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朝簡被他壓著, 靠在了車身。
岳竟城那不是親,是啃。
雖然不覺得疼,但朝簡也沒感覺有多好受, 她攢著勁想把他推開, 發(fā)現(xiàn)如果他動起真格來, 她那點力氣對他來說簡直小打小鬧。
根據(jù)朝簡過往的經(jīng)驗,這時候不能和他倔,她假意順從了一下,等他逐漸放松了力道, 這時再用力把他一推……
可惜只輕微地撼動了他一下, 勉強(qiáng)把他推開一些。
岳竟城炙熱的呼吸帶著點喘, 他身子稍往后撤,垂眼看著她,原本摁住她后腦勺的掌心改扶住了車頂, 低聲說:“今天晚上我會早點回來,”
朝簡假裝沒聽懂,問:“ 為什么?”
剛才她掙扎了一番, 也有些氣息不穩(wěn)。
他說:“昨晚不是跟你保證過了?”
她回:“你不是醉了么?不是一點記憶也沒有了?”
他微頓,“……你錄了視頻。”
她撇臉,“那剛才你又不承認(rèn)?”
岳竟城被她兩句話頂?shù)脝】跓o語, 他一想,又問:“那你是希望我早點回來,還是希望我晚點回來?”
他這副樣子, 冷不丁讓朝簡想起來了當(dāng)初,他剛和她戀愛的時候, 兩人偶爾拌了幾句嘴,他等不了多久, 就會帶著試探主動和好。
朝簡內(nèi)心觸動,氣聲也就微弱了些,說:“隨你便。”
話已經(jīng)說完,兩人就這么面對面站著,誰也沒動一下。
外面已經(jīng)是深秋,氣溫逐漸下降,空氣中帶著一股干爽的寒意,但兩人之間,呼吸交織和蔓延,溫?zé)崆一杳痢?br />
最后是朝簡伸手推一下他,提醒:“還不快走?”
岳竟城喉嚨里低低嗯了一聲,拉開車門上車。
朝簡回到屋里,看見眠眠還在堅持自己玩拼圖,她這點倒是挺像岳竟城的,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子,不受外界干擾,直到完成目標(biāo)。
朝簡走過去,蹲下來說:“眠眠,要不要跟媽媽去逛一逛商場?”
眠眠聞言抬起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上的拼圖碎片,點頭:“好!”
朝簡笑了笑,和她交代一下出行的目的,“咱們?nèi)ベI點食材,給爸爸做一個巧克力慕斯蛋糕。”
眠眠說:“爸爸最喜歡巧克力慕斯蛋糕了!”
朝簡帶著眠眠回房間換衣服,在孩子房內(nèi)的衣帽間找了一條小花裙,準(zhǔn)備給她穿上,結(jié)果剛套上去,就卡在了腦袋上。
朝簡嘀咕:“怎么會?總不能是胖了吧?”
眠眠的聲音從裙子里傳出來,“媽媽,這件裙子才兩歲,我已經(jīng)三歲了。”
朝簡一聽,趕緊把裙子拿下來,“對不起啊,是媽媽沒搞清楚,眠眠今天想穿那件衣服?自己決定好么?”
眠眠一頭扎入衣柜,火力全開,翻箱倒柜,最后一臉興奮地翻出一條紅冠小黃雞套頭連體睡衣……
“咕嘰——”
朝簡拿走睡衣,塞回衣柜,再轉(zhuǎn)過來笑瞇瞇著說:“這個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穿的,我們出門要穿外出服。”
最后朝簡自己動手,給她換上一身牛仔背帶褲,搭配一件淺淺的霧灰色拼接維希格小開衫,奶奶的,酷酷的。
朝簡是打車出門的,車庫里倒是有一輛岳竟城以前開的舊車,朝簡有駕駛證,但她好幾年沒開過車,駕駛技術(shù)有所生疏。
畢竟帶著孩子出門,她不敢冒險。
打車到萬深商場,朝簡先上樓去了童裝旗艦店,給眠眠買了兩條合身的小花裙,小家伙臭美得很,在鏡子前扭了半天,自我感覺太過滿意。
買完衣服,朝簡再帶她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購,買了慕斯蛋糕所需要的材料,順便購一些其他食材,買完又繞到家居區(qū)域逛了逛。
朝簡看中了一盞落地?zé)簦煨秃途條很符合她的審美,她看了一下價格,要小幾萬,于是她放棄了。
以她目前的消費觀來說,她還是舍不得花這個錢。
買完東西,朝簡和孩子順便在外面吃了午飯,才打道回府。
朝簡回到家就開始動手,她先給眠眠戴了一頂小廚帽,穿上圍裙。
制作蛋糕胚的過程,有一部分畫面不能讓孩子看見,以免她世界觀崩塌。
于是朝簡悄悄背過身,鬼鬼祟祟打了幾顆雞蛋進(jìn)大碗里,趕緊打開攪拌器快速攪動。
眠眠站在高腳凳上,雙手撐著中島臺,懵懂地問:“媽媽,那是什么?”
朝簡支支吾吾,說:“呃……就是,這個,那個……恐龍蛋!對!”
眠眠說:“媽媽給我看一下,我也要看恐龍蛋。”
朝簡已經(jīng)把雞蛋攪拌均勻,她轉(zhuǎn)過來把大碗遞上去,“你看。”
眠眠低頭仔細(xì)地瞧,認(rèn)真地觀察,凝神斂目,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
朝簡:“……”
眠眠抬起頭,皺著眉分析,“媽媽,恐龍蛋沒有殼。”
朝簡干巴巴笑兩聲,“殼已經(jīng)扔掉了,這是里面的蛋液。”
朝簡在廚房里忙活到傍晚,孫姨給她打了會兒下手,就開始準(zhǔn)備晚飯,蛋糕已經(jīng)完成,朝簡放進(jìn)冰箱冷藏。
差不多晚飯的時候,岳竟城卻突然打了電話給朝簡,說晚上臨時跟客戶有個飯局,可能趕不上晚飯,回家的時間也不定。
“知道了,” 朝簡語氣有些低落,趕緊又提聲補(bǔ)一句:“工作要緊。”
岳竟城默了默,說:“我爭取早點回去。”
“其實家里也沒什么事,你不用太趕。”
手機(jī)那邊又是一陣沉默,岳竟城一直沒有掛電話,低聲問一句:“今天過得怎么樣?”
朝簡拿著手機(jī)到沙發(fā)坐下,摸了摸沙發(fā)旁一盞落地?zé)舻牧魈K,一邊說:“挺好的,今天帶眠眠出門逛了一會兒,她挺開心的。”
“今晚不用等我了,早點休息。”
朝簡想到冰箱里的蛋糕,又問:“真的要很晚么?”
岳竟城反問:“前幾天我也晚歸,你怎么不關(guān)心?”
朝簡心想你還敢提前幾天?
不過事情已經(jīng)翻篇了,她也就懶得計較,說:“你忙吧,我不妨礙你了。”
眠眠晚間休息的時間一般是9點鐘,朝簡幫著孫姨給她洗完澡,就陪她回房哄她睡覺。
朝簡拿了本童話集念給她聽,小家伙今天做了很多事情,又是拼圖,又是逛街,又是做蛋糕的,小故事一半還沒過,人就睡過去了。
朝簡給她也,掖了掖被子,把睡眠燈的亮度調(diào)到最低,輕手輕腳出去了,她回房洗了澡,去了岳竟城的書房,她給他發(fā)短信,說借用一下他的電腦。
不多時,岳竟城回了短信,就一個“嗯”字。
朝簡掀開顯示屏,顯示需要輸入密碼。
她發(fā)短信問密碼多少。
等了半天,岳竟城沒有回復(fù)。
朝簡只好嘗試輸入他的生日。
密碼不正確。
她想了想,輸入眠眠的生日。
仍是密碼不正確。
她十根手指頭停在鍵盤上,遲疑片刻,輸入自己的生日。
以前他電腦的密碼就是她的生日,連新辦理的銀|行|卡密碼都設(shè)成她的生日來著……
電腦輕微一響。
開了。
這時,岳竟城的短信也進(jìn)來了。
——沒變過。
朝簡盯著這三個字,發(fā)了會兒愣。
她的那些設(shè)備的密碼倒是改了,改成財神爺?shù)纳铡?br />
七月二十二日。
因為只有三位數(shù),所以重復(fù)了一遍,722722。
朝簡擱下手機(jī),對著電腦輸入了一串自己經(jīng)常查找文獻(xiàn)的網(wǎng)址,找了幾篇國內(nèi)外發(fā)表的電子期刊。
這是她的定期訓(xùn)練任務(wù)。
找?guī)灼墨I(xiàn),以審稿人的角度,看完之后寫一篇review report。
這也很考驗一個人的科研能力。
屋外一片靜謐,整間書房只有朝簡敲鍵盤的動靜,直到眠眠的哭聲從走廊隱隱傳來,她立時起身跑出去,一路跑到眠眠的房間,正好碰見孫姨也過來。
朝簡推開門進(jìn)去,眠眠瑟縮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喊,把朝簡嚇壞了,她過去把孩子抱進(jìn)懷里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她抱著哄了許久,奈何無濟(jì)于事。
朝簡不知所措,看向?qū)O姨,“她怎么了?”
孫姨滿臉擔(dān)憂,“做噩夢,驚厥,從小到大的毛病了。”
朝簡抱著眠眠站起來,一邊安撫一邊問:“怎么會這樣?”
孫姨回答:“岳先生說,她一歲的時候,暴雨天的夜晚被雷驚著了,嚇過幾次,就嚇破了膽,導(dǎo)致落下心理陰影。”
眠眠仍是大聲地哭喊,怎么安慰都沒用,嗓子都哭啞了,讓人心疼。
朝簡被她哭得心慌慌的,說:“今天也沒下雨啊。”
孫姨說:“那就是夢到暴雨天了。”
朝簡聞言,把眠眠摟緊。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朝簡一愣。
孫姨立馬說:“我這就給岳先生打電話。”
朝簡點點頭,轉(zhuǎn)頭繼續(xù)安撫孩子。
孫姨在房間里打了電話,說兩句就結(jié)束,說:“岳先生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家。”
朝簡仍是點頭,她臉色有些發(fā)白,一面心疼孩子,一面出于自責(zé)。
岳竟城早在和朝簡發(fā)短信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回家的路上,半路又在梅蘭居買了份宵夜,接到電話時,他距離家只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
十分鐘后,岳竟城直接把車停在院子里,擱下手里的東西,邁著大步上樓,進(jìn)了門,看見朝簡抱著仍在啜泣的眠眠。
他身上裹挾著一絲夜晚的寒意,迫不及待過去把孩子接過手,輕哄了兩句。
眠眠把臉埋入他懷里,小聲繼續(xù)泣了兩聲,輕顫顫地安靜了。
朝簡撫著眠眠的后背,說:“前幾天她半夜也醒過一次,那次還好哄些。”
岳竟城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眼眶也紅紅的,騰出手摸了一下她臉頰,“嚇壞了?”
朝簡沒回答,小聲問:“你怎么回來得這么快?”
岳竟城說:“飯局結(jié)束得早。”
眠眠再次睡著后,孫姨就留在了房間里陪她。
朝簡走出房門,不自覺地環(huán)著雙臂,似乎有點冷,“眠眠這個情況很嚴(yán)重么?”
岳竟城把門關(guān)了,幾步靠近她些許,一只手環(huán)住她腰身,“不算太嚴(yán)重,偶爾犯一次,有輕有重,已經(jīng)慢慢在克服了。”
朝簡默默地不作聲。
岳竟城說:“我給你帶了份宵夜。”
朝簡現(xiàn)在哪有心情吃宵夜,但還是跟著他下了樓,客廳茶幾上擱著一份打包盒,包裝袋印著“梅蘭居”的圖樣,拆開包裝盒,里面是一碗水餃。
“你喜歡的口味。”岳竟城在沙發(fā)坐下,松了松領(lǐng)帶,閉著眼揉眉心。
朝簡以前喜歡吃他們家海鮮菇絆肉沫的水餃,曾經(jīng)她自己嘗試做過,卻不是那個味,那時候他時常一有空,就會過去買一份回來給她解饞。
“你不吃點?”朝簡回頭看他。
他睜眼,說:“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給我。”
朝簡覺得情況有點捉摸不透了,今天的岳竟城老讓她想起他以往的好。
朝簡吃了兩口,問:“怎么突然想起來去買餃子了?”
岳竟城的目光在昏淡的落地?zé)粝嘛@出幾分朦朧,他說:“順路,隨手買的。”
朝簡:“……哦。”
岳竟城:“這話你信?”
朝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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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朝簡把餃子吃剩下半碗, 給了岳竟城,她站起來,語氣閑閑地說:“睡覺去了, 謝謝你順路隨手買的餃子, 味道不錯。”
岳竟城一臉深沉, 沒有搭腔。
解釋的話又說不出口。
只能眼睜睜看著朝簡上樓。
岳竟城兀自坐了片刻,把餃子挪過來,三兩下解決。
親自動手清理廚余,上樓。
朝簡已經(jīng)睡下。
岳竟城瞟了一眼床上, 她側(cè)躺, 蓋住身體的棉被撐起一條風(fēng)致柔和的小波浪, 他遠(yuǎn)遠(yuǎn)地駐足片刻,扭頭進(jìn)了浴室。
一進(jìn)浴室他就發(fā)現(xiàn),浴缸的熱水已經(jīng)放好了, 睡衣也已經(jīng)疊得整齊,擱在旁邊的置物架上。
浴缸里氤氳的熱氣,繚得岳竟城眼前發(fā)熱。
岳竟城洗完澡出來, 擦著頭發(fā)坐到朝簡那邊的床沿,呆坐半晌。
朝簡平時醒著的時候有些不識好歹,但是睡著的樣子老實得不像話, 不怎么翻身,呼吸輕勻,不湊近的話根本聽不見。
岳竟城伸手幫她把黏在嘴角的一綹碎發(fā)撥開, 手指從她耳朵沿著下頜滑至下巴,他撐住床頭俯身親了她嘴巴一下, 換個角度再親、
朝簡半夢半醒之中撇開了臉,咕噥道:“不要, 我困……”
他停了片刻,兩指夾住她鼻子。
朝簡不耐煩了,睜開眼,慢慢看清了他的臉,她困得厲害,只翻個身表示拒絕。
岳竟城玩夠了,正準(zhǔn)備起身,聽見床上她迷迷糊糊吐出幾個字。
“頭發(fā)……吹干再睡。”
岳竟城下意識摸了一下半濕的短發(fā),發(fā)尾有些滴水。
第二天清早,朝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孩子,昨晚她驚厥大哭,朝簡擔(dān)心她醒來的時候,情緒沒緩過來。
岳竟城后腳也醒了,洗漱完繞去眠眠房間,看見母女倆說說笑笑的,他轉(zhuǎn)身下了樓,今天他不忙著去公司,早餐吃得有些拖沓。
解決完早餐,他特地把文件和手持電腦拿下來,在客廳的茶幾上忙活了一陣,一邊等朝簡和眠眠下樓。
孫姨給他泡了茶擱在手邊,但茶太燙,他起身去了廚房,伸手要開冰箱。
孫姨問:“咋了?要拿什么?我來我來。”
岳竟城沒動彈,說:“你忙你的,我自己來就行。”
他打開冰箱,礦泉水在第二層,但他的注意力瞬間被第一層的蛋糕吸引。
那塊蛋糕靜靜地被擱置在那里,就像一個沒有署名的禮物。
岳竟城把蛋糕取出來,足足有6寸的大小,他遲疑,“孫姨,哪來的蛋糕?”
