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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Chapter 101 主動權(quán)。

    南平亦步亦趨的跟在瞿蕤琛的身后, 靠著他手里的光源,兩人找到了地下道的一處開關(guān)。

    見他按下后,前方的大門開始拉動, 發(fā)出陣陣聲響。很快,門就打開了, 只是外面還是一個閉塞的迷宮通道,分成兩段洞口,望不到盡頭。

    瞿蕤琛見狀, 思緒了一會, 踱步走向了左邊洞口, 也沒和南平解釋, 只照著前方凹凸不平的路面,提醒她小心點。

    南平瞟了眼他的側(cè)臉, 斟酌之下開口:“我們直接走了,他們怎么辦?”

    雖然她也不是很關(guān)心,可在瞿蕤琛面前怎么也得提兩句,不然連個話題都沒有。

    “你覺得他們是傻子嗎?”瞿蕤琛反問一句, 神色在這微光中被照映的晦暗不明。

    南平吃不準(zhǔn)這男人到底是在嘲笑她,還是不想跟她搭話?抑或是兩者皆有。

    她噤了聲, 不想自討沒趣,索性當(dāng)起了啞巴。

    一時之間,又寂靜了下來。

    瞿蕤琛余光掠過她, 見她低頭看路的模樣,鬼使神差又想起了她窩在他懷里發(fā)抖的可憐樣。

    不禁皺眉, 移開了視線。只是把光源往中間攏了攏,這地道里路段很爛,稍不留神就會被絆住腳。

    兩人大概走了一刻鐘才走到這條洞的盡頭, 瞿蕤琛按下墻上的按鈕,門打開后,里面是一片荒野的場景。

    布置的很真切,仿佛回到了極光島時的荒野求生。

    南平不由感嘆,御隴灣背后的老板一定很有來頭,資金實力過硬,否則怎么連一個娛樂的鬼城項目都廢了這么多心力。

    她正探頭欣賞這場景的真實性,耳邊就傳來瞿蕤琛清冷低沉的聲音:“過來,我們開這個車出去。”

    南平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右側(cè)方的一輛吉普車旁,她愣了一秒,立馬跑了過去。

    跑動時,風(fēng)帶起她的長發(fā)吹拂在兩頰向后延伸,雙手也微微張開,讓瞿蕤琛恍然有種她要撞進他懷里的錯覺。

    他后退一步,南平停在了他前方一米處,歪頭問他:“怎么了?”疑惑的神情不似假的。

    一臉的懵懂無知,天生的清純感。

    瞿蕤琛眼眸深處攪動得情緒起起伏伏,但面上卻叫人察覺不得。他只覺得這個女孩很聰明,知道如何討男人喜歡。

    他瞳孔下移,見她的手正局促不安的交搓著,就是不知道這里面還有幾分刻意。

    “上車吧。”他輕飄飄地說了句后,開門上了駕駛座。

    南平恍惚地擰眉,覺得莫名其妙。隨即也轉(zhuǎn)頭坐上了副駕駛。心里思緒個不停,這個人還真是不好對付,警惕性太高了。

    “安全帶系上。”他開口提示。

    南平裝作若無其事的系好了安全帶,同時車子也開始發(fā)動。

    瞿蕤琛開車很平穩(wěn),在這種荒野的情況下,都沒有車身晃動,手握著方向盤,像是握著一支筆,牢牢控制在手心。

    與郝君麟不羈的放縱感不同,他是一個操控者,是控制提線木偶的‘術(shù)師’。

    南平一時陷入迷茫,不知道什么樣的人,可以讓他停住視線。

    她昨天的成果放到今天,像那道越來越淡的牙印,再過幾天,可能就完全消弭于無形。

    她右手捧著臉頰,看著車窗外出神,一副美人憂思面落在瞿蕤琛的余光里。

    “你咬我挺厲害的,怎么跟人打架卻不行?”他出聲打破了寧靜,顯然故意舊事重提。

    南平脊背頓時挺直,手也放了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趁著這個空隙,在腦中迅速組織了理由。輕輕柔柔地回答:“那怎么能一樣,這是我咬你,那是她先抓住了我的頭發(fā)。她又不像你一樣,是個正人君子。”

    說得是實話,順便巧妙的拍了個馬屁。

    瞿蕤琛輕“呵”一聲勾唇,嘴角的弧度顯然帶著狐疑。有些似笑非笑的,讓人摸不清態(tài)度。

    只是也沒有剛剛那種冷寂的氛圍了,南平為了提升可信度,又加了一句:“真的,騙你是小狗。”

    反正這人對她的底細已經(jīng)了如指掌,她怎么拍馬屁都行,說話又不吃虧。

    “原來不還手就叫做正人君子。”瞿蕤琛咬文嚼字,說的平薄寡淡,還有幾分言不明的輕嘲。

    南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不覺得窘迫,“反正我覺得你是。”

    其實不管是不是,至少沒有出手收拾她,夸個正人君子也不算違和。她總不能說他是個帶著面具的笑面虎吧。

    人剛剛才幫過忙,不好過河拆橋。

    瞿蕤琛沒了聲音,眼眸望向前方的道路,思緒兜轉(zhuǎn)。

    車子開到了下一個場景點,兩人才下了車。根據(jù)提示,這里是最后一道關(guān)卡。是模擬末世后的場景,到處都是廢棄的建筑。

    南平不怕人扮的鬼,卻看著npc臉上的喪尸妝,一陣毛骨悚然,覺得很滲人。

    她不自覺抓住了瞿蕤琛的衣袖,靠著他的胳膊,到最后喪尸向他們沖過來的時候,她光速摟住了瞿蕤琛的脖子,幾乎快要掛在他的身上。

    這下真是不需要演戲的害怕了。

    瞿蕤琛蹙眉,在那喪尸手伸過來的時候,冷颼颼地剮了他一眼,那喪尸被他身上強勢的氣壓一震,扛不住目光的他,識趣地轉(zhuǎn)了個方向。

    其他npc見狀,也不敢靠近,這里的人非富即貴,要是真惹毛了,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一時喪尸群散了開。

    南平眼睛仍然緊閉著,胳膊還掛在他的脖子上,頭貼近胸膛,安靜地甚至能聽到他心臟強有力的跳動聲。

    “松手。”瞿蕤琛沉聲。

    他確實感受到了南平的害怕,不然她也不會勒得這么緊,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南平悄悄睜開眼睛,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人影,才平復(fù)了下來,松開了手臂。

    “他們畫的妝太逼真了。”像是真到了末世似的,她解釋一句。

    之后又覺得有些丟人,加了句:“我還沒準(zhǔn)備好就撲上來,真的很嚇人。”這不是她的問題,是別人的問題。

    瞿蕤琛聽出了話外音,瞥她一眼后,又開始往前走。南平跟在身旁,像個小尾巴,她也不敢離得太遠。

    兩人在半路的拐角,與言知洲等人相遇,言知洲在看到他們的時候,像發(fā)現(xiàn)哥倫布一樣驚喜,立時跑過去,“親人吶!你們?nèi)ツ膬毫耍窟@里簡直太嚇人了。”

    瞿蕤琛見他伸手抱來,身子微微一側(cè),躲開了他得魔爪。而南平則是被他慣性一帶,抱了個滿懷。

    軟綿的觸感進身,言知洲一頓,也有些意外。

    一旁的男人瞥了眼他們這個堂皇的擁抱,開口:“郁璟他們呢?”他問。

    言知洲松開南平,努努嘴,“那不是嘛。”

    順著他向后凝望的視線,南平和瞿蕤琛同時看了過去,見郁璟忙著照顧兩個女生,無法分身乏術(shù)地來招呼人,便也沒再叫他。

    “走吧。”瞿蕤琛開口,“前面應(yīng)該就是出口了。”

    他們走成兩排,一齊離開了最后一個關(guān)卡。出來以后,是‘鬼城’的后門。

    外面的天還沒落下黑幕,云層那邊還有一圈圈夕陽余暉,看起來很美,也很溫暖。

    只是有的人無暇欣賞美景。

    …

    南平碰到程馳的時候,她們剛剛吃完晚飯回來。郁以柔和葉碧芙見了他都納悶得多看了幾眼,不知道這個人來找南平做什么。

    南平讓她們先進屋,她們便沒有多停留,想著也許是過來替他姐向南平道歉的。

    沒了多余的人打擾,程馳才近身靠近了她,神色比之從前多了些涼薄,仿佛是想與她劃清界限,夾雜一絲淡淡的疏離感。

    “你不要再出現(xiàn)了。”他言簡意賅。

    南平挑眉,聽懂了他的意思。笑得曖昧:“行啊。”

    她一口答應(yīng),反正跟一個變態(tài)講話,哪有什么誠信可言。

    見她答應(yīng)的干脆,程馳眼眸幽暗,心底涌起一抹不適,還有些微空落落的不滿足。

    可他忽略了這抹細微的情緒變化,仍然保持著冷意:“希望你說話算數(shù),不然你知道我的,那種鞭痛你承受不了。”

    “哦。”南平笑:“還有嗎?”

    她想聽聽他還能說出什么帶有殺傷力的豪言壯語。

    程馳一愣,對她的灑脫有幾分意外,原本以為她至少對他還有些感情,他們畢竟如此‘親密’過。如今看她一臉的笑容,他不禁有些慍怒。

    “沒了。”

    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他現(xiàn)在不太想看見這張臉。

    可南平卻不打算放過他,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呢。

    她攥住了他的衣擺,一把抱住了他的后背。

    “哥哥,我的頭很痛。”

    她語氣軟糯,帶著嬌意。像悶在床單里的輕聲嘟囔,像下雨天的連綿細膩。

    在訴訟被打的委屈。

    親昵的口吻,無一不引誘著他,回憶起別墅時相處的過往,種種跡象,是深入骨髓里的釋放感。

    他低頭看她白皙嫩滑的手臂,單手握了上去,慢慢收緊,這種軟膩的包裹感,他可以隨時隨地的觸摸。

    所以,他真的舍得嗎?

    程馳第一次有了一絲猶豫。

    可那種背叛下的背德感又隱隱讓他興奮的血脈膨脹。

    他眸色加深,轉(zhuǎn)過身來,靜靜地看著南平,她一臉的委屈無辜,所有嬌軟的表情全都擺在了臉上。

    他知道那是她裝的,她想要留住他,她要榨干他最后的價值。

    她想要的東西還有很多。

    他要成全她嗎?

