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房間收拾出來,時間到了晚上,柳逢春連續吃了幾天大魚大肉,肚子里油水太多,想吃點兒清淡的。
程巷一對吃食上不挑,有的吃就成。
柳逢春去廚房看還有什么菜,扒拉半天找到了顆蔫兒吧唧的大白菜,還有干豆角。
“大程,晚上吃肉絲熗鍋面可以嗎。”
“可以。”
柳逢春在廚房里做飯,純手工搟的面條勁道好吃,也可能許久不吃面條,程巷一覺著這頓面條格外好吃。
吃過晚飯,柳逢春靠在床頭看書,程巷一刷碗回來,看到他翹著腿被子漏了條縫,走到床尾伸手探進去抓住他的腳。
溫熱的,不涼。
柳逢春看的入神,被他摸了把腳,下意識一腳飛出。
程巷一閃身躲過,按著他的腳踝重新給他蓋好被子,還拍了拍。
“看看你冷不冷。”
柳逢春翻身趴在枕頭上,用屁股對著他:“不冷,你快去洗澡,洗了睡覺,我明兒要早早起來背單詞。”
過了年,下個重要的節日就是正月十五的元宵節,程巷一在自己飯店留了包間,在店里慶祝節日。
作為市一中的學生,柳逢春次日就要去學校報道。
過年學生們玩了一個寒假,看到小伙伴親切的不行,扎堆湊在一起聊天,提的最多的還是壓歲錢,像柳逢春這樣寒假在家學習的少之又少。
乍暖還寒,正是病毒肆虐的時期。
一聲聲悶咳壓制著從嗓子眼冒出,柳逢春給自己倒了杯溫水潤喉嚨,手一下下順氣。
他嗓子又疼又癢,快一個星期還沒好,早上醒來隱隱有些流鼻涕,鼻塞聲音還啞。
虧得程巷一走的早,不然必定拉著他去衛生所打屁股針。
“才不要打針。”
柳逢春對針管這類醫療器械敬而遠之,生病能熬過去就硬抗,抗不過去寧可吃藥也不愿意扎針。
又喝了口熱水,他專心做題。
白天還沒顯露出來,晚上躺在床上,柳逢春感覺到冷,程巷一以為是夜里降溫他才冷,從大衣柜里抱出一床毛毯搭在被子上。
毛毯的重量搭在身上,柳逢春閉上眼睛醞釀睡意,還沒睡著,他又開始喊冷。
程巷一意識到不對,臉頰貼上他的額頭,滾燙,燙的不正常。
啪嗒。
打開燈,柳逢春哼哼著看他:“怎么了,我好冷,在加床被子。”
“加什么被子,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
柳逢春眼睛睜大了點,伸手摸摸屁股蛋兒,發現是熱的,他就知道完了,他真的發燒了。
都快燒糊涂了,他依舊惦記著不想扎針:“醫院晚上有人嗎?”
程巷一從被窩里撈出人,找好衣服給他穿上:“有,她們得上夜班。”
柳逢春啊了聲,乖乖穿上衣服下床,程巷一在保溫杯里灌滿了溫水,斜挎在身上牽著人去開車。
醫院燈火通明,亮堂的大廳里坐的都是掛水的,僅有的幾個椅子坐滿了人,還有其他的人坐在地上。
程巷一扶著柳逢春讓醫生看。
“什么癥狀。”
柳逢春悶悶咳嗽:“流鼻涕,嗓子癢,現在還在發燒。”
程巷一補充:“燒到了38.9c。”
來的路上在車里用體溫計量的,柳逢春點頭:“頭昏昏的,眼皮重。”
醫生頭也沒抬,在單子上刷刷寫了幾行字,讓程巷一交錢取藥,在外面排隊掛水。
柳逢春像個小尾巴一路跟過去,聲音小小:“大程,明天不想去上學了,想在家睡覺。”
程巷一沒喪心病狂到讓一個病號去上學的地步,見他病歪歪的小模樣,心疼還來不及。
“成,明天哥在家陪你,等你啥時候好了,咱啥時候上學。”
柳逢春抱著水壺靠墻躲在地上等,跟程巷一過來的還有端著托盤的護士,托盤上放著四個玻璃瓶,還有輸液用的針管。
“這位小兄弟叫柳逢春是嗎。”
柳逢春苦著臉:“是。”
護士把玻璃瓶掛在桿上,整理輸液管:“扎哪只手啊。”
柳逢春看了看右手,又看了看左手,一咬牙把左手伸出去。
右手每天都要寫作業,還要拎東西,很辛苦的,不能再讓它挨針。
護士按著他的手綁上壓脈帶,用帶著酒精的棉球消毒要扎針的左手,借著燈光用指腹找血管。
程巷一知道他害怕,蹲在地上用大衣蒙住他的頭:“沒事,別怕,很快的,就當被蚊子咬了口。”
柳逢春張口咬他毛衣上:“誰家蚊子這么大個。”
口上說的怕,護士真扎的時候半點兒躲,連動都沒動,全程配合。程巷一拉著他左手放在膝蓋上放好,夸他:“真勇敢,咱們小春是最勇敢的小哥兒。”
柳逢春語氣幽幽:“躲了還得多挨幾下,疼一下跟疼多下我還是能分的清的。”