孫姨笑起來說:“昨天小簡花了一下午做的,本來是要等你忙完回家給你一個驚喜,誰想到你臨時有事,怎么昨晚沒拿出來?”
蛋糕的造型簡單,表面沒有多余的裝飾,收邊卻干凈漂亮,最上面一層的慕斯還灑了巧克力粉。
對于孫姨的話,岳竟城有些后知后覺,半天才從鼻子里微哼了一聲,恍若一句輕笑,他端著蛋糕去了客廳,小心翼翼放在茶幾上。
孫姨立即送上小瓷碟和刀叉。
岳竟城坐在沙發(fā)上,時不時從文件里抬頭,若有所思,注意力不太能集中。
中途嚴(yán)錚給他打電話,說一會兒要過來。
他問:“現(xiàn)在?有急事?”
嚴(yán)錚說:“桑聆讓我給你們帶點東西,早飯還沒吃呢,一會兒上你那吃得了,我就快到了,你在不在家?”
岳竟城回:“在。”
剛掛電話,朝簡就在樓上喊了他一聲,讓他上去。
岳竟城擱下文件,快步上樓。
朝簡就在二樓的樓梯口位置等他。
“有事?”他問。
朝簡的眉心蹙著淡淡的情緒,“眠眠的狀態(tài)好像不太活躍,可能是昨晚做噩夢的原因,我有點擔(dān)心,你覺得要不要帶她去看醫(yī)生?”
岳竟城矮她一級樓梯,但個頭仍是比她高出幾公分,他輕靠著樓梯扶手,說:“她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問題,先陪她玩一上午,下午再看看情況。”
他說完,簡朝簡仍不太放心的樣子,于是又說:“別太憂慮,你的情緒也會影響到她。”
朝簡一聽,趕緊打起精神來。
樓下,嚴(yán)錚領(lǐng)著一袋土特產(chǎn)進(jìn)來,見客廳沒半個人影,拐去了廚房,“孫姨?”
孫姨轉(zhuǎn)過來,“喲,嚴(yán)先生?這一大早的怎么過來了?”
嚴(yán)錚把手里的東西放在中島臺,說:“我老婆娘家那邊寄了點土特產(chǎn),她讓我送一些來這兒,家里就你一個?”
孫姨把擦了擦手,說:“他們在樓上呢,您先到客廳坐會兒,我給您沏一壺茶。”
嚴(yán)錚應(yīng)一聲就出去。
到客廳看見茶幾一攤東西,文件,電腦,還有一個蛋糕。
他正好饑腸轆轆,看見蛋糕也沒多想,切了一塊小三角移到瓷碟,旁邊就有叉子,他順手拿起,挖了一大塊進(jìn)嘴里。
沒工夫細(xì)品,囫圇吞了幾口,過會兒才回過味來,發(fā)現(xiàn)甜度正好,口感香滑。
樓上,岳竟城勸道:“別胡思亂想,先吃點東西。”
朝簡點點頭,跟在他身后步下樓梯。
岳竟城下了樓,剛到客廳,撞見嚴(yán)錚所作所為的那一刻,他腳步倏地一收,眉心狠狠跳動……
嚴(yán)錚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岳竟城的臉色跟結(jié)了霜似的,像是要吃人,他不明所以,不敢追究原因,而是轉(zhuǎn)向朝簡,“他瞪著我干什么?”
朝簡看著他手里的蛋糕,一時答不出話。
這時岳竟城冷著聲開口:“嚴(yán)錚,你他媽有病!”
嚴(yán)錚仍是不敢直視他含著殺意的目光,對著朝簡說:“他還用臟話罵我?為什么?”
“可能,”朝簡也不確定,“你吃了他的蛋糕吧。”
嚴(yán)錚恍然大悟,放下瓷碟,過去一把攬住岳竟城的肩膀,親親熱熱地笑道:“這么多年兄弟了,一快蛋糕而已,我賠你行了吧?在哪買的?我買個10寸的給你。”
岳竟城光顧著磨后槽牙,沒工夫搭理他。
嚴(yán)錚還在笑呵呵地薅老虎須,“你看你,又不是小狗,還護(hù)上食了呢?別跟哥開玩笑了,小狗護(hù)食那是要被狠狠調(diào)|教的。”
岳竟城忽然轉(zhuǎn)過來,面沉如水。
嚴(yán)錚冷不丁嚇了一跳,嘖一聲,“咋呢?你還來勁了?吃你一塊蛋糕還哄不好你了?”
朝簡趕緊把他拉開,“師哥,你少說兩句。”
嚴(yán)錚嘴上打哈哈,心里也有點發(fā)毛,他清清嗓子,挽回一下尊嚴(yán),“那啥,東西我送到了,早飯我就不吃了,桑聆還在家等我呢,有空聯(lián)系。”
說完一溜煙,滾蛋了。
剩下半邊蛋糕放回了冰箱,接下來岳竟城不管做什么事,但凡想到嚴(yán)錚動了他的蛋糕,他就有壞情緒。
為了不影響到朝簡和女兒的心情,他收拾了東西,去公司自己沒消化壞情緒。
等到晚上回來,眠眠已經(jīng)睡下。
他上樓進(jìn)了臥室,碰巧朝簡剛洗完澡出來。
朝簡一看見他就想起早上的事,她忍不住想笑,努力憋住了問:“回來了?”
岳竟城不高興地撇嘴,默了半晌,說:“眠眠怎么樣?”
朝簡說:“下午好多了,能玩能鬧。”她打量著他,關(guān)心道:“你怎么樣?”
岳竟城倚著墻,垂眼瞧向她的目光出奇的靜又亮,說:“再給我做一個。”
朝簡擦了擦頭發(fā),若有所思,“不是還有一半么?而且我最近很忙,就算要做,也得等我有空啊。”
她在浴室門口的洗漱臺旁邊把吹風(fēng)機(jī)吹頭發(fā)。
岳竟城說了句:“不愿意算了。”
轉(zhuǎn)身進(jìn)了浴室。
沒一會兒他又出來,一把拿走她手里的吹風(fēng)機(jī),貼近她背后,幫她吹頭發(fā)。
他掌心修長寬大,動作很輕柔,比朝簡自己溫柔許多。
以前他就總說她手黑,對別人這樣,對自己也一樣,不管做什么都要下意識使點勁,不知輕重,吹頭發(fā)也如此,遲早把自己薅禿……
等吹完頭發(fā),房間里安靜下來,朝簡說:“不是不愿意,是等我有空。”
岳竟城洗完澡出來,衣服都沒穿,直接上床,鉆入被子里壓到朝簡身上,從脖子開始啃。
朝簡兩只手撐開他,說:“又不吹頭發(fā)?”
他捉住她兩邊手腕重重摁在床頭,呼吸滾燙,聲音已經(jīng)啞了,“一會就干了。”
他帶著不滿,全部發(fā)泄在她身上。
半途,朝簡聲音微弱,說:“那什么,還是做個安全措施吧。”
岳竟城聲音低低的,“不用,我做過結(jié)扎。”
這事朝簡不知情,倒是呆愣了很久。
他又說:“還是你想再生一個?”
朝簡回過神,“什么時候做的?”
“領(lǐng)證前不久。”
朝簡又靜了片刻,“為什么會想做這個?”
岳竟城額頭微微汗?jié)瘢B情緒都濃烈?guī)追郑毖裕澳悴幌肷也幌敫愀粢粚印!?br />
朝簡:“……”
該說的話不說,不該說的卻總是直白得人心黃黃,措手不及。
氣候由秋入冬,氣溫又降了好幾度。
朝簡從實驗室拐出來,走廊里一股冷風(fēng)兜頭打過來,她拉緊大褂,快步回辦公室,路上接到岳竟城的電話。
“今天下班我去接你,晚上陪我出去吃個飯。”
朝簡也沒問清楚原因,只說:“可能要晚一點,延遲一個鐘。”
“嗯。”
晚上七點,天色已經(jīng)黑透,朝簡從科研樓出來,就看見岳竟城的車停在夜色中的一盞路燈下,淡淡攏著。
她快步上前,上了副駕駛,“怎么突然要出去吃飯?”
岳竟城說:“朋友聚餐。”
抵達(dá)飯店,岳竟城把車鑰匙扔給同門童,牽著朝簡的手進(jìn)大堂,等電梯的時候,朝簡總感覺旁邊有道視線往她這邊轉(zhuǎn)。
她看過去,愣了一下,認(rèn)出那張屬于中年男人的面孔。
那人對她一笑。
朝簡緊緊握住岳竟城的手,也冷淡地笑了一下。
岳竟城察覺到她的異樣,轉(zhuǎn)過頭,又順著她的視線往前看,臉色瞬間冷下來。
那人仍是皮笑肉不笑,“小岳……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喊岳總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岳竟城高出那人一大截,神色冷淡且倨傲地微微頷首。
電梯門一開,他拉著朝簡進(jìn)去。
電梯閉合時,朝簡說:“你現(xiàn)在,賺的比他多了吧?”
岳竟城改為摟住她的腰,“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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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包廂里差不多人齊, 嚴(yán)錚出差去了,所以今晚沒他。
朝簡跟著岳竟城進(jìn)來的時候,一桌子人都看著他們。
當(dāng)初他倆領(lǐng)證, 岳竟城只在他的好友群里面發(fā)了條消息, 然后每個人各寄一份伴手禮, 行事符合他一貫的低調(diào)做派。
而且朝簡自從桑聆婚禮那天之后,也沒有跟這幫人再見過面。
世事多變,如今再次見到,身份都換了。
“終于來了, 沒當(dāng)面說的恭喜今天都補(bǔ)上啊。”
“今晚這頓飯?zhí)厥獍? 得多喝兩杯。”
“你倆夠可以的啊, 偷偷談,偷偷分,孩子都生了, 又偷偷結(jié)。”
“這消息我至今還沒消化,必須多喝兩杯。”
“簡單交代一下唄,什么時候背著我們開始的?不對, 什么時候背著我們復(fù)合的?”
“那必須要多喝兩杯了……”
“得了吧,什時候開始的你都不知道,還打聽復(fù)合呢?”
包廂內(nèi)七嘴八舌。
岳竟城拉著朝簡入了座, 回道:“今晚一切好說,怎樣我都奉陪。”
“喲,那趕緊的了, 咱岳總難得這么愿意配合,哥幾個該灌酒的灌酒, 方便套話!”
那人說著就要端起酒杯過來,被一只手?jǐn)r住了。
莊大小姐站了起來, 眼睛緊緊盯著對面的岳竟城。說:“第一杯怎么也應(yīng)該由我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沒吱聲。
莊霏是這幫人里面家境最好的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脾氣驕縱了一些,但好在為人比較豪爽,快言快語,也沒什么壞心眼。
所以在他們好友圈里面,莊霏的人緣還不錯,大部分人也都愿意包容她偶爾的撒潑。
桑聆湊近朝簡小聲道:“你說她這是干什么?再怎么喜歡岳竟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大家都是朋友,她安安靜靜的也沒人會拿這個說道她,非得自己跳出來現(xiàn)眼,何必呢?”
朝簡說:“大概放不下吧,隨她吧。”
莊霏拿著酒杯,和岳竟城遙遙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她神色略帶些驕傲,說:“我敬你,你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
岳竟城舉起酒杯,說:“你隨意。”
莊霏全程沒有給過朝簡一個眼神,當(dāng)她不存在似的。
喝了酒,隨即坐下。
桑聆又在朝簡耳邊發(fā)表意見了,“莊大小姐眼高于頂,當(dāng)初要不是因為岳竟城,她壓根也不會跟咱們玩到一塊去。”
說完又覺得當(dāng)著人的面嚼舌根不太好,補(bǔ)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她人也確實不錯,直爽幽默。”
朝簡嗯了一聲。
桑聆:“非常拿得起,就是有點放不下。”
朝簡:“對。”
桑聆:“目標(biāo)明確,執(zhí)行力強(qiáng),就是有些執(zhí)迷不悟。”
朝簡:“……”
桑聆:“斗志昂揚(yáng),越挫越勇,就是有點自以為是,不尊重人。”
朝簡打斷,“要不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說了人家的壞話,自己心里過意不去,數(shù)了人家的好,嘴巴又不過癮。”
桑聆的嘴巴幾次張張合合,欲言又止,最后吭哧了一句:“哼呢。”
朝簡抽了張紙巾,準(zhǔn)備把清洗過留有水痕的餐具仔仔細(xì)細(xì)擦一遍,她剛拿起水杯,岳竟城順手就接了過來,連著自己的餐具一起都擦干凈,再把她的那份挪回去。
莊霏看得有些失神。
這個瑣碎的餐前小習(xí)慣,她以前一直以為是岳竟城自己的,現(xiàn)在看來,指不定是誰被潛移默化了,并保留了好幾年。
席間,岳竟城走出包廂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被莊霏堵在了包廂的玄關(guān)。
“有事?”
岳竟城的西裝早脫了,上身僅一件深灰色的襯衫,筆挺的西褲,襯得整個人更為冷峻。
莊霏習(xí)慣性抱著雙臂,她的神情是和岳竟城有幾分相似的冷淡倨傲,這是她對著鏡子特意模仿了很久才有的相近感,“當(dāng)初你說的女朋友就是她?你們什么時候復(fù)合的?”
這副質(zhì)問口吻,岳竟城不大喜歡。
“我沒有必要跟你交代我的私事。”
莊霏一頓,抿抿唇,“桑聆婚禮之后不久,你們就領(lǐng)證了,也就是說,那時候你們至少已經(jīng)有了復(fù)合的跡象,既然這樣你就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而不是任由我像個傻子一樣唱獨角戲,還是說,你很喜歡看我笑話?”
