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擦黑,明熙就跟著二少爺離開書房,往其它地方走,二少爺住的地方很大,分寢院和待客的正院還有書房、庫房、廚房和后院,以及仆人住的院子。
明熙跟著對方一直到了廚房,廚房后邊挨著一排空房子,有的屋子上著鎖,有的則是虛掩著。
提著燈籠帶路的仆人,先他們一步,上前去推開了其中一扇門,門內漆黑,他們進去后,燈籠照亮整間屋子。
這間屋子空空蕩蕩的,是閑置的。
墻角落有一個被捆著的仆人,布條從嘴巴捆到腦后,估計是怕他咬舌或者吵鬧。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只有這一次機會。”
刑宴之推著輪椅走到那仆人面前。
被捆著的仆人,鼻涕眼淚糊了滿臉,額頭還有磕傷,看上去慘兮兮的。
刑石上前去,把對方綁在腦后的布條解開了,解開后又威脅他,讓他老實回話,否則小命難保。
被綁的仆人連連點頭,爬跪起來,先給二少爺嗑了個頭,隨后說起了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仆人名叫吳冬,是二姨太侄兒的心腹跟班,主子父母雙亡,二姨太就把侄兒接到刑家照顧,吳冬跟著主子在刑家住了有兩年。
他們住的地方是刑家客院,客院和前院相鄰,所以吳冬和前院奉茶的丫鬟們都見過面。
前院的一等丫鬟負責管理安排桌椅擺放位置,奉什么茶給客人,還有客人喜好什么東西,就按喜好置辦,這個位置不僅需要丫鬟心靈手巧察言觀色,還得要有極佳的記性。
一等丫鬟只有兩個,她們各自住一間小院子,并不常在客人面前出現,只負責幕后工作,所以對于長相沒有太多要求,多是年歲大一點有經驗的丫鬟。
二等丫鬟有八個,她們住一個院子,有單獨的房間。做的是奉茶的工作,只負責刑府前院的端茶倒水,這個位置是要見客充當門面的,所以八個丫鬟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在幾個丫鬟中,紫煙的顏色最好,性格嬌俏,說話聲音像黃鸝鳥一般,所以經常被安排給重要客人端茶倒水。
她的工作也輕松,就是替那些客人端茶倒水而已,連茶水也用不著她親自泡,只需要端著托盤給每位客人上茶就可以了。
吳冬跟著主子去過幾次前院,一來二往的也就看上了紫煙姑娘,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和紫煙同工的丫鬟套上話,打好關系,讓她替自己給紫煙送東西。
送去的東西,有些被退回來了,有些留下了,偶爾他和紫煙相遇時,能得到對方一個笑。
紫煙模樣好,笑起來更是好看,迷得他神魂顛倒,一有什么好東西就給紫煙送過去。
突然一個月前左右,紫煙親自找到他,說想借他的令牌一用,用完第二日便還給他。
吳冬猶豫再三沒當場答應,雖然府里的主子們出入不要令牌。主子帶著仆人出入時,刑府大門的守衛雖不會檢查令牌,但難保什么時候主子有吩咐,讓他單獨去辦事呢?
從這次拒絕后,紫煙便不再理他了,遇見吳冬也只是避開,佳人冷眼待他,這讓吳冬怎么受得了,于是輾轉反側兩天后,決心把令牌給紫煙送去。
反正左右不過借一日罷,要是恰好主子有事吩咐,他便說令牌掉了。
于是吳冬便托經常幫他送東西的那個丫鬟,把令牌給紫煙送了過去。
送東西的那個丫鬟,說過去了沒看見紫煙,在紫煙房間敲門也沒人理,估計是沒在,所以她便把令牌從窗戶處放進去了。
刑府太大了,府內的人也多,他們都以為紫煙被哪位主子叫去做什么事了,所以一時也沒有回來,畢竟紫煙沒有令牌,也不能出府去。
然而就是從那一天后,他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紫煙了,吳冬去問過刑府守門的大哥。
因為紫煙長得漂亮,所以守門大哥也有一點印象,說在他給紫煙令牌的前兩天時間,紫煙就出府去了,快傍晚才回來的,之后他就沒見過了。
后面吳冬去問和紫煙同班的丫鬟,她們都說紫煙已經在外置辦宅院過好日子去了。
聽到她們這樣說,吳冬心灰意冷,請送東西的那丫鬟幫忙,讓她把令牌拿了回來。