    主動權(quán)在他這里。

    第102章 Chapter 102 奚原。

    南平關(guān)上浴室門, 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潮紅,眼神瀲滟, 透著淡淡的微醺感,她揚了揚下巴, 打量著這幅勾人樣。

    想起程馳逐漸深邃暗沉的眼眶,不由嗤笑,裝什么清高樣來撇清關(guān)系, 還不是沉迷情|欲之中無法自控。都是肉體凡胎, 偏要當(dāng)神仙‘辟谷’, 未免太不了解自己。

    思及此, 南平身子前傾,貼近了鏡子, 把毛衣領(lǐng)口緩緩向下拉,在鎖骨處的位置,有一塊被毒‘蚊子’咬的紅斑,指甲蓋大小, 顏色很深,似乎還殘留著熱度。

    很新鮮, 隱隱發(fā)紫。

    顯然是吮吸得太狠。

    南平覺得,程馳大概是屬狗的,聞到肉香就沖上來啃, 差點擦|槍|走火。

    她嘴角的笑意變淡,斂了個譏誚的弧度。垂眸脫下衣服丟在桌面上, 打開淋浴頭,開始沖洗起來。

    她倒要瞧瞧程馳還能替程又薇守多久‘潔’。這蠢蠢欲動的心思早就橫出了一條裂縫,越開越大。

    只可惜吶

    貪欲注定不能兩全。

    洗完澡出來, 她渾身還透著熱氣,隨便裹著一條浴巾在身上,就開始打理濕漉漉的頭發(fā)。吹到半干后,抹上精油。

    再開始擦臉,抹身體乳。

    葉碧芙趴在床頭玩手機,被彌漫開的香氣吸引,抬頭就瞅見南平那張殺傷力十足的側(cè)臉,身上的皮膚白的像玉瓷,還透著淡淡的粉。

    手指抹過的每一處,都無比誘欲。

    “嘖嘖,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你這幾天玩下來,怎么還越來越白了。”葉碧芙搖頭稱奇,眼神透出羨艷。雖說冬天的太陽不強烈,可那也是紫外線啊。

    果然美女可能連汗毛都是美的,哦不對,南平連汗毛都細膩得像沒有一樣,光滑得猶如剝出來的蛋。

    汰!這個世界真是參差不齊!

    南平偏頭投去一抹淺笑,揶揄她夸張。“冬天的太陽曬到你哪了?”

    她伸手把身體乳放進了化妝盒里,起身準(zhǔn)備換睡衣。

    “那可多了呢,356天天天都有紫外線。”葉碧芙邊看她走來走去的拿東西邊說著,這時,手機信息突兀地響了一下,她又連忙低下頭回消息。

    嘴里念念有詞,“哈哈!他夸我長得好看誒。”

    南平換完睡衣,拿起手機爬上了床,瞥她一眼:“你本來就好看啊。”說得理所當(dāng)然,把葉碧芙梗了一下。

    臉紅了。

    之后又嘆氣:“我要是像你一樣美就好啦,他應(yīng)該會更喜歡我。”

    南平見她一副患得患失得模樣與往常那些攀附并不相同,她不由挑眉稀奇,“你來真的?”

    葉碧芙經(jīng)常以物質(zhì)為標(biāo)準(zhǔn),把感情放在最底層,勵志要找一個富二代,沒曾想居然跟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學(xué)生聊了大半個月不說,還倒貼了錢。

    現(xiàn)在居然都能說出這種‘愛到卑微’的肺腑獨白,實在是讓她納罕,怎么能在短時間之內(nèi)發(fā)生這么大轉(zhuǎn)變?

    “當(dāng)然來真的,我很喜歡他,他除了窮哪里都好,周末還勤工儉學(xué),學(xué)費都是自己賺的。我每次給他發(fā)紅包,他都不要。是我想讓他多陪陪我,硬給他的。他人真的很好,長得超級帥。”葉碧芙眼眸發(fā)亮,想起那人的臉,就沒了脾氣,滿腦子都是他的笑容。

    南平見她犯花癡,總算找到了主要原因,還是得看臉,沒有臉的話,窮就是原罪。

    這么一想,那人的境況跟她倒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過,她不能茍同男人花女人的錢,在自己有手有腳的情況,任何原因也不是他們收錢的理由。她思量一會,開口:“他既然有在勤工儉學(xué),那你就別給他發(fā)紅包了,這樣搞不好會傷他自尊心的。”巧妙地換了一種說法。

    這樣聽上去也很合理。

    葉碧芙聞言,恍然一驚,敲了一下額頭:“對啊,你說的沒錯,我咋沒想到這一層。男孩子自尊心都挺強的,還好你提醒我了。”說完,她又飛快著點著手機,幾下就發(fā)出去了十條道歉消息。

    南平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連忙低頭刷起了朋友圈,不想再聊。

    可過了半晌,一道溫潤帶著刻意的低音氣泡男聲響起,像極了網(wǎng)絡(luò)上的男主播回復(fù)給榜一富婆的口氣,“沒關(guān)系,那是你的心意,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阿芙。”

    阿芙?

    這膩歪激起了南平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見葉碧芙在那發(fā)著憨笑,又把這條語音重新聽一遍,她把被子拉高了一些,縮了進去,減少了不適感。

    陷入愛情的人,都無可救藥。

    若是真的兩情相悅倒成了愛情故事,若不是,那可就是驚悚恐怖片,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只是干預(yù)別人感情事是大忌,吃力不討好。南平不想?yún)⑴c。

    往往旁觀者的建議都得不到好報,只有受傷了才知道誰對誰錯。

    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

    隔天返程,郁璟讓司機送她們?nèi)嘶亟叮陀魨惯要在御隴灣待兩天,南平猜想應(yīng)該是有公事沒談完。

    不過——

    她瞥了眼郁嵐。這位郁家大小姐也不走,那很可能就是瞿蕤琛也沒打算回去。這下正好少了她們幾個礙事的,臉上神情都愉悅不少。

    南平收回視線,靠著車座閉目養(yǎng)神。等郁璟和郁以柔交代完話,車子開始發(fā)動起來,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離開了這片‘奢華天地’。

    這幾天的收獲已經(jīng)足夠多了。

    回了宿舍后,南平開始收拾行李,她訂得車票是后天上午9點的,她要先簡單收拾一下,清點好東西,明天還能好好休息一天。

    郁以柔沒有一起回宿舍,她直接回家了。家在江棱就是方便很多,也不用收拾行李,人回去就行了。

    說起來,這個宿舍只有她要兩地奔波。南平睨了眼坐在椅子上傻笑的人。

    “你不直接回家?”邊問邊疊著衣服,放進行李箱,有條不紊的進行手里的活。

    葉碧芙“啊?”了一聲后,反應(yīng)過來,笑得像偷腥的‘杰瑞’:“我過幾天再回去,嘿嘿。”

    南平聽她這蜜里調(diào)油的語調(diào),心下了然,怕是要去約會,點頭之后便不再多問。

    十分鐘過去,行李箱收拾的差不多了,還剩化妝盒子和洗漱用品,這些可以最后再裝,其他都收拾妥帖,她清點好,拉上了拉鏈。

    提起來,推到了門口的墻角處,不擋道。

    之后脫下外套,準(zhǔn)備去洗澡。她有個習(xí)慣,坐完長途車程都要洗一次澡才舒服,不然總覺得身上有灰塵,不敢往床上躺。

    脫到只剩內(nèi)衣時,把房間空調(diào)開了起來,江棱天氣濕冷,待會裹著浴巾出來肯定受不住,必須得開暖氣才行。

    “你要洗澡啊?”葉碧芙詫異,有些猝不及防地看著她。

    南平回過頭,“是啊,怎么了?”她都脫成這樣了,不是去洗澡還是干嘛。

    見她呆在那遲遲說不出話,南平搖頭,直接拿毛巾進了衛(wèi)生間。

    半個小時后,南平從衛(wèi)生間出來,葉碧芙已經(jīng)不在宿舍了。

    她也沒納悶,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去哪又不用跟誰特意報備一聲。

    南平護理完頭發(fā)和臉,窩在椅子上抹身體乳,她這個椅子其實是沙發(fā),單人坐的那種,窩在里面像窩在床上一樣,很軟。

    前不久才剛買回來的,為了放松她的脊背,上面還有按摩功能。

    沒人在宿舍,她抹身體乳的速度就慢了很多,抹的很細致,連大腿內(nèi)側(cè)都不放過。

    只是抹腿的時候不太便利,她就把腿翹在了桌子上,腳底踩在桌沿一處。

    把頭發(fā)都攏到另一側(cè),兩只手一起抹腿,涂到小腿中央時,宿舍門‘咔嗒’一聲,被打開了。

    以為是葉碧芙,南平也沒有抬頭,直接順著腿抹到腳踝,另外一條腿也一并涂完身體乳,這才仰頭靠在沙發(fā)背上,微微喘氣。

    躬身久了確實有些累。

    “奚原,你站在門口干嘛?快進去——”啊字還沒說出來,葉碧芙手里提著的水果就撒了一地,其中一個蘋果還滾到了南平的腳下。

    南平聽見動靜,轉(zhuǎn)頭看向門口。

    這一偏頭,視覺沖擊更加強烈,卷發(fā)的青絲隨意地搭在胸前一處,額前還飄著幾縷帶著濕氣的碎發(fā),掠過精致的眉眼,高挺秀氣的鼻梁,落在她飽滿的唇峰之上。

    臉頰兩側(cè)的紅潤,像是天然的腮紅,眼眸中蕩漾了點點水光,柳眉微攏著,透著淡淡的不悅。

    她在生氣。

    她坐起身踩著拖鞋,那雙鞋是紫色的,襯著她的腳趾頭都白的晶瑩剔透。

    一身粉白的嫩肉,在白熾燈的照射下,仿佛披了層薄薄的光線,泛著冷意。只見她躬身撿起腳邊的蘋果,放在了桌子上后,掠過他掃了葉碧芙一眼,轉(zhuǎn)身進了里面的臥室。

    而身后的葉碧芙似乎害怕她生氣,連反應(yīng)都忘了做,任由水果撒落不敢去撿,直到她進了里屋才緩過神,拍著胸脯小聲說,“嚇?biāo)牢伊耍乙詾槟掀綍l(fā)火來著,一會趕緊給你拷貝完資料,我們就走吧。我都沒跟她說會帶你過來,等會得跟她道個歉才行。”

    邊說著,邊蹲下?lián)焖稍粲兴嫉仄沉艘谎劾锩婺巧乳T,心里猜測,難道葉碧芙這個室友是她口中說的那位東貿(mào)集團的二小姐?

