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 陰影揭幕

    到現在為止，大家也都習慣了影子在漫畫里面加新角色的操作。加上影子畫工扎實，在人均顏狗的二次元里，每個角色也都吸引了一批粉絲。

    但是從來沒有哪個角色，像是歐菲亞這樣引發了激烈的兩極爭論。

    喜歡的人特別喜歡，覺得這個角色不但美型，還有著其他帥哥美女沒有的詭異非人感。討厭的人卻覺得歐菲亞看久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而且性格冷漠又孤傲，未來肯定是要黑化的BOSS。

    因為親身扮演過的緣故，尤淼當然是大力支持前者的理論。只不過當她點開那些支持者的主頁的時候，又陷入了沉默。

    收藏點贊過的帖子類型：鱷魚、蛇、科莫多巨蜥、克蘇魯、鬼新娘……

    不是歧視，但是被這種人喜歡是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很驕傲啊！

    尤淼恨恨吐槽了幾句“沒品味的家伙”，才氣鼓鼓地繼續往下看。

    這個副本的劇情其實是非常復雜的，不過影子的節奏卻把握得很好，張弛有度條理分明，讓讀者清晰經歷到了和當初尤淼進入副本后情緒從自信滿滿到茫然再到震驚一樣的心路歷程。

    【啊？啊？？啊？？？（請分析我這三個啊都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我是個傻子，我瘋了，原來我看小說的時候還覺得這個副本不過爾爾，結果你跟我說我只在第一層，而這個副本其實有五層？？？】

    【有沒有大佬分析一下，到底是原作就埋了這些伏筆，還是影子xjb改編的啊？】

    【一會兒上論壇吧，我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人頭壺，只會對著天空說啊了。】

    【臥槽，蒹葭——小姐姐你好美！沒想到我在這里還能看到蒹葭！！】

    【蒹葭和歐菲亞認識？不是這兩個一個典型東方美女一個明顯西歐美人，到底是怎么扯到一起去的？】

    【在二次元分辨人種你是不是來抬杠的啊？到現在你們還沒發現嗎，所有新角色都是以游三水為中心展開的，這兩個人九成也是在幾千年前就是舊識了。】

    【蒹葭！古華夏掌管切瓜的神！原來你們真的認識，還有這樣復雜的關系？】

    【笑死了，蒹葭真的好像我家留守貓貓：鏟屎官給我留的貓糧吃完了還不回來，我只能自己撬鎖出去養活自己，結果等我回來發現家被占了——鏟屎官！救命啊！！】

    【突然變成了笨蛋美人了……】

    【我只想說，在蒹葭的襯托下，歐菲亞更迷人了啊啊啊！這種看似沒有感情只剩下算計，但是其實只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被自己害死，而把本應豐富的感情深深藏在心底。冷漠與溫柔，多情與無情就這樣在一個人身上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吃這口人設的人你們有福了！！】

    【我雖然不吃這口人設，但是不得不說一句歐菲亞是真的慘……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只剩下自己還守著。雖然有超能力但是卻會害死自己喜歡的人，本來想要封印能力離群索居，可最后卻還是為了救人而害死了更多的人……真就是她最后喊的那句，她是那個年代所有人的收尸者。】

    最后這條彈幕顯然是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當劇情進展到最后一個存檔，周圍小山一樣的人頭出現，而歐菲亞卻對著游三水的幻象爆發般怒吼的時候，彈幕的數量簡直到達了一個頂峰。

    【我剛開始對這個角色是沒什么感覺的，還覺得神棍這個人設跟歸玄道長有點重合。我錯了，歐菲亞和道長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瘋批啊……】

    【肯定完全不同啊，道長是那種瀟灑恣意，但是為了自己堅持的東西追逐千年百死不悔的瘋批。可是歐菲亞……emmmm有點像是殺妻證道之后才發現那種我愛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所以這個世界毀滅了也無妨的那種瘋批。】

    隨著劇情走向終結，關于歐菲亞的討論也越來越多，當然……兩極分化也很巨大。

    這個角色和之前出現的那些新增角色都不相同，她不是一條直線，初看之下不過是個和很多二次元角色沒什么區別的漂亮姐姐，但越是往后，越是發現她身上的冰冷和陰狠算計都有源有流。

    他們只知道她是和游三水同一個時代的存在，雖然不知道她曾經過著怎樣的生活，但那些過往無疑都隨著故人的離去煙消云散，只有她自己守著故人的墓碑等待一個渺茫的未來。而更加痛苦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她將永遠一個人，哪怕偶爾出現一些人陪她一段路，也終究會被她的能力殺死。

    她的生命是一條注定向下的、孤獨的下滑線。

    漫畫的最后，蒹葭化作一條白色的手環纏繞在占星師的手腕上，而她左手提著青銅短劍，右手捧著刑天的頭顱遙遙望向遠方。

    因為詭境已經破解，這里已經變成了正常的荒野景象，天空的怪異頭顱已經消失，而她卻依然久久地、沉默地看向遠方。

    身邊是曾經戰友殘破的身體碎片，身后是剛剛短暫并肩作戰、卻差一點就也化作飛灰的程炫玉他們。

    灰翼還不清楚剛才被隔絕的空間里發生了什么，看到自己剛認的老大人還安全，便上前去喊道：“老大，你……”

    剛剛開了口，前方的女人就忽然抬起了手，一塊骨片宛如一把飛刀一般，正好深深刺入灰翼前方的泥土中。

    “不要過來。”她冷冷說道，“離我遠一點。”

    灰翼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愣愣的，他還想要說些什么，可卻看到原本站在歐菲亞身后的程炫玉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站在逐漸升起的朝陽中，而她則正好站在了一株大樹的陰影中，避開了光芒。

    一明一暗，涇渭分明，宛如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那上面的卡號里放著你想要的東西，密碼是你的生日。希望你拿到它之后，能夠忠實踐行自己當初的承諾，如果讓我知道你違背了諾言，那……”

    她的話斷在了一個充滿威脅的地方，然后在下一格漫畫中，歐菲亞的身影已然消失。只剩下風吹過只有四個人的空蕩蕩的荒野。

    尤淼看著滿屏幕的問號彈幕，確認這是最后一話更新之后，才略有些悵然地關掉了漫畫。

    后面的那些話都是她說的，那些事也是她做的，雖然說的做的時候另有目的，可是被影子選好了分鏡畫出來，結合歐菲亞這個人設，看起來就有點……悲傷了。

    就好像，女占星師本來已經下滑到了終點的人生，卻因為隊友的復活，而不得不被迫繼續滑下去……

    她看起來也是游三水當年的戰友之一，可是，游三水的復活對于其他以鬼怪形式存活到現在的人，是希望，對她來說，卻是另外一場自我封閉的開始。

    好在這種悵然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尤淼就從旁觀者的身份甩脫出來，然后……丟下手機去洗澡洗衣服了。

    折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她才干凈清爽地躺到了床上，滿懷期待點開了論壇。

    說實話，雖然她通關了這個詭境，但全過程下來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的，論壇大神頻出，都過了這么長時間了，想必現在一定已經有了很多分析貼了吧？

    論壇上現在果然非常熱鬧。

    但是和尤淼想象中不同，常見的那幾個大佬沒有露臉，此刻論壇上反倒充斥著各種吵架。

    而吵架的中心，也不是她在看漫畫的時候看到的以歐菲亞為核心的彈幕爭端，而是……

    陰影視界？？

    【從部座開始討論陰影視界的組織架構】

    【元素研究院到底有多少陰影視界的高層？】

    【段飛鴻、邱澤、弗里安……這些人在陰影視界里面算什么等級？】

    諸如此類，一眼看過去足有七八個貼子。

    甚至在她穿越前拜托林夢幫忙一起頂貼、但是在穿越的時候已經涼下來了的舊貼“什么樣的力量才能擊潰陰影視界”都被重新翻了出來，而且這短短幾個小時已經多出了上千條評論。

    論壇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尤淼一臉懵地連續翻了好幾個貼子，才從引用記錄里面找到了最開始的那個源頭。一看樓主——嚯，詭都十佳青年。

    這位大佬的發貼一向是擺事實講道理，雖然有點杠，但人家能杠到親自出省去博物館和大學查資料，也是讓人不得不嘆服。他這個貼子的標題就非常炸裂：《陰影視界全部名單和架構終于披露！》。

    在日常懷疑自己和詭都十佳青年看的不是同一本書的復雜心情中，尤淼點開了貼子。

    【讓我們撒花慶賀！從原作到漫畫中一直煙籠寒水月籠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陰影視界，到了這一次更新結束，終于是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大家好，我是詭都十佳青年，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動了，因為我實在沒有想到影子會這么痛快，在我以為還要磨蹭著水個上百話的時候，就在這次更新里面，一口氣痛快地把陰影視界的大部分信息都透露了出來！】

    【我知道很多讀者會對這個說法表示疑惑，因為這次漫畫更新根本沒有陰影視界的人正面出鏡，甚至探索者們也幾乎沒提到這個組織。但是，請大家看這幾張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尤淼一張張點開圖片看，然后又疑惑地切回主貼。

    是她網絡抽了嗎？她怎么好像看到了好幾張幾乎一樣的圖啊？

    圖上的內容都是最后歐菲亞從透明卵中拔出的那把青銅短劍的特寫，而且可能是經過處理，每一張圖片的清晰度都比原來的高好多。

    【大家可能會奇怪我為什么截很多張不同的圖片，可我要說的是，這些圖片其實都是從漫畫中的好幾個分鏡里截出來的，只是我經過了旋轉和濾鏡處理，為的就是讓大家看清楚青銅劍上的銘文——你們仔細看，在歐菲亞拿到手的那段時間里，青銅劍上的銘文是不是一直在變化？】

    第222章 222 名單

    尤淼：？？？

    她把貼子往上滑，又重新點開了那幾張圖片更仔細地看。經過了找不同一般的詳細對比，終于發現，青銅短劍上面的花紋，確實是每一次都有所不同。

    這肯定不是影子的筆誤，對一個更新量巨大的作者來說，像是這種一般不會有人在意的地方是不會每一處都仔細畫出來的，多半是素材復制粘貼。她既然肯這樣細致地描畫出差別來，那就一定是給一些讀者的重要提示彩蛋。

    括弧，給詭都十佳青年這種拿著顯微鏡看漫畫的杠精讀者的提示彩蛋。

    而尤淼，很不幸就是那種哪怕別人把重點給她標出來了也還是不明就里，只好拎著外置大腦坐等解析的無腦讀者。

    【很多讀者可能還是不明白這些圖片代表了什么，這就不得不再次提起我上次去南楚的收獲了[圖片]。這是我去請教那位教授的時候順手買的一本書，書名是《南楚金文演變考》，這本書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述了南楚地區青銅器銘文的演變，包括其和中原地區的文字差異與融合過程，最后的附錄里面還有常用的300個金文翻譯。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去找來看看。】

    【現在我們對照漫畫截圖和這些附錄文字，看，是不是發現這些文字非常相似？現在我們把相似度80%以上的篩選出來，翻譯成形[圖片][圖片][圖片]】

    尤淼的眼睛越瞪越大，手指來回滑屏對比著漫畫原圖和十佳青年的翻譯圖，最終不得不承認，那個翻譯還真的不是隨便來的。

    兩邊其實都是一個樹狀圖，只是青銅短劍上的銘文太花里胡哨還布滿了銅銹，把樹狀圖的枝干掩藏住了而已。而看著翻譯后的文字，能清晰地看到很多……像是人名的文字。

    最上面是六個名字，分別是“渡”“岳”“霧里”“樟木”“穴”“霜秋”。其中“穴”、“樟木”和“渡”三個名字被畫上了黑色方框。

    從這六個名字往下，一根細細的線連接出十幾個分支，也是名字，只是這次幾乎全部打上了黑色方框。

    按照這個模式，樹狀圖往下一直延伸了六七行才停止，到了最后一行的時候，名字已經多達上百個。

    這么多的文字，當然是不可能在青銅短劍劍身上全部寫完的，但值得一提的是，十佳青年截了那么多張青銅劍的圖，每一張的銘文都不一樣，就好像青銅短劍是一個滾動的電子屏幕，就這么輪換著把這張樹狀圖表達了一遍。

