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任務 他急需安撫自己。
楚卿禮并沒有帶著楚書蕓回九同宮, 而是停在了北山腳下。
李家村里住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楚卿禮給他們另外找了一片洞天福地,不少人都遷了過去, 如今冰雪覆蓋的北山中,只有他布了結界的杏樹是一抹春色。
在溪水邊飲水的小妖們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 頓時鳥獸四散, 此處就顯得更空曠。
落地后,楚卿禮先將懷中的白芒放在了草地上,蘸著溪水去擦她的狐貍毛。
發覺水有些冰,又隨手點出一簇火苗, 將水耐心溫過之后洗洗她的爪子。
楚書蕓瞧著直挑眉, 暗道看這樣, 她應當真的能只討好這狐貍就影響他吧!
總算是都梳理好了毛發, 楚卿禮最后揉了揉白芒的頭頂軟毛,順手解開了禁錮。
那條大尾巴騰的一下變成了九條,高豎起來,白芒的力量在回歸。
這是在赴宴之前, 他給她下的一道禁制。
瞧見她變化的楚書蕓頓時詫異瞪大眼, 她記得他身邊只有一只九尾狐, 還是個男狐妖來著啊。
尾尖甩了甩, 白芒立刻恢復人身, 仍是她對鏡臭美后精心打扮的樣子。
空蕩的綠草地上, 她鮮艷的像是新開的動人花朵。先暗戳戳瞪了楚卿禮一眼, 白芒才微笑著看向楚書蕓,“方才那雞,確實挺好吃的。”
楚書蕓近乎是目瞪口呆,她下意識的喚道:“白姑娘?不, 不對。”
她的氣息全然不是之前楚書蕓認識的白芒,模樣再像,已死的人也不應該成為另一個種族的狐妖。
楚書蕓心情復雜的看向楚卿禮,他在白芒的事情上總是失去理智,分明是個最清冷的人,難道也會做出尋找替身的戲碼。
倒是令人鄙薄了。
也怪不得他會因為這狐妖全變了態度,楚書蕓清清嗓子,繼續提起她的目的。“我的父親,你給他做個了斷吧。”
楚卿禮瞧了眼白芒,往另旁揮了一下袖子,地上憑空就掉了一個人下來。
瞧見那人的形態,白芒也不由的抽吸一口冷氣。
他的手反扭著,花白的頭發一綹綹的貼著,不少斑禿的地方裸露著頭皮,鼻子幾乎都被割掉了,身上有不少潰爛的肉。
而肉上,還爬著密密麻麻的蟲子,這些都是小蟲妖,啃噬著楚凌峰的血肉。而他身上似乎有術法,剛被吃掉的肉,就又長了出來。
不準他死,只是不斷的承受著如此折磨。
這還僅僅是對他□□的傷害,牢獄之中,楚凌峰還在被折磨著精神。濃墨般的黑暗中待了這樣久,他的皮膚都慘白如雪,驟然到了太陽下,瑟縮著身體,眼睛都睜不開。
楚書蕓不忍看這樣的慘狀,她側過臉,腦海中想到的都是年幼時楚凌峰興致勃勃教她術法的樣子。
“對他的處置,我可以給一個機會。”楚卿禮突然開口。
被拉到太陽下的楚凌峰,就像是一個蠕動的蟲子,白芒退后半步,忽覺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回望過去,便于楚卿禮四目相對,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下一刻楚卿禮就說道:“他的生死,如今她說了算。只要她答應,我就給他了斷。”
話音一落,楚卿禮果真就事不關己一樣坐了下來,淡漠的瞧著她們,一只手垂在溪水中撥動著。
白芒只得轉頭沖楚書蕓笑笑。
楚書蕓卻是心中松了一口氣,眼前這個狐妖縱然頂著和白芒一樣的臉,可終究也是當年所有事情的局外人,她不會對楚凌峰有那樣濃重的恨意。
“這位狐妖姑娘,求你開個尊口,準了他去死。”楚書蕓懇切的看著她,“只要你幫忙,我以如今楚家主的身份允諾,必定回報于你。”
不等白芒回答,地上還沒睜眼的楚凌峰也嗚嗚著口齒不清的懇求,含混著說快讓他死。
“縱使他惡貫滿盈,五年折磨也足夠了。”楚書蕓繼續央求著,這總歸是她的生身父親,任由他被殺死已經是她的不孝,楚書蕓沒辦法再看他這樣受折磨。
她眼中滿是真切的懇求,放低了姿態,輕拉起狐妖的手。
楚卿禮也懶散的抬眼,溪水極冰,他的手卻像是感覺不到似的,不停撩撥著水花,水面下的手腕布起銀白的鱗片。
楚書蕓求情的時候,白芒就只是低垂著頭安靜去聽,她一身水紅紗裙輕微擺動。
白芒側首,看向了在地上匍匐的楚凌峰,心中卻想起了之前在龍骨秘境,瞧見的楚宋。
她柔婉溫良,戀戀不舍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狐妖姑娘,就這樣殺了她,可好?”
楚卿禮的手從水中抽出,水滴砸落,他也在等她的回答。若她愿意,她就可以親自手刃楚凌峰,也算是她的復仇。
白芒終于抬起頭,臉上掛著笑,“不好。”
滴答,水珠砸在新開的小雛菊上,那朵菊花晃了晃。
楚書蕓錯愕瞪眼,有些不能理解,“為何?”
“不原諒罪人,需要什么原因?”
捻著潮濕冰涼的指尖,楚卿禮低頭,短促的笑了一下。
她總是這樣,這才該是他的芒芒。這五年來,只是就如何處置楚凌峰一事,他所受的詬病無計其數。
不少的聲音都在說,他手段殘忍,可以殺人報仇,可萬萬不該折磨虐待。卻沒有一個人曾想過,他都經歷了什么,他娘親又是怎么死的。
她就這樣理直氣壯的替他反駁了那些人。
楚書蕓也在為白芒的回答錯愕。
就在這一大家都怔忪的時間,地上的楚凌峰突然抬起眼,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仇恨,懷揣著最大的怨恨,猛地爬起來往楚卿禮的方向殺去。
“小心!”白芒最先看到,她想也不想的直沖上,徑直要擋在楚卿禮的面前。
楚凌峰手中拿著的,正是楚書蕓隨身的佩劍,他仍是楚家血脈,能夠調動這些武器。
劍光一點,眼看就要刺到白芒的時候,突然被一層霜花凍住。
連楚凌峰的身體也動彈不得,僵立在原地,傷口處的蟲妖都停止啃噬。
楚卿禮抬眼,那劍就猛然被凍裂成碎片,和冰晶一起掉在地上。
“啊!”
楚凌峰凄厲的發出一聲哀嚎,他猛地跌下來,手腳抽搐,皮膚里的骨頭在錯亂的震顫。
楚書蕓下意識的皺眉往前幾步,看到楚卿禮掃過來的視線后,又不得不停住。
她難堪的低下頭,終是無聲拜禮之后轉身離開。
楚卿禮仍不罷休,蹲下來揪著他所剩不多的頭發,生生將他扯起來。
頭發連接的頭皮撕裂,血水翻落。
“誰準你再動她的?”
眼睛猛地變豎,楚卿禮手背上的龍鱗反光,殺意盡顯。
疼得幾乎都要麻木了,楚凌峰嘴角滲血,挑釁的笑著:“殺了我,殺了我呀!”
他再也不想回到那暗無天日的牢中了。
楚卿禮一把揮開他,他的頭忽的被切斷砸下來,血水四溢,可還沒滾上兩圈,又被蟲妖卷著頭顱接到斷口處,不多時就又接好了。
脖子上連疤都沒留下。
楚凌峰扭曲著手指,摸著他的頭,終于恐懼的顫抖起來,眼角都不覺流淚。除了瀕死的感受,他實際上什么事都沒有。
這樣的折磨,他在五年里不斷的忍受著。
在他的污血流到溪水邊前,楚卿禮忽的祭出一座法器,將楚凌峰全部都收了起來。
清風吹拂,小草晃動,宛若一切都沒發生的樣子。
溪水還在潺潺流動著,白芒無端被凍的縮了縮脖子。
楚卿禮猛然轉身,眼下還覆蓋著一層龍鱗,相隔幾步盯著她瞧。
視線如同無形的長蛇,爬過她的全身,捆住她的手腳。
白芒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可下一刻就被揪住手腕,她被帶著踏風往前沖去。
冰冷的風卷著雪粒子,直吹她的臉,速度快得白芒連眼睛都半瞇著。
終于停了下來。
白芒落地,眼前是熟悉的地方。
李家村的那個小院,她們相遇和分別的地方,院子里暖融融的,散落一地的花瓣都沒有枯萎,還是粉紅的顏色,像是有人冰封住了這里的時間。
白芒不由自主的嘆了一聲:
“還和當時一模一樣呢。”
話音尚未落下,背對著她的楚卿禮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推著她往后。
背緊緊貼在了墻面上,白芒不安的抬眼,對上的就是他龍的瞳眸。
“誰準你擋上去的?”
他的聲音低沉,似是壓抑著無聲的痛苦。
白芒一時間恍惚,有些分不清他問的到底是五年前,還是剛才一瞬。粗壯有力的龍尾纏繞著她的身體,她的雙手被舉起來按住,不得不抬頭正對著他。
楚卿禮悲切的望著她,明明他在用力,可眼皮上的那顆痣還在顫動。
白芒突然就放棄了隱約的抵抗,“我只是想救你。”
楚卿禮卻更用力的壓向她,低頭抵著她的鼻尖,撕咬她的下唇。龍尾隨之束緊,他輕而易舉的咬破了她的嘴角,粗糲的舌尖又舔舐著她冒出來的血珠。
衣擺之下,那粗長的龍尾毛在順著腿心往上,白芒幾乎要站不住,卻又被蛇尾給牢牢捆綁住。
白芒無奈的抬起頭,輕輕在他眼皮上回吻,染紅了他的眼角。
可她這樣配合的暗示,并沒有安撫到楚卿禮,他驟然抽離,撕扯著嗓音滯澀發問:
“這也是你的任務嗎?”
“完成之后,你是不是又要離開?”
愕然抬眼,白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仔細瞧著楚卿禮的臉色,難以相信他是怎么說出這兩句話的。
他怎么會知道所謂的“任務”?
白芒頓時明白,或許,這才是楚卿禮真正發脾氣的原因,他似乎把她的接近和親密,都當成了她的一次任務。
白芒有些急切的想追問,可楚卿禮卻解下她的衣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在她腦后綁了結,楚卿禮擒起她的下巴,毫無章法的親了上去。
積壓了五年的情緒,他急需最原始直接的方式,來安撫自己。
第62章 糾纏 “白芒,討好我。”……
白芒近乎要喘不上氣, 細弱的胳膊剛無力的垂下來,就又被捉了回去。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楚卿禮。
盡情的撩撥著她的情欲,卻每到臨界點后都要松開她, 如同現在,沾染著水漬的龍尾長毛移開, 撓動著她的腿窩, 白芒抿唇忍著眼尾的震顫。
將她的姿態盡收眼底,楚卿禮伸出指尖,恰好接住了她鼻尖垂落的一滴汗珠。
單手箍住她的腰,楚卿禮眸色如墨, 他離她遠了些, 尾尖卻在她的腰腹上滑動。
“龍族也有發情期, 這五年來, 你猜我是如何度過的?”
他的聲音低啞,像是蒙著一層紗,流淌到白芒耳朵里,她難耐的蹙了蹙眉。
楚卿禮卻不滿意, 他倏地抽走尾巴, 壞心的停下取暖的術法。
赤.裸的身體驟然接觸到了冷氣, 白芒被激得一哆嗦, 雙腿下意識的蜷縮起來, 被迫睜開眼認真看他。
楚卿禮捏起她的手指下移, 觸到之后動作未停, 他壓抑著聲音中的愉悅。
“就是這樣。”
白芒不免羞澀的想逃離,剛偏轉了目光,腳腕卻倏然一痛。
他的指尖掐在她的腳腕上,輕而易舉刺破了她的皮膚, 他手臂上的血痕與她腳腕上的傷口應和。
楚卿禮沉著眼,“討好我。”
這是五年之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敢說的,他習慣于在她面前處于低位。
“快點,討好我。”楚卿禮更用力的掐著她的腳腕,鋒利的指尖往血肉里伸。
極致的愛.欲中,最讓人快活的或許是痛感。
白芒身體都不自覺抖了一下,她不敢再躲閃目光,迎著他緊繃的下頜吻了上去,柔荑輕輕擺動。
“不夠。”
楚卿禮繼續道,他的衣衫同樣散開,寬大的衣袖里,露出那緊得幾乎要綁到他肉里的手鏈。
他不覺冷下了眉眼,如局外人一般,指揮著她動作。
要她用力,要她的指尖劃過,痛覺同樣從他最脆弱的地方傳來,楚卿禮卻不自覺掀起嘴角。
如此才好。
楚卿禮抓緊她的手腕,心中的惡劣性子一旦開了口,許多動作就不由自主,他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變出尾巴,揪住她的柔軟尾巴尖發泄。
“五年,你離開了整整五年,你可有半分想起過我?”
