【海鳴飲品:青春是你的,珍多寶蜜桃是你的,我也是你的。燕歸樓】
雷瑤拿出自己的終端摸過去,發現就是她換成自己終端這一小會兒,海鳴飲品星博的這條短視頻的留言與轉發量,竟然提高了二十多萬。
據不完全統計,聯邦有大概六千五百萬億的公民。
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星系、不同的星球里,相互之前通過一張龐大的、被分區的光網聯系在一起。
不可否認,六千五百萬億這個基數確實很大,但又不是人人都有星博賬號。
更何況為了減少光網數據的負荷量,光網被分區了,從這片區到那片區,需要借助工具爬墻過去。
而且再者就是,有星博賬號的人,又不是每個都會在這個時間點上來沖浪。
所以僅僅是一分鐘不到,轉發量就拔高了二十多萬著實把雷瑤震驚了一把。
再刷新。
哦豁,又多了差不多三十萬。
這增長速度一點都沒要慢下來的勢頭。
雷瑤點進去。
發現排在第一的熱評畫風特別不一樣。
“上個季度跟豐甜競爭失敗,海鳴現在是花費千萬來打造拍攝場地?這么孤注一擲的圖一份奢華感,也不知道最后會不會血本無歸(狗頭”
這語氣看著像是內行人。
點進這條熱評里,好奇的不少,嘲諷的更多。
“千萬級場地?真的假的?我只覺得這背景就是好看一點,應該不用千萬叭?”
“確實是血本無歸,因為剛剛我已經下了七箱珍多寶蜜桃味的訂單,關鍵是我現在一點都不想退貨(捶地”
“剛剛說下單的等等我,我也是!還是不知不覺就下了單的那種(糾結”
“我買的也不是很多,就十箱而已[訂單圖片.jpg]”
“層主說的其實沒有錯,確實是千萬級的拍攝場地,這種鋪地的深海雪礦是深海礦變異的一個分支,也是極少具有能凝神靜氣的晶礦之一,一小塊就十幾萬了。”
“我粑粑之前費了老大的勁才搞來一塊拳頭大小的深海雪礦,這會兒被他寶貝似的鎖在柜子里,連我也不給看。要是被他知道居然有人用深海雪礦來鋪地,他會氣得吐血(捂臉”
“我想問燕燕播主缺女朋友嗎,會說話,還特別會吃的那種燕歸樓”
雷瑤抬起頭,一臉生無可戀,“原來弟弟不需要我養。”
這豈不是代表著,哪怕她后面花大價錢刷禮物,弟弟都可能不會看她一眼?
嗚嗚嗚,太難過了。
將短視頻發給海鳴飲品那邊后,燕寧就沒上星博了。
左云樓這座東區宅院的占地面積極大,后花園里栽種的植物種類不計其數,顏色也各異,繁美妖異得像畫師畫板上的奇幻迷宮。
燕寧還發現,這后花園里竟然有個小湖,湖面上搭了數道九曲回折的木橋,水汽撲面而來,清新而宜人。
在左云樓早出晚歸的這三天里,燕寧都待在后花園里。
他實在是太喜歡那里了。
燕寧不會知道,而左云樓也不會告訴他,其實從首都星回來那時,光艦能降落的住宅地絕對不止東區宅院這一個。
左云樓還有其他落腳點,但也僅有東區宅院這里有那么大的后花園。
在聽到燕寧說喜歡植物后,左云樓才選了這里作為降落點。
又是一天的晚上九點半,左云樓從外面回來。
大廳里燈亮著,左云樓習慣性地喊了聲,“寧寧。”
無人應答。
左云樓走過玄關,發現平時燕寧最愛窩著的那處沙發上空空如也。
環規一周,目光所及之處,皆無人。
左云樓以為燕寧在樓上臥室里,但等他在臥室里轉一圈,還是沒能找到燕寧。
“七七,他人呢?”
隨著左云樓這話,他旁邊驟然伸展出一面光屏,這面以寥寥數筆便將整個東區宅院勾勒出來的光屏,此刻靠邊上的位置有一抹藍點。
左云樓皺了下眉頭。
這么晚,還跑花園里去?
也不怕著涼。
花園里。
燕寧也是后知后覺才發現已經那么晚了,實在是花園里有彩燈,有些植物也會發光,他逛著逛著就忘了時間。
剛要起身回去,燕寧忽然聽到屋子那個方向傳來腳步聲。
這里就他跟左云樓兩個住,誰能來不需多想。
面前的植物葉子足有大半人高,先前燕寧是蹲著的,這會兒他忽然起了心思。
那黑發白膚的少年眼里掠過一縷狡黠,他也不立馬出去,彎著腰,悄悄地繞到別出去。
按照記憶走到地圖中的位置,左云樓正要喊燕寧,卻敏銳地聽到一些小動靜。
在身后人靠近到距離只剩下半米不到時,左云樓猛地轉身,將那想要拍他肩膀的調皮鬼的手腕抓住。
抓住,往懷里一拉。
抱了個滿懷。
左云樓這一系列動作很快,行如流水,一氣呵成。
直到被攬在懷里,燕寧都睜大了眼睛愣愣的。
他明明收斂了腳步聲的。
先生怎么還能聽到?
看著燕寧呆愣的模樣,左云樓輕笑了聲,或許是剛處理完煩心事回來,男人的眉眼還殘余著幾分陰沉,像頭頂上的不見明月的天空。
不過隨著這一笑,冰雪消融,大地復蘇,那份被晦暗掩蓋的清雅矜貴重現浮現。
“先生笑什么……”燕寧小幅度地掙了掙,似乎想要從那份莫名的不自在里逃離。
左云樓并不放手,“我笑有一只小花鼠走路聲音太大。”
燕寧嘟囔:“為什么又是小花鼠啊,我不會偷吃東西的。”
左云樓的記憶不住飄回小時候。
他四歲時曾經撿到一只受傷的小花鼠。
小花鼠小小一只,左云樓就將它揣在衣兜里,有那么一段時間上哪兒都帶著。
只可惜,他對小花鼠的喜歡讓左老爺子覺得他玩物喪志,最后讓人處理了那只小花鼠。
左云樓將懷里的人抱緊了些,“嗯,寧寧不是小花鼠。”
他是他的小琉璃。
不會再走老路,更不會有相同的結局。
左云樓先前還想著燕寧大晚上還在花園里玩,要是著涼了怎么辦。
想什么來什么
等左云樓在隔壁洗完澡回來,發現一向洗澡磨磨蹭蹭的燕寧,這會兒居然窩在沙發上,身旁放著要換的衣服。
他看來沒有進去過浴室。
“寧寧?”左云樓朝燕寧走去。
燕寧聞聲扭過頭來,那張被左云樓養得白里透紅、氣色極好的精致臉蛋此刻沾了過濃的緋紅。
燕寧咳了幾下,“先生,我感覺有點不舒服。”
喉嚨痛。
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左云樓伸手探了探燕寧的額頭,眉頭隨之皺起。
溫度明顯比平時高。
他發燒了。
左云樓把七七喊過來,小智能機器人給燕寧測了個溫度。
38.7℃
星際里大多數物種、包括左云樓自己的正常體溫都在四十度。
從某種角度來說,機體的免疫力其實跟體溫有很大關系。疾病細胞與細菌都有各自青睞的、賴以生存的溫度,在這個適合的溫度里,它們才會有放肆的資本。
一旦機體恒定體溫,高于疾病細胞或者是病毒生存的溫度,哪怕生物體攜帶著疾病細胞,都不會受到任何威脅。
這也是為什么星際許多種族的身體都非常好,并不輕易生病。
左云樓先前并沒有接觸過古藍水星人,他只是憑手感覺得燕寧額頭比平時熱些。
“主人,我并不建議您對寧寧用藥。”七七光板上彈出一個糾結的表情,“您之前輸入我這里的資料,我將其與各種藥劑的成分做了配對,發現以寧寧現在的體質,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藥劑。”
星際里許多種族不生病就罷了,但要生病起來,可不是小病。
故而那些對應生產出來的藥劑,于燕寧來說分量極重。
別說一針管的藥劑,燕寧連幾滴都撐不住。
左云樓:“物理降溫吧。”
七七很快將酒精拿了過來。
毛巾被浸濕,左云樓仔細地給燕寧擦了擦手心、胸口、腳心。
擦到腳心時,大概是燕寧覺得癢,動了動腳想要往回收。左云樓眼疾手快,一把扣住那截精巧的腳腕骨。
也是真正握上去后,他才發現這一小節的腳腕,比他想象的要更纖細些。
他能輕松地將其一手收攏在掌中。
或許,搭在肩膀上也很適合。左云樓瞇了瞇眼睛。
“癢。”燕寧眨巴了下眼睛。
左云樓回神,眼底那縷不可告人的心思湮滅。
“寧寧乖一點,別動。”左云樓扣著燕寧腳腕的力道不大,卻絕對不允許他掙脫。
被按著擦了遍腳心后,左云樓拿了一張冰貼貼在燕寧額頭上。
“喝多點水,有助排毒。”左云樓把迷迷糊糊地燕寧撈起來。
但不知道是燕寧太久沒生病,還是先前在外頭吹風吹了太久,這一次病來如山倒。
物理降溫用過之后,短時間有點效果,但后面溫度又上來了。
甚至還攀高了些。
39℃
左云樓看著七七光板上顯示的數字,一雙眼陰沉沉的,像極了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天空。
七七:“主人,寧寧這種情況我建議去醫院。皇家中區醫院有一臺HLP型的療養艙,HLP療養艙最溫和了,您可以將寧寧送到那里去。”
左云樓沉思半晌,“備車。”
七七藍光閃了閃,“好的。”
下一刻,樓下的地下車庫大門自動打開,里頭放置著一輛線條極為漂亮、造型如子彈的空間車。
空間車兩邊的車燈亮起,用一秒不到啟動完畢后,自動駛出地下車庫,最后停在了別墅門口。
樓上。
左云樓拿了一件棉大衣,將三兩下就將燕寧裹了起來,隨后將人一抱,就往外走。
燕寧被抱起時,靠在左云樓的頸側,他呼出的沉重鼻息沾染了熱意,“先生,我不想去醫院。”
大概是正在發燒,燕寧鼻音也有些重,聲音帶著幾分糯意,像是在撒嬌。
燕寧對此不自知,他是真不想去醫院。
去醫院代表著要打針。
燕寧暈針,以前在學院抽血體檢時,看到針管既犯暈也害怕。
左云樓腳步不停,“寧寧聽話。”
要是放平時,左云樓說“聽話”,燕寧就真的聽話了。他已經被左云樓養得很乖,而且本身也不覺得別人供他吃供他喝,自個還拿喬是對的。
但現在身體不舒服,連帶著一些小脾氣也出來了。
“不要去醫院,不想聽話!”燕寧搭在旁邊的手,在左云樓衣袖上抓起一道皺褶。
左云樓抱著棉團子的手一拍,拍在燕寧的屁股位置,“不聽話的小孩要挨打。”
力道不重,而且還隔了一件棉大衣,但燕寧卻像是真受了毒打一樣哼唧。
在下樓梯時,左云樓聽到懷里人小聲嘟囔,“先生太壞了,居然打人……”
左云樓失笑。
這是發完好人卡,現在轉發壞人卡?