    【大家看明白了嗎？青銅短劍不是普通的武器，劍身上的文字是在不斷變化的。刨去它具有超越科學的特殊力量，能看到這把劍劍身沒有開刃，樣式也不太適合刺殺，這種款式的劍，作為裝飾性禮器的作用遠大于實用性。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把劍很有可能就是為了記錄這些名字而鑄造的。】

    看到這里，尤淼頓時想起了自己還在漫畫里時用觀星之瞳看到的關于青銅短劍的說明。

    【融合了高維生物身體碎片和進化人類游身體碎片的神兵利器，鑄造之時可以許下一個愿望，而它承載的愿望是“記錄”。】

    當時她的重點全部放在了前面關于游三水是進化人類的說明上，后面半句想了一下發現不明白之后就擱置了，現在看來，它的作用難道就是記錄這些名字？？

    【樓主你等等！我發現了華點！最后一行，那個陳克己，是不是元素研究院的那個檔案部的部長？？】

    【是了，小說219章，打醬油出來過的，不過這是同名吧？】

    【那你看這個是不是同名，還是樹狀圖最后一行倒數第十七個，伯內爾·沃特萊，小說第374章，自由核心第三城的紫卡探索者。】

    【我敲！閆肅？這不是那個和沈闕幾乎齊名的散人王嗎？？？】

    【這絕壁不是同名的巧合了啊啊啊，這份名單是什么？我不想猜了，樓主你直接跟我說這是啥吧！！】

    【看來大家也都看出來了，我也不賣關子，我認為，這把青銅短劍可能是當初的刑天特意留下來的，一份復仇名錄。】

    【做出這個猜測的前提是，非常榮幸能看到這次更新驗證了我之前看似不靠譜的猜測——即游三水就是傳說中的天母，因為遭遇手下背叛而慘死被分尸。尸體還被稱作“圣骨”而被陰影視界的人覬覦。】

    【已知，刑天、歸玄等人都是游三水當年那些最忠誠的手下，他們多年努力多方謀劃都是為了復活自己的首領為她復仇。那么這種復仇肯定是有周密的計劃的。這一點我比較贊同@檔案管理員的推測，即歸玄是游三水復活計劃的主導者，因為當初刑天帶走的是人頭，而游三水第一次登場的時候，拿著的卻是一個很可能裝著她的右臂的骨灰罐。】

    【但是，刑天這邊在干什么？他肯定不會是就這么閑了幾千年吧？這個副本給了我們答案——他花了三千年，構造了一個幾乎不會被人找到的秘密場所，在這里為自己的主君藏起了一件武器。】

    【根據蒹葭的描述，青銅短劍是由核鑄造而成的（這個核顯然和詭都里面統稱的詭核不一樣，從蒹葭的描述上來看它們要更加古老、強大，我個人覺得可以稱其為“真核”），而且游三水還活著的時候就開始收集這種核了。小七說過，天母是個溫和仁慈的神祇，所以游三水當時的人設應該也是這方面的，她收集真核，可能是出于保護人類的目的，所以她臨死前的遺愿也可能不是復仇，而是讓自己的手下把這些危險品繼續保存起來或者銷毀。】

    【但是刑天卻沒有這樣做。他生前肯定是個絕對忠于游三水的戰士，但游三水的死亡卻極大地刺激了他，刑天和游三水不同，在這種情緒沖擊下，他顯然不會覺得守護人類還是他的第一要務，此刻復仇已經成了他余下人生（也可能是鬼生）的全部。所以，他才會留下那把青銅短劍，并且覺得，“游三水需要它”。】

    【復仇，除了需要一把武器之外，還會需要什么？當然是名單。而且還不僅是當時背叛者的名單，因為戰線拉得太長，還包括所有因為這場背叛而受益的人的名單。所以，才有了我們看到的這個樹狀圖。】

    【我覺得樓主說的很有道理啊！反正我是被說服了，不過我有個問題，樓主這張大圖里面，為什么有的人名上面畫了黑框？】

    【回樓上，這是國際通用符號啊，代表這個人已經去世，不過我很好奇，樓主是怎么知道這些人都已經死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找到規律了，樓上你對比青銅短劍的幾張圖，能發現有一部分銘文的銅銹更重，就跟鎖定了一樣，十佳青年估計就是根據這個推測的。】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名單不是從三千年前一直記到現在的嗎？為什么還有人活著啊？？】

    【剛打完，看到大家已經都討論出來了，又刪掉了。沒錯，這個名單最大的問題就是，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活著？甚至就連最上面那一排——按說應該是最開始背叛的那一批人，都還有人活著？】

    【我認為，答案已經寫在了謎面上了。讓那些人背叛的東西，就是他們現在還活著的原因。】

    【啊啊啊啊是不是圣骨？我懂了，一般的人就算背叛了自己的老東家，也不會做到把人家分尸還把尸體搶走的，他們背叛就是為了游三水的尸體！】

    【你們誰還記得后江娘娘的傳說？要是游三水也有唐僧肉的體質的話，那就能理解了——那些人拿到了游三水的尸體的一部分，所以能夠長生不老，然后現在他們還想要更多，而被復活的游三水又想拿回自己的身體，雙方自然產生交鋒——】

    【也就是說！當初的背叛者就是建立了陰影視界的人！全對上了！】

    【不是，沒人覺得很可怕嗎？這么個歷史悠久的組織，而且他們的成員已經滲入到詭都世界各大勢力高層，如果原作就是這個樣子，那詭都世界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啊？！】

    看著一層層刷上去的評論，尤淼難得沒有和評論一起震驚又恍然大悟，反倒是難得地陷入到了一種失語的沉默中。

    這一刻，她好像突然和如許，或者說影子的身份重疊了起來，自己已經身在局中，帶著點慶幸，又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遲一步驚慌起來的眾人，在心里暗自說道——

    恭喜你們，終于看到真實的世界了。

    沒錯，如果詭都第二部沒有新的劇情展開，按照江述原來的做法的話，詭都世界是一定會毀滅的。甚至那還不是結束。一部小說的BE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那個世界的東西正在試圖侵入三次元，而到了那時候……也許詭都世界的結局，也會是他們所生活的世界的最終結局。

    但是現在，因為影子的努力，一切可能要變得不一樣了。

    尤淼把貼子翻到最前面，把那張完整的樹狀圖名單保存到手機里，并努力記下了每一個名字。

    岳、霧里，還有霜秋……

    這三個，應該就是現在還活著的當年的叛徒了吧？按照身份來看，他們應該就是陰影視界真正的掌控者了。

    不是想要游三水的尸體嗎？那就洗干凈脖子等著吧。很快……就能看到送貨上門了。

    第223章 223 原本的走向

    詭都十佳青年的這個貼子今天晚上可謂在論壇風頭無量，要是在學術圈，那就是影響因子最高的論文，一晚上不知道被引用了多少次，各路網友大顯神通，把陰影視界扒了個干干凈凈。

    結合原作小說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線索，能看得出來陰影視界是一個雖然歷史悠久、但卻結構松散，僅僅靠著圣骨的神奇力量宣揚封建迷信的組織。人員從上到下大致分為五層。最底層的是那種單純被陰影視界的名頭吸引、只是因為自己也狂熱追捧著鬼怪的力量而加入的中二老中青。他們完全不了解陰影視界的架構和歷史，也是最熱衷于搞事、被廣大人民群眾見得最多的存在，像是一個機構的臨時工。

    再往上一層，就是尤淼曾經在鷓鴣山遇到的那個潛伏進來的第一個陰影視界信徒，負責指揮著臨時工搞事，隱約知道組織的光輝歷史和偉大使命的，算是正式員工里面的小科員。

    然后就是葬禮上搞事的人口中的“部座”，算是中層干部，被圣骨的長生效果吸引進來，深深扎根在各大勢力內部，也是青銅短劍樹狀圖上最底層那些有名有姓的人了。

    再往上的兩層，則是真正見到過圣骨，至少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其中岳、霧里，和霜秋獨占一層。他們清楚陰影視界成立的真正脈絡，也知道游三水的尸體被藏在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當游三水歸來復仇的時候，這些人也開始了暗地里的活動。

    要找這么個人員龐大、權勢滔天的組織復仇，顯然并不是憑借個人勇武就能實現的，女神也不行，必須要聯合多方勢力從長計議。

    尤淼一邊思索著要怎么聯合元素研究院自由核心，一邊在小本本上記下這些人的名字和相互之間的關系，看起來和當年在青銅短劍上刻寫名字的刑天還有那么點相似……

    今天晚上的論壇幾乎全都是對陰影視界身份暴露的狂歡。尤淼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另外一個也算熱門的貼子。樓主是上次見過的檔案管理員。

    【《荒野客舍》副本最全還原】

    【上論壇看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在討論陰影視界的事情，都沒人濤為什么這次劇本被魔改成這樣的嗎？】

    【啊這，影子魔改劇本不是常態了嗎？我以為看到現在的人都不會糾結這個問題了。】

    【回樓上，影子確實每次都魔改劇本，但借用詭都十佳青年大佬的一句話，影子是一位非常尊重原著的漫畫作者，但凡改動均有出處。這次副本變化如此之大，也是因為原作就埋下了伏筆。】

    【在漫畫中，荒野客舍副本其實是一個不斷套娃的存檔疊加態。探索者們破解了五層存檔才離開這里。可是在小說里，這就是一個普通的中世紀西方旅館怪談，內容也是非常傳統的家族恩怨、謀殺、女瘋子和木偶之類常見的元素，根本沒出現“存檔”的影子，所以我們才覺得，漫畫的劇本和小說沒有半點關系。】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存檔”這個元素，在小說里真的不曾存在嗎？】

    【我們不妨先從最簡單的控制變量法入手，對比一下漫畫和小說最開始的劇情變化。】

    【首先，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多出了一個歐菲亞的角色，甚至全部劇情都是圍繞著她展開的。而歐菲亞的出現，最先影響到的就是第一個和她相遇的灰翼。】

    【值得注意的是，在原作小說中，并沒有描寫各位探索者是如何通過荒野來到客舍的，我們只能從他們在副本中的交談中略知一二，我們可以推斷出，在原作中，第一個抵達客舍的是程炫玉，然后才是譚茜、段沉沙、萬世豪、石暮、灰翼、沈闕、朱海。而且大家也都是在荒野中躲過了鬼怪的追殺才來到這里……】

    【猛一看，是不是感覺和漫畫里一樣？哦，好像只有灰翼和沈闕進入的順序不一樣，似乎也沒什么影響不是嗎？】

    【可其實上，影響簡直是天翻地覆。】

    【小說第618章，沈闕提到她在來荒野客舍的路上遇到了沒有皮的鬼怪，連續殺了好幾十只才脫身出來，又殺了一個綠色海膽，最后才來到了荒野客舍。而在漫畫里，遇到了無皮鬼的卻變成了灰翼和歐菲亞。】

    【那么問題來了，在漫畫里沈闕也遇到了綠色海膽鬼怪，卻因為沒有抵抗住這東西的陰招，在剛進入荒野就不知不覺死了一次，那么為什么在小說里，在連續殺了幾十只無皮鬼之后，沈闕卻還能無傷殺掉海膽怪呢？是小說里的沈闕更強嗎？】