極致的欲望對沖之時,他終于肯袒露一些真心話。
白芒仰起頭,腳腕上的痛又轉移到了肩頭,她伸長脖子,任由他的啃噬。
她抬起滿是紅痕的胳膊,輕摸了摸他散落的長發,像是一條黑色的絲綢。
這樣的溫柔相待,楚卿禮瞳眸驟然縮緊,他的龍尾立刻包裹上來,將她的腿拉開。
揉著她的尾巴,如鉚釘般將她釘在了墻面上。
她如今是妖,還是他剛幫助成為的九尾大狐妖,她的身體比之前更能承受一些不重的痛感。
楚卿禮眼尾猩紅,近乎是放縱著自己,他捂著她的眼睛,發帶纏繞穿過他們相握的指尖,他不容抗拒的叼著她身上的軟肉。
日月交替,他如同溺死的水鬼抓著浮萍,用力的追逐著她的唇舌。
從墻上到院角,最后砸落在了之前的花瓣堆里,他在她身上糾纏尋找著世間絕色的風光。
被按著腰,白芒跪在地上,手指癱軟的早已沒了力氣。
她漂亮的狐貍尾巴,此刻盡數被打濕了,混雜著白色的液體將她的毛粘結成一片片。
近乎要承受不住的暈過去。
天光乍破,身后的人終于有了將要停下的架勢。
白芒被捏著下巴轉身,承受他發泄過后饜足的親吻,楚卿禮冰冷的氣息纏繞著她的口鼻。
在最激烈的那一刻,他龍尾幾乎絞斷了她的腰身。
龍尾驟然松開,白芒也終于開始呼吸,她大張著嫣紅的嘴巴,身體仍在猛烈痙攣。
楚卿禮披著頭發,眼睛微瞇著,終于輕柔的蹭了蹭她汗濕的頸窩。
抱著她躺下來,楚卿禮明明可以直接使出一個清潔術法,就能讓他們都干干凈凈的。
但楚卿禮還是拿著一塊軟布,打了水用火煮開,耐心的先給白芒擦拭著。
眼前的景象,與五年前的記憶重疊。
白芒慵懶的閉著眼,通紅的身體在慢慢恢復,那些淤青的痕跡有些刺眼,他自覺這次狠了,更輕柔的擦拭著。
她已然連手指都懶得抬,任由他的擺弄,乖巧的像是個沉默寡言的孩童。
每次事后,她都是這樣。
而服侍她一點點恢復如初,又給她一層層穿好衣服,也是楚卿禮精神上的交合。
如同朝圣一般,楚卿禮系衣服帶子的動作都極為認真,打好結后余下的衣帶長度都是一樣的。
總算系好了最后一個衣帶,楚欽禮草草用術法清洗完自己,拖著長長的尾巴,把她抱回來懷里。
她的后背就貼在他心口,手掌自然的從腰間垂下去攬著她,他們無比貼合的身體,好似也填補了楚卿禮這五年來的缺口的心。
楚卿禮忽然就靜了下來,輕捏著她柔軟的小肚子,抬眼看著初升的太陽。
先是一點紅意,也染了周圍的云彩,天際一下如同火燒,全部都明亮了起來,太陽也整個露了出來,天空是青霧般的顏色。
“我很想你,芒芒。”
楚卿禮突然開口,聲音還有些嘶啞,像是剛停下的一場刮了五年的風雪。
昏昏欲睡的白芒猛然清醒,她睜開眼,在他懷里蛄蛹著轉身。
“你早就認出我了。”
楚卿禮垂眼,心情很好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低下頭就要去蹭她的鼻尖。
白芒卻一把掐住他的胳膊,閃躲開,惡狠狠的控訴,“你還故意折磨我!”
楚卿禮討好的把胳膊遞給她,示意她繼續掐,又滿是欣喜的瞧著她掐出的印子。
十足是她打一巴掌還會爽的模樣。
白芒沒好氣的收回手,繼續逼問:“你什么時候認出我的?”
“一開始。”
頓時柳眉倒豎,白芒戳著他的心口,“第一眼就認出我了,你還要離開我?”
楚卿禮沒說話,輕垂下眼。
這幾日,在她面前的話似真似假,可那句是真的,他這五年來見了太多她的面孔。
有時是他恍惚的幻覺,有時是別有用心之人的假扮。
楚卿禮還記得剛見到白芒的時候,她就站在九同宮外臺階下面,如此熟悉的面容,像是夢境,他生怕自己驚擾了這場夢。
衣袖中的手指都在猛烈的顫抖著,還要假裝什么都沒看到,越過她的那一瞬間,他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你還說五年過去,忘記了我的樣子,也忘記了我的氣息。”白芒翻著舊帳。
楚卿禮垂眸瞧著她,一只巨龍,柔軟的袒露著他的弱點。
他拉開衣襟,心口處那枚護心鱗旋轉著飄起來,這次都不用他有任何動作,護心鱗就自然的投入白芒手背上。
白芒低頭,手背熾熱過后,又瞧見了那條龍形的影子,她莞爾用指尖摸了摸,小龍印記就歡快的在她手背繞了兩圈。
“你的骨頭,就在我身體里,我怎么會忘記你的氣息。”
楚卿禮拉起她的手指,點在自己額頭,那里是她留給他的骨頭。
是她,完整了他的身體。
白芒不自覺動了動手指,她剛想笑,臉色卻又猛地嚴肅。
一翻身坐起來,白芒手指著他,“你故意鬧脾氣,欺負了我這幾天,我要報復回來。”
楚卿禮動也不動,“好。”
他答應了,白芒卻有些犯難,她打不過他,對外的地位也沒他高,好像還沒什么很好的報復回來的方式。
目光在他身體上來來回回轉了一圈,白芒有了主意,她忽然彎下腰,直接貼向他的額頭。
那里是他的靈海。
她要奪取他的力量!
楚卿禮依舊沒有設防,白芒雙眼一閉,靈魂就像是跌了進去。
千里冰霜的雪原,連那簇火苗都弱小了許多,像是一個沉寂的世界。
卻因為她的驟然闖入,冰山融化,冰天雪地也有了生機。
火焰噗噗跳動著,融化的冰雪匯聚成一水流,屬于她的無名的小野花搖曳著生長。
在她進來的那一刻,他的靈海里就都是她的氣息。
還沒看多久,白芒就猛地被扶住了腰,她感到冰冷的氣息裹挾住她。
他們的靈海相通,她被拽著感受血脈的融匯交流。
楚卿禮這個壞家伙,他在靈修!
絲絲縷縷綿密的觸感包裹住她,白芒不自覺的放松,跟上他的動作,游蕩在他的體內。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白芒終于被放開,她跌在一旁,失神的睜開眼。
這次是連精神一起,都累極了。
楚卿禮卻神清氣爽許多,揉揉她的指尖,“芒芒,你試試。”
白芒懶洋洋的揮手,本意是想推開他,可遠處的山峰突然被擊了一道,山體上留下痕跡。
頓時驚訝的坐起來,白芒瞇眼仔細瞧了許久,確認自己沒看錯,才指著自己,“那是我打的?”
楚卿禮點頭。
這就是靈修的魅力吧!
白芒頓時有勁了,她搓搓掌心,轉頭笑瞇瞇看著楚卿禮。她就像是一個獲得了捷徑的貪婪鬼,此刻只想再試一次,多得些好處。
輕易看穿了她的念頭,楚卿禮挑眉,不躲不閃。
白芒嬉笑著湊上去。
沒過多久后,白芒再次手腳發軟的癱倒在地,無欲無求的仰頭看天。
楚卿禮笑著戳她,“還要嗎?”
頓時瞪大眼睛捂住自己額頭,白芒拒絕三連,“不想,不必,不要了。”
誰愛變強誰變強去吧。
楚卿禮失笑,與她一同躺下來,并肩看著天上的云彩。
緩了沒多久,白芒抿唇沉默片刻后,終于開口,問出她最關切的那個問題:
“楚卿禮,你為何說我有任務,你都知道什么?”
同樣沒起身看她,楚卿禮的視線還追隨著天上飄動的云彩,他聲音平淡:
“在你離開后,有一個自稱系統的家伙,找過我。”
第63章 妖妃 “芒芒,我聞出來了。”……
在聽到系統兩個字的一剎那, 白芒翻身就坐了起來,她雙目圓睜,瞳孔中緊張的情緒清晰可辨。
“它跟你說了什么?”
楚卿禮卻姿態放松, 瞧見她的神色后,尾巴一卷, 就將她重新按進了懷中, 單手在她腦后輕柔的摸著安撫。
如今白芒的頭發柔順黑長,和她的狐貍毛是一樣的手感,楚卿禮摸了沒兩下,不自覺就想給她打辮子。
他嗓音輕緩, 就像是在談論天上聚了又散的云彩。“其實也沒什么。"
“系統只是告訴了我, 你是誰, 你從哪里來, 你本來的目的是什么。”
聽起來還頗有種哲學三問的樣子,白芒咧咧嘴,一時心虛的沒有抬頭去瞧他。
編了沒兩下,楚卿禮又重新解開, 手指伸入她頭發里摸了摸, 他眉眼低下, 不自覺的將白芒摟緊了一些。
“我那時才知道, 原來你真的來自于另一個世界, 你也不是為我而來的, 你只是找錯了人。”
白芒齜著的牙默默又收了回去, 她抓著他的手腕,轉頭對上他眼睛辯解:“話也不能這么說,你不要全聽系統的,那是個壞家伙。”
楚卿禮哼了一聲, 心中暗道,總得找機會把那狼妖偷出來揍一頓。
“楚卿禮。”
白芒突然拽了拽他的衣領,從他懷中與他四目相對,楚卿禮的龍尾瞬間卷了上來,不安分的掃著她的腰,白芒把他尾巴按下去,認真道:“但是這次回來,我沒有任務,我也沒有找錯人,我是為你而來的。”
他的瞳眸變回去后,澄澈的像是一塊琉璃,如冰晶一般倒映著她。
忽的嘆了一口氣,楚卿禮遮住她望著自己的眼睛,不覺偏轉視線微紅了耳尖。
他有些委屈的抬起頭,在她唇側咬了一口。
好似不管多少年過去,無論他成為了對外多么可怖的存在,在她面前他都會是初見時那條晃著尾巴的小蛇。
往旁邊移了幾分,楚卿禮找到她的雙唇,落下一個冰涼輕柔的吻。
其實系統說的不止是這些,為了讓芒芒回來,楚卿禮與系統達成了一個交易,一個并不公平但他卻心甘情愿的交易。
——
再回九同宮,白芒已經全然轉換了氣勢,看著高高的玉階,她忽然停下緊了緊與楚卿禮交握的手指。
楚卿禮莫名回頭。
白芒:“臺階太高了,不想走。”
楚卿禮想也不想的就攬上她的腰,當即就要直接飛上去。
按住他的手,白芒搖搖頭,眼珠一轉湊到楚卿禮面前,“你背我吧,怎么樣?”
楚卿禮沒有說話,偏頭想了想,面對面將她抱起來,拖著她的屁股,讓她頭埋在自己頸窩里,一步步往上走。
臺階很長,他步伐很穩,可緊貼的身軀之下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白芒失笑,蹭蹭他的面頰,在他耳邊壞心眼的開口:“楚卿禮,你吵到我了。”
楚卿禮面不改色,供認不諱,“嗯。”
縮在他懷中,白芒安心的呼了一口氣。
往臺階上走著,不多時就看到了九同宮的大門,以及列在門邊的侍從們。
領頭的還是那只孔雀妖。
楚卿禮目不斜視,抱著白芒踏上最后一層臺階,門應聲而開,他也不瞧他們,九同宮上空陽光明媚。
白芒則精神百倍,在楚卿禮懷里抬起頭,沖孔雀妖掀起眉毛,挑釁的笑了笑。
踏入殿內,門一關上,白芒就縮在他懷里哈哈大笑著,她都看到,孔雀妖那開屏的尾巴都灰溜溜垂了下去。
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楚卿禮將她放下來,心情很好的拖著龍尾巴。
九同宮隔音很不錯,一門之隔,孔雀妖崩潰的蹲下來,揪著自己頭頂上的毛,聲音發顫:“你們都看見了嗎?”
侍從們點點頭,同聲應道:“看到了。”
不忍心薅他最心愛的毛,孔雀妖咬著爪子,痛心疾首道:“我們的尊上,完蛋了!”
“堂堂魔尊大人,光天化日抱著一個狐妖,還那般愛護姿態,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侍從們一臉懵的搖頭,“證明尊上很喜歡那狐妖?”
“當然不是!”
孔雀妖悲憤握拳,“證明我們追隨的魔尊殿下,就是話本子里人界那種沉迷美色的昏君,那狐妖就是妖妃!”