岳竟城雙手抄在西褲的兜里,這是他隱約不耐的表現(xiàn)了,措辭也就不太客氣,“我對你不感興趣,包括你的笑話。”
他準(zhǔn)備繞過去走人。
莊霏卻不甘心,仍是擋著道。
岳竟城面色淡淡,說:“沒記錯的話,我從來都沒給過你一絲一毫讓你覺得有機(jī)可乘的錯覺。”
門口玄關(guān)的位置立著一道隔斷墻,里面的人看不見這里。
但桑聆去茶水間的時候,需要經(jīng)過玄關(guān),于是余光里一瞥,趕緊閃了一下躲到了視線盲區(qū),想聽他們說什么,可惜餐桌那邊實在太吵,她半個字都沒捕捉到。
她折返餐桌,鬼鬼祟祟地示意朝簡跟過來。
朝簡一頭霧水,跟了上去。
兩人潛到隔斷墻后面,桑聆指了指,示意她看一眼,一邊給她吹耳邊風(fēng),“大庭廣眾,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
朝簡瞄了一眼,“哪有拉拉扯扯?”
桑聆一愣,“哦,那是我想象的。”
朝簡無奈,“別自己亂加戲。”
她說完又瞄了過去,毫無心理準(zhǔn)備之下,她撞上了岳竟城的目光,她一吃驚。做賊心虛似的閃了回來,拉著桑聆跑回餐桌。
“干什么?”
“被發(fā)現(xiàn)了。”
“那怎么了?咱不出去質(zhì)問都算好的了,你虧心什么?”
“……”
岳竟城回來了,默了一會兒,問:“聽到什么了?”
朝簡拿著茶杯喝了口茶,語氣平和,“能聽見什么?不過下次你們有什么不能聽的話,記得找個隱蔽地方私聊。”
岳竟城不冷不熱,嘲道:“你這是在鼓勵我?”
朝簡說:“我只是提個不成熟的小建議。”
岳竟城輕哼,“既然是不成熟的建議,那就少拿出來給人添堵,”
朝簡憋了又憋,開始人身攻擊,“你看你長得一副拈花惹草的樣兒,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貨。”
“……”
岳竟城竟然一時無法反駁。
朝簡坐了片刻,起身走出包廂,去洗手間。
岳竟城隨即跟上去。
走廊拐角處,他一把將她拽回來,抵在墻邊,忽然低聲輕笑,“我只不過是跟莊霏說了兩句悄悄話,你就不樂意了?那你跟吳恒逛街吃甜品,我說什么了?”
朝簡心想你是沒說什么,你只是偷偷跟了一路罷了。
她說:“好端端的你提他干嘛?而且我跟他什么也沒有,人家對我也沒那個意思。”
岳竟城再湊近些許,濃烈的呼吸噴在她鼻尖上,“什么也沒有?你不是差點就嫁給他了?”
朝簡一愣,“什么時候我就差點嫁給他了?他只不過是我媽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我跟他就吃了一頓飯。”
“一頓飯就夠了。”
朝簡明白了,“如果有個男的跟我表白了,是不是在你的想象里,我跟他的孩子都可以上小學(xué)了?”
“我不會讓他有機(jī)會跟你表白。”
朝簡推開他,“懶得理你。”
岳竟城的手又纏上去,把她拉回來,“別走,把話說清楚,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讓你跟我結(jié)婚,那個吳恒在不在你的考慮范圍內(nèi)?”
朝簡卻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他身后的方向。
岳竟城捏住她的下頜,欺著身有些強(qiáng)勢,“回答我,又在想什么?”
朝簡拍拍他胳膊,“不是,有人來了。”
岳竟城回頭望過去,立即把朝簡藏到自己身后,他神色冷淡地望著來人。
來人是剛才電梯口碰見的中年男人,他笑呵呵地上前,說:“年輕的小夫妻就是有情趣,不過這里好歹是公眾場所,還是注意一些好。”
朝簡光是聽見這把聲音就直接起了生理不適,她把額頭抵在岳竟城后背,尋求安全感。
岳竟城胳膊伸到后面握住她的手,對著面前的人,一臉的似笑非笑,“韓總挺有雅興,聽說稅局最近把賬查到了貴公司的頭上,韓總不愧是老油子,禍到臨頭也不耽誤自己享樂。”
韓強(qiáng)臉色倏然變了變,冷笑,“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小場面而已,這么些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他甩手走人,離開前,又意味深深地盯了朝簡一眼。
岳竟城被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掃了興,回頭看朝簡,發(fā)現(xiàn)她也沒什么精神的樣子,他說:“累不累?要不要回去?”
朝簡點頭。
岳竟城到包廂跟幾個人招呼一聲,就帶著朝簡離開。
回到家時,眠眠已經(jīng)睡了。
朝簡仍是過去看了一眼,才放心回臥室,她有些走神,拿著衣服進(jìn)浴室洗澡。
岳竟城在書房處理了點事情,回到臥室,沒聽見浴室有動靜,于是推了一下門,看見朝簡站在鏡子前,垂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過去,手剛碰到她肩膀,就把她嚇了一跳。
她面色蒼白地轉(zhuǎn)過來。
岳竟城立即了然,伸手把她摟入懷里,“別想了,都過去了。”
朝簡抓著他的襯衫,說:“其實我也沒想,都過去那么久了,早忘了,只是突然又見到他,就……”
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讓韓強(qiáng)作為投資人入資越峰科技,是岳竟城最后悔的一件事。
當(dāng)初韓強(qiáng)作為投資人成為了越峰科技的一大股東,他對岳竟城的才能,包括經(jīng)營方式以及管理思維,都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認(rèn)同感。
那段時間,韓強(qiáng)對越峰里里外外的大小事都很上心,天天往公司跑。
哪怕會議室內(nèi)不參與決策,但也很關(guān)心公司的運營。
甚至偶爾主動陪著加班。
那時候朝簡天天下了課就來陪越竟城,在公司里也經(jīng)常能碰見韓強(qiáng),兩人經(jīng)常打照面,一來二回也算熟悉了。
她陪著岳竟城跟公司里幾個合伙人吃過幾頓飯,韓強(qiáng)也在內(nèi)。
直到有一次,幾個人聊得比較晚。
朝簡就在包廂內(nèi)的小房間里休息,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臉,觸感陌生,和岳竟城的手心不太一樣。
她心里打了個突,一下子醒過來,就看見韓強(qiáng)滿臉被酒氣熏得通紅,笑著個臉,帶起眼角的褶子,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油膩膩的。
朝簡警覺地往后一撤,“你干什么?”
韓強(qiáng)哼哼直笑,說:“我這人向來有話直說,我看上你很久了,我有錢,你跟了我,不會吃虧的,岳竟城那小子除了張臉,能給你什么?”
朝簡立即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心里有點害怕,想繞過他出去。
韓強(qiáng)卻攔著她的路,“你考慮一下,或者,你跟了我,也可以繼續(xù)跟岳竟城在一起一段時間,我不介意,不過時間久了不行,你必須找機(jī)會把話跟他說清楚。”
朝簡皺起眉頭,忍著惡心說:“走開。”
韓強(qiáng)早知道她不會那么容易被拿下,一個愿意陪著男人白手起家的女人,傻得很堅韌,好騙又不好騙,他繼續(xù)笑著,威脅:“你不跟我,那我就從越峰撤資。”
朝簡說:“你這一套威脅不了我,離我遠(yuǎn)點,有本事,你自己把這話跟岳竟城說一遍,你看看他會怎么揍你。”
幾番話下來,朝簡仍是油鹽不進(jìn)。
韓強(qiáng)頓時就冷下臉來,“敬酒不吃吃罰酒!”
后面,朝簡就有點后悔自己剛才不懂迂回,太過好強(qiáng),把一個喝醉的男人給激怒。
韓強(qiáng)一個大男人,憑蠻力輕易就能將她壓倒,惡臭的酒氣和汗味直撲到朝簡的臉上,朝簡嚇得拼命掙扎,她想叫喊,卻又被捂住嘴巴,她渾身抖得厲害,眼淚把整張臉都浸濕。
就在韓強(qiáng)把手伸入她衣服的時候,忽然一股力從他的后脖子猛地拎起,他被甩到了地上,打了幾個滾。
岳竟城顧不上揍他,第一時間先去看了沙發(fā)上的朝簡,馬上把西裝脫下來將她裹住。
韓強(qiáng)摔得暈暈乎乎,下一秒就被岳竟城攥住了衣領(lǐng),拳頭跟雨點似的砸下來,
外面幾個合伙人聽見動靜想進(jìn)來看情況,岳竟城一腳踹上門,上鎖,轉(zhuǎn)身又把鼻青臉腫的韓強(qiáng)拖到墻角,讓他像一攤垃圾一樣蜷縮著求饒。
岳竟城一腳踩上他后背,彎下腰說:“你別求我,我女朋友還在哭,她什么時候緩過來,我什么時候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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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當(dāng)晚, 岳竟城就帶著朝簡去報了警。
派出所里的警察看一看衣著整齊的岳竟城,再鄙視一眼顴骨和眼眶腫得老大,倆鼻孔塞著紙巾的韓強(qiáng), 覺得有點棘手。
他詢問雙方有沒有私下和解的意愿。
韓強(qiáng)自然是愿意和解的。
這件事對他不利, 他是有點錢, 但不是膽大妄為一手遮天,碰上岳竟城這樣不怕事的硬茬,吃了一塹,就得暫時止戈。
可惜岳竟城不愿意和解, 多少賠償都不點頭。
最后韓強(qiáng)僅僅是被行政拘留15天, 原因是考慮到他喝醉了, 在對女方實施暴行時正處于不清醒的狀態(tài),而且是未遂,更何況他還被揍了一頓。
弄不好, 岳竟城也得負(fù)點法律責(zé)任。
這個結(jié)果在岳竟城的預(yù)料之內(nèi),他沒指望韓強(qiáng)能坐牢。
但最起碼,這件事給韓強(qiáng)留了個案底。
這件事之后, 朝簡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來,一開始的時候,晚上根本睡得不安穩(wěn), 像被魘住了,喘不過氣來。
睡夢中她很壓抑,夢境的畫面很模糊, 色塊陰暗,邏輯不明, 每次睡著的時候腦子都稀里糊涂的,每次都會被驚醒。
這些事朝簡不敢告訴岳竟城。
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她不想再給他多余的負(fù)擔(dān)。
后來過不了多久,這些不愉快地回憶自然而然就被她拋到了腦后,不是 因為她想開了,而是她忙起來了。
那段時間,她每天要研究課題,做實驗,做項目,開組會,寫論文。
就連周末的時間都被占滿。
自那以后,她和岳竟城見面的時間就在慢慢縮短,上一次見面和下一次見面的時間跨度也在逐次拉長。
往往好不容易見上一面,有了獨處的時間,可惜待不了多久,她就會被導(dǎo)師一個電話叫走。
那時候岳竟城為了能湊出足夠的時間和她待在一塊,他推掉了所有的朋友局,
但架不住她實驗室那邊總有各種充分的理由,輕易就把她走叫。
兩人的矛盾也就是在這時候顯現(xiàn)的。
直到有一晚,朝簡勤勤懇懇地加班加點,到了晚上11點鐘,岳竟城突然給她打了個電話。
“能不能出來陪陪我?”
岳竟城那邊出奇的安靜,他說話的語氣透露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疲憊。
“好。”
朝簡幾乎沒有思考就答應(yīng)。
可惜在她應(yīng)完這一聲之后,教授就過來通知大家開會。
朝簡回頭看了一眼,整個實驗室每一個工位都有人在伏案做事,這里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忙,所有人都在因為一個實驗問題而埋頭苦干。
在他們實驗的過程中,在芯片功能達(dá)標(biāo)的情況下,出現(xiàn)了功耗大高的問題,為此,整個組的成員都在重復(fù)進(jìn)行測量和驗證。
各種算法,推導(dǎo)寫了厚厚的十幾頁。
流片費用昂貴,對于一個學(xué)校的實驗室來說,每一次流片都是一次極其寶貴的試驗。
“朝簡,愣著干什么?動作快點。”
朝簡連忙答應(yīng),“來了!”她遲疑了一下,對手機(jī)那邊的岳竟城說:“導(dǎo)師通知開會,我晚一點過去好不好?”
岳竟城靜了數(shù)秒,語氣冷淡且輕飄飄地說:“隨你。”
朝簡一愣,正想說話,那邊已經(jīng)掛斷。
會議過程中,朝簡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通電話,岳竟城的語氣聽著不太對勁,十有八|九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會議進(jìn)行了一個多小時,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是深夜12點多鐘。
朝簡立馬收拾東西直奔校門口,隨手?jǐn)r了輛出租車,去了岳竟城的住處。路上她也沒給他電話,生怕這時候他在睡覺,反而打擾了。
到了之后,她拿鑰匙開門,客廳黑燈瞎火,只有臥室透出一片光亮,她換了鞋進(jìn)屋,看見岳竟城在床上睡著了,身上穿的是外出的襯衫西褲,一看就知道回來直接躺下的。
他緊緊皺著眉,半張臉埋入枕頭,蒼白的臉色顯得他幾分脆弱。
朝簡瞧著不對勁,蹲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果然燙手得很,她當(dāng)即轉(zhuǎn)身出門,到樓下藥店買了退燒藥,額溫槍,以及一些冰貼以防有用。
回到屋里她準(zhǔn)備好溫開水,把岳竟城叫醒,喂他吃藥。
岳竟城燒得迷迷糊糊,吞了藥又繼續(xù)昏睡過去。
已經(jīng)凌晨2點鐘,朝簡自己也困得厲害,她進(jìn)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出來那額溫槍測了一下岳竟城的額溫,比剛才降了一點。
朝簡眼皮直打架,就這么在床沿蹭了點位置,緊挨著岳竟城睡下,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沒一會兒就睡沉。
到了半夜,朝簡毫無預(yù)警地醒過來,立馬感覺到她抱著的人渾身滾燙,她一個激靈坐起來,趕緊拿起額溫槍再一試,發(fā)現(xiàn)岳竟城的體溫又升高了。
他這是處于反復(fù)發(fā)燒的狀態(tài)。
朝簡把剛才買來的冰貼拆了,撕了一張冰貼在岳竟城的額頭上,再端來一盆冷水,沾濕毛巾,解開他襯衫的紐扣給他擦拭身體。
忙活完這些,她計著時間,又給岳竟城喂了一次藥。
朝簡在實驗室忙了一天,到這會兒整個人也有些昏沉,又挨著岳竟城睡了過去。
可惜她睡得并不安穩(wěn),心里老掛念著岳竟城,生怕他又出狀況。
于是天一亮,她自動醒過來。
眼睛一睜,就對上岳竟城的異常平靜的目光。
朝簡急忙坐起來,伸手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沒那么燙了,為了保險起見,又拿額溫槍探了一下,數(shù)字顯示已經(jīng)回復(fù)正常體溫。
“什么時候來的?”岳竟城幾乎燒了一夜,嗓子燒得沙啞,語不成調(diào)。
朝簡倒了杯水給他。
岳竟城自己坐起來接水,一口氣喝到底,把空的玻璃杯擱在床頭柜,歇了會兒,聲音就差不多正常了,“什么時候來的?”