    【這個矛盾讓我把小說仔細分析了一下，然后發現了很多處沈闕的神態言行稍微有些怪異的地方，一開始我覺得這可能是如許寫的時候有點OOC了，現在結合漫畫一看，我突然覺得有一種假設更加合理——有沒有可能，沈闕在小說里遇到綠色海膽的時候，其實也被殺死過一次了呢？只是因為小說里沒有歐菲亞的出現，所以她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死亡，甚至是跟著眾人一起“破解了詭核”，離開了這個中世紀旅店怪談。】

    【有了這個猜測之后，我把它代入到原作之中，忽然發現很多東西都有了解釋。】

    【比如，因為漫畫中有了歐菲亞的介入，所以遇到了無皮鬼并吸引走他們的人變成了灰翼，沈闕直接遇到了海膽怪，抵達荒野客舍的時間比原作提前了不少。】

    【同樣，因為提前遇到了海膽怪，沈闕的死亡時間，即讀檔時間也比原作早了不少，甚至可能是其他人在剛剛進入荒野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存檔中，連朱海存檔的時間都比這個要晚……】

    【我懂了！！因為讀檔的時間不會早于存檔，所以漫畫里當朱海死了一次以后，讀的檔也是朱海的存檔，所以大家才會發現了朱海的異常而沒發現沈闕的異常——而在小說里面，因為沒有歐菲亞，沈闕讀檔的時間要比朱海存檔的時間晚，而她忘記了自己有一個存檔，所以小說里并非沒有存檔，而是所有人都一直位于沈闕的存檔中，所以才沒有人發現異常！！】

    【這也太繞了……簡單總結一下，就是說因為歐菲亞這個角色的加入，導致了漫畫和小說的存檔順序發生了改變，所以大家才從朱海這個鶸身上看出了破綻，得知了存檔的存在？】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如果說原作一直沒從第一個存檔中走出來，那小說里到底是怎么破解的詭境？】

    【這個問題，我們依然可以用控制變量法來解決。別忘了，所謂的存檔，是在原本蒹葭的能力上修改規則形成的，其本質還是幻象。《流浪者監獄》這個游戲里面藏著的存檔者就是這個幻象最脆弱的地方。那么我們對比小說和漫畫里面的存檔，有沒有發現和幻象有關的區別？】

    【答案就在沈闕身上。小說里面，沈闕帶進副本的永久核心一共有七件，但是在漫畫里面，卻只有六件。少的那一件，名叫[心靈投影項鏈]。】

    【我想起來了！漫畫里面沈闕把這個永久核心給游三水了啊！就在之前轉發好運的副本，當做誤會了游三水的賠罪禮物送出去了！】

    【沒錯，編號262，[心靈投影項鏈]，作用是可以通過精神力對一個或多個個體進行類似催眠的影響。催眠效果和精神力相關。正是這個詭核讓沈闕連自己也被騙到，忘記了她存檔讀檔的動作，而在小說里，這個永久核心被她帶進了詭境里，有沒有可能，是沈闕繼續利用它無意識地對其他探索者進行了催眠，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其實已經破解了這個詭境？】

    【……那個，你們誰還記得，小說里面最后拿到詭核的人是誰嗎？】

    【是沈闕啊啊啊啊——小程失蹤（死了），朱海和段沉沙都死了，最后譚茜把詭核讓給了聲望最高的沈闕——所以，也許她那個時候神志已經不清楚了，才會覺得自己已經破解了這個詭境？？】

    【太可怕了……照這個思路，這個副本豈不是一直沒有破解？甚至連那些人離開副本其實都是幻覺，這他媽是團滅啊！！】

    【怪不得這之后沈闕都沒有出場過了，原來她已經死在這了！！】

    尤淼看到這里，后背上也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不是團滅。起碼刑天和蒹葭都還存在。

    只是他們因為缺乏了一個契機的緣故，一個永遠沉睡在荒原的異次元空間里，另外一個則是徘徊在荒野客舍之外，始終找不到進去的辦法。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上方的通知欄彈出一條消息。

    【影子：大家終于知道了啊……】

    這是詭都檔案APP發來的消息，尤淼順著通知點進APP里面，等跳到對話界面，頓時就是渾身一震。

    影子給她發消息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一次，下面的輸入框不再是灰色的了。

    能輸入文字，而且，沒有提示限制提問多少次！

    第224章 224 正面交流

    尤淼睜大了眼睛，反復掃過對話界面的每個細節，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用戶須知。而恰在這時，屏幕上又是一行文字跳了出來。

    【影子：謝謝你這次的努力，因為核被帶走了，祂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我現在暫時安全了。】

    不但是不限制提問次數了，連影子和她說話的方式都直白了許多！看著完全是個溫和的普通女生，不再刻意擺著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了！

    尤淼按捺下激動情緒，輸入文字。

    【游三水：你是如許？何清婉？在X城Y市第Z中學讀過高一？】

    【影子：嗯。】

    短短一個字，卻讓尤淼瞬間激動起來。這不僅代表著她的所有猜測都被驗證為真，更是表明如許這個創世神，可以對她創造出來的世界和她進行無障礙交流了！

    【游三水：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影子：我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開始在家里寫小說。我很幸運，寫出來的東西被很多人喜歡，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喜歡。所以我花了很多時間整理大綱，梳理所有伏筆，想要把第二部寫得更好一點。可你也知道，我身體一直不好，有一天晚上我熬夜，迷迷糊糊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不能動了。】

    【游三水：不能動了？等等，你現在在哪個世界？我聽說你已經死了啊！】

    【影子：嗯……他們可能是覺得我已經死了吧，畢竟他們確實沒看到我，但他們不知道，我其實一直在那個房間里……】

    尤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不敢置信地問道：你……還在這個世界？？

    【影子：也不算是還在這個世界，我覺得，我可能是位于兩個世界的夾縫里，我眼前看到的是我們的世界，但是我沒辦法讓人知道我在這里，而且有的時候，我還能看到那邊世界的很多東西是和我一樣的狀態……】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竄上來，尤淼不受控制地想象起了當時的場景——她可能是已經失聯很久了，于是她的那些親人才找上門來，可能還是撬鎖開的門。本來可能已經打算好了看到尸體，可打開門之后卻什么都沒有發現。

    那個女孩可能在憤怒地呼喊、求救，但沒人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們就在她的面前爭吵，想要分她留下來的房子，結果卻因為人只是失蹤一直沒能成行。

    沒人在意她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危險，她在世界的夾縫里茍且偷生，卻沒人能注意到她的存在，更是沒人能回應她的求救。無奈之下，她只能偷偷摸摸利用自己作為創世神的一點點能力，向一個已經多年沒有聯系、只是在她學生時代給她帶來了一點點溫暖的人發出求救信號……

    尤淼定了定神，終于是把那些毫無意義的復雜情緒安娜下去，轉而問道：“那些東西到底是什么？我要怎么對付祂們？”

    【影子：那些……*@）（&@￥我也沒辦法，你只能……￥*#……】

    尤淼：？！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怎么一下子就變成亂碼了？

    【影子：不行，限制還是太多。我沒辦法跟你進一步交流了。】

    看到這，尤淼也默默刪掉了自己剛打出來的字。

    她剛才那句問題其實只是個引子，真正想要跟何清婉溝通的還是小說里游三水陣營的具體設定，最好是下次安排角色前能跟她通通背景人設。現在看來……還是只能自己苦逼地摸索了。

    刪掉敏感問題，尤淼卻也不想就這么結束對話。難得有這種機會，她還想跟何清婉交流一下詭都里面的情況，可還沒等她把問題發出去，影子忽然再次開口了。

    【影子：不好！祂們回來了！】

    【影子：祂們要發現我了，我不能讓祂們來到這邊的世界，我要走了。】

    【影子：小心……@##！@導航，不要碰身份%&！%……】

    就是一陣亂碼，輸入框重新變成了灰色。

    尤淼一臉懵地看著詭都檔案飛快自動關掉聊天界面，就像是拼命躲避著什么一樣。愣了好半天，才忍不住高聲“欸——”了一聲。

    她還沒截圖呢！！別的不能涉及世界觀的部分也就算了，她最后的那句提醒到底是什么啊？！

    尤淼猛戳了好幾下屏幕，卻發現別說輸入問題，就連對話的界面都進不去。就好像面對著一扇死死關著的門，除了拿手機撒氣別的什么也做不了。

    尤淼氣咻咻地下了床，打開冰箱猛灌了一瓶冰可樂才把心頭憋屈的怒火壓了下去。

    無能狂怒沒有任何作用，有這個時間，還是趕快把何清婉緊急提醒的東西處理了吧。

    小心導航……不知道是什么導航，但她還是把手機上的導航軟件都給卸載了。

    不要碰身份……證？呃，雖然說現代社會到哪都離不開身份證，但她最近沒有出行計劃，也不需要去哪里辦什么業務，短時間不碰身份證也是可以做到的。

    小心地處理完一切可能帶來危險的東西，尤淼才重新坐在床上。打開詭都檔案APP，看里面的卡片分類。

    灰色的卡片又點亮了一張。黑色的星空背景下，身穿白金色星空長袍的女占星師正手提一盞風燈站立著，她的上半張臉都被眼罩遮擋住，哪怕進了立繪整個人也都透著一股看不透的神秘氣息。

    只是可能是因為背景太陰暗了，占星師的身影透著一股隨時都要消散的縹緲。她唇角微微往下垂著，就好像是已經預料到了手中風燈馬上要熄滅的未來，整個人都顯出一副不想活了的悲觀。

    尤淼懷著復雜的心情點開人物介紹。

    【姓名：歐菲亞】

    【陣營：歐菲亞（？）】

    【級別：紫】

    【一雙盛裝著另外一個宇宙卻被詛咒的眼睛，讓她注定了無法擁有任何東西。所有的愛都將被她親手殺死，所有的恨也都會變成鋒刃向內的尖刀。

    命運掀開面紗朝她露出誘惑的笑：接受我吧，承認這世界只有你自己值得自己去愛，和我一起用一個世界的寂滅，去孕育另外一個宇宙的成熟。

    她本該接受星空的指引去追隨命運，而身后另外一只手卻拉住了她的腳步——】

    【契合度：40%】

    尤淼盯著那幾行介紹陷入了沉思。

    不是錯覺吧？總覺得歐菲亞的介紹……好像沒寫完？

    前面的部分很好理解，是在介紹歐菲亞的悲慘的童年。她和程炫玉正好是兩個極端——她出生的時候可能就有那雙眼睛了。明顯是個不正常的小孩，但她的父母卻沒有拋棄她。在她還沒有成熟起來的時候，明顯是擁有很多很多的愛的。

    可年幼的孩子很明顯是沒有什么自控能力的，她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超出理解的力量，可能在她理解文字的意思之前就已經使用了很多次自己的觀測能力，因此在無意中獻祭了自己身邊的很多人。她可能也掙扎過，想要去尋找解決自己問題的辦法，可最后她顯然是失敗了。所以選擇用眼罩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也遮住了自己的心——她決定從此不再和這個世界的任何人產生聯系。

    但后面的內容就很有意思了，首先是“用一個世界的寂滅去孕育另外一個宇宙的成熟”，難道說，這些被她獻祭的人，他們并不僅僅是消亡，而是還帶去了別的什么？

    還有最后那句的“另外一只手”，尤淼覺得很有可能就是游三水。說不定也是因為游三水的出現，讓歐菲亞的陣營后面多出了一個問號來——讓原本決定只為了自己而活的人心中有了懷疑和掛念，游三水當初是做了些什么？