不能理解的侍從們七嘴八舌:
“她就是妖啊。”
“對啊我們都是妖啊。”
沒有得到同僚理解,孔雀妖捶胸頓足,一只妖默默走遠了,深深為妖魔界未來擔憂著。
而他沒想到,這樣的苗頭越來越洶涌,不多時妖魔界就都是他的贊同者。
楚卿禮算是個負責的統領者,妖魔界迎來新生沒多久,許多事情還需要立規矩,故而每日都會召集一些大妖們議事。
有時是在九同宮外的魔宮,有時是在九同宮的偏殿。
作為如今世間唯一的螭龍血脈,妖魔們對他是天生的臣服,況且楚卿禮這五年來不茍言笑,表情冷的幾乎能凍死人,大妖們也不敢直視他的面容。
今日依舊,在商議如何收服那些自行稱王的妖族們的時候,朱虎身后的一個黃大仙低頭,驀地瞪大了眼睛。
他瞧見尊主桌子下的雙腿化作了龍尾,短暫一瞬過后,又恢復正常。
黃大仙心驚肉跳的抬起頭,飛快瞥了魔尊一眼,就見他竟然神色柔和了許多,摸了摸他心口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為妖族,他知道,除卻自身力量控制不住的情況,露出原本形態,都是因為情緒急劇波動。
魔尊是發生了什么好事,一改常態,每日高興得連尾巴都收不回?
這樣發現過一次后,黃大仙之后偷偷看到的越來越頻繁,有時候說著話,就瞥見他手背上反光的龍鱗,有時要決定如何攻打不臣的妖族,就能瞥見他的尾巴飛快閃過。
自覺發現了魔尊大人的秘密,黃大仙辛苦的憋了又憋不敢跟人說,如此兩三日后,他終于沒忍住,去偷偷問照顧魔尊大人的孔雀妖。
沒想到還沒問到什么,孔雀妖就滿臉悲痛的走了。
直到再一次,魔尊大人議事時手中在雕刻一枚女子玉鐲,他才終于恍然。捱到走出魔宮,黃大仙終于揪住身邊大妖說話。“瞧見了嗎,尊主親手準備女子的東西。”
“豈止啊,魔尊大人這兩天高興得,九同宮上日日晴空。”
加入他們對話的越來越多,黃大仙沒忍住,壓低聲音問:“你們有沒有看到,魔尊的龍尾?”
頓時,所有人目光一凜,對視過后面面相覷。
“你也看到了?”
大妖們終于確認,魔尊大人這幾日的好心情,都是因為女人,頓時一起蹲在墻角下悲泣。
朱虎前來找楚卿禮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他們。“你們這是干什么?”
蹲在墻角下的家伙們回頭,看到他的瞬間撲上來,言辭懇切的泣涕漣漣。“大人,你可千萬勸著尊上,昏君沒有好下場的。”
朱虎嘴角抽了抽,把腳從這下家伙們懷里拔出來,“胡說什么呢,尊上是那種人嗎?”
縮成一團的大妖們被敲了頭,又愁眉苦臉的琢磨。
好像確實沒有耽誤正事,非但沒耽擱,還因為魔尊大人的好心情,不少事情都被推進的很快,不少妖族都歸順了。
“再說了,想想這五年的苦日子,我都被關到牢里了,你們但凡犯個錯都會受罰,這兩日呢?”朱虎挨個提醒。
黃大仙瞬間點頭,這兩日因為心緒不寧,他都犯過錯,差點誤事,可尊上也只是不在意的略過,還幫他把遺漏的魔給抓了回來。
見這幫沒頭腦的大妖們都領悟了,朱虎語重心長,“明白了吧,九同宮里那位非但不是什么妖妃,還是個大好人!”
眾人頓悟,不再憂心妖魔界的未來,與朱虎道了謝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搖搖頭,朱虎再次回到九同宮,剛一進去就瞧見自家尊上華麗的龍尾擺在地上,對著太陽欣賞那對玉鐲。
朱虎哽了哽,忽然覺的大妖們的擔憂其實也不是全無道理。
“有消息了?”
瞧見朱虎,楚卿禮收起尾巴做好,將玉鐲放入紅布里,才凝眸看向他。
朱虎回神,點點頭走上前去。“尊上,狐族三日后,將會在北山腳下推舉王族,白狐公子也會來。”
楚卿禮眉心輕蹙又松開,他拿著紅布包裹的玉鐲起身,“這三日我不會出九同宮,有事你先行處理。”
“是。”朱虎點頭應下。
短短幾日,妖魔界的流言轉了幾次,已經把白芒從禍國妖妃的形象,轉移成了大好人。
但這些白芒都絲毫不知情。
泡在溫泉里,白芒懶洋洋閉著眼睛,心里還是有些煩躁。
自從回來后,她就覺得自己身體有些奇怪。
好似總有種不得滿足的沖動,開頭整日都很亢奮,在寬闊的九同宮里不是折騰東西,就是使喚楚卿禮。
但這種沖動還是隱約沒疏解,到了這兩日,她就已經懨懨的沒精神頭了。
偏偏楚卿禮還忙得不可開交,總是沒和她待上多久,就去處理正事,聽說還去跟違抗命令的妖族打了一仗。
在溫泉里泡的沒興趣了,白芒軟綿無力的又滑到了床榻上,剛穿好衣服,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
“你今日回來這么早?”
白芒回頭,懶洋洋的笑笑。
楚卿禮先動了動鼻子,才坐到她身邊,按住她的手。“這三日我都沒事了,我陪著你。”
心情頓時好了一些,白芒靠過去,皺著鼻子說:“我這兩天好像有些不舒服。”
可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沒力氣。
本以為楚卿禮不會明白,可沒想到他認真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你知道為什么?”白芒立刻坐直,滿懷希望的看向他,實不相瞞,她被逼得這幾天都想滿世界找咖啡喝了。
楚卿禮繼續點點頭,“我早就聞出來了。”
“芒芒,你這兩天需要我。”
他眼眸低垂,融融的笑意藏在眼底,“你這具狐妖的身體,到了發情期。”
第64章 狐王 白芒的爽文人生,要開始了!……
是妖獸, 都有自己的發情期,若是普通狐妖,往往是在三百歲成年之后。
白芒所處的這具身體, 其實才剛兩百多歲,按說還不該到她的發情期。
可奈何, 她在短時間內有大幅度的提升。
不止分化出了九尾, 更與楚卿禮有過靈修,從北山中回來之后,白芒其實一直就進入了發情期。
楚卿禮最先聞到的。
故而他一面壓制著,一面在盡快安排雜務, 保證不會被打擾到。
白芒這些時間一直沒有真切的感受到所謂的發情期, 此刻楚卿禮將禁制撤去, 她便自己也聞到了身上那股頹靡的香味。
像是加了酒精的果漿, 白芒瞬間自己也紅了臉,她暈暈乎乎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楚卿禮的嘴巴。
本能的靠近過去,白芒叼住他的唇角去吮吸, 整個人都像是掉進了冰涼的水塘里, 舒服得她直瞇著眼哼唧。
妖獸們發情期的□□, 往往是極盡可能的索取, 楚卿禮就像是一股溫厚的暖流, 配合著她的所有動作。
白芒遠比平時要嬌氣, 緊圈著他的尾巴, 輕了慢了不行,重了快了更是要哼哼唧唧抗議。
只得將主動權都交給了她。
九同宮外布了結界,她的聲音與味道都不會傳出去,楚卿禮描摹著她被情.欲姿態布滿的面孔。
忽得覺得滿足而快樂。
妖獸們都是最為忠貞的, 故而這一特性才會被捉住創造了所謂的妖仆契印,在她的發情期之后,她只會容忍他的靠近。
楚卿禮的護心鱗,在白芒的手背上熠熠生輝。
翻涌的風云,在九同宮上空停留了整整三日。
三日之后,晴空萬里。
白芒顫抖著睫毛睜開眼,還沒適應這仿若重新組裝的身體,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哪里還能看得出是清秀雅致的九同宮寢殿。
床移了位,床腿還出現裂痕,帷幔早就扯碎成一片一片,地上還有些被砸碎的東西,凌亂的地上泛著光的,好像還是龍鱗,更不要提幾乎成布條的衣服。
白芒心顫了顫,不敢相信的坐起來,渾身酸軟乏力,“這些……都是我做的?”
“嗯。”
應聲從她身后響起。
頓時回過頭去,看清楚楚卿禮的樣子,白芒近乎要心虛到內疚,她忽閃兩下眼睛。
她身體雖然酸軟,內里卻暢快,就像是所有的經絡都舒暢了,隱隱還能覺察到她的修為更進一步。
可是楚卿禮呢。
不忍直視他散亂的發尾,與眼下的微青,白芒搓搓手。“要我,給你補補嗎?”
楚卿禮挑眉。
“哼。”
魔尊大人顯然覺得她這句話是冒犯,都背對著她去穿衣服了,不能再欣賞一下他漂亮的肌肉,白芒惋惜的舔了舔嘴角。
這三日的經歷過于激烈,她渾渾噩噩的,也算是見識了一場極限,怪不得他說他更有男女之事的知識呢。
白芒偷摸的湊上去,戳了戳他的手臂,“那我下一個發情期,是什么時候?”
楚卿禮動了動鼻子,封閉的殿內,還殘留著她的味道,清清淡淡的水果酒,他斂眉。“應該會很久。”
修為越高,越會脫離獸性,少說也得三五年吧。
白芒咋舌,在他背后默默嘀咕,“那怪不得大妖們子嗣單薄呢。”
楚卿禮剛站起身,腳步不由得趔趄了一下,他欲言又止的回頭。
“我不想生蛋。”白芒迎著他的目光斬釘截鐵拒絕。
只好裝作什么都不想說,楚卿禮掐指算了下時間,抬手清理干凈二人,面貌煥然一新。
“芒芒,要跟我去瞧熱鬧嗎。”
如今白芒不可不謂是神清氣爽,她想也不想的就點頭,“去!”
楚卿禮走之前并沒有解開九同宮外的結界,甚至還特意與孔雀妖交代,不準人進出,要等他回來親自收拾。
穿著一件寬松的衣服,白芒頭發只用一支發釵挽著,聽說是來看熱鬧的,她還特意揣了一包梅干。
楚卿禮帶著她到了北山的一處山谷中,風光秀麗,難得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叢叢的杜鵑花盛放著。
山谷的空曠處,圓圈狀坐著幾個人,身后都有飄揚的尾巴。
竟都是狐妖。
看樣子是真有熱鬧,白芒拉著楚卿禮坐在一叢粉杜鵑花邊,盤腿抱著梅干,先塞了一口。
梅干酸甜可口,很快滋生唇齒間的津液,白芒含混不清的問:“他們這是做什么呢?”
楚卿禮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道聲音就插了進來。
“選新的狐王呢。”
白狐從他們來就瞧見了,此刻湊過來,自然的伸手從白芒那拿了一塊梅干,也跟著一起嚼。
白芒倒是很大方,將梅干袋子移他近點,兩人吃的不亦樂乎。“怎么選的?”
“還能怎么選,打架唄,誰贏了算誰。”白狐喜歡這個味道,又接連塞了幾口。
楚卿禮抬了抬眉心,收斂著他龍族的氣息,把玩著白芒空著的那只手。
在五年之前,妖魔界一直都是混亂的狀態,即便是同族也大多散落各地,如今妖魔界整合振興,不同的種族間也多了聯系。
他們往往會先選出一個本族的小妖王,再臣服于最強大的魔尊,最后舉族遷往魔尊劃分給他們的地界生活。
如今狐族就是在選他們的王,來這里的人看著平平無奇,可都是力量了得的大妖了。
白芒嚼吧著梅干,果然瞧見有兩人開始打架了,一狐妖干瘦,另一狐妖則是位漂亮的魅惑女子。
在心里暗暗押寶是女狐妖贏,白芒只看了眼就三心二意的想,只有梅干到底寡淡,她得研究一下炒瓜子。
“你們倆和好了?”白狐也不太在意那邊,吃著梅子干問。
原本捏著她手指玩的楚卿禮頓時看過來,“你沒有去試試?”
嘁,小心眼的臭長蟲,就怕他說著翻舊賬吧。白狐翻了個白眼,聳聳肩,“試了呀,從我剛來就試了。”
不是他自大,修煉這么久的九尾,他自覺也該去爭一爭狐族首領的。
頭頂冒出兩只耷拉的狐貍耳朵,白狐動了動他灰毛的尾巴。“我輸了。”
“怎么會?輸給誰了?”白芒一臉意外。
與此同時,人群那邊也傳來起哄的歡呼聲,她們聞聲回頭。
打架的兩人也分出了勝負,女狐妖已經狼狽的吐血倒地,那干瘦的那狐妖還站在地上。
白狐吃梅干的動作停下來,“就是他。”
這男狐妖看著干瘦,身量也不高,最開始白狐都沒將他放在眼里。
可沒想到,這個家伙不聲不響的贏了他,速度快得白狐都沒反應過來。
女狐妖被帶下去,那干瘦的男狐妖繞著人群走了一圈,沒有人再站起來,他板著的臉終于有了些笑意。
白狐嘆口氣,“看樣子,狐王就是他了。”
或許是他的偏見,這狐妖在搏斗時,放出的都是些殺招,雖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都能理解,可也略狠辣了些。
“這可不一定。”楚卿禮忽的一笑。
一袋梅干都快吃完了,白芒埋頭翻著布袋子,想從里找出不太酸的一塊。好不容易挑中一塊,她剛喜滋滋放到嘴巴里,就忽覺被抽了一尾巴。
整個人騰空,她踉踉蹌蹌站起來,由于慣性直接往前沖。
直接砸進了人堆里。
“你……要挑戰我?”男狐開口,嗓音有些僵硬。
白芒氣惱回頭,罪魁禍首還沖她笑瞇瞇的,她心里暗罵這個壞心眼的騙子后,嚼嚼含在嘴里的梅干。“挑戰,也行吧,來都來了。”
不想男狐卻瞬間擺臉色,“事關狐族之王,你如此態度,實在輕蔑!”