聽名字就知道,皇家中區醫院并不是普通的醫院,這所醫院掛王室的名頭,但卻由議會與軍部共同管理。
普通公民,哪怕是揮金如土、能隨手買下幾顆行星的富商,若是手里沒有足夠的權力或關系,還真進不來。
晚上十一點,這座占地面積龐大的皇家中區醫院依舊燈光通明,哪怕認真算起來里頭的病人沒有多少個。
左云樓直接將空間車開進了醫院的療養區,在那里下車。
來之前左云樓就有跟皇家中心醫院這邊聯系過,故而現在一下車,立馬就有醫護人員過來。
“左大少,請到這邊來。”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開口,他身后還跟了兩個年輕的護士。
中年男人面露難色,“先前我與您說,您來后就能直接使用HLP療養艙,但現在怕是得等等了,因為上一位治療者延長了治療時間。”
左云樓腳步一頓,扭頭看向那位中年醫師,哪怕是隔了一副銀色半框眼鏡,卻依舊目光人銳利,仿佛是刀劍出鞘,也仿佛是隱藏在深海之下的巨獸以巨大的尾鰭掀起波濤千丈。
中年醫師額上冷汗立馬就下來了,他連忙解釋,“左大少您來信息時,敖少將在用HLP療養艙。”
潛臺詞是:你是后面到的。
敖家是個大家族,但能被稱之為敖少將的,也就那么一位,敖桁。
左云樓想起大半年前,敖桁領軍與蠻夷族打過一仗。
作為神造者,敖桁在戰場上自然所向披靡,那場戰役耗時不過是兩個月就塵埃落定。
聯邦內一片歡騰。
然而同樣身為神造者的左云樓卻知道,他們這一類人精神力與體格雖然強勁無匹,但不節制地使用精神力,會讓“曙光”的副作用急速擴散。
可能都不用到三十歲,人就沒了。
當然,抑制“曙光”副作用的方式是有的。
衡陽晶玉就是其一。
其二則是利用對于普通人來說,溫和到沒效果的HLP療養艙慢慢修復。
兩者結合起來使用,效果更好。
左云樓與敖桁關系不錯,現在聽人在里頭,于是就問,“他還有多久能出來?”
中年醫師松下一口氣。
這么問,就是肯等等了。
也是,敖家跟左家一樣都是大家族,沒理由動手去搶療養艙。
中年醫師:“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您可以到旁邊的休息室去坐會。”
左云樓應了。
這一路燕寧都窩在左云樓懷里,一動不動,眼睛閉著,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好意思抬頭。
跟著醫師來的兩名年輕護士目光不由飄了過去。
臉埋在男人懷里,看不清楚,穿得很多,好像特別怕冷。
目光往下,護士錯愕地發現那人腳上竟只穿了一雙厚襪子,連鞋子都沒穿。
兩名護士交換了眼神。
沒聽說過左家的左大少有情人啊,而且還這么寶貝。
第27章 第27根鐵柱
半個小時后,休息室里。
休息室的門打開,方才的中年醫師恭敬道:“左大少,HLP療養艙可以使用了。”
HLP療養艙對非神造者無效,而現在聯邦里,還活著的、明確登記過的神造者也就兩位。
神造者數量少,造價極高的HLP療養艙自然也就少。不過像今天這種要排隊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中年醫師見左云樓抱著燕寧起身,連忙退開一點,在外頭為他引路。
這時,旁邊療養室的自動感應門打開,一道身著黑藍色軍服的偉岸身影從里頭邁步而出。
敖桁剛從療養艙出來,他此前并沒有時間與左云樓聯系,所以這會兒見到人,男人只是揚了揚他鋒利的劍眉。
也不知道是詫異左云樓這個點出現在這里,還是詫異他懷里居然抱著人。
軍。政不和是聯邦的常態,還真沒多少人知道左云樓與敖桁關系不錯,左云樓也沒打算將這份關系放到明面上。
他對著敖桁微點了下頭,就當做尋常打招呼,然后抱著人進去了。
HLP療養艙被注入了淺藍色的療養液,這種療養液成分非常溫和,在HLP療養艙的配置下,其溫和效果會被放大十數倍以上。
醫護人員將HLP療養艙調成一級溫養模式,在該模式下,療養液會在療養者的四肢、胸部、背部加強運轉,以加速皮下血管擴展,把多余的熱量帶出來。
“這位小先生的衣服不能穿太多。”年輕護士提醒。
衣服會阻礙液體的運轉,也會造成大量價格高昂療養液無必要的浪費。所以一般進療養艙都不建議穿著太多衣服,最多一件,最好不穿。
左云樓卻只給燕寧脫了棉衣毛衣與襪子,剩下的打底衣跟長褲都在。
燕寧的體質遠比不過常人,哪怕療養液溫和,左云樓都想再減輕些療養艙的作用。
年輕護士愈發好奇,同時也不住感嘆。
聽聞首都星里有許多左家大少的愛慕者,要是這會兒讓愛慕者們見著,應該死心了吧。
這種待遇分明就是捧在心尖上寵的。
被慢慢放進療養艙時,燕寧處于半昏睡狀態。
左云樓緩緩松開托著燕寧后頸的手,讓他整個人沉到療養液里。
淺藍色的療養液瑩瑩生澤,在燈光下將宛若一塊湛藍無瑕的水晶。
而那合著雙眼的黑發少年,仿佛是從水晶里生出的小王子,正靜靜等著童話里的公主。
不過可惜
沒有公主,只有惡龍。
守在旁邊的年輕護士分明看到,在將人徹底放下去的前一夕,那俊美矜貴的男人彎腰,在白玉似的少年額上落下一吻。
她站在側面,正好是在沒有鏡片遮掩的地方,意外看到了男人狹長的眼中劇烈翻滾,卻又在瞬息后沉入更為深處的晦暗。
左云樓回到方便的休息室里,并不意外,先前完成療養后本應該離開的綠眼男人等在休息室中。
而諾大的療養室里,此刻只有兩人。
敖桁的長相無疑很威嚴,眼眶深邃,劍眉鋒利,薄唇挺鼻,再加上左下顎處一道四厘米長的疤痕,整張臉幾乎就差將“不好相處”寫在上頭。
左云樓完全不懼,他在敖桁旁邊的椅子坐下,“最近很不舒服?”
敖桁翡翠似的綠眸轉過,在左云樓身上掃了一圈,“你的狀態倒是好。”
兩人年歲相仿,今年都二十九。
同為神造者,敖桁很清楚會有怎樣的經歷,只是他沒想到左云樓的狀態好得有些出乎他意料。
左云樓笑著感嘆,“大概是生活太美好,所以連帶著我的狀態也好。”
但左云樓說的,敖桁一個字都不信。
據他所知,左家另一位少爺最近動作不小,這人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敖桁嗤笑了聲,兩條被軍靴包裹的大長腿往前一伸,“你這是看開了?”
左云樓推了推鼻梁上的銀色半框眼鏡,“敖桁,你想活久一點嗎?”
敖桁動了動脖子,粗壯的頸骨隨之發出咯噠聲,“你這不是廢話么,誰不想活?”
“如果我說,我可以讓你多活幾年呢?”
本來漫不經心地敖桁一下子就將目光轉了過來,蒼綠如狼的眸子瞇起。
但從他這角度,只能看見左云樓鏡片上反射出來的白芒。
敖桁問:“你找到了抑制曙光副作用的辦法?”
左云樓只是笑著將問題反踢回去,“你覺得研究院研究了數百年都沒結果的事,我能用那十幾年解決嗎?”
蒼綠色的眼睛沉沉,敖桁并不相信左云樓會無緣無故提起曙光,也不相信對方如果沒辦法,他的狀態還會這么良好。
從挑起這個話題開始,左云樓就沒想過能憑三言兩語將敖桁繞過去。
當然,他本來的目的也不在于炫耀。
“敖桁,我發現了一種特別的藥劑,輔佐云白石在特定條件下有奇效。我們來做個交易怎么樣?”左云樓笑問。
燕寧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等睜開眼,看到一面白花花的頂板。
“體溫為36.9℃,判斷機體體溫正常。”旁邊有機械音響起。
燕寧眨了眨眼,正以為自己在做夢,視線里出現一張俊美無匹的面容,哪怕是從仰視這個死亡角度,依舊清貴好看得緊。
“先生?”燕寧認出了人。
下一刻他就被左云樓從療養艙里撈出來。
在療養艙打開時,療養液已經被蒸發得一滴不剩,燕寧這會兒身上是干爽的,也就方便了左云樓直接給他套上毛衣。
年輕的護士站在旁邊,看著在議會里手握重權的男人,親手給那黑發黑眼的少年穿上毛衣,隨后又把人裹進大棉衣里,心里是止不住的羨慕。
“先生,我們現在能回去了嗎?”燕寧眼睛亮亮的,他現在已經沒感覺不舒服了。
沒有不舒服,不用打針!
真好。
年輕護士適時開口,“可以回去,但之后請注意保暖,不要吃生冷的食物,如果病情出現反復的情況,請及時就醫。”
也是這時燕寧才發現旁邊還有人在。
年輕的護士面容姣好,笑容溫柔,燕寧對她彎了彎眸子,黑白分明的眼跟浸在泉水里的黑瑪瑙一樣。
“謝謝。”
純粹的善意,干干凈凈的,一如少年漂亮的眉眼。
年輕護士心里一陣雞叫,但面上穩的一批,“不用謝。”
先前把人撈起來后,左云樓是將人放在療養艙上頭的。
穿好衣服后,燕寧就想從療養艙上下來。
但這時他忽然發現
沒有鞋子!