    此刻尤淼的心情就像是看了一本偵探小說，已經看到了揭示兇手的環節，剛剛得知了兇手的名字就發現剩下的解謎環節放到了沒出版的下半部。心里只想把斷章狗作者抓出來痛打一頓。

    可作者現在已經去躲避生命危險了，她想找人也是找不到的。

    嘆了口氣，尤淼順手保存歐菲亞的立繪和說明，然后就退出了界面。

    當回到詭都檔案的卡片主界面的時候，尤淼順手數了下剩下還有幾張沒解開的灰色卡面，可就在這時，她卻發現了有什么不太對——

    界面上，大概還有一多半左右的卡牌都是灰色的，可是在其中的幾張下面，卻已經多出了幾個米粒一樣的字體。

    倒數第二張卡片，下面標著的是“岳”。

    第十三張卡片，下面寫著“霜秋”。

    除此之外，還有幾張下面分別寫著“象儀”、“霧里”、“司牧”……等名字。

    這些名字不就是青銅短劍上記錄的那些名字嗎？！

    而且還是那些被詭都十佳青年確定為還活著的名字！

    詭都檔案APP上面標記的是她將要扮演的角色，看這個意思，難道說她以后還要扮演背叛自己的叛徒不成？

    尤淼心里有點膈應，雖然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她的演技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現在告訴她自己還得扮演和之前立場截然不同的角色，尤淼覺得自己還得去補習一下演員的自我修養。

    不過好在……那些揭示了名字的角色都是比較靠后的，而且立繪也都沒有解釋出來，以后還有充足的時間做一下心理準備。

    現在最值得注意的消息是，蒹葭角色卡的契合度終于也刷到了100%！

    雖然她只扮演過一次蒹葭，而且契合度只有區區50%，但沒辦法，誰讓蒹葭是個管不住嘴的切瓜大王呢？根本就不用她說什么，這家伙就主動把自己的過去倒了個干干凈凈，契合度提升效率可比親自扮演或者等網友推演高得多了。

    尤淼興致勃勃地點開了蒹葭的記憶。

    第225章 225 沼澤的記憶

    一片水草豐美的沼澤。

    水鳥在這里棲息，澤鹿在這里覓食，更有無數魚類在這里生存繁衍，壯大自身群落的同時也成為其他種群的養料。

    這是這個星球上最重要、也最脆弱的生態群落之一。但這片沼澤似乎格外幸運，滄海桑田的地質變化沒有波及到它，沼澤邊上的蘆葦叢生長了一年又一年，有一天，當一個受傷的人類旅者死在沼澤中之后，吸收了尸體的蘆葦突然誕生了自己的意識。

    從此以后，每天晚上沼澤中都會有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出現，她在月光下行走、跳舞，模仿周圍的動物和鳥類，并且以緩慢的速度長大。

    當女孩變成了少女的時候，沼澤的周圍終于出現了其他人類。

    他們看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跋涉過來的，在發現這里的環境非常適合居住之后，便在附近定居了下來。而少女也對這些和自己長相相似的種族產生了興趣，她模仿著他們說話做事，很快看起來就和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沒什么不同了。

    這是一個規模很大的部落，他們采集、種植、狩獵，并像是沼澤中的那些鹿和水鳥一樣壯大自身，可除了這些和動物沒什么區別的事情之外，這些人類還會定期去剿滅鬼怪。

    在少女看來，鬼怪和人類沒什么不同，無非就是一部分人類死亡后會轉化成鬼怪。可那些人類卻并不這么認為。他們覺得人類和鬼怪永遠對立，不死不休。

    說出這話的是這個部落的首領，那是個名叫游的女人，她非常強大，讓初生的蒹葭每次看到她就嚇得肝膽俱裂，恨不得把自己藏進更深的泥土中。

    好在那些人類的目光還是放在主動襲擊人類的鬼怪身上，并沒有發現距離部落這么近的地方還藏著一個新生的小鬼。蒹葭能很好地藏匿自己，也借著這個機會觀察起了這個部落的人。

    他們比她見過的所有路過沼澤的人類都要強大，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敢把目標放在那些常人避之不及的鬼怪身上。而其中最強大的就是那個叫做游的首領。

    她曾經見過一次游出手的畫面，那一夜沒有月亮，成百上千的鬼怪將部落圍住，而她站在最高的塔頂上，僅僅是一個揮手，就有火雨從天而降砸落在鬼怪群中。她自己深吸一口氣，身軀頃刻變得如同山峰一樣高大，揮舞著特制的長刀，像是巨人對付小人國的野獸一樣砍殺著那些鬼怪們。

    那一晚的蒹葭躲在沼澤里瑟瑟發抖，要不是她的本體還限制在蘆葦叢里面，恐怕早就把根拔出來逃得離這片地方遠遠的了。

    尤淼站在第三方觀眾的視角，也是看得瞠目結舌。

    她之前也在記憶里看到過游三水還活著的時候的樣子，但那時候她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普通的溫和大姐姐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會是這樣……這樣可怕的樣子。

    面無表情，目光冷漠，仿佛下方的人和鬼對她來說都是螻蟻一樣。這樣的游三水完全看不出那個溫和首領的模樣，甚至也不像是她黑化以后扮演的復仇者，反倒更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神祇一般。

    游三水原來是這么強的嗎？！

    戚云危從網上搜來的傳說也不完全是假的啊，這種變身巨人的能力，能碰瓷身外化身了，也怪不得她第一次在亡靈裁判所里面看到的骷髏那么巨大。還有這個能召喚流星火雨的能力……是【化零為整】的完整版本嗎？

    尤淼是想要再多了解一下游三水的能力的。但蒹葭這時候實在是個膽小的小鬼，這一夜之后，她見到游三水就像是流浪貓崽子見到警犬出行，離著八百里就望風而逃，讓尤淼看了很久的沼澤蘆葦流水賬日記。

    不過無效劇情很快就被快進跳過，時間轉到又一個夜晚，明月高懸繁星漫天，卻有一個人影坐在河邊。她的身形被高過頭頂的蘆葦遮掩，可尤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就是游三水。

    游三水此刻的心情看起來非常不好，她目光沉凝地打量著手中的一塊黑色的像是石頭的東西，神情肅穆得像是在望著自己的一生之敵。

    她平伸出一只手來，手掌上驟然騰起一簇艷紅色的火苗。火苗燒灼著那塊黑色石頭，發出畢剝之聲，可半個小時過去，當游三水熄滅火焰之后，石頭卻還是原來的樣子，看上去沒有任何損傷。

    “利刃、水火、雷擊……全都不行，這東西難道真的是無法摧毀的？”游三水自語道。

    “也對，這是那些東西故意送下來的，要是這么容易就能銷毀，祂們也不會費盡心思把這些東西投放到世界上。必須要妥善保存，不然的話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人類恐怕……”

    尤淼恍然——這一幕應該就是蒹葭提到過的，游三水得知了核的存在的那一天吧？

    這段劇情雖然只有游三水一個人，但尤淼卻一點也不覺得無聊。她一邊欣賞著游三水的盛世美顏，一邊看著她使用各種手段試圖破壞那個核，也算是見識到了這位部落首領到底有多少種能力，不愧是被蒹葭稱為“人類最強之一”的存在。

    可這么多種能力，卻還是拿那個看起來只是個普通黑石頭的核沒有辦法。游三水最后心事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把核慎之又慎地收進了一個表面雕刻著奇怪花紋的玉匣中。

    “首領——”

    遠處傳來男人的喊聲。游三水從蘆葦叢中站起來，主動走了出去，四處張望的青年看到她，缺乏表情的臉上頓時露出一點喜色，就像是見到了主人的大狗一樣急切地跑了過來。

    “首領，原來你在這里。你一夜沒回去，我們都很擔心，怕你出了什么事……”

    尤淼看著那張臉很是感慨。

    就在不久前，她才剛從荒野的多重存檔里把這顆人頭挖出來，但相比她挖出來的人頭的滄桑，現在這張臉明顯少了很多肅殺之氣。倒是比妙妙記憶里的青澀少年長開了許多，放到現代就是出道就能火爆全網的面冷心熱雙開門小狼狗。

    “我有什么可擔心的？倒是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吧就這么跑出來？”游三水笑道，臉上不見剛才的凝重，而是又恢復了往常的溫和淡然，讓人一看就覺得很安心。

    刑天也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的臉，等確定沒什么異樣之后才松了口氣，悶聲道：“我沒事。首領你也別太難過，人死不能復生，道長已經安排人把犧牲的戰士們的遺體都帶回來了，她還在那念著什么，說是要給他們超度……不過大家還是覺得，得首領你親自去給他們送別才放心。”

    游三水失笑：“歸玄是真正經歷過生死的，那條路她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安撫亡魂這一點，我確實不如她。”

    “可我們都是因為首領你才聚在這里的，如果是我死了，最后一眼想要看到的人也是首領你……”

    兩個人就這么交談著慢慢走遠了，溫馨得讓尤淼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警犬訓練員跟自家寶貝狗狗的日常。可一直到走出一段距離之后，刑天才隱蔽地朝后瞥了一眼，目光陰冷如冰。

    他輕聲道：“首領，那邊的蘆葦叢里……”

    “我知道。”游三水打斷了他的話，“可能是什么時候的旅人死在了那里，讓蘆葦沾了血氣生出來的小鬼，身上沒有別的怨氣。”

    刑天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可她終究是鬼怪，與人類不同。”

    游三水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有所指地說道：“刑天，鬼怪也是人變成的，或許鬼怪是沒辦法徹底消滅的……”

    這和她以前的態度截然不同，青年費解地皺了皺眉，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現在的所有人都需要休整，并不是刨根問底的合適時候，他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只是在徹底離開沼澤之前，刑天仍然是回頭深深看了沼澤一眼，哪怕沒有目光對上，也依然讓蒹葭渾身又是一抖。

    嗚嗚嗚好可怕，那個男人比女人還要可怕，他是真的想要把他們這些鬼怪全部殺光！

    旁觀了全程的尤淼：……

    是她錯了，她之前一直以為蒹葭說的“那時候我還沒長成”是謙虛，沒想到這還是美化后的說法，她這時候是真的干啥啥不行誰都能來嚇一下的小菜雞啊！

    蒹葭的記憶和妙妙的相比是有點無聊的。她大半的時間都用在蹲在沼澤里觀察人類和動物上，剩下的小半時間則用來祈禱這里的人類趕快搬走。但上天好像并不在意她這一個小鬼的愿望，那些人類的部落不但越發壯大，甚至這里有一個小鬼的消息還傳開了來，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部落里的人過來看她。

    像是刑天那種看見她就皺眉頭從此再也不來的人也就算了，比較麻煩的是另外那些對她感興趣的人。

    蒹葭見到了一個一身仙風道骨但不知道為什么笑容讓人感覺有些不舒服的女道士，一個據說是被部落收養的能看到死者幽靈的少女，還有漂亮得雌雄莫辨全身綴著綠松石和玉石的少年。

    除此之外，還有肌肉虬結一拳能打死一頭鹿的壯碩女人，俊秀白皙但是喜歡在手腕上戴著白骨雕琢的珠子的青年，還有仁慈和藹但是在看著她的時候總是目露深思的老者……

    因為游的命令，這些人暫時沒有殺死她的意思，但蒹葭不難看出其中一些人眼中的不懷好意。她只恨自己長得太慢害自己沒法脫離本體活動，短短十幾天，把原本喜歡在沼澤里跳舞的外向e鬼少女活生生逼成了只愿意躲在水里不跟任何人打交道的i鬼，那段時間沼澤里的蘆葦都憔悴了很多。

    而尤淼也意識到了蒹葭的記憶最重要的作用——因為來人大部分都會跟這個被首領蓋章無害的小鬼自我介紹，她也趁這個機會見到了一些被列在青銅短劍復仇名單上的人。其中有幾個，還是到現在還活著的人。