他短發(fā)凌亂,支楞八叉的,低頭看見自己襯衫開了,抬手一顆顆系上紐扣。
朝簡挨著床沿坐,“昨晚來的。你發(fā)燒了,自己知道么?”
岳竟城“迷迷糊糊有點印象。”
朝簡一頓,“那你昨晚給我打電話,不是因為發(fā)燒?”
岳竟城短短地沉默,才說:“沒事了。”
朝簡的手指在床單上局促地抓了抓,“對不起,導(dǎo)師臨時通知開會,真的沒事了?你不用瞞著我。”
岳竟城卻望著床尾的窗口,口吻淡得毫無情緒,“嗯,本來就和你無關(guān),就算告訴你也于事無補(bǔ),省得你多余跑一趟。”
朝簡倏地愣住。
岳竟城說完意識到這話有些重,想去握她的手。
好巧不巧,朝簡的手機(jī)來了電話,她起身走開去接,岳竟城的手倒撲了個空。
“教授……”
朝簡下意識看向岳竟城。
岳竟城抿著薄唇,別開了臉。
“朝簡,你在不在學(xué)校?趕緊來我辦公室一趟,急事。”
朝簡:“教授,能不能在電話里說,我沒在學(xué)校。”
“不在學(xué)校?能趕回來么?美國那邊的實驗室派了人來國內(nèi),人現(xiàn)在就在平江市,我們現(xiàn)在得趕過去,你來的時候拿上項目所有資料,能不能爭取到對方的合作意向,就看這次了,這對你也是個好機(jī)會。”
朝簡:“我……教授,我男朋友發(fā)燒了,我在照顧他。”
哪知道,那邊聽了差點氣笑,“發(fā)燒了就吃藥好好休息,實在放心不下就去醫(yī)院掛水,這種小事到處是解決的辦法,難道你不在那里陪著,他就好不了?”
朝簡:“可是,他遇到了點事,我很想陪他。”
那邊靜了一瞬,說:“朝簡,我們這一門課業(yè)是什么情況,你心里清楚,我也見過太多為了戀愛為了男朋友,不顧學(xué)業(yè)不顧實驗,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女學(xué)生,失望太多。我之所以把機(jī)會給你,是因為我手底下那么多個學(xué)生,我最看重你,我在你身上花了不少精力,你辜負(fù)我,我也無話可說,但你別辜負(fù)自己。”
朝簡捏著手機(jī),在臥室外面站了許久,才走進(jìn)臥室,她靠著門邊,猶猶豫豫地說:“教授那邊有要緊事,我可能……”
岳竟城不冷不熱地打斷,“聽見了,你去吧。”
朝簡連忙靠近兩步,“我忙完了就來看你。”
岳竟城卻不語。
朝簡離開后,岳竟城躺回床上,胳膊壓住眼眶,深深嘆出一口濁氣。
朝簡這一去就是三天,三天后從平江市趕回來的時候的第一時間就去了岳竟城那,她仍是拿鑰匙開門。
客廳沒人,書房的門開著,她走過去。
卻在靠近門口的時候,聽見岳竟城在說話。
“我跟她能在一起多久我自己都說不準(zhǔn)。”
“就目前來看,或許分開,對彼此都好。”
他說這兩句話時,有一種平鋪直述的冷靜,語調(diào)沒有絲毫起伏。
朝簡扶著墻久久愣神。
她忽然覺得很累,于是恍恍惚惚回到客廳的沙發(fā)坐下,待著,歇著。
岳竟城出來的時候,看見她在沙發(fā)上木著張臉發(fā)呆,他注視了半晌,走到她身旁坐下,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是傍晚6點鐘。
“餓不餓?”他輕聲問。
朝簡張張嘴,說的是另外的事,“你發(fā)燒前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岳竟城卻云淡風(fēng)輕,“小事,不用操心。”
“那你……”她小心翼翼組織措詞,“你現(xiàn)在的心情怎么樣?”
“小簡,我沒想分手。”
一句話就把朝簡的眼眶逼得泛紅,“那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岳竟城側(cè)著身朝向她,“只是一些無可奈何的發(fā)泄。”
朝簡有些固執(zhí),“我聽得出來,那是你的真心話。”
岳竟城下意識想去握她的手,但他忍住了,說:“小簡,我十分確定,我很愛你,但最近這段時間,我也很累,所有都的人和事,都讓我疲憊。”
朝簡哽咽,“包括我么?”
岳竟城直視她,坦言,“包括你。”
朝簡哭了,一時不夠理智,“我早就猜到了,我早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讓我失望,所以我從來不對你抱有太多的期望。”
岳竟城簡直要氣笑,他咬住后槽牙,冷聲說:“朝簡,你憑良心講,我哪點對你不好? 別再一次次消磨我對你的耐心,誰敢保證,我能堅持多久?”
朝簡瞬間就冷靜下來。
岳竟城下一秒就后悔自己說出的屁話。
朝簡起身,情緒平靜道:“你不用辛苦堅持。”
她轉(zhuǎn)身就走。
岳竟城條件反射似的想追出去,但他沒力氣,身心都是。
朝簡離開之后,回到學(xué)校宿舍,把自己埋入被子里,偷偷哭了倆小時,哭到眼睛腫成核桃,哭到自己睡過去。
第二天她起來,走路輕飄飄的,隨時要暈過去。
接下來幾日,朝簡過得恍惚,時不時拿起手機(jī),想看消息,想發(fā)消息,但手機(jī)里某人毫無音訊,她心里惶恐不安。
直到兩個星期后,岳竟城仍是沒有聯(lián)系她。
朝簡終于死心了,那一刻,她知道她和岳竟城完了,但她不甘心,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非得說出那四個字。
“我們分手。”
這四個字砸了過去,岳竟城久久沒有反應(yīng),喉嚨里跟摻了沙似的艱難出聲,“你認(rèn)真的?”
朝簡說:“認(rèn)真,所以特地打個電話正式通知一下,就這樣吧。”
她掛了電話。
天光昏昏,華燈初上,車水馬龍的街頭,人來人往模糊成了背景板,岳竟城立在原地許久,背影孤直。
世界嘈雜,獨他茫然蕭索。
直到后來,他卻有點慶幸,慶幸她在脆弱殘喘的僵持關(guān)系里表現(xiàn)出來的果斷,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至于真等到彼此傷痕累累,耗盡心力。
這才有了后來他的經(jīng)久不忘。
——
周六朝簡起了床,回了趟娘家,去搬她放在家里的冬裝。
這幾天岳竟城忙得不見人影,前兩天又出差,預(yù)計今天差不多該回來了。
朝簡這次回去沒帶眠眠,畢竟自己是過去搬東西的,帶個孩子也不方便,她打車回去的。
朝莉真看見她,下意識問:“就你啊,眠眠呢?”
朝簡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家里呢。”
“阿岳呢?”
“出差。”
“那你來干什么?”
朝簡喝水的動作一頓,“媽,我雖然嫁出去了,但我還是你女兒,這個家還有我的位置。”
朝莉真“哦”一聲。
段楚則從房間出來,一見她就問:“你怎么回來了?眠眠呢?”
朝簡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段巍從洗手間出來,見到她就一笑,“小簡回來了?”
朝簡高興道:“爸。”
段巍下一句:“眠眠呢?”
朝簡:“……”
朝簡覺得人情冷暖不過如此,傷心之余,馬不停蹄回房間收拾冬裝,收拾了滿滿兩大行李袋,拎都拎不起來。
最后段楚則一手一個幫忙拎著走,他拿了車鑰匙,送朝簡會九號大院。
朝簡下樓后,望一眼電動車棚的方向,謹(jǐn)慎考慮過后,招手,“弟弟,快過來。”
段楚則一臉防備,她喊弟弟絕沒有好事,“有事就說。”
朝簡笑笑,“幫我把那輛新買的電動車幫上后備箱,我要帶走。”
段楚則嘴角狠狠一抽。
回到九號大院,段楚則把車停在前院,把朝簡的一堆行李搬下來,又任勞任怨把兩個大袋子搬進(jìn)屋。
朝簡留在院子里,她牽來一根灑水管,洗她的小電驢。
這小電驢放在車棚這么久,有點積灰了,而且它來到了新的地方,就要迎接新的生活。
就在她洗到一半的時候,岳竟城的車緩緩開進(jìn)來,透過車窗,他看見朝簡背對著這邊,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等在車庫停好車,他走過去,看見朝簡在呵護(hù)一輛小電瓶車……
他問:“這什么?”
“這什么你自己不知道?”朝簡一默,說:“我最貴的嫁妝。”
岳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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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朝簡把出水關(guān)了, 擦干小電驢車座的水,抬腿跨上去。
她熱情邀請,“要不要上來體驗一下?”
岳竟城一臉冷漠, “我拒絕。”
朝簡覺得他不識貨, 抬頭看見眠眠從家門口跑出來, 她急忙招手,“眠眠,過來!”
眠眠“啊啊啊——”沖了過來,看見新鮮玩意兒很是興奮, “媽媽, 這是什么?”
朝簡擺開架勢, 拍拍車頭,“小電驢,媽媽的坐騎。”
眠眠只能理解一個“驢”字, “這是一頭驢。”
她兩步飛快跑過去,在朝簡的幫助下站上踏板。
朝簡同樣覺得體驗感新奇,說:“站好扶穩(wěn), 媽媽帶你飛一圈。”話說完“咻”一下,飛奔出去。
最后段楚則走了過來,看見岳竟城雙手抄在兜里站著, 他幾次張了張嘴,又合上,若有所思, 說起來他和這個姐夫稱不上多熟,他也不是個會來事的自來熟性格, 但不打聲招呼又顯得自己不禮貌……
“不習(xí)慣可以不用叫。”
“姐夫。”
兩人同時開口。
岳竟城聞言,“嗯”一聲。
段楚則清清嗓子。
“哦吼~~”
在眠眠呼喊聲中, 小電驢飛奔而過。
“我姐……”段楚則先起了個話頭,“挺好相處的吧?”
岳竟城針對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應(yīng)該是對她來說,我比較好相處。”
“呀哈~~”
母女倆馳騁而去。
段楚則說:“我姐這人有時候是不太著調(diào),神經(jīng)大條,奇怪的是心思又比較細(xì)膩,敏感,甚至脆弱,很少人能同時集兩個相悖的心里特征于一身。”
岳竟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笑,表示認(rèn)同。
“你倆聊什么呢?”
朝簡把小電驢騎了過來,停在兩人跟前。
段楚則說:“東西弄完了,我回去了。”
朝簡“誒”一聲,“來都來了,就留下來吃頓飯吧。”
眠眠從踏板跳下來,慢聲慢氣說:“舅舅要走了。”她這個年紀(jì),說話正是習(xí)慣于使用陳述句的時候,以此來表達(dá)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感受。
段楚則摸摸她的腦袋,“想舅舅了可以給我打電話。”
眠眠說:“不用,我有電話手表。”她抬起胳膊,手腕就戴著一只手表。
段楚則蹲下來,試著操作了一下,亮起來的屏幕讓他驚訝,這里面居然有微信……
眠眠說:“舅舅可以加我微信哦。”
這話從一個三歲小孩嘴里說出來,實在是違和的很。
三歲小孩不應(yīng)該滾草坪采鮮花玩泥巴么?
現(xiàn)在都特么玩起微信了?
朝簡看向岳竟城,問:“你怎么這么快回來?”
他說:“嫌我回來得早?”
朝簡說:“你少敏感,我就隨口問一句,別曲解我的意思。”
她擰了一下電動車手柄,往車庫方向開。
岳竟城隨即跟上去。
朝簡在車庫角落里找了個位置停放小電驢。
岳竟城跟在后面,說:“咱們婚禮還沒辦,你有什么想法?”
朝簡頭也不回就說:“今年是沒時間了,明年再計劃把。”她看著小電驢,忽然靈光一現(xiàn),腦子里蹦出一個驚人的想法。
人家的新娘都是由父親牽著手上臺的,太千篇一律了。
如果她騎著小電驢出場……
朝簡忽然轉(zhuǎn)過來,一臉的欲言又止。
岳竟城看見她兩只眼冒著詭異的精光,直接開口:“我拒絕。”
朝簡頓覺掃興,“我什么想法都還沒說呢。”
岳竟城回道:“那就請你千萬別把你的餿主意鬼算盤說出口。”
他轉(zhuǎn)身往外走。
朝簡氣呼呼的,邁著大步跟上去,一個小鐵拳就要往他后背懟。
岳竟城后邊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及時一個回馬槍,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的襲擊,他稍微冷著臉,“朝簡,我再提醒你一次,把你手黑并且喜歡偷襲人的毛病給我改了。”
朝簡偷襲不成,把手抽回來,心里有點不得勁,憤憤地走了。
進(jìn)家門口前,朝簡看見不遠(yuǎn)處院子里,段楚則還在一門心思鉆研眠眠的高科技電話手表,心想這小子到現(xiàn)在不談戀愛,敢情是對這種小玩意來勁啊。
“在看什么?”岳竟城過來了問。
“我在段楚則這個年紀(jì)的時候,眠眠在我的肚子里,已經(jīng)到臨產(chǎn)期了。”朝簡毫無避諱地說起過往,然后若無其事地進(jìn)屋了。
留下岳竟城愣在原地,隨即自嘲一笑。
說不清她是沒心沒肺多一些,還是豁達(dá)釋然多一些,無論哪一種,他始終多少有些遺憾于當(dāng)年自己缺席了她孕期的那十個月。
尤其當(dāng)時她剛遭受了分手的打擊。
回憶起來,岳竟城是有些后悔的,甚至憤恨當(dāng)年的自己不夠強(qiáng)大。
晚上哄完眠眠睡覺,岳竟城一回屋就看見朝簡劈了個不上不下的一字馬,卡在正當(dāng)間的那種,他問:“這是干什么?”
朝簡無奈,“起不來了,扶我一下。”
岳竟城過去兩只手抄入她腋下,把人提起來。
朝簡抖了抖雙腿,嘀咕道:“以前明明能下去的。”
岳竟城說:“以前?以前你多嬌嫩?現(xiàn)在你看看你——”
朝簡面無表情地斜瞥著他。
他話鋒一轉(zhuǎn),冷淡道:“多有女人味。”
朝簡:“……”
朝簡發(fā)現(xiàn)最近岳竟城有點勁勁兒的,悶著騷。
不,他一直都是勁勁兒的,只是之前剛重逢那會兒,他故意端著,以示高冷罷了。
睡覺之前,桑聆給朝簡打電話,約他們一家三口明天去露營,順便在山上過夜,第二天看日出。
朝簡說:“后天周一,還過夜呢。”
桑聆不以為意,“周一就周一,看完日出吃完早餐,直接上班,兩邊都不耽誤,趁著現(xiàn)在還玩得動,你不瘋狂一下?”
