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續這會兒像個慈祥的長輩,連連點頭:“好,小春有孝心了。”
全然忘了這里的糖果都是由他贊助的。
收獲滿滿的小哥兒激動的晚上多吃半碗飯。
孟續請來的廚子手藝堪比大廚,還做了飯后甜點,一家人坐在一起看電視,嗑瓜子兒。
柳逢春慣來會享受,癱在程巷一懷里,身上蓋著軍大衣,睜大眼睛看著電視里忽明忽暗場景。
兩人膩歪的樣子直看的孟續牙酸:“真粘糊。”
程巷一扭頭在柳逢春臉蛋上嘬了口,沖舅舅挑眉笑:“我倆更粘糊的時候,你還沒見到嘞。”
“嘖嘖,秀到我面前了。”
柳逢春坐起身:“舅舅什么時候給我們找個舅媽,有人陪就不用羨慕啦。”
孟續嫌棄歪嘴:“舅媽不少,你說的是哪個。”
柳逢春嘴巴張成圓形,被此番言論震驚了,轉念一想老舅干的什么工作,倒也合理起來。
年三十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高高掛著,柳逢春給自己放幾天假,成日里吃吃玩玩,粘著程巷一貼貼。
廚房里準備了多種口味的餃子,小炒熱菜一應俱全,還有燉的湯在爐子上,餃子下鍋煮的時候,客廳里大彩電打開,圍著餐桌準備看春節聯歡晚會。
主持人上臺介紹,各個節目輪番登場,精彩的人目不轉睛,柳逢春邊吃飯邊豎起耳朵聽彩電里的動靜。
程巷一比他好點兒,還記得給柳逢春碗里夾菜。
吃完了年夜飯,三人坐在沙發上守歲,這里習俗是熬過半夜十二點就算新的一年,孟續習慣了夜里活動,這幾個小時坐著就跟玩兒似的。
身為早睡早起的乖學生柳逢春就不成了,眼見座鐘時針指向十的位置,就開始隱隱想翻白眼。
程巷一扶著昏昏欲睡的小哥兒躺在自己腿上,用厚襖子蓋住他,手伸進襖子里取暖。
“大程。”
柳逢春迷迷糊糊握著程巷一的手,小聲呢喃,沒撐住困意,閉上眼睛睡著了。
孟續調低電視機的聲音,腿搭在茶幾上嗑瓜子,咔嘣脆的聲音響到后半夜。
春晚進入最后倒計時,程巷一架著柳逢春胳肢窩給他晃醒。
“跨年了,醒醒困。”
柳逢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小打了個哈欠:“困,想抱著你睡覺。”
程巷一垂頭貼著他睡的滾燙的臉蛋,用剛冒頭的胡茬鬧他,柳逢春皺巴小臉。
“你好煩。”
“知道了,知道了,還有最后十秒鐘,起來倒計時。”
最后一秒數完,電視機里和院子外面同時響起煙花爆竹聲響。
噼里啪啦堪稱壯觀。
孟續托著煙花到院子,一麻袋鞭炮也帶了出去,方才還有意無意撒嬌的人蹦噠下來,跑到院里看煙花。
這邊住的都是有錢人,不差那幾個買煙花爆竹的錢,努力工作一年,買些煙花慶祝慶祝,權當喜迎新年。
等真的從屋里出來,柳逢春眼睛不受控制睜大。
這真的是在放煙花爆竹,不是在打仗?
四處都是噼里啪啦巨響,彌漫著炮仗味,刺鼻又嗆人,空氣變得渾濁,柳逢春堵著耳朵,仰頭看煙花躥上夜空。
嘭~
炸成無數朵小火星,各種顏色的,吱啦一聲,消散開來。
孟續把打火機塞到柳逢春手里,見他看過來,大聲喊。
“小春,去放煙花,好玩。”
柳逢春盯著舅舅口型,認出了他說的話,笑著跑過去點煙花。
程巷一在院子外面放炮,跟附近幾家趕在一塊,鞭炮威力加倍,炸的人腦瓜子嗡嗡響。
不停歇的煙火放了許久,他們聽到有人拿著大喇叭喊。
“1985,我們來啦!”
緊接著,聲音被下一輪煙火聲蓋住。
后半夜,回到屋里身上一股硫磺味,程巷一受不了帶著這股子味道進被窩,鉆進浴室洗了個澡。
他洗的快,柳逢春比他還快,總打總算不到五分鐘就光著屁股跑出來,踩在毛巾上擦干腳,用力一蹦跳上床。
掀被子鉆被窩動作格外順手。
程巷一趕緊給他裹嚴實:“你不冷啊,穿成這樣跑出來。”
柳逢春搖頭:“進被窩還得脫,不如不穿。”
“行吧,你說的有道理,聽你的。”
鉆進被子里,被窩是暖和的,柳逢春把程巷一往旁邊擠了擠,給自己留了一大片空位,正要關燈睡覺。
翻身時枕頭底下傳來細碎聲響,類似紙張揉捻的動靜,柳逢春皺緊眉頭,拉開枕頭查看究竟。
三封紅包赫然出現。
柳逢春驚訝,看了看程巷一,又看了看枕頭下的紅包。
其中兩個是同樣的包裝,另外一個包裝是在家里見過的。
“舅舅給咱倆的壓歲錢,你都交給我了?”