    第226章 226 我為柴薪

    岳是那個強壯但看起來很單純的健壯女人，霜秋則是個慈眉善目對誰都笑呵呵的老頭，只看外表，這兩個人怎么看都和叛徒搭不上邊，但尤淼還是把這兩個人的面孔深深記在心里。

    觀鬼團隊過了兩個月終于是消停了下來，但蒹葭卻沒有因此而放松，因為其他人雖然不怎么來了，最可怕的那個首領卻還是偶爾會過來。

    而且她可能也默認了她的存在，不再像是之前一樣對她徹底無視，反倒是時不時會跟她主動搭話了。

    “你知道這是什么吧？”她又一次拿著那個玉匣子問她，“上一次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察覺到你的存在，是你也對這東西感興趣對吧？”

    蒹葭縮在水里，假裝自己并不存在。

    “我試驗了很多次，發現它對你們這些鬼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并且手上沾染的人命越多的鬼怪越是不受控制。”游也不在意，而是一個人繼續說道，“這也并不奇怪，畢竟這也算是這個世界超凡存在的來源，如果沒有它，可能也就不會有鬼怪，甚至不會有我們這些掌握了超凡能力的人類。”

    蒹葭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探頭出來：“這是什么？”

    “這是……和這個星球一樣壽命的外來存在放在這里的東西，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核’。那些外來存在覬覦一切生命，可卻因為星球對她的孩子的保護機制而無法以真身降臨這里，只能通過這些鬼蜮手段讓祂們的投影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點點削弱我們的力量。當人類的數量降到一定程度之后，星球的保護失效，祂們就能以真身降臨，大快朵頤。”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只可惜，我能消滅鬼怪，卻沒辦法消滅這東西。”

    原本和善的人突然變得肅殺無比，這讓蒹葭又想縮回去哭了。不過她還是強撐著出聲反駁：“為什么一定要消滅所有鬼？我們也是人類變成的，我們為什么就不能活著？！”

    這也是她無法理解的東西。她覺得面前這位首領大部分情況下是個好人，但她一直試圖消滅所有鬼怪就讓她不能忍了。

    游卻是輕聲笑了一下：“因為鬼怪和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種族都不同，我理解每個種族都有開疆拓土的本能，可鬼怪的開疆拓土卻需要把所有人類全部殺死，讓世界變成死亡的國度，所以，這樣發誓要滅絕我們的存在，為什么要讓它們活著？”

    蒹葭一時語塞，憋了半晌，還是悶悶說道：“你說得不對，像我這樣的就只是想要活下去，根本沒有想要殺人的！”

    游笑得更親切了，只是那親切中卻帶著隱隱的鋒芒：“那只是因為你現在還太弱小而已，連你的誕生都是因為一個人類的死亡，等你長大了，一定會渴求更多的尸體和死亡，到了那時候，難道你還能保持現在的心態，哪怕自己餓死也絕對不對人類出手？”

    蒹葭其實覺得是不可能的，但她心里堵著一股氣，抱著賭氣的念頭，發誓道：“我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所以你……你也不能對我出手！”

    “好啊，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當然也想要和你和平共處。”游點頭道。

    她是首領，總不會說謊的。性命有了保障的蒹葭稍微安心了點，也有心思去關注別的東西了。

    “你剛才說‘星球’，星球是什么？”

    “啊，星球就是我們的這個世界。”她的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圈，“我們腳踩的這片大地，其實是一個球體。”

    她睜大眼睛：“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剛認識了一個特別的朋友，她能看到宇宙星空，我們的世界，包括那些星星，每一顆都是一個球。”游點頭道，“她是個很好的人，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也許你們也能成為朋友？”

    蒹葭對此半信半疑，因為在游的眼中，除了她這個鬼怪，每個人都是“很好”的。她似乎非常信任自己身邊的人，也愿意犧牲自己去保護他們。蒹葭有時候覺得她就像是沼澤對面的那棵大樹，仁慈地看著那么多動植物在自己的樹蔭下安家生長。

    不過部落里的人也不是都跟刑天那么討厭，至少那個叫妙妙的小姑娘就很好，她能看到幽靈，對鬼怪也比較友善，就是總是受部落里的人欺負……也許等到她長大了，自己也能擺脫本體控制了，可以帶著妙妙到其他地方生活？要是她能說服她別再跟著那個壞人游的話……

    一直在模仿人類的鬼怪也漸漸不滿足于模仿了，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對未來的打算。

    只是人類的變化速度明顯超出了鬼怪的成長速度，在蒹葭對未來形成成型的計劃之前，她已經隱約嗅到了部落中讓人不安的氣息。

    那些人類，無論是對她友好的還是看不慣她的，好像一夜之間都有了各自的心思，他們就像是夏天的蟬，一個個在地下騷動著，只等著什么時候一場雨落下，就爭先恐后爬上樹干完成最后的蛻變，然后迫不及待大聲鼓噪自己心中的野望。

    連她都感受到了這種騷動，部落里的人自然也都不是瞎子。在暗潮洶涌之中，有一天蒹葭又見到了游。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主動和她打招呼，而且她身后還跟著一個人，一個她從沒有見過的、蒙著眼睛的金發女人。

    那個女人急切地拉著她的披風，語氣嚴肅至極：“游，我看到了很不妙的未來，你會死在這里，部落也會分崩離析！”

    她靜靜聽完，卻是突然問道：“你又動用你的眼睛了？”

    金發女人一愣，繼而低頭：“別擔心，這才只是第二次而已，只要我不動用第三次，就不需要付出代價。”

    游無奈地嘆了口氣：“誰告訴你第二次就不用付出代價了？你這雙眼睛只要存在，就需要你不斷付出心力與真相的誘惑抗衡，你這一次觀測，付出的是又一次失敗。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把自己陷入孤獨無依的境地……”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問題！游，你相信我，再過不久，這里一定會有大事發生，你會死在這里的！我不知道具體是什么事，但你一定能想辦法避開的，對吧？”

    “啊，我大致知道是什么了。你住得距離部落遠，所以可能沒有發現。最近樟木那些人可是頻頻私下里聯系，可能會有什么動作呢。”她不太在意地說道。

    “那些人？！那你還不趕快把他們處理了，這樣下去……”

    “先別急，歐菲亞，你之前曾經用眼睛看過很多次未來吧？難道沒有哪一次，你看到的未來是人類能夠存活的嗎？”

    歐菲亞沉默下去，還像是遮掩著什么一樣把頭偏到了一邊。

    游卻是笑得更開懷了：“就是這一次，對吧？因為我的死亡，未來亮起了一點微光。那是我們可以借此讓人類存活下來的機會。”

    “也許……是我看錯了……”

    “不，你沒有看錯，因為我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希望在哪里。”

    她又取出了蒹葭曾經見過的裝著核的那個玉匣，過了一會兒，蒹葭奇怪地聳了聳鼻子，然后困惑地把蘆葦撥開了一條縫。

    難道是游把里面的東西取出來了？為什么她沒有感覺到那股讓人很饞的味道？

    “這里面裝著的是核，我告訴過你的。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辦法破壞它，但是偶然的一次機會，我發現了可以隱藏它的辦法。”

    歐菲亞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讓蒹葭也忍不住探出頭來。

    玉匣中的核原來還在，只是原本黑色的石頭已經被一層怪異的血肉包裹住，令人感覺不適地緩慢冒著氣泡，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種物質一樣。

    “核暫時沒辦法被摧毀，但我用自己的血肉包裹住它，然后發現它開始產生了變化。它不再那樣瘋狂制造鬼怪，反而像是被壓制住了，開始轉變為另外一種物質。”游介紹道。

    歐菲亞的臉距離那東西很近，她似乎想要把眼罩摘下來，可最后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可這不是長久的辦法。”她說道，“千百年后，當你的血肉徹底被核吸收，它便會變成新的物質，那一點亮光……還是沒辦法徹底照亮未來。”

    “總是有希望的，對吧？新的核，想必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瘋狂和無限擴張，它們也許能跟未來的人類形成掎角之勢，只要擁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只要團結起來，人類就能徹底戰勝它。”游微微一笑，“畢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替現在的我們多撐一會兒罷了。”

    兩人有好一會兒沒說話，許久之后，歐菲亞才嘆道：“可是未來是可以改變的，最難預測的就是人心。你就不怕等你死了以后，那些失控的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嗎？”

    “對，未來是可以改變的，那么，我就不能在那些事情沒發生之前替誰定罪。在現在，我愿意無條件相信他們，就算有一天我死去，我的尸體也會化作火種，散落在世界各處。會有繼承了不屈意志的后代將光明重新點燃。”

    她拍了拍占星師的肩膀，笑著說道：“不要為我的離開而難過，如果我的死能封印那些核的話，今后你就不會再失去任何一個愛的人了。”

    第227章 227 于火焰中新生

    尤淼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完了全程。也對游三水這個人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她最開始就有些奇怪，一個號稱無所不能的部落首領，為什么會對手下的背叛毫無察覺。直到看到這段記憶才終于明白，原來死亡是她一開始就為自己選好的結局。

    嗯……雖然她作為一個凡夫俗子還是不能理解這種選擇，但至少能用慨然赴死的理想主義者來概括了。

    就是不知道當初她看到的未來有多么詳細，是否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會是那樣不體面，還有后來她那些部屬為了復活她努力了數千年？

    歐菲亞離開了，她看起來相當難過，用這個馬甲經歷了一個副本的尤淼也很能理解這種難過——只能看到未來卻不能改變，還得眼睜睜親手獻出一個個自己喜歡的人，這感覺簡直比沒有金手指還痛苦。

    游仍然站在沼澤邊上，天空已經黑了下來，柔白的月光如同紗帳一樣籠罩著蘆葦蕩，她仍然沒有動彈。一直到聽見身后傳來窸窣的聲音，才轉過頭去，毫不意外地對著身后伸出來的小腦袋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剛才都聽到了？”

    她老實點頭：“聽到了。你……真的要死了嗎？”

    “也許吧。”

    她費解地看著她：“你是知道部落里有叛徒嗎？為什么不能提前把他們都殺掉？”

    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有名字嗎？”

    “我有。”她驕傲挺胸，“我叫蒹葭。”

    這是她聽那些外來的旅者們說的，雖然不知道代表著什么，但他們念出這個詞時唇齒交觸的繾綣讓她很是喜歡。

    她微笑點頭：“是個好名字，和你本人一樣美麗。那你知道嗎？蒹葭的種子是靠風來傳播的。等到有一天你長大，成熟到想要去探索更大的世界的時候，風會把你的一部分吹散到它所能抵達的地方。看起來你失去了很多，但實際上，當你有一天走到陌生的地方時，會發現那里也有蒹葭的足跡。”

    頓了頓，她又說道：“而有的時候，人類也需要一陣風。”

    她說的話連尤淼都要做上十幾分鐘的閱讀理解，更別提連自己的名字都是從別人嘴里聽說的文盲蒹葭。她“哦”了一聲，反正是有聽沒有懂。然后就期待地看著她：“那等你死了以后，能把尸體給我嗎？只要一點點就好！你看起來好好吃……要是能吃掉你，我肯定能變得很強大！”

    說完，似乎是怕游誤會，她又強調道：“我只要尸體！這可不算是殺人！”

    尤淼：……

    蒹葭你在部落附近能長這么大沒被打死，純粹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大家不舍得下手吧？！

    游的涵養顯然要比尤淼好得多，聽到這種話也沒有生氣，反倒是問道：“如果你能變得很強大，你希望自己擁有什么樣的力量？”

    蒹葭毫不猶豫：“隱藏的力量！我希望你們部落里沒人能找到我，然后我就能趁你們亂找的時候趁機跑掉！”