腳上就一雙襪子。
燕寧呆了呆。
努力回想,好一會兒才想起先前出來時太匆忙,他還沒來得及穿鞋子。
就在燕寧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腳時,腰上一緊,緊接著他整個騰空。
他驚了下,下意識地攀住左云樓的肩膀,以此穩住身形。
“先生,有人看著呢,放我下來……”燕寧不敢看向護士那邊。
左云樓眉梢微揚,“寧寧有鞋子?”
燕寧耳尖紅紅,小聲地說,“沒有鞋子。”
他不知道方才自己在療養艙里一待就是一個多小時,更不知道這段時間完全夠左云樓讓七七把他的鞋子送過來。
抱著人,左云樓就這么走了。
等療養室的門關上后,年輕護士才激動得捧起自己的臉,“這么乖,換我,我也喜歡啊!”
將人從療養室抱出來后,左云樓毫不意外在外面看到了敖桁。
先前兩人還在休息室時,敖桁就讓人去清了場,不動聲色地將其他勢力的人調了出去。
這會兒見了左云樓,也沒有再像剛開始時裝作不熟。
敖桁的目光在裹成圓團子的燕寧身上繞了圈,蒼縷如狼的眸子深不見底。
燕寧呼吸一窒,立馬將頭扭回來,就差當只小鴕鳥將頭埋在左云樓的頸窩處。
實在是敖桁面相太具戾氣,而且男人的體型對于燕寧來說分外強壯,以前曾經被班里體育特長生故意打翻過飯盤子的燕寧,最怕就是這一類面相特兇。
在燕寧轉回來,并且睫羽低垂時,左云樓就笑了。
他在燕寧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嘴角。
左云樓那抹絲毫不加以掩飾的笑容,讓敖桁察覺危險的敏銳雷。達響了一下。
但也僅僅一下而已。
因為敖桁實在想不出,就剛剛那幾秒,左云樓有什么能算計他的地方。
“不是說要去聚一聚么?走吧。”敖桁沉聲道。
左云樓似乎這時才想起了什么,他笑著搖頭,“不了,有個小家伙到點睡覺,我得帶他回去,改天再跟你聚。”
敖桁蒼綠的眸子微瞇,如同一頭站于高地審視領地的狼王。
左云樓笑容不改,對他點點頭后,抱著燕寧離開。
在將人塞上空間車后,左云樓直起身看向面前這座依舊燈火通明的醫院去。
光亮的燈火混著星芒落在他的鏡片上,遮住了他眼底漸漸浮現的笑意。
從在拍賣場將人買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個月,說長還真的不是很長。
但也足夠了。
足夠讓左云樓通過燕寧一些小舉動,把他未曾說出口的某些經歷猜個三四分。
他確實是算計了敖桁,安排他與燕寧進行了一場算得上普通、但絕對不美好的會面。
但那又怎么樣?
左云樓并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對。
他的小琉璃,只能是他的。
“先生?”車里的燕寧喊了聲。
左云樓應了,隨即跟著上了空間車。
空間車啟動。
HLP療養艙的效果很不錯,燕寧從皇家中區醫院回來后,溫度沒有再上去了。
除了第二天起來,還有點喉嚨干之外,燕寧覺得自個已經痊愈。
但很明顯,在這事上面,左云樓要他覺得,而不要燕寧覺得。
“先生,我覺得我已經退燒了。”燕寧扯了扯自己的毛衣領口。
左云樓把他手腕握住拉下來,握在手里,“寧寧,乖一點。”
燕寧細白的手指動了動,最后還是扁著嘴讓左云樓幫他把衣服弄好。
只是最后不住嘟囔了句。
“我真的好了啊……”
小小聲的,還以為左云樓聽不到。
左云樓失笑,“現在寧寧乖點,把身體徹底養好了,我下個星期帶你出去玩。”
燕寧一聽,連忙問:“去哪兒玩?”
先前他們去的是糖果星,只不過后面有事提前離開。雖然嘴上不說,但燕寧其實是覺得有些可惜。
糖果星他還沒看夠呢。
現在一聽下個星期能出去玩,當然開心啊,開心到剛剛那點小情緒立馬就沒了。
左云樓卻賣了個關子,“到時候再告訴寧寧。”
燕寧盯著左云樓看了半晌,確認對方真不打算告訴他后,只能郁悶道:“那好吧。”
大概是為了騰出時間去玩,接下來兩天左云樓又進入了早出晚歸的狀態。
不過說是晚歸,最晚也不會超過晚上十點。
在燕寧睡覺前,他還是能看到人的。
這天早上,燕寧起床后,照例沒見著左云樓他人。
燕寧已經習慣了。
在七七的陪同下吃完早餐,他準備又一次鉆進大宅里那間私人影院看電影。
這幾天燕寧都泡在電影院里。
看各種科幻片。
電影里那些會變形的、具有強大攻擊力的物種每每出現,總能讓燕寧驚嘆。
各類高科技層出不窮,觀看者如身臨其境,有那么幾次燕寧都被忽然竄出來的異形嚇一跳。
不過這驚嚇害怕過后,還是想看。
其實燕寧本來不止看科幻片冒險片的,他最開始還選了文藝片。
不過可惜,在看到各種明顯有古典痕跡、但造型不倫不類的宮殿時,燕寧就忍不住退出來了。
辣眼睛。
今天早上燕寧想繼續煲片,在踏進私人影院前,燕寧忽然想起終端落在臥室里。
他終端上加了左云樓的終端賬號,先前幾天兩人信息來往得挺頻繁。
到吃飯時間點左云樓都會發信息來。
忘拿終端,燕寧就回去拿。
大概以前養成的小習慣,在拿到電子產品后,總是先玩玩、哪怕是開個鎖屏看看也好,看過之后,才會揣回兜里。
燕寧就是這樣的。
不過打開之后,卻不慎碰到星博的圖標。
網速賊快,一下子就登上去了。
燕寧本來想退出來,但忽然想起
之前那條小視頻發過去后,對方回復表示小視頻符合要求。
意思就是不要改了。
那時他得知不用做調整后就退出了星博,現在后知后覺,對方的尾款轉過來了嗎?
點到后臺一看,燕寧卻愣住了。
星博金額賬號那一欄確實是多了錢,但多的卻不是一萬,而是兩萬。
對方轉了兩萬過來?
不是說定金一萬,尾款一萬嗎?
從某方面來說,燕寧是個很老實的人。從小的家庭教育告訴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能要。
大概就是那種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給警察叔叔。
當然,一分錢這個太夸張,不過大體意思就是這樣。
現在平白多了一萬塊,燕寧不弄清楚不踏實。
他切換到信息欄那塊,發現【海鳴飲品】這個金燦燦的框框上有個“7”的小紅點。
有七條未讀信息。
燕寧點進去,本以為對方轉錢的時候是不小心轉多了,結果并不是。
【海鳴飲品:啊啊啊啊啊!燕燕博主謝謝你鴨!那只小視頻廣告超級成功的,效果好到爆炸,珍多寶這一類的銷量多了好多惹(星星眼】
【海鳴飲品:主策劃那邊為了感謝燕燕博主,尾款給了雙倍,麻煩查收一下(乖巧坐】
【海鳴飲品:燕燕博主,我們這邊很希望繼續與您合作,請問您最近有接廣告的意向嗎?】
“”
燕寧從上往下看過來,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先前那支小視頻反響不錯,對方給他加了廣告費,后面又提出雙方可以繼續合作。
雖然對方的語氣十分溫和,用詞禮貌,但字里行間的意思都是他們可以再合作一次。
有句話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這多出的一萬要是收了,如果下次不想再跟海鳴飲品合作,他都不知道怎么開口拒絕。
但是燕寧這么想的時候,他卻不知道海鳴那邊已經后悔了。
看著瘋狂上漲的訂單量,海鳴后悔開價小家子氣。
燕寧星博主頁的平板面上有一大片的紅點,全是各種私信以及。
數量多到直接顯示999+,各種私信更是滑都滑不到盡頭。
他驚訝。
這么多?
點進疊堆成紅點的里面。
“之前看直播的時候就覺得我男朋友一定會爆紅,沒想到居然紅得那么快!嗚嗚嗚,比自己考試拿了A+還高興是怎么肥四!未來可期啊燕歸樓”
“他們能看見大山巍峨,看見大海浩闊。我目光比較短淺,只能看見我崽,看在我這么卑微的份上,崽崽快來康康阿媽[苦苦等待.gif]燕歸樓”
“讀書少沒文化,一句牛逼行天下。這是什么人間小可愛吖,看著他笑,我居然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姨母笑(撓頭燕歸樓”
“新粉報道,小哥哥的直播打算什么時候營業哇,這里有一枚嗷嗷待哺的小粉絲[小鳥嘴張開.gif]燕歸樓”
“麻麻,我以后找對象想找這樣的!小哥哥,請正面上我!!燕歸樓”
“……”
類似于這樣的非常多,在燕寧不斷往下滑時,依舊源源不斷涌現出一批新的。
看著看著,燕寧臉頰有些紅。
怪不好意思的。
他哪里有他們說的那么好。
就在這時,燕寧看到有用戶曬訂單,后面跟著一大串對他的。
“哥哥求表揚吖[訂單圖片.jpg]燕歸樓燕歸樓燕歸樓燕歸樓……”
那一大串已經多到要收起來,哪怕是隔著一面光屏都能感受到這位博主的激動。
燕寧沒有讓她失望地點了進去。
海鳴飲品這個牌子的飲料不算出名,在星寶上它跟熱門完全不沾邊。
它整個大牌子只有八個小分支,而珍多寶就是屬于其中的一個。
珍多寶的銷量在八個小分支里處于下游,偶爾跟自家系列的一瓶棒爭墊底位置。
不過那是以前,現在的珍多寶以水蜜桃一己之力,硬是拉扯著整個小系列像坐火箭一樣往前沖。
一躍成為海鳴飲品的頭牌。
燕寧看到的那張訂單,上頭就下訂了一千箱的海鳴珍多寶。
一箱15瓶珍多寶,折后一箱55星幣,這里一千箱,就是價值五萬五了。
燕寧哇了聲,以他以前的消費觀念,實在是很難想象居然有人會花五萬五來買飲料。
而且一買還買那么多。
難不成是家里有個大公司,公司里有上千號員工,買來派給公司的人?
