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清晨,一輛漆黑锃亮的座駕停在希爾德貝里正門,帕特拎著醫(yī)療儀器箱匆匆下車,朝奧瑟寢宮方向疾行。現如今,能差使這位皇家醫(yī)學院院長親自出診的人,除了這座城堡里住的一家四口,再找不出第五個人。
他一進寢宮,撲鼻而來的竟是兩A一O三個人的信息素,帕特頓時臉色蒼白,不敢想象發(fā)生了什么。萬一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不該發(fā)生的皇室丑聞,知道太多的他,還能活著從這里出去嗎?
“陛、奧瑟陛下,”帕特磕磕巴巴,“您想跟凌熠陛下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玩笑,我能理解,但…不用玩這么大吧?”
奧瑟坐在床邊,單手支撐床面,專注注視著一旁熟睡的人,目光是凌熠醒著時會感到陌生的溫柔繾綣。
凌熠大半個身子蜷縮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張臉,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潮,幾縷凌亂的發(fā)絲散落額頭。
對于帕特的弱智發(fā)問,奧瑟懶得解釋,隨手拋去一個氣罐。
帕特接住,只看了一眼上面的產品名,想象力又開始不可遏制地發(fā)散。
“陛下,您是在那方面力不從心了嗎?凌熠陛下來問的時候,我還信誓旦旦保證您正當壯年,他的擔心實屬多余,您要是真有這方面的困擾——”
奧瑟打斷他無休止的絮絮叨叨:“收起你的胡思亂想,我是讓你看這個東西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我斗膽問,您用完后感到哪里不適了嗎?”
奧瑟冷冷斜睨帕特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與警告。
“對誰有副作用,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啊?”帕特茫然,視線從奧瑟轉移到凌熠身上,“不是您用,是凌熠陛下用,那…那……”
那就更恐怖了啊,凌熠陛下竟然是上面那個,他這輩子都沒可能活著走出希爾德貝里了。
奧瑟的確起了殺心,這位皇家醫(yī)學院院長,真應該去看看腦子。
帕特終于回過勁來,求生欲滿滿地補了一句:“請容我先為凌熠陛下檢查一下。”
奧瑟站起身,讓出凌熠旁邊的位置,帕特在家屬的監(jiān)督下為患者量了體溫,又測了激素水平,得到的結果令他大跌眼鏡。
“凌熠陛下處于低熱狀態(tài)不假,但并非是生病,而是一種罕見的‘偽發(fā)情期’現象。”
“發(fā)情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偽發(fā)情期?”
“是這樣的,凌熠陛下雖然接受過第二性征改造手術,體內的ALPHA信息素含量已降至極低水平,在被OMEGA信息素覆蓋后,這點含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這種噴霧起到的作用,恰好就是激活并強化ALPHA信息素,由于凌熠陛下體質特殊,過量吸入后,噴霧中的活性成分與殘留信息素發(fā)生催化反應,使體內ALPHA信息素短時間內含量激增。”
帕特說到這里自己也松了口氣,原來空氣中多余的ALPHA信息素屬于凌熠本人,怪不得比奧瑟陛下的信息素好聞那么多。
奧瑟皺眉,似懂非懂:“繼續(xù)說。”
“人的身體有很強的自我調節(jié)功能,凌熠陛下體內的AO信息素長期處于一種精妙的平衡狀態(tài),像這樣一次性消耗大量ALPHA信息素,造成激素比例失衡,OMEGA信息素相對過量,于是導致這種不是在發(fā)情期內,卻出現發(fā)情期癥狀的生理反應,就叫‘偽發(fā)情期’。”
他撓撓頭,同樣的話他肯定說過不止一遍:“在激素比例恢復平衡這段期間,他會表現出很強的依賴性,還有嚴重分離焦慮,凌熠陛下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癥狀,您應該很有經驗才是。呃醫(yī)囑的話,主要解決方案就是陪伴吧,我是不建議用藥物強行冷卻的,那樣不光對身體有害,對精神的損傷更為嚴重。”
帕特慶幸來的人是自己,換成蘭澤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估計一言不發(fā)就注射了吧。
睡夢中的凌熠似乎察覺到什么,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在床面上摸索,邊尋找邊淺淺發(fā)出哼唧的動靜。
奧瑟立刻坐回原處,將手塞還給他。凌熠摸到奧瑟的手,手指下意識蜷縮扣緊,隨后緩緩放松,放心地睡著了。
“你說的這種癥狀,大概持續(xù)多久?”