朝簡轉(zhuǎn)頭詢問岳竟城的意見。
岳竟城表示,“你自己決定,我都可以。”
于是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通話結(jié)束,岳竟城一翻身,懸壓在她身上,
朝簡幾乎是下意識地,兩條腿自己就抬了起來,擱在他腰兩側(cè),下一秒她自己就愣住了,略羞恥地撤回雙腿。
心里痛罵自己太自覺。
岳竟城揚(yáng)眉笑了,低聲說:“一會兒我?guī)湍惆淹仍俅蜷_一點,順便練一練你的一字馬。”
朝簡道:“再說我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朝簡把眠眠喊起來,說要去山上露營了。
眠眠不關(guān)心這個,她只關(guān)心,“媽媽,我們可不可以要騎驢驢過去?”
驢驢是眠眠對小電驢的愛稱。
朝簡有點為難,“可以是可以,就是有點費你爸。”
出發(fā)前,岳竟城把袖子擼起來,咬咬牙,兩只胳膊一使勁,一口氣就把朝簡的小電驢搬上了越野車的后備箱。
眠眠跑過去,豎起拇指,“爸爸,你有點棒棒。”
岳竟城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把她抄起來,說:“上車。”
在后排車座的兒童座椅上安頓好眠眠,岳竟城上了主駕駛,關(guān)上車門后,他偷偷用力地甩了甩胳膊,正好被上來副駕駛的朝簡給撞見了……
“喲,手沒事吧?”她問。
岳竟城很擅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也不稱一下你那輛小破車到底什么重量。”
朝簡撇撇嘴,“開口閉口小破車,它不還是照樣成了你這輛四輪的入幕之賓?它現(xiàn)在住的是小洋房的車庫,有身份了。”
岳竟城懶得跟她扯淡,驅(qū)車前往目的地。
從這里到五行山有段不小的距離,朝簡中途睡了一覺,醒來時,車還在行駛當(dāng)中,她朝后面看一眼,眠眠睡得雷打不動。
乖巧可愛,頗具觀賞性。
朝簡沉浸式看了好一會兒,轉(zhuǎn)頭看向岳竟城,臉上沒有一點疲勞的神色,昨晚折騰了半夜,第二天起來仍是神采奕奕,還能搬動小電驢呢。
真是一天使不完的蠻勁。
“盯著我看半天,你有什么意見?”他冷不丁問。
朝簡沒事找茬,“這趟回去以后記得多健身啊,昨晚看著你腹肌都淺了。”
岳竟城說:“你沒少摸。”
朝簡頗遺憾,“蒼蠅腿也是肉嘛。”
他聞言,嘖一聲。
車子直達(dá)山頂,在一面人工湖邊的曠地上,這一片都是露營的位置,而且這里還來了不少人,隔個兩三米的距離就有一頂帳篷和車。
朝簡下了車,迎著微風(fēng),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她腳邊,眠眠舉著倆胳膊也伸懶腰。
朝簡說:“小孩子沒有腰,不用這么抻著。”
眠眠兩手掐著肉嘟嘟的腰,捏了捏,“有,有腰,我有腰。”
車后邊,干完苦力活的岳竟城把小電驢推過來,停好。
邊上不遠(yuǎn)的嚴(yán)錚抬頭看了過來,笑道:“朝簡你是準(zhǔn)備跟你那小破車?yán)壱惠呑用矗柯秱營也要帶過來?你家還缺車?真有出息。”
朝簡說:“用了這么久,都處出感情了,豈是別的四輪車能比的?”
“眠眠寶貝!!”湖邊的桑聆喊了一聲:“快過來,咱們?nèi)ビ斡荆 ?br />
眠眠聽見“游泳”兩個字,兩腳踩著風(fēng)火輪“啊啊啊——”沖了出去。
朝簡見狀,說:“這性格也不知道像誰,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
岳竟城瞥她,“誰生的像誰。”
朝簡看向他,一臉狐疑,“可你也不是這種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格啊。”
岳竟城說:“是啊,既然不像我了,還能像誰?”
朝簡謹(jǐn)慎地咽了咽口水,“這是有點像我媽了。”
岳竟城淡道:“我跟你媽生?”
朝簡一聽,拳頭舉起來。
岳竟城一把攥住,“又要打我。”
正在擺弄燒烤架的嚴(yán)錚實在忍不了了,怒吼:“我說你倆!能不在我跟前膩歪么?”
岳竟城拉著朝簡去了車后面。
嚴(yán)錚又有意見了,“也別讓我知道你倆在后邊兒膩歪!”
朝簡抽了抽手,沒抽動,小聲說:“干嘛,給開個玩笑而已。”
岳竟城垂眼近距離看著她涂了口紅的嘴唇,忽然握住她的下頜,重重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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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眠眠沒能游泳, 她光著腳丫子淺淺地試了一下水,立馬凍得往岸上跑。
桑聆心想真是個傻丫頭,大冬天的誰游泳, 她三兩步上了岸, 把小家伙兩只胳膊架起來往湖里走, 故意往水里放嚇唬她。
眠眠岔開兩只腳丫子,“凍腳凍腳,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桑聆,別玩了!”帳篷那邊的朝簡遠(yuǎn)遠(yuǎn)喊了一句:“一會兒真把她嚇著了。”
桑聆只好把眠眠抱上岸, 撿起兩人的鞋子回到帳篷那邊, 挪了把折疊椅坐下, 說:“怎么嚇唬都不哭,小家伙真耐玩。”
朝簡把弄好的手磨咖啡推一杯給她,“平時倒是整天樂呵呵的, 就是偶爾晚上會做噩夢,嚇哭過幾次。”
“做噩夢?”桑聆驚道:“怎么會?”
“據(jù)說是眠眠更小的時候,”朝簡看著蹲在她腳邊在玩石頭的眠眠, 語氣有種淡淡的落寞,“她在深夜的雷雨天里被嚇到了,就此落下一些后遺癥。”
桑聆想了想, 說:“我記得眠眠一兩歲的時候,是岳竟城和他媽輪流照顧來著,加上保姆一起, 不過那時候岳竟城的事業(yè)剛起步,忙得腳不沾地, 估計沒什么時間陪眠眠,發(fā)生這種事, 他心里可能也挺不好受的。”
朝簡聞言,回頭看一眼正在擺弄燒烤架的岳竟城。
剛知道眠眠這個情況的時候,她光顧著自己內(nèi)疚憂愁,倒是忘了他應(yīng)該也挺難受,只不過他總是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
桑聆又說:“你還記得么?在你去美國之前,我不是給你打過電話,告訴你岳竟城在峰會上簽了一筆大單么?他們合約正式啟動后,公司就步入正軌了,再后來,他的事業(yè)可謂是一路生花。嘖嘖,指不定再過個兩年,他的公司就可以收拾收拾準(zhǔn)備上市了,當(dāng)初那兩個卷錢跑路的合伙人,腸子該悔青了吧?”
朝簡一愣,“合伙人卷錢跑了?什么時候的事?”
桑聆感到意外,“你不知道?”
朝簡心頭突突直跳,直覺當(dāng)初自己錯過了什么,她搖搖頭。
桑聆遙遠(yuǎn)地回憶著,“具體我也忘了,那年應(yīng)該正好是你每天忙實驗?zāi)嵌螘r間,我也是后來聽我們家老嚴(yán)說才知道的,有兩個合伙人撐不下去,卷錢跑了。”
朝簡陷入了沉默。
那邊岳竟城忽然喊她,“朝簡,把你的腦子帶上,到我這來。”
朝簡倏地回過神,連忙應(yīng)一聲:“來了來了。”結(jié)果站起來后,她茫然問:“我腦子在哪?”
桑聆:“……”
朝簡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橫了岳竟城一眼,“煩人。”
岳竟城淡淡說:“看你一臉失魂落魄,我怕你魂丟了成傻子。”
桑聆忍不住哈哈笑,“老岳很活潑嘛,到底以前是誰說他這人很悶很無聊的?”
朝簡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岳竟城身邊,琢磨著想問他點事。
桑聆想看眠眠在干什么,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人不見了,她站起來四處張望,在某一處的帳篷前,看見她蹲在一對夫妻跟前,一臉饞樣看人家吃東西……
桑聆趕緊跑過去,一把揣起眠眠,同時跟人家夫妻道歉,“不好意思哈,小丫頭餓了。”
夫妻倆性格也好,說:“沒事沒事,剛剛還問她要不要吃餅干呢,結(jié)果她說。爸爸讓她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這小孩還挺聰明的。”
眠眠急吼吼地表示:“不不,我忘記說啦,其實我要跟你們做好朋友,這樣我就可以吃啦!”
桑聆輕輕拍掉她伸出去的手背,“你也真好意思,手還伸那么老長!回去就告訴你爸,你是個大饞丫頭。”
那邊,朝簡琢磨著剛才桑聆和她說的那些事,有些心不在焉的,她開口問之前又想表現(xiàn)得隨意一些,走神之際,往手邊隨便摸到個東西,拿起來就往烤爐上的肉串一抹。
“你那時候……”
話剛開口,烤爐毫無預(yù)警地“嚯”一下,火苗應(yīng)聲而起,來勢兇猛,一瞬間眼前的火舌四處亂竄。
岳竟城一把攥住朝簡的胳膊迅速后撤,接著就看見火苗像一個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小潑猴,勃然大怒之后又安分下去。
“有沒有燙著?”岳竟城目光在她臉上和身上巡視。
“我沒事。”
“你剛才做了什么?”
朝簡一頭霧水,舉起右手的刷子看了看,湊近聞了一下,是食用油,估計剛才她沒留神,誤把一灘食用油往烤爐上抹,所以才把火引出來的。
“抱歉,我沒注意……”
“你倆沒事吧?”嚴(yán)錚從不遠(yuǎn)處搬著飲料走過來,他剛才回車?yán)锇釚|西了,過來的路上就瞧見他們這里跟圍篝火似的,可熱鬧。
“小事。”岳竟城回了一句,轉(zhuǎn)頭問:“你剛剛想說什么?”
朝簡注意到嚴(yán)錚已經(jīng)過來,只得搖搖頭,“我?guī)湍恪!?br />
岳竟城瞧著她,“從剛剛到現(xiàn)在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呀呼~~”
在眠眠快樂的呼喊聲中,桑聆生無可戀地騎著小電驢呼嘯而過。
“……”
岳竟城回頭看著逐漸遠(yuǎn)去,又慢吞吞折返回來的小電驢。
“嗨喲,嗨喲~媽媽小仙女,爸爸大笨瓜。”
桑聆把車開到近前來,停下,說:“這小家伙最近是不是不玩雞了?開始玩驢了?非得帶著她騎來騎去的,真難伺候啊,你倆生的小寶貝。”
抱怨完,又呲溜一下遠(yuǎn)去了。
岳竟城說:“你生的女兒。”
朝簡回:“你也有份。”
一通忙活到下午,一行人終于吃上燒烤。
嚴(yán)錚是個熱心腸,把烤好的串兒挪了一些在烤盤,分給周圍的出來露營的驢友,朝簡跟過去幫忙,兩人回來時收獲了一些回贈。
桑聆和眠眠吃得吭哧吭哧的。
岳竟城挑了幾樣另外裝在盤子里,等朝簡回來了,直接給她。
朝簡吃燒烤有點挑嘴,更喜歡吃一些素菜,而且口味還得加辣的那種。
吃完東西,一行人到周圍逛了逛。
嚴(yán)錚說:“前邊兒有民宿,能泡溫泉,今晚過去泡一頓,不過今天露營的人多,到時估計很熱鬧,就看你們愿不愿意,阿城是向來不愛湊熱鬧的。”
桑聆說:“去唄,騎小電驢累一天了。”
眠眠舉起小手,發(fā)言:“但是晚上我要跟驢驢一起睡覺覺的。”
桑聆輕輕拍她的腦袋,“但是沒人問你這個。”
眠眠說:“但是我跟驢驢的感情最好了。”
晚上,朝簡一行人還是去泡了溫泉,男女湯分開。
眠眠穿著小褲衩胸口圍著浴巾,噠噠噠跑到溫泉巖石邊上,她有一種不知者無畏的大英勇,在發(fā)出“喳”一聲做個熱身,然后一個縱躍就準(zhǔn)備往下跳。
幸好,朝簡手忙腳亂及時趕到,嚇得一把將她抄起來,夾在胳膊里。
眠眠懸停半空,胳膊抗議,兩只腳丫子亂蹬,“我要去我要去!”
朝簡拿她沒辦法,抱著她慢慢下水,不讓她亂跑,“你乖啦,這里的水位對你來說太深了。”
桑聆下了水,無可奈何地嘆氣,“真是一刻不能疏忽,稍不留神你都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今天中午為了口吃的,她要跟陌生人做好朋友。”
溫泉不能泡太久,而且里面人確實不少,朝簡又帶著眠眠,所以一會兒就起了,桑聆的興致也不高,跟著離開。
三人到?jīng)_洗間清洗之后,出來門口恰巧碰見嚴(yán)錚,只有他一個人。
朝簡問;“岳竟城呢?”
嚴(yán)錚擦著濕潤的短發(fā),“早出來了,先回營地去了吧。”
朝簡想了一想,把眠眠交代給桑聆夫妻倆,自己往營地去了。
營地距離民宿并不遠(yuǎn),百來米的路程,但要經(jīng)過一段小路,四下里靜悄悄的,冬天少了蟲鳴,昏黃路燈灑了一路,更顯得一片幽寂。
朝簡拉緊身上的外套,才走到一半,就看見岳竟城站在路邊,一手揣著兜,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快步上前,腳步聲引起了岳竟城的注意。
他扭頭看過來,嘴邊銜著一支煙,寒煙裊裊,如遠(yuǎn)山的霧,連篇暈開。
朝簡第一次見他抽煙,她走近時,岳竟城把煙拿下來,蹲下?lián)鍦缭诓莸乩铩?br />
岳竟城拿著撳滅的煙站起來,解釋說:“偶爾抽,沒有癮,隨時可以戒了。”
朝簡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個,她慢半拍地點點頭,“哦。”
岳竟城卻看著她,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吧,今天一下午沒著沒落的,到底有什么話?”
剛才朝簡一路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默默地措詞,“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有一次,你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自己發(fā)燒的那一晚?”
岳竟城略作回想,說:“不記得,剛創(chuàng)業(yè)那會兒我不止發(fā)燒一次,你指的是哪一次?”
朝簡狐疑地看著他,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她補(bǔ)充細(xì)節(jié),“就是,第二天我接到導(dǎo)師的電話,把你扔下,自己回學(xué)校那次”
就非要她提這個細(xì)節(jié)……
她又說:“我印象中,你只發(fā)過一次燒。”
岳竟城說:“那是因為之前幾次我怕你擔(dān)心,沒讓你知道。”
朝簡立馬抓住重點,“你這不是知道哪次嘛!”