    尤淼再次：……

    你都夢想要吃天母的尸體了，就不能有個更加宏偉的愿望嗎？！

    游卻是滿臉若有所思：“制造幻境啊……倒的確挺適合你，而且如果發展得不錯的話，也許在遙遠的未來，還能起到什么作用……”

    蒹葭繼續有聽沒有懂，但倒是把這句話當成了游的承諾，便開始高高興興地等著她的死亡。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會如此之快。

    不過一個多月后的一天晚上，部落里忽然燃起了火。

    沼澤距離部落其實很是有一段距離，可這么遠的距離卻依然能看到沖天的火焰，它把半邊天空都燒得通紅，隱約還能聽到里面傳來的喊殺聲。

    這個時代的房屋大部分都是木頭和干草搭建的，著火也很正常，但奇怪的是，大半個夜晚都過去了，卻始終沒有人來沼澤這邊提水滅火。甚至，蒹葭還聞到了隨風傳來的一股對她的本能來說很誘人、但這段時間和人類的相處讓她明白對人類來說極其不祥的……死亡的氣息。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是游終于要死了嗎？

    可是，她那種人，如果知道了自己會死，想必也會安排得體面又從容吧？怎么會這么——這么突然又狼狽？

    除非是……除非是發生了什么連她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到讓她連后事都來不及安排。

    不知為什么，蒹葭突然想起了那個金發占星師嘆息一樣說出的那句“最難預測的就是人心”。

    她化作人形，跑到了沼澤邊上，踮著腳，有些焦急地朝著火的地方張望。

    等著有什么人過來告訴她那邊發生的事，或者最好是游親自過來——她答應了她要把尸體留給她的，怎么能就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

    可是一直沒有人過來。蒹葭對于部落里的人來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鬼，就算是因為首領提過一兩句讓他們稍微關注了幾下，在這種時候也不會有人想到這么個小鬼也會在意部落里的事。

    她就這樣一直等待著，也只能這樣等待。因為植物沒辦法離開自己扎根的土地。一直等到天空下起了雨，轟隆一聲巨響，雷劈中了沼澤對面那棵巨大的樹。樹冠燒起來，樹干樹枝劈啪作響。隨著大樹緩緩倒塌，以它為中心搭建的生態圈分崩離析。

    大雨之后，火熄滅了，部落那邊也再沒了任何聲息。

    尤淼就這么看著蒹葭在沼澤上等了一天又一天，一直到某個黃昏的時候，身穿殘破盔甲的男人帶著滿身血腥氣出現在蒹葭的面前，淡淡開口：“現在，你報恩的時候到了。”

    霧氣涌上來，遮住了眼前的一切景物。

    尤淼又躺在了自己臥室的床上，呆呆看著天花板。

    其實蒹葭的記憶比妙妙要短，畢竟沒有部落滅亡后，一個人在山上漫長的等待。但尤淼卻覺得心里壓得喘不過氣來，特別是蒹葭那時候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小鬼，以天真的視角看到的現實更加殘酷而沉重。

    原來……游三水的死亡是自己選擇的。

    她可能沒料到會有那樣慘烈的背叛，但就算沒有那場叛亂，她也會選擇自己從容赴死，然后讓身邊的人把她分尸成幾塊，和世界各處的核相融，用自己最后的一點力量去守護這個世界。

    尤淼本人是不會選擇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大無畏犧牲的，在她看來哪怕是整個世界也沒有自己身邊的親友重要，但這不影響她覺得這種犧牲偉大。如果不是這些人的犧牲，無論是詭都世界還是現實，恐怕都不會有什么和平安定。

    她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把游三水那一頁的一部分內容劃掉，開始更新人物檔案。

    雖然游三水是自己選擇赴死的，但她能肯定歐菲亞當初看到的未來并不是那么詳細。

    占星師能看到的應該只是個大概的方向，比如從一些存在時間更長久的事物上推斷未來走向。她曾經說過人心是最難推測的，如果她能看到每個人的動向并告訴游的話，應該就不會有后來的陰影視界了。

    還有就是，詭都世界的詭境降臨肯定是和游三水以及陰影視界有關的。

    游三水那個時代的“核”，數量很少，但是極其恐怖，它就像是個鬼怪制造機，能夠無限制制造鬼怪。它們沒什么規則約束，本能就是瘋狂攻擊人類，然后制造死亡的世界。

    但是游三水的血肉和核融合之后，它就變成了一種新的物質。

    沒辦法那么暴烈恣睢，因為它要分出一部分的力量跟“進化人類”的血肉抗衡。不知道這數千年里發生了怎樣激烈的斗爭，它才變成了鷓鴣山那樣可以不斷生成詭核的“根”。

    雖然詭都世界的人把詭境降臨視作末世級別的天災，但平心而論，相比游三水那個年代鬼怪無理智的瘋狂進攻，詭境里面的人和鬼至少都被一定的規則約束著。只要想辦法找到詭核，普通人也能活下去。是相對溫和的鬼怪天災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當時游三水說過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也算是實現了。

    筆尖頓了一下，然后在指間轉了個圈，后端輕敲了兩下紙面。

    這還不夠。

    詭境新生的速度在加快，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人類還是肯定要輸掉這場戰爭的，所以肯定還有哪一塊拼圖沒有拼到游三水的藍圖上。

    詭都檔案上面，契合度100%的卡已經有了兩張，也就是說，尤淼下一次穿越可以同時使用的馬甲達到了至少三個，就是按照上次的經驗，估計她得鍛煉一下一心多用的本事，才能同時操控好這幾個角色。

    她又看了看其他的角色卡，然后忽然微微蹙起了眉。

    因為妙妙和蒹葭兩張卡的記憶讀取，其他的角色卡契合度也有了或多或少的提高，這非常正常，像是刑天這種出場過好幾次的角色，哪怕沒有使用過，契合度也生生從10%懟到了70%。

    但是，這些角色的契合度沒有一個超過70%的。

    這不應該啊……道長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就不說了，刑天的簡歷在這么多次提及之后她都快要背下來了，為什么契合度統一都卡在這個位置？

    她又看了看后面那些只出現了名字而沒有立繪的卡牌，若有所思地又敲了下筆記本。

    看起來，這個世界觀還有一部分設定她沒有發現，也許就藏在這些陰影中的角色身上。

    第228章 228 失蹤的詭都十佳青年

    “……所以我說啊，繪圈亂得很，自從那次之后我就回來學著自己畫了。現在我怎么說也是圈內不知名小觸一名，不說接商單，起碼想要吃什么糧自產自銷是沒問題的！”

    電話那頭，林夢的聲音慷慨激昂，陳述著她從一個二次元等飯吃的單純讀者到一怒之下自立自強成長為一代大觸的成長史，讓尤淼聽著有種次元壁破裂的不真實感。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很奇妙。她和林夢自從畢業之后，本來因為上學和工作的環境不同，已經越走越遠，慢慢地變成了禮貌性往來的關系。但自從她知道了林夢就是二次元內幕君以后，兩人好像就突然有了共同話題。

    加上后來出了何清婉那事，兩人之間的關系是一日千里，已經進展到可以互相交流過往黑歷史的程度。

    “何清婉最近又來找你了嗎？”林夢在那頭問。

    尤淼想到上次手機溝通完就徹底沒了音訊的影子，毫不心虛地搖頭：“沒有了。”

    “我也沒再遇到她了。”林夢欣慰地說，“我發現你說得對欸，自從我在論壇勤懇發貼以后，她就再也沒來找過我！你說何清婉會不會也是詭都粉？我給她燒幾本漫畫她是不是就能安心去投胎了？”

    尤淼：……

    何清婉是作者，那肯定是詭都鐵粉了，就是林夢對她有很大的誤解啊！

    林夢抒發完自己最近的快樂，又開始給尤淼切瓜：“對了你聽說了嗎？最近A漫那邊鬧得挺大啊。”

    尤淼一愣：“A漫那邊鬧了什么？”

    “嗨，還不是詭都漫畫火了，然后有一天一群人突然就鬧到了A漫公司大樓下面，說A漫無授權改編他們女兒的作品，侵犯了著作權，要求賠償。A漫當然不愿意，當場就拿出了如許簽的授權書，結果沒想到那群人鬧得更兇了。非說他們女兒早死了不可能授權的……反正這事挺邪乎的，估計公司有意往下壓，我也是聽另外一個跟A漫有合作的太太說的。”

    尤淼：……

    草了，何清婉的父母還有臉來鬧？！

    她之前倒是也聽她媽說過何清婉留下的稿費版權給了她父母，只是沒想到這一對夫妻能這么不要臉，在沒有確認自己女兒死亡的情況下還到公司撒潑。

    何清婉要是真的能操控詭都里面的角色，為什么不驅使著鬼怪把那兩個人拉進去啊？！

    林夢并不知道她吃瓜的主人就是她最近怕得不行的“女鬼”，所以也就是當個普通瓜吃一下。吃完之后依舊興致勃勃：“不過這也不完全是壞事，也是因為這群人一鬧，可能是A漫想要沖個喜吧，把原來準備年后再辦的面基會提前了。”

    “什么面基會？”尤淼也是真服了林夢的消息來源，好多她根本沒聽過的消息她全部一清二楚，也算是給她開了眼界了。

    “就是詭都最近不是大火嗎？A漫想要搞一個ONLY展子，非正式的那種，邀請了論壇里面各路大佬還有同人圈的不少人，規模也不大，但據說會售賣一些限定的官谷，還會透露一些后續劇情走向，應該還是挺有意思的。你有興趣參加嗎？”

    尤淼猶豫了一下：“票應該很不好搶吧？”

    “嗨，別擔心，我有內部票來著，你想去的話我給你留一張啊！”

    尤淼這才想起來，林夢的馬甲二次元內幕君也是論壇聲望很高的大佬之一，想要拿到票估計也不難。

    她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了下來。除了對于林夢口中的限定谷子感興趣之外，她也是真的想要知道，在影子被困在書里的情況下，A漫的官方人員到底是怎么得知“后續劇情走向”的。

    林夢的小道消息果然很準。一個多星期之后，A漫就把要舉辦一個小型茶話會的消息公布了出來。

    消息一出，所有詭都的粉絲頓時就炸了。

    【家有二貓鏟屎官：啊啊啊我好想去啊——聽說到時候會有限定絕版的贈品，我好想要啊！！！】

    【咖啡椰果西米露：去！！】

    【家有二貓鏟屎官：嗚嗚嗚搞不到票，聽說大部分票都是贈票，靠論壇積分兌換——嗚嗚嗚我當初為什么沒有拼命水論壇賺積分啊！】

    【咖啡椰果西米露：找積分充足的大佬多買幾張？】

    【Around：難，你們不知道這次ONLY多受歡迎，我聽說凰煌和森下林、詭都十佳青年都會去。】

    【家有二貓鏟屎官：凰煌？！古希臘掌管性張力的神？！完了，這次是真的沒戲了……】

    尤淼看著群里的討論，因為自己靠著內部關系拿到了票而有些心虛，她也沒有了炫耀的心思，只是看著詭都十佳青年這個名字陷入了深思。

    這位論壇大佬，根據家有二貓鏟屎官猜測，之前也曾經在火車上見到過自己死去的朋友。

    她這邊遇到何清婉，那是因為何清婉是作者，還是她老同學，詭都十佳青年那邊遇到死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對這個打著茶話會招牌的展子更感興趣起來，哪怕沒得到什么有效劇情，能跟詭都十佳青年當面交流一下也是好事啊！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快要過年了。