瞥見坐著的幾個人也變了神色,白芒三兩下快速嚼完梅干,端正站直。“是我之過。”
她是沒把所謂的狐王太當回事,但男狐說得也沒錯,她不可輕慢。
只是男狐卻不認她,“身為狐妖卻如此態度,理當嚴懲!”
儼然已經把自己當作了王。
白芒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暗自握拳,做好了準備。
男狐以自己全部妖力位注,忽的揮出尖利一爪,直奔向白芒的脖子。
十足的殺招,白狐頓時站起來,馬上就要沖過去。他剛才和這個男狐打過架,這一爪子極為刁鉆且無法躲,剛才只是五分妖力,他都支撐不住,何況這是全部妖力。
可楚卿禮按住了他的動作。
另一頭,白芒也心口發緊,這種不用刀槍護盾,只靠爪牙打架的經歷她到底很少,一時也不知如何抵抗,只下意識的抬起雙手往前揮。
還想掙脫楚卿禮的白狐登時愣在原地,詫異的大睜著眼睛。
兩道光芒相撞之后,白芒揮出的力道輕而易舉壓過去,當即在男狐鎖骨處留下深深的血痕,他身后的山谷也留下擊痕。
所有的看客都瞠目結舌。
楚卿禮此刻才收回手,氣定神閑的擺擺袖子,低頭的瞬間,眼角卻飛快劃過一抹笑。
他的芒芒,本就世間最最厲害。
白芒才回過神,她甩甩手,探頭瞧著已倒地不起的男狐,“這就結束了?”
氣氛一時沉默。
男狐臉色頓時漲紅,他拖著身軀走向白芒,傷處還在滴血。
“你還來?”
“參見狐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男狐愣了愣后移開眼,悶聲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白狐還愣著,周圍那些狐妖們如夢初醒,也跟著在她面前跪倒。
“參見狐王!”
她愣愣抬頭,下意識的看過去,白狐遠遠沖她笑笑,也跟著跪倒,“參見狐王。”
與楚卿禮四目相對那一刻,白芒忽的莞爾,看來都是他故意的。
今日一試才知道,她的力量這般駭人,都沒使力就成為了這狐族的王。
九尾在她身后顯現,白芒站直昂首,十分端莊道:“諸位請起。”
內心卻在歡快的大聲叫喊:
屬于她白芒的爽文人生,這就要開始了!
不再抑壓他的氣息,楚卿禮步步走近。
那些狐妖們動著鼻子,聞出是誰,驚慌失措的又跪了一地,“見過魔尊大人。”
他們都是有見識的狐妖,可狐妖并不算多高貴的血脈,任誰都沒想過可能有見到魔尊大人的一天。
傳聞中魔尊兇神惡煞,言行間就會讓不少妖頭顱落地,狐妖們瑟瑟發抖,膽怯著不敢抬頭。
手中是盛放的杜鵑,楚卿禮在她面前站定,伸手將那朵花戴在她耳邊。
“本尊前來,是恭賀狐族新王。”
原本發著抖們的狐妖一剎那抬頭,不敢相信的掏掏耳朵,難道他們狐族要發達了?
其中一年長的狐妖探頭,看到楚卿禮身后的白狐后,了然點頭,沖周圍人使了個眼色。
看來魔尊大人是因為白狐公子的面子來的。
這位年長的狐妖突然停頓了一下,可是白狐公子并不是新狐王啊,不知會不會激怒魔尊,他趕忙沖后面道:“狐王,快些拜見魔尊!”
第65章 成親 “我們那求婚是要下跪的。”
白芒對上狐妖們懇切的目光, 他們都是在為她好,也是為了整個狐族。
感受著身上的力量,白芒逐漸嚴肅了表情, 當真沖他俯身一拜。
自此之后,她會成為狐妖一族的王, 庇護族類, 臣服魔尊。
明了她這是象征身份的一拜,楚卿禮側身受了后,單手扶她起來,也準了狐妖們都起身。
那年紀稍大的狐族長老左右看看, 壯起膽小聲問:“敢問魔尊大人, 來此只是要慶賀我狐族新王誕生嗎?”
“自然不是。”
得了他的回答, 狐族長老卻像是預料之中一般, 沉重嘆一口氣后,堅決站在了白芒身前。“尊上,我妖族信奉力量,各族選出的王都是妖力最強的, 如今選出的就是這位狐王, 縱然您與白狐公子交好, 也不便干涉我族事務。”
白芒怔忪, 一沒想到他會就此維護自己, 二也沒料到他以為楚卿禮是為了給白狐搶王位的。
楚卿禮瞇眼瞧著那幾個擋在白芒身前的人, 并未直接揮開他們, 而是抬眼望向白芒。
四目相對,他看著她莫名的神色,忽而輕輕笑開。
“本尊確有一事相求,倥傯獨宿良久, 而今紅鸞星乍動,敢問狐王能否與我成親,做我伴侶?”
北山之巔還是那終年不化的冰雪,這蜿蜒而下的溪水,是楚卿禮曾經絕望之際迸出血淚所化。
如今溪水邊滋長出了不少春意,樹木花草都在瘋長。
狐妖們不敢相信,還傻愣愣的隔在他們中間,被白狐嘆著氣一一拉遠了。
白芒眨眨眼,仰頭瞧著他眼皮上的那顆痣,忽覺有些鼻酸。
她小聲的嘟囔著:“我們那求婚都得下跪的。”
妖們的耳力都很好,即便被拉遠了,狐妖長老也聽到她在說什么,頓時臉色一變的就要沖過來。
王啊,可不敢說這話!
幸虧又被白狐公子給手忙腳亂的拽了回去,狐妖長老得以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場面。
堂堂魔尊,竟然真的單膝跪下來,執起自家王上的一只手。
他親自雕刻許久的玉鐲,輕輕戴在她皓白的腕子上。
楚卿禮仰頭瞧著她,眼中是不自覺的虔誠,他將自己的額頭覆上她的手背。
護心鱗旋轉著呼應他們。
“芒芒,我是因你才真正活著的。”
不是劇本之下的傀儡,因為她,他才得以袒露尊重自己的愛恨,隨心選擇了他真正想要的人生。
白芒吸吸鼻子,蹲下來摸著他的眼皮,“好,我們成婚。”
這才該是她想要的大結局,也是她要的大團圓。
杜鵑花從她鬢邊旋轉著墜落,剎那間所有的花都在搖曳著好風姿,天空澄澈,果真是個好天氣。
九同宮里一瞬間變得忙碌起來。
所有的家具裝飾都換做了新的,下人們來來往往,不斷更新著陳設。
孔雀妖還憤憤不平,但不放心這種事讓別人做,罵罵咧咧干了很多活。
倒是盡心盡力的,兼顧著白芒的意見,讓九同宮內煥然一新。
家具都換過之后,就都是些紅綢之類的裝扮。
躲在窗邊的躺椅上,白芒抱著一個小箱子與幾疊文書,望著那邊忙碌的景象不自覺感慨:
“怎么不管走到哪里,結婚成親都是這么麻煩的一件事。”
“嘁,你可別說這話。”她腳邊窩著小狐貍,白狐抬起頭舔舔爪子,“就你要成親的這些事,可都是那臭長蟲里里外外在忙活,麻煩你什么了。”
白芒嘿嘿訕笑著。
誠如白狐所說,自從她答應之后,就都是楚卿禮在操辦。選定成婚日期之后,對外宣告各方,對內籌備婚事。
據說詳細到了紅綢是怎么綁,他都要親自過問,故而這幾天也總是很少見到他。
可白芒不愿承認自己躲懶,梗著脖子道:“我……量身試了新嫁衣啊。”
原本按她的打算,那嫁衣都有現成的,何必再多做一套。可楚卿禮總說那是五年前的舊樣子,不新不是嫁衣,便遣了蠶女來量身。
那蠶女還真是細致,讓白芒穿著衣服又脫了,里里外外量了幾乎整整一天。
白狐瞥她一眼,磨了磨爪子,忽然輕巧跳上她的膝蓋。
掙扎的神色從他眼中一閃而過,小狐貍還是沒忍住問道:“按楚卿禮這樣上心的規格,他是要昭告三界,迎娶你做魔后的,你知道‘后’是什么嗎?”
白芒沒忍住捏捏他的狐貍爪子,“這有什么不知道。”
君王的妻子,不就是所謂的后,楚卿禮當然是要娶她做魔后的。
躲開她不老實的手,白狐在她膝蓋上坐直,“后,就是另一個君王。換而言之,如若有朝一日楚卿禮死了,你就是妖魔界的魔尊。”
“原來這樣。”白芒也沒有多驚訝,她點點頭,笑著開玩笑,“那真是可惜了,那條龍應該還會活很久很久,這樣一說,我必然要活的比他再久一點,也做做這妖魔界的王。”
白狐沒吭聲,在她腿上轉了一圈,尾巴快速甩動了兩下。
“對了,你拿來的這都是什么東西。”
又揪著他的耳朵讓他轉過來,白芒舉起懷里的東西,木盒與文書都是他方才拿來的。
“文書是狐族這幾日的大小事務,你既然做了狐王,也該盡該有的責任。”小狐貍回頭,聞了聞木盒,用爪子扒拉了兩下,“至于這個,是長老給你的。”
“據他所說,是狐族的圣物,理應由狐王保存。”
說得還勾起了白芒的好奇心,她簡略翻看了幾下文書之后,就迫不及待去打開木盒。
狐族如今已有了新地盤,就在青丘,如今狐妖們都在遷往那邊建設新家,族內沒有什么大事,文書記載的也無非是這些事。
木盒看著簡單,卻蓋著一層結界,旁人輕易打不開,白芒的手指剛伸過去,結界卻隨之消散了。
打開蓋子,是一個溫潤有光的明珠,看上去好似和尋常做首飾的珍珠也沒什么不同。
白狐毛絨絨的灰腦袋也湊了過來,瞧見后詫異道:“就這?”
他問過長老,不是說這是狐族圣物,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嗎?
同他對視一眼,白芒想也不想的伸手,將那明珠托入掌心,約莫鵪鶉蛋大小,溫潤生光。
落入她手中之后,明珠就像是有自己意識一樣,自己轉了幾圈,周身落下瑩瑩粉塵。
白芒臉色更復雜的看向小狐貍。“就這?”
還掉渣呢。
小狐貍糾結著毛毛臉,眼睛瞪的溜圓后,腦海里隱約想起什么,他父親似乎跟他說過狐族圣物。
托著明珠將掌心抬高,白芒看它都快看成了豆豆眼,也沒覺得能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只是心情好像突然變得很奇怪,有種沉悶的潮濕感。
還沒能找到相應的記憶,小狐貍就突然見到白芒雙眼一閉,頭重重一歪就睡了過去。
手心里的那顆明珠消失,掉落的粉塵就像是鉆入了她的手里,白芒的額頭上出現一個復雜的紋樣。
越看越覺得那紋樣熟悉,白狐焦急的跳下來在地上團團轉。
遠處忙活著裝點紅綢的孔雀妖則猛地轉過身來,爆發出尖銳嗓音,“大膽!你竟敢謀害我妖魔界未來魔后!我這就去稟告尊上!”
都快忘了侍從們也在,孔雀妖說完就大喊大叫著出門去。
懶得理會這腦子不太好的孔雀妖,白狐焦躁的薅著自己的尾巴毛,長老不會害狐王,這圣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來著?
無盡的潮濕淹沒著白芒的口鼻,她就像是溺了水的人,不能呼吸,手腳也無力。
快要憋死的時候,她終于忽然睜開了眼睛。
一個個單調的藍色格子間,方方正正的電腦還沒黑屏,上面是同時打開的五六個文檔,空調的風吹得人極冷,手中捏的手機還是滿電,她轉過頭,窗戶外看不到陽光。
白芒心劇烈的鼓動著,耳朵嗡嗡作響,她忽然抬手捂住額頭,身體又想起從高空摔碎時的痛感。
她顫抖著眼睫,打開電腦屏幕角落的日歷。
如她所料,是她曾所處的那個世界里,她自殺的那一天。
攤開手掌心,還能瞧見那寫發著熒光的粉末,白芒呼出一口冷氣。
還真是個法寶圣物,將她的意識拉回了這一天,是讓她再經歷一遍嗎?
