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231 社區送溫暖
行走在小區的道路上，周圍沒有一個人影，只能聽到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尤淼先是繞著小區走了一圈，把所有樓的位置分布都記了下來。
除了那棟最高的怪樓，小區里的所有樓都有編號，只是分布非常雜亂。只能確定編號是從1到20，但10號樓后面緊跟著就是14號，13號樓后又是19號，就像是為了給進來的人認路增加困難一樣。
尤淼遙遙看了眼那像極了骨灰盒堆疊的樓，思考一下，還是沒有貿然進入，而是隨便選擇了11號樓想要進去看看。
這里每棟樓只有一個單元，單元門是銹跡斑斑的那種老式鐵門，可門口卻裝著一款非常現代的刷卡式門禁，硬生生把尤淼攔在了外面。
她左右看了下，就瞥見一個掩路邊灌木叢中的雪人。雪人手持一把菜刀面目猙獰，非常有詭境的特色。
但外表并不重要，尤淼拔掉了它手上的菜刀，瞄準門鎖，用力砍了下去——
然后刀鋒就被猛地彈了回來，銹跡斑斑的門鎖上面不見一絲劃痕，反倒是菜刀直接卷了刃。
嗯……設定上的無法被強行破壞嗎？
尤淼沉思片刻，然后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試著在刷卡區域刷了一下，只聽嘀的一聲響，電子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1107的主人，歡迎您回家！
居然真的刷開了？
尤淼意外地挑了挑眉，看著彈開的大門，卻是沒有直接進去。她來到旁邊的8號樓門口處，又用自己的身份卡刷了一下。這次門沒開，電子屏上又跳出一行字：您不是本樓住戶，謝絕進入。
看起來，應該是每個探索者在進入詭境的時候就被分配了一個房間，而她剛才恰好刷到了自己被分配的樓棟。
可尤淼卻覺得在詭境里不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這更像是每個人剛進來的時候都是自由身，然后在第一次刷卡的時候被賦予了編號一樣。按照詭境的一貫尿性，還不知道要怎么利用這個編號坑人呢。
不過，那又如何？
她現在的身份是戰力最高的游三水，倒是不用像是其他馬甲一樣步步為營。
她轉身又回到了11號樓，這次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棟六層的老式住宅樓，沒有電梯，每一層都是門對門兩套房，除了門口處貼著門牌號之外都長得一模一樣。
尤淼一直上到四樓，才在左邊的一戶門口看到了“07”的標志。結合11號樓，剛好和1107對上了。
上來的時候尤淼就發現了，不同于單元門的緊鎖，所有住宅的房門都是一拉就開，像是引誘著闖入者進去一探究竟一般。
尤淼一概沒有理會，一直到07號房門口才拉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套三室一廳的住宅，裝修和家具都有些陳舊了，就在正對著門的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卷捆扎好的白紙。
尤淼順手拉過椅子坐下，解開了紙卷上的麻線。白紙瞬間彈開，等她看清楚上面的字，頓時就愣了一下。
這居然是一副“春聯”。
說是春聯，是指只有大小有點像。除了某棒子之外，現實世界的春聯并不會是這樣慘白的顏色，上面寫著的也不會是“蒼天灑淚，大地垂青”這種一看就是哀悼死人的內容。
那個正方形的“福”字除了顏色倒是春聯里會出現的東西，只是和挽聯配在一起看起來更加詭異。而在紙卷中間還有一張打印出來的紙條，上面寫著：“請在午夜十二點之前把春聯貼在門外正確的位置。”
客廳里有一臺大部頭電視機、正對著電視機的沙發，墻上還掛著鐘表，這仿佛更加證明了尤淼之前在收音機里聽到的內容是正確的——探索者必須進入對應的住宅里，完成諸如打掃衛生貼春聯看春晚之類的操作。
鐘表顯示的時間是六點十五分。現在開始打掃衛生的話還來得及。
尤淼在陽臺的門后找到了清掃工具，開始按要求打掃衛生。
說是打掃衛生，其實她的動作相當敷衍，拿掃把的動作更像是拿刀。這并不是因為她用著游三水的馬甲有裝逼包袱，而是她打心眼里覺得目前的狀況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從進入這座小區以來，她沒有見到一個人或者鬼，反倒是在其他副本里很難找到的線索先發現了一大堆。這些線索埋藏很淺，指向明確，仿佛是只要照著提示執行就能安全活下去一樣。
就像是現在，剛一進屋，春聯、電視、鐘表、打掃工具都很齊全。這套房子雖然看起來很舊了，但卻很干凈，她只要隨便揮揮掃帚就能完成“打掃衛生”的任務，總是讓人感覺……有點太簡單了。
這個詭境原作里面沒有提到過，但所有詭境都一定是危機四伏的。真的有這種只要找到規則按要求行動就能安全活下來的規則怪談類詭境嗎？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一樣，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尤淼把掃把一丟，抄起在廚房里找到的斬骨刀就來到了門口，輕輕吸了口氣，一手拉開了門。
——她敢這么直接開門，當然是因為這種老式住宅沒有貓眼，但一般都有內外兩道門，進來的時候她特意反鎖了外面的防盜門，還能有一道防御屏障。
站在門外的是個身形微胖的老頭，穿一身黑色的棉衣，右邊胳膊上套著個紅袖套。手里提著個紅色的塑料袋。一臉笑容可掬，就像是個社區過來送溫暖的工作人員。
這是她在進入這個副本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形存在，先不說是人還是鬼，至少外表看起來挺有親和力的。
老頭和周圍的環境看上去都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樸素打扮，防盜門里面站著的卻是一頭銀發臉上還有刺青一身帶著鎖鏈朋克風衣的視覺系，兩種怎么都揉合不到一起的風格老頭居然也沒覺得古怪，反倒是笑容可掬地招呼著：“你是新搬來的小游吧？我是咱們馨馨家園居委會的，這不是今天除夕夜嗎？我來給你送一會兒要放的鞭炮。
突然變成“小游”的游三水：……
連她剛才覺得可能需要仔細尋找的鞭炮都能送貨上門？感覺更加奇怪了啊！
見里面的人沒開門，老頭又催促道：“你快點開門啊，給你送完我還得去給其他人送呢。按照習俗，除夕夜都要放鞭炮的！”
怕她不信，他還把塑料袋的口子敞開給她看，袋子里果然是一掛鞭炮，看著是千響大地紅。
“這樓里還有其他人居住？”尤淼問道。
“那可不，你別看外面冷清，那是因為大家都在家里打掃衛生呢，就跟你家似的，等到守完歲，大家就都出來拜年啦。別說那么多了，外面冷，小游你快點開門讓我進去。”老頭催促道。
尤淼仍然沒有開門，她盯著老頭，想要看看如果她繼續拖延下去這人會不會突然換一張猙獰的鬼臉來，可盯著盯著，她卻忽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老頭的黑色棉衣，仔細看過去，并不是本來的顏色就這么深的。那上面是一片片洇開的水跡，還有……鮮血。
那些液體在外面可能是凍著的，但在進入稍微溫暖些的樓道后就開始融化，順著衣服一點點滴落到地上，在他腳下流出一小片紅色的水洼。
她瞇了下眼睛，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隱約看到他提著塑料袋的右手手心處，好像有一個圓形的洞，再往上的手腕，似乎還有縫合的痕跡……
老頭終于聽到那個女人撥弄彈簧鎖的聲音，她開口道：“那行，謝謝您了。”
聲音仍然是冷冰冰的，可卻讓他面色一喜，樂呵呵朝前邁出一步：“好嘞，那我就……”
門開了，里面的女人也走了出來。可她卻不是來接他手里的塑料袋的。女人的右手提著一把剔骨刀，剛剛踏出門就毫不猶豫一刀朝他砍了過來。
噗！
剔骨刀準確地刺入老頭的脖子處，可頸動脈卻沒有鮮血噴出。在老頭驚愕的目光中，女人冷酷地把刀拔了出來，一起帶出來的還有紅色的細碎冰碴。
就像是面前這個人已經在冰天雪地里凍了幾天幾夜，整個人都凍成了一根肉棍一樣。
可不是肉棍嗎？
游三水一腳踹在老頭腰部，把脖子被捅了卻依然張牙舞爪要撲上來的人猛地踹飛出好幾米，重重撞在了對面的防盜門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還沒來得及再爬起來，就被一只蒼白勁瘦的手死死卡住了脖子摁在了地上。
在動手的時候，尤淼就已經感覺到了對面的人又沉力氣又大，像是灌滿了水泥的尸體一樣，普通人碰上了還真得有一番惡斗。但對于單手力氣就有近千斤的她來說，對付這種散兵游勇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她把老頭的脖子掰成一個活人無法做到的角度，然后果然看到了高領中式棉襖下面一條條的縫線。
這些縫線遍布全身，活脫脫就是一個人被斬成了尸塊，然后被這些線拼合起來的尸鬼！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尸體……
尤淼眼睛微瞇，把老頭背在后面的右手掰了過來。果然清楚看到了剛才藏在陰影里的一個貫穿了手背的圓洞。
就好像是原來曾經有什么東西插在這里，然后被拔出來了一樣。
而很湊巧，尤淼不久前剛見過差不多形狀的東西。
那是她從樓下雪人的手上拔出來的菜刀刀柄的形狀！
第232章 232 糾偏
尤淼剛才在陽臺拿清潔工具的時候就感覺哪里有點不太對，現在想起來才發現是剛才她在樓下看到的雪人不見了。
而這個老頭的衣服上是剛剛融化的血水，身體里卻還是冰碴，這一切都表明了他曾經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呆了至少十幾個小時。
加上他的右手上那個跟菜刀柄一樣大小的洞，尤淼已經能肯定，自己剛才在樓下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雪人”，而是一具被雪固定起來的四分五裂的尸體！
這一路過來，小區里還有很多其他的雪人，難道那些里面也都是尸體？
女人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有手上的尖刀快速進出，冷靜得像是個殺人狂魔一樣，很快就把老頭的尸體又砍成了一灘爛肉。等他徹底不動彈了，這才松了手，彎腰去看老頭帶來的那一袋“鞭炮”。
現在這里面已經不是什么大地紅了，而是一根根人類的指骨。骨頭上的肉剔得并不干凈，一根根血紅血紅的，只是看外表，還真的有些像是鞭炮。
尤淼抑制住自己去想象這些東西放在火里燒會不會發出噼啪的聲音，她仔細檢查每一根指骨，終于是發現了一根被紅紙包裹住、更像是鞭炮的指骨。展開那張紅紙，上面用凌亂潦草的字體寫著：“快跑！我們都找錯地方了！這里不是你的家！”
字跡寫到最后，都快要飛起來了，就像是一個瀕臨絕境的人臨死之前拼命想要傳遞出來的消息，讓看的人忍不住背后一涼。
這又是一條線索嗎？和她現在得知的一部分信息是矛盾的，那她到底應該相信哪一邊？
還有……“我們”到底指的是誰？