    可是為什么還在住宿呢,或許不是他想的這樣,可能是另外一個出身差的,可是看她的氣質(zhì)和神態(tài),又不像。

    明明一句話都沒說,還能把葉碧芙嚇成這樣,不是大小姐身份也說不過去。

    “奚原,你快來幫我一起撿嘛。”身后傳來葉碧芙帶著嬌意的聲音。

    奚原收回視線,眼底浮出一絲厭煩。只是在轉(zhuǎn)身后切換成溫柔的關(guān)切,輕聲說著:“好,我來幫你。”自然的寵溺口吻。

    嘴角勾起的輪廓,讓他那張俊美的臉頰愈發(fā)精致起來。

    作戲了大半個月,毫無收獲可不是他的作風(fēng)。

    第103章 Chapter 103 茉莉。

    葉碧芙把u盤插入電腦本側(cè)邊, 控制鼠標(biāo)操作起來,把可以用到的學(xué)習(xí)資料都拷貝了進去,這樣也省去了奚原買資料的錢。

    她美滋滋地想著, 奚原一定會覺得她很貼心,連這些瑣事都為他考慮周到。

    然而坐在一旁的少年, 卻沒有專心看她‘體貼’的舉動,而是用余光鎖定了一旁的書桌,掠過桌沿的輪廓, 是那個女孩擱腳的地方。

    離得太近, 甚至還能聞到身體乳的殘香。

    不同于廉價又劣質(zhì)的香水味, 是一種高級的沁香, 帶著絲絲縷縷的清甜,莫名讓人聯(lián)想到純白的茉莉花。

    “一卉能熏一室香”。

    茉莉花雖無艷態(tài)驚群, 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蘭花之幽遠、玉蘭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

    它的花語象征著純潔,如同那個女孩,看起來很清純動人, 一舉一動都透著莫名的吸引。明明就只那樣躺在那,什么也不做, 卻好像是什么都做了。

    他見過很多名媛淑女,個個優(yōu)雅大方,就是沒有她這種類型的, 純中帶惑又不失氣質(zhì),對男人來說, 極具吸引力。

    奚原動了動手指,眼簾向上移動,視線落在了她用過的化妝盒上, 那里還沒來得及收拾起來,里面的化妝品和護膚品,品牌型號全都一覽無余。

    幾乎都是大牌的款式,有一些還是限量款,他心下有了估量,收斂了視線,重新放回電腦頁面上。

    等葉碧芙拷貝完,他接過u盤溫聲道謝。

    態(tài)度又曖昧起來。

    葉碧芙扭捏了一會,羞答答地說著不客氣。兩人接著聊了幾句后,商量著出門逛街吃飯。

    在她動作之前,奚原站起身,先體貼入微的詢問了句:“外面冷,你要不要多加一件衣服再出去?別感冒了。”

    聲音溫柔的讓葉碧芙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yīng)下來,即便她沒有感覺到太多冷意,可還是不想辜負他一片關(guān)懷之心。

    “那我去換一件厚一些的外套,你等我一下。”她開心的說完,轉(zhuǎn)頭擰開臥室門,走了進去,門微微掩著,只要他轉(zhuǎn)頭,甚至能看見里面躺著的人。

    修長白嫩的雙腿裹著被子側(cè)躺著,雙腿把被單夾得很|緊,睡相天真可愛,顯然睡得正熟。

    他瞥見葉碧芙小心翼翼的貓著身子,打開了衣柜,取了一件外套,就要馬上換下。

    眼神一轉(zhuǎn),瞥見墻上調(diào)節(jié)空調(diào)的按鈕,他悄然地把模式換成了冷空氣,江岸的基礎(chǔ)設(shè)施配置很高,冷熱轉(zhuǎn)換很迅速,在按下的后一秒,室內(nèi)就開始吹起了冷風(fēng)。

    之后他轉(zhuǎn)身去了廁所,制造不在場理由。

    在本就是冬天的情況下開著冷氣,可想而知會有多凍人,南平的腿和胳膊都露在了外面,睡得久了,直接被冷醒。

    她蹙眉睜眼,環(huán)視了一周,發(fā)現(xiàn)臥室門是打開的,一早就能看見現(xiàn)在門口一米處的葉碧芙,裹著羽絨大衣在搗鼓著空調(diào)按鈕。

    “你開冷氣做什么?”南平把自己裹起來問道,眉眼處透著淡淡的不耐,她有一些起床氣,尤其是被強制性冷醒的狀況下更強烈。

    葉碧芙見她醒了,悻悻一笑:“我也不知道它怎么變冷了,可能是我進來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吧。不好意思啊南平。”她吐了吐舌頭,把模式恢復(fù)成供暖。

    她換衣服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冷,剛開始還不算太強烈,是她把剩下的衣服放進柜子里時,才感覺不對勁,她本來還以為是空調(diào)壞了。

    過來查看才知道,空調(diào)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冷氣,本來想問問奚原,發(fā)現(xiàn)他在上廁所,料想也是不知道,那只有可能是自己進來的時候,衣服哪里不小心碰到了。

    南平見她一臉歉意,也不好抓著不放,說了句:“沒事。”索性下床換衣服,馬上快到吃晚飯的時間,她正好去食堂吃頓飯。

    打開衣柜,她拿了一件酒紅色復(fù)古絲絨裙,上面還有一處掛脖設(shè)計,鑲嵌著一串白珍珠。再拿了一件黑色雙面昵大衣,紅黑搭配,既優(yōu)雅沉穩(wěn)又熱情華貴,兩者完美配合。

    把兩件丟到了床上,思緒了一會,覺得去食堂穿成這樣似乎太過高調(diào)。索性又拿了件薄毛衣和針織褲,外面套一件短款羽絨服,這樣好很多。

    南平把薄毛衣翻了個正,緊接著坐在床邊脫睡裙,正撩到腰際,就聽門口一陣男聲傳來,她手頓住,連忙放下裙子。

    轉(zhuǎn)頭看向臥室門口,細長的娥眉挑起,心忖這人怎么還沒走?

    奚原與她對上視線,愣神一滯,似乎沒想到她醒了,隨后作出表情,禮貌的向她頜首,揚起一抹略帶歉意的笑容,伸手幫她關(guān)上了門。

    關(guān)上門的那刻,眼皮向下,嘴角輕微勾起,很淺,也不明顯。

    他舌尖滑過干澀的唇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捂住了他下半張俊俏的臉,防止一旁葉碧芙的窺視。他有些難以名狀的興奮。

    “怎么了?奚原。”葉碧芙見他捂嘴,連忙靠近關(guān)心道。

    額前黑色的碎發(fā)下,眼眸微微傾斜,余光瞥到了她腳邊的白色地板,上面投射的臉頰遠比不上里面的那張,他黑如濃墨的眉頭輕擰,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

    過于逼真的透出了些許不適,還不等他回話,葉碧芙果然臆想了一堆他是不是被冷到感冒了的主觀推測,伸手拍打著他的背,“都怪我不小心碰到了空調(diào)按鈕,不然你也不會被凍著了,廁所應(yīng)該更冷吧…”

    她自責(zé)的口吻大到可以穿透臥室門,傳達到里面人的耳朵里。

    奚原心下滿意了,臉上卻要做足功夫,溫和的安慰著她:“沒關(guān)系阿芙,我只是喉嚨不適而已,沒有感冒。”

    可即便聽他這么說,葉碧芙還是很內(nèi)疚,甚至想去沖一杯板藍根給他喝,提前預(yù)防著。

    被奚原攔下后,又拿起水杯去飲水機前給他接熱水,多喝點熱的,應(yīng)該會緩解喉嚨不適的癥狀。

    你看,她多蠢。這個世界上愚蠢的女人不少,即使是身處繁華地段的江棱,名列前五的名校江岸,也不過如此。

    奚原看著葉碧芙跑去陽臺處的背影,嘴邊噙著的譏諷,隨著她接水的心急感,愈演愈烈。

    半晌,臥室門開了。

    南平看見那個少年低頭靠在葉碧芙的書桌前,手里翻閱著一本書,看得很認真。

    她淡淡地瞥了眼書殼,是郁以柔之前常看的一本名著,不過不是哲學(xué)類的,是西方的愛情小說,只是經(jīng)典的出名,被列為了名著。

    收回視線,南平走到自己的桌前,端起水杯喝了幾口之后,順手拿梳子梳了幾下頭發(fā),扎了一個丸子頭。

    剛準(zhǔn)備拿鑰匙出門,就聽一旁的少年開口:“不平等的愛情,能叫做愛情嗎?”

    平等?

    南平挑眉,沒有理睬。

    那本書內(nèi)容的重點,根本不是平不平等,而是諷刺那個年代下的社會背景,主人公不被祝福的凄美愛情,就是地位懸殊下產(chǎn)生的‘悲劇’。

    哪來的平等一說。

    本就是不平等的出身設(shè)定。

    她把鑰匙揣進了口袋,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

    可剛抬腳,就被少年伸出來的鞋子絆了一跤,他摟住了她的腰,耳邊溫?zé)岬穆曇魝鱽黻囮囁置遥袔追挚桃獾臏厝甯小?br />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會往前走。”

    他道歉的態(tài)度很誠懇,可手卻像是忘了松開一樣,還攬在她的腰間。

    南平輕微蹙眉,直接推開了他,眼眸與他交匯之后,冷然注視著,也沒開口回復(fù)。

    就在這時,葉碧芙接完水跑過來,看著對視的兩人,察覺到氛圍的不對勁,狐疑得問了句:“你們這是干嘛呢?”