九同宮內,孔雀妖的驚呼聲很快就叫來了楚卿禮,他瞬間移動到了躺椅前。
“尊上,我親眼瞧見是白狐公子給了魔后東西,魔后打開就暈了。”孔雀妖大嗓門的說著。
抬手先給他禁了言,楚卿禮不至于懷疑白狐,但仍緊張的探了白芒的鼻息與脈搏。
一切尋常,就像是真的睡著了。
看著她額頭上的紋樣,楚卿禮心中不安,抬手想要強行將她喚醒,他是她靈修過的伴侶,闖入她靈海就能強迫她醒來。
正要做的時候,白狐突然叫住楚卿禮,他總算想起來這圣物是怎么回事了。
“不可,得讓雌性人自己醒過來。”
狐族擅長的就是對人心的把控,這圣物凝結著狐妖們窺心的力量,能輕而易舉帶著人進入她自己最大的心魔。
若是戰勝了心魔,便就此沒有弱點,是圣物真正的主人,也將擁有狐族最強大的控心的力量。
白狐簡單與楚卿禮解釋幾句后,坐在一旁,也憂慮的抬頭看著她。
睡著的白芒,已經呼吸加劇,額頭冒著冷汗了。
第66章 心結 再也回不了現實世界。
在接觸系統之前, 白芒是放在人堆里最普通的一個年輕姑娘。
普通到從來沒有人去坐在她旁邊,耐心認識一下她這個人。
偶爾白芒也會自嘲,那些小說角色都有著鮮明的性格, 會有很多篇章來給他們“立人設”,與之相對的就是那些面目模糊的路人, 她就是這樣的路人。
從小乖巧懂事, 沒有成為混子,也沒有天資聰穎到成績不凡,剛剛夠她順利的上了學,畢業又順利入職, 某種程度上這樣的“順利”, 也足以彰顯她平淡普通的人生。
在她循規蹈矩的生活里, 唯一能稱得上有所波瀾的, 也無非就是原生家庭。
老家出生在農村,年幼時父母關系不錯,可后來各自奔波事業后感情破裂,也都有了新的家庭。
白芒便更加乖順, 大學時期期盼著能夠從他們那里按時領到生活費, 工作了就忍氣吞聲, 不敢丟了唯一的飯碗。
日復一日, 她不自覺越來越沉默, 這樣的沉默在祖母死后的那一日, 轉變成她難以壓制的一種情緒。
就像是在透明玻璃罩子關久了的蒼蠅, 嗡嗡叫著,想要撞破這一層屏障。
將辦公桌面上的鏡子轉過來,白芒盯著自己的臉,因為持續的失眠已經面色蒼白, 嘴唇沒有血色。她摸了摸自己手心,那些熒光粉末閃了閃。
白芒扯著嘴角笑了下,這個樣子的自己,她也好久不見了。
在被系統安排下穿梭不同世界之后,她也變了副心境,白芒在噼里啪啦的鍵盤聲中回顧四周,嘴角笑意擴大。
“白芒,你沒事吧?”
殊不知這樣的笑意,顯得委實有些嚇人,她鄰座的姑娘探出頭,小心翼翼的問。
白芒依稀記得,這個實習生是現在唯一和她說話的人,其他人但凡是接觸到了她的視線,都會第一時間移開眼。
畢竟她現在只是個“抄襲犯”。
白芒沖實習生笑笑,她深吸一口氣,移動鼠標點開了郵箱界面。排在最上面的,就是公司宣布她抄襲了別人方案的通報處罰。
手機鈴聲響了幾下,白芒抬起手機,縱然已經有了預料,但看到內容后還是心顫了一下。
快要過年關,她的親生母親卻話里話外的要求她不要回去,免得攪擾了她現在幸福的生活。
白芒沒有理會,將手機翻個面,抬眼看向經理辦公室的位置。
她以為已經過去很久了,如今再次置身這里,才發現這一天的所有細節她都歷歷在目。
“白芒,你來一下。”
格子間的所有人好似都停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嘲諷有可憐。
白芒搓了搓她的掌心,那些粉末在提醒她,她現在不過是身處一場過去的夢境。
只要夢境走完了,她就醒過來了,她的世界不在這里。
“愣著干什么,快點啊。”
經理不耐煩的聲音再次響起,白芒面無表情的起身,推開他辦公室的門。
在里面的,除了她禿了頭的經理,還有個光鮮亮麗的男人,渾身名牌,看向她的眼神里透著輕蔑。
經理招手讓她坐下,已經接近傍晚,他開了燈,謝頂的頭顱反光。“白芒,你應該心里清楚,對你抄襲這一事的處置,已經過去很久了,公司的處理是手下留情的,小王也沒跟你一般見識。”
所謂小王,就是坐在另一旁沙發上的那個男人。白芒轉過頭,沖那人勾了勾嘴角。
當時明明是分組一起去做的方案,跑數據跑調研的也是她,最后交上去了一模一樣的兩份方案,而判定抄襲的卻是她。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他是公司高層的公子哥,她不過是祖母新喪的小職員。
在經理喋喋不休交織著安撫與威脅的話語中,白芒撐著下巴出神,時隔再久,她也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境。
委屈與憤怒夾雜著,卻因為拖欠的房租和拮據的生活不得不忍受。
白芒突然抬眼,瞇眼瞧向了經理。
“你,你這是什么態度!”驀地被她的眼神打斷,經理不覺躲閃著目光道。
懶得再搭理他,白芒站起身揉了揉手腕,“說吧,原來的方案出現了紕漏,現在要我重新再寫一份對嗎?”
經理錯愕的看著她,像是對驟然改變了氣場的她反應不過來。
另一邊的小王卻有些氣急敗壞的坐直,口口聲聲叫嚷著他才不是期盼她的幫忙。
白芒只是掏了掏耳朵,公子哥并不了解她的方案,在推行的過程中自然漏洞百出,今天把她叫過來為的就是要她補救。
當時的她還忍氣吞聲的配合他們表演,現在白芒只想快些推進這些步驟。
她自顧自起身,推門離開。
坐在電腦桌前,白芒當然不可能真的去打開文檔寫所謂的方案,她只是望著電腦出神。
電腦桌面,是一只可愛的金毛小狗,還沒成年的小金毛,渾身是暖洋洋的黃色毛發,在綠草地上露出肚皮沖鏡頭笑。
這是白芒養過的小狗。
她轉頭,瞧著太陽逐漸被吞沒,只有發冷光著的白熾燈,白芒安靜等待著這天壓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同事們早都習慣了加班,沒有人走,鍵盤聲嘈雜的讓人頭疼。
那道男聲終于響起:
“我們樓上養了只狗,你不知道有多煩,每天都能聽到它跑來跑去爪子磨地的聲音。”
白芒抬頭,清空了電腦界面,她掌心的粉末光芒越來越淡。
有人接他的話茬,“就是啊,想不通現在那些養貓養狗的人,城市樓房里養動物,真是臟死了。”
男人如同得到了共鳴,頓時聲音更大,“可不是!又臟又臭,我每次經過他們都能被熏到,自己才賺幾個錢啊還把狗當兒子,而且真是擾民。”
“要我說啊,不是有那種給寵物狗投毒的人嗎,也肯定是不堪其擾。”
白芒盯著自己手邊的茶杯,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就每天想著啊,要是也有人來把我樓上那只狗毒死,也就好了。”
“啪!”
劇烈的茶杯砸地碎裂聲,打斷了他們的閑聊。
白芒猛地扯開椅子沖過去,揪著男同事的領子,“你說什么?”
這一刻,白芒終于和當年的自己徹底重合。
眾人都愣著,沒想到最不聲不響的她會有這樣的舉動。
白芒舉起拳頭,緊抓他的領子要他道歉。
實習生手忙腳亂的沖過來,替她解釋著,“劉哥,你別這樣說,她養的小狗也剛被人害了。”
可他只是仗著自己體型的健碩,沒將白芒放在眼里,手往后撐著,“抄襲犯,還敢跟我們大小聲?你那狗,也是活該。”
拳頭用力到發抖,白芒之前忍到最后也沒有揮出去。
可這次白芒只是對準了他的嘴臉,用力一拳搗碎了他的牙。
他頓時吐出滿嘴的血,同事們驚呼著,七嘴八舌的吵嚷。
白芒只是漠然的站著。
經理被驚動,咆哮著怒罵:“白芒,你瘋了嗎,真把你自己當回事了?實話告訴你,你的辭退令早就都簽蓋完了,你趕緊滾吧。”
明明都辭退她了,還想最后誆騙著她打白工,白芒回過頭,嘲諷的笑了笑。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白芒撞開人群,拿著他手中的辭退令和手機孤身出去。
等她出門時,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平靜,就連那被打掉了牙的同事,也先忍著氣坐在格子間加班。
白芒記得,她當時先在樓道里逛了一圈,又不知不覺上了天臺。
通向天臺的門上掛著個腐朽的鎖,她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弄開了門,踏入天臺的一瞬間,她只覺空曠。
白芒一步步走到了邊緣,低頭看下去。
距離她當時選擇跳下去的時間,已經不到三小時。
手機鈴聲很快就停了下來,屏幕閃爍著,電量已經不足。
她再次審視著周遭的環境,白芒忽的笑了,她想起一件小事。
曾經在宿雪鎮的客棧里,她嬉笑著告訴楚卿禮,往后再也不要受委屈,要恣意的活著。
真是奇怪,當初站在天臺上,她只感覺到無邊的孤寂,如今心里卻像是燒著一條小火苗。
她知道,夢境之外,有人在等著她。
白芒踩上天臺邊緣,她低頭,瞧著下面的燈火馬龍。
天光乍破的時候,白芒突然退后兩步,遠離了天臺。
她不想跳下去了,縱然這是曾經的夢境,她也想選擇別的脫離方式。
她答應過那條龍,無論如何,不會再傷害自己。
白芒抬起掌心,看著已經幾乎模糊不見的熒塵。
忽然之間,從她掌心里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直接將白芒給包裹起來,白芒不得不閉上眼。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
直到一切平靜下來,溫和的陽光撒在她身上,腳邊傳來毛絨絨的觸感,手被略微冰涼的另一只手緊握著。
白芒猛地睜眼,心劇烈跳動起來。
“回來了。”楚卿禮輕笑著,抬起她的掌心,在臉頰上蹭了蹭。
小狐貍也嗖的一下站起來,甩著大尾巴繞著她打轉,熱情洋溢的歡呼著,“太好了,你走出心結了。”
就連站在一邊的孔雀妖,也放松了肩膀。
白芒的目光在九同宮里環顧一圈,轉回到了楚卿禮的臉上,她戳了戳他的手背。“我們一起,吃頓暖鍋吧。”
“好。”
楚卿禮不假思索點頭。
小狐貍也快樂的應著,蹦蹦跳跳要去和孔雀妖一起準備食材,被解開禁言的孔雀妖,又是和他好一陣互相嫌棄。
楚卿禮則去找來大桌子,皺眉思索著誰會有銅鍋。
曬著太陽,白芒在搖椅上晃了兩下,情不自禁就笑了。
再次回來前,系統嚴肅的問過她:
“白芒,這次你就會徹底留在那個修真世界,再也回不了現實,你也愿意?”
白芒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推開窗戶,順手折了一朵桂花。
“楚卿禮,要找個大點的鍋,我要多吃肉!”
楚卿禮背對著她點頭。
她當然愿意留在這里。
白芒額頭上的紋樣消失,明珠化為普通的裝飾品,墜在她脖子上。
第67章 叛亂 狐貍就應該偷雞!
九同宮是修真界與人界傳聞中, 最兇神惡煞的地方。
在那些駭人聽聞的傳說里,作為魔尊居住的九同宮,這里應該是人頭鋪地, 鮮血流淌,墻面上掛的都是人皮。
就連夜晚嚇唬哭著不睡覺的小孩, 也是“再吵就把你送去魔尊的九同宮”這種話。
就算是在妖魔界, 提起九同宮,也大多是敬仰尊重。
魔尊大人將修真楚家的宮殿搬下來自己住,這簡直就是妖魔界揚眉吐氣的存在。
只是如今,九同宮內熱氣翻騰, 香味不絕。
銅鍋里翻滾著上好鮮嫩的羊肉片, 還有冬瓜與蘿卜片, 幾顆蝦提鮮。都是按照白芒的吩咐去做的。
白狐和孔雀妖互相擠兌了一天, 終于在自戀這件事上達成一致,現在一個在夸對方的毛好看,另一個在稱贊對方的羽。
熱鬧的像是普通人家。
“芒芒,有點嗆。”
大名鼎鼎的魔尊大人, 被使喚去給白芒切辣椒碎和蒜末, 楚卿禮鮮少接觸這種辛辣東西, 沒一會就忍不住轉向白芒。
漂亮的眼睛蒙著一層水霧, 白芒忍了又忍才按下自己翹起的嘴角, “就是這樣的, 再切一點, 很快就好了。”
楚卿禮只好繼續,想抬手去擦眼角時,又被她眼疾手快的拉住。
“別擦,你手上也是辣的, 等會都切完洗洗再說。”白芒說得義正詞嚴,眼睛卻直飄著他眼角晶瑩的淚花。
渾然未覺,蹲在鍋旁邊的兩人瞪圓了眼睛。
“你瞧見了嗎!你們狐王,把我們魔尊都弄哭了!”孔雀妖義憤填膺。
小狐貍擺擺手,“這算什么,你不懂,那也是你們魔尊樂意。”
孔雀妖氣呼呼的直搖頭,想否認,卻又贊同的點點頭,恨鐵不成鋼,“你們狐王就是妖妃。”
“嘁。”小狐貍動動鼻子,更加濃郁的香氣讓他停下了與孔雀妖斗嘴,他尾巴高興的快速晃動著,“肉好像熟了!”