一分鐘不到，尤淼心里就有了決斷。她轉身進屋，沒碰包括春聯在內的房間里的任何東西，提著自己帶過來的收音機，轉身就要往樓下跑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來到門口的時候，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電流的響聲，電視機在并沒有連接電源的情況下自動打開了。
“時光如梭，歲月如金，冬雪送走新的一年，我們又迎來了新一年的春節……想必現在大家都已經打掃完衛生了吧？春節聯歡晚會即將開始，接下來我們可以一邊準備放鞭炮、包餃子，一邊享受和家人團聚的美好時光……”
年輕漂亮的男女主持人身穿禮服站在舞臺上，面露得體的微笑。他們的頭頂是一只懸浮的鐘表，顯示出了現在的時間——六點三十三分。
而這個時間，也正好和客廳掛著的鐘表時間是一致的。
現實中的春晚是晚上八點開始，她不知道詭境中的春晚是幾點開始，但現在這個突然亮起的屏幕卻更堅定了她的想法——她找錯了地方，而且現在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馬上回到詭境里正確的房間中，在七點之前完成打掃衛生這一項工作。
得出這個判斷并不難，所有的詭境都是以弄死最多的人類為目的，可她自從進入這個詭境中，就始終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看似安全，可如果仔細想一下就會發現她所有的選擇都是在環境的誘導下進行的，仿佛有一股溫和的力量，在一點點把她拉進致命的深淵。
就像是現在這個主持人一樣，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你已經做完了所有規定操作，只要安心等待下一步就行了”。可誰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死亡？
尤淼快速來到門邊，這才發現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關上了。她一擰門把手，沒有任何動靜。再一用力，竟然是直接把門鎖掰了下來，木門依然沒有打開。
已經在阻攔她離開了嗎？
尤淼嘴角勾出一個冷笑，轉身朝陽臺又走了過去。穿過臥室的時候，床下有黑色的頭發蠕動著冒出來，想要卷住她的腳踝，只是在靠近她半米之內的時候，就像是遇到了火焰的蜘蛛絲一般頃刻消融。
這些不算特別厲害的鬼怪，好像在面對游三水的時候有種面對天敵一般的畏懼。
陽臺的門也被鎖了，尤淼微皺眉頭，轉身把屋里的床硬拆下一根床腿。掂量了一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玻璃。
嘩啦！
原本不該這么結實的玻璃在上噸力量的沖擊下應聲而碎。尤淼翻窗出去，從四樓陽臺一躍而出，用手中的剔骨刀固定身體，一點點沿著墻壁攀援而下。
外面的雪仍然在紛紛揚揚下著，尤淼爬到貼著樓號的標志旁邊時忽然心中一動，身體在墻上一個反轉就趴到了樓號旁邊。
小區里有路燈，但這里仍然是最暗的地方，所以只有她靠近了才發現，落下的雪花覆蓋了一部分的樓號，又因為樓的外壁是白色的而融為了一體，只有顯露出來的部分才能在下面被看到。
她輕輕撥開覆蓋住的雪，終于徹底看清了樓號的全貌。
這里不是11號樓。
這里其實是14號樓！
銀發女人就這么掛在三樓的位置掛了好久，冷風吹得黑色風衣的下擺和鎖鏈一起發出狂亂的聲響，她就這樣在墻上浪費了寶貴的五分鐘，然后才利落地幾個縱躍，重新跳到了地上。
然后，沒有半點耽擱，她朝著最中央那棟沒有編號的詭異高樓飛奔而去。
錯了，就像是那張被裹在鞭炮外面，如果她沒有發現可能就會隨著鞭炮爆燃而付之一炬的紅紙一樣，一開始她就猜錯了！
這個副本有點像是規則怪談，到處都是線索，但也到處都是陷阱，只能依據眼前的事實分析出真正的任務是什么。
她的身份卡被綁定了一個編號是真的，所以如果收音機里和報紙上的提示是真，她就必須要在七點之前回到她真正的“家”里打掃完衛生。
可是小區里的樓號被雪篡改過，可能不只是14號樓，也許所有的樓都是這樣，如果按照她進入小區的時間來算，是不夠這樣一棟棟樓爬上去檢查樓號的。
詭境不可能設置必死的規則，所以只要探索者發現了一個樓號不對，應該就能順理成章做出推測——它被賦予的編號和這些標注了樓號的樓無關，無論是什么編號，它對應的都是那棟一看就讓人不想靠近的古怪高樓。
1107指的不是11號樓7號，而是那棟大樓的11層7號！
這一點其實并不難看出來，只是這個編號是在她刷開“11號樓”的時候出現的，所以她就先入為主被誤導成了11號樓7號房。
尤淼神情冷肅，在夜色中朝著那棟大樓快步奔跑著。
還有二十分鐘，她速度足夠快，足以趕到指定的房間完成打掃，如果沒出什么意外的話……
還真是想什么來什么。當她跑到18號樓下的時候，突然就看到雪地里有一行淺淺的腳印，沿著道路拐進了18號樓敞開的樓洞里。
腳印上面已經覆蓋了一層的雪了，如果不是尤淼夜視能力強也許都發現不了。只是讓她在意的并不是敞開的樓洞和走向明確的腳印，而是這個腳印里面的內容，看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45碼的男士運動鞋，鞋底中間有個代表產品商標的花紋，而那個花紋正是尤淼曾經在現實世界中見過的、一個只有S市才流行的本地小牌子……
這雙鞋子，很可能是來自現實世界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又是詭境的一次誘導，但聯想到小區門口停著的那輛S市的車，還有至今仍然不見蹤影的詭都十佳青年，尤淼的步子就釘在了單元門口，很久都沒走出一步。
……算了，上去看一眼吧，反正還有時間。
如果真的是陷阱，她好歹還有保命的底牌，可如果詭都十佳青年真的被困在這么個錯誤的地方，等到離開了副本，也許她會后悔一輩子。
離她不遠的地方，樹葉遮擋著一個黑色的攝像頭。攝像頭拍下了銀發女人在原地站了幾秒鐘，然后果斷調轉方向朝著18號樓沖進去的畫面。黑夜里紅光閃爍了一下，就像是一個活人眨了下眼睛。
樓道里有運動鞋帶進來的雪融化的水痕，這也為尤淼指引了方向。最終她停在了4號房的門前，用力一拉——
沒拉動，這扇看起來和其他房門沒什么區別的防盜門被從里面反鎖了，這也證明了里面是有人的。
尤淼毫不猶豫開始砸門。
砰砰砰！砰砰砰！
放在現實里能讓整個小區驚動的巨大聲響在樓道里響起來，一邊砸門，她還一邊高喊：“有人嗎？我是游三水，里面的人快點出來，你找錯地方了。等到了七點你必死無疑！”
喊完才發現，這種上來就自報名號還語帶威脅的說話方式，實在太像一個入室搶劫的劫匪了。
好在游三水的名號對屋里的人有奇效，她剛喊完一遍，就聽到喀拉一聲響，防盜門里面的木門被一下子拉開了。
一個身形高大、腰上腿上綁滿了刀具自制熱武器甚至是石頭的全副武裝的寸頭男人站在里面，正用一種半是警惕半是驚喜的目光稀奇地盯著她看。
第233章 233 人手一個
尤淼也一眼就認出，對面這人絕對是來自現實世界的了。
看那優衣柜的衣服，林馬的褲子，還有麥克的鞋子。就算真的是詭境有誘導性行為，也不會整這么一身現實世界的品牌混搭啊！
就是她沒想到，每天泡論壇的死宅詭都十佳青年會是這么個一米八皮膚黝黑肌肉鼓脹的寸頭壯漢……不，也許這人是來自現實世界，但并不是詭都十佳青年？
“你是……游三水？”壯漢不確定地問著，帶著一股朝圣般壓抑的激動。
“我是。”她簡單應道，緊接著再次催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但你現在很危險。你的樓號是1804吧？可這棟樓卻并不是18號樓，雪篡改了樓號，也許它其實是13號……”
尤淼還在思考要怎么用更多的證據說服這人，沒想到壯漢已經打開門走了出來。他站在尤淼面前，眼神激動得就像是近距離接觸到了熊貓一樣，伸手想要摸一摸，卻瞬間意識到國寶不是自己能碰的，那只手轉而又放到了自己后腦勺上，臉上露出升天一般的傻笑，一副手足無措到只知道說對對對的樣子。
尤淼：“……”
好了，這貨就算不是詭都十佳青年，但也肯定是個老婆全在二次元的死宅了。
“我信，我肯定信你啊！”壯漢連聲說道，他局促地伸出手，小心翼翼說道：“你好，我叫柳拂林，是個白卡探索者，我……我以前都沒經歷過詭境，能不能請大佬帶帶我？我保證指哪打哪，絕不拖后腿！”
姓柳，按照從那個工作人員打電話時喊的“柳先生”來看，這人確實是詭都十佳青年沒錯了。
尤淼這也是第一次跟現實世界的網友在二次元見面，可礙于人設又不敢一直盯著看，只能借著劉海的遮擋，時不時瞥一眼。
好在詭都十佳青年對游三水實在是熱情，沒等尤淼開口問，就把自己這一路的經歷說了個清楚。
他本來是開車在城市道路上行駛的，雪下得大，他便也走得很慢。可誰知跟著導航提示越走越偏，不知什么時候周圍的人和車都看不到了。周圍的建筑都是黑魆魆的，他心里慌得很，可又不敢在這種能見度不到一米的地方掉頭，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開，最終停到了這么個有燈的地方。
“我下了車，看到那棟高樓就感覺不太對勁，可等我想要回車里開回去的時候卻發現，小區外面的馬路上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把我的活動范圍限制在了小區內部。于是我就自制了一些武器，小心地往里探索。按照門衛室和小區里的樓號之類的提示一路來到了這里。要是你不過來，可能我就一直等七點了。”柳拂林交代得清清楚楚。
尤淼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身上掛著的那些自制武器，重復道：“白卡探索者？”
雖然知道這身份肯定是他編的，但詭都十佳青年這么牛的嗎？！一個和平社會的人來到恐怖副本里，不但一點都不慌張，還能這樣一路自保一路找線索試圖通關，這貨不愧是為了網絡上的一點非議就能跨省追尋線索的極品杠精啊！
柳拂林卻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他連忙從兜里掏出個仔細保管的卡片，在尤淼面前亮了下：“大佬你看，我真的是個白卡！”
知道詭都十佳青年的來歷，尤淼本來也沒打算跟他要什么身份卡。可看到他真的拿了出來，反倒是吃了一驚
詭都十佳青年一個現實世界的人，哪來的白卡？！
等等，他說是下了車以后就開始進小區搜尋線索，還進了樓門……難道是，他在車上就發現了這張身份卡？
尤淼一瞬間聯想到影子最后在APP上對她說的話，在最后，她提醒的“不要碰身份……”是不是指的就是身份卡？！
詭都十佳青年這一路忙著開車，神經緊繃，肯定是沒時間仔細檢查車里的，所以，他也許是在停下車之后才發現了身份卡，然后拿著身份卡進入了小區。
拿到身份卡，也就相當于被這個世界承認了。也許正是這樣，他才沒辦法離開這個小區的！
說不定當時停車之后，他直接掉頭往回開，還能回到現實世界！
想通這些之后，尤淼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不要把這種只會讓人后悔的事情說出來了。她把身份卡遞回去，一言不發轉身下樓。
“哎等等！大佬等我拿個東西——”
柳拂林一陣旋風似的又沖進屋里，轉眼提著大包小包跑了出來。尤淼不知道那些袋子里裝的是什么，但他提在手上的一個大塊頭收音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再看看自己手上，居然提著一個同款。
“這是哪來的？”
“我從門衛室里發現的啊。還有一張報紙，上面提醒要在七點之前打掃完衛生……哎？大佬你怎么也有一個？”