燕寧不切實際地想著。
他并不知道,這隨便一想還真的讓他戳中了真相。不過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燕寧覺得自己必須回個信息。
點進那個博主的星博,在最新的曬單那條星博里,燕寧留言。
【燕歸樓:謝謝支持(鼓掌】
水絡星,2號商圈,黎明大廈86層。
婁倩閑來無事,跟著自家大哥一道來了公司,不過大哥是來辦公,而她是來摸魚的。
設為特別關注的提示音響起,婁倩愣了一下,然后兩只眼珠子迸發出一道亮得可怕的光束。
大概是太過于激動,婁倩的額頭如同花朵從土壤里破土而出一樣,長出了一盞拳頭大小的、正在發著光的小燈籠。
“啊啊啊啊啊啊!!他居然回我!哥,哥!!他回我啦,我老公他看我啦!!”
婁倩從座上一躍而起,沖出門外。
另一邊。
銘文星球,冶源寫字樓。
“夏菲菲,燕歸樓有沒有回復你?”總策劃辦公室里走出一個啤酒肚男人。
夏菲菲連忙打開賬號,隨即眸子一亮,“沒有回復,但信息顯示已讀,他肯定是看到了。”
啤酒肚男人皺眉,“既然看到了,那就再發信息過去,暗示一下那些多出來的廣告費,一定要讓他答應再跟我們合作!”
夏菲菲心里翻了個大白眼。
才多給一萬,還想著別人肯答應再次合作?
而且能住在千萬級的大房子里,會圖你那么一萬星幣嗎?更別說現在人家火了,火到有無數的商主盯上他。
哎,這個摳門鬼怎么連這些都想不明白,要是老大沒被他排擠的離職就好了。
雖然心里吐槽的厲害,但夏菲菲面上還是應道:“我再試試。”
在夏菲菲想要繼續聯系燕寧時,后者正在翻看海鳴飲品近期的銷量。
然后
燕寧就安心了。
銷量直線上升,他這一萬拿的不心虛。
廣告?嗯,先不接。
第28章 第28根鐵柱
后面海鳴飲品發過來的私信,燕寧沒有看到。
他看去了。
在看到不少“啊啊啊叫著哥哥還不營業”、“今天又是等待的一天”、“我崽崽可能被人抓走了”這類一大串的留言后,燕寧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對于直播太過隨意。
那些一條條帶著懇求的留言,讓燕寧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有人喜歡他。
有人渴望看到他。
很奇怪,明明不知道網線那端的人是何等模樣,明明只是看著文字,嘴角還是不由自主地慢慢揚起。
一種類似于信念的力量。
燕寧決定待會不看電影了。
改直播。
直播畫畫好了。
“七七,先生這里有畫畫的紙與畫筆嗎?”燕寧把七七喊過來。
七七:“有的,早就準備好啦~”
在光艦還沒降落時,收到左云樓命令的七七就特地去專門店里挑挑練練的買了一套。
從毛筆墨臺,到宣紙鎮紙,再到顏料畫板,一應俱全。
就等著有一天燕寧問起這里有沒有工具。
書房光線敞亮,外頭的陽光溜入幾縷,親吻著打掃得纖塵不染的地面。
大抵是個人喜好,無論是臥室還是書房,裝修風格都偏向于冷感的奢華,如同一位高坐在王座上的冷漠君王。
等燕寧的顏料、畫筆、畫板等東西放置好,書房的風格奇異的變了。
冷漠君王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走下,冷清的疏離換成了平易近人的溫潤,前后相去甚遠,卻無端的和諧。
燕寧登上直播賬號,把攝像頭打開。
這如同一個開關,在接下來兩秒,密密麻麻的彈幕像洪水一樣涌進來。
“啊啊啊啊,哥哥我來啦,沖呀!抱起哥哥就是一個百米沖刺!”
“一進來就被我崽的顏值暴擊!我可以這三個字我已經說累了(咬手帕”
“哦豁,崽崽換了書房嗎?跟上次那個不一樣惹!不過一樣的好看,也一樣的大氣(鼓掌”
“大批尖叫怪即將殺到,保護我方可可愛愛的崽崽!”
“不知道為啥,每次看到播主,我都感覺他是一個特別溫柔的人,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
“哥哥康我,我買了三箱的珍多寶水蜜桃,求表揚哇!”
“崽,阿爸不允許你直播的時候沒有禮物!”
這邊燕寧還沒開口說話,旁邊就叮叮當當的有寶石掉落的聲音。
燕寧愣了下,然后彎起眼眸跟刷禮物的粉絲道謝,緊接著開始介紹等下的安排,“我今天打算畫一幅畫,這幅畫背景有點復雜,所以耗時應該不短,可能會分兩次甚至三次直播。”
“燕燕還會畫畫啊,請問缺一個會開機甲的女朋友嗎?”
“崽崽想畫什么吖?”
“畫畫好啊!畫畫時間比較長,我能看多我崽一會兒嘿嘿嘿~”
彈幕雖然都是虛擬的,但數量多了也會阻礙視線。隨著時間的推移,燕寧周邊都是彈幕。
若是從遠處看,花花綠綠的彈幕仿佛化成了一段華麗的彩綢,輕柔地將那黑發黑眼的少年裹起。
觀眾可以自由選擇留下百分之幾的彈幕,燕寧這邊同樣。
不過恒星這個直播平臺很雞賊,播主這邊若是選擇留下百分之十的彈幕,那能留下的這部分人,則按打賞排序,只取前面的百分之十。
以此來刺激消費。
對于那些所謂的會員規則,燕寧一概不知,且不說他以前沒接觸過直播,哪怕接觸了,背著一身債的燕寧也沒那個經濟實力去打賞。
燕寧這一調,選了只留1%的彈幕。
于是僅就這么一下,拉開了一場有錢人間的撕逼大戰。
燕寧將顏料調好色,“我之前到過糖果星,在那里看到了不少號稱‘古典’的建筑,其實我心里有不同的古典建筑的模樣。”
“所以燕燕現在是要畫出來嗎?”
“之前崽崽寫毛筆的時候,我就懷疑他是古文化專業的學生,現在我更確定了我的猜想!”
“糖果星我去過,那里的建筑類型雖然偏童趣了點,但也不算脫離古典這個范疇叭。”
燕寧調好色之后,就開始了。
《阿房宮賦》可謂是將宮殿的奢華與大氣描寫得淋漓盡致。
什么是雄偉壯闊?
什么是帝王居所?
什么是一統天下后揮斥方遒的豪邁?
這些在《阿房宮賦》里,都可以找到答案。
燕寧很喜歡這篇課文,現在要畫古代宮殿,他完全就是照著里頭的描寫來畫。
……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乎幾千萬落。
長橋臥波,未云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
隨著染了顏料的筆尖慢慢落下,慢慢著色,一座座宮殿漸漸被勾勒了出來。
燕寧畫的是丹青畫,但部分位置用了水墨來著重處理,以顯示層次感。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畫上,并沒注意到彈幕已經瘋了。
“我從未見過任何一個畫師能將古宮殿畫出這種大氣奢華感!不,應該說只有這樣的格局,才會給人感覺壯闊!!”
“啊啊啊啊,真的太好看了,比起現在這些,我感覺這才是真正的遠古宮殿(淚崩”
“球球各位劇組快點來跟燕燕買版權,我想看這樣的背景的古代劇!”
“呵呵呵,我就笑了,自個瞎折騰想象出來的東西,居然還有那么多人追捧。”
“哇哦,又發現水軍!祝買水軍的人及正主糊穿地心,不過你們現在再怎么打壓我崽也沒用,因為他已經紅啦(杠鈴大笑”
“幸好水軍再蹦跶也沒用,你們舍不得砸錢,彈幕入不了我家哥哥的眼~”
“……”
“崽崽,拜托你等下看看星博私信好不好,我二舅舅是電影制片人,他想跟你談談!”這條彈幕是砸了錢的,金光閃閃的出現。
但可惜,燕寧埋頭畫畫,沒有看到。
而燕寧這一畫,就是一個下午。
直到夕陽暖融的余暉從窗外溜入,他才放下畫筆,揉揉有些酸的手腕。
就跟燕寧先前預料的一樣,一個下午的時間不夠。
他只畫完了一小半,紙張還有大半的空白。
燕寧拿鎮紙把畫壓好,等著上頭的墨跡與顏料自然干涸。
而這一抬頭,燕寧看到了上頭顯示的直播人數,直接被驚呆。
9,436,773
燕寧愣愣地看著,心里挨個挨個的數。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九百四十六多萬!!
然后看著看著,這個定格的數字忽然跳了下。
變成了
9,856,631
燕寧不知道數據每隔多久刷新一次,但一刷新就多了四十多萬就夠他驚訝的了。
“今天直播就到這里,謝謝大家支持。剩下沒有畫完的畫,找個時間繼續,具體時間會在星博上通知。”燕寧對著攝像頭招手。
“崽崽看我,看我啊!拜托你等下看看星博私信好不好,我二舅舅是電影制片人,他想跟你談談(卑微”
閃著金光的彈幕再次出現,也虧得篩選彈幕模式沒有解除,這才從眾多彈幕里面脫穎而出。
燕寧看到了。
左云樓這一天晚上少見的回來一起跟燕寧吃晚飯。
他是特地擠出時間回來,但等上了餐桌,左云樓卻發現燕寧有些心不在焉。
“寧寧?”左云樓放下手中筷子,微微往后一靠。
燕寧瞎攪著湯的勺子僵住,他慢慢抬頭,望入那雙深沉的眼,片刻后小聲道歉。
左云樓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應聲,有種內斂的性感,“寧寧在想什么?連吃飯都顧不上好好吃。”
其實這件事哪怕左云樓不問,等晚上的時候燕寧都會主動問問對方意見。
就社會閱歷這一項來看,十個自己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先生。
于是燕寧坦白了。
聽燕寧講事情的始末經過時,左云樓始終是一副凝神靜聽的模樣,唯有銀色半框眼鏡后面的那雙狹長眼睛,眸色沉淀得愈發深沉。
也是這個時候,左云樓才認識到燕寧的直播收入已經不單單只來源于打賞。
他不動聲色地開始套話。
對左云樓沒有任何防備的燕寧,毫不隱瞞地將所有事情告訴了左云樓。
其中包括海鳴飲品來找他拍小廣告,甚至是拍攝完畢之后,對方多給他轉了一萬的星幣。
當然,連多轉一萬的錢燕寧都說了,直播的觀看人數更加沒隱瞞。
面上不動聲色,表情沒有變分毫,但心里左云樓還真的算不上平靜。
他沒有想到,只是在短短時間里,燕寧就能通過直播賺得能夠滿足他獨自生活的生活費。
更讓左云樓郁悶的是,這條途徑當初還是他提供的。
不過倒還有值得慶幸的地方
燕寧對他沒有任何隱瞞。
“其實寧寧也想將畫賣掉的對嗎?”左云樓問。
他的語氣是溫柔的,像春日拂過的風,讓本來有些緊張的燕寧徹底放松了神經。
燕寧輕輕點了一下頭,“將畫賣掉可以賺一筆錢,正好給先生。”
左云樓眸底掠過一縷幽光,“寧寧為什么想給我錢?”