白芒也聞到了那股味道,她頓時拋棄楚卿禮,抱著蒜末與辣椒碎坐過去,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先嘗了一塊。
果真是香!
肉嫩的幾乎要在嘴中化開,鮮香無比,白芒招呼著楚卿禮,“快來吃!”
楚卿禮好笑的搖搖頭,不過一抬眉,蒙在眼中的薄淚就消失干凈,都不需去擦。
他們圍坐在一起,那些調料只有白芒吃的慣,白芒滿足笑著大快朵頤。
孔雀妖和小狐貍沒那么擅長用筷子,白芒忙著吃的時候還不忘給他們多夾上一些。
小狐貍走過的地方多,天南地北的高談闊論著。
楚卿禮就平靜的看著他們,眼中柔和笑意不斷,他心口熨貼。
正在吃肉的白芒便回頭瞧了他一眼,護心鱗化成小龍,在她手背上轉來轉去,像是熱熱的暖手寶。
她忽的伸出手,撓了撓他的掌心。
湊近他耳邊,白芒笑著壓低聲音,“魔尊大人,我們什么時候再去偷一次雞啊。”
楚卿禮不自然移開眼,耳尖微紅。
白芒樂得哈哈大笑。
“好生熱鬧,是我來巧了。”門口響起朱虎的聲音。
他提著兩壇酒,笑著走上前來,“這是新得的好酒杏花釀,我特來奉給魔尊大人,正好趕上。”
說著話呢,朱虎的眼睛就一個勁兒盯著鍋里的肉瞧。
白芒好笑的招呼他也坐了,朱虎的身量寬大,頓時大家擠作一團,更覺熱鬧。
楚卿禮不肯讓她多喝酒,只分了她一杯,白芒不樂意的念了他好幾聲小氣。
朱虎吃肉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把鍋里的肉都吃完了,引起小狐貍和孔雀妖共同的不滿,他嘿嘿笑著,筷子卻不停。
眼看著快要打起來,楚卿禮突然擱下碗,平靜的掃了他們一眼。
孔雀妖立刻彈射站起來,“我吃飽了。”
小狐貍也偏轉視線。
朱虎更是渾身一凜,大方的把自己碗里的肉又分出來了些。
白芒瞧著哭笑不得,“怎么了?”
“你們先吃,芒芒隨我去取肉。”楚卿禮全然沒有動怒的意思,他說完,就一把拉起了白芒。
不得不跟著起來,白芒本以為他所謂的拿肉,就是去取來存儲的肉。
沒想到楚卿禮直帶她坐上云端,往人界而去。
正在想是什么肉需要這么大老遠去一趟的時候,楚卿禮帶著她落了地,眼前是個農戶。
農戶養了雞。
白芒在雞籠前有些遲疑,“你說的肉是?”
“嗯,我們偷雞吃。”楚卿禮點點頭,眼睛都是亮的。
于是白芒眼睜睜看著他躡手躡腳湊過去,小心翼翼打開了雞籠,那些雞都還在睡覺。
他蹲在雞籠邊朝她伸手,白芒捂了捂臉,也湊過去精準捏住了其中一只雞的翅膀。
雞嚇得頓時要叫,被楚卿禮手急眼快的捏住脖子。
雞籠里剩下的雞嚇得縮在一團,小小的豆豆眼全是驚恐。
第二次偷雞,他們都是熟練工了。
心驚膽戰的聽著屋里沒有人被驚醒的聲音,白芒松一口氣,轉頭與楚卿禮相視而笑。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那怎么了,你是狐貍,狐貍就該偷雞吃。”
白芒被哽住,突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于是二人心安理得的站起來,剛要走的時候,忽然墻角閃現出一個黑影。
“汪汪!”
是農家護院的小土狗,白芒被嚇了一跳,拉著楚卿禮就跑。
狗叫聲驚擾的還有睡夢中的人們,主人家好似習慣了,只喊著安撫了狗兩下。鄰居家倒是傳來男人不滿的吵嚷聲。
心虛的使出了隱身術,白芒站在楚卿禮身后,回頭瞧著。
狗叫聲卻沒有持續多久。
鄰家男人披衣走出來,連白芒都聞到了他身上沖天的酒氣。
“只會亂叫的畜生,我讓你再叫。”
醉醺醺的男人摸出了一塊馕餅,直接砸到院子里去。
土狗頓時被吸引走注意力,低頭聞了聞,興奮的甩著尾巴就要吃。
心里涌現出些奇怪,白芒突然抬手,遠遠將那塊馕餅隔空拿過來
她用術法探了探,忽然冷笑。
果真是有毒的。
一把將雞丟給楚卿禮,“你等我一下。”
白芒躍到房內,片刻之后去而復返,拍了拍手,跟楚卿禮回去。
小院內,這醉漢被堵住口鼻,光著身子被吊在樹上。農村寒夜,他如此一夜過去,不死也會大病一場。不止于此,男人雙眼緊閉,被迫陷入了一場夢境。
夢中的他變成了看家護院的狗,也被投了毒。
偷了雞回來,九同宮里又熱鬧起來。
小狐貍很快處理干凈了雞,他們又說說笑笑吃完。
最后除了楚卿禮,人人都摸著滾圓的肚子,白芒早就喝完了那杯酒,轉著空杯子玩。
朱虎顧忌著楚卿禮,憋下一個嗝之后,才恍然的拍頭。
“差點誤了事,尊上,我還有件事要報。”
此處都是自己人,楚卿禮環著白芒,抬手示意他說。
朱虎道:“前些日子剛收復的人魚族,又叛亂了。他們自詡與尊上同處一脈,不滿所封的領地,正在海域興風作浪呢。”
楚卿禮并不當回事,“安排人鎮壓了嗎?”
“已然派過去幾波人了,但是大家都不善水,落了下風。”朱虎也語調輕松,他們已經鎮壓了很多次這樣的叛亂。
楚卿禮算了算,“既如此,我親自率大軍前往。”
過幾日就是他與芒芒成婚的日子,不能被這些小事攪擾。
他們三兩句就說完,又談談笑笑說著其他的事情,小狐貍爭奪最后的一塊肉。
卻沒有注意到,白芒的身體短暫僵了一下。
在五年前離開“死”在屠龍陣之后,白芒被系統接回去,她完完整整看了一遍這本書中的所有劇情。
人魚族叛亂,她記得這回事。
在原定的劇情中,人魚族叛亂就是大反派開始走下坡路的開始,雖然鎮壓了叛亂,但反派也元氣大傷,被男女主抓住機會,一擊斃命。
白芒不自覺牽住楚卿禮的手。
“怎么了?”他含笑回頭問。
凝望著他的臉,白芒也只是欲言又止的笑了笑。
這個世界早就崩壞脫離原劇情了,而且楚卿禮也是原本的男主角,人魚族的叛亂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在心中寬慰完自己,白芒笑著捏捏他,“這次平叛,讓我也跟著你一起去吧。”
她的要求,楚卿禮就很少有拒絕的,左右也不會有什么危險,他笑著點點頭。“好。”
熱鬧過后,楚卿禮看她面有困色,便趕走了其他人。他很快收拾完狼藉之后,和白芒一起洗漱完躺在床上。
將白芒抱在懷中,她卻有些輾轉反側,楚卿禮只好按住她扭動的身軀,貼貼她額頭。“芒芒,不用擔心。”
輕輕拍著白芒的后背,楚卿禮溫聲道:“人魚族力量不足為懼,不會有事的。”
被窩里暖融融的,白芒點點頭,心道她多想了,也打著哈欠睡去。
等她呼吸平穩,徹底睡著之后,楚卿禮卻捏起她的手背,低頭瞧了許久她手背上的護心鱗。輕柔印上一吻,他掩下眼中情緒,龍尾在被中將她一圈圈裹起來,閉目貪戀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第68章 人魚 不講道理武力鎮壓的反派一枚呀!……
在朱虎率領的妖魔界大軍, 還在海域三百里開外的地方時,人魚族所處的無量海里多了兩條新的人魚。
白芒有些不習慣的擺了擺尾巴,沒了雙腿, 她感覺還是很新奇的,在水里游的歪七扭八。
她本身就不會游泳, 雖說吃了避水珠不用擔心呼吸的問題, 但在水里保持平衡對白芒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剛算是飄穩當了,一個海浪傾來,她就歪歪扭扭的順著海浪被打到了別處。
在被卷走之前,另一條銀白色的魚尾將她拉了回來。
暈頭轉向的抱住楚卿禮的胳膊, 白芒低頭, 瞧見他的大尾巴先齜牙笑了笑。
可真是漂亮, 銀色弧光隨他的擺動若影若現, 連周圍的海水都仿若在發光,白芒不由得感慨,生物果真都該讓雄性去卷美貌啊。
楚卿禮則耐心的帶著她游了兩圈,等白芒勉強算是行動自如了, 才放開她的手。
白芒抬眼打量著海底, 這里已經沒有那些普通的小魚, 都是海底的妖怪們, 除了人魚, 就是些蝦兵蟹將。如同年幼時看的電視劇里一樣, 珊瑚和貝殼作為海底的裝飾, 都十分漂亮。
白芒瞧著他們似乎都在往海底更深處游去,便戳了戳楚卿禮的尾巴,小聲問:“你帶我隱匿身形氣味,偷偷摸到人魚族的地界, 是想要探查什么消息嗎?”
一面說著,白芒還在打量游過的人魚,學著她們的樣子,隨手掰了邊上的幾截珊瑚戴在頭上。
被她這偷偷摸摸警惕的樣子逗的忍俊不禁,楚卿禮擺動尾巴游在她身后,“當然不是。”
都已經在心里籌劃好了,要怎么騙取別人信任的白芒一呆,莫名其妙的轉頭,“那我們先一步來這是為什么?”
楚卿禮牽著她的手,一起往海底深處游去,吧一似叭易流舅劉散“游玩賞景。”
“玩?”白芒有些難以相信。
楚卿禮理直氣壯的點點頭,“等大軍壓境,降服人魚族之后,海底就只會是一片廢墟了。”
芒芒從沒來過海底,人魚族又是審美還不錯的妖族,自當先來看看。
白芒眨眨眼,心道不愧是魔尊大人吶,跟著他一起游過去。
在接連穿過三道湍急的水流之后,眼前景象豁然一變。
明亮璀璨的夜明珠懸掛在空中,就像是陸地上的星辰,將海底世界照得亮如白晝。
遠處能看到的人魚王族宮殿,如同傳說中的海底蜃樓,宏大寬闊,濃重的墨色,遠遠能瞧見宮殿頂端閃著寒光的兵器。
海底的石壁上算是人魚族們生活棲息的地方,都鑿著大大小小的洞口,有人魚趴在洞口上閑聊。
眼前最近的地方,是一個寬闊地帶,約莫是海底的市集,一個巨大的水泡里包裹著各種各樣的商品,就算是一個小攤。
白芒興奮的拽著楚卿禮走進去,人魚族大多貌美且身材好,置身于他們之中,楚卿禮的相貌都只能算是中上,白芒一時間雙眼應接不暇。
不是看路過的美人魚,就是繞在水泡前好奇的看那些沒見過的貨品。
只一眼,白芒就看中了其中一個珊瑚手串。
紅色的珊瑚,被打磨成指甲蓋大小的圓潤珠子,看上去溫潤生光。
這串珊瑚手串被放在最中間,看上這位藍尾的人魚攤主也是很滿意,瞧見白芒在看,他嬉笑著搓搓手。“姑娘可是喜歡這紅珊瑚手串?”
白芒點點頭,抬手摸了摸那透明的水泡。
不想人魚攤主直接將她的手腕捉住,下一刻那手串就直接掛在了她的腕子上,“你瞧瞧,多漂亮,這可是上等貨,在人界那都是皇族才能用得起的。”
白芒瞧著也喜歡,轉過頭沖楚卿禮招招手,“好看嗎?”
楚卿禮只是歪了歪頭,見她喜歡,也沒多說。
“多少錢。”白芒問道。
人魚攤主一拍尾巴,伸出三根手指頭,“不多不少,三千靈石整。”
“三千?”聽完價格的白芒倒吸一口涼氣,她頓時要從手腕上往下取,不想這人魚攤主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手串就像是黏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拉也扯不下來。
“此等品相,三千可不貴啊,你都戴手上了,趕緊給錢!”人魚攤主臉上的笑容一收,半是威脅的說道。
強買強賣是每個世界都會出現的事情,白芒無語的瞥了他一眼,自己還沒發力呢,手腕就被旁邊楚卿禮捏住。
他抬起她的腕子看了看,楚卿禮嗤笑,“微末伎倆。”
不過用指尖滑了一下,那手串就盡數碎了,化作粉末漂浮在海水中。
白芒挑了挑眉,抬眼看向攤主。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響起他大聲的哀鳴,“王族腳下,竟然還有你們此等惡行,非但不買,還將我手串給毀了!”
