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青年悲傷的眼神猶如迎面涌來的水流,安室透呼吸一窒,下意識偏轉目光。
瘦削的身軀半靠在暖色燈光之中,包扎好的傷口沒有掩蓋在衣物之下。
于是可以清楚看到,潔白的紗布是如何層層橫繞過神優葵胸前頸窩,將那具蒼白的軀體、殷紅的傷口包裹起來。
金發臥底捏起手,指尖仿佛又泛起一陣溫熱黏膩的觸感。
意識到視線的落點不太對,安室透抬起臉。
神優葵恰在此時收回了視線。
疼痛制造的薄汗令垂在臉側的銀發絲絲縷縷粘在下頜,神優葵神色平靜,眉頭微蹙,以眼神詢問同事們的來意。
“小玫瑰,你醒了啊?監控都刪干凈了嗎?”
貝爾摩德第一個走進來,語氣很溫柔,問題也很直接。
“cr先生,身體感覺如何?”
安室透語氣柔軟,目光和煦,神優葵神情略做緩和,心想看在他這么關心自己的份上要不再撈撈。
誰知金發臥底話鋒一轉,下一句圖窮匕見:“我在附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線索,要麻煩cr先生查查看了。”
神優葵:“……”
沒救了,換諸伏景光撈吧,要不然赤井秀一也行。
“廢物。”
最后一個走進來的琴酒冷冷吐出兩個字,目光如刀般刮過赤井秀一與安室透,針對性極強。
對真正受傷拖了后腿的神優葵,卻是眼風尾巴都沒蹭到他一下。
可謂是雙標得明目張膽。
“刪了,什么線索,說。”
被偏愛得一方真正做到有恃無恐,琴酒明擺著替他受傷的事出氣,神優葵卻是面色如冰,理都不理。
催促他這個傷患帶傷加班的貝爾摩德和安室透還得了兩句話作為回復,琴酒反而仿佛被當做了空氣。
琴酒這時才瞥了一眼神優葵,視線落在后者傷處的位置,臉色變得更加不善,但卻絲毫不見要對神優葵生氣計較的意思。
不對勁。
無論是琴酒對神優葵的態度,還是后者對前者的回應,看起來都太不對勁了。
自從眼前多了一片除自己外沒人看得到的彈幕,各種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安室透還真沒足夠的時間好好思考琴酒與神優葵之間古怪的相處模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關于那個神秘槍手的線索。”想歸想,安室透嘴上也沒閑著,“cr先生身上取出的子彈是7.62mm,也就是說對方使用的狙擊.槍口徑如此。狙擊點位置距離宴會廳狙擊距離不超過一千米。”
“對方撤離地很匆忙,不少痕跡沒有清理。我仔細觀察了那里,認為對方使用的武器可能是黑爾mb7。”
一款專為英國警察以及執法部門研制的武器,出現在日本領土上,并且還恰好瞄準了當晚在場的兩名酒廠之一精度狙擊。
事情顯然并不簡單——在場除了安室透與神優葵的人之外,心中均浮出相似的想法。
神優葵面無表情地看著安室透把黑鍋推給cia,感嘆對方但凡把這種能將別人從渾水里摘出去的本事用在自己身上三分,也不至于現在要揣著便當去長野縣。
看看這為了把諸伏景光摘出去拼命睜眼說瞎話的努力樣子。
“波本是情報員,身份暴露的風險不大。”貝爾摩德冷靜分析道:“倒是小玫瑰,已經在fbi通緝名單上掛了很久吧……你又做什么了?”
神優葵試著翻譯了一下貝爾摩德這個問題,是說他平常仗著黑客網絡來去自如,沒少去招貓逗狗。既然都上了fbi的通緝名單,那再被cia盯上來一槍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安室透推給cia的鍋反手讓貝爾摩德甩了一半到他身上,神優葵對此是不理解的。
既然兄弟不仁,就不要怪他不義了。
神優葵裝作沉吟片刻的樣子,語氣淡淡道:“比起cia插手,我更懷疑是內鬼。”
一句話,成功令一屋子人心思各異起來。
臥底如赤井秀一、安室透,均是借著沉下臉色的表面樣子掩飾一瞬間心驚肉跳的真實心情。
真酒如琴酒、貝爾摩德,沉著臉思考不過片刻,便在腦中陰森森地篩選起內鬼名單。
“長野縣的任務,是誰?”窒息的沉默之中,神優葵冷不丁另起話題。
適才他詢問同樣的問題,是赤井秀一回答了他。
這次,則是進門后只說了兩個字的琴酒,并且這次說的話,還是兩個字:“波本。”
“哦。”神優葵淡淡應聲,隨即發起誅心一問:“原本是誰?”