吳冬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令牌不對,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一塊。
但他也沒有往深了想,就接著那塊令牌用。直到昨夜說死了人,他心里一驚,第六感覺得肯定是紫煙。
于是悄悄的跑到了前院窺探。聽他們說死的是個丫鬟,于是吳冬更加膽戰心驚。
緊接著第二天就盤查令牌了,這讓沒經歷過事兒的吳冬,一下子就嚇出端倪來了,接著就被抓了。
明熙聽完仆人的敘述后,看了一眼這個仆人的身板兒,回想了一下死者紫煙的身高和大致體重,他覺得這個仆人一定不是兇手。
人活著的時候還好,一旦死了,尸體是特別重的,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吐槽,醉鬼和死豬一樣沉。
眼前這個仆人根本拖不動紫煙的。
殺人剜心這件事,沒有強大的心理,一般人是干不出來這件事的,這個仆人僅僅他們去查詢問話,就漏了馬腳,被大少爺他們抓了起來,更加可見他不是兇手了。
明熙彎下腰,湊到二少爺耳邊,一只手遮掩著,悄悄地把自己的猜想和對方說了。
刑宴之聽后,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
隨后刑宴之推動輪椅往外走,明熙也趕緊跟上,期間不時回頭看,見刑石還不放人,心有疑惑。
“把人送回去。”
刑宴之吩咐等在門口的仆人。
仆人得了吩咐后,立馬照做,進去沒一會兒就拎著吳冬往外走了,期間吳冬的嘴再次被布條捂上,吳冬嗚嗚嗚的掙扎,一直往他們這個方向看,拼命求救。
“二哥,不放了他嗎?”
明熙不明白為什么刑宴之知道吳冬不是兇手后,還要把人送回去,難道下午說的查兇手都是假的?
刑宴之聽了這話后,倒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刑明熙,目光里帶著些許笑意,是對剛剛刑明熙分析案情時的夸贊。
“明熙,真正的兇手知道有人背鍋了,自然會放松心情,不再去想其它,那你還有可能尋到一二蹤跡,如果對方知道我們知道那個仆人不是真兇,你猜他會不會想法抹去那些痕跡。”
明熙聽到二哥這樣說,連連點頭。
“對的,此人殺人后又剜心,可見心理不是一般強大和鎮靜,要讓他自亂手腳估計是不大可能了,那只有尋一尋他作案前后留下的蛛絲馬跡了。”
刑宴之見他如此分析,說了一句孺子可教。
說罷,刑宴之便轉動輪椅回寢院,等洗漱準備睡覺的時候,明熙才問了二少爺一個問題。
“二哥,那個吳冬,雖然是迷惑兇手,委屈他做擋箭牌,但也不用真的要他的命吧。”
明熙有些擔心,擔心送出去后,被眼疾手快不知真相的巡捕給槍-斃了怎么辦?
話說這個世界有巡捕房嗎?
“下人已經打點過了,只是關他幾天,等兇手抓到后,就放他出來,事后還會給他一筆銀錢。”
“吳冬這個人,藏不住事,事以密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讓他吃點苦頭,換一條命。”
“還有什么要問的。”
刑宴之從輪椅上撐著到了床上,他給自己蓋好被子,閉著眼在入睡前替明熙解決最后一個問題。
意思是,沒什么要問的他就要睡了。
明熙知道二少爺做這些都是因為他的緣故,于是下了塌,穿著鞋小跑到二少爺的床邊坐下。
“二哥,你最好了,我給你捏捏。”
明熙手搭在二少爺的兩條腿上,輕輕給他按摩了起來,他以前照顧過母親,所以會一點按摩。
刑宴之在他按自己腿時,猛得睜開眼睛。
目光很是犀利,彷佛他的腿就是他的禁區。
明熙被他的目光看得害怕,于是把手縮了回來,怕惹二少爺生氣,于是明熙立馬站起來,走到二少爺躺的床后面,亡羊補牢的給他捏捏肩。
刑宴之看不見明熙的神色,他知道對方被自己嚇著了,不過他也沒心思解釋和安撫,于是任由對方討好自己。
兩個人一站一靠,就這樣安靜的待著。
明熙按了很久,也不見刑宴之和他說話。
一直到按了快一個時辰,明熙的手酸得不得了,快沒勁兒時,刑宴之才出聲發話,讓他去睡。
明熙如蒙大赦,跟二少爺道了一聲晚安,趕緊回了自己睡覺的小塌。
躺在小塌上的明熙,心臟砰砰直跳。
跟坐過山車一樣。
難怪古人常說,伴君如伴虎。
這二少爺刑宴之,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