燕寧眼睫撲閃了一下,“不能白吃白住的……”
這話說的挺小聲,有一種先前占了人家便宜的羞澀。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像是在思量著什么。
“如果你實在想將畫賣掉,我可以幫你聯系靠譜的公司。但是寧寧,我想你知道,我從來就沒有要讓你償還平時開銷的錢的想法。”左云樓說。
燕寧愣住。
左云樓繼續道:“自我在拍賣場上把你買回來的那刻,我就不會跟你談錢,因為我不缺。”
很少有人能將不缺錢說得那么理直氣壯,但左云樓就能。
他是權貴,也是真正的富商,什么最賺錢他就做什么。
與聯邦軍工廠對接的其中幾位合作商相互之間不認識,見了面也僅僅是點頭寒暄一番。
但他們不知道,對方的背后都有一位操縱者,而這位幕后者是同一人。
燕寧抿了抿唇,感覺有些苦惱。
先生不缺錢,哎,總不能因為人家不缺就什么事也不做吧……
像是知道燕寧在想什么,下一刻燕寧就聽左云樓說,“如果寧寧實在過意不去,那就幫我打理一下這里的后花園。”
燕寧覺得左云樓在敷衍他。
之前他逛后花園的時候就看過了,那里裝了不少智能修剪器,哪怕主人外出個幾個月,等回來時花園依舊美觀大方。
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先生面上又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燕寧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了。
“好的。”燕寧先應了下來。
等吃完飯,燕寧跟著說要看畫的男人一起去了書房。
之前在餐桌上時,左云樓就聽燕寧說有電影制片方想要買他的畫,能被那些摳門的電影制片方看中的畫,再差也有限度。
然而
這結果還是遠超意料之外。
那張攤開在書桌上的畫作只完成了一小半,但卻依舊能看出徹底完工后的雄偉大氣。
濃墨重彩將宮殿勾勒的層次分明,那裊裊煙霧籠罩的浩大宮殿躍然紙上。
飛檐上的鳳凰展翅欲飛,玉石鋪地,黃金砌成騰飛的龍,冰山一角中露出曠世的威嚴與來自遠古的魅力。
左云樓對畫只懂皮毛,相比于風雅的作畫寫字,他對如何讓手中的權力壯大更為感興趣。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覺得燕寧這幅畫非常好。
左云樓看畫的時間有些長,他只是看,并沒有點評,燕寧站在他旁邊,本來因為直播彈幕夸獎而生出來的勇氣,隨著左云樓的沉默一點一點的,像是被刺破的氣球一樣泄氣。
細白的手指捏了捏衣角,雪色的皮膚浮現出帶著幾許緊張的筋絡。
“先生……”
“寧寧的畫畫得很好。”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左云樓并不吝嗇于贊美,被美感震撼過后,他想的則是接下來的事情,所以沉默的時間才有些長。
燕寧無所覺,他彎起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里似乎有星光灑落,“謝謝,不過我覺得還是生疏了,手感沒以前好。”
“寧寧,那個聯系你的人所屬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左云樓問。
燕寧:“洲明影視傳媒。”
“這家影視傳媒我知道,他們家的風評不怎么好,爆出過強迫藝人的消息,在業內是出了名的摳門。”左云樓皺說。
對于左云樓說的,燕寧一概不知。
他才剛過來,哪里了解這里的影視傳媒,而且看書的時候哪怕是作者營造了世界觀,卻不可能每樣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一本書,跟一個真實的、養著億萬人的世界,其差距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大”字能形容。
“那我不賣給他們了。”燕寧不是傻子,沒理由明知道對方風評不好,也要一腳踩進去。
左云樓推了推鼻梁上的銀色半框眼鏡,“寧寧要真的想賣畫,我可以給你挑幾家業內里口碑好的傳媒公司。”
雖然說走到如今這位置,左云樓幾乎不再需要看別人臉色,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察言觀色。
他看出燕寧依舊想要賣畫。
與其等他自個瞎搗鼓,還不如現在就出手。
燕寧點頭,“麻煩先生了。”
左云樓在書桌里找出一張紙,當下就列了三個傳媒公司的名字給燕寧。
光聯傳媒集團
東行影視聯盟
樺林藝術股份有限公司
左云樓:“這三家公司都可以,價格公道,風評好。至于其他的,我都不建議。”
燕寧認真點頭。
夜涼如水,天上烏云被風吹動,擋在明月之前,夜色更暗,濃稠如墨。
沒來這里前,燕寧晚上是一點才睡,看書寫作業,做設計,偶爾看個動漫,反正磨磨蹭蹭。
但來了之后,被左云樓強。制規范作息時間,晚上十一點就乖乖上床睡覺了。
開始那兩天睡不著,但慢慢的,作息時間被調過來,現在十一點到床上去,十一點十分他已經睡著了。
左云樓等人睡著后,才離開臥室去書房。
書房的門關好。
左云樓拿出終端,直接在加密聯系列表里選出某個聯系人。
一個語音通訊就發過去了。
兩秒之后,通訊接通。
“左少,有什么吩咐?”那邊顯然是習慣了左云樓突如其來的命令。
哪怕這下命令的時間是凌晨。
左云樓:“找人聯系‘燕歸樓’這個星博博主,說公司看中他上次直播畫的畫,想買下來。”
“左少,是市場價還是……”
坐在大寬椅上的左云樓敲了敲木椅的扶手。
這個價格確實不好定。
給低了,左云樓不高興,覺得貶低了那幅畫,更貶低了他的小琉璃。
但給高了,左云樓又擔心。
擔心燕寧把錢全都存起來,某天用這些錢跑路。
左云樓沒說話,那邊不敢催,靜靜地等著。
大概幾分鐘后,左云樓才開口,“價格定高三分之一,但跟他說,你那邊只能先給一萬,剩下的稿酬得等電影上映后才能給他。至于那部電影,不急。”
不急,那就是慢慢來了。
但至于慢到什么程度,左云樓說了算。
“好的。”那邊應下。
至于搜燕歸樓賬號,補之前的直播,以及找人評定畫這些事,不用左云樓多說,那邊都會自覺去辦。
左云樓:“找人去辦,在明天晚上之前,我要聽到洲明影視傳媒的經紀人壓榨強迫藝人的消息,不管事實如何,但這個消息一定要爆出來。”
“好的左少。”
那人利落應下,但心里卻一肚子疑問。
洲明影視傳媒?
沒聽說過啊,這是哪個小山溝里來的公司?居然礙了左少的眼。
左云樓:“先這樣吧。”
交代完事情后,左云樓并沒有立馬離開書房,他坐在大寬椅上,看著桌面上那張還沒收起的半成品畫作。
一雙狹長的眼宛若壯闊的黑海,深海巨獸在海中翻騰,背鰭卷起漩渦無數。
什么樣的謊話是最牢不可破的?
那就是最后成了真的謊言。
既然先前燕寧得到了洲明影視傳媒不靠譜的消息,那就讓這個消息成真好了。
至于洲明因此會造成的損失?
左云樓壓根不在乎。
他只在乎他的小琉璃的畫最后的歸屬地。
要是光聯傳媒的人找上門來,燕寧覺得想再考慮考慮、對比下其他兩家公司的價格,那也沒有關系。
反正光聯傳媒集團、東行影視聯盟、樺林藝術股份有限公司,這三家公司都是他的。
列出三家公司,完全是不想顯得太刻意罷了。
對于左云樓的盤算,燕寧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光聯傳媒的人在星博上聯系他,表示看中了他的畫,希望他能將畫的版權賣給他們公司。
燕寧挺開心的,光聯傳媒他聽先生說過,是靠譜的。
既然對方找上門來,也省得他后面再去聯系。
燕寧答應了賣畫,同時問那邊在多少號之前交畫稿,得到的回復是不急,因為電影還在選角色,可以慢慢來。
出于信任,哪怕是對方說要壓稿費,燕寧都沒意見。
一來光聯是大公司,肯定不會少他錢的。
二來就算這張畫稿的錢對方拖著,大不了他再畫就是了。
第三么,現在燕寧不是很缺錢。
直播打賞跟恒星平臺分成后,他昨天入賬七萬五。
先前左云樓就提過過段時間去旅游,燕寧翹首以盼,等啊等,終于讓他等到左云樓都忙完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左云樓是不是忙完,反正左云樓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段時間一樣早出晚歸。
“寧寧,明天我們去亞爾圖港。”左云樓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燕寧坐在左云樓旁邊,本來他是抱著終端里的連連看在玩,一聽這話,立馬看過去,眼睛亮亮的,就差寫著
啊,終于等到了!
大概是燕寧的表情太生動,左云樓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燕寧的臉蛋。
指尖下的觸感潤滑,像奶脂細膩,玉似的微涼。
“這么期待?”左云樓嘴角勾起淡笑。
燕寧往后傾,讓自己從魔爪中逃離,揉著臉回答,“想跟先生一起出去玩。”
后面又小聲補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先生不要捏我臉。”
左云樓只是笑笑,并沒有答應。
天朗氣清,微風不燥,灑落的陽光都是燦爛的顏色。
今天燕寧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氣一樣好,平時睡到九點半才起床的人,今早八點鐘就醒了。
哪怕醒得那么早,燕寧還是沒看到左云樓。
“先生呢?”燕寧問一旁的七七。
七七:“主人在健身室。”
燕寧:“先生平時都會去健身嗎?”
七七:“是的。”
燕寧忽然覺得自己真肥宅,偷偷摸摸腰上,嗯,還好,沒有呼啦圈。
七七:“寧寧也要健身嗎?”