柳拂林去過了門衛室，把收音機和報紙帶走了。
然后等她再過去的時候，居然又有了一套同款？
尤淼低頭看著兩人手上一模一樣的收音機和報紙，再想想它們出現的位置，越發覺得這東西就像是網游新手村給每一個玩家的裝備。
人手一個，務必保證他們能獲得這些東西。
“時間不多了，快一點。”
尤淼帶著詭都十佳青年朝白色大樓跑去，一開始為了照顧他一個普通人還放慢了速度，后來發現對方的體力超乎想象的不錯之后也加快了速度，幾分鐘便已經看到了那棟高樓的入口。
和一扇扇緊閉的多層住宅樓不同，這里的大門是敞開著的，而且因為過度明亮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樣子。正常的探索者都會對這種場所避而遠之。不過跟著游三水，柳拂林卻是很放心地往前沖。
“停下。”
冷冰冰的兩個字，讓柳拂林一個急剎車，差點沒栽倒在地上，他狼狽地扭頭問道：“大佬，怎么了？”
“別急著沖，樓下有埋伏。”
尤淼緊緊盯著大樓的下方，在無視黑暗的視野里，能看到樓下一人多高的樹叢后面有黑影在活動。當它們路過樹叢稀疏的地方時，能看到那全都是和剛才的社區老頭一樣的尸體縫合怪。
至少上百的尸鬼，就在大樓的入口附近游蕩著，可以想象當他們想要進入的時候，這些東西一定會一窩蜂地涌上來。
這東西不算強，但數量太多了。在還帶著一個戰斗力幾乎沒有的詭都十佳青年的情況下，她很難短時間內突入。
“退后，別離太遠，跟在我后面，看到那些東西少一點了就沖進去。”
每一條指令都迅速而簡短，讓根本沒看清樓下有什么危險的柳拂林一臉懵逼。可作為一個顯微鏡讀者，他深知游三水的性格和實力，正在糾結著多問幾句會不會讓她生氣，就見銀發女人已經快速朝前跑了起來。
她目標明確地奔向入口，就在相距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大樓周圍那黑魆魆的樹叢突然晃蕩起來，緊接著就有幾十道黑影從里面閃現出來！
“臥——”
本來以為那邊還算安全的柳拂林差點眼珠子沒瞪出來，當幾道影子閃現在路燈下面的時候，視力很好的男人清楚看到了那些人體臉上脖子上的縫合線。在良好的聯想能力讓他意識到這是什么之后，自以為做好了見鬼思想準備的男人猛地后退三步！
……不行啊。
振作起來啊詭都十佳青年！你老婆和偶像就在眼前，你就是這么表現的？
勇敢點！像個男人一樣沖上去為她打輔助！用你在她懷里的死亡換來她畢生難忘的一個回眸！
在心里做了八百遍建設的柳拂林正準備出手，就看到游三水已經被那群尸鬼團團圍住。至少十幾個恐怖怪物堵在她身邊，女人臉上卻沒有半點驚慌之色。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那些怪物之間，手中一把剔骨刀，就像是個技藝精湛的外科醫生一樣準確地刺中那些怪物的要害。
只可惜，因為這些東西本來就已經死了，她的動作再凌厲也只是暫時阻擋它們一下，除非是把這些東西全部砍到殘缺，否則兩個人還是要死的……
眼見著尸鬼們越聚越多，游三水卻突然停下了動作。她轉頭朝著另外一個空曠的地方跑去，同時還側過頭去給柳拂林遞了個眼神。
看著那根豎在她前方的燈柱，柳拂林忽然就明白過來她想要做什么了。
女人的動作輕捷得像是一只獵豹，抬手抓住燈柱突出的部位，幾下就把自己提到了七八米高的燈柱頂端。而這個時候，下方的尸鬼已經聚集成群，她眼睛微瞇看向下方，與此同時，右手的指尖到肩膀一瞬間全部化作了藍火包裹的白骨。
銀白發絲被火焰帶起的熱風吹得四散飛揚，空中飄落的雪花更是在還沒靠近她就被蒸騰成了白氣。柳拂林怔怔抬頭，正好看到了那雙從二次元轉化為三次元的眼睛。
漆黑的虹膜上遍布著蛛網一般的白色細紋，宛如閃電撕裂夜空，怒號著要給世界帶來光明。那雙眼睛微微瞇起，似是在瞄準一般，下一秒，她的右臂徹底化成了裹挾著火焰的子彈，朝著下方的怪群飛射而去。
流星火雨，天外驟降。
幽藍的火焰砸在血肉之軀的群落中，哪怕是不死的怪物也發出了慘烈的哀嚎聲。而她就站在高處冷冷看向下方，目光中似乎帶著仇恨和快意。
而站在下方的柳拂林卻只是呆呆抬著頭，腦中仿佛又浮現起了自己一次次在論壇對游三水的經歷侃侃而談的畫面。
和眼前相見比起來，宛如紙上談兵，盲人摸象，如此蒼白。
第234章 234 除塵
【化零為整】的清怪效果相當不錯，只是在精確射擊方面就有些欠缺了。一場大火燒過，大部分的尸鬼都化作焦炭，可仍然還有二三十個在火焰中爬起來，繼續行動著。
尤淼對這效果挺滿意了，剛想吩咐詭都十佳青年趕緊趁機進樓里，抬頭就看到對方狂熱又虔誠的眼神。
……啊，好像一不小心又裝了個大的。而且看對方這目光……等他回去以后又不知道要怎么腦補分析了。
“大佬！”柳拂林激動上前，“您特意剩下的這些是留給我練手的嗎？放心吧！我一定會抓好機會好好努力，爭取早日成為一個不拖后腿的優秀輔助！”
“……不是，不過……”
她的話還沒說完，兩人就同時愣了一下。
那些從火海中逃生的剩余尸鬼，并沒有繼續頑強地追殺他們，反倒是轉過身朝著大樓走去。猛地蹦起攀附在外壁上，像是蜘蛛一樣往上攀援而去。
“……啊？”柳拂林失語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字，“怎么回事啊？難道這些鬼也知道不打逆風局？”
“不，它們是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尤淼深吸一口氣，目光幽暗地看著那些東西爬到柳拂林的視力看不清楚的地方，然后一個個鉆到了一百多層的一扇窗戶里。
如果這次副本有需要他們抵達到一百多層的任務，那到時候他們還要繼續面對這些東西。甚至或許是更強……更不可描述的存在……
看了看時間，尤淼收回思緒，帶著一聲不敢吭的柳拂林穿過了明亮的門。
內部有點像現代的普通高層公寓。只是卻看不到電梯的影子。進門就是個前臺，灰色的臺面上端端正正放著一本訪客登記簿。前臺后卻看不到服務人員的影子。
柳拂林搶先一步上前，檢查了一下那本登記簿，然后喜形于色：“大佬，我們果然找對地方了！這上面有所有人的房號！”
尤淼接過本子看了看，果然在1107和1804的位置看到了自己和柳拂林的名字。而且后面的備注也很清楚地寫明了“十一層7號房”這種信息，徹底表明外面那些住宅都是騙局。
她的手沒停，而是一頁頁翻著這本登記簿，登記簿上大概有三分之一的空白，剩下的則已經填滿了名字。隨著尤淼的翻動，柳拂林的眼睛也越瞪越大。
他小心看了眼身邊的游三水，才吞吞吐吐道：“大佬，這……這些人，好像有好多都是元素研究院的啊！”
雖然不是全部都能認出來，但小說里出現過的元素研究院的名字，卻是大部分都列在了這里。
明添、姬無定、談晶晶……甚至，元素研究院院長議會都有人在里面！
這個詭境，難道是把元素研究院一窩端了？？
尤淼翻了一遍，沒看到程炫玉和江述的名字，再看看大廳里懸掛的鐘表，現在已經是六點五十分了。兩人不再停留，而是沿著樓梯快速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和之前那些住宅樓不同，這棟大樓的不少房間里面住了人，在他們經過的時候，就有人推開門從門縫里偷偷往外看。
那些人的長相很陌生，可其中一部分人卻穿著元素研究院的制服。每個人的表情都蒼白而恐懼，死死盯著他們上樓，卻一言不發。
“為什么他們不理我們？”柳拂林小聲問道。
他覺得如果是自己在這種環境中，肯定會想方設法聯合周圍的人一起通關的。這些人既然是元素研究院的，不會連這點素養也沒有吧？
尤淼心中閃過那些人的眼神。充滿了猜忌和懷疑，好像是直接把他們兩個人看成了鬼怪一樣。
“你覺得，為什么大樓登記簿上面有空白的，而他們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尤淼反問道。
“當然是和我們一樣……”
話說到這里，柳拂林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詭境是不可能善良到把一部分人一開始就投放到正確地點的，所以這里的人一定也是歷經種種錯誤陷阱后才找到這里，這期間不知損失了多少人。所以他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而那些還空著的房間，則是表明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沒有發現正確線索，找到正確地方。如果七點之前他們沒法趕到，那就……
柳拂林不敢再想下去，而且這個時候，他們也已經爬到了11層。
尤淼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扭頭對柳拂林說道：“我要進去了，你也盡快回自己的房間吧。”
還要爬到18層的柳拂林眼巴巴看著她，目光里充滿了強烈的依戀和不舍。
之前他自己一個人在隨處可能撞鬼的小區里摸索，還能冷靜摸排線索自制彈藥，怎么遇上游三水走到了正確的道路上，反倒是一步不敢走了呢？
這就是傳說中的當你找到了大腿，你自己就失去了腿嗎？
“好的……我會聽話在屋里等你的。要是能出去了，大佬你一定要來找我啊！我會聽話的！”
柳拂林一步三回頭，絲毫沒覺得自己一個壯漢作出這種依依惜別的姿態有多么違和。一直到上了13樓，才決然轉身灑淚往1804奔去。
外表是筒子樓的公寓，走進房門之后居然和之前的多層住宅構造差不多。
同樣的三室一廳，同樣老舊的家具，白色春聯電視機鐘表一樣不少。房間里很干凈，但為了以防萬一，尤淼還是象征性揮舞了兩下掃帚，順便把整個房子檢查了一遍。
沒有鞭炮。
她困惑地皺起眉頭。如果報紙上的提示是真的，那么七點之后要怎么和家人團聚放鞭炮？總不能還是社區老頭送過來吧？
正在思索的時候，秒針已經在12點處和分針重合。
“當——當——”
悠揚而略顯失真的鐘聲突然響起，讓尤淼嚇了一跳。她第一時間看向電視機，卻發現這次電視機并沒有自動打開，發出聲音的是她帶來的收音機。
“怪談市廣播電臺溫馨提醒：現在是晚上七點鐘，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打掃完衛生，和家人們聚在一起了？”
“除塵，是每年春節前的傳統習俗，‘塵’通‘陳’，除塵灑掃表達了先民們辭舊迎新、除瘟避役的美好愿望，也隨著時間演變成為了……嘻嘻嘻……重要……嘻嘻，我來了，我來看看有誰在迎接我？”
廣播里飽滿渾厚的男主播的聲音逐漸多了雜音，和門衛室里一樣，到最后已經變成了不似人聲的怪笑。
尤淼靜靜聽著那聲音發揮，還有幾分本不該屬于她的悠閑。忽然她耳朵一動，若有所感地回過頭去。
她背后是隔壁1106房間，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邊竟也傳來了同樣的收音機的聲音。
她又靠近了墻面一些，這次聽得更清楚了，那邊不僅有一臺同樣的收音機，中間還夾雜著女性壓抑的啜泣的聲音。
她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繼續盯著收音機看。錄音已經結束了，可尤淼卻覺得有什么東西隨著剛才那一聲被釋放了出來。她目光掃視著客廳的每一個角落，最后目光落到了關著的主臥門上。
沙沙，沙沙。
好像是有人在那屋里揮舞掃把，讓人聽著感覺耳膜隱隱發癢。
尤淼一點點靠近臥室的門。她低下頭，因為所有房間的燈都開著，所以她能清楚看到透過門縫晃動的黑影。似乎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在那邊活動著。