    南平輕笑一聲,笑意不達眼底,轉(zhuǎn)過頭對她說:“我先出門了,你們慢慢聊。”說完,就離開了宿舍。

    奚原看著她背影,眉頭微攏,收緊了空蕩蕩的手,想起剛剛手心的觸感,跟他在臥室門口窺見的那抹瑩白一樣,腰很細,軟的不堪一握。

    只不過,這個女孩比想象中聰明一些。

    就是不吃他這一套,對他這張優(yōu)越的皮囊也無動于衷。

    意外的難搞。

    他移開視線轉(zhuǎn)過頭,帶著自責(zé)的語氣,簡單解釋了一下剛剛的情況。

    葉碧芙聞言,果然松了一口氣。隨后把手里的熱水遞給他,讓他先喝一點,寬慰了幾句:“沒事的,你不用太自責(zé),南平她就是看起來比較冷,何況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怕她如果對我印象不好,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友誼。”他低聲,表情有些晦澀,夾雜著幾分失落。

    讓整張俊美的輪廓都有些委屈巴巴。

    葉碧芙心一疼,立時出聲反駁,“不會,你別這么想,到時我單獨問她,她肯定對你印象不錯的,你又帥又溫柔。”

    “也就你這么想了。”奚原勾起一抹無奈,笑的有些勉強。

    看來他真的很自責(zé)。

    葉碧芙暗想。

    “等我問了截圖給你看,好嗎?”她握上他的手。

    奚原這才笑了,回握住她的手。

    帶著柔和輕靡的音調(diào),往她耳里傳了句“你真好”。

    肉眼可見的潮紅又迅速地凸顯在葉碧芙臉頰的兩側(cè),她只覺得,沒有人能比奚原更好了,不喜歡奚原的人都有罪。

    第104章 Chapter 104 回家。

    臘月的天, 寒意料峭。

    風(fēng)迎著白霧親吻臉頰,想往脖里鉆。南平攏著圍巾,收緊了領(lǐng)口。鼻間噴出的團團熱氣, 與風(fēng)流融為一體,隱身于白霧的飄渺間。

    這涼意刺骨, 凍得人身體發(fā)僵。

    江鹽比江棱氣溫還要低,抵達出站口時,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猶如層層堆疊的棉花, 還泛著銀光。踩在路面上‘嘎吱’作響。

    南平拖著箱子往前走, 輪間滑雪的聲音簌簌作響。她去馬路邊攬了輛出租車, 這么冷的天,好在她沒告訴兩個老人她回來的具體時間, 不然得受罪了。

    冷風(fēng)吹在臉上,麻木的感覺快不像是自己的了,直到坐上車才暖和一些。

    鄉(xiāng)間的路很崎嶇,幾乎與她離開時沒有任何變化, 一路泥濘的土地混著白雪,地上多了很多條車經(jīng)過的劃痕。

    南平家比較偏, 出租車開不進去,只得停在離她家還有幾百米的拐角處,那里方便調(diào)頭。

    她付了車費后下車, 慢慢走著路。這個點快到吃晚飯的時間,村里人都在燒火煮飯, 住在她家前面那戶的李大嬸,正蹲在門口洗菜。

    不經(jīng)意瞟見遠處正拖著行李箱走過來的年輕女人,穿著瞧著就不一般, 一開始她還納悶村里從哪的貴人,沒成想越走近越眼熟。

    “這不是南平嗎?!乖乖喲,你這是賺錢啦,打扮的像個千金小姐哩。”李大嬸站起身喊道,眼神一寸不移的打量她全身,嘖嘖稱奇。

    只差沒上前攥住她的手。

    南平莞爾一笑,禮貌的叫了句:“李嬸。”后,腳步?jīng)]有停頓的往前走了,對于她說的‘賺錢’一事并沒有理會。

    李大嬸看她走遠的背影,風(fēng)姿綽約的扭著屁股,像她媽一樣的走路姿態(tài),“這見了世面就是不一樣了,跟她媽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瞧那屁股扭的,真是不學(xué)好。”

    她們村里人可不興這種‘風(fēng)氣’。

    去了趟江棱就了不得了。

    可不就是了不得么

    江鹽區(qū)連去江漢的人都沒幾個,更不肖說江棱了,那對他們過于遙遠,只存在于電視機里。

    村里人對盧清荷印象不好,連帶著南平也同受牽連,小時候是模樣太好被人說道,如今大了更要被說‘有其母必有其女’諸如此類的話。

    南平幾乎不用猜,都能預(yù)想到李大嬸的心理活動,只怕過不了一天,她回來的穿著打扮就要被傳的到處都是,還是不同種版本的。

    流言蜚語就是被這些大媽大嬸們閑話家常帶起來的,這些身處井底之蛙的人,你能指望她們有什么文化素養(yǎng)和高遠眼界呢。

    每天就只能靠著八卦別人找點樂子了。

    “姥姥,姥爺。”南平推門而入,見他們正在廚房里忙著,她笑著叫出聲。

    許春蘭和盧大田同時抬頭望去,突然見著她都有些發(fā)愣,看了半晌,才激動起來。

    “哎呀,你這孩子回來怎么也不先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也好去接你。來,讓姥姥好好看看你瘦了沒有。”許春蘭走過來,一把抓住南平的手,注視著她的目光滿是憐愛,連著眼眶都閃爍著淚意,“挺好,比之前長得更好了。”

    南平眼角也紅了起來,回握著姥姥的手,“姥姥,你還說我呢,你看你都瘦了。”不僅瘦了,白頭發(fā)都多了不少。

    許春蘭拍了她的手,“瞎說!我整天吃好喝好,純粹就是長不胖而已,肉都長你姥爺肚子上了。”她轉(zhuǎn)頭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糟老頭吐槽道。

    南平順著視線看向姥爺盧大田,細看之下還真是胖了一些,不由哭笑不得,打趣道:“姥爺,你現(xiàn)在可真是宰相肚子里能撐船了。”

    盧大田呵呵一樂,也跟著笑起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和睦樣,讓許春蘭感嘆:“還是南平回來熱鬧,有個家的樣子了。”

    南平見她嘆息的模樣,怕她又想起傷心往事,立馬轉(zhuǎn)移了話題:“姥姥,快做飯吧,我都餓了”她靠在許春蘭肩頭上撒嬌。

    許春蘭哎喲一聲,敲了下腦袋:“差點忘了,快快,老伴,趕緊起鍋燒油,可不能讓娃兒餓著。”話落,她就大步走過去,重新忙上了手。

    南平趁著這個時候,把行李箱提上了二樓房間,房間里還是她走時的模樣,打掃的很干凈,不用想也知道她姥姥一定每天都會進來打掃。

    連帶盧清荷的房間,或許也是同樣。

    她坐在床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鏡中人兒儀態(tài)萬端,夭桃秾李。矜貴優(yōu)雅的氣質(zhì)與周身的一切異常違和,像是兩種極端。

    可她心中卻沒有任何的不適感。

    南平嗤笑,自己掙來的和與生俱來的差別就在于此,她骨子里還刻著江鹽的出身,這是怎么洗刷都洗不掉的痕跡。

    她站起身,準(zhǔn)備換一身衣服再下樓吃飯。

    南平把以前在家時,冬天經(jīng)常穿的大襖子拿出來換上,又換了一條棉褲。入鄉(xiāng)隨俗,在哪種環(huán)境下就要適應(yīng)哪種。

    換完后,整個人仿佛又回到年少時的狀態(tài),只是氣質(zhì)終究是不一樣了。

    哪怕她現(xiàn)在穿成這樣出去,外人也同樣會說她變了,這就是見過世面的成長。是她費了很多心力的刻苦鉆研。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開門準(zhǔn)備下樓。

    幾乎剛出門的瞬間,立馬就被一個黑影抱住,走廊上沒有開燈,他竄出來的動作很快,讓南平猝不及防的被抱了個滿懷。

    兩人一齊跌倒在床上,可倒在她身上的人卻還是不松手。

    “林也?”南平輕聲叫了一句。他身上的氣息還是和從前一樣,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林也聽她叫他名字,不自覺收緊了胳膊,低聲“嗯”著,刻在心口上的想念在這一刻噴涌而出,他好想她,想的快要窒息。

    只能靠學(xué)習(xí)麻痹自己,他以為他能撐到高考畢業(yè),可一聽到她回來的消息,他高興的快要瘋掉,想抱她,想把她刻進心臟的牢籠,融入骨髓和細胞里。

    “我好想你。”他低喃,聲音帶著絲絲啞澀,言語中濃烈的思念席卷纏繞著身下的人。

    下巴窩在她的脖間,貪婪的呼吸著。像是缺氧太久的病人,只要呼吸到‘氧氣’,就是不死不休。

    南平無聲嘆息著,她無法回應(yīng)林也強烈的感情,只是安靜得讓他抱了一會。直到他越來越緊繃的胳膊讓她不舒服。

    南平立時把他推了開。

    “該下樓吃飯了。”她坐起身說道,也沒偏頭看他,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林也見狀,眼眸黯然,手撐在床邊跟著起身,垂眸壓制著內(nèi)心的沖動,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他也不能急。

    南平本就不是他能獨自擁有的。

    他只要留在她身邊,能每天看著她就滿足了。

    “你在江棱過的好嗎?”他問,聲音恢復(fù)了清冽。

    口吻像是單純關(guān)心著她的老朋友。

    南平這才瞥他一眼,淡然的回了句:“挺好的,畢竟也不能不好。”她只有過得好,才能證明這些努力都是值得的,才能擁有她想要的生活,所以不會不好,也不能。

    林也聞言放下心,也不介意她的冷漠,嘴角勾起一抹清雋笑容,呢喃低語著:“那就好。”一雙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晦澀。

    可他現(xiàn)在沒有能力做什么,他也只能說那就好這幾個字。

    “下去吃飯吧。”南平站起身,似乎不想再多說。

    她跟林也能說什么?

    即便他日后真考來了江棱,那又如何呢,一個比她家還窮的人,在江棱待下去只會更艱難。

    她從來不是一個長情的人,除了姥姥姥爺,沒有讓她在乎的第三個人了。林也也是她的一個踏板,她感謝他為她付出的,可他這些年在她家的吃住也同樣受了恩惠。

    說白了,她并不欠他什么。

    只是她記著他一份情,有機會她就會還清。

    見他久不動彈,南平先一步出了臥室門。

    林也注視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他才站起身,跟著下了樓。

    他們似乎一直是這個狀態(tài),她在前,他在后。像她的影子,可卻又沒那么幸運,能與她永不分離。

    甚至永遠等不到她一個回眸。

    他在南平心里,不重要,甚至排不上號。

    他早就清楚。

    可是心里為什么會這么痛苦呢。

    明明他已經(jīng)決定只要能看見她就好…

    …

    一家人吃完飯,南平又陪著兩老聊了好半天,才上樓洗漱休息。洗完澡出來,路過林也的房間,發(fā)現(xiàn)里面還亮著燈。

    剛剛吃完飯,他就上樓了,一直在房間里待著沒出來。

    南平睨了一眼門縫后,轉(zhuǎn)身走了。

    她希望林也能自己想通。

    回到房間,她吹干了頭發(fā)。

    剛上床一會,手機跳出一條信息,她解開鎖查看,是葉碧芙發(fā)來的。

    【南平,你覺得奚原這個人怎么樣?】

    南平看著這一排字,眉梢微挑,秉著不干涉他人情感事的態(tài)度,隨意敷衍了句:

    【還行。】

    回復(fù)完以后,葉碧芙那頭沒了聲響。

    然而就在南平以為她不會再回了之后,她又跳出來一句:

    【那你對他印象好嗎?】

    南平語塞,她對他印象好不好很重要么?都已經(jīng)這么敷衍了。

    【你覺得好就好,我困了,晚安~】

    【……好的,晚安~】

    葉碧芙把之后的截圖又轉(zhuǎn)給了奚原,語音附了一句:“奚原,我都說了吧,南平不會對你有意見的,她就是跟你不熟而已,不熟肯定不會有太多評價,下次見面多熟悉一下就好啦。”

    奚原聽完她的語音,看著兩張截圖上的回復(fù),不禁嗤笑,無關(guān)印象好壞,這種敷衍的程度,明顯就是對他沒有“印象”。

    說難聽點就是,沒他這個人,把他當(dāng)空氣,看了就放了,沒有任何值得想起的地方。

    高傲的千金小姐,看不起他這種身價的人,很正常。

    奚原并不生氣。

    有時候步調(diào)得慢一點,才能更好地釣到大魚。

    只是眼下,得解決他資金需求。葉碧芙家世普通,零用錢就那么淺薄的一小部分,根本不夠他周轉(zhuǎn)開支。

    他滑動著聯(lián)系人頁面,指尖最終停在了第一欄的位置。

    這一欄都是他的備用‘存錢罐’,上面標(biāo)注著1到5號。已經(jīng)存了足夠的時間,也該到挪用‘公款’的日子了。

    第105章 Chapter 105 除夕夜。

    這一年的除夕夜比以往更熱鬧。

    林也的父母也來了南平家, 只不過吃完飯又要趕回醫(yī)院,他奶奶還在住院治療著。許春蘭在一旁詢問林勝母親的病況,他沉默片刻, 抿了口酒才咧起抹苦笑,“醫(yī)生說就這兩個月了。”

    這字里行間的意思讓許春蘭也跟著嘆氣, 卻顧忌著過年不興講晦氣的話,便轉(zhuǎn)移話題:“沒事,今年是個好年, 萬事都是有緣法的。”

    可不就是有緣法么, 個人有個人的命, 說多了都是無用功。

    太陽還是照常升起, 日子一天天流逝。

    南平之前知道些許林也奶奶的病況,一直是在住院續(xù)命, 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有太意外。只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林也。

    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難受。

    以前就聽姥姥念叨過林也小時候幾乎是他奶奶帶大的,兩人感情很好,甚至比跟他父母之間的關(guān)系還要親密些。

    南平見他神色淡淡, 沒有多余的表情,只安靜地吃著飯, 便收回了視線。

    心下暗想:也是,這人一向是個呆子,哪會把情緒都表現(xiàn)出來呢。

    有時候她也納悶, 不知道林也為什么總是一臉無欲無求的模樣,家境不好, 難道不是更應(yīng)該想辦法富裕起來么。

    她無法茍同林也的心境。

    也不理解他對她的喜歡,總感覺很莫須有,就像是一杯白開水, 你喝了無味,倒了也沒關(guān)系。又不是很渴,也不是很珍貴。

    南平吃完飯就回了房間,她不喜歡看春節(jié)晚會,更不喜歡一堆人窩在一起看,所以她更愿意自己在房間里待著。

    過年了,人際需要維系,有些客套的祝福必不可少,她編輯了一條看上去不那么像群發(fā)的春節(jié)祝福,點了一鍵群發(fā)。

    留了少許幾個人,準(zhǔn)備單獨發(fā)。這些才是她最需要維護關(guān)系的人選。

    也不能說維護,倒不如說刷個存在感更貼切。

    南平也沒有刻意選在12點發(fā),這個時間段一定是祝福短信最多的時候,一不留神就會被淹沒在茫茫信海里。

    碰到那種不愛查看信息的人,直接就是白費功夫,他很可能會點擊一鍵全讀。因為他們不關(guān)心誰發(fā)來的祝福。

    身份擺在那里,討好他們的人只會更多。

    她打算10點半發(fā),這個節(jié)點,正處于刷手機的時間段,家庭聚會過后的輕松愜意。

    就算是和親朋聊天,也有間隙看手機。

    南平發(fā)完短信,回復(fù)她最快的就是董嘉勛和沈裕川,這兩人都是一鍵群發(fā)里的。她隨意回了董嘉勛一句同樂。

    卻在沈裕川這里停住了手,董嘉勛秒回她能理解一二,可是沈裕川怎么也這么迅速,不知為何她想起了上次在他房間,他看她的眼神。

    這個眼神很克制又很復(fù)雜。

    想來總不會是他對她一見鐘情吧。

    她可沒有自作多情的習(xí)慣,想不通她索性就不想了,直接選擇無視了他。

    他就算說能幫她盯著邢少霖,可在他沒有發(fā)來任何有用消息之前,她都不會對他另眼相待或是高看他一眼,這種半路遇上的人,對他保持疏離的狀態(tài)是最好。

    緊接著,很多群發(fā)好友都發(fā)來祝福。

    她也依舊選了幾人回復(fù)同樂。

    其他的,她都沒回,正是百無聊賴的時候,她不想勾起那些人聊天的興致,也沒時間跟他們聊。

    在她選擇單獨發(fā)祝福的人里面,郝君麟回復(fù)最快,盡管是快到11點整才回的信息,卻也算是其中之首了。

    南平也有預(yù)料到,畢竟她和郝君麟還有著合作關(guān)系。回復(fù)得快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在他之后回復(fù)的便是李華朗,完全是老師的口吻,很簡短又充滿老氣橫秋,看著這條信息,南平就想起了他那張懶怠的臉,有些出戲。

    邢少霖是第三個回的,會給他單獨發(fā)祝福也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有點用處,認識一個道上的人,總是比沒有門路的好很多。

    他回得很不正經(jīng),南平直接發(fā)了一個表情包過去就不再理會。

    相信他能知趣一些。

    段暄銘和程馳算是同時回復(fù),只程馳稍早一分鐘。不咸不淡的回復(fù),唯一讓她矚目幾分的就是他單獨發(fā)的紅包。六位數(shù),還算吉利了。

    而段暄銘只回她一張表情包,還是只有文字沒有圖案的那種,可想而知有多敷衍了事。

    兩相對比,反差頗為懸殊。

    南平直接沒有再回,一來表情包沒什么好回的,二來祝福到了就行,本就是刷個腦熟。

    殊不知段暄銘從來不回祝福短信,會回她也是鬼使神差之下的慣性,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無法撤回了。

    他只蹙眉,索性直接把這條短信刪了,眼不見為凈。而南平?jīng)]有回他這事,他選擇性無視了。

    南平的幾個室友緊隨其后回祝福,都表示在看晚會,現(xiàn)在才看手機消息。

    而郁璟也回復(fù)了她,南平猜想大概是郁以柔提醒過的。之后便是言知洲,這人很有趣,回復(fù)的是他當(dāng)下拍的圖片,她點開看,能清晰得看見窗外的煙火爛漫。

    ‘小可憐,請你看煙花滿天~’

    最后那條波浪線很魔性,仿佛像是開了語音一般,甚至能聽到他慵懶繾綣的尾調(diào)。

    南平嗤笑,這人雖沒個正形,可卻意外的浪漫。

    女人都喜歡浪漫的事物,南平也不例外。她還沒見過這種宛如繁星閃爍的煙火。

    就多跟他聊了幾句。

    眼下幾乎所有人都回復(fù)了她,除了瞿蕤琛和曹禹。曹禹 在國外,有時差。除去這點不回復(fù)她大概原因是不想再跟她有牽扯。

    而瞿蕤琛這里,她就不太懂了,一向禮節(jié)很好的他,即使是禮貌客套,也應(yīng)該回復(fù)一句才是,可是卻毫無動靜。

    或許是在忙,也或許是看到了不想回。

    南平若有所思的在他聊天頁面停頓了兩秒,按熄了手機。

    她該去洗澡了,總不能因為思考這些,耽誤她自己的時間,有些東西講究收放自如,不能多想,想的多了,你就注定是輸家。

    就如同男女分手一樣,你雖然口頭上爽快答應(yīng),可你發(fā)的長篇譴責(zé)‘文學(xué)’,無一不是在輸出,在挽留。說得越多,不甘心越多。

    到最后就真把他神話成了心口上的朱砂痣,額頭上的白月光。

    在外吐槽著‘渣男’,可每個夜里想起都會打濕枕頭,到那時,你只會忽略他的不對,而選擇反思自己的問題。

    然后越來越不自信,就真的輸?shù)囊凰苛恕?br />
    這其實不叫失戀,這叫‘半生殘疾’。

    因為你喪失了愛人信人的能力。或許你說后面會治愈,可又能有幾個人徹底治愈呢。

    大家還是愿意選擇聽童話故事,自動屏蔽現(xiàn)實的殘酷無情。

    讓你依舊相信:看,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還有很多愛情可以期待。

    當(dāng)然可以期待,只是不要太過于期待它的美好。

    生活不是美好浪漫的本身。

    自己才是。

    要學(xué)會做一個會浪漫的人。

    愛自己才是終生浪漫的開始,才可以戰(zhàn)勝你想要的一切事物。

    …

    洗完澡出來,南平就聽到林也房間傳來一聲悶響,聲音大的讓她一愣。

    出什么事了?

    她走近門口敲了兩下門。可沒有腳步聲來開門的跡象,她只得擰門而入,幾乎是進去的一瞬間,林也把手腕猛然藏到了身后。

    臉上是罕見的錯愕。

    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進來,畢竟她從來沒主動踏入過他的房間。

    “你在做什么?”南平關(guān)上門詢問他,眼神向后探了幾分。

    林也只靜默地看著她,并不吭聲。

    南平踱步走近他,冷聲:“把手伸出來。”她沒有忽略掉他痛苦的眉色,這人一定在做傷害自己的蠢事。

    僵持不過,林也只能把手伸出來,南平這才看見他手腕上方的傷疤,深淺不同,雖不是在血管的位置,但仍叫人觸目驚心。

    除了今天新添上的傷痕,還有已經(jīng)愈合成疤的,顯然不是只干過這一次了。

    可是他為什么自殘?是因為他奶奶么。

    南平把他拉到衛(wèi)生間,再去拿了藥箱給他處理傷口,消毒完涂上藥膏,再用紗布包裹,難得好聲勸慰:“自殘雖然會讓你轉(zhuǎn)移痛苦,可是卻是最愚蠢的做法。”

    她開口,聲音清冷。

    林也低垂著眼簾,視線落在她專注的神情上,思緒已經(jīng)陷入混亂。

    唯一只留下‘她在關(guān)心我’這幾個字眼,一直在單曲循環(huán),不停地播報著。

    所以,只要他受傷,她就會靠近他?