以前體育課跑一千米都要死要活的燕寧:“……要吧。”
這答得是相當沒底氣。
七七:“寧寧,根據你的語氣分析,我覺得你在說謊。”
燕寧:“……”
智能機器人什么的,有時候也太智能了吧。
用過早餐后,燕寧與左云樓就乘上了光艦。
“先生,這架光艦好像不是之前那架。”燕寧看著不像。
左云樓:“確實不是,這次我們要去亞爾圖港,換一架在水里性能好些的。”
燕寧疑惑,“水里?”
左云樓知道他以前從未了解過,所以說得詳細些,“亞爾圖港這個星球的陸地面積只占百分之三不到,陸地占的面積本來就少,后面又發現在這百分之三中,又有百分之八十的土壤極具腐蝕性。”
于是在陸地上建城的計劃被推翻。
城市改到了海洋里。
燕寧本來就期待,他其實是去哪兒多好,只要能到外面去看看那些奇異的高科技。
而現在一聽亞爾圖港的特別,更纏著左云樓問問題,“先生,城市是在海面上的嗎?”
左云樓:“海面上有,海底也有。有的城市白天在海上,入夜后則沉入海底。”
燕寧:“哇,太酷了!”
城市建在海中并不是亞爾圖港的專屬,其他星球也有,只不過其密集程度遠比不過亞爾圖港而已。
左云樓叮囑道:“亞爾圖港是水族的聚居地,有些沒有開化的水族也會出現在城市里,所以去到那里,寧寧得緊跟著我。不然下次帶不帶你出來,我還得好好想想。”
就像是大人帶崽仔出去玩,出去之外得威脅一番
必須好好跟著,不然下次就不帶你了。
不得不說,這還挺有效的。
“我不會亂跑的。”燕寧表示自己會乖。
左云樓滿意點頭。
從首都星到亞爾圖港,乘坐民用光艦需要七個小時,到左云樓這里,時間被縮短至五個半小時。
早上出發,在光艦上用過午餐,等下午兩點半時,光艦進入亞爾圖港的大氣層。
“太漂亮了……”燕寧站在窗邊,雙手撐在上頭,幾乎整個人扒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
從高空俯看,下方深藍一片,陽光落在深沉得有些黑的海面上,呈現出漸變的瑰麗,仿佛有一塊色差層次融洽的玉石靜置于大地上。
在這塊玉石上,一個又一個的小黑盤像是雕飾一樣依附在玉石之上,分明不具有任何規律,卻無端生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自然的美感啊。”燕寧感嘆。
這話剛落,熟悉的雪松味道從背后傳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掌從他的耳畔旁越過,撐在了面前的特質玻璃上。
燕寧一愣。
“我看看。”醇厚如酒的聲線低沉而具有磁性,像潮汐時漲潮的驚濤拍岸。
熱氣拂過,留下幾分酥癢。
哪怕不回頭看,燕寧都知道自己此刻與左云樓的距離近得過分。
“先生……”燕寧小聲地喊。
既沒回頭,也沒動。
大概是看不到對方,燕寧此時反而生出一種近段時間幾乎沒出現過的尷尬與羞怯。
左云樓站在燕寧身后,看著眼前那玉白的耳尖慢慢變紅。
仿佛是白玉染了紅霞,分外的漂亮。
男人狹長的眸子瞇了瞇,眼底幽光更甚,“寧寧在不好意思什么?”
耳垂被捏住,似乎還被輕揉了一下,燕寧差點跳起來,不過哪怕他忽然轉身,卻也依舊落入左云樓懷里。
“一驚一乍的。”左云樓將人攬住。
燕寧正要說話,又聽對方說,“等下我們會在天海三城降落,那里是有名度假村,有趣的娛樂項目不少,食物種類更是。”
自從燕寧發現自己牙口好了一些后,就開始嘗試吃其他東西。
挨個的試。
雖然絕大多數還咬不動,但陸續試下來,還真讓燕寧發現有兩樣食材他能吃。
可開心了。
左云樓看著燕寧彎起的眉眼,微微一笑。
很顯然,他懷中人這會兒已經忘記了方才冒出些苗頭的不自在。
左云樓心里喟嘆:真乖,每一分都那么合他的心意。
第29章 第29根鐵柱
光艦的高度在下降,盤橫在海面上的城市迅速被放大,那種急速降落的感覺很震撼,燕寧有那么一刻以為自己變成一顆流星。
待高度降低到一定程度時,燕寧發現這座天海三城的大格局有點像
迷宮。
建在大海上的城市內水道縱橫交錯,橋梁作為紐帶,從一條水道跨到另一條水道,宛若仙女手中輕盈的薄紗。
水道有窄有寬,最窄的不過是大腿般粗細,像一條山澗里的小溪。而最寬的,兩岸間間隔七八米,完全算得上是一條大河。
河上有人泛舟,乍一看是木船的小船上裝滿了當地的各種特色水果。
那些奇形怪狀的果子,有些在陽光下閃著亮光,像一枚枚昂貴的寶石。
吆喝聲,叫賣聲,嬉笑聲交融在一起,形成一曲讓人不由嘴角揚起的美妙樂章。
繁華也歡樂。
燕寧與左云樓在天海三城降落時也不過是下午三點,城市繁華得緊,街道上旅客喧鬧,店鋪以全息投影將自個的廣告放出來。
自光艦下來后,就跟當初剛到糖果星時一樣,燕寧到處看。
燕寧曾聽說過威尼斯水城,聽聞威尼斯水城因水而生,因水而美,享有“水上都市”的美譽。
它風情萬種,水巷蜿蜒曲折,是那碧波上一曲浪漫的詩,也是畫家筆下一副柔美的畫。
燕寧沒有去過威尼斯水城,但如今看著這座仿佛是生在海面上的天海三城,他心想水上都市大抵也如此。
燕寧眼睛這會兒用不過來,在差點跟其他旅客撞上后,左云樓將人牽了起來。
這牽的并不是手腕,而是手。
倒不是十指相扣,故而本來注意力在其他地方的燕寧,在被牽手后只是扭頭對左云樓笑笑,又轉眸去看天海三城的景觀。
對此,左云樓嘴角勾起。
那抹弧度帶著幾許不可查的滿意。
左云樓是個很有計劃的人,走一步看十步,行事周密,先謀后動,他既然能計劃帶燕寧來天海三城,那么在人來之前,酒店絕對會先訂好。
邊玩邊找酒店這種事,左云樓不做。
“先生,我們現在去哪兒?”走過一段后,燕寧意識到左云樓并不是隨便看看的走。
左云樓:“去臨海一巷,我在那里訂了酒店。”
只有高星酒店才會有特享服務,客人需要什么食物與服務,告訴酒店一聲,那邊對應著準備。
燕寧能吃的東西少,特別喜歡喝的飲品好像就只有幾樣。在這種情況下,左云樓當然不會隨便挑地方住。
“在酒店喝完下午茶,我們去游舟。”左云樓牽著人往前走。
左云樓生活過得精細,把燕寧養得也精細。
燕寧扭頭看左云樓,彎起的眉眼仿佛映入了水道的瑩瑩波光,“原來先生喜歡游舟啊。”
左云樓睨著他,“如果不是某個小朋友看到船眼睛亮得就差會發光,我也不會去游舟。”
燕寧紅著耳尖,有些不自在,“我不是小朋友,我成年了。”
左云樓停下腳步,“哦?寧寧成年了?”
燕寧并沒有察覺出這一聲里的微妙不同,他點頭承認,“是啊,成年快一年了。”
燕寧上學早,加上中途跳過一次級,所以別看他才十九,但其實已經大三了。
只不過他的臉看上去顯小,很容易讓人以為他還是個高中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燕寧覺得左云樓看他的眼神慢慢變得奇怪。
如古潭般深,也似大海一樣讓人捉摸不透,攜著藏在暗處的暗流。
本能地讓人感覺危險。
燕寧本來被左云樓牽著的手下意識往回收,卻被對方握住。
左云樓收回目光,鼻梁上的銀色半框眼鏡將鋒芒與晦暗隱去,他又是那個溫雅清朗的左家大少。
“距離我們那所酒店不遠有個游舟定點,在那里乘船,能在水道上觀賞小半個天海三城,天海三城的夜景不錯,到時候可以好好看看。”左云樓換了話題。
這顯然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燕寧在面對左云樓時本來就不是很靈敏的警報不響了。
左云樓訂的星級酒店名為“鮫人宮”。
鮫人宮的外形是一朵由數條魚尾合并成的巨型蓮花,大概是為了給予水族方便,鮫人宮旁邊有數條或大或小的水道流入。
燕寧與左云樓走到前臺時,燕寧甚至看到其中一條水道蜿蜒過柜臺,容貌美麗的鮫族女人支著尾巴站在柜臺后面。
看到來人,女人露出甜美的笑容,“歡迎來到鮫人宮,請問二位貴客想辦理什么服務呢?”
“之前訂了房,現在入住。”左云樓調出終端里的訂房信息。
鮫族女人:“好的,請您稍等片刻。”
在等處理信息時,站在側邊的燕寧目光不住往柜臺后面飄,眼瞳里的好奇自以為藏得很好,但實際上一覽無遺。
在傳說里才會出現的鮫人,如今就在面前,魚尾人身,聲音空靈動人。
太神奇了。
或許是注意到燕寧的目光,本來正在生成房卡的鮫族女人看了過來,她愣了下,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容。
不同于方才面對左云樓時那種官方式迎客的笑,如今這個笑容非常真實,是那種鄰家大姐姐的和善。
“弄好了?”左云樓指尖在柜臺上敲了敲。
語氣擒著一絲涼意。
前臺這個工作位置必須會察言觀色,通過客人的微表情以及語氣判斷客人的心情。
而現在
這個幾天前訂了豪華大包廂的客人,顯然對她的工作不滿。
鮫族女人忙收回目光,遞上兩枚小魚干模樣的水晶鑰匙,“祝您生活愉快。”
鮫人宮的外形是一朵巨大的蓮花,外頭的花瓣是裝飾,但最靠近蓮心那四片花瓣,其實都是豪華大包廂。
這四個頂級的包廂同享一個巨型空中花園,其實說是共享也不對,因為這個空中花園根據豪華包廂的方位被分成了四份。
如果客人不想旁人進來自己這邊的區域,可以開啟隔離光膜,將自己這里圈起來。
“先生,這里居然有個花園!”燕寧驚喜。
左云樓只是笑笑,沒有露出任何的意外。
就是知道這里帶花園,所以才選了鮫人宮。
他看著燕寧噠噠噠的跑到外頭的花園去,看著陽光落在那張白皙如精瓷的漂亮臉蛋上,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層暖融的光芒。
笑容純粹,眸子干凈,眼里映著這個世界最好的一面,也是左云樓永遠不會在第一眼看到的一面。
燕寧并不知道他在看花,而有人在看他。
空中花園的花朵嬌艷,枝條翠綠,他發現有一些植物竟然是長成了小魚兒的模樣。
有風拂過,那小魚兒似的花朵一抖一抖的搖曳著自己的花瓣,像極了一條從水里溜出來的靈活小魚。
燕寧看到遠處有藤蔓織成的吊椅,他眸子一亮,腳步不由加快了些,往吊椅那邊去。
繁美的植物被繞過,距離拉近了,然而這時燕寧腳步卻忽然停下。
在前方不遠,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站在繁盛的花叢邊上。
那人肩寬背直,下頜處一條明顯的傷疤為其增添了幾分暴戾,棱角分明的臉龐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漠,一看就是很不好相處。
似乎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頭來,一雙蒼綠色的眸子像是浸在寒冰里的翡翠刀刃,引人注目的同時又十分危險。
是他?