她把身份卡扣在手心，輕輕吸了口氣，一把拉開了門。
第一眼看過去，她覺得房間里好像沒什么變化。片刻之后才意識到房間的燈光好像比外面稍微暗了點。她目光上移，等看清了這里的東西時，視線頓時凝固在半空。
房間里確實是有東西的，只是因為體積太過巨大而在一開始被忽略了。
那是一團完全由灰塵組成的陰影，看外形是個肥胖的老人，只是因為太過巨大，身形已經撐滿了整個房間。它佝僂著的脊背上掛著一個同樣由灰塵組成的袋子，袋子里面則是一個個模糊的人形。
就在尤淼目光聚焦的剎那，這些怪誕的東西宛如被點染的畫作，頃刻間有了顏色。
幾乎占滿整個房間的肥胖男人呈現出一種煮熟了的肥豬肉一樣的油膩顏色，因為全都是肥肉一層層堆積，所以幾乎看不到正常的人類構造。那些深色的地方是一塊塊的膿瘡，正在一滴滴往下墜著帶血的膿水。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格外惡心。
而袋子里面的東西，則是一個個色彩鮮艷的紙扎人，像是一朵朵花一樣整齊地豎在那里，一張張涂著鮮艷嘴唇的紙扎臉正對著她。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尤淼正皺眉思索，之前聽到的那種沙沙聲就又響了起來。肥胖男人困難地在屋里轉了個身，然后那顆被肥肉擠得五官都看不到了的臉就對準了門口，脖子低了下來。
剔骨刀握在手上，遲疑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出手。
總覺得這東西……好像并不是要對她發動攻擊？
尤淼倒退著一點點離開了房間，而那東西也真的遲緩地擠到了騰出來的房間門口處。它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柔軟的肥肉就這樣一點點從門洞處擠出來，最后整個人拖著那個袋子又完整地來到了客廳。而且看前進方向，居然它還是想要離開這個房間的。
距離這東西近了，尤淼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道，這氣味直沖大腦，甚至讓她都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她捂著鼻子連退幾步，再看那東西毫不理會她向門外走去的樣子，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打掃衛生環節象征的是除塵辟疫，那這東西，會不會象征的就是傳說中的瘟神？
第235章 235 家人們
肥胖男人形狀的怪物在客廳里緩慢蠕動著。皮肉擠到墻壁的時候，還發出令人不舒服的咕嘰聲。
它沒有其他動靜，尤淼提著刀在安全距離外警惕地看著它。越看就越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
現實世界中也有“二十四，掃房子”的傳統，為的是掃除一年霉運，迎福納祥。這個副本里的各項規矩雖然詭異，但還真就是按照他們現實中那套傳統來的。
這個長相讓人不適，靠近也會不適，一心只往外的怪物，不是瘟神又能是什么？
也許是她找到了正確的房間，并履行了正確的程序，所以這東西才沒辦法傷害自己？
想通了這點之后，尤淼才覺得放松了些，一邊繼續盯著肥胖男人的行進軌跡，一邊目光移到了它身后那個大袋子身上。
剛才在屋里的時候只是大致掃過一眼，確定那袋子里是紙扎人之后就沒再看過。現在目光剛一掃過去，那些紙人的眼睛頓時齊刷刷一斜，準確地和她對上了視線。
一張張慘白的臉，上面涂畫著鮮紅到詭異的紅唇和紅臉蛋，嘴角勾得像是被割開到了耳根。仔細看過去居然還男女老少都有。這么一堆攢在一起的紙臉同時盯過來，哪怕尤淼已經知道副本里紙人必然會活過來的恐怖片定律，也忍不住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好在，這些紙扎人好像只是跟瘟神一起被掃地出門的垃圾，沒辦法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救命！”一個成年女性模樣的紙人突然發出了尖細的叫喊，她的眼睛隨著肥胖男人的移動而緩緩平移，最后全部移到了臉的一邊，擠在白紙的邊緣，怨恨而瘋狂地盯著她。
“救命！救救我們！”
“殺了你！殺死你！憑什么你還活著？！”
像是瓦楞紙摩擦一樣不同音調的聲音一起響起來，讓尤淼不太舒服地皺了皺眉。與此同時，她也聽到隔壁1106也響起了類似的聲響。
這個“瘟神”，看來是和收音機與報紙一樣，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固定程序。
……等等，既然這也是一道固定程序，那它真就是只要躲開就能安全度過嗎？
經歷了多個詭境后的直覺讓尤淼一瞬間緊繃起來，她快速回憶了一遍這東西出現之后的操作，然后那種被誘導著走向死路的感覺就又來了。
它從出現以后就表現得遲鈍無害，好像只要這么遠離著送走它就好，可誰知道這東西會不會像是之前的多層住宅樓一樣，只是個看似平和的陷阱？
如果是的話，那致死點又在哪里？
尤淼的目光很快落在了肥胖男人背著的袋子里那一堆紙人身上。
和出現后就一直表現得無害的胖男人相比，這一堆色彩鮮艷的東西應該是他身上最有攻擊性的部分。它們的眼睛已經全都斜到了一邊，死死盯著尤淼，嘴里發出各種怨毒的詛咒，甚至大部分半個身子都掙脫了袋子，朝著她張牙舞爪。正常人都會讓自己離這些活過來的紙扎人盡量遠一點。
可正是因為大家都會這么想，才越發可疑啊！
尤淼忽然又想到之前廣播里和報紙上反復提到的祝福——“闔家團圓”“和家人團聚”。
因為在現實春節中經常聽到這樣廢話一般的祝福，所以尤淼并沒有太在意。可如果這句話也包含著重要提示，那么她的“家人們”在哪里？
“不會吧？這些就是我的‘家人’？”
她有點難以置信，可這時，男人已經走到了房門口，且非常靈巧地伸手拉開了門。
管他呢，先把東西搶過來再說！
銀發女人突然動了起來，一轉眼就來到了男人身后，從她微微泛紫的唇色能看出靠近這男人讓她相當不舒服，可她的動作卻絲毫不慢，一只手凌厲地抓向男人身后的包裹，要把這堆紙人徹底留下來。
就在她即將碰上的剎那，原本一直對外界毫無反應的肥胖男人卻是猛地一個轉身，那個應該是嘴巴的地方突然張開，一口惡臭的黑氣就噴了出來！
這一下太過突然，尤淼也只能被迫收回手，往旁邊一個測滾躲開。只見客廳里沾染到那黑氣的地方都變成了一灘黑色淤泥。而肥胖男人也加快了速度，背著一口袋的紙人朝門口沖去，轉眼一半的肥肉已經擠到了走廊上。
雖然沒得手，尤淼卻因為這東西的異常反應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靠近了房門，保持在安全距離外，以沙發為屏障，解下了腰間的一條鎖鏈，輕吸了口氣，然后用力擲了出去。
——誰說她身上只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只要有心，身上的配件個個都能當武器！
游三水的身體素質極其出色，這一下準確又力道合適地勾住了包裹邊緣，她用力一拉，灰色的包裹頓時被扯散了，里面的紙扎人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啊——”
肥胖男人發出了憤怒的怒吼，但此時他的大半個身子已經擠到了門外。男人的設定似乎是只能向外不能轉身，所以哪怕是憤怒到了極致，他也只能一邊吼叫著一邊繼續往外，最后完全來到了走廊里。
尤淼保持著安全距離跟到了門邊，想要看看這東西最終會到哪里，可當她把頭探出門的時候，除了看見沿著走廊進入樓梯間的男人背影，還正好看到了1106房間在往外擠的半個身子。
看那肥肉的形狀，就基本能確定是和自己遇到的胖男鬼同款瘟神。
最重要的是，這瘟神背后也背著個裝了紙扎人的袋子，而且馬上就要離開房間了。
尤淼想到了剛才自己隱約聽到的壓抑啜泣聲。
隔壁應該是個年輕的女性，能找到正確的房間，就說明她智商是達標的，只是可能膽子有些小，所以到現在都沒發現任何異常。
尤淼抬手用指節用力叩了下門框，聲音不高不低：“隔壁的鄰居，今天除夕，你家人都在家嗎？”
片刻寂靜，在隔壁瘟神徹底擠出房門之前，尤淼終于聽到了1106傳來的一聲驚呼。
她也只能提醒到這里了，希望隔壁鄰居能活下來，也希望……詭都十佳青年那家伙的觀察力能支持他活下來吧。
尤淼到了自己的房間中，開始收拾地上的紙扎人。
客廳已經被剛才那一口黑霧噴得面目全非，但電視機和桌子很幸運地避開了侵蝕，春聯和春節晚會都不受影響。
紙扎人一共有四個——穿著艷紅色唐裝的老太太，灰色中山裝的老頭，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還有穿著桃粉色旗袍的中年女人。
看著桌子邊擺的五張椅子，尤淼猜測這四個人應該分別對應著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加上她本人，就是和諧的一家。
就是不知道她要怎么跟這幫家人過春節包餃子了，它們那胳膊能打彎嗎？
尤淼把四個紙人全都擺弄著放到了椅子上，就在她把“爸爸”的紙人放好的時候，指尖的觸感忽然就變了。
觸摸到的不再是黑色紙張，而變成了略有些粗糙的西裝布料。
尤淼低垂著眼睛，視線正好落到男性紙人的脖子處。這里原本是粗糙地拼接在一起的兩張紙，可現在卻變成了界限分明的皮膚和領口。
咯吱，咯吱。
那長得有點過分的脖子一點點彎下來，緊接著，低著頭的尤淼視野中就多出了一張倒過來的臉。
“三水，你怎么了？”從上方把腦袋直接倒轉了180度的男人困惑地問道。
——那張臉的五官，仍然是畫在紙上的樣子。
“有東西掉了。”
尤淼把從地上隨便撿起來的東西丟進垃圾桶，若無其事地坐回到桌邊剩下的唯一那張椅子上，同時目光從四個紙人臉上一一掃過。
和“爸爸”一樣，四個紙人的身體都已經變成了真正的人類，只是脖子上面一個個還都頂著一個紙糊的腦袋。隨著他們說話動作發出沙拉沙拉的摩擦聲。
“又是一年過年了。”身穿灰色中山裝的老頭突然開口道。
他的雙手平放在膝蓋上，身體像是尸體一樣一動不動，只有紙糊的嘴巴一張一合，當那張嘴張開的時候，尤淼能透過裂縫看到下面突然斷裂的頸椎骨，還有正在搖晃的仿佛鐵線蟲一般的細密血管。
“是啊，我們一家今年還是團聚的，可真好。”
“可不是嗎，那些沒跟家人一起在家里過年的真可憐。”
“只能孤獨地一個人放鞭炮，恐怕他們自己都快要碎掉了吧。”
“誰讓他們沒有家人呢哈哈哈——”
紙頭人一個接一個說話，它們的聲音都毫無起伏，像是AI棒讀一般，到最后還一起笑了起來。那發音平板的一聲聲“哈哈”交織在一起，就像是有人拿著瓦楞紙在用力摩擦一樣，讓人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笑聲戛然而止，突然之間，四個紙人腦袋同時轉了過來，黑與紅對比強烈的粗糙五官正對著尤淼，穿著紅色唐裝的“奶奶”開口道：“三水，你聽到外面的鞭炮聲了嗎？”
“沒有。”
尤淼并不知道標準答案是什么，不過沒關系，她已經完成了“和家人團聚”的任務，就算這些鬼東西突然發難，她也沒什么害怕的。
“那就打開電視看看吧，現在各地歡度春節的景象應該也傳過來了。”
并沒有插電源的電視機，又和之前那次一樣突然打開。只是亮起的卻并不是舞臺，而是像是監控一般一塊塊分隔的屏幕。
這其中，有還處在多層住宅中不安等待著的人，也有窗外是明亮小區、很顯然已經進入高樓中自己房間里的人。
大部分都穿著元素研究院的制服，他們的神情都帶著隱隱的不安，但卻都沒意識到哪里不對。