程巷一側身看他:“對,上交給咱們家的頂梁柱。”
柳逢春捧著紅包直笑,迫不及待拆開。
舅舅給他們每人一百塊,程巷一給他的那個紅包里頭足足有五百,
“這,這都是給我的?”
捧著巨額財產,他聲音都發顫。
程巷一拉著他親了口,順手抱懷里揉了揉:“是的,都是屬于小春的。”
柳逢春把錢塞進紅包里,看了又看,沒忍住,捧起來挨個親了口。
那傻樣看的程巷一心疼不已,才幾個錢,小春從前過的什么苦日子,以后跟著他,可不能讓人吃苦。
年初一,孟家所有人都睡到大中午才醒,昨天玩的太兇,差點沒緩過來勁兒。
孟續下樓倒了杯溫水,撓著頭發去廚房找吃的,打開鍋蓋見到干凈锃亮的鍋,他恍然想起他給所有人都放了一天假。
抬頭看樓上,大程跟小春還沒起,他不想做飯,扒拉前幾日程巷一帶過來的點心,吃了幾塊墊了墊肚子,精神氣兒才重新回來。
昨天晚上沒吃完的菜放在冰箱,熱熱還能繼續吃,還有包好了沒下鍋的餃子,煮起來很容易。
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孟續坐在沙發上等人都出來了,才端著盤子去廚房。
快下午兩點了,他們才吃上這頓中午飯。
程巷一干吃菜有些不對味:“舅舅,上次我哪來的茅臺還有嗎,咱倆喝點兒。”
“好像還剩一瓶,我去找找。”
孟續毫不顧忌形象,趿拉著棉拖鞋去倉庫里拿出瓶白酒,洗了三只酒杯。
放到桌子上倒酒,兩杯高的,一杯只堪堪鋪滿了底兒。
“來,咱們三人,誰都不能跑,一塊兒喝。”
柳逢春拿著酒杯端詳,試探著用嘴唇呡了一小口,入口就是辛辣,隨之而來一股糧食香,順著嗓子咽下去,喉嚨里熱騰騰的,身子都跟著暖和。
味道他唱不出好壞,只知道這酒有勁兒,喝著能咂摸出許多味道,層層不一樣,揉和在一塊兒倒是妙極了。
吃著菜,就著酒,渾身舒坦。
程巷一見柳逢春對茅臺不反感,跟他碰了杯:“小春,明年考上理想大學。”
說罷,一杯干了。
柳逢春端著杯子正兒八經嚴肅:“一定。”
跟著程巷一也干了。
孟續就喜歡爽快人,拎著酒瓶給大家添酒:“都能喝就行,我那還有五糧液,這玩意年份久,趁著今天拿出來嘗嘗。”
柳逢春喝的不多,剩下的都是那舅甥倆在喝。
三人吃到最后,兩瓶酒喝光了,沒一個臉紅的,腦瓜子還都清醒的很,歪在客廳睡覺散酒氣。
初一晚上,幾人通宵玩牌,用果干做籌碼,柳逢春贏著吃著,都給吃撐了。
結果還是柳逢春贏得多,程巷一也好奇了,他一直以為這玩意看運氣,誰知道柳逢春學會了,運氣都跑到他那里去了。
他捏著柳逢春的臉:“小春,你到底咋贏得,告訴哥。”
孟續也看他。
柳逢春嘿嘿笑:“很簡單啊,三個人,兩副牌,除了大小王,每個數字都是八張,只要在出牌過程中留意你們出的牌,再加上我手里現有的,一算,就知道你們還剩下什么。”
程巷一眼皮抽搐:合著這還是個腦力活動。
孟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有前途。”
年初二,街上人慢慢多起來,都是走親訪友買東西的。
程巷一就住在他舅舅家,沒必要裝模作樣買一份禮品走親戚。
孟續看程巷一沒打算帶小春回娘家,心里直犯嘀咕,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柳逢春,拉著程巷一到院里單獨說話。
程巷一簡單把當初跟柳逢春遇上的事說了,孟續沉默。
“這孩子,也不容易,好好對人家。”
程巷一笑著說:“那不必須的,娶媳婦兒回來就是疼著的,哪有傻冒故意磋磨人。”
在舅舅家住到初五,他們倆才回了自個兒家,鐘大姐還沒回來上班,個把星期沒人打擾,房間里鋪了層薄灰,臟兮兮的。
讓他們住在這樣的環境里,等著阿姨來打掃,還要兩天才能住上干凈的房子。
干脆自己動手,簡單清掃一遍。
柳逢春對打掃衛生有經驗,用掃把將地面上的灰塵先掃干凈。
然后破開水缸里的冰舀了瓢水送到廚房燒熱,混合著冰水一塊倒進盆里兌成溫水,洗干凈抹布擦拭桌椅。
以前打掃泥土房的時候也沒這么累啊,柳逢春直起腰看還未打掃的地方,輕聲嘆氣。
“有的錢,該讓人家掙。”
程巷一接過他手中的抹布,把剩下的地板擦了,清洗抹布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他。
“小春啊,你到底是為什么要擦地板呢。”
柳逢春豎起食指:“我想著既然都打掃了,就順帶把地板擦干凈唄。”
程巷一說:“或許,我們用拖把,打掃地板更快捷。”
柳逢春閉上眼睛不去看他,渾身散發著自閉氣息。
“大程啊,別管我了,我居然忘了還有拖把的存在,辛辛苦苦忙活這么久,算什么!”
程巷一主打句句有回應:“算咱們倆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