帕特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打擾到凌熠休息:“鑒于凌熠陛下現如今ALPHA信息素分泌速度緩慢,想要徹底恢復需要的時間比較久,請您保持一定耐心……”.
凌熠迷迷糊糊醒來,伸手去旁邊摸,摸了個空。
一股空虛之感油然而生,伴隨幾分煩躁,這種感覺并不陌生,很久之前似乎也出現過,當時他是怎么緩解的來著……
“凌熠爸爸,你醒了。”
稚嫩的童音傳入耳中,凌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趴在床邊盯著他看的兩小只,也不知他們盯了多久。
“佩里,利克,”他挨個揉了揉頭,有氣無力問,“你們兩個怎么在這里?”
佩里乖巧道:“父王要我們在這兒守著,說要是你醒了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不會是什么惡俗的道歉儀式吧,他才不會原諒那個混賬,明知他變回ALPHA還對他這樣那樣,根本就是趁人之危。
可為什么身體卻呈現渴望的反應,甚至在渴望昨天將他折磨到死去活來的信息素的安撫?這不合理。
“跟我們來!”
兩小只一左一右拽著他的手,尤其是佩里,輕車熟路地帶著他在碩大的城堡內東拐西走。
凌熠身上倒是挺清爽,睡衣也換過,應該是奧瑟在他失去意識后為他清洗過。他給自己找借口,是不忍心拂了他們倆的性子才乖乖跟著,才不是想見奧瑟。
佩里把人領到目的地,凌熠當然是認得這里的:“會議室?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唐德在門外站崗,興致勃勃地打招呼:“凌熠陛下您來了,奧瑟陛下正在里面開會呢。”
凌熠更莫名其妙了:“開會跟我有什么關系?”
侍衛(wèi)一左一右拉開會議室的門,兩小只不由分說將人推了進去,身后的門隨即關上。
長長的會議桌兩邊坐滿了大臣與議員,見凌熠進來,幾十號人同時起立:“凌熠陛下!”
凌熠尷尬得想挖洞遁走,長桌末端的奧瑟倒是淡定自若。
“我是被人推進來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凡知道一點,也不至于穿著睡衣就闖進來。
胖乎乎的大臣桑福,還是一如既往笑呵呵的模樣:“凌熠陛下,瞧您說的,以前開會,您又不是沒來過。”
“那是因為——”
因為發(fā)情期分離焦慮,離開奧瑟一會兒他就受不了,恨不得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才行。但現在又不是他的發(fā)情期,難道要他當眾解釋自己不在發(fā)情期嗎?
“開你們的會吧。還有,不要叫我陛下,沒結婚哪來的陛下。”
桑福立刻轉向奧瑟:“奧瑟陛下,凌熠陛下這是在抱怨您沒正式舉辦婚禮。”
眾大臣七嘴八舌地附議:“小王子和小公主殿下已經三歲了,婚禮儀式的確該盡快提上日程。”
“按照皇室慣例,應該先舉辦訂婚儀式,婚禮更加正式,至少要一年以上的籌備期。”
凌熠:“……神經病!”
他摔門出去,唐德竟露出意外的表情:“凌熠陛下,您怎么又出來了?是哪里不滿意嗎?”
凌熠環(huán)顧左右,已經不見利克和佩里的蹤影。
“那兩個小鬼頭呢?”
