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小心翼翼從柜子里取出一支密封的試管,拔出瓶塞遞給奧瑟。
“這是用殿下的信息素定向培養出的omega信息素,您聞聞看!
奧瑟將試管放到鼻下,輕輕吸氣,有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氣在鼻尖縈繞。
帕特緊張地問:“您聞到了什么?”
“很淡的香氣!
“真的能聞到?”
奧瑟點頭。
帕特信心倍增:“那我就放心了,這個信息素我聞不出一點味道,給院里其他alpha嘗試,他們也什么都聞不到。”
“這就是凌熠以后聞起來的味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了。您對這個味道還滿意嗎?”
奧瑟故作淡定:“還不錯!
看到奧瑟明明很喜歡,卻還裝著若無其事,帕特有一肚子槽想吐。
可對方是奧瑟殿下,他只能憋著。
“這可是為您量身打造,跟您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對您來說,應該沒有比它更好聞的味道了。只是礙于不是他本人先天的信息素,味道聞起來可能會比較淡……不過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
奧瑟再次輕嗅它的氣味,像是在慢品,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聞到omega的信息素。
原來omega的信息素聞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殿下,手術成功后您可以抱著人聞個夠,不用這么戀戀不舍。”
他伸手想要回來,奧瑟一點都沒有給的意思,只好縮回來假裝撓了撓后腦勺。
“那這個殿下就留著做紀念吧,反正以后也用不著!
奧瑟把試管揣進胸前口袋,不忘再做警告:“要是搞砸……”
“下一個被改造的就是我對吧?”帕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放心,您連蘭澤學弟都綁來了,有皇家醫學院兩位首席外科醫生坐鎮,絕對還您一個香噴噴又活蹦亂跳的omega!
他一轉身,南汀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
“帕特醫生,凌熠的身體檢查已經全部做完,各項指標符合手術標準,您可以去做術前準備了!
兩人并肩往手術室去,帕特不停地深呼吸,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更清醒。
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難度最高的一場手術,更是關乎自己性命的手術。
南汀小聲問:“帕特醫生,我只知道蘭澤醫生是咱們醫院首席外科醫生,什么時候又多了一位?”
“……南汀你真的是學壞了,不僅學會了偷聽,還學會了嘲諷!
“不過說真的,我早上在準備室見到蘭澤醫生,就像吃了顆定心丸一樣。”
南汀難得犯起花癡。
“蘭澤醫生又厲害,人長得又帥,要是醫學院的醫生都像他這樣就好了!
帕特妒忌地哼哼:“等你親眼看到他把活人切片的時候就不這么想了。那小子眼里只有醫學,對他來說人類跟青蛙沒什么兩樣,你最多就是個會打點滴的青蛙。”
“那帕特醫生你是什么青蛙?”
“沒禮貌,我是他學長,他敢把我當青蛙?”
凌熠難得地睡了個好覺,氣色不錯,還有精神跟即將切開他腺體的醫生打招呼。
“進去前我還想再見奧瑟殿下一面!
“我在這里!眾W瑟帶著唐德從另一個方向走來。
凌熠定睛注視了他起碼半分鐘的時間。
帕特好奇問:“你在看什么?”
不像是托付后事,但也總不能是眉目傳情吧?
“我想記住這張臉,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下輩子也知道回來找誰算賬。”
奧瑟表情嚴肅:“不吉利,吐出去。”
凌熠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唐德在奧瑟身后對他無聲地比口型,示意他照做。
凌熠:“我以為只有哄小孩時才會這么說!
唐德好心勸道:“你就吐了吧,殿下很信這些!
凌熠無奈,只好“呸呸呸”了三聲,“行了嗎?您堂堂皇室貴族,怎么還迷信這種民間傳聞。”
奧瑟依然板著臉:“下次不要亂講話。”
冰冷的麻藥注入體內,凌熠失去意識前聽到的倒數第二句話來自蘭澤。
“你的后頸線條很漂亮!
“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绷桁诿悦院鼗厮。
蘭澤口罩下露出一個罕見的笑容。
“沒想到吧,這次還是我!
這是凌熠昏迷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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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勒被獲準進入加護病房,陪在席恩身邊半個小時。
他抱著頭坐在病床邊,心電圖機勻速地發出嗶音,每一聲都拷問著他的良心。
這樣一動不動地靜坐好久,他突然痛苦地猛拍自己的頭。
“老爸對不起,我既保護不了席蘭,也保護不了凌熠,等你醒過來,一定恨不得想打死我吧。我真沒用,我沒臉見你……”
同一時間,奧瑟寸步不離地守在手術室外,盡管他看起來跟任何時候一樣沉著、冷靜,但唐德發誓這絕對是他見過的殿下最不淡定的樣子了。
有朝一日凌熠生孩子,產房外的奧瑟殿下也不可能比現在更不安。
他可不敢跟情緒極不穩定的奧瑟身處同一空間,生怕對方突然爆一下信息素。
“殿下,我去檢查一下外圍的安保工作,提醒他們盡一切努力保障手術的順利進行,絕不能讓任何可疑分子接近這里!”
唐德找借口溜走后,奧瑟冷靜的偽裝也卸下去一半。
他在手術室門外來回踱步,甚至點了支煙用于平復心情。
南汀匆匆跑出來,奧瑟剛要問話,被南汀看到手上的半截煙。
“殿下!這里是醫院,您怎么能在走廊吸煙呢?太不像話了!”