突然，左上角的一個屏幕里，那男人的神情從焦慮變成了驚恐萬狀。他的整個身體都像是被吹了氣一樣膨脹起來，眼球凸起在臉上，他咬著牙，似乎想要說什么，可只發出了半聲慘叫，整個身體突然就爆開來！
砰！
紅色，白色，綠色，各種顏色的碎末滿滿糊到了鏡頭上，讓視野變得一片斑斕。
屋里的四個紙人同時拍手起來，它們繼續發出那平直的笑聲。
“哈，哈，哈，鞭炮聲真響！這就是除舊迎新的聲音啊！”
第236章 236 鄰居
砰！砰！砰！
像是死神點名一般，那些小屏幕里沒有找到正確房間，或者是沒有家人的人一個個炸開來，發出了爆裂的巨大聲響。猛一聽過去，還真的有點像是鞭炮聲。
紙人們笑得歡欣，尤淼卻死死咬住了牙，眼底怒火翻涌，恨不得上前砸掉電視機，殺光這群鬼怪！
可她閉了下眼睛，還是把這股沖動壓了下去。
砸了電視機，殺掉這幾個東西也沒有用，因為它們并不是罪魁禍首。這個詭境真正的主人正藏在不知哪個陰暗的角落里，快樂地看著由它造成的死亡。
要想要為這些人報仇，就必須揪出幕后黑手。
尤淼逼迫著自己冷靜地看著電視，記下每一個死去的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可能就是，這人里面并沒有她認識的存在。
也就是說，如果元素研究院的所有人都被卷入了這次詭境中的話，至少江述和程炫玉那些和她有點交情的人都還活著。詭都十佳青年也還活著。
慘烈的連環鞭炮爆炸終于結束，尤淼數了數，一共71個人。
四舍五入上百的人，就因為一時疏忽死在了這個毫無意義的謎題中。
尤淼轉過身，目光陰冷如冰地看向她那些“家人們”。想要看看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貼春聯包餃子了。
可四個紙人卻沒了動靜。他們的雙手都平放在膝蓋上，姿態僵硬地坐在那里，如果不是身體過于立體，真的就好像擺在靈堂上祭祀的東西。
篤篤篤——
房門被人小心敲響，似乎是生怕打擾到屋里的人一樣。尤淼走到門口推開一條縫，就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站在門口。
“打擾了，我是顧秀，元素研究院的藍卡調查員。剛才……真的是謝謝你了。”
她還沒看清門里的人是誰，就已經一個90度鞠躬，發自內心地感謝起來。
剛才她也從電視里看到了“放鞭炮”的那一幕，想到如果不是這位鄰居的提醒，也許她自己也會成為被放的鞭炮之一，顧秀就一邊慶幸一邊驚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等危險訊號消失之后，她就立刻來到了隔壁，想要當面道謝。
門里面沒有聲音，顧秀又等了一會兒，才小心地抬起頭來，想要看看自己救命恩人的樣子。
門只開了一條縫，顧秀第一眼看到的是被銀發遮住的眼睛，緊接著，視線就被那人左眼下方的荊棘刺青和身上的鎖鏈黑風衣吸引住了。
“啊！”她突然發出一聲驚叫，“你是游三水！！”
尤淼：……
不是，你誰啊？
她又仔細看了這女孩幾眼，非常青澀的一張臉，跟那些一肚子心思的自身調查員完全不同。她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人。
“你真的是游三水啊？！”顧秀激動得臉紅，甚至好像都忘了自己是在詭境里，“你我們元素研究院可有名了！聽說好幾次困難詭境都是你一手破解的，紫卡調查員都不是你的對手！我……我特別崇拜你！”
“有名？恐怕不是什么好名聲吧？”女人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
顧秀張口就想反駁，可想到元素研究院里那些流傳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身份可疑不知深淺”“不合作就是敵人”的風聲，又覺得非常慚愧，不知道怎么反駁。
“反正我是很崇拜你的。”她小聲嘟囔，“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你剛才愿意救我，你肯定是個好人！”
“……”
被當面發了好人卡的尤淼有點尷尬，這場合也不適合寒暄下去，她故作不耐煩地說道：“你不用回去繼續處理你家的事嗎？”
“哦，現在應該沒什么事了，是屬于我們的自由探索時間，所以我才敢出來的。”
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尤淼問道：“你怎么知道？”
“啊，因為這個。”顧秀毫不設防地取出了一只金色的小蜜蜂放在肩頭，“這是編號179，【報死蜂】，一旦有生命危險靠近就會發出示警。這是個永久核心，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剛才我在屋里的時候它一直在叫，但我不知道危險到底在哪里，要不是你……”
尤淼看著那只安安靜靜的蜜蜂，終于是徹底拉開了門。
顧秀喜出望外，一步蹦進屋子里。她有些畏懼地看了眼那四個一動不動的紙人，然后在沙發的一角拘束地坐了下來。
“你是元素研究院的？”尤淼問道。
“對。”她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懷疑，又趕緊解釋，“元素研究院的進入標準是很嚴格的，我這種只是例外，因為我有永久核心所以才被招攬的。我剛剛大學畢業，只想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大公司做安穩的工作。本來是想要進科研部的，但他們說我的學歷差了一點，所以才進了調查部……”
就是沒想到這么倒霉，才進來沒兩天就卷入了這么個恐怖的詭境中。
尤淼聽著都同情了起來——這小姑娘真的特別像是那種被拉來頂包的大廠實習生，初出茅廬就遭遇職場滑鐵盧。
“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顧秀的身體又忍不住顫抖起來：“我……我不太清楚。我今天是在辦公室做日常工作，結果一推門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棟老式住宅樓里，只有我一個人……我跑遍了整個小區，最后在門衛室里找到了一臺收音機和一張舊報紙，說是今天過春節，我才意識到自己進入了詭境中。”
……直接從元素研究院進入詭境？
尤淼心中驚訝萬分，這不但是原作小說里根本沒有的情節，而且按照劇情設定也不可能——自由核心的三座城尚且有【封靈凈土】這種可以防止詭境在本土發生的詭核鎮著，元素研究院這種官方組織更是采取了各種手段嚴密杜絕詭境出現。小說中一直到劇情結束，流光都市都如同絕對防線一樣安全。
可現在，居然整個研究院都直接被拉近了詭境里？難道是那什么高維生物直接入侵了？
顧秀忽然又說道：“對了，今天下午我在忙的時候，聽到外面很熱鬧。我聽兩個同事提了一句，說是郭院長想讓大家熱鬧一下，于是按照【文明之窗】里面得到的一些消息，在元素研究院過年……”
郭院長？
郭文生！
尤淼的拳頭瞬間捏緊！這名字她可是印象深刻，因為這正是刑天留下的青銅短劍上的那個名字，在論壇上也被網友證明為元素研究院的高層……原來已經混到院長議會里面去了嗎？！
這貨是陰影視界的人！要是他從內部搗鬼的話，那確實是有可能讓整個元素研究院都拉入詭境的啊！
只不過……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陰影視界的目的不是圣骨和長生嗎？他這樣做對這個目的有什么幫助？
顧秀只覺得身邊的人一下子沉默下來。她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陰冷無比的氣息，哪怕她堅持認為游三水是好人，也被嚇得瑟縮了一下：“怎……怎么了？游……前輩，您知道什么是過年嗎？”
游三水沒有回答她，卻有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我知道啊！這是另外一個文明里的傳統節日，和詭境要求里面說的差不多，習俗就是放鞭炮貼春聯什么的！”
顧秀驚訝地轉過身，便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從樓上走下來，他快步朝游三水走來，用一種終于找到親生母親的眷戀目光望著她。
“大佬！”柳拂林深情呼喚，“我好想你啊！你知道我這十幾分鐘是怎么過來的嗎？”
尤淼：……
從你還能活著來到這里，可見這段時間你過得還不錯。
尤淼沒回答，那兩個人也習慣了她的高冷。反而是互相交流了起來。
顧秀警惕地看著柳拂林：“你是誰？又是怎么出現在元素研究院的？”
“我……我是來面試的啊！”
“……啊？什么面試？”顧秀顯然愣了一下。
她的懵逼讓柳拂林精神一振，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社會老油子的家伙編起瞎話來更加理直氣壯了：“對啊，你不知道嗎？因為最近詭境增加了，元素研究院對調查員的需求量也一直在增加。我尋思著也許能在這里找個穩定工作呢，就來面試了。誰知道這么倒霉被卷進了詭境啊！”
這個“找個穩定工作”的理由成功說服了以同樣理由進來的顧秀。她甚至忘了問一下為什么游三水也在元素研究院里的問題，就謙虛地請教道：“你既然知道過年的習俗，能不能給我仔細講一講？我還從沒聽說過呢！”
“那當然，過年就是……”
兩個人交流的時候，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房間。他們一個個都神情凝重，有的人在看到尤淼的時候也露出驚訝之色，只是現在這種生死一線的環境讓他們也沒時間考慮什么陣營問題了。
樓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個人揮舞著手機對著他們這一層大喊道：“到一樓大廳去！科研部的姬無定說她有辦法讓大家都連上通訊網，這樣咱們在這里也能溝通了！”
第237章 237 公寓須知
顧秀聞言連忙跟著人群往樓下跑，剛跑出兩步又停下，困惑地看著根本沒動的兩個人。
“我就不去了。我的身份不合適。”游三水倚靠著門框說道，“你帶他一起下去吧。”
柳拂林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苦瓜，吭哧道：“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他剛才那瞎話騙騙職場小白還行，下面肯定是一群人精，他要是去了，搞不好連自己世界都得暴露了。
“帶著你的身份卡，去把下面的情況告訴我。”游三水不輕不重地提醒了一句，已經轉身朝屋里走去。
柳拂林聽到某個關鍵詞，頓時也是醍醐灌頂——對啊，他一個異世界的人，原本應該是個黑戶的，可他卻在自己的車里找到了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身份卡。這本身就是一種提示——即他的身份在這個副本中是被認可的，所以他完全可以模糊一點回答，搞不好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呢！
這么一想，柳拂林便再也按捺不住，匆匆跟游三水打了個招呼，跟在顧秀身后歡快地蹦跶下了樓。
試問哪個二次元穿書以后不想把自己喜歡的紙片人全部看一遍呢？游三水他確實是看到了，可再美再帥也不影響他爬墻頭上去看看其他人吧？