岳竟城氣得無語,懶得理她。
他背過身。
朝簡以為他要走,一把就穩(wěn)穩(wěn)薅住了他的胳膊。
“話還沒說呢,上哪去?”
岳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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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岳竟城順勢轉(zhuǎn)過來, “你說,我聽著。”
如此一來,兩人就靠得太近了, 朝簡后撤半步, 問道:“當(dāng)年你發(fā)燒的那天晚上特地給我打電話, 白天的時候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
岳竟城目光淡淡審視著她,猜她為什么在事情過去那么久以后,突然找他重提舊事,他問:“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么?”
朝簡也不賣關(guān)子, “今天跟桑聆聊天, 她跟我提到一些你之前的事, 她說那段時間,你公司有兩個合伙人卷錢跑了。”
岳竟城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什么?”
朝簡沉默, 抿抿嘴,問:“為什么當(dāng)時你不跟我說?”
昏冷的路燈下,岳竟城垂著的那只手還夾著已經(jīng)撳滅的半截?zé)? 就這么靜靜看她半晌,眼底有情緒縈繞,最后開口卻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就算說出來, 除了給你徒增煩惱,沒有什么作用。”
朝簡說:“既然當(dāng)時不愿意讓我知道,那你就不能在我什么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把怨氣發(fā)泄在我身上。”
岳竟城疑惑,“什么怨氣?”
朝簡的聲音大了些, “當(dāng)時我接到導(dǎo)師的電話就走了,你敢說你沒有因為這個不高興?最后跟我提分手也是。”
岳竟城偏頭一想, 說:“不完全因為這個。還有,是你先提的分手。”
朝簡反駁他,“是你跟人打電話的時候說的,‘不知道還能在一起多久,遲早會分開’,我聽得一字不差。”
岳竟城的指尖不自覺地捻著剩余的半截?zé)煟瑹熃z如雪花般撲簌簌掉落草叢里。
他淺淺吸了一口氣,語調(diào)又低又慢,“當(dāng)時的我已經(jīng)自身難保,手上空有技術(shù),卻一分錢也拿不出,那樣的處境讓我有點自厭自棄,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尤其是每次想到你的時候,特別有心無力。朝簡,我是個人,也會感到迷茫,會有情緒。”
朝簡驀地眼眶逼出熱意。
曾經(jīng),嚴(yán)錚和她提過學(xué)生時期的岳竟城,他在學(xué)校曾經(jīng)是人人追捧,天之驕子般的存在,他曾站在高山之上,俯瞰山腳下的細(xì)流,他在群峰之巔,垂睨腳下的草芥。
從小到大一切讓他優(yōu)秀的砝碼,養(yǎng)成他驕傲冷淡的性格。
所以在后來的那些打擊當(dāng)中,他大概是開始動搖,逐漸懷疑自己了。
過了會兒,朝簡問:“那為什么之后的兩個星期,你一直沒有聯(lián)系我?”
岳竟城低頭揉了揉眉梢,讓表情放松些許,而后抬眼說:“我在找人,追回那些被卷走的現(xiàn)金,況且就算我聯(lián)系你,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那時的他頭一回在想到朝簡的時候,腦子和心里皆是白茫茫一片,沒有任何具象的畫面和具體的想法,驅(qū)使他去做任何行動。
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解決了眼前的問題,也可以早一點和她談一談彼此的矛盾。
可就在他繼續(xù)焦頭爛額之際,她一個電話打過來,親口結(jié)束了這段感情。
打得他措手不及,讓他驚慌失措。
可其實之后再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耽誤她。
或許分開是對的,當(dāng)時那種極端的情況,如果兩人都狠不下心,繼續(xù)糾纏,只會讓彼此更加折磨。
四下里一片靜默,路燈映著兩道對望的影子。
“你倆站那說什么悄悄話呢?”
不遠(yuǎn)處桑聆沖這邊喊了一句,她牽著眠眠走著來,后邊跟著嚴(yán)錚。
眠眠邊走邊揉眼睛,一路打著哈欠。
岳竟城等人過來了,把孩子抱起來,眠眠趴在他肩上醞釀睡意。
桑聆說:“剛才帶她去吃宵夜,邊吃邊打瞌睡,今天玩了一天,堅持到現(xiàn)在,確實難為她了,趕緊睡去吧。”
幾人回到露營的地,洗漱完就各自進(jìn)了帳篷。
岳竟城把眠眠放到睡袋上,拽上拉鏈,確保沒有絲毫漏風(fēng),
眠眠忽然睜開眼說:“爸爸,驢驢還在外面。”
岳竟城說:“驢驢不怕冷。”
眠眠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說:“它晚上一個驢在外面,會不會寂寞?爸爸,你去陪陪它。”
岳竟城一頓,黑著臉說:“你心疼驢,就不心疼我?”
眠眠眼睛亮晶晶的,“爸爸,你不用害怕,以前你寂寞的時候,就會看媽媽的照片,我都知道啦。”
朝簡端著洗漱用品彎腰進(jìn)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她停在進(jìn)口的位置,想了想,說:“你還有偷看我照片的習(xí)慣?”
岳竟城側(cè)著臉對她說:“嗯,我多看看,辟邪。”
朝簡當(dāng)即白了他一眼。
這時,隔壁帳篷傳來一些細(xì)微的響動。
朝簡屏息仔細(xì)辨認(rèn)著,對上岳竟城的眼神詢問,她小聲說:“好像在吵架。”她下一秒就迫不及待鉆了出去。
岳竟城立即跟上。
眠眠伸著胳膊,“爸爸——還有我——”
岳竟城只好折返,把眠眠從睡袋里拔了出來,夾在胳膊下鉆出帳篷,一出來他就看見朝簡鬼鬼祟祟蹲在隔壁帳篷外面聽墻角。
他剛走過去,就被朝簡一把往下拽,跟著一起蹲墻角。
“我告訴你嚴(yán)錚,你不把她微信刪了,你以后就跟狗過日子去吧!”
“真沒有聯(lián)系過,要不是今天在這里碰見,我都忘了手機(jī)里有她的微信。”
“那你刪了!”
“我可以刪,但我說的話沒有絲毫摻假。”
“哼,真真假假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能怎么樣?”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要怎么講道理?我質(zhì)問你跟她那什么了么?我只是要求你把微信刪了而已,其他的一概不追究。”
“什么叫一概不追究?沒有就是沒有!”
朝簡聽得一知半解,悄聲問:“這說誰呢?”
岳竟城不確定,“前女友吧。”
眠眠:“嗯嗯。”
嚴(yán)錚:“你別光顧說著我,之前你跟你以前談的那男的,路上碰見不也笑得花枝招展?”
桑聆:“我跟他是學(xué)生時期的事了,再說我們是和平分手,路上碰見打聲招呼怎么了?”
嚴(yán)錚冷笑,“打聲招呼?那綠茶男安什么好心你不知道?他背著你,跟我說什么你知道么?特么說我老男人不如他新鮮!說你遲早嫌棄我年紀(jì)大,遲早想起他的好!”
“噗——”
朝簡不小心笑出了聲。
里面忽然靜了。
朝簡心頭一跳。
岳竟城立馬拉起她的手,往自己帳篷跑。
等進(jìn)了帳篷,岳竟城突然臉色一變,“遭了。”
朝簡問:“怎么了?”
岳竟城說:“把眠眠落在外面了。”
朝簡咬牙,“……真有你的啊。”
兩人重新鉆出帳篷,看見眠眠小小的身子蹲在原來的位置,正嬉皮笑臉地沖著出來看情況的嚴(yán)錚。
“我挖泥土~~挖呀挖~~挖呀挖~~”
“挖出一個大傻瓜~~”
“嘻嘻——”
朝簡靈機(jī)一動,雖然對不起孩子,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她故作不知,溫聲說:“眠眠,還不睡覺在那干什么呢?”
嚴(yán)錚看過來,“行了,我都聽出剛才那詭異的笑聲是你發(fā)出來的了。”
朝簡一時羞赧,躲到岳竟城的身后。
岳竟城故作氣定神閑,迎上對面來的視線。
嚴(yán)錚一個轉(zhuǎn)身進(jìn)了帳篷,嘴里嘀咕:“一天到晚這叫什么事!”
岳竟城上前把眠眠抱起來。
眠眠舉著拳頭抗議,“爸爸!你把我忘啦!”
岳竟城嗯一聲,無奈道:“對不起。”
朝簡笑著夸夸:“眠眠剛才真聰明。”
岳竟城接茬,“行了,別教壞她。”他一默,又補(bǔ)一句,“剛才眠眠裝傻的功夫比你的好。”
朝簡回一句:“你倒是聰明,你一聲不吭。”
她走進(jìn)帳篷。
岳竟城跟進(jìn)來,把眠眠放下,說:“擺明了已經(jīng)露餡,說再多也是破綻百出。”
朝簡敷衍,“是是是,岳先生現(xiàn)在是當(dāng)老板的人了,道理一套一套的,改天出書吧岳老師,參照劉震云老師那本新書,你的就叫《一句頂千萬句》。”
岳竟城忽然就說不過她了,轉(zhuǎn)過身哄眠眠睡覺。
朝簡擺弄著睡袋,看著他的背影,這樣安靜的氛圍里,她想到剛才在路邊兩人的談話,不自覺地嘆出一口氣。
岳竟城回頭看她一眼。
朝簡立馬收回自己的目光,鉆入睡袋。
朝簡睡得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進(jìn)入睡夢中,她恍惚中仿佛只是一個晃眼的功夫,就聽見岳竟城叫她起床的聲音。
“朝簡,天快亮了,不是說要看日出么?”
朝簡眼皮重千斤,根本睜不開,她被拉著坐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倒入岳竟城的懷里,她恍惚中還以為是幾年前談戀愛的時候,兩只手抱住他的腰。
她一時也沒想起來要看什么,嘴皮子咕噥道:“不看了不看了,我多睡會兒。”
岳竟城一愣,堪堪待在原地不動,低垂的眉眼平添幾分溫存之色,他勸道:“你平時喜歡睡懶覺,現(xiàn)在好不容易來一趟,既然趕上了還是看看吧。”
眠眠半夢半醒之間,手腳并用地爬過來,依偎在朝簡的后背,蠕動嘴巴。“媽媽~~”
朝簡遲緩了半拍,忽然就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緊緊抱著岳竟城的腰,難為情之下,她小幅度地往后撤,“呃,你——”
岳竟城說:“沒跟我抱過?這都臉紅?”
朝簡:“……”
回程的路上,朝簡也有些懊惱。
有什么可臉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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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今早天蒙蒙亮, 朝簡他們幾個人就前往觀景臺,路上行人三三兩兩結(jié)伴。
過棧道時,路徑窄小, 人群擁擠, 岳竟城一只手抱著眠眠, 另一只手往后伸,朝簡看見了,猶豫一下,握了上去。
前面是嚴(yán)錚和桑聆, 兩人并排走, 中間保持著十分客氣的距離。
朝簡上前半步, 小聲說:“一晚上了,他倆還沒和好?”
岳竟城低聲說:“這么點事,有夠磨唧。”
桑聆忽然轉(zhuǎn)過來, 語氣平靜,“你倆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說得好像你倆有多痛快一樣。”
朝簡:“……”
桑聆開始無差別攻擊, “哦,岳竟城倒是執(zhí)行力挺強(qiáng)悍的,真不愧是企業(yè)家了, 你嘴巴倒是敞亮一點啊,告訴小簡,你這三年有多想她, 又有多不甘心,一千多個夜晚有多孤枕難眠, 你手機(jī)里全是她以前的照片,哪怕?lián)Q手機(jī)了, 相冊里的東西一張不能少。”
岳竟城:“……”
桑聆說完轉(zhuǎn)向朝簡。
朝簡很識相,立馬說:“對不起。”
桑聆哼一聲。
嚴(yán)錚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怎么多?”
桑聆報復(fù)性地冷笑,“因為我對我前男友就是這樣。”
嚴(yán)錚一張臉冷得能滴水,“桑聆,你別太過分。”
桑聆把昨晚他的話還回去,“學(xué)生時期的感情總是純粹的,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在意這些干什么?”
嚴(yán)錚下巴收緊,不說話了。
朝簡第一次看這兩人吵成這樣子,以前他們再怎么互相置氣,那都是歡喜冤家式的小打小鬧,最后嚴(yán)錚率先認(rèn)錯,哄兩句就和好。
到了觀景臺,遠(yuǎn)處的天際已經(jīng)現(xiàn)出淡淡的粉霞。
再過一會兒,連綿的群山之間,粉紫色的霞光逐漸擴(kuò)散,接連成片,慢慢染透蒼茫的云山霧海,火紅的旭日就在萬千霞光中冒出一點邊緣。
“看日出”這種休閑活動,老少皆宜,能夠得到廣大群眾的偏愛確實有道理。
看完日出,四個大人分別驅(qū)車回家。
上車之前,朝簡把桑聆拉到一旁說話:“回去的路上就先別吵了,到了家給我發(fā)個短信,這兩天如果心情不好你再找我。”
桑聆神情有幾分落寞,點點頭。
岳竟城先送朝簡去學(xué)校,路上跟她說了自己接下來要出差的事,“后端設(shè)計公司我們這邊已經(jīng)談妥,我得飛一趟,跟他們敲定合作合同。你們那邊照常工作,到時候等越峰的消息。”
他看一眼朝簡,“將后端外包,也是為了整個項目能夠如期結(jié)束。”
朝簡說:“其實我們實驗室知道要將后端外包的時候,每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專業(yè)的人做專業(yè)的事嘛,畢竟,學(xué)校實驗室和企業(yè)還是不同的,layout這種技術(shù)需要的是多年的經(jīng)驗沉淀,但學(xué)校實驗室里的學(xué)生流動得太快。”
實驗室里的學(xué)生待個幾年就畢業(yè)了,愿意沉下心來搞科研的更是少之又少。
經(jīng)驗豐富或者專業(yè)能力強(qiáng)的老師或教授倒是有,朝簡就是屬于專業(yè)能力強(qiáng)的那一類,但是一整個實驗項目,過程繁復(fù),工作量之龐大,單靠一兩個人完成有些不現(xiàn)實。
之前朝簡就嘗試過讓學(xué)生手動layout,結(jié)果就是,看見他在實驗室里夜夜挑燈奮戰(zhàn),抓耳撓腮,幾次之后,差點魂都飛了。
岳竟城出差后,朝簡也照常忙碌。
不過在省去后端這部分的工作任務(wù)之后,實驗室里包括朝簡在內(nèi),都暫時有了喘口氣的時間。
下班后,朝簡給桑聆發(fā)了微信消息,那邊一時沒有回復(fù)。
桑聆研究生畢業(yè)后,在家里的安排下直接進(jìn)了國企單位,每天在工位上悠閑度日,天天在微信對話框里和朝簡吐槽他們辦公室里每個人有八百個心眼。
今天倒是安靜。
朝簡反而有點擔(dān)心。
過了會兒,桑聆回信息了,說自己感冒發(fā)燒,在休息。
朝簡立馬打了個電話過去,“是不是露營那晚凍著了?”