    尤淼的公司雖然平時加班多工資還低，但有一點是好的，那就是過年前半個月就開始放假，加上法定假期，過年假期足足有二十天。

    到了茶話會那天，尤淼早早就坐地鐵出了門。

    天公不作美，剛剛出門她就看到濃云密布的天色，等到出地鐵的時候，外面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淼——”

    大老遠的，她就看到林夢站在對面的店鋪屋檐下朝她用力揮手。等她看過去的時候，更是直接跑過來，嘴里呼出的氣在空氣中變成了一團團白霧。

    “這天氣真奇怪。不過你們S市畢竟是南方大城市，冬天還是比咱們家那邊暖和點。”她拉著她的胳膊就走，“走走走！咱們早點過去，說不定還能跟網友們面個基！”

    林夢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白凈靦腆的姑娘，還有點害羞的樣子，可到了死宅聚會的場所，就瞬間化身開朗小太陽，花蝴蝶一樣滿場轉著圈的跑，笑語嫣然中帶著尤淼也認識了不少在論壇只聞其名的熟面孔。

    只是這些人里面并沒有詭都十佳青年。

    論壇ID“細節出真知”的網友是個一米七多的高挑女生，不過跟尤淼這種不愛打扮遇到人多的地方還社恐的普通死宅不同，細節出真知是個明艷大方的大美女，一看就是二次元現充兩不誤的那種。她拿出殼子比本體還要厚的手機看了眼，微微蹙眉：“給十佳青年發的消息也沒回，奇怪了，他不是那種喜歡遲到的人啊。”

    知名畫手森下林則是朝窗外看了看：“雪越下越大了，也許是路上堵車？”

    話是這么說，可幾個和詭都十佳青年相熟的女生臉上卻都不由自主露出擔憂之色。

    外面已經逐漸只能看到烏云和飄飛的雪花了，主辦方也已經搞起了活動，氣氛被炒熱，還關心十佳青年的人也都轉移了注意力。

    尤淼的心思也全都放在了坐在臺上的工作人員身上。一邊被一個接一個甩出來的梗逗得直笑，一邊還得抽出心思琢磨著一會兒要怎么搭話問影子的事。

    尤淼坐在靠后的位置，身后就是一個現場的工作人員。她聽到工作人員的電話響了起來，對方接起來，語氣是終于松了口氣的放松：“詭都十佳青年？柳先生是嗎？請問您現在在哪里？什么時候能過來？”

    那人距離尤淼很近，所以尤淼也跟著聽到了電話里漏出來的聲音。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奇怪，似乎刮著很大的風，可卻沒有其他的聲音。只有說話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拉扯在風里。

    “我……堵車……迷路了，你們在哪啊？”

    工作人員一臉懵逼：“我們……就在A漫大樓啊！三江大道118號，柳先生您是迷路了是嗎？開導航過來可以嗎？”

    那邊的風聲小了點，似乎是說話的人關了窗戶。也讓他聲音里的焦急更加真切。

    “我就是開導航走的啊！我家離得不遠，本來是開車來的，誰能想到下這么大雪，我連周圍的樓都看不到了，只能開導航跟著走。誰知道越走越偏，連車都看不到了……這是哪啊？你們能不能找工作人員來接我？”

    那工作人員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尤淼的臉色卻是一下子難看起來。

    細節出真知和詭都十佳青年可能都沒注意，但她卻是聽到了電話那邊，因為安靜下來，而一下子變得明顯的詭異囈語聲。

    模模糊糊，斷斷續續，但的確存在，就像是從噩夢深處傳來的呢喃，仿佛下一瞬就要把身邊的人拉入深淵。

    她這時又想起了影子這一次消失前對她的提醒——“不要相信導航。”

    難道說這個導航指的是任意一個導航？而且說話的對象也不止她個人，而是所有人？

    那就太可怕了啊！！

    可她現在也沒功夫操心那么遠的事了。看著工作人員還迷惑的表情，她鼓起全部勇氣，小聲說道：“小姐姐，那個，能不能讓我跟十佳青年說兩句？我本地人，也許對路況更加……”

    話沒說完，兩個人都聽到了手機里突然傳來的嘟嘟的掛斷聲。

    工作人員的臉色這下是真的難看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尤淼，但顯然是不太信任這個沒怎么說過話的陌生人，沿著走道快步來到主席臺，低聲對著那個一看就是領導的人說了幾句，緊接著兩人就一起離開了房間。

    這一去，就沒再回來過。

    尤淼身邊空出個位置來，沒過多久，和基友們交流了一圈的林夢就換到了她身邊，悄聲問道：“怎么回事啊？剛才那個出去的可是一會兒要給我們介紹劇情的總編，他出去了接下來的環節怎么辦？”

    尤淼深吸了一口氣，湊到林夢耳邊，低聲道：“你認識詭都十佳青年嗎？”

    “認識啊，挺好一人，就是遇到他感興趣的東西有點杠。”

    她的聲音更低了：“我懷疑，十佳青年也遇到了何清婉那樣的人，而且他更倒霉，好像直接被帶到了那邊的世界……”

    林夢：？？！

    【第八卷·過年】

    第229章 229 過年

    那天的活動因為詭都十佳青年的突然失蹤而被迫中止了。

    那個工作人員和總編離開后就沒再回來過，后面的環節被迫更改，而且更改成了眾人一看就覺得敷衍的程度。沒到一個小時，A漫就借口“外面雪越發大了怕大家回程不安全”結束了活動。

    大家的手機上確實都收到了暴雪紅色預警，加上每個來參加的人都領到了堪稱豪華的官方贈品，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沒什么意見的。

    只是在離開大樓之后，林夢卻死死攥住了尤淼的手，一直到走出一段距離之后才松開。

    “我剛才聽那個保安說了。”她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他說‘最近怎么這么多鬧鬼的事，要不辭職算了。’我覺得你說得對，詭都十佳青年確實是消失了。還有之前那個作者……如許也是確實死了，一個死人跟A漫簽了合同！那我們呢？何清婉會不會也像是今天一樣，把我們也帶過去？”

    尤淼：……

    何清婉真的沒死……算了，反正警察那邊也就是按失蹤處理的，等她回來之后再解釋好了。

    “先別急。現在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什么情況。而且十佳青年的電話不是還能打通嗎？我們可以先試著打電話聯系他，也許能獲得什么線索呢。”尤淼安慰她。

    這話也確實讓林夢的臉色好了很多，她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回去以后隨時……時……時……”

    她突然就這么停了下來，就像是磁帶卡頓一樣，只有最后一個字不停重復，就連表情也凝固住。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尤淼心頭一緊，她想要做點什么，可下一秒，世界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先別啊，我還沒……”

    意識徹底抽離之前，她隱約看到自己的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帶著詭都檔案圖標的通知一閃而過。

    “祂們來了……”

    *

    詭都世界，流光都市，元素研究院。

    程炫玉面無表情地從談話室走出來，完全看不出他剛剛經歷了兩天一夜不停歇審訊的樣子。

    荒野客舍詭境結束已經兩個星期了。這次詭境帶來的風波卻還是沒有消散。不止是因為第一散人沈闕隕落在詭境中，更是因為這個詭境同時出現了三個被元素研究院重點關注的角色，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來看，還是一個極其古老又神秘的組織。

    妙妙、蒹葭、刑天這三個人，都是被元素研究院單獨列為機密檔案的人物。本來只以為是沈闕那種獨來獨往的強大散人，想的也是能不能找機會招攬進來。可這個詭境卻證實了這三個人之間密切的關系，而且這張關系網還是以最開始出現的那個神秘女人游三水為核心的！

    他們是誰？出現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會危害到元素研究院？

    一系列問題砸下來，檔案部那邊直接加班到焦頭爛額，連帶著程炫玉這個詭境親歷者都被一次次叫過去“談話”，那群人改變方式反復問著他同樣的問題，似乎想從他的話里找到漏洞，然后正大光明給他裝上腦機，好更方便地窺伺那個詭境中的秘密。

    電梯門打開，程炫玉習慣性掛上只要周圍有人的時候就會展現的溫和微笑，只是在看到里面的人的時候，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生硬起來。

    電梯里只有一個人。同樣是紫卡調查員的江述也有些意外地抬眼看過來，目光在他眼底的青黑上著重停留了一下，然后朝旁邊挪了一下，為他騰出位置。

    電梯里還非常寬敞，江述的這個動作顯然是在表示友好。

    但一向人情練達的程炫玉卻好像沒接受到這種示好一般。他旁若無人地走進電梯，站在和江述對角的地方，平靜看著電梯門慢慢合上，沒和同處一個空間的同事說一句話。

    只可惜，電梯四面皆是鏡面，哪怕程炫玉沒有回頭，身后兩步的男人也能看清楚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程調查員是剛從談話室出來？”江述忽然開口問道。

    “嗯。”

    “他們應該也是找你問游三水的事吧？我懂，上次我被問的時候也是被這么折磨了一通。”江述主動走上前，很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炫玉微微偏了下身子，讓開了他的手，目光微微冷了點：“江調查員，你忘了保密規定了嗎？檔案部的核查內容，不是我們調查部的調查員有權限去過問的。你越界了。”

    江述不在意地收回手：“保密規定？真是讓我意外，我以為經歷過這些事，你會對元素研究院的這些狗屁規定嗤之以鼻才對。”

    程炫玉終于轉過身來，面向了江述靜靜站著，他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是一種驚訝和警惕。

    “你不用擔心，電梯里的監控已經被控制了，我們在這里的任何對話都不會傳出去。”江述像是猜到了他內心的想法一樣笑著說道。這笑容和平時沉郁冷漠的調查員截然不同，反倒是充滿了少年一般的張揚恣意，對未來充滿了野心勃勃的希望。

    “為什么對我說這些？”程炫玉問道。

    “因為我想拉攏你啊，這都看不出來嗎？”青年的眼睛灼灼生光，“元素研究院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組織了。為它赴湯蹈火建立了信任度的那些人已經四五千，只剩下蠹蟲還躺在英雄們的尸體上吸血作樂。而這個世界正在朝深淵滑落，如果我們不想死于詭境復蘇的話，就必須重建一個充滿希望和力量的新組織。”

    程炫玉蹙了蹙眉，倒是沒嘲諷江述癡心妄想，他只是很奇怪……

    “為什么要拉攏我？你之前不是對我敬而遠之的嗎？”

    “因為我覺得，你好像重獲新生了。”

    程炫玉微微一怔。

    “從前的你，是一團陰燃的火，看起來與世無爭，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自焚把一切都燒掉，是不穩定的危險源。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游三水對你說了些什么。可你顯然是有了新的支撐你走下去的希望。”江述慢悠悠說道。

    對上程炫玉面無表情的臉，他還眨了眨眼睛：“放心，調查部無權摻和檔案部的事，我不會告訴那些人，你到底隱瞞了什么的。”

    電梯已經降落到了二十九層，程炫玉收回視線，才突然來了一句：“不是游三水。”

    “哦？”

    “是另外一個人……不，也許還是她，給了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這也是他后來從灰翼那邊問到的。關于歐菲亞的交換物要求。

    沒人知道他那一刻內心的動蕩，他甚至想要回到那一天，直接告訴她不需要詭核替換也沒關系。反正他活到現在，不過是一直在追求一個錨點，一個哪怕他露出了疲憊懦弱本質，也依然有人會愛著他的證明。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像是終于聆聽到了圣音的信徒，哪怕神已經離開，也突然覺得世界已經被拯救過了。

    不，好像不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可能是早在楓華都市的小鎮就開始了，有人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本質的貪婪涼薄，但依然用對待普通人的目光看著他……