“賠錢!沒個六千靈石,這事過不去!”
人魚族的聲音天生極具穿透力,他更這樣大聲的嚎叫,很快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還能原地起價的,白芒心道,就該把這個家伙打包送去那個宿雪鎮的大夫,讓他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見上一面。
不料只是這樣一想,就忽的飄來一塊海草,啪的一下黏在攤主的嘴巴上。
頓時隔絕住了所有的聲音。
海草又在不斷伸長,纏繞住攤主的身體,很快就把他裹成了一個木乃伊。
緊接著他就嗖的一下被甩到了空中,在夜明珠邊短暫的閃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不見。
白芒眼尾掃了一眼楚卿禮,她現在能確定,在她剛以狐妖的形態到他身邊的時候,他真的已經認出她并且手下留情了。
目睹一切的人魚們則頓時張開嘴巴,馬上就要放聲高叫,引來他們的王族。
眼瞧著楚卿禮眼下浮現龍鱗,在他顯露真身之前,白芒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隨后捻動脖子上那顆狐族明珠。
瞳眸一變,她與每個人魚對視之后,他們就像是喪失了這段記憶一樣沉默下來,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狐族擅長控心,果真是狐族圣物。
沒想到第一次使用這個能力是在如此場景,白芒抓著那大水泡,想把藍尾人魚留下的東西都拿走,一面用胳膊肘戳了戳楚卿禮:
“我們倆,真的很有不講道理武力鎮壓的反派人設了。”
楚卿禮則按下她的手,有些不解的問:“芒芒,你要這些東西做什么?”
“當然要帶走啊,你沒聽他一個珊瑚手串都值三千靈石呢。”
楚卿禮想了想,拉著她的手腕虛虛一環,下一刻她腕子上就多了一個紅珊瑚手串。
比之剛才的,明顯要更大更紅潤。
還沒等白芒回過神來,楚卿禮又在她頭上擺弄了一下,她頭上就多了只珍珠簪子。
“海中的東西再珍貴,也不過如此,放在九同宮地下的庫房都是積灰的,沒想到芒芒喜歡。”
白芒突然有一種身價百億卻沒見識的感覺,她抓住重點,“庫房?”
楚卿禮點頭,身為魔尊,各族獻上的奇珍異寶不再少數,他不在意,就都丟在庫房里。
眼睛頓時亮了,白芒搓搓手,貼近他嘿嘿笑著,“這個倉庫,我能去嗎?”
“自然。”
眼睛更亮,白芒得寸進尺,“里面的東西,我能都拿嗎?”
楚卿禮似笑非笑的看過來。
“你知道的,我打小是個窮鬼。”白芒笑得更諂媚。
楚卿禮仍不說話,就像是吊著驢前面的蘿卜一樣,忍著笑看著她上躥下跳的討好自己。
直到白芒沒了耐心,一推他的胳膊說不要了,他才噗地笑開。
“龍族娶親,向來都是傾盡所有,本來都是你的。”
白芒頓時心花怒放,擺弄著手上的珊瑚手串,有種被千萬彩票砸中的快樂。
如此一遭,倒是沒了再逛市集的樂趣,白芒和楚卿禮隨意走著,不想還遇到了一處說書的。
白芒留神聽了聽,是地上都已經講的老掉牙的故事,約莫是因為才傳來海底,聽話本的人魚族不在少數。
瞧著那些乖巧坐著的人魚們,白芒心里又在盤算著她的炒瓜子大業的時候,楚卿禮突然牽緊了她的掌心。
緊扣的十指痛得她一激靈,白芒嘶的一聲轉頭,就見楚卿禮失神的看著說書人。
“芒芒,若是在書中的世界,那些人真的能擺脫他們的劇情嗎?”
這句話,問得白芒心口突然一緊。
“對于書中的角色而言,劇情就像是他們既定的命運,人能反抗命運嗎?”
海域之中,突然變得極靜,白芒仿若只聽到了耳鼓的震顫聲,她勉強笑起來,“多么深奧又思辨的話題。”
楚卿禮回神笑笑,轉頭與她對視,眼神澄澈的一如往常。“隨口所說而已。”
不等白芒再問些什么,楚卿禮掛在腰間的一塊玉玦閃了閃,傳來朱虎的聲音:
“尊上,大軍已到了位置。”
神色一凜,楚卿禮拉著白芒往海面上游,該回去了。
離開這片海底世界之前,白芒回頭,又深深看了眼那龐大的人魚王族宮殿。她忽然心口有些壓抑,就像是身后追著一尾不能擺脫的鯊魚。
這種感受,直到回到陸地被溫暖的陽光照射著,才慢慢褪去。
第69章 青樓 “芒芒,我還沒死呢。”……
縮在隊伍末尾的山坡邊, 白芒瞧著遠處檢閱大軍的楚卿禮。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種領導者姿態,銀色鎧甲披身,聲音堅毅有力, 螭龍的氣息迫使著所有士兵跪地俯首。
唯他一人高高在上。
最后下了準備開拔的命令,楚卿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隨之就閃現在她面前。
“你不準跟上去。”
語調里仍帶著方才的命令感。
白芒也知道, 他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她上前線, 于是乖順點頭。“好。”
神色柔和一些,鎧甲堅硬,楚卿禮只是用目光描摹過她的面孔之后,轉身就要走。
白芒手急眼快抓住他, “等等!”
她撥開袖子, 露出自己手背, “你把護心鱗先帶回去。”
她總歸不能完全放心。
楚卿禮蹙眉, 還沒來得及拒絕,她就按住了他的手。
“既不讓我去,那護心鱗你是一定要帶著的,我也會擔心你。”白芒再三保證, “我現在已經是厲害的狐王了, 我還能操控人心, 這幾日我就躲在這里等你, 我不會有危險的。”
見他仍舊是一臉的不同意, 白芒咬咬牙, 湊上去小聲威脅:
“過兩日就是婚期, 我是一定要成婚的,你若有事,我就改嫁!”
還要帶著整個狐族改嫁!
楚卿禮的眉心頓時皺得更緊,他深深睨她兩眼后, 忽的掐著她的腰往前。
尚且沒回過神,白芒就被按著抬起頭,唇角猛地被咬住。
她痛的一抽吸,下意識的想往后躲,卻反被擁著抬高下巴,帶著血氣的舌尖撬開她的牙關鉆進來,旋轉著爭奪她的呼吸。
待這用力的一吻終于結束,白芒還沒喘過氣來,他冰冷的指尖就在她鼻子上用力捏了一下。
白芒尚未完全恢復視線,他就抽手離開了,只留一股寒氣。
立刻將手背抬起來,白芒松一口氣,他好歹是真把護心鱗先拿走了。
“咳!”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咳嗽,白芒扭頭,就瞧見朱虎沖她笑瞇瞇的。
白芒皺眉,“你怎么在這?”
她探出頭,大軍已經往海域壓去了。
朱虎笑意不改,身后還跟著數十個士兵。“尊上有令,要我等留下保護魔后。”
這個稱呼讓白芒有種自己也已經在冒黑氣的錯覺,她摸摸手背,怪不得那家伙答應拿走護心鱗。
不過幾息過去,已看不太清大軍的身影,白芒又抬頭瞅了眼。
“白姑娘放心,尊上是龍,區區人魚族,不會有事的。”朱虎以為她還在擔心楚卿禮,輕聲寬慰著。
白芒卻咧嘴一笑,突然舉臂高呼,“太好了!”
未料到會是這個反應,朱虎一怔。
白芒嘿嘿笑著湊近他,“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俗語,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或許是她“死”過一次,楚卿禮這家伙比五年前更過分,看著她這不準那不準。
“這幾天,我就要把他不讓吃的都吃了,不讓玩的都玩了!”
白芒舉著拳頭,志得意滿的表情突然一僵,她猶豫著用眼睛瞟朱虎,“ 你不會告密吧?”
朱虎笑呵呵的看著她,說句不敬的,他在她身上總是能偶爾想象女兒長大的樣子,于是朱虎湊過去壓低聲音:“白姑娘放心,我只是負責保護你。”
頓時喜笑顏開,白芒擼起袖子,率領眾人往臨近的城鎮而去。
白芒首先要解的,就是酒禁!
她終歸還是對人族的城鎮更熟悉一些,離得最近的是喚作平波鎮的地方,算是個小鄉鎮,周圍都是些捕魚為生的漁戶。
那些士兵們太顯眼,白芒讓他們都在住處留下了,朱虎不肯,便搖身一變化作只肥墩墩的胖貓,跟在白芒身后。
一人一貓,大搖大擺的進了鎮子里最大的酒樓。
酒樓有兩層,未到飯點,人卻不多,小二殷勤的迎上來擦桌子。“客官,想要吃點什么?”
楚卿禮秉持著他那一套養生的說道,只讓她吃滋補的東西,頂多像那次吃暖鍋給她放個蘸碟。
朱虎變的肥貓一屁股坐在了她對面,白芒笑道:“先給我家貓來三斤牛肉。”
“三斤?”小二瞪大眼睛,抹布甩到肩頭,“它能吃的掉?”
白芒但笑不語,接著吩咐,“然后將你們店里最辣的菜,都上來,再要一道魚膾。”
她從袖中摸出一袋靈石,砸在桌上。
光是聽到響動便知其中不菲,小二笑著勾腰稱是,攤開手準備去接。
“最后,給我來一壇酒,要你們這最好的酒。”白芒說完,將這一整袋靈石都拋給了小二。
小二手忙腳亂的接住,他本以為她只會從里面拿出幾顆賞給他,沒想到一給就是一整袋。
將繩子拉開看了眼里面,小二臉上的笑容更加洋溢,他飛快跑著走遠,“客官放心,我給你的貓上五斤牛肉!”
白芒忍俊不禁,伸出手指,撓了撓胖貓的腮幫子。
也不知這五斤牛肉算不算是賄賂。
小二的動作很快,或許是他捧著靈石去找了店主的緣故,所有人都忙活起來圍著白芒轉,連她的茶杯都擺了五六個,全是不同的茶葉。
摸著手上的珊瑚手串,白芒心道,有錢就是好呀!等到以后,她繼承了九同宮地下的倉庫,她一定是這天上地下最有錢的人!
沒多久,她面前的桌子就擺了個滿滿當當。
除了那一盤魚膾,其余的所有菜都蓋著一層紅彤彤的辣椒,往下翻還有蒜片和花椒,那壇酒被熱著,似乎是綠酒,聞起來清香撲鼻。
這滿桌的辣菜聞著都嗆人,肥貓都受不了,用牙叼著他那五斤醬牛肉的盤子,躲到另一邊吃去了。
白芒抬起筷子,剛把手伸過去,又回頭看了看四周。
或許是因為心虛,她總覺得還有人在看她一樣。
確認都是她錯覺之后,白芒一筷子先瞄準了辣炒牛肉,香得她直抬眉毛。
頓時筷子起起落落不停,白芒許久不吃辣,一時間也激出了眼淚,但她吃的開心,又倒了杯酒喝。
酒和菜在一起,辣得她直搖頭,喝完卻覺得渾身都暢快,那額角的汗珠被她一把抹去,滿足的大快朵頤。
有酒有菜果真是胃口好,白芒大多數菜都吃完了,壇中的酒更是只剩下了淺淺一層,白芒晃了晃,眼珠一轉。
可能是受到形體變化的影響,朱虎的飯量也變小了,一只肥貓大概只吃掉了一半牛肉,就趴在地上昏昏欲睡,身體上肥嘟嘟的肉攤開,就顯得毛絨絨的屁股很大。
白芒忍著笑,捻起一個酒杯湊過去,“你也嘗嘗?”
恰好他睡的地方能曬進來陽光,肥貓的毛都軟乎乎的,他還沒完全清醒,就聞到了酒香。肥貓湊過去,隨著嗅聞的動作,胡子一顫一顫,“喵!”
舌頭咂巴咂巴添了沒幾下,就把這一小杯都全喝完了,肥貓頓時暈乎乎的伸個懶腰,還沒伸完,就一頭砸了下去,撞得地都響了一下。
白芒哈哈大笑了許久,他還不醒,將酒杯丟回去,她摸出一方軟布蓋在他身上,隨后抬手叫來小二。
“勞煩小二,讓我這貓在這睡一會,醒了他自己會回家找我的。”
“這么神奇,只聽說過狗護家認路,原來貓也會回家嗎?怎么做到的,我家貓為何只愛往出跑?”小二驚呼。
白芒忍著笑一本正經開口,“用真心養他!”
小二愣了一下,隨后贊同點頭,“原來如此,動物都有靈性,真心養的貓,也一定會認家門,我明白了。”
這位客官給了那么多錢,都夠他們整個酒樓一年的開銷了,小二正色應下,“客官放心,我們會保護好它的。”
“如此便好。”白芒眼波一轉,又擺手讓他彎腰湊近自己,“我且問你,鎮子上的青樓怎么走?”