桑聆的聲音軟綿綿的,“大概是了。”
朝簡:“我過去看你。”
桑聆:“看什么看啊,感冒而已,我哪有那么矯情。”
朝簡:“你不是心情不好么?陪你聊聊天。”
桑聆:“別來了,我睡會兒。”
朝簡遲疑,“那好吧,有什么事給我電話。”
桑聆應(yīng)了一聲,掛了。
朝簡坐車回了家,眠眠準(zhǔn)備要上樓睡覺了,睡覺之前說要親親。朝簡讓她等等,自己去洗手間洗了手漱了口,再回到眠眠的房間,親了她一口。
眠眠躺下后說:“媽媽,你給爸爸打視頻,我要見見他。”
朝簡擔(dān)心岳竟城在忙,猶豫了一下,耐不住小家伙的央求,她拿手機(jī)發(fā)了個視屏請求過去,她道:“那咱們說好了,只能視頻5分鐘,然后你就要睡覺覺了。”
眠眠從床上爬起來,“雞到啦。”
視頻請求的鈴聲還在響,朝簡把手機(jī)遞給眠眠,“你拿著。”
眠眠推回去,“媽媽拿著。”
朝簡:“不是你要見爸爸的么?你拿。”
眠眠:“媽媽不想見爸爸嘛?媽媽拿。”
朝簡:“媽媽沒有眠眠那么想見爸爸……”
“不想見你跟我視什么頻?”
“……”
視頻不知道什么時候接通的,岳竟城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來。
“爸爸!!”
眠眠湊到手機(jī)前,“爸爸我想你。”
岳竟城回了句我也想你,又問:“寶寶今天做了什么?”
眠眠開始分享今天在幼兒園里發(fā)生的一切,大大小小事無巨細(xì),大到自己新學(xué)了一段舞蹈,小到同學(xué)今天和她交換了珍貴的禮物,和她結(jié)拜姐妹。
眠眠:“她送給我一支漂亮又珍貴的蝴蝶發(fā)夾。”
朝簡在旁邊問:“那你送了什么?”
眠眠的表情露出一種隱秘的向往,“我送給她一根有情有義的雞毛。”
這話連手機(jī)里的岳竟城都沉默了。
眠眠從床上爬起來,開始給爸爸演繹自己的舞蹈。
那僵硬不協(xié)調(diào)的四肢,和朝簡有得一拼。
等她跳完,岳竟城違心夸了幾句:“寶寶跳得真棒,這是爸爸看過最好看的舞蹈。”
眠眠坐下來,“嘻嘻,老師也這么說。”
岳竟城說:“剛才媽媽讓你跟爸爸視頻幾分鐘?”
眠眠回憶了一下,“5分鐘。”
“那現(xiàn)在過去幾分鐘了?”
眠眠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 “12分鐘。”
“嗯,那現(xiàn)在眠眠可以睡覺覺了,讓爸爸跟媽媽說兩句。”
朝簡先幫眠眠把被子掖好,親了她額頭一口,然后叫孫姨進(jìn)來哄她睡覺,自己出來,往臥室走,她舉起手機(jī)。
看背景,岳竟城這會兒應(yīng)該是在酒店房間里,他剛洗完澡,穿著白色浴袍,衣襟微敞,半露的鎖骨流暢而硬朗,有股力量感,短發(fā)濕潤,烏黑的幾綹發(fā)絲細(xì)碎地搭落眉峰,倒顯得他多了幾分少年氣。
“要跟我說什么?”她問。
岳竟城深邃的目光透過屏幕,瞧了她一會兒。
朝簡在他這種不依不饒的注視下,莫名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她一惱,催促道:“你有話就說。”
“眠眠學(xué)校發(fā)了一份通知給我,這個周四幼兒園組織了一場親子運動會,邀請每位小朋友的父母一同參與,所以過幾天我會回去。”
“知道了。”
朝簡進(jìn)了臥室,開燈,到衣帽間找一套干凈得睡衣準(zhǔn)備洗澡,她一邊問:“還有事情交代么?”
他問:“你很著急?有別的事?”
她說:“我洗澡。”
他理所當(dāng)然,“洗唄,我攔著你了?”
她聞言,看向手機(jī)屏幕,嘴邊露出一抹清淺的笑,“哦,那我洗澡的時候,你千萬別掛。”
岳竟城聽見“我洗澡的時候”,魂都飛了,他故作淡定,嗯了一聲,低沉得很。
畫面隨著朝簡的行動軌跡進(jìn)入浴室,關(guān)門,接著屏幕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朝簡明媚的笑容,沒給岳竟城反應(yīng)的時間,下一秒切換天花板……
然后岳竟城就聽見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再然后就是稀里嘩啦一陣水聲。
水聲持續(xù)了10分鐘,停了。
這10分鐘里,岳竟城心里在敲木魚,逐漸清心寡欲,大徹大悟。
朝簡穿衣服的時候,敲了敲置物架,問:“你還在么?”
岳竟城仍是嗯了一聲,這回音腔里帶著一股沒好氣的清醒。
朝簡拿回手機(jī),瞧著屏幕里的人,裝作一臉驚訝,“呀,怎么回事?臉色有點難看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岳竟城似笑非笑,不大爽的樣子,“我哪不舒服你不知道?”
朝簡想笑。
下一秒岳竟城的口吻帶著陰森的威脅,“朝簡,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等我回去。”
朝簡立時收起表情,“好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這兩天那么忙,早點休息。”
她關(guān)了視頻,覺得自己糊涂,挑釁他干嘛?
岳竟城周三回來,沒有說幾點。
這□□簡仍是在實驗室加了會兒班,熬到小月牙高高懸在高空,她才一邊敲著肩膀回辦公室。
一進(jìn)去,立在她辦公桌前的高大身影,讓她倏地頓步,“你什么時候來的?”
岳竟城轉(zhuǎn)過身來,“剛到不久。”
她走過去,問:“剛下飛機(jī)?”
岳竟城沒有搭腔,伸手去拽她,輕易就將她抱上辦公桌,稍俯身就親上她。
動作間,他不管不顧地欺身壓過來,朝簡雙手連忙向后撐住自己,他的掌心卻在桌面上慢慢游移,摸到她的手腕,握住,反剪,扣在她的腰后面,將她緊緊攬到身前。
朝簡挺著身子,被迫抬著下巴,接受他密不透風(fēng)的深吻。
他的呼吸粗野滾燙,親吻的動作又急又重,有點無所顧忌。
直到把朝簡的舌頭咬破。
朝簡吃疼,鼻子里痛哼,推開他,說:“狗都不如!”
他微微喘著氣,“對,狗不如我。”
“……”
“完了完了!小簡!”
辦公室的門讓嚴(yán)錚推開,他著急忙慌跑進(jìn)來,乍一眼發(fā)現(xiàn)岳竟城在這里,第二眼發(fā)現(xiàn)兩人的嘴巴都紅腫泛水光,可想剛才異常激烈。
他一愣,然后選擇忽視,說:“桑聆離家出走了!”
朝簡驚得從辦公桌跳下來,“愣著干嘛?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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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嚴(yán)錚一整天聯(lián)系不上桑聆, 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實在沒辦法了他才來找朝簡, 原以為朝簡這邊多少會有消息。
上車前, 朝簡拿出手機(jī)試著給桑聆打電話。
嚴(yán)錚又問一遍:“桑聆真沒跟你聯(lián)系過?”
電話還沒接通, 朝簡原話又解釋了一遍。“沒有,就兩天前,她說自己感冒發(fā)燒,在家休息, 接下來這兩天就一直沒有聯(lián)系了。”
沒想到話剛說完, 電話就接通了。
“小簡?”
朝簡立馬搭腔, “桑聆,你沒事吧?你在哪?”
桑聆默了默,說:“嚴(yán)錚在你旁邊吧?”
朝簡下意識看了嚴(yán)錚一眼, 小小“嗯”了一聲,“他聯(lián)系不上你,很擔(dān)心,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哪?”
桑聆說:“你一個人來吧,我不想見他。”
桑聆隨后發(fā)了個地址過來, 朝簡打開看,居然是他們學(xué)校的附屬醫(yī)院,離這里也不算遠(yuǎn)。
嚴(yán)錚看到這個地址, 表情都變了,擔(dān)心桑聆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他說:“我跟你過去, 她要是不想見我,我就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看她一眼也行。”
這種事朝簡也不能攔著,畢竟人家是夫妻,有什么事肯定得當(dāng)面解決,她不能太多管閑事。
朝簡上了岳竟城的車,嚴(yán)錚自己開車,一同前往。
車上朝簡望著車窗異常安靜。
岳竟城問:“在想什么?”
朝簡想了想,說:“我?guī)煾绲那芭眩闶烀矗俊?br />
岳竟城和嚴(yán)臻是高中的時候在籃球場上認(rèn)識的,那會兒岳竟城才高一,而嚴(yán)錚已經(jīng)高三了。
而嚴(yán)錚和桑聆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一對青梅竹馬,
那會兒嚴(yán)錚已經(jīng)有個同年級的女朋友,兩人都是學(xué)霸,常年霸榜年級成績榜單的榜首,鑒于這個原因,學(xué)校對于他倆的情況,很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岳竟城說:“算朋友,以前他倆還在一起的時候,經(jīng)常聯(lián)系,直到大三那年,女方因為全家移民海外,兩人和平分手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朝簡說:“這次他們鬧得這么嚴(yán)重,我想會不會有什么隱情。”
岳竟城忽然想到什么,說:“有件事我一直心存懷疑,桑聆應(yīng)該很早的時候就喜歡嚴(yán)錚了。”
朝簡一頓,“你怎么知道?”
岳竟城淡淡說:“高中的時候我看出來了,只不過沒多久,她身邊就突然冒出個男朋友,很突兀,當(dāng)時我就在猜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情。”
朝簡默不作聲。
岳竟城看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問道:“這事你知道?也是,你跟桑聆一個鼻孔出氣的,她什么事你不知道?”
朝簡回頭反駁,“什么叫一個鼻孔出氣?你跟我?guī)煾绮灰惨粯樱磕銈兡械膹膩矶际菐湍械恼f話。”
岳竟城回道:“我就一看客,誰也不幫。”
朝簡說:“你最好是。”
到了醫(yī)院,岳竟城找地方停好車。
朝簡一下來,被寒風(fēng)一激,冷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顧不上保暖,馬上又給桑聆去了個電話,桑聆讓她到門診一樓大廳等她一會兒。
朝簡忍住問她來醫(yī)院的原因,和岳竟城一起到了門診樓大廳,她望了望,“我?guī)煾缒兀俊?br />
岳竟城把西裝脫下來披她身上,“估計在外邊兒等呢,”
兩人站了一會兒,還沒等到桑聆,到時碰見另一個人,遠(yuǎn)遠(yuǎn)喊了朝簡一聲。
宋昔忱穿著白大褂走過來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朝簡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她了,倒是有點驚喜,“沒有,我來接個朋友。”
宋昔忱點點頭,看向她身邊的男人。
朝簡只簡單說:“岳竟城。”
宋昔忱在三年前就見過岳竟城,顯然岳竟城對她也還有印象,畢竟兩人初次碰面的原因是太過特殊,因為剛出生的眠眠。
兩人互相點頭問好,隨后宋昔忱就告辭了。
岳竟城對于剛才朝簡對他的介紹太敷衍,而感到不滿意,他不冷不熱地說:“你一向跟朋友這么介紹我?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擁有正式的名分?”
朝簡支吾道:“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而且……我還沒有習(xí)慣那種稱呼。”
岳竟城冷哼,“那你最好盡快給我習(xí)慣。”
朝簡面對他命令式的口吻,反饋了一個不服氣的撇嘴。
朝簡想了想,又裝摸做樣地說:“到底是感情疏離了,畢竟分手了三年,要是當(dāng)初談完戀愛直接結(jié)婚,那就沒有習(xí)不習(xí)慣的問題了。”
岳竟城說:“在我這里不是分手,是冷戰(zhàn)了三年。”
“虧你想得出來,”
朝簡差點聽笑。
“都冷戰(zhàn)三年了,這跟分手有什么區(qū)別?”
岳竟城一默,回道:“只要不是分手,不管是吵架還是冷戰(zhàn),起碼你一直是我的。”
朝簡下意識反駁,“那你怎么確定,我在美國這三年有沒有交其他男朋友?
岳竟城聞言,眉目略沉,忽然就不說話了。
朝簡看他一臉的隱忍的郁悶和不痛快,忽然就有點自我譴責(zé)。
連桑聆走過來了都沒發(fā)覺。
直到人到跟前,朝簡才驚錯了一下,忙說:“怎么樣?你跑醫(yī)院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聆疲憊地?fù)u搖頭,“今天早上有點反胃,吐了兩回,又吃不下飯,人沒有什么精神,我又想起自己經(jīng)期延遲,就有點懷疑是不是懷孕了。”
朝簡愣愣地問:“那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
桑聆笑了一下,“沒事,就是腸胃不太好,加上又發(fā)燒又感冒的。”
朝簡心里談不上什么滋味,只求她人沒事就行,桑聆臉色有點蒼白,朝簡把岳竟城的西裝拿下來,反披在她身上。
她問道:“現(xiàn)在回家么?”
桑聆的目光卻在周圍繞了一圈。
朝簡立即心領(lǐng)神會,解釋說:“師哥在外面呢?你說不想見他,但他又擔(dān)心你,所以跟過來了,但是不敢出現(xiàn),怕惹你心煩。”
桑聆對此沒有任何表示,說:“我回家,你們方不方便送我一趟?”
“方便,當(dāng)然方便了。”
朝簡看一眼岳竟城。
后者表示無所謂。
幾個人出來的時候,看見嚴(yán)錚就在門診樓大門外邊的綠化帶旁,有點坐立不安地來回踱步,他一抬頭,對上桑聆的目光,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桑聆冷著臉撇開了頭,走了。
朝簡立即跟上。
岳竟城也準(zhǔn)備跟上自家老婆的腳步時,被嚴(yán)錚拉住了。
他立住,看著對方。
嚴(yán)錚對著他,無奈且惆悵地長嘆了口氣。
岳竟城回頭看一眼越走越遠(yuǎn)的老婆,不耐道:“有病進(jìn)去吃藥,沒病回家睡覺!”
嚴(yán)錚一怔,“……咱們多少年的兄弟了?”
岳竟城說:“少給我整這些沒用的,到底要說什么?”
嚴(yán)錚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好好安撫她,趁機(jī)幫哥說兩句好話。”
岳竟城有點狐疑地瞧著他,“你沒干什么對不起桑聆的事吧?這事我還得看我老婆的意思。”
嚴(yán)錚義正辭嚴(yán),“沒有!絕對清白!我發(fā)誓!”