至于自己還在無限流副本里的問題……沒關系，反正他抱上了大佬大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尤淼靜靜看著詭都十佳青年蹦跶著離開，對他這跨在墻頭反復橫跳的行為沒有任何意見——誰當初不是個第一次穿書的二次元呢？能理解啊！
而且，要他跟這群人一起走了，她才好開展自己接下來的搜索啊。
聽著樓梯上沒再發出聲音了，尤淼這才走出了1107房間。她來到顧秀忘了關門的1106房間門口，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
柳拂林跟著顧秀一路來到一層大廳，簡直恨不得自己長出八只眼睛能同時看。
他在論壇上就是出了名的原作黨，對于詭都里面的各種人物情節早已滾瓜爛熟，這會兒把人群和自己的記憶一一對照，居然是把這群人都認了個七七八八。
一邊看還一邊在心里快樂尖叫——本尊不愧是本尊啊！看那神態氣質，真該讓那群有形無實的COSER們都來學習一下！
“都來了？把這個插到你們的手機上吧。”
一頭火紅短發的女人看到人來得差不多了，便把一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拍，那是上百根一寸多長的金屬天線，細細的像是一根針一樣。
“科研部最新研究成果，仿制了編號595【幽靈信號】的偽核，哪怕在詭境中，也能保證半徑五百米內的信號。”
柳拂林心里又是小小尖叫了一聲——這是元素研究院技術部副部長姬無定，在部長已經年過八十現在只是在元素研究院混日子的情況下，姬無定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了科研部的全部江山。
只不過，姬無定這人科研能力雖然很高，卻生了個愛得罪人的性子，所以才這么多年始終在副部長的位置上蹉跎。
“好東西啊！這在詭境里作用可太大了！”
“編號595才收容不到四個月吧？不愧是姬部長啊！”
周圍人一個接一個拿走天線，馬屁也是不要錢一樣拍，可不管別人說什么，姬無定卻始終臭著一張臉，好像這些人都不值得她給一個眼神一樣。
一樓大廳除了科研部的人大放異彩之外，調查部的五個紫卡調查員也聚在了一起，他們商討了一番，然后由江述站了出來把他們的意見說了出來。
“各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現在是陷入了一個沒有被記錄的大型詭境之中。目前不能確定詭核種類，但極大可能是按照異世界‘過年’這一傳統習俗展開的。我們跟檔案部的同事們交流了一下，現在把整理出來的過年相關習俗和注意事項告訴大家。如果你們有什么重要發現，也可以通過手機聯系其他人，我們必須要團結才能通過這個詭境。”
他的最后一句話說得頗為意味深長，還環視了四周：“我知道一部分人對我們的另外一部分同事心里有看法，但無論這個詭境是怎么形成的，罪魁禍首都一定不是我們這些無辜的打工人。”
現場的氣氛很沉默，柳拂林心里卻是又瘋狂尖叫起來。
他們這些讀者確實是知道那個郭院長是寫在青銅劍上的陰影視界的叛徒，可這些人卻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僅憑一點可疑的線索就抽絲剝繭推斷出對方身份，還能在這種時刻提醒大家抓住主要矛盾。不愧是男主！不愧是江神！
其他的人也紛紛應和起來，并主動說起了自己這一路的經歷。
他們都和顧秀一樣，本來是在元素研究院正常工作，結果一推門就發現換了地方。沿著門衛、住宅樓的路線一路找到大樓，最后聚集在了這里。
過程簡單，但到現在都還活著的人，無一不是擁有敏銳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的。
“這么說來，收音機和報紙是每個人都能獲得的線索，這上面的內容應該是可信的咯？”另一個紫卡女調查員若有所思。
“不錯，你們應該也已經發現了，這個詭境里線索并不難找，甚至可以說隨處可見。但難點在于如何分辨這些線索的真假。”
江述說著，還來到了一面不起眼的墻面處，然后大家這才發現，墻背后還掛著一塊寫了字的白板。
【馨馨公寓入住須知】
【1.所有住戶必須按照規定時間作息，非休息時間要關好房門，不得進入他人房間。】
【2.7點30分前所有住戶必須打掃衛生完畢，在家中迎接瘟神到來。】
【3.神離開房間后是住戶的休息時間。】
【4.8：30分之前住戶門前必須按規定貼好春聯，10：00之前要完成和家人邊看春節聯歡晚會邊包餃子的工作。】
【5.每一個家人都很珍貴，請不要主動傷害你的家人。】
【6.你的家并不具有唯一性，但公寓之外一定沒有家。】
【7.今晚月色真美，請開窗看看月亮吧。】
密密麻麻列了十幾行的文字，看得人眉頭直皺。
在一般的詭境中，文字類線索是最珍貴難得的一類線索，當他們在那些醫院、學校、酒店的角落里找到日記一類的物品時，那都是如獲至寶奉為圭臬的。
可這個詭境里，各種要求卻被這樣大喇喇寫在白板上，反倒是讓眾人看著心驚肉跳起來。
“第二條明顯就是錯的啊！”有人說道，“說是七點半，可其實七點那什么瘟神就來了！”
“也不能說是錯的，”一個紫卡女調查員糾正道，“七點確實是七點半之前，只能說，這些條規則里面隱瞞了真實的時間罷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一個個皺著眉頭仔細看著每一條規則。
第二條規則中明顯的錯漏只是個提示，它代表這里面的每一條規則都可能是坑人的陷阱。比如，既然第二條規則中的時間是錯的，那其他帶有時間的規則肯定也都是差不多的問題。也就是說，他們需要在8：00之前貼好春聯，9：30之前包好餃子，而且還必須要和所有“家人”們待在一起……
“不對。”江述突然說道，“并不是所有家人，注意看第5條，這上面只說是家人非常珍貴，不要‘主動’傷害家人，卻并沒有嚴格要求家人不能減員！”
程炫玉也若有所思道：“珍貴？在詭境里，唯一珍貴的就是詭核和活下去的機會，這是不是代表著，只要留著這些‘家人’，就能在某些時刻幫自己抵擋一次鬼怪的攻擊？”
這猜測讓所有人心頭都是一喜。如果程炫玉的猜測是真的，那這個詭境相當于給每個人都發放了幾個保命的詭核，對于一些積蓄并不是很豐厚的調查員來說，實在是一筆巨款了。
當然，大家也都知道這不可能是免費發放，中間肯定藏著什么致命危險，但他們這么多人呢，總還是能推測出看法的。
這時，又有人注意到了其他的地方：“第2條和第3條規則好像有些不太對勁。第2條規則中提到的是迎接瘟神，可到了第3條，就成了‘神’。這多半是代表著，在我們每個人的家里，藏著不止一個神。”
說話的還是剛才那個紫卡女調查員。她叫潘乘風，也是元素研究院中出了名的觀察能力出色。被這么一提醒，其他人剛升起的那點喜氣又被沉重的擔憂壓了下去。他們紛紛開始回憶自己的房間，最后發現每個人的房子都還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你們都是三室一廳？我那間是四室一廳啊，那多出來的那間房子，會不會里面就藏著什么？”
“我那房子廚房里貼著一張神像的畫，剛才檔案部不是說過年的習俗還包括祭灶嗎？那這算不算灶神？”
“我被分配了六個家人。剛聽程炫玉說這是保命機會的時候還高興來著，現在看來……是不是代表著我那邊的死路也多啊！”
科研部的兩個人把大家說的內容都記了下來，在特制手機上完成了詭境建筑的建模，然后把這些消息發到每個人手機上。
江述則是趁這個時間來到了前臺處，想要看看現在公寓里還剩下多少人。
他之前在小區里做了一些別的事情，來公寓的時間很晚了，所以還沒來得及看那本登記冊，現在一頁頁翻過去，他也注意到了冊子上的很多名字都畫上了黑線。
那應該是按時入住了正確的房間，卻沒有把自己的家人留下來的人。他們都在剛才的“放鞭炮”中死亡了。看著那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江述越發面沉如水。
登記簿翻到下一頁，一個不屬于元素研究院的名字突然躍入眼簾。江述心臟狠狠跳動了幾下，手指突然捏緊了紙頁。
“游三水？！”
隱形耳機里，戚云危代替他驚叫出聲。
第238章 238 三張紙條
尤淼從606房間走出來，轉到旁邊又擰開了605的門。
這次進入的屋里沒有爆炸的血跡，屋子主人應該還很幸運地活著。只是屋里居然有六個紙扎人，團團圍坐在桌子旁邊，看上去很是瘆人。不過尤淼這一路見得也多了，對這些并不會主動攻擊的東西視若無睹，徑直走到了客廳里翻箱倒柜，沒多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臺收音機，一張布滿了馬賽克的報紙。
她沒管收音機，而是拿起了報紙，和自己帶來的那張疊在一起，然后對著燈光看起來。
這張報紙上能看清的也是只有角落里那個說明時間的豆腐塊新聞。但是，當其他部分的馬賽克和她手中的報紙上的馬賽克重疊起來的時候，卻能發現里面出現了一些可以辨別的字。
這一次她運氣不錯，報紙上能辨認出的又多了兩個字。尤淼把那兩個字仔細描下來，分別是“四”和“黑”。
這還是尤淼在看到詭都十佳青年的報紙時發現的異常。他因為見到偶像太激動，恨不得直接把手上的所有線索都上交，尤淼也是在兩張報紙交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兩個完整的字體。因此她隱隱猜測，報紙剩下的內容應該不是馬賽克，而是所有人的報紙聚齊，才能讀到的一些信息。
只可惜，現在參與詭境的人已經死得到處都是，想要收集齊這些報紙獲知全部信息是再也不可能了。
不過，僅憑拼湊出的這些字，也已經能獲知一些讓人心驚肉跳的信息了。
尤淼看著報紙上那些“四月”“慶X”“黑X城”的詞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對于把漫畫和小說原著都熟讀的人來說，這個完型填空題其實并不難做。特別是當它們連在一起時，很容易就讓尤淼想到萬象博物館那個副本結束后，漫畫里出現的死人復活的一幕。
黑海城，四月四，天母娘娘的生日！
先不去吐槽為什么黑海城會給游三水過生日，為什么寫著黑海城的報紙會出現在馨馨小區門衛室？
是這報紙全詭境世界統一發行，還是說……這報紙其實就是黑海城的報紙，而馨馨小區，只是黑海城的一部分？
想到小區門口那堵無法跨越的墻，尤淼捏著報紙的手指不由自主收緊。甚至忍不住生出了種不在這里過什么年，現在就用【化零為整】把那道墻轟碎出去看看是不是黑海城的沖動。
“你是誰？怎么會在我家里？”
一道突然響起的沙啞女聲打斷了她的妄想，尤淼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她進屋起就沒有變化的那六個紙人，不知什么時候轉過了頭，粗糙的五官一起對著她。
尤淼迅速看了眼時間，七點四十五分。
按照現實世界的習俗，晚上八點春晚就要開始，而在這個時候，很多家庭都已經貼完了春聯，和家里人一起坐在了桌邊。
紙人發生了變化，可能代表著詭境要進入新的階段了。
她快速從605房間離開，用最快的速度沖到11層。當推門進入自己的1107房間時，正好聽到樓道里也傳來大規模的嘈雜聲。
元素研究院的人看來還真的有幾把刷子，本人不用上來就能知道房間內的變化。
尤淼轉身看向自己家桌邊突然變得鮮活起來的四個紙扎人，他們一邊說笑一邊從桌子上站起來，有的坐在沙發上，有的則是往廚房里走去，如果不是那一個個紙人腦袋，看起來還真的和普通居民一樣。
外面的腳步聲逐漸分散開來，尤淼聽到有一道聲音突然停到了自家門口，緊接著，門被敲了兩下，一張紙條從下面的門縫里塞了進來。