問到這里,神優葵迂回甩鍋的目的已然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這是很好理解的一個邏輯:原本組織打算派去長野縣取回資料的人是神優葵,畢竟設計軟件技術,專業對口。然而偏偏天降一槍,把人崩成重傷,不得不臨時更換任務人選。
梳理事情發展,內鬼的說法比外因更合理可靠。
赤井秀一沉思了一會兒,視線在安室透和神優葵身上暗暗轉了一圈,將心中給神優葵蓋章半個紅方的身份牌,換成了一張三分之二紅的。
鍋轉了一圈,最后還是落回到自己身上。安室透對此也不是很理解。
“難道我不是去收集情報的嗎?取回資料還是要cr先生才行啊。”
于是他反手給人灌了一碗名為吹捧的迷魂湯。
神優葵從中品出幾分知錯就改的意味,再說他又不是真的要把這幾瓶臥底的假酒捅出來銷毀,自然見好就收。
有關內鬼的話題暫時被默契跳過,無論個人真實想法如何,表現出來的態度至少都是要一心竭力完成組織任務。
最后貝爾摩德與琴酒一起敲定接下來的行動。
赤井秀一喜提一張混合著日本公安與東京警視廳要職人員的狙擊名單,頂著安室透暗暗刺來的目光平靜接下任務。
一旦長野縣傳來的情況不對,就在東京搞個大事轉移注意力。
安室透作為情報員先行一步,確認資料真正的存放地點。貝爾摩德作為輔助人員一同前往。
琴酒伏特加的二人組晚一天出發,有確切消息再動手制造機會給前面的二人竊奪資料。
神優葵,留在東京提供遠程協助。
送走一屋子黑衣人,空氣流通仿佛都順暢幾分。
神優葵拿起平板電腦,正要看看自己換裝時留在酒店里的定制耳麥是不是已經進了垃圾處理廠。
適才關上不到一分鐘的門再度從外推開,門外赤井秀一帥氣揚手,一個神優葵再眼熟不過的物體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拋物線,穩穩降落在后者手邊。
“……”神優葵看了看屏幕上的定位點,又看看手邊熟悉的單邊耳麥耳機,最后抬起頭看向已經握住門把手開始關門,做完好事不留名的赤井秀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神優葵總覺得赤井秀一不是單純為了給他送耳機。
而且……
纖細蒼白的手指撿起慣用的耳麥,摸到某個隱蔽的位置用力按下,組裝好的耳麥立刻散成了一堆零件落在潔白被褥上。
從中撿出一個明顯多余的小東西,神優葵不由喟嘆一聲。
在他耳麥里裝竊聽器然后再親手送回來……真不知道這個做法,他和赤井秀一到底是誰低估了誰的智商。
重新裝好的耳麥掛回青年耳畔,神優葵拿起平板,關掉自編的定位軟件,準備看看許久不見的松田陣平警官在做什么。
這時候,門又被人從外推開了,一股香氣撲鼻的食物味道迅猛地鉆入房間,對著神優葵就是梆梆兩拳。
緊接著,安室透低垂眼睫,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的俊臉也順著門縫擠進房間。
這個眉宇間有著難以遮掩疲憊之色的男人,將整整一餐盤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了受傷的神優葵面前。
神優葵粗粗一掃,豆腐滑菇味噌湯,金黃鮮嫩的煎魚,雪白晶瑩的白米飯,還有看上去像是腌鱈魚胃的小菜。
不出意外,應該是出自安室透親手制作的美食。
看了一眼神優葵受傷的右手,安室透沉思片刻,手臂微抬,似乎是打算幫助前者進食。
神優葵頓覺毛骨悚然,連忙以熟練運用左手筷子的方式婉拒了對方的“好意”。
搞不清楚安室透拖著滿身疲憊還要做這么一頓飯的原因,神優葵大腦瘋狂運轉,全程不過是機械夾菜吃菜,夾飯吃飯。
一頓飯吃完,可說得上是食不知味。
而最令神優葵不解的,莫過于安室透親眼看著他吃完飯就走了。居然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說。
好怪啊……
神優葵甚至強撐著檢查了一圈床沿和床底,沒發現什么疑似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困惑之中,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神優葵感到眼皮越來越重,柔和的睡意像身上松軟的棉被一樣將他疲憊的身心包裹起來,扯著他奔向夢鄉。
松田陣平警官的近況明天再看好了……
就在神優葵意識徹底斷鏈前,門,又,又,又開了。
便是一尊菩薩,此時也要生氣的。
神優葵猛然睜開眼翻身而起,傷口痛得他眼前一黑,咬牙切齒質問:“做什么?”
回應他的是一道冰冷氣息的靠近。
痛楚漸漸平復,視線恢復正常,神優葵驚悚地看著琴酒手里拎著一個藥箱坐在床邊,一副要為他換藥的架勢。
神優葵:“……”
大哥,你好像在ooc。
而且,赤井秀一沒碰到安室透就算了,琴酒這和安室透前后不差三分鐘進房間,居然也沒碰到?
一個歸還失物、一個送飯、一個換藥。難道他們三個商量好前后來,還走的不是一條路?
兩人沉默對峙,仿佛在玩“123,木頭人”的幼稚游戲。
片晌,裂開的傷口慢慢洇出一道鮮紅的痕跡,以求生欲打敗了神優葵的求勝欲。
琴酒的換藥的動作十分利索,作風猶如他本人給人的印象一樣冷硬。
是以,神優葵方才升起的睡意很快就被痛意驅散,剛醒來還渾渾沌沌的大腦清醒的不得了。
腦子清醒了,主意也就多了。
他救不了安室透,可以讓別人救嘛。——松田陣平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神優葵決定盡快聯絡松田陣平,搶救一下安室透這個花式找死的臥底君。
換好藥,琴酒仿佛完成任務一般藥箱都懶得合攏收走,冷冷瞥一眼疼得出了一頭薄汗的神優葵,目光陰冷。
送走這尊大神,神優葵筋疲力盡。
為免下一個推開他房門的人是貝爾摩德,夜長夢多。神優葵毫不猶豫地點開一個隱藏軟件,輕車熟路入侵松田陣平的手機,調用對方手機攝像頭觀察周圍環境。
【你是誰?】
沒過多久,攝像頭反映出手機被松田陣平拿起的動作。
界面切入短信發送框,一行顯然是對神優葵說的文字飛快鍵入在屏幕上。
日更desu!
小劇場1:
葵:我要看看馬自達
秀一:我只是還東西。
透子:看什么看,睡覺
琴酒:憑什么聽他的,不許睡!
小劇場2:
葵:我一晚上私會了四個男人,一個想竊聽我,一個給我下安定,一個故意弄痛我,一個還不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