    “你擔(dān)心你奶奶的身體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奶奶如果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會難受的。”他聽她如是說著。

    聲音雖涼薄,可卻是難得的關(guān)心給予。

    原來她以為他在為奶奶的事痛苦。

    林也濃而密的睫毛顫了一下,啞聲:“南平,我很難受。”眼角立時紅了起來。紅血絲遍布眼白周圍,似乎真的很難受。

    他想,如果她誤會了,那就讓她誤會下去吧。

    至少會比他在為她痛苦的真相,要得到更多。

    南平不會再推開他的擁抱,他可以變得貪婪一些。

    林也抱著她,把她當(dāng)成寄托。

    南平無法在這個時候推開他,她知道他對他奶奶的情感,這讓她想到了許春蘭。他們很像,都是老人帶大的。

    她也不想讓林也再做出這種事,如果姥姥知道,也會傷心,她不想看見這種局面。

    “一切都會好的。”她拍著他的后背,安慰。

    林也不肯閉上眼睛,他暗自翹起嘴角,眼淚從眼角滴落進南平的脖間,沾上燙意。

    她瑟縮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哭。

    可他不聲不響地,只有眼眶紅的嚇人。

    南平不懂的是

    救贖是一道光,在這道光照進林也心房的那刻起,他就選擇了要投降。

    第106章 Chapter 106 金苑湖。

    晚風(fēng)獵獵, 夜色茫茫。

    十字路口燈火通明,大街小巷都掛著紅燈籠,一派喜慶祥和, 映照著年味十足的江棱,也照映著路邊的黑色轎車。

    昏黃卻明亮的燈光透過車窗玻璃灑在車內(nèi)男人的臉上, 讓他堅硬的棱角都溫和了許多,然而眉眼處連綿著的,卻是難得的疲態(tài)。

    瞿蕤琛扯了一下領(lǐng)帶, 松了松。

    摸著口袋里的煙盒, 取出來叼在嘴上, 點火抽了起來。他其實很少抽煙, 只是每當(dāng)覺得疲乏的時候,就會抽一根放松。

    他按下車窗, 看著窗外的燈火,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路上除了這一片輝煌如晝,早已沒了其他的行人。

    繚繞的煙霧下是他忽明忽暗的眼眸, 深邃又朦朧,是無聲的吸引漩渦。他像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卻又像什么都沒想。

    只那么靠車椅靜靜地坐著,都好似與這周遭事物環(huán)境分離開,隔著兩個世界般, 格格不入。

    瞿蕤琛拿出手機,這才有時間翻閱, 眼神在條條信息中一晃而過,甚至都不必點開,直接看個人名就行。

    手指劃到底, 全部游覽一邊后,又慢慢往上,回復(fù)了幾個好友和同事,回復(fù)完返回時又看到盧南平這三個字眼。

    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點開了。里面的內(nèi)容是千篇一律的祝福,帶著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口吻。

    他向窗外抖了一下煙灰,神情寡淡。懶散得摁滅了手機,仰頭望向天空,極黑的夜幕下透著微弱的光,像是被這片土地的燈火闌珊包圍了,竟還有幾分亮意。

    …

    初三一過,后面的日子仿佛就進入了忙碌期,區(qū)里大大小小的店鋪都開始營業(yè),走在街道上,商販之間的吆喝,難得有了一絲煙火氣。

    江鹽區(qū)商業(yè)街的生意屬于是,過年比平常更好。過年逛街購物的人更多一些。

    南平和林也出來也是為了買些東西,她準(zhǔn)備給許春蘭和盧大田兩老添置幾件新衣服。光給他們拿錢,他們卻只存不花,須得是先斬后奏那一套才有用。

    本來想一個人出門,但林也跟她說要去圖書館,正好順路。還沒想到拒絕的話,又無意瞟到他手腕處,頓時哽住了聲,答應(yīng)下來。

    安慰人還得要有個樣子。

    哪怕再不喜歡,裝也要裝好一點。

    林也陪南平買完衣服,幫她拎著袋子。兩人走在路上,俊男美女,異常惹眼。尤其是南平,周身散發(fā)的氣質(zhì)在江鹽區(qū)的人潮里,像是爛白菜里出萵筍,一看養(yǎng)分就不同。

    對于這些額外的視線,南平早已習(xí)慣,也沒什么不自在,畢竟世人都追求優(yōu)質(zhì)的東西,人和事都一樣。

    “你不去圖書館嗎?”南平問了句,她能感受到身旁人的不適。

    林也這人就是這樣,天生的自卑感。可說他自卑,也并不完全。就像是單方面的,只有她能察覺到的自卑感。

    林也靜默片刻,似乎在糾結(jié)。

    過了一會兒才偏頭看她,“你能陪我去嗎?”言語中透著些小心翼翼。

    南平嗤笑一聲,“去啊,這有什么不好說的。不過你可別待太久。”

    他都陪她逛了這么久,反正也沒什么事,去趟圖書館也不是不行,正好她也沒去過。

    林也見她答應(yīng),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把手腕往后移了移。

    他們來的這家圖書館是新開的,里面的裝潢比學(xué)校的配置都要好,風(fēng)格簡約大氣,意外的好看。這種前衛(wèi)的審美出現(xiàn)在江鹽,南平心下的訝異絲毫不比剛?cè)サ浇饽且豢躺佟?br />
    這種窮鄉(xiāng)僻壤,商業(yè)街的古舊建筑,服裝店的落后面貌,都在進入這間圖書館后被遺忘,她在前面走著,欣賞之余,對這里的老板生了些好奇心。

    難得在江鹽有品味超前的人,況且看這里的裝修設(shè)計,就知道耗費的錢財也不少了。

    雖說店面很便宜。

    但這里很多書籍都是進口的,還有市面上少有的珍藏版,不得不讓人聯(lián)想開這家店的主人公是不是向往歸隱的五柳先生陶淵明。

    否則來江鹽開圖書館,受眾群有幾個人能跟得上品味,花的起錢呢。

    “這家圖書館的老板你見過嗎?”南平看向他,開口詢問,眼底的興致是林也沒有預(yù)料到的。

    “見過,怎么了?”路過看書區(qū),林也壓低了音量。卻見南平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幾分,眼底好奇的星光燙的他發(fā)愣。

    “是個什么樣的人?今天來了嗎?”她環(huán)顧著周圍,似乎在打量著人群。

    見她這樣,林也鬼使神差地撒了謊:“是位老爺爺,不經(jīng)常來。”

    聲音也很平靜。

    南平聞言,沒有懷疑,只略有遺憾的收回了視線。

    之后拿起身前書架上的一本書,翻閱起來,林也看了一眼,也跟著拿起一本同樣的。

    “這是西方的經(jīng)典名著,講的是人為什么是獨孤的,但是因為內(nèi)容太枯燥,在國內(nèi)的銷量卻不好,沒想到這里還會有這本書。”她笑著瀏覽,“倒是挺有趣,估計人也一樣。”又翻了幾頁后,放回了書架上。

    轉(zhuǎn)過身又去了另外一邊。

    林也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晦澀。他聽懂了她的意思。她覺得有趣的不是這本書,而是進這本書的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跟你說你不了解的東西,涉及的領(lǐng)域仿佛天差地別。

    忽然之間,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南平的眼界已經(jīng)不一樣了,她的目光只會越來越高,越飛越遠。

    就像她好奇的那個老板,他們好像才是同一世界的人。

    林也低垂著眼簾,注視著手里的這本書,眼色漠然。

    最終他還是拿上了這本書,又拿了幾本他準(zhǔn)備借閱的書籍,一并去前臺付了借閱費。

    他提著袋子,向南平的方向走去,卻看到她不小心被一個少年撞倒,他立馬加快了步伐,幾乎是小跑著。

    不曾想晚了一步,南平被剛上來二樓的年輕男人,踱步扶了起來。

    兩人站在一起,很有種微妙的相配感。

    林也定住了腳,手捏緊提手,勒出一道道紅痕。有一種陰暗的情緒就要破土而出,在他心間長出藤蔓。

    死死盯著眼前的兩人,身體微微顫抖著。

    很礙眼,這個男人很礙眼。這里的所有東西都很礙眼。

    腦中的思緒是靜止的,耳邊安靜的能聽到兩人的談笑聲,他閉上了眼眸。

    平復(fù)了幾秒。

    再睜眼時,已經(jīng)換上了另一副蒼白脆弱的面容。他跌跌撞撞的向南平走去,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聲:“南平,我有些不舒服。”

    南平見他臉色白的嚇人,紅血絲充斥著瞳孔,不禁也嚇了一跳。立馬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好像是有點燙,我們趕緊回去吧,你可能是發(fā)燒了。”說完,就扶著他的胳膊下了樓。

    “你不用跟那個人道別嗎?”林也啞聲,嗓音有些顫。

    南平睨他一眼,“又不認識,道什么別?”

    林也咳了一聲,掩飾住了笑意,偏頭朝后望了一眼,男人還站在那里,只不過也沒有停留太久。

    南平注意到他的視線,不由疑惑:“你認識他?”

    林也虛弱得搖頭,“不認識。”他又撒謊了。

    他認識那個男人,只是不熟而已。他就是這家圖書館的老板,年輕又俊朗。品味與氣質(zhì)都不像是江鹽區(qū)的人。

    只是他不想告訴南平。

    “你這身體也太弱了,這才出來多久你就發(fā)低燒,你是不是在學(xué)校都不運動的。”南平有些嫌棄得瞥他,這人除了讀書厲害,其他的都很一般。

    遲早成個書呆子。

    林也輕“嗯”了一聲,后又乖巧地說了句:“我以后會加強鍛煉的。”你想讓我改的地方,我都會改。

    他心下暗忖。

    幾乎是從這刻起,林也知道了,有些東西如果你不花心思去籌謀,是不會如你所愿的。

    他從沒在南平這里得逞過什么,今天的事是他做的第一步試探。他在摸索南平的底線和對他的態(tài)度,了解了這兩樣,他會利用的更好。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得到他想到的。

    這是他唯一的執(zhí)念。

    …

    時間一晃而過,假期總是過的很快。

    南平不打算過完元宵再回去,她想提前回江棱,去盧清荷給她準(zhǔn)備好的房子里住幾天。

    看看有沒有缺的必需品,再添置一番。

    她照舊沒讓兩老送她到車站,一早留了張紙條就自己悄悄出了門,不然又少不了一陣勸阻。

    而林也今天恰好也不在家,他奶奶想見他,他這兩天都在醫(yī)院待著,她也沒告訴他今天走的消息。

    沒那個必要。

    下午臨近飯點抵達江棱,南平直接打了一輛車,根據(jù)導(dǎo)航順利到了金苑湖小區(qū)。

    這里的環(huán)境確實如盧清荷所說,好的不是一星半點,她甚至懷疑這套房是她的一處私產(chǎn),如果是她特意給她找的,根本也不可能會給她直接買地價這么貴的。