“前輩，這是我和柳先生記下的下面討論的內容，希望能對您有些幫助。”顧秀輕聲說道，接著就趕緊跑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尤淼撿起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用加粗黑色記錄了七條規則，每一條規則旁邊還有細密的小字，寫了對這些規則的解讀和懷疑。可謂是非常詳細了。
尤淼一邊研究紙條內容一邊感覺欣慰——她以為自己死而復生的身份在元素研究院應該是比較敏感的，可看來還是有不在乎種族差異的可愛小朋友啊！
她把紙條上的內容讀了三遍，已經差不多都記下來了，正要去面對自己的紙扎人家人們，忽然門縫里又被塞進了一張紙條。
尤淼不由一愣，神情也冷了下來。
這一次她完全沒聽到任何腳步聲，外面的肯定不會是人！
尤淼慎重地拿起紙條，沒有完全展開，只是掀開一條縫先看了眼里面的內容。結果一看就徹底愣住了。
這張紙條上，竟然是也寫了和顧秀給她的一樣的七條規則！
一字不差，看起來也不像是誰為了誤導她故意抄的錯誤信息。
就是旁邊備注的內容有所不同，除了顧秀寫的那些之外，還加入了一些更加詳細的個人分析。
等等，這個字跡好像有些眼熟啊。
這跟上一個副本里面，程炫玉分析旅客登記手冊時的字跡一模一樣啊！
對了，程炫玉可能也在元素研究院里，被迫參與了詭境，而且一樓大廳有誰都可以看的住戶登記簿！
就是……這家伙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好？難道是又想要試探她？
想不通，尤淼就暫時把這事丟在了腦后。兩張紙條一起往兜里一揣，準備繼續跟家人們溝通。
誰知這時，門外再次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又是一張紙條從門縫里塞了進來。
依然是七條規則和推測說明，且說明數量算得上最多，還都是小五號的打印字體。
打印啊……
如果江述也在這里的話，那戚云危也還在？要是他的話，那確實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快速搞出這么一篇近萬字的打印小作文啊……
捏著三張紙條，尤淼心情復雜地陷入了沉默中。
本來她以為，以游三水的身份深入元素研究院本部，估計是會引起一些不配合的。但是現在不配合還沒來，就已經先收獲了三個隊友了。這感覺真有點出乎意料的不錯。
“三水，你在干什么呢？快點過來，一會兒要包餃子了。”身后的女紙人親熱地招呼著。
尤淼低頭看了眼紙條上的第5條規則，迅速改變了自己原來莽過去的念頭，轉頭說道：“現在包餃子嗎？我們是不是要把春聯先貼上？”
女紙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啊，看我這記性，8點前就得貼好春聯，不然外面的臟東西就要進咱們家來了，還是三水你記性好。”
尤淼這才垂下眼簾，伸手去拿桌上的春聯。同時心里也有了思量。
調查員們對關于時間的規則推測是正確的——所有規定動作的限制時間都比規則上寫的提前半個小時。但同時，第5條規則中關于家人的說明也是缺失的——它只提到探索者不能主動傷害家人，但卻沒有對家人的行為有所描述。
家人對她絕對不是友善的。就好像剛才，如果她不主動提起貼春聯這件事。這些家人們也絕對不會提醒，甚至它們還會占據住她的全部注意力，一直到拖過時間，讓她直接暴死在那些“臟東西”手里。
……不對，這么一想，如果是那樣的死亡的話，似乎也不算是家人主動傷害她，而且剛才她提出要先貼春聯的話，這位媽媽也是直接同意而且說出了更多消息。所以，第5條規則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一條雙向規則，家人哪怕對她懷有惡意也不能主動出手？
這么想著，尤淼已經拆開了紙卷，露出了里面的春聯。
和她在多層住宅里面看到的一樣，也是白色的寓意不祥的紙張，還有白色的“福”字。尤淼看了看上面的內容，上聯寫的是“未留絕筆身先逝，抱憾蒼生”，下聯則是“留得英魂身后存，天地同悲”。
糨糊、刷子也被包在里面，內容非常齊全了，但是……卻沒有橫批。
而這個時候，距離八點已經只剩下十分鐘。
尤淼沒有花時間去尋找橫批，而是直接對著旁邊站著的老頭紙人說道：“爺爺，春聯是不是少了什么？麻煩你給我拿來吧。”
老頭紙人猛地抬起頭來，一雙被畫成一條細線的眼睛惡狠狠盯著她，可他卻好像沒辦法拒絕她的要求一樣，一邊轉著頭瞪她身體一邊不受控制地往臥室里走去。
尤淼的心已經完全放了下來，在紙人老頭進入臥室之前，還又大聲補充了一句：“我看這里面應該少了不少的！比如橫批、門神之類的，麻煩你把少的一次性都給我拿來吧，可千萬別漏了啊！”
老頭的速度頓了一下，繼而腳步更重了，就像是只有這樣才能發泄怒氣一般。
尤淼的嘴角卻是勾起了笑，抬手在顧秀送來的規則紙條上補充了一句。
【規則5隱藏內容：家人們是珍貴的，因為它們掌握著另外一部分規則。家人之間全部無法主動互相傷害，你也是這個家的人。】
第239章 239 貼春聯
尤淼走出門，身后還跟了四個紙頭人。
一個給她扶凳子，一個給她遞春聯，一個給她刷糨糊，還有一個給她扇風擦汗。
前呼后擁，排場極大。讓兩邊的鄰居都看得愣住了。
顧秀是在驚訝她怎么敢這么使喚家人們，另外一邊1108的小哥則是在看清她的樣子之后直接“臥槽，游……”了一聲。
只不過沒喊完就被屋里一聲嚴厲的斥責打斷了：“奇揚，不許說臟話！”
小哥苦著一張臉閉上了嘴，只是用眼神還不斷朝尤淼這邊飄著，想要多抄點作業。
尤淼卻是心思微動。
里面喊人的，只可能是同樣的紙扎家人。但是那家伙的語氣嚴厲，和自己身后這些家人們截然不同。
她不確定是每個人分配到的紙扎家人性格本來就不同，還是說，因為面前這個奇揚的性格過于懦弱，導致紙扎人逐漸占據了主導地位。
走廊上此刻還站了許多人，尤淼注意到了每個人都在若有若無看著她。那些目光中有顧秀那樣的驚嘆和崇拜，可更多的，還是懷疑和忌憚。
她在元素研究院的名聲果然不太好。想來也是，有陰影視界把控著高層，怎么可能讓她有什么好名聲？
尤淼招了下手，左邊的爸爸趕緊給她把上聯遞了過來。
右邊媽媽刷糨糊，尤淼比準位置，啪地往上一貼，然后指揮著旁邊的爺爺給她搬著凳子，繼續貼下聯，動作一氣呵成。
只是，等她拿出那寫著“雖故猶生”的橫批時，卻聽到走廊里傳來了幾個人小聲的驚呼。
“這是什么？我怎么沒有？！”
“橫批啊……剛才檔案部講解的時候你沒聽嗎？對聯的必備要素。除了橫批，有的還會有門神像一類。”
“他說的不是有的會有嗎？！我這個春聯就是家人們遞給我的，也沒說這些東西必須齊全啊！完蛋，我現在進去找還來得及嗎？！”
“恐怕來不及了，我看群里說了，這些東西都藏在家里隱蔽的地方，每個人的位置都不一樣。除非上來就開始找，否則很困難。”
“啊！！我不想死啊——”
聽著那極少數幾個人的慘叫。尤淼頭都沒回，只是把一張疊成了三角形的紙輕輕一彈，正好掉到了抬手貼春聯的顧秀袖口里。
感覺到貼著皮膚的異物，顧秀怔了一下，等她拿出紙條展開一看，頓時就驚喜交加！
這是她給游三水的消息，現在，對方在第五條規則旁邊加了注釋，而且正好是能幫他們解決現在困境的！
不過，前輩為什么不自己告訴大家？
顧秀稍微思考，就想明白了原因——前輩一定是看她這個小新人生存太艱難，所以有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她，希望能增加她在元素研究院的話語權，從而增加生存下去的幾率！
前輩她對她真的太好了！！
顧秀感動得眼淚汪汪，根本沒往“游三水說的話也許大部分人都不會相信”上面考慮，拿出手機就啪啪在群里打字。
【調查部-藍卡-顧秀：大家聽我說！一位前輩剛剛告訴我一條重要線索！第5條規則是雙向約束，我們的這些家人沒辦法拒絕我們的合理要求，同時也沒法主動傷害我們！你們可以讓它們幫你們取來屋里的東西！】
她這這段話一發出來，頓時嗖嗖嗖就是十幾條回復。剛發現自己少了部件時間又不夠尋找的人不在少數，有人立刻用這方法試驗了一下，發現奏效之后頓時欣喜若狂。
尤淼看著11層大家紛紛把春聯的部分湊齊，也在心里滿意地點點頭。
她既然以游三水的身份來到了這個副本里，目的自然就不只是通關副本活下來而已。在得知這個副本很可能就是陰影視界郭文生造成的情況下，直接鏟除這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郭文生位高權重，想要揭開這人的真正面目，她最好還是先在元素研究院取得一定話語權再說，而顧秀這個對她有好感的小姑娘，就是個很好的切入口。
這么想著，尤淼已經把最麻煩的部分貼完，只剩下兩張門神像還有一張福字了。她展開福字的紙卷，突然想起了什么，問身邊的老頭道：“爺爺，福字應該倒著貼還是正著貼啊？”
關于這個問題，她所在的世界到現在也沒爭論出個確定的結果來。所以，尤淼才想跟NPC確認一下。
然而，在聽了這個問題后，四個紙扎人的臉上卻突然流露出一模一樣的笑容來。
“我們不知道啊。”紙扎老頭用從未有過的和藹可親的聲音說道，“咱們家都是一家之主貼春聯，這種事當然要你自己來決定啊。”
這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尤淼心稍微沉了下，卻并沒有感覺特別意外。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副本給他們每個人都配了“家人”這種輔助型NPC，其實是有些超標了的。只要能用點心找到規律，就能差遣家人幫忙做很多工作。所以，詭境必定會在另外的一些地方增加難度。比如，像是這樣極大可能致死的判斷，只能由探索者自己來完成。
“啊？不是倒著貼的嗎？檔案部那些人不是說異界有‘福倒了’的諧音習俗嗎？”
“我記得也是啊，江述還特意給我們交代了的。說是這種細節一定要注意，很可能死路就埋在這里。難道你不信江隊的？”
“江述肯定不會騙我們，可這個人是游三水啊……”
不知不覺間，尤淼已經成為了這一層的中心人物。雖然她從出現到現在沒對他們說一句話，雖然元素研究院一直流傳著種種不太好的傳聞，但無疑所有人都承認游三水是強大的。
時間已經不多了，她現在卻停在了這一步，是不是表示這個福字的貼法真的有問題？
絕大部分人都在悄悄觀察著游三水的動作，只有一部分擔心時間不夠而且對元素研究院高層的說法堅信不疑的人直接把門神福字全部按照自己知道的規則貼了上去，還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同僚們。
尤淼對外界的各種目光卻完全視若無睹，繼續研究著手上沒貼的幾張紙。幾秒鐘后，她放下了福字，轉而打開兩張門神的白紙。
等到門神圖案完全出現在眼前，她的目光頓時就是一凝。
現代社會的門神早就發展得脫離了原本的樣子，但傳統的門神就是指神荼郁壘兩位，一般為男性形象，身穿金色戰甲，身材雄壯手持兵器，看上去還有點兇有點丑。
但是這兩張白紙上，繪畫著的卻是兩位衣袂翩躚的仙子模樣。倒也是面對面畫著的，很好分辨左右，可它們的容貌卻俊秀至極，身穿寬袍廣袖，袒胸露乳不辨男女。兩人的動作都狀若敦煌飛天，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比一般門神更加賞心悅目。
但在詭境中，這種賞心悅目很明顯就是反常的。
聯想到自己拿到的報紙上的秘密，尤淼突然把這其中一張門神像翻過來，變成了兩張臉對著同一個方向，然后慢慢交疊在一起，對著走廊上的燈光看了眼。