“兩位小殿下到別處玩了。”
凌熠在心里呵呵,合著坑完他就跑是吧,真是一對大孝子/女。
唐德:“奧瑟陛下今天特地為您改了會議地址,陛下已經好久沒在希爾德貝里開會了,上次改地址還是在上次。”
“改得很好,下次別改了。”
“可是陛下說——”
凌熠才懶得聽奧瑟說什么,徑直離開,可沒等走出幾步,那股巨大的空虛感再度襲來,迫使他腳步放緩。
不對啊,再怎么算日子,今天都不該是他的發(fā)情期。
就算是,三年來他也習慣了獨自忍受,荷爾蒙對他已經沒有那么大的影響。
可是感覺不會騙人,身體的渴望也如假包換。凌熠原地糾結了一秒,對于一向忠于身體本能的他來說,這一秒就是他糾結的最大長度。
他一轉身,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即刻拉開會議室的門,仿佛早已預料到他的折返。
才坐下沒多久的人又一次齊刷刷起立:“凌熠陛下!”
凌熠無視眾人的存在,也懶得再去糾正稱呼,徑直走向他的“專座”。
奧瑟低頭閱讀一份文件,除了右臂將坐進懷里的人自然環(huán)住,從神情到姿勢都一成不變,仿佛一切都那么順理成章。
“你對我的身體做了什么?”凌熠一“落座”,就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質問。
奧瑟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報告上,語氣隨意到不像是專門在回答他的提問:“為什么你會覺得我對你的身體做了什么?”
“你當我第一天做OMEGA?還有半個月才到我的發(fā)情期!”
奧瑟突然提高聲音,嚇了凌熠一跳:“這份文件是誰起草的?”
某大臣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身認領:“回陛下,是我。”
“稅收政策因地制宜的細則都分不清嗎?拿回去重做。”
眼看對方硬著頭皮過來撿文件,凌熠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大臣也沒忍住偷看了一眼凌熠,方才還在斥責他們神經病的人,這會兒旁若無人坐在奧瑟腿上,頭埋進他的懷里,無法判斷是秒睡著還是閉目養(yǎng)神,總之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把在場所有人當成空氣。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暗處,凌熠拇指與食指暗自用力,狠狠掐住了奧瑟的大腿,不是喜歡裝淡定嗎?那就接著裝。
奧瑟感受到大腿處傳來的疼痛,對凌熠私下里的小動作絲毫不感意外,肯老老實實待著才不像他的所作所為。
奧瑟表面不動聲色,右手不著痕跡地摩挲著凌熠的背,像情人之間無意識的愛撫動作,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有問題。就好比懷里趴了只小貓,有心無心都會隨手摸兩下。
但凌熠的感覺可不是這樣,寬松的睡衣被輕而易舉突破防線,指腹摩擦皮膚的觸感真真切切從腰間傳來,他的身體在超量OMEGA信息素作用下變得格外敏感,每一次觸碰都引發(fā)顫栗。
他率先敗下陣來,松開掐奧瑟的手指。但奧瑟卻沒有打算禮尚往來,會議桌成為最好的掩護,凌熠既要想辦法擺脫他的咸豬手,又不能被大臣們察覺出異動,更要強忍著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后槽牙幾乎要被他咬碎。
在場諸位并非人人都經歷過皇長子的熱戀時期,也有奧瑟登基后才晉升的官員,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
有新人小聲請教前輩:“本以為陛下抱小公主接見外國使臣已經很離譜了,原來連開會也要抱著自己的OMEGA嗎?”
前輩以過來人的口吻教育他:“比這更沒羞沒臊的場面我們都見過,凌熠陛下是外族人,行為奔放,不拘小節(jié),習慣就好。”
“那我需要注意什么?”
“不要深呼吸。”
“哦……”.