程巷一用是帕子給他擦臉,動作細致的宛如對待瓷娃娃:“你難受就瞇一會,我看著瓶里的水。”
發燒的人腦袋暈乎乎的,隨時隨地都想瞇著眼睛,就算睡覺也不愛動,柳逢春也是,他在程巷一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著,閉眼靠在他頸窩。
四瓶水近三個小時才吊完,晚上天冷,醫院里雖然人多溫度卻不高,輸液速度快了容易手疼,冰涼的液體輸進身體里不好受,柳逢春左手冰涼。
程巷一就用自己的手給他捂,兩只手來回插進衣服里取暖,交替握住柳逢春的手。
第二天來掛水的時候,程巷一買了個暖水袋,在家里灌好熱水帶過來,專門留著捂手用,還帶了個小毛毯蓋著腿。
連續掛了五天水,柳逢春才好了個大概,醫生見他還有點小毛病,就讓他回家好好養養,這點小問題不用吃藥,心情好了,病就好了。
柳逢春捧著扎了四個眼兒的左手,心疼的吹了吹。
右手手背只有一個針孔,這會兒柳逢春又覺著對不起左手。
這頭才上學沒幾天,又趕上清明放假,柳逢春在家里埋頭苦學,這期間程巷一在飯店琢磨擴大飯店規模的事兒,忙的不見人影。
清明到了,柳逢春有些回去看望爺爺和小爺,那個小土屋還好嗎,這么久沒人住該更破舊了吧。
他對著窗外細雨發呆,想了許久也沒頭緒,索性捧起書繼續看。
要不等考上大學,然后告訴小爺這個好消息,把住了十幾年的泥土房收拾一遍,打掃干凈。
順便給爺爺和小爺燒點錢過去用,陪他們說說話,告訴小爺他已經結婚了,把這一年發生的事情細數給他聽。
徹底掉冬裝穿上短袖后,距離高考更進一步了,學校高三氛圍緊張起來,柳逢春每日除了學習什么都不往心里放。
程巷一看他臉上的肉都熬沒了,每天讓鐘大姐給他做補身體的飯,水果牛奶家里擺的都是,方便補充營養。
考試當天,程巷一開車送他去考場,柳逢春捧著他的臉親了口。
“我進去了,天太熱了,你去回家吹風扇,等考完了你再來接我。”
程巷一目送他進了學校,哪也沒去,就在學校門口等他回來。
最后一場考完出來,柳逢春踩著小步子蹦噠出來,口中哼著歌兒,出了校門就看到程巷一拉風的車,和靠在車上抽煙的人。
看他出來程巷一把煙熄了,丟進邊上一小撮垃圾里。
小哥兒跟他對上眼神那刻眸子都亮了幾分,小跑過去跟他匯合。
回到家柳逢春躺在沙發上吃冰袋,小袋子裝的不同口味的甜水兒,丟到冰箱冷藏室里凍的邦邦硬,想吃了拿出來抱著啃。
前幾天要考試他不方便吃,今兒可要敞開肚皮吃個爽,他拿了葡萄味的冰袋,程巷一手里的是橙子味的,兩人對著風扇吹。
冰袋被風一吹,化的更快,柳逢春慌忙伸嘴去接,吃的手忙腳亂,還不忘使喚人。
“開電視,我想看猴子。”
程巷一拿著冰袋不方便,讓柳逢春幫他拿一下,去開電視里,找到正在播西游記的那個頻道。
這下柳逢春舒坦了,看電視看的上癮,程巷一聽說最近放映廳新上了幾部電影,看過回來的人都夸好看,就問他要不要出去看電影。
柳逢春思考幾秒鐘:“晚上去吧,白日里太熱了,稍微一動,渾身冒汗。”
程巷一聽他的,坐在沙發上吃冰袋。
夏天胃口不好,就好涼的那口,尤其是冰西瓜,只是現在西瓜還沒徹底下來,賣的又貴還不是很甜,不劃算。
柳逢春上街次數多了,偶然間找到一個賣西瓜脆甜脆甜的小販,價格也公道,當時嘗了塊西瓜就心動了。
挑了許久,撿了個中等個頭的,家里就兩個人吃,大的吃不完放冰箱里第二天就變味了,小的一人一半吃的不過癮,柳逢春每次賣西瓜都要挑上十來分鐘。
一連買了好幾天的瓜,他跟小販都面熟了。
賣西瓜的小攤販見他愛吃西瓜,接連好幾天都來買,又一次看到柳逢春的時候喊住他。
“這位小哥兒,我見你愛吃西瓜,天天騎個洋車不好帶,要不你給我留個地址,我讓人給你送家去。”
柳逢春看中年男人草帽下面曬得發紅的臉,笑瞇瞇的,滿臉慈祥拉著架車子帶著剩下的西瓜看樣子正準備換地方賣。
“不用送,想吃就現成過來買,離的也不遠。”
小販問:“今天還要西瓜不,你先挑,待會還得去給西邊那幾家送瓜。”
柳逢春看中了長的最圓潤的瓜,指著他讓老板稱重,老板稱重好把西瓜放到他洋車后座的籃子里。
“小哥兒慢走。”
柳逢春蹬著洋車回家,回到家把西瓜泡水桶里洗干凈,用刀砍兩半放冰箱里,太陽最大的時候他就在家里吃冰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