    她查過房價,金苑湖小區(qū)甚至與龍井湖墅的房價不相上下,這里的小區(qū)雖然都是商品房,但是地段臨近市中心。

    在這里住的人非富即貴,就連門外的保安都是考過證件的,不符合一定條件的還不能這里守門。

    她拖著行李箱上前刷門卡,這是每個住戶都有的,為了安全,一人只有一張門卡,沒張都有身份核實,外人是無法盜用的。

    刷過卡之后,其中一個保安趕忙小跑過來幫南平把行李箱提到了她所住的c幢,恭敬的放在了私人電梯門口。

    這里的電梯也是需要刷卡的。

    南平禮貌的道了聲“謝謝,辛苦你了”,在他注目禮的目送下,乘電梯到了21樓層。

    這富貴圈里生存的普通人,為了做好工作,差不離趕上服務(wù)員的態(tài)度了,可能還更甚。想到剛剛那保安在她沒進來前后進來后的表情管理,稱一句民間影帝也不為過。

    大抵就是覺得她是打車過來,而不是開車過來的,所以在懷疑她的身份罷了。

    也能理解。

    畢竟她確實與這小區(qū)住戶身份,相差懸殊。

    還沒回籠的富貴鳥,不叫坐富貴鳥,那叫落難鳥。

    她眼下就屬于這種性質(zhì)。

    不過她不急。

    住進來就是第一步。

    南平打開了2103的門,這一層只有三家住戶,她的戶型是兩室一廳的,另外兩家,一家跟她一樣,一家是三室一廳的。

    屬于一個大戶型帶兩個中戶型的格局。

    南平開了燈,把行李箱放在了鞋柜邊。她先參觀了一下房間的裝潢布置。

    盧清荷的品味倒是意外的不錯,裝修的風(fēng)格很適合她住,看上去有種田園小清新感。色調(diào)偏向暖色調(diào),格外溫馨一些。

    她大致看了兩遍,差不多熟悉了以后,這才把行李箱的東西都拿了出來,一一擺放好,全部收拾好后,才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好添置的東西。

    生活用品和洗漱用的,盧清荷都提前給她備好了,甚至連冰箱里面都放了很多食品和菜,這菜還是新鮮的,顯然是上午才剛放置進來的。

    南平挑眉,也沒什么多余的感動,神色淡然的拿了一些菜出來,去廚房做了一頓簡單的家常菜。

    吃完之后,收拾干凈,才去衛(wèi)生間沖澡。

    到晚上九點一刻,她收到了一條添加好友的消息。

    點開一看,頭像是一道光線,灑在夜幕中。昵稱只有一個原字。上面?zhèn)渥⒌男畔⑹牵喝~碧芙的朋友。

    南平扭了扭脖子,偏頭嗤笑一聲,葉碧芙的朋友?他倒是聰明,怎么不寫葉碧芙的男朋友呢。

    想要撇清關(guān)系,還是說他們兩人根本也就沒確定關(guān)系?

    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會通過他。

    別說他冠上葉碧芙的名聲,他就是冠上她媽的名聲,她不想加的人,依舊不會加。

    南平把手機丟在了床上,沒有理會,去廚房切了一些水果,端到客廳,看起來了電視來。

    清閑自在的看了半個小時后,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怎么還有人敲她門?她都不認識這里的住戶。

    她站起身,走到了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一個小姑娘,模樣還挺小,看起來十歲不到。

    南平打開了門,蹲下身跟她對視,輕聲詢問她:“小妹妹,你敲門有事嗎?”

    小女孩見她模樣好看,立馬瞪大了眼睛,叫了聲:“姐姐。”,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著對面的門,說道,“我一個人過來找我舅舅,但是他好像不在家,你認識他嗎?”

    南平順著視線瞟了眼對面,這家大人心可真大,這么小的孩子也不怕走丟,她收回視線,溫聲回她:“不認識啊,我才剛搬過來呢。”隨即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樣啊,那你能陪我一起等舅舅回來嗎?我有點害怕。剛剛?cè)デ昧伺赃吥菓羧思业拈T,也沒人理我。”小女孩嘟噥道,有些郁悶的情緒蔓延著,清澈委屈的眼神,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狗。

    “好吧,那我陪你等一會。”南平應(yīng)了下來。也不光是好心,還有一層原因是,多結(jié)識一個富貴圈的人沒有壞處,況且還是鄰居。

    南平陪她一起等到了10點半。電梯門那處才傳來“叮”地一聲開門聲。

    有人回來了。

    小女孩先跑了過去,看清了來人的臉,一臉開心的撲進了那個男人的懷里。

    只見他低頭把她抱了起來,溫聲稱呼她的小名:“幺幺,你又自己跑來找舅舅,真不聽話。”言語間的寵溺是她沒見過的一面。

    南平想不到那個不露廬山真面具的外交官大人,居然還有這么溫情的一面。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了。

    第107章 Chapter 107 醉酒。

    被他稱為幺幺的小女孩在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說的時候還不忘看南平一眼。

    瞿蕤琛轉(zhuǎn)頭看向她,朝她微微頜首。接著又寬慰了懷中女孩幾句。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她睡覺一般輕柔。

    南平見他走近, 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好巧啊,原來瞿先生也住在這里。”

    瞿蕤琛凝視著她璨若明珠的笑顏, 勾唇噙了一抹淺笑:“是很巧,多謝你陪幺幺。”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疏離感尤其顯著。

    嘖, 這人真是金魚的記憶不成?

    她心下吐槽。

    也就回家過了個年的功夫, 再見他就疏遠至此, 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 可能就成陌生人了?

    想到這,南平輕輕柔柔地笑出聲, 說了句不太中聽的話:“不想笑就別笑了,有點難看呢。”說完,她后退了幾步,順勢關(guān)上了門。

    既然鶯鶯燕燕的迂回戰(zhàn)術(shù)行不通, 那就另辟蹊徑。

    瞿蕤琛這個交際關(guān)鍵人物

    她是一定要拿下的。

    不是不愛看她裝模作樣么,那就真實一點好了。或者是再‘不要臉’一點。

    “舅舅, 你把大姐姐惹生氣了。”幺幺小聲嘀咕,“明明這個姐姐是很溫柔的。”

    瞿蕤琛眉梢微抬,睨了眼貓眼的位置, 似乎能透過那里望到門后正趴著偷聽的少女,他鼻間輕嗤:“叫什么姐姐, 下次見她要叫阿姨,要尊敬長輩知道嗎?幺幺。”

    他聲音不大不小,既溫柔又戲謔, 正好全部涌入南平的耳朵里,在她顱中翁翁作響,旋轉(zhuǎn)了360度。

    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南平咬唇。

    諷刺誰不尊重人呢,還阿姨,那他是什么?二十八歲的人間臘肉?

    南平翻了個白眼,一時沒了興致,直起身回了臥室。

    半夜12點

    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的她,又莫名想起了瞿蕤琛那散漫揶揄的語調(diào),遂翻起了身。

    不行,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陪著她小侄女等了這么久,最后得他一句‘阿姨’?本來關(guān)上門還指望他道歉,結(jié)果這么久了,連條信息都無。

    想到這里,她利落地脫下了吊帶睡裙,換上一條長袖絲絨睡裙,再從冰箱里拿了一瓶紅酒,直接灌了大半瓶進肚,等紅暈蔓上兩腮,后勁上頭。

    她才把紅酒放在桌上,拿起了鑰匙,剛走了兩步,又往后退了回來,把鑰匙丟在了沙發(fā)上,直接出了門。

    南平踱步走向?qū)γ骈T前,低著腦袋一直按著門鈴。幾乎持續(xù)了十分鐘之久,才有人來開。

    瞿蕤琛一打開門,一股撲鼻的酒味涌向他,同時涌來的,還有少女嬌軟的身體。她摟著他的脖子,嘴里一直嚷嚷著‘渣男’。

    眼淚像不要錢似的,說下就下,全部抹在他的肩頭。

    他伸手把她后領(lǐng)子提了起來,拉開了些距離,仿佛隨手間就能把手里這貨丟到對面去。

    “我勸你最好想個合理的理由給我。”瞿蕤琛話說的直白,望著她迷離的眼眸,腦袋呲啦作響,太陽穴都突突地跳。

    半夜凌晨不睡覺不說,還喝酒,叫他渣男?

    瞿蕤琛見她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腦袋,眼神微瞇,不經(jīng)意瞥到了門外走廊上的攝像頭,眉頭一皺,直接關(guān)上了門。

    隨即松開她的后領(lǐng),去廚房給她倒了杯蜂蜜水,看著她喝下去,才低聲:“趁我現(xiàn)在有耐心,趕緊說。”

    南平盯著他,放下水杯,隨后“哇”地一聲哭得悲愴奏鳴,堪比孟姜女,過程有揚有抑,最后委屈巴巴地抽泣,嘟囔:“你們男的都是渣男一個,騙人感情就算了,還騙人錢!”

    瞿蕤琛挑眉,靠在門邊看她唱大戲,還別說,演的挺好,真像個被渣得底褲不剩的傻白甜。

    “嗯,你等一會。”

    他擺手,只身去了書房。再回來時,嘴里叼了根煙,手里端著個煙灰缸,

    在她對面的沙發(fā)處坐下,“好了,繼續(xù)吧。”聲音清淡如風(fēng),帶著絲煙嗓的低啞質(zhì)感。

    南平瞪圓了眼珠,嗔他一句:“你是不是人啊!”模樣嬌憨可愛。

    瞿蕤琛不緊不慢地吐了口煙霧,“不是人你來找我做什么?”眼中笑意星星點點。

    隨后抖了抖煙灰,又說:“我看你挺清醒的,應(yīng)該可以回去了。”

    “我就不,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她反駁。

    “我坐著說話”他哼笑一聲糾正。

    南平霎時噤聲,“噌”地一下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一臉醉態(tài),微醺的眼眸好似深情萬種,水光緲緲:“騙我感情就算了,為什么要騙我錢!”顯然又開始把他當(dāng)成了另一個人在發(fā)泄。

    瞿蕤琛眼尾上挑,傾身摁滅了煙頭,只剩幾縷飄散的煙霧還在掙扎著往南平鼻里鉆。她余光往茶幾上掃了眼,明明還有大半截沒抽完。

    這時,卻見他笑笑,弧度縈繞著幾分玩味,低音沉而醇厚:“我騙你多少錢?”