燕寧認得這人,先前他們在醫院里見過一面。
他記得對方當時還邀請先生出去聚一聚,兩人關系應該是不錯的。
是偶然遇上了,還是約好一起出游?
燕寧摸不準,卻莫名覺得可能是后者。
于是他硬生生停住了往回走的腳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鎮定些,“請問你是要找先生嗎?”
敖桁個頭高腿也長,兩步并三步就走到了燕寧面前。隨著距離的拉近,那股從尸山血海里磨礪出來的威壓感更甚。
燕寧忍不住抖了抖,一張形狀漂亮的唇瓣珉得緊緊的,臉上也有些白。
這人看起來真的很兇。
將燕寧的神色收入眼底,敖桁想起曾經朋友開玩笑似的說他身上威壓太重,平時在戰場上跟餓狼似的兵,到了他手上一個個乖得跟綿羊一樣。
不熟悉的,還以為他十分不好靠近,隨時都想動手打人。
那些話敖桁之前聽過好幾回,但沒一回當回事。
而現在,看著那雙不由透出些害怕的清澈眼睛,敖桁不住心想自己難道真有那么讓人害怕么?
當然,他這個念頭也僅是在腦里一掠而過,并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左云樓在里面?”敖桁問。
燕寧點點頭,轉身往回走。
腳步越來越快,等差不多到門口時,燕寧干脆小跑了起來。
“先生!”燕寧一進屋就找左云樓。
那邊,左云樓剛將先前在酒店訂的下午茶拿入屋,一回頭就看到朝他跑來的燕寧,以及跟在燕寧身后、那狼一樣的男人。
左云樓在心里皺眉。
嘖,敖桁居然來得這么早。
“你多少點到這里的?”左云樓簽收下午茶后,讓餐車自動進入房中。
敖桁:“早上十一點多。”
左云樓算了下時間,早上十一點多到,那就得半夜從首都星出發。
不過也不排除敖桁這個大忙人先前就已不在首都星。
“一起喝個下午茶怎么樣?”左云樓邀請道。
“先生,你們聊,我想去花園看看。”燕寧并不想待在屋子里。
左云樓只是交代,“別跑太遠了。”
燕寧點點頭,目光飄過已經在沙發上入座、卻依舊顯得高大的男人,一觸即離。
從屋里出來的時候,燕寧還不忘把門掩上。
“很少見你這么費心思。”敖桁先開口,話題繞在了才離開的燕寧身上。
左云樓輕笑了聲,“沒辦法,有些人值得。”
似乎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左云樓拋出另一個話題,“你來亞爾圖港的消息應該沒有誰知道吧?”
敖桁往后面的沙發一靠,大馬金刀地坐著,“我以度假的名頭來,有心打聽的都知道。”
左云樓眉梢微揚,“自己一個人來度假?”
敖桁:“不是,還有家里的弟弟,他今年從首都大學畢業,帶他出來玩玩。”
其實要到其他星球去畢業旅游的事,敖經綸之前提了好幾次,然而每次都慘遭駁回。
這一次兄長居然主動提出要帶他去玩,可把敖經綸樂壞了。
這倒霉孩子并不知道,其實他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轉移別人視線的幌子。
不過也沒關系,敖桁并不會告訴他真相,他依舊快樂。
亞爾圖港的海城在聯邦里很有名,每年都有大量的旅客慕名而來,細細品味這顆水藍星球的魅力。
敖經綸此前是沒有去過亞爾圖港的,但經常刷星博的他在星博那些推薦旅游景點的博主那兒刷過很多次亞爾圖港。
現在大哥肯帶他去旅游,而且去的還是亞爾圖港,敖經綸感覺自己快樂得要上天了。
這還不止,在來了之后,敖經綸發現他哥訂的酒店居然是鮫人宮!
別說,他長那么大,還是第一次住這種七星級酒店。
啊,這個空中花園真好看,必須拍下來,發星博里嘚瑟一下!
繁美的植物靠著幾根鐵管便攀成墻壁,墻壁彎成扇子的形狀,從遠處乍一看像是一枚染了青苔的貝殼。
敖經綸沒想到,這剛拐過來就撞到人了。
想來對方跟他一樣也是貼著綠墻走,而且走的時候到處看,這撞的一下是實打實碰上的。
敖經綸下意識伸手扶住對方的胳膊,“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抱歉……”
兩道聲音響起。
隨后燕寧與敖經綸同時抬頭。
才隔不久,燕寧又看了一雙蒼綠色的眼睛,明明眼睛的顏色大體都相同,但給人的感覺卻截然相反。
前者像是染血的無垠草原,冷寂而孤獨。后者像一支新生的藤枝,生機勃勃的喜人。
再看臉,跟剛剛那個男人長得好像。
他們是兄弟嗎?燕寧心里想。
敖經綸眼瞳猛地收緊,有那么一瞬間,敖經綸以為自己養崽養出了錯覺。
然而
那面容精致如工筆墨畫的少年似乎覺得先前自己說的有些小聲,又道歉了一遍,陽光落在他黑如墨的睫羽上,灑出碎金之色。
敖經綸愣過之后,一把將面前的人抱住,同時嗷嗷大叫,“啊啊啊啊!我崽,爸爸愛你啊!!”
燕寧被他這騷操作嚇得啊了聲,連忙掙扎,“我不認識你!”
要是修養差點的,直接就罵臟話了。
敖經綸這會兒激動得很,力道自然沒個輕重。
啊啊啊!
他居然在這里看到他崽崽!
崽崽跟直播里的一樣好看,又乖又奶,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啊,好事接連上門~
吸吸吸!
燕寧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骨頭也被勒得疼,甚至有那么一瞬間,燕寧覺得他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將他視為獵物的巨蟒。
先勒死他,然后再吃掉。
“先生,救命!”燕寧回頭看向來時的屋子,揚聲喊道。
敖經綸興奮上頭,哪里管燕寧喊什么,嘴上一個勁的說崽崽好可愛。
抱著人不撒手。
啊~崽崽皮膚真好,水嫩嫩的感覺,他能親一下嗎?
這念頭才剛浮現,敖經綸忽覺背后一涼,一股讓他毛骨悚然的寒意從尾椎爬上。
星際里有這一項不成文的劃分,能維持人形的物種的地位比半獸形的要來得高貴。
而使得他們高貴的原因,自然與自身能力有關。
也就是所謂的,強者為尊。
別看敖經綸平時大大咧咧,雖不喜歡從軍,但骨子里依舊是敖家的鐵血基因。
對危險的感知,他比大多數人要來得敏銳。
這也是為什么每次撓了自家老頭子的老虎須后,明明對方還沒表現出生氣,敖經綸就已經溜得飛快。
這一刻,本來還在興頭上的敖經綸本能的松開燕寧。
松開,火速往后退一步。
等站穩了,敖經綸愣了下,然后往察覺到危險的那邊看。
哦豁,他哥在。
他哥旁邊還站了一個清俊矜貴的男人,那人穿著小翻領襯衫,鼻梁上一副銀色半框眼鏡,氣質溫和得像個大學教授。
春風細雨般好說話。
但這種錯覺,在對上那雙狹長眼眸時轟然破碎,那雙眼像寒冬里的河水,又深又沉,沒有一絲溫度可言。
像看死人一樣。
燕寧一得了自由,就往左云樓那邊跑,“先生,他好奇怪,是不是生病了?”
這話挺委婉的。
生病了。
腦子生病了。
是個神經病!
燕寧跑過去,躲在左云樓身后,后面又覺得不太好,慢吞吞挪出大半個身子。
左云樓將人拉倒面前,仔細看了遍,“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燕寧遲疑了下,搖頭,“還好。”
被勒住的時間不算太長,還喘得過氣來。
先前聽燕寧罵自己神經病,敖經綸想解釋,他有一腔的話要說。
可能是有自家大哥在場,潛意識知道自個現在很安全的敖經綸繼續釋放天性,“崽,爸爸沒有病,爸爸剛剛是想你了,沒有惡意的!快過來給爸爸抱抱!”
這話一出,左云樓眸子微瞇。
像安撫似的拍拍燕寧的后背后,左云樓上前,當著敖桁的面前伸手在敖經綸的肩膀上拍了拍。
這幾下可跟剛剛安撫燕寧的有天壤之別。
哪怕是敖經綸在畢業時,體格測試這門拿了A+,但現在還是疼得齜牙咧嘴。
“不經不覺,經綸都長那么大了,你三歲那年我還見過你,挺乖的,沒想到男大十八變,變得那么奔放。”
這話聽著像在敘舊,連語氣都像。
但敖經綸卻嘶嘶地抽著涼氣。
疼的。
他想跑,想躲,但對方似乎清楚他的意圖,拍了兩下后,那只好看得緊、卻讓他背后發寒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輕輕一搭,讓他掙脫不能。
敖經綸似乎聽到了自己的骨頭咯噠咯噠的作響。
太他媽的疼!
“哥啊啊啊,救我!!”