    思緒漸漸擴散，他也沒注意到電梯已經來到了地下。一直到門打開，江述走出去，腳步突然又頓住。

    “搞什么啊，這是怎么回事？”江述眉頭皺得快要能夾筆了。

    程炫玉也往外看去，眉頭緊跟著皺了起來——電梯外面投射進來的是一片紅光，猛一看簡直像是進入了詭境中一樣。

    兩人都出了電梯，卻沒有離開，仔細看過去才發現，目所能及的所有空間里都貼滿了紅色的紙張。有方方正正寫了“福”字的紅紙，也有長條狀寫了平仄對稱吉利話的紙張，貼在了一扇扇門的中間或者兩側。

    公共區域活動的人也很多，一個個臉上都帶著笑，看到他們過來，還心情很好地跟他們打招呼。

    “程調查員，你們來的時候真巧啊，我們都快把東西準備完了。”一個藍卡調查員笑著跟看上去更隨和的程炫玉打招呼。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嗨，這不是郭院長提議的活動嗎？說是他們從【文明之窗】里面看到的異世界文明里面，有個叫做‘年’的很重要的節日，正好也快要1月1日了，郭院就想著讓咱們也熱鬧點，跟著過一下這個節日。”藍卡調查員興奮地說。

    他未必知道過年是什么意思，但年輕人嘛，有這種熱鬧事就很開心。

    江述卻是在聽到“郭院長”的名字時就又蹙起了眉。這是他在院長委員會中最討厭的一個人。雖然說元素研究院的高層早就被一幫行將就木的老人把持了，但郭文生依然是守舊派的佼佼者。他推崇論資排輩，封建腐朽又嫉妒心強，排斥一切優秀和新生事物。

    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拉著大家一起熱鬧，過什么異世界的節日？

    “你們知道過年是什么意思嗎就這么開心？”一邊的程炫玉已經開始打探消息了。

    藍卡調查員抓了抓頭：“不確定誒，就聽說是個特別熱鬧的節日，你們看，還有這種貼春聯的習俗，聽說到了晚上還要包餃子、放鞭炮什么的。嗨，管那么多呢，最近糟糕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他說著又轉頭去布置那一堆讓人看著心悸的紅通通了，看上去一副沒什么大腦的傻樂樣子。

    江述和程炫玉交換了一個目光，也沒有說什么，而是在這里分了開來，打算等到晚上再看看郭文生想要干什么。

    第230章 230 歡度佳節

    程炫玉兩天一夜沒有合眼，當然是要回去補覺的。江述則是走樓梯來到了地下七層調查部的一處個人實驗室。他剛剛進去，戚云危就把房門封鎖，網絡徹底切斷，兩個人繼續在這里研究起了……戚云危的尸體。

    自從上次集體葬禮之后，兩個人意識到了陰影視界可能是沖著戚云危的尸體來的，他們就意識到戚云危的尸體上肯定藏著什么秘密。于是把之前偷梁換柱出來的真正尸體移到了這里，開始了細致的研究。

    驗尸床上堆滿了白骨，每一塊都被標記了不同的編號，四面墻壁上，不同的儀器上面閃動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曲線。在江述進來的時候，一個少年的虛影就出現在了他身邊。

    “怎么樣，有結果了嗎？”江述急切地問道

    “有了，我發現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少年招了招手，驗尸臺上的一根肋骨就被機械臂拿到了兩人面前。他的手指虛虛在空中撫摸過，才說道：“我的骨頭看起來完整，但在高倍鏡下能看到上面其實是遍布著許多微米級別的裂痕的。像是被巨大力道擠壓成碎片之后，又被什么東西站起來的一樣。這也符合我死的時候的情況。”

    他這話說得波瀾不驚，江述卻是又想起了戚云危被百鬼吞沒的那一幕。心中不由一窒。

    “經過詳細分析，這些碎片中的一部分并不是我的骨頭。而是全部屬于同一個女性類人生物的個體。”

    “……類人生物？”

    “是的，你看這里，這是根據骨骼殘片中DNA片段分析出的數據。和人類有95%以上的相似度，但剩下的5%卻有極大不同，以這種基因為標志的人類，外形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但明顯會更加強壯，強壯得不科學。稱其為進化人類也沒什么問題。”

    江述瞠目結舌，半晌才說道：“為什么……難道，是什么別的東西摻進來了？”

    “對，而且一定是在極其特別的條件下，把我的身體粉碎成碎片，才有可能摻進來的。你不是說當初把我的靈魂帶出來的時候，出人意料的完整且穩定嗎？有沒有可能，正是因為我的尸體被這些殘片護住，所以才這么穩定的？”

    在鷓鴣山看到的一幕幕重新在江述腦海中回放，他的神情變得慎重：“你是說……那些是，圣骨？”

    “也許是的。”

    江述眼中漸漸亮起奇異的光，他看向身邊的少年，就像是小時候他們突然想到了一個大冒險的主意一樣：“陰影視界在收集圣骨，因為圣骨可以誕生詭核。那么，只要我們先他們一步把這些圣骨收集齊，是不是所有詭境就能在我們的控制中了？這也可以作為我們打算成立的統一聯盟的立足根基，能更加有效地團結自由核心和散人們！”

    “也許是可以的，但我不希望你這樣做。”戚云危平靜的一句話宛如給江述潑了一盆冷水，“江哥，別忘了，在成為圣骨之前，那些……首先是一個人的尸體。”

    江述愣了一下，腦中的熱血和那些計劃突然就冷卻了下來。

    “她死了，然后她的尸體被分成了很多份……就算是被人奉若至寶，她的魂魄也沒有得到安息。江哥，她救了你和我，我們不能這樣對她。”

    江述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他認真點頭：“你說得對，她不是我們的工具。不過，我仍然覺得我們要先收集這些圣骨。哪怕是為了一起還給她，也不能讓這些落在陰影視界手中。”

    “放心吧，我會在網絡上搜尋相關線索的。對了，你不是剛從詭境回來嗎？先去休息一下再說吧。”

    江述點頭：“好，那我就先……”

    他的話終止于推開門的那一剎。

    門外原本燈光明亮帶著點機械質感的走廊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至少有五十年房齡的住宅樓梯間。是那種門對門一層兩戶沒有電梯的老式多層住宅。

    江述意識到不對，立刻就想退回去，可他回過頭的時候，卻發現身后也變成了同樣的一戶住宅。

    *

    尤淼的意識剛剛進入新身體的時候，就有了種熟悉的感覺。

    她看到自己蒼白如初雪的指尖和從耳邊垂落下來的銀發，行走間風衣腰間的鎖鏈叮當作響，這才意識到，時隔多個副本，她終于又一次回到了游三水的馬甲中。

    打開身份卡，【化零為整】【亡人死咒】【亡靈裁判所】等等詭核儼然在列，這讓尤淼產生了極大的安全感——游三水這個馬甲不愧是設定最牛逼的一個，不但個人實力強，就連武器庫儲備都是最豐厚的一個啊！

    短暫的興奮隨著周圍越來越低的溫度逐漸冷卻下來，她舉目四望，這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非常陌生。

    天空布滿了暗紅色的濃云，巴掌大小的白色雪片紛紛揚揚從空中落下來，落在屋頂上、圍墻上、車上，讓世界都變得格外寧靜。而她正站在一個小區的大門外，小區看起來非常老舊了，里面絕大多數都是兩三層到六七層的老磚房，外墻卻刷成了慘白的顏色，像是一根根在夜色里矗立的白骨。

    天已經黑了，但小區里每一棟樓的每一個房間都亮著燈，把夜晚的路也照得纖毫畢現。尤淼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但在每棟樓都亮著燈的情況下，小區里面竟然看不到一個走動的人。那些明亮的樓房并沒有帶來一絲煙火氣，反而是讓人覺得更加陰冷。

    而更加詭異的卻不是這些老樓，就在小區中央，矗立著一座至少一百多層的大樓。大樓只有一面的中間位置留著一列小窗戶，其他的位置都是光滑平整不像是人造建筑的。它同樣是燈火通明又死寂的。一層一層就像是骨灰盒子堆疊起來一般。

    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肯定是詭境沒錯了。

    而且還是一個和鷓鴣山一樣的，原作小說里并沒有提及的詭境。

    失去了劇本的指引，尤淼的行動變得謹慎了很多。她并沒有急著進小區，目光從門口剝落的“馨馨家園”招牌移動到外面昏暗的街道上。然后落在了路邊的一輛快要被雪淹沒的私家車上。

    一開始她也沒注意到這個，只以為是詭境常見的造景道具。但當她看到私家車被雪遮了一半的車牌時，目光卻突然凝住。

    小區門外被一道透明的墻擋住，她沒辦法靠近去掃開雪，但仍然能看到前幾個字符是“興S3”。

    這是S市的車牌前綴！

    難道說，那個開著車就到了異世界的詭都十佳青年，居然是開到了這個小區里？！

    銀發女人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發絲垂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突然她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大步朝著門衛室走去。

    門衛室是全小區唯一一個沒有開燈的房間。尤淼打開并沒有鎖的門，就看到了一個不到五平方的小房間。

    屋里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老舊的木桌和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個大部頭收音機和一個鋁制飯盒，飯盒里還有半盒早已經冰冷的餃子。

    看飯盒上放著的還凝固著油花的木筷子，就好像是不久之前有人還坐在這張桌子前，一邊聽收音機，一邊悠閑地吃著餃子一樣。

    收音機的款式非常老舊，尤淼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開關和調頻旋鈕。拉出天線打開收音機，里面居然立刻傳來了一陣音樂聲。

    曲調高昂又歡快，但可能是因為信號的原因，經常會突然失真變調一下，這就讓原本歡樂的音樂變得格外詭異起來。

    “瑞雪紛飛，金牛賀歲，在這闔家死……滋……向您拜年啦！”

    “除夕，是來自……滋……的傳統節日，在這個……的日子里，我們暫時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打掃衛生，放鞭炮，貼春聯，包餃子，全家聚在一起一邊觀看春節聯歡晚會一邊守歲，等到除夕結束的時候，再一起互道新年快樂，還會有老人給孩子發紅包，真是個……滋……去死……的……救救我救救我……節日……啊啊啊啊啊！！！”

    收音機里的雜音越來越多，到最后突然變成了一聲高昂的慘叫。尤淼皺著眉頭把收音機拿遠才拯救了自己的耳膜。可等到慘叫聲消失，她再試圖調頻的時候，卻只能得到一陣沙沙聲了。

    放下收音機，尤淼陷入了沉思。

    剛才那段廣播很顯然是給探索者們留下的提示，看來這是個以春節為主題的詭境，探索者也需要在這里經歷打掃衛生、放鞭炮、貼春聯等等活動，也許按要求完成一系列活動就能離開。

    只是離開而已，想要破壞詭核的話，還是要找到核在哪里。

    ……等等，原作詭都世界里面，有過年這個習俗嗎？

    尤淼把門衛室徹底搜了一遍，甚至還用筷子戳開每一個剩餃子檢查，除了確定餃子是韭菜雞蛋餡的之外，就只發現了一張被丟在抽屜里的舊報紙。

    報紙的絕大部分內容都變成了無法閱讀的黑色馬賽克，只有日期和一個豆腐塊新聞還能看到內容。日期是怪談歷2812年12月31日，豆腐塊新聞則是說春節期間全城放假，希望大家能回到家中和親人團聚，在晚上七點前打掃完衛生歡度佳節。

    這又是兩條提示嗎？

    尤淼的目光在晚上七點這個時間點上停留了一下，然后還是決定先按照提示上的要求執行再說。

    為了方便研究更多信息，她還把收音機和一大半內容解讀不了的報紙全都揣在身上，帶著一起走進了小區。

    只是在剛剛走上小路的時候，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如果詭都十佳青年也是從這里進入小區探索的話，為什么他會把收音機和報紙留在門衛室里？是他沒發現這些線索，還是他故意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