凌熠手里把玩著一副金屬手銬,他回到希爾德貝里已經半個多月了,沒有任何進展不說,還莫名其妙提前進入了發(fā)情期,與奧瑟分離片刻就心煩難耐。
最讓他感到氣憤的,是上上下下幾乎所有人都不把佩里的病情當回事,雖然她三天兩頭就流鼻血暈倒,但似乎只有凌熠一個人在為此著急。
就連佩里自己,也每天跟著利克瘋玩,公主殿下的優(yōu)雅蕩然無存,山野頑童的氣質盡顯無遺。希爾德貝里沒有哪棵樹沒被他們爬過,沒有哪條河沒被他們淌過,在奧瑟的默許下,仆人們無條件縱容兩位小殿下的行為,就連最嚴苛的魯瑪,也只是教使下人每天清洗干凈他們沾滿泥巴的衣服。
盡管孩子們無憂無慮,凌熠卻忍不住了。他耗得起,佩里的病情耗不起,不管動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拿下奧瑟。如果奧瑟第一次對他心動,是他手戴鐐銬身穿囚服的模樣,那么寧可滿足一把奧瑟的“變態(tài)”欲望,他也認了。
凌熠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給自己扣上又解開手銬不止一遍,這種程度的手銬對他來說跟玩具一樣,就算假裝被銬起來都沒什么說服力。
聽到奧瑟的腳步聲,凌熠迅速將手銬藏到背后,行為怎么看怎么可疑。
“你又有什么新的計謀?”奧瑟對他各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行為也習以為常,有時還會故意配合,但分寸卻拿捏得恰到好處,從來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
凌熠抬眼望了望天花板:“我不打算用任何計謀了,反正你又不會乖乖就范,每次倒霉的都是我自己。”
“這么容易就放棄了?可真不像你。”
“誰說我放棄了?為了救佩里,我可以做任何事,就像這樣。”
奧瑟沒等反應過來,后背被重重摔在柔軟的床墊,緊接著“喀嚓“一聲脆響,一副冰冷的手銬將他雙手銬在床頭。
凌熠跨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望著奧瑟:“既然勾引不起作用,那我就改用強的。今天說什么我也要上了你,你放心,這次成功后我就會消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煩你。”
他暴力去解奧瑟身上的扣子,皇室制服的紐扣既細密又繁瑣,凌熠淺試一下發(fā)現短時間很難解開。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奧瑟問。
“你不要講話!”
凌熠眼中閃過狠厲,雙手猛地用力一扯,扣子如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滾了一地。
“佩里沒有生病。”
“我說不要講——你說什么?”
凌熠的手在觸碰到關鍵部位前停住。
“你在用這種借口阻止我嗎?”
奧瑟雙手被銬,表情卻很淡定。
“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從小與病魔搏斗,又是單親,導致她年齡雖小,思想卻很成熟。她喜歡聽我講凌熠爸爸的故事,又不知從哪里看了些病例,想出這么一個計劃。”
凌熠慢慢放下手,眼神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你們一直都在騙我?包括佩里?”
那個一見面就指責他,家人之間不該相互隱瞞、不該有秘密的佩里小公主?
“她太想見到凌熠爸爸了,身為父親,我也想滿足她的愿望。”
凌熠有種發(fā)現自己受騙上當,但又無從發(fā)泄怒氣的憋屈感。
“所以你這些天拒絕我,不是因為那方面不行,也不是因為對我沒有感情?”
“如果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不定會怎么笑我。我不想你在被蒙蔽的情況下,以救女兒為目的跟我發(fā)生關系,那樣等你發(fā)現真相,只會更憤怒。”
凌熠氣不打一處來:“難道現在這樣,我就不生氣了嗎?”
“你當然可以生氣,任何人發(fā)現自己被最愛的人隱瞞和欺騙,都有生氣的權力。”
凌熠別過頭:“什么最愛的人,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也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內涵我。”
奧瑟靜靜望著他:“現在你知道真相了,想走想留,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