只是一眼，就讓她心頭震了一下。
原本分開來看貌若仙子的兩個門神，以同樣的動作交疊在一起之后，驟然就變成了一個形容可怖的女鬼！
長發覆面，眼窩深陷，兩道血淚沿著青灰凹陷的臉頰流淌而下。它只生活在紙張交疊的地方，空洞眼窩和尤淼目光對視上，還微微彎了一下，像是朝著她露出了一個邪惡無比的笑容。
這門神果然有問題！
福字不知道有沒有問題，但門神顯然有問題！
要是按照現實世界的規則面對面貼門神，恐怕這群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時間已經不多了，尤淼迅速把兩張門神圖倒轉了方向，變成背對背的樣子就要往門上貼。只是在即將接觸到糨糊之前，腦中飛快閃過了什么，尤淼又將其中一個門神調轉了方向，變成了兩個門神面向同一個方向，這次才真正貼了上去。
至于那個福字，也并非正著或是倒著貼，而是逆時針旋轉了90度作用，以一個躺倒的角度貼在了外層的防盜門上。
等做完了這一切，她才給了走廊上其他人一個目光，嘴角微勾，似乎是輕輕嗤笑了一聲。
顧秀這種游三水的堅定支持者當然是不問原因就立刻照抄對方的操作，可還是有大量的人因為元素研究院這么長時間的宣傳處于半信半疑狀態。眼看時間就要耗盡，有的人咬了咬牙，一狠心也把門神像翻了個面，學著游三水的樣子貼在了門上，緊接著也沒忘了趕緊把這條消息發到群里。至于信或者不信……那就看大家各自的選擇了。
當——當——
每個人的房間里面都傳來了鐘聲，這因為失真而變得有些詭譎的聲音大家在快要七點的時候剛剛聽過，那是收音機里傳來的提醒聲。門敞開著，所以每個人都聽到了屋里和鐘聲一起傳出來的催促聲：“八點了，春晚都開始了，你怎么還沒貼完春聯？趕快過來看春晚！”
那是每個人的紙扎家人，有的嚴厲，有的則要溫和得多。可不管是哪種聲音，聽到的人都面露掙扎之色。
按照大廳貼的規則，8點他們確實應該回去和家人們一起包餃子看春節聯歡晚會了，可是……貼春聯的結果還沒出現啊。大家的貼法都不一樣，哪一種是對的？錯的又有什么后果？
“我不管了，你們愛信她那就信吧。”1110的一個中年男人忽然冷哼一聲，“連元素研究院的宗旨都不信的人，我看你們死了也是白死！”
說著，他就一拉門，先一步直接進了房間里。
只有極少數的人注意到，地面上有一簇灰塵，隨著他的腳步，像是被風吹著帶進了1110的房門內。
第240章 240 魔術表演
尤淼走進屋里，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只科技感十足的手機，只是手機頂端卻插著一根和科技風格格不入的小天線。
這不是她的手機，而是在進門之前顧秀丟給她的。尤淼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瞞著所有人把這東西給她干什么，可等看到手機上空白的信號欄以及熱鬧的群聊，才恍然意識到這應該是元素研究院的成員在詭境中溝通的道具。
每個人的手機都綁定了身份信息，顧秀給了她這個，自然是希望她能用顧秀的身份在群里多給大家一些指導的。而很湊巧，剛才顧秀提醒大家尋找橫批和門神的話也讓她在這個群里多了不少可信度。
群里現在非常熱鬧。所有人都在討論剛結束的貼春聯活動，而且語氣里都充滿了激動和不解。
【調查部-藍卡-范長河：搞什么啊？到底要怎么貼才是對的？我都貼好了，結果看你們說又不是這么貼的，檔案部來解釋一下@檔案部-藍卡-王素璣】
【科研部-藍卡-吳競波：不是，你們是不是沒注意到重點？這個消息是游三水透露的！那個游三水！她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已知這個副本是身處元素研究院內部才會被卷入，難道游三水一直潛伏在我們中間？？？】
【檔案部-紫卡-明添：我們所知道的關于貼春聯的習俗全部來自[文明之窗]，不排除異界文藝作品對傳統習俗有加工和扭曲的可能。所以，我們建議大家考慮多種可能。至于游三水……我只能說，大家還是要有自己的看法。】
【調查部-藍卡-何泉：？？？】
【調查部-藍卡-石榮：不是，明老大你什么意思？難道院長議會傳達的消息有問題？？】
【科研部-藍卡-白舒穎：明姐你說句話啊！游三水到底是不是可信的？她什么來頭？院長議會為什么又要那么說啊？！你再不說我就要死了，我這輩子都聽不到了！】
群里因為檔案部副部長的一句話直接炸了鍋，可明添卻再沒有出過聲，一直到調查部的潘乘風站出來讓大家先把注意力集中在詭境本身上，才算是暫時壓下了這種爭論。
也有極少數敏感的人察覺到了異樣——這樣爭議巨大的問題，姬無定那種醉心科研不太關心其他的人不吭聲也就算了，為什么調查部的江述和程炫玉也都沉默著？是不是這兩位其實也早就知道院長議會在欺騙他們了？
尤淼看著群里對她的討論，內心毫無波動，等到看著不斷刷屏的動作停止，才用顧秀的賬號在里面說話。
【調查部-藍卡-顧秀：游三水是對的，如果大家把兩張門神像疊起來，就能看到兩張紙中間有一張鬼的臉。而門神像在古代，一般是貼在從中間推開的兩扇房門上的。這樣子只要推開就會變成鏡像的樣子，所以，鬼就會出現在這段足夠大的空間內。如果按照傳統模式貼上去，可能在開門的剎那，鬼就會出現，然后跟在你身后走進家里。】
【調查部-藍卡-顧秀：而福字的貼法是和門神相對應的。把福字旋轉四十五度，再和鬼臉對應起來，正好能看到福字把鬼臉的五官全部擋住。像是一種封印一樣。】
【調查部-藍卡-顧秀：當然，你們也可以說這是推測，但是有這么多巧合聚在一起的推測，你們覺得這只是推測的可能性有多少？】
打完這些內容，尤淼也沒去看群內的反應。而是把手機收了起來，敲了敲和1106相鄰的墻面。
顧秀把手機給她，可能是想讓她帶帶元素研究院的人，但這姑娘也沒忘了自己，之前已經約好了兩人通過墻壁直接交流的信號。尤淼把關于春聯的推測告訴了她，然后就坐到了桌邊，看著那一團面團和一盆餃子餡皺起了眉。
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和著電視里傳來的音樂哼歌，父母則是熱情招呼著她：“三水，快點來包餃子，今天咱們都要看你的手藝了！”
尤淼：……
她在家都不包餃子的，為什么來無限流副本里還得做這種家務？！
剛吐槽完，尤淼心頭頓時升起一股警惕來。
對啊，她這個穿書過來的都不會包餃子，這些土著又有幾個會的？
詭境從來不會設置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就像剛才的門神像貼法，無論知不知道傳統習俗中門神和福字怎么貼，只要認真觀察就能推出正確的貼法。那么，包餃子這個環節又怎么會特意卡掉不會包餃子的探索者？
所以，包得怎么樣并不重要，一定在其他地方藏著致命殺機！
現在距離九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時間非常充裕，尤淼也不打算現在就開始。她目光落在電視機屏幕上，想要看看這臺特意要求家里人一同觀看的春晚能冒出什么幺蛾子。
詭都世界春晚的舞臺非常復古。
并沒有現實世界那么超凡脫俗的燈光特效，看上去就像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風格，和小區里那些多層住宅和手提的大部頭收音機時代非常貼合。
現在正在播放的是一支獨舞。舞者動作也算優美，可配合著舒緩的音樂和簡陋的舞臺，看起來就有些單調無聊了。
一舞結束，一個抹著發膠梳著中分的男主持人走上舞臺，笑容可掬地對著話筒說道：“各位觀眾朋友們，欣賞完我們的莉莉安小姐帶來的如此優美的舞蹈，想必大家現在也想看點更熱鬧刺激的節目吧？接下來，有請我們的魔術師大衛先生，還有他的特約嘉賓帶來的魔術表演——魔箱！”
光暗了下來，緊接著，舞臺上就出現了一個全身黑色禮服、臉上還帶著一張空白面具的男人。他的面前擺著一只接近兩米的長條箱子，手中提著一把鋸子。而在箱子的兩端，正露出一個人的頭和腳。
當啷！
1106房間，正在包餃子的顧秀失手打翻了不銹鋼盆，失聲叫道：“呂鈞？！”
這不是她剛剛還在走廊上見過的調查部同僚嗎？！他是堅定的院長議會派，對游三水相當不信任，所以貼春聯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參考她的做法，直接按檔案部說的貼完就走了。
因為貼春聯活動結束之后沒有懲罰，顧秀還以為是要到最后一起結算的時候再扣積分什么的，沒想到卻是落在了這里！
所有人都在緊盯著電視里突然出現的呂鈞，男人的整個身子都被困在那個箱子里，只有露在外面的頭和腳能動，他看起來非常驚慌，努力想要做出點什么擺脫現在的困境，可箱子里也許是有什么機關，讓他連伸手拿身份卡都做不到。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戴著空白面具的男人，慢慢把手中的鋸子切割進箱子里。
正常的這種切割人體的魔術表演，都是依靠障眼法和道具完成的。比如箱子會更高，在中間放置著隔板，在切割的時候利用兩個演員錯位表演或者是單獨演員從箱子下部鉆過去來蒙騙觀眾的眼睛。
可是這場表演，所有人都知道絕對不會照顧演員感受而設置什么障眼法。
“不——”
伴著刺耳的摩擦聲，呂鈞也發出慘烈至極的呼喊。他露在外面的頭和腳發了瘋一樣甩動著，腳踝處都在箱體邊緣磨出了深深的傷口。可一切都無濟于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鋸子切成兩半，鮮血像是壞了的水龍頭里的水一樣從切口處噴涌而出，可不管是主持人還是現場的觀眾都視若無睹，全部都興奮地看著這場“魔術表演”。
呂鈞的身體終于被切成了兩半。就像是普通魔術表演一樣，箱子被推到兩邊，魔術師張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作假，而兩邊的頭和手……居然還真的都在活動著。
【調查部-藍卡-張樹一：有沒有人覺得……呂鈞的這個掙扎，好像和之前的幅度沒什么區別？】
【調查部-紫卡-程炫玉：嗯，他還非常清醒。】
古代有腰斬的酷刑，因為從腰部斬斷的犯人不會馬上死亡，所以會經歷很長一段時間的痛苦才會死去。但那種痛苦也會隨著神經的切斷而逐漸減弱。可是現在呂鈞的表現……簡直就好像他的一切神經連接都還正常著，只有痛苦不太正常。
他是清醒地體會著毫無衰弱的劇痛，連想要昏死過去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群里罕見地變得一片沉默，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可又完全想不出要怎么救那個人。
在展示了一番之后，箱子又被推到了一起，在正常的魔術表演中，魔術師會在這時候打開箱子給觀眾展示里面活蹦亂跳的特約嘉賓。這場表演也是——只不過，當箱子打開后，觀眾看到的卻是斷成兩截的殘缺人體。
“喔喔——”
沒有驚訝，觀眾席更加瘋狂地歡呼。而呂鈞就在這種歡呼中努力睜大眼睛。他的瞳孔擴大，看來是終于能迎來解脫的死亡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咽氣的前一刻，呂鈞的眼中突然亮起了灼熱的光。他努力抬起手來，似乎是想要扒拉掉魔術師臉上的面具，同時張開吐著血沫的嘴，含糊出聲：“月……”
嚓！
魔術師手起刀落，干脆地砍掉了呂鈞的頭，也中止了他沒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