岳竟城道:“姑且信你。”
嚴(yán)錚想一想,又說:“你今天怎么一口一個老婆老婆的?是不是因為我跟我老婆吵架了,你在這故意惡心我呢?”
岳竟城沒頭沒尾說一句:“因為某人不習(xí)慣,有些事,我得以身作則。”
“……?”
岳竟城到了停車的位置,朝簡和桑聆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他拿鑰匙開車鎖。
朝簡先讓桑聆上車,然后小聲問岳竟城,“師哥剛才跟你聊什么?”
岳竟城抿著薄唇,無奈搖頭,“讓你好好安慰她。”
朝簡猶豫道:“師哥……不會一時糊涂,干了什么對不起桑聆的事吧?畢竟桑聆反應(yīng)挺大的。”
岳竟城聞言挑了下眉。
朝簡問:“干嘛?”
他說:“剛才我也這么問了。”
她忙道:“那他怎么說?”
岳竟城猶疑,“以我對他的了解,不至于。”
在回去的路上,桑聆異常沉默,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萎靡,時而走神,時而幾不可聞地嘆氣,有點泄氣,神色迷茫。
朝簡實在擔(dān)心,在后車座一直陪著她,又覺得她這副樣子,就算回到家,不知道跟嚴(yán)錚又要鬧出什么矛盾來。
“桑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說,起碼心里好受點。”
半途中,桑聆卻突然叫停車。
岳竟城靠邊停了車,下一秒就聽見后排車座忍到極致的哭腔,出于禮貌,他自覺避嫌,低聲說:“你們聊,我到外面站會兒。”
說完就下車。
朝簡拍著桑聆的背,被她哭得自己心里也酸澀難捱,“到底怎么了?”
桑聆勉強(qiáng)止住自己的哭聲,說:“今天我在醫(yī)院,中午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完了診,但是我在醫(yī)院的椅子上坐了一下午,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可是我不知道該去哪……”
朝簡一愣,心里更不是滋味。
桑聆接著說:“小簡,你說我是不是有病?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有過女朋友,怎么這會兒才開始介意啊?那時候他說要跟我結(jié)婚的時候,我開心得昏了頭,什么都忘了——”
朝簡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凡事有變異,總得有個起因,“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桑聆已經(jīng)傷心得說不出話來。
朝簡翻遍全身找不到紙巾。
直到這時車門被人打開,岳竟城塞進(jìn)來一包紙巾,她意外之余,趕緊接過來,抽出一張?zhí)嫔q霾敛裂蹨I。
把桑聆送到家,又陪著她上樓,桑聆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
朝簡倒了杯溫開水遞給她,說:“今晚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了,你也不要一聲不吭就跑掉,怪讓人擔(dān)心的,有事一定聯(lián)系我,好不好?”
桑聆哭啞了,她清清嗓子,“知道了,回去吧。折騰一晚上了。”
朝簡仔細(xì)瞧了瞧她,確認(rèn)她情緒無異,這才跟著岳竟城出門。
電梯門一開,走出來的是嚴(yán)錚。
嚴(yán)錚臉色也不是特別好,啞著嗓子問:“她怎么樣?”
朝簡說:“暫時沒事,師哥,你……”
她欲言又止。
嚴(yán)錚安靜一會兒,說:“行了,回去吧,今晚麻煩你們了,改天吃飯。”
他說完饒過他們,走向家門口。
回到家里,眠眠已經(jīng)睡了。
朝簡洗完澡出來,碰見岳竟城在浴室門口,她停步,直覺他有話要說。
岳竟城確實有兩個字在口齒間徘徊,他神色猶豫不定。
朝簡關(guān)心道:“到底怎么了?”
岳竟城卻有點擔(dān)心,擔(dān)心她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這種事早晚得起個頭的,于是他開口:“寶貝。”
朝簡:“………………”
“你瘋啦?”
岳竟城生著悶氣不理人,進(jìn)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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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今晚這聲“寶貝”, 也不是岳竟城第一次喊了。
朝簡躺在床上,回憶起當(dāng)初兩人最膩歪的那一段時間,那時岳竟城年輕氣盛的, 自從開了葷之后, 就夜夜開葷了……
有時候兇起來會冷不丁冒出一兩句dirty talk。
第一次說的時候他把朝簡嚇著了, 她一時接受不了,立馬就哭了出來。
岳竟城一愣,趕緊溫聲安撫幾句,“別哭了寶貝。”他頓了頓, 解釋說:“我也不是真的要把你干死……”
朝簡一下子止住哭聲, 翻起身來, 掄著倆鐵拳要和他拼命。
岳竟城覺得好笑,“逗你玩呢,別氣了。”
朝簡現(xiàn)在想想, 當(dāng)初的自己真有點好欺負(fù)。
她陷入沉思之際,后背貼上來一副溫?zé)岬男靥牛S即一只手也越過來, 搬起她的腦袋……再放下,讓朝簡枕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胳膊橫在她腰上。
朝簡靜了一會兒, 問:“你這種姿勢睡覺,不舒服吧?”
壓在她后腦勺的聲音回答:“舒服。”
“……”
死鴨子嘴硬,等第二天手臂麻了又要說她的腦殼里是不是注了銅融了鐵, 為什么這么沉?
安靜許久,就到朝簡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 橫在她腰間的那條手背開始摸她的腰,再往她小腹探去, 最后停在她小腹那條疤痕上,指尖來回?fù)崦?br />
“疼不疼?”
朝簡一愣,淺淺回憶了一下當(dāng)時的場景,然后郁悶地說:“忘記了。”生眠眠的時候,關(guān)于產(chǎn)室里的畫面是混沌且混亂的,一點實感也沒有。
岳竟城說:“是疼到忘了吧?”
“還有這種說法?”她好奇。
岳竟城想了想,“當(dāng)生理疼痛超過身體負(fù)荷的時候,大腦就會幫你屏蔽疼痛信號,不過這種只發(fā)生在極端的情況下,比如突然被高速襲來硬物砸中□□。”
朝簡沉吟,問:“這么清楚,你被砸過?”
他冷聲威脅:“大晚上的,我勸你別找罵。”
朝簡碎言碎語嘀咕兩句,“罵就罵,大不了一拍兩散,反正又不是沒分過。”
岳竟城撤開身子,拉著她放平,表情兇悍地俯視著她,“朝簡,我看你是得罵一罵才老實。”
說完就開始扒她的衣服。
他又成了當(dāng)初氣血方剛的小青年,野蠻又急躁,帶著懲罰性的意味,朝簡被他壓得幾乎要嵌入床鋪里,耳邊是幾句徹底放肆的低語。
其中摻夾著零碎的固執(zhí)的字眼。
“我們散不了。”
“沒分過,冷戰(zhàn)而已。”
朝簡漫無目的地想,哪天岳竟城要是被派去整理什么史文檔案之類的,恐怕天天要拿著中學(xué)生涂改液篡改自己看不過眼的歷史。
第二天周四,眠眠的幼兒園有親子互動運動會,時間安排在下午2點鐘,所以今早朝簡還是去了實驗室一趟,盯一下進(jìn)度,再安排他們下午的工作。
早上朝簡在辦公室見到嚴(yán)錚,他出奇地沉默,仍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顯然夫妻問題沒有解決。
朝簡還是沒忍住問:“師哥,你跟桑聆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否則她不會就因為你前女友的事,突然間反應(yīng)這么大。”
嚴(yán)錚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愁緒,“那天,她因為工作方面的事,想找我?guī)蛡忙,所以約了我出去吃飯,當(dāng)然我不是一個人去的,我知道要避嫌,所以帶著桑聆一塊去的。”
朝簡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繼續(xù),就問:“就這樣?”
嚴(yán)錚嗓子有點干澀,“吃飯的地點是我跟她曾經(jīng)約會的地方,我也是到了才想起來的,不過這個細(xì)節(jié)桑聆應(yīng)該不知道……”他忽然不確定,“她可能知道……嘖,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清不清楚。”
朝簡說:“就算是這樣,也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
嚴(yán)錚俊臉緊繃,只說:“朝簡,她現(xiàn)在不愿意跟我說一句話,你有時間麻煩你找她聊聊。”
朝簡應(yīng)下了。
朝簡請了一下午的假。
中午下班,岳竟城的車就到科研樓樓下了。
朝簡上了車,說:“我隱隱有感覺,這次師哥和桑聆的問題大了。”
岳竟城把車開出去,問:“怎么說?”
朝簡說:“一般這種涉及到前任的因素而導(dǎo)致的感情出現(xiàn)的問題,老神仙來了也覺得棘手。”
岳竟城聞言,略作思索。
朝簡盯著他。
他說:“看什么?我上輩子的前女友也是你。”
這話朝簡得反應(yīng)一會兒,然后反問:“不是沒分過么?”
他道:“口誤。”
她撇嘴,“正反話都讓你說了。”
岳竟城先帶她去吃飯,飯桌上他說:“這次眠眠的幼兒園運動會,我媽也來了。”
岳老太太退休以后,時常到處旅游,前陣子岳竟城和朝簡剛領(lǐng)完證不久,老太太就帶著保姆又出門游玩去了,前幾天才回來。
朝簡說:“正好,我也很久沒見她了。“”
兩人吃完飯直奔幼兒園。
在眠眠的教室里,朝簡見到了朝莉真和段巍……
包括岳老太太在內(nèi),三個老人家圍著個三歲稚童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朝莉真讓眠眠跳一段舞,給大家伙展示一下才藝。
眠眠性格敞亮,絲毫不怯場,腦袋一甩就開擺,她跳的是前段時間外婆教的八九十年代迪斯科,屁股撅得老高,扭過來扭過去,土洋土洋的。
岳老太太看得直皺眉頭,“眠眠,奶奶教你的古典舞呢,忘啦?”
眠眠又開始滿足奶奶的要求,二話不說,身韻說來就來,捻著手指翩翩起舞,恍若一條還沒成熟的小游龍,轉(zhuǎn)著轉(zhuǎn)著頭昏眼花,兩只腳打架。
段巍趕忙扶了一把,頓時捏了一把汗,心疼她小小身子承受太多,道:“好了好了,寶寶不跳了,咱們休息一會兒。”
眠眠長長嘆了一口氣。
岳老太太把眠眠攬到身前來,笑著說:“跳不好沒關(guān)系,但這個身法不能忘,練著練著就有氣韻了,知道了么?”
朝莉真把眠眠拉到自己身前,說:“我教的迪斯科也能練氣韻吶。”
岳老太太不敢茍同,但也沒有反駁,只笑笑說:“每一種舞蹈都有自己的氣質(zhì)罷了。”
朝莉真女士是個直脾氣,小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岳老太太優(yōu)雅地掩住嘴,笑了兩聲,并不想否認(rèn)。
朝莉真:“……”
這倆老太太當(dāng)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兒子女兒的婚事方面達(dá)成意見一致,分別給了彼此一種脾氣相合的錯覺。
如今碰上孫女的事,開始產(chǎn)生分歧了。
眼見眠眠被折騰得夠嗆,朝簡趕緊上前,說:“爸,媽。”
兩個媽同時轉(zhuǎn)過來看著她,她一頓,沖著中間那段空氣補(bǔ)了一句:“媽。”
誰愿意認(rèn)誰去領(lǐng)吧。
岳竟城就比較聰明了,過來喊:“媽,岳父岳母。”
運動會開始前,有一場家長會,每個小朋友身邊都坐著爸 爸媽媽兩個人,只有岳風(fēng)眠身邊密不透風(fēng)圍了老老少少一家子……
老師讓每個小朋友站起來,表達(dá)一下對爸爸媽媽的愛,每個小朋友都把愛充分化用,充滿童趣。
輪到眠眠。
老師笑容僵了一下,說:“呃,眠眠小朋友可以挑選兩位家長,進(jìn)行愛的表達(dá)。”
眠眠的周圍一瞬間激流暗涌。
朝簡和岳竟城立馬識相地退出比賽。
段巍同志自覺在兩個女人的戰(zhàn)場上難以有勝算,自動棄權(quán)。
岳老太太和朝莉真互相對視一眼,劍拔弩張,暗自較勁。
眠眠茫然地站起來,開口:“奶……”
朝莉真咳了一聲。
眠眠:“外……”
岳老太太清清嗓子。
眠眠大聲說:“我爸爸媽媽每天晚上都親親,有一天晚上他們在沙發(fā)——”
朝簡手忙腳亂沖上去捂住她的嘴,咬著牙,埋著腦袋,耳根滾燙,臊得恨不得遁地走人。
岳竟城握著拳抵在唇邊,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咳嗽。
心想這小壞蛋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招數(shù)倒是真絕。
到了室外活動,每個人都坐在小凳子上,親子互動的第一場比賽是接力棒,由爸爸媽媽和孩子接力跑。
朝莉真自告奮勇,“我來。”
岳老太太也不服輸,脫下礙事的大衣,“我也來。”
岳竟城站在自家母親身后,小聲勸道:“媽,咱們年紀(jì)擺在這,想清楚,別逞強(qiáng)。”
朝簡也拉過朝莉真,“莉莉女士,咱這都一把老骨頭了,別到時候中醫(yī)館正骨科室的門檻要被你踩碎。”
“不用勸,”岳老太太說:“為了自己的親孫女,媽就算拼上最后一口氣,也值了。
“什么話?”朝莉真一個高抬腿,再拍拍腰間的半兩肉,“看見沒?你媽我渾身上下,全是活兒。”
段巍給兩位老太太分別遞水,“沒事,盡快放手去拼,一有情況,我隨時準(zhǔn)備叫救護(hù)車。”
朝簡頭皮發(fā)麻,回到岳竟城身邊,說:“你不攔著點?”
岳竟城說:“攔得住么?”
朝簡不放心,“會不會出事啊?”
岳竟城還有幾分淡定,“出不了事,我媽每天還晨跑呢。你那邊呢?”
朝簡唔一聲,“我媽每晚跳廣場舞。”
岳竟城微微沉吟,“湊合事兒,能頂?shù)米 !?br />
朝簡還是擔(dān)心兩位老人家,“出事了我可不管。”
岳竟城瞧她一眼,“你別小看老年人的體力和毅力,起碼毅力方面是比你充足的,你昨晚都撐不夠兩個回合。”
朝簡一咬牙,暗暗搞偷襲,一個直拳懟他腹部上。
誰知岳竟城早有防備,立馬攥住她的攻擊,勾著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眠眠!!”一個小朋友大喊:“你爸爸媽媽又在親親啦!!”
朝簡回頭,所有人都看著這邊,干笑道:“沒有親沒有親,大家看比賽吧。”
岳竟城低聲說:“解釋這個干什么?親了又怎樣?”
朝簡:“求求你了,我要臉。”
岳竟城不冷不熱,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