一通解釋后,燕寧終于知道敖經綸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更不是什么圖謀不軌之人。
原來對方之前幫過他的。
幫他從星博里引流過。
弄清楚事情始末后,燕寧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虧他之前還想讓先生把這人打出去。
“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燕寧為自己不久前的小想法道歉。
敖經綸現在是徹底冷靜下來,他連忙擺手,“不不不,是我太激動……額,沖動,沒有先給你好好自我介紹。”
應該是自我介紹,然后再進行一個父愛的抱抱。
嗐,步驟錯了。
看把他崽崽嚇成這樣。
第30章 第30根鐵柱
誤會解釋清楚,在敖經綸再三保證不會再動手動腳后,左云樓這才跟敖桁回屋里,繼續談方才沒談完的事情。
敖經綸今年二十二,跟燕寧相差不過是三歲,他性子活潑,聊了一會兒天后,燕寧就接受了這個極其熱情的父親粉。
當然,敖經綸這個父親粉的身份可不敢在左云樓面前顯擺。
也是后來,敖經綸才知道左云樓的身份。
本來暗地里被教訓了一頓,敖經綸是不服氣的,甚至想過偷偷找回場子。
敖家的人,絕不認輸。
但是
exm,居然是左家那位神造者??
不了不了,打不過。
不過看在他帶崽崽來旅游的份上,偉大的敖經綸學士就不跟他計較了。
自己安慰好自己后,敖經綸帶著燕寧去花園里逛。
“燕崽,我跟你說,我來亞爾圖港前就做好了攻略,亞爾圖港這里有不少很出名的美食,等晚上我帶你去嘗嘗。”敖經綸興致勃勃。
去一個地方旅游,玩的當然是當地的特色。
這里的特色不僅僅是觀賞點,更是當地的美食。
以前燕寧爺爺還在的時候,燕寧曾跟著老人家去找他一位生活在北方某景區的老朋友。
北方某區嗜辣,九成飯店里基本都是加辣椒的,剩下那一成飯店,做的則是南方早點生意。
明明這一類的飯店數量極為少,但依舊門可羅雀。
那時候燕寧尚且年幼,只記得自己問爺爺后,老人家笑著說:家門口就能吃到的東西,何必跑到千里之外來。
那時候不怎么懂,長大后燕寧卻明白。
出來玩,就是嘗新鮮。
賞當地美景,食當地美味,只有入鄉隨俗,才有不一樣樂趣。
“你做了攻略啊!”燕寧又驚訝又開心。
光網他還用得不是很順手,攻略什么的實在是有心無力。
敖經綸本來就喜歡燕寧,現在被對方崇拜的目光一看,整個人都有些飄,“攻略而已,沒什么難的,燕崽你放心好了,這幾天我一定帶你玩遍整個天海三城!”
這話說得豪氣萬千,興奮上頭的敖經綸這時已經忘了
他出來前跟他哥簽了不平等協。議,去哪里玩輪不到他做主。
兩人坐在小亭子里開啟暢聊模式,從天海三城聊到其他,天南地北敖經綸都吹,仿佛自己去過無數地方。
以前他也跟宿友這么聊過,但對方通常都是
經綸啊,差不多就行了,別吹那么大,說的你好像去過一樣。
敖經綸:“……”沒勁兒。
但現在不一樣。
一個敢吹,另一個敢捧場。
捧場捧得敖經綸身心舒暢,不愧是他看中的崽,太給爸爸面子了!
又是一段后,燕寧有些不好意思,“你別叫我燕崽,怪怪的。”
網上那些粉絲看不到就算了,但現在人在面前,感覺也太奇怪了。
明明對方也沒大他多少歲。
敖經綸嗨了聲,“你這么可愛,網上多少人把你當崽子養,多我一個不嫌多吧!”
燕寧皺眉,“男孩子不能用可愛來形容。”
一本正經。
敖經綸看他說得認真,手莫名有些癢,想去捏捏面前人那白膩如奶脂的臉頰。
不過才這么想,方才被拍過的肩膀不知怎的隱隱作痛。
敖經綸打個了激靈。
還是算了。
聽說左家那位大少會吃人的,而且還吃人不吐骨頭,他還是在嘴上占占便宜就好。
“這里環境不錯,燕崽,我們來拍張照。”敖經綸本來就想拍照留念,現在遇上燕寧,更好。
燕寧:“拍照啊,用我的終端嗎?”
敖經綸:“都可以,用我的吧,拍完之后我修一修圖就發給你。”
其實星際時代發展到如今,各行各業都挺發達了,像主播這一行靠直播盈利的,一般都會開修顏模式。
只不過平臺為了確保真實,修顏程度不得高于百分之十,否則一旦發現就封號。
不得高于百分之十,那就踩線好了。
要是太低,嚇走粉絲反而趕客。
不好不好。
敖經綸看過燕寧的直播,現在又見了真人,自然知道燕寧直播是沒有開任何修顏模式。
但是
對方扛得住,他不行啊!
前幾天才爆了三顆痘,要是不修顏,太難看了。
跟燕崽同框,怎么可以配不上!
燕寧無所謂。
兩人并排坐在藤枝木椅上,以湛藍如水晶的天空與精美的精美的花園為背景,咔嚓的拍了一張照片。
拍完后,敖經綸興高采烈地修圖,然后迫不及待地將圖傳上了星博。
【滿腹經綸應如是:哈哈哈哈,出來玩偶遇我燕崽,搞到真的啦(叉腰!燕歸樓】
敖經綸的星博本來就有一批活粉,加上他算得上是燕寧的挖掘者,故而后面成為燕寧死忠粉的自來水,有一小部分順手給敖經綸點了個關注。
萬萬沒想到
居然能蹲到圖!!
“看到桌子上那杯檸檬汁了嗎?那都是我留下的淚(淚崩”
“為什么燕燕會在經綸這里?你們兩個是怎么遇上的!!陽光大伯樂X人間小可愛,莫名想嗑CP腫么肥肆(星星眼”
“前面嗑CP的那個姐妹停下,我崽崽還小,阿媽不給談戀愛哦~”
“背景好漂亮,這是哪個度假勝地吖,我也想去偶遇我崽崽嗚嗚嗚。”
“呵呵呵,恒星那邊的論壇都傳開了,燕歸樓是被他那個先生包養的,人本來就不干凈,虧一堆粉絲還喜歡他,人設什么的,全是精心艸出來(微笑”
“哦豁,水軍居然水到這里來了?看來我崽分走了好多人的蛋糕啊(狗頭”
敖經綸本來在美滋滋的刷留言,看到那條陰陽怪氣的評論頓時就炸了。
直接下場懟。
【滿腹經綸應如是:我去你個鏟鏟,自己不干凈就別看誰都不干凈!承認別人過得比你好很難嗎?還精心艸人設?他要是真的精心艸人設,我頭扭下來給你當球踢!】
敖經綸啪啪回復完,最后將對方拉黑不允許評論,這才將終端往兜里一揣。
還是生氣。
不過幸好,終端保持著隱私模式,內容沒有外放。
“燕崽,你跟左家那位大少什么關系?”敖經綸憤憤不平。
敖經綸純粹是想在燕寧這里求證。
求證他與左云樓的親戚關系,然后在網上懟回去。
“你姓燕,是林家那邊的遠方親戚,還是左家的?”敖經綸又問了句。
但一連兩句,他都沒等來燕寧的回答。
敖經綸扭過頭去,在看到燕寧類似于沉思的表情時,心里咯噔了下。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不是親戚,而是情侶啊?
大概是敖經綸臉上表情太過外放,燕寧被他逗樂,“當你的朋友一定很開心。”
敖經綸又被捧了一下,心里已經在放煙花了,但沒忘記正事,他繼續問,“燕崽,你是左大少的親戚?”
燕寧搖頭,“不是啊!”
敖經綸:“是他的戀人?”
燕寧:“不是。”
敖經綸:“是他要追求的人?”
燕寧:“……怎么可能。”
敖經綸摸了摸下巴,“你也別騙我了,既不是親戚,也不是戀人或者要追求的人,那他怎么帶你來亞爾圖港玩?”
其實剛剛燕寧的沉思,想的也是這個。
他像一名身在云霧繚繞山中的旅人,此前被路邊景色迷了眼,一直未跳出來看整個大局。
現在敖經綸提起,燕寧才后知后覺
其實一直跟先生住并不合適。
更別說現在他們還……睡在同一張床上。
雖然就目前來看,先生并沒有戀人,但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也沒有啊,萬一以后誤會了,那不好。
嗯,晚上得跟先生談談這個問題。
屋里。
左云樓眼皮子一跳,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但具體說哪里奇怪,卻又說不上。
眉頭微微皺起,左云樓若有所思。
敖桁拿起先前左云樓放在桌上,那顆被打磨成橢圓形、乍一看像鵝蛋一樣的云白石。
雖然比不上衡陽晶玉,但云白石的售價也很高昂。
衡陽晶玉是貴在能對精神創傷進行修復,而云白石是貴在它能對許多植物造成影響,催化植物的生長。
許多藥材培養商都會把云白石放在珍稀藥材旁邊,以此催化藥材的生長。
敖桁翻轉了一下手上瑩瑩生輝的云白石,顏色清亮,紋路清晰,這一枚云白石的品相無疑是上佳。
但是哪怕這樣,敖桁都沒發現有什么特別之處。
他從未聽說過云白石能夠抑制曙光的副作用。
“這個有用?”敖桁又翻轉了一下手上的云白石。
左云樓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我先前說的是云白石得輔佐藥劑使用。”
這潛臺詞分明是:現在勉強才走了第一步,著急什么?
敖桁蒼綠色的眼睛銳利如鷹,“你說的事,我已經幫你辦到了。你我認識那么久,你還跟我故弄玄虛,這不合適吧左云樓。”
左云樓只是笑笑,“放心,從亞爾圖港回去時,你的狀態會比來時的要好。”
玻璃門自動打開,屋里的兩人邁著大長腿朝花園那邊走。
左云樓一進空中花園,就隱約聽到敖經綸堪稱慷慨激昂的說話聲。
再仔細一聽,能聽到偶爾響起幾聲“哇,綸哥你真的太厲害了”的彩虹屁。
這是又回到暢聊狀態的敖經綸與燕寧。
敖經綸特別喜歡跟燕寧聊天,從對方身上獲取的滿足感,讓他有種老子是天下第一牛逼的錯覺。
好吧,雖然他也知道這是錯覺,但架不住實在是太爽了。
就當敖經綸想要挑起另一個話題時,一股熟悉的危險涼意再次像藤蔓一樣攀滿他后背。
敖經綸刷的一下回頭往后看。
嘖,這么快就忙完了?真是讓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