眼珠一轉,小二了然的點點頭,“不遠,出了門往左轉,走一個街口就到了。”
“客官放心,那青樓里除了有漂亮可人的解語花,身材健美的男子有,長相俊俏的清倌也有,必定有客官喜歡的。況且這個時間正好,客官趕過去他們正開門,您就都能挑選。”
白芒聞之大喜,轉頭瞥見了那肥貓睡的還香,她拍拍小二的肩膀,起身背著手往外走。
現代生活雖然不愿再回去,但看男模跳舞的快樂她還是想再體會一下的。
小二說得沒錯,果真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花枝招展的青樓,她一走近,長相出眾的姑娘與男子們就都圍了過來。
“客官,里面坐呀。”
“姑娘看著面生,喜歡什么模樣的人?”
沖天而來的熱情讓白芒不自覺笑開,她眼瞧著最近的幾位,都很滿意。
被簇擁著的白芒,即將要跨過青樓門檻的時候,她帶著的珊瑚手串忽的閃了閃。
“芒芒。”
交織著雜音的呼喚聲,如雷貫耳。
白芒猛地一下站直身子,慌張的回頭看。
可回頭身后也只有青樓的清倌,沒有看到楚卿禮。
白芒試探著又往門里靠近一些。
“芒芒!”
比方才更重的聲音傳來,白芒頓時站直。
“出來。”
他聲音短促,像是下令,白芒立刻揮開想問她怎么了的姑娘,夾著尾巴就往別處跑。
直到走出青樓老遠,白芒站定,環顧著周圍。都是尋常普通人,完全沒有楚卿禮的氣息,“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嗯。”
似乎看到了她掩飾的心虛模樣,這道應聲里帶著笑。
這才循聲找到了,白芒抬起手腕,就見那珊瑚手串上有一個金色符文。
沒想到這條龍還有這個心眼,白芒眨眨眼,“你一直看著我?”
“芒芒,我還沒死呢。”
他的聲音里帶著無奈淺笑,應當還在戰場上,背景音都是人魚族的慘叫。
“就算想改嫁,芒芒也心急了一點。”
噗——
隨著話語,鋒利的刀劍刺破□□的聲音清晰可辨。
白芒老老實實站直,嘿嘿一笑,同手同腳回了住處。
第70章 負傷 “主人,請真正擁有我。”……
平波鎮的客棧里, 頂層最大的房間里,白芒懨懨的趴在桌子上。
朱虎手里端著一碗藥,敲門進來就看到她這副沒精神的樣子, 短促哂笑之后將藥放在她面前。
白芒撐著坐起來,皺著臉一鼓作氣將藥都喝完, 抹嘴將空碗放回去。
這是調理她脾胃的藥。
放縱吃了一桌辣的后果, 就是她從酒樓回來那天就開始腹痛,食欲不振的癱了整整三天。
今天才算是好轉了點。
“再吃兩日,白姑娘就全好了。”收了藥碗,朱虎說道。
白芒沖他笑笑。
“那白姑娘先休息。”朱虎掩唇笑著退出去。
門一關, 白芒就抬起手腕, 戳了戳那串珊瑚珠。
符紋閃了閃, 像是在回應她, 但沒再傳來楚卿禮的聲音。
腹痛最劇烈的那陣,似乎海底的楚卿禮也看到了她在床上翻滾的慘狀,語氣不免焦急。
前兩日還陪著她絮語嘮叨,從昨天開始就沒再說過話, 似乎那邊的戰場上膠著起來, 白芒最后聽到的是他的一聲悶哼。
但符紋還能回應, 就說明他應該是沒事的, 白芒勉強放下心來, 轉頭去研究床上的那團紅線。
約莫編成了平安結的雛形。
這算是平波鎮人的習俗, 編給心上人, 可以保佑他平安順遂。
盤腿坐在床上,白芒今天精神頭好,一口氣做了兩個,雖說潦草了些, 但好歹形似。
白芒笑著抬起那兩枚平安扣,放在珊瑚手串的符紋邊碰了碰,“看到了嗎,保平安的,一個給你一個給我。”
符咒又閃了閃,其中一枚平安扣就像是被吸進去一般消失了。
白芒驚奇的瞪大眼睛,原來這符還有這種功效,還可以隔空傳物呢。
隔了一會,這符紋亮著旋轉出一個光圈,光圈里掉出來兩顆大珍珠。
飽滿圓潤,瑩白有光,一看便知珍貴。
這算是他的回禮。
登時有了莫大的興趣,白芒在房子里轉了一圈,就抱回來一堆東西。她敲敲符紋,就像是敲門一般,見到符紋亮了,就把幾個藥瓶貼上去。
“這都是治外傷的,或許你們能用到。”
光圈閃過,藥瓶消失,又掉出來了三顆灰色的珍珠。
白芒眼神亮亮,又拿著幾包肉干貼過來,“這肉干味道不錯呢。”
光圈閃爍了一下,像是遲疑一般,還是把那些肉干吸了進去。
這次等了很久,從光圈里才掉出來幾塊巨大的硨磲貝,流光溢彩。
白芒有些想笑,仿若想到了楚卿禮上一秒還在征戰殺伐,下一刻就扭頭給她抓硨磲的樣子。
她又敲了敲珠串符紋,一股腦塞了些丹藥和法寶,他又回了她一些珍珠。
就像是在喂一只蟾蜍,她塞些東西,他就懵懵的回贈寶石。
沒幾下就結束玩心,白芒歪頭想了想,揮手變出一只小狐貍,小狐貍約有拳頭大小,尾巴一甩,便同她眨眼對視。
小狐貍將頭貼近符紋,這次卻沒了反應。
白芒只好伸手敲了敲。
等了很久,才傳來楚卿禮無奈的嗓音:
“芒芒,活物不能傳過來的。”
“哦。”白芒應了聲,小狐貍用大尾巴揉了揉自己眼睛,同她對視之后,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就嗖的化作光鉆入她體內。
白芒不再鬧騰,把床上那些七零八碎的東西都推到一邊,將手串貼在自己唇邊歪躺下來。“楚卿禮,你想我嗎?”
那邊沒有回答,她一向是很少對他說這種表露心情的話語的,白芒親了親那符文:
“我想你了,所以快些回來吧。”
符文劈劈啪啪閃爍著后,猛地陷入黑暗,再也沒有亮起。
宕機了。
白芒頓時翻身將頭埋在被子里,大聲笑了很久。
又吃了兩日藥,白芒果真身體大好,她算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在客棧里躺著躺著就琢磨新玩法。
最近熱衷的一件事,就是拉著朱虎和兩個士兵打牌。
就是她曾所處那個世界的搓麻將。
一打不得了,朱虎先染了癮,白芒都困了不想玩,他還興致勃勃。
白芒擺手先去睡了,三缺一,朱虎就又拉了別人來玩。
一傳十十傳百,等白芒第二日推開門,瞧見的就是一水的長龍。
足足擺了十幾張麻將桌,桌上坐的人個個都是一雙熬紅的眼睛。
有種自己傳播了惡習的內疚感,白芒沖入其中,一把將朱虎拉起來。
“你們通宵了?”
朱虎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神色倒是精神抖擻,沒太懂白芒的意思,他先手捧著好多靈石沖她炫耀,“白姑娘,你瞧,這都是我一晚上贏的。”
白芒交叉手移開眼,就見桌上坐的魔兵還在嚷:
“再來一局,我不信我還輸。”
罪人白芒捂住額角,她一把拉過朱虎,對他說道:“等以后楚卿禮回來了,你絕不能說,是我帶著你們開始搓麻將的。”
朱虎嘿嘿一笑,“白姑娘是擔心誤事嗎?你放心,絕不會的。”
他腰間掛著個法器,軍中有專門的人,隔幾日會給他傳軍報。
“我都盯著的,絕不會——”
朱虎拍著胸膛保證的話語突然一頓,白芒扭頭就看到法器里收到了一份新的戰報。
不等她催促,朱虎就先神色僵住,忙不迭拿起來看,全部看完才長舒口氣,臉上喜上眉梢。
“沒事沒事,是大軍勝利,馬上就要回來了。”
話音剛落,白芒都沒來得及展露笑臉,那些同樣聽到的魔兵們頓時站起來,立刻就把麻將牌都收拾個干凈,規規矩矩的去外面站崗。
白芒看直了眼。
朱虎收回法器,約莫猜出她的心理,上前來笑著道:“魔尊大人御下極嚴,白姑娘放心,今日之后他們都絕不會再玩了,不會有貪玩誤事的狀況出現。”
僅僅是一個消息,白芒也沒想到楚卿禮對他們有這樣大的威懾力,沖朱虎點點頭后,她轉身去換衣服。
他要回來了!
越發愛穿鮮亮的衣服,白芒換了一件鵝黃色的長裙,站在郊外的空地上,像是一朵盛放的向日葵。
她已能瞧見自海中歸來的魔軍。
數量少了近乎一半。
走在最前面的,是被關押在水牢之中的人魚王族,他們都有漂亮的容貌,渾身是血也不顯狼狽,反而在眾人的注視下高抬起下巴,倨傲無比。
之后就是魔軍們,盔甲敷面,身上都沾染著血跡,但看上去仍很有力量。
白芒還在睜大眼瞧。
她沒能看到楚卿禮。
心突然咚咚跳了起來,白芒遏制著自己不去有糟糕的聯想,她攥緊珊瑚手串尋找著。
珊瑚手串已兩日未曾亮過了,她依舊沒能找到楚卿禮。
“稟告魔后,魔尊大人負傷了。”
等到大軍全部上岸,終于有人證實了白芒懸在心中的那個猜想。
九同宮內,白芒蹲坐在床前,表情冷峻的牽著楚卿禮的手聽魔兵匯報。
“起先大軍都占優勢,魔尊大人親臨,個個士氣高漲。此行的大軍都挑選了會水的妖魔,在水中大殺四方,很快逼近了人魚王宮。”
“奈何人魚王族矯健,且能操控水流,我等尋常魔兵無法使出全部實力,上前廝殺的就只有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何等力量,都不用化作龍形,便能輕易壓制住這些人魚王族。”
話音陡然一轉,魔兵一抹眼淚。
“可誰都沒想到,人魚王族還留有一手,他們突然開始放聲大叫,叫聲能擾亂人心神,不同的妖魔聽到的是不同的聲音,但都是他們最害怕的東西。”
“魔尊大人也不能幸免,就是在那一刻短暫分神,被人魚王族找到機會,用魚刺傷到了尊上。”
九同宮外,是白芒以自身力量布下的結界,結界和楚卿禮之前透明的屏障不一樣,是一層長著倒刺的荊棘。
攻擊性極強,但凡有人想靠近,刺就會伸長出來鉆入他體內。
九同宮內,魔兵說完后就重重磕頭不敢起身,連朱虎在內的重人一言不敢發,甚至呼吸都不敢重了。
生怕那位狐王、日后的魔后,一把擰碎他們的脖子。
垂頭默了默,在他說話的時候,白芒用了自己狐族的能力,確認他沒有說謊。“都下去吧。”
她聲音極輕,眾人卻如同恩賜般,手腳并用的竄出去。
都走出來那長著倒刺的結界,朱虎才長呼一口氣,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轉過頭,那些妖魔們更是嚇的腿都軟了。
經此之后,白芒的名聲在妖魔界又再次發生了轉變,她是比魔尊更可怕的存在,獲得這弱肉強食妖魔界最大的尊重。
九同宮內一片寂靜。
白芒牽著的那只手,忽然微弱的動了動,她頓時扭頭瞪去。
床上的楚卿禮被看的猛一眨眼,聲音不自覺弱了下來:
“你都聽到了,是我被意外暗算,真不是因為在用符文看你,更不是因為在給你摸珍珠。”
他舉起胳膊,那里被白芒里三層外三層裹成粽子,實際不過是手掌寬的一道傷口。
縱使因為人魚族魚刺特殊,傷口不能快速愈合,那也完全算的上小傷。
楚卿禮又戳了戳白芒的手背,依舊弱弱抗議,“這樣的小傷,又是結界,又是包扎——”
他看了眼白芒的臉色,才繼續壓低聲音,“會有損我魔尊威名的。”
“威名個屁!”白芒沒好氣的嗆他一聲,忽的拉起他完好的那只胳膊,低頭重重的咬了一口。
在聽到他負傷消息時,她有多慌張。
那一刻她只能不斷在腦海中重復,原劇情里,征戰人魚族是反派沒落的開始,這個認知沒來由的攪擾得她心煩。
直到確認他真只有這一道小傷,她才算是緩過勁來,便后知后覺有些惱火。
這股氣,也在她用力留下一個咬痕后散去了。
白芒把他往里推了一點,踢掉鞋子,鉆進去躺在他胳膊上。
楚卿禮不在意的看了眼帶血的咬痕,她這是在撒嬌呢,他知道。
側過身,用額頭擠一擠她,楚卿禮輕笑起來:
“芒芒,后日就是我們成婚的日子了。”
“我回來了,你還改嫁嗎?”
頓時想起自己去逛青樓那一遭,這次換白芒心虛,她咳嗽一聲移開目光。
楚卿禮不依不饒的湊過來,頂著那無辜的眼睛,咬她唇角。“我是你的第一個妖仆,你是我唯一的主人。”
“主人,請真正擁有我。”
用婚禮,用契約,用交織著血肉的滿腔愛意,他擺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