南汀上手搶了奧瑟的煙掐滅,不等奧瑟開口又快速跑開了。
奧瑟什么都沒問到,還挨了小護士劈頭蓋臉一頓訓。
他咽下這口氣,等南汀小跑著回來,看到她懷里抱的血袋,有種不祥預感。
南汀進手術室,他也要跟進去,被南汀粗暴地推出來。
“奧瑟殿下,手術室您不能進,請您好好在外面等著!”
奧瑟情緒焦躁到極點,關鍵時刻想起帕特給他的信息素,拿出來放在鼻下細細嗅著,這才一點點冷靜下來。
手術室外的人度秒如年,里面的人也沒好到哪里去。
南汀一邊更換血袋一邊緊盯儀器上的數字變化。
“心率異!獕寒惓!
蘭澤聲音冷靜得如冰水混合物的溫度。
“刀。”
立刻有別的護士給他遞手術刀。
“擦汗!
幫他擦汗的護士自己也緊張得滿頭是汗。
蘭澤注視著顯示屏,手上有條不紊地操作。
鮮紅的血液迅速注滿創口,屏幕模糊一片。
“吸!
舊的血液被抽出去,新的血液又涌出來,一個人體內有多少血液經得起這樣流失。
南汀突然抬高聲音:“心率過低……心率停止!”
儀器瘋狂警報。
“腎上腺素0.5毫升!
“不起作用!”
“腎上腺素1毫升!
“……心率恢復,30、35、40……”
“最后一步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你準備好了嗎,帕特醫生?”
沒有得到回復,蘭澤抬眼,帕特舉著雙手一動不動,似乎是被剛才的突發情況嚇傻了。
南汀也發現他的不對勁:“帕特醫生,帕特醫生?”
帕特仿佛置身另一個空間,看不見,聽不見,動彈不得。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哪,也忘了自己是誰。
恐懼占據了他的心靈,如果這個無辜的年輕人發生不測,他就是罪魁禍首。
他從盧乎倫手里活了下來,卻死在了自己手上。
他是民族的罪人,就算奧瑟不追究,民眾的怒火也足以把他燒成灰燼。
“帕特!”
帕特從茫茫然中驚醒,與蘭澤那堪比手術刀般鋒利的眉眼對視。
蘭澤盯著他的眼睛:“冷靜一點,我需要你的幫助。”
帕特像被冰水潑過一樣瞬間清醒,把所有想法拋在腦后,鄭重地點了下頭。
“知道了!
“我說三二一,一起抬。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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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的門終于被推開,趕在它被奧瑟的視線灼燒出兩個洞之前。
“手術成功。”第一個走出手術室的蘭澤淡淡道。
奧瑟長舒一口氣。
“這個成功的范疇只包括手術結束時生命指標平穩,接下來他還要在修復倉待滿七天,出倉后繼續觀察一個月,確保激素在正常水平、沒有排異反應才算真正結束!
他面無表情地介紹完,以為奧瑟會因時間太久而不耐煩,卻只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句“辛苦了”。
“不辛苦。主刀這類手術的機會不多,過程很有挑戰性,我很享受這個過程。”
蘭澤只顧自己說,完全沒留意奧瑟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如果殿下還有其他alpha要做性征轉換,我很樂意效勞,下一次我會更有經驗,更嗚嗚嗚嗚——”
帕特從背后撲過來,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殿下您見諒,蘭澤學弟只是醫術精湛,為人處事方面比較不拘小節!
好在奧瑟只是瞪了他們兩眼,注意力隨即被凌熠轉移走。
蘭澤扒開帕特的手,很嫌棄:“帕特醫生出手術室后沒有洗手!
“我救你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洗手!
帕特激動地摟住蘭澤的肩,仿佛二人是多年親密的好友。
“在手術室里你救了我一次,現在我救你一次,咱倆就算扯平了!
“我不覺得我說的有什么問題。這個手術不確定性很高,奧瑟殿下應該多選取幾個適合改造的alpha樣本,這樣才能確保存活率。”
“學弟信我一句,你要是想提高自己的存活率,未來就多動刀,少動嘴,這樣才能長命百歲。”
帕特越想越后怕,因為后怕所以緊張,因為緊張所以嘮叨個沒完。
“心跳停止時我人都傻了,一瞬間連自己埋哪都想好了,要不是你,我今天真的完蛋了。
“我死不要緊,問題是害了凌熠,他可是個好人。我當時特別后悔為什么要替奧瑟殿下研究這個……”
蘭澤不以為然。
“就是因為有這些所謂的道德制約,醫學才得不到飛速發展!
帕特誠懇道:“我還要為我過去對你的誤解道歉,我一直以為在你眼里人類跟青蛙沒有區別,但是今天你喚醒我的一剎那,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是作為一個人類被你需要的,你喚醒的不僅是我的神志,還有我的尊嚴!”
蘭澤將他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
帕特被看得毛毛的:“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蘭澤扭回頭去:“不一定,也許只是會拿手術刀的青蛙!
“……求求你了,做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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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害死達瓦的兇手,現在在皇家醫學院地下?”
首相府,盧乎倫接到來自皇家醫學院的密報。
“是的首相,奧瑟殿下派人嚴防每一個出入口,那個人的家人很有可能也被安置在里面。”
盧乎倫冷哼:“我那個外孫還真是迫不及待,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他控制不住重咳了數聲。
“讓夜鴉去,不管是凌熠,還是席家的人,一個都不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