    南平眨巴眼睛,隨后委委屈屈地說:“已經(jīng)有兩萬了…”這是葉碧芙給奚原的紅包合計,她聽她說過,暫且拿來用上。

    “那我轉(zhuǎn)你兩萬,你回去睡覺?”瞿蕤琛翹著腿靠著沙發(fā),溫柔又蠱惑的口吻,讓南平聽著竟然有一絲寵溺的幻覺。

    眸色中的光影交錯著,就是不顯露一星半點,讓人摸不透他眼底隱晦不明的漩渦,真相是何。

    這人太鎮(zhèn)定了。

    她有些動搖,退縮的情緒在腦中閃過。

    只是一瞬,又重新調(diào)整。

    南平一把坐到瞿蕤琛的腿上,抱住他,語氣真切地輕聲呢喃:“我不要錢,我要你愛我。”

    嘔…好俗氣的告白。她偷偷翻了個白眼,忍住了心底的惡寒。

    眼淚恰好滴在他頸脖間,滑進了胸口,溫?zé)嶂つw表面,又有些癢。

    瞿蕤琛身體有片刻的僵硬,但思緒始終清醒。深情的表白還在他耳邊回響,像平靜的湖面,低落的一顆雨珠,照舊能蕩起一抹小小的漣漪。

    讓他差點就跟著入了戲。

    卻也只是差點而已。

    “盧小姐,戲過了,就沒那么好看了。”他沒推開她,只平靜地說了一句,就成功讓南平止住了眼淚。

    他不信她。

    可是她也沒打算讓他信啊。

    本來就是故意的,不信才是最好。

    南平輕哼一聲,靠著他肩頭的臉頰微微泛紅,連帶額間都出了一層薄汗,“我沒拿鑰匙,我要睡在你這里。”她語氣轉(zhuǎn)變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

    自然地親昵讓瞿蕤琛以為她還在‘醉酒’。

    他偏頭凝視她,距離太近,左臉直接貼在她的額頭上,濕膩感像強力的粘稠劑,即使拉開間隙,潮意夾雜著熱氣,仍在他左臉咬肌處覆蓋貼合。

    這不是兩人應(yīng)該相處的‘距離’。

    “你會吵醒幺幺。”他手指擦拭掉臉頰上的濕儒。

    南平不以為意,“我才不會。”

    “我叫物業(yè)過來幫你開門。”

    “太晚了,明天你再叫吧。”她打了個哈欠,頭有些暈乎乎的,后勁還沒散。

    這一回一答的,不像是在反駁,倒像是戀人之間相處的狀態(tài)。

    瞿蕤琛沒再說話,一時之間客廳安靜的過分,他伸手輕柔了一下太陽穴,覺得有些荒唐。

    這讓他又回想起了之前在御隴灣的種種。

    回憶一旦開了‘水龍頭’,涌出的記憶就開始喋喋不休。

    ——異樣感和逾矩。

    他眼眸低垂,神色晦暗。

    腦海中得出一個結(jié)論。

    他在縱容她?

    瞿蕤琛不悅地蹙眉,再低頭凝視她時,人已經(jīng)趴在她懷里睡著了。呼吸平穩(wěn)有序,沒有一絲裝睡的跡象。

    …

    翌日

    南平被敲門聲吵醒,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一睜眼就與剛擰開門的小孩,四目相對,大眼瞪著小眼。

    這才想起來了,她還在瞿蕤琛家…

    南平環(huán)視一周,瞧見室內(nèi)簡約現(xiàn)代的風(fēng)格,初步判定這是瞿蕤琛的房間。

    “阿姨,舅舅讓我叫你起床。”幺幺仰頭看她,臉上的酒窩也帶了出來。

    南平聽到這個稱呼,笑容微僵。只是還沒等她糾正,幺幺又跑到她床邊,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是舅舅的女朋友嗎?”瞅著她的眼神,亮閃地驚人。

    一股八卦的氣息蔓延開。

    南平看著她,半大的小孩,說話奶聲奶氣的,實際懂的還不少。

    她突然就想逗逗她,也壓低了聲音:“你猜猜看。”

    幺幺聞言,一臉認真地思考起來,過了幾秒,又跳脫出聲:“你肯定是,你都睡在舅舅的床上了!”

    “你還真挺聰明,還知道觀察。”南平莞爾一笑,摸了摸她的頭,“不過,你猜錯了,我不是哦。”

    幺幺見狀,愣了半天沒吭聲。

    一溜煙跑了出去。

    待跑到廚房,拉著舅舅的衣擺,待他低下頭,她才小聲告訴他:“舅舅,你女朋友真漂亮。”尤其是笑著摸她腦袋的時候。

    瞿蕤琛一頓,抬眸望向臥室門口。

    這時,南平正走出房間,發(fā)絲隨意垂落兩側(cè),絲絨睡裙收腰修身,顏色襯著她小臉白的透亮,泛著嫩粉。鼻尖挺俏,唇色紅潤到讓整張臉極盡艷麗。

    他雙眸微斂,透出淡淡的涼意和一絲漫不經(jīng)心。

    南平只看他嘴唇翕動。

    口型似乎在問:女朋友?

    第108章 Chapter 108 唱大戲釣大魚……

    都說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 就得抓住他的胃。

    可卻沒說,抓住女人的心要靠什么。

    她現(xiàn)在看瞿蕤琛,上得了廳堂, 下得了廚房。有錢有貌還有勢。

    只要站在人群中央,就能招蜂引蝶。

    南平不明白, 上帝到底給他關(guān)了哪扇窗?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在他這,顯然就不適用。他明顯是‘物競天擇, 適者生存’的典范。

    南平咬下一口三明治, 慢慢咀嚼著。

    思緒又飄到他剛剛說的‘女朋友’這三個字上, 她想, 她也應(yīng)該談一場平凡女孩口中所謂的‘絕美愛情’了,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云把‘權(quán)貴資本’送到她面前。

    你看, 那多美好吶。

    至于這戀愛對象。

    南平看向坐在她對面的瞿蕤琛,翹了翹唇角,這不就有個完美貼合的‘蓋世英雄’么。

    瞿蕤琛感受到對面人光明正大的打量,并不理會。監(jiān)督著小侄女喝完牛奶, 才轉(zhuǎn)頭對上她的目光,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我叫了物業(yè)9點過來, 你一會去門口等著。”

    真是不解風(fēng)情的‘慈善家’。

    媚眼拋給了瞎子。

    南平睫毛撲閃了幾下,又自然而然得問了句:“那你呢?”暗示之意明顯。

    瞿蕤琛似笑非笑地抿唇,心下覺得可笑:“盧小姐, 你是不是記性不太好?”而后看她露出狀似懵懂的眼神,他又指了指腦子, “受了傷就去醫(yī)院看看心理醫(yī)生。”

    心理醫(yī)生?

    這是在跟她算昨晚的賬呢。

    南平回味過來笑笑,不以為意地彈了回去:“好啊,您要是有相熟的醫(yī)生就介紹給我, 我一定去看看。”

    人家既然給了個臺階,不順著下,多不給面子啊。

    她不跟‘蓋世英雄’過不去。

    瞿蕤琛輕笑一聲,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沾了面包屑的手指,眼神掃向她手邊的玻璃杯,眼尾上揚,“把牛奶喝完,腦子聰明了,渣男也騙不了你。”

    平淡無波的口吻,就像是在說喝完牛奶會長高一樣隨意。

    南平一愣,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幾下。

    他是在哄小孩呢?

    只不過為了賞臉,最終還是頂著他監(jiān)視幺幺一樣的壓力感,把牛奶喝完了。

    喝了才發(fā)現(xiàn),瞿蕤琛在里面加了糖,少了奶腥味的影響,口感能接受很多。

    這精細的程度讓南平感嘆,這人對自家侄女倒是好的沒話說。

    …

    時間到了9點整——

    物業(yè)給她把門打了開。

    她看著對面緊閉的門,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潛移默化’這個東西很可怕,不知不覺地,就會從方方面面滲透進生活里。

    她躺過瞿蕤琛的床,吃過他做的早飯,和他小侄女玩過猜謎游戲。

    她的氣味,她的皮囊,她的眼淚,她的香肩。

    痕跡重到,即使重新裝修房子,也抹不出去了。

    就算他刻意忽略,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侄女也會替她提醒他。

    南平關(guān)上門,去浴室泡了個澡,過了兩個小時才裹著浴巾,坐到沙發(fā)上看手機,房間開了暖氣,絲毫不會冷。

    ‘奚原’,這次他的申請備注倒是簡潔明了,沒有任何廢話。

    南平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通過了他。

    她在瞿蕤琛面前開過口演過戲,雖然他不信,可卻也不戳破。這樣的話,她正好拿這人做個箋子,以備不時之需。

    【你好,我是奚原,上次在你們宿舍見過面的。】

    【請問怎么稱呼你?最近碧芙心情有些不好,我怕她做傻事,想著你們是室友,更好勸她一些。所以這才加了你,你不會介意吧?】

    喲~

    南平峨眉一挑,笑的悠哉,真是好大一碗綠茶啊。

    生怕她多想生出警惕,就把葉碧芙先搬出來作由頭。這細心程度比之女生也差不離了。

    楊絳在將飲茶寫:世態(tài)人情,比明月清風(fēng)更饒有滋味,可作書讀,可當(dāng)戲看。

    這事雖算不得廣闊意義上的世態(tài)人情,可看起來也有幾分滋味,可作三教九流的書,可當(dāng)聊齋看。

    那戲文里的窮書生,看著憨傻蠢笨,實際花紅柳綠前途命運個個籌在掌心,這葉碧芙,就是過眼云煙的豆蔻少女,被拋棄的命運是注定。

    而她呢,則替?zhèn)考取功名途中偶遇的女妖精。

    把這人摸了個透

    說來可不就是妖精么?

    不過無法被馴服的妖精,窮書生遇到了,就只有‘精|盡人亡’了。

    畢竟也不是誰都能成寧采臣的,況且她也不是戀愛腦的聶小倩。

    南平嗤笑一聲,深覺看戲人不如演戲人爽快逍遙,這沒有定向的結(jié)局,就得靠她演下去才好看。她在手機上輕點了幾下,回復(fù)一句:

    【盧南平。】

    她會這樣回復(fù),想來也是在他預(yù)料之中。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人一定是把她當(dāng)成千金小姐了,大小姐的人設(shè)當(dāng)然是高冷,對他不屑一顧的。他想踩個踏板,鯉魚躍龍門,就得對她寬容寬容再寬容。

    哦,對了,還得不卑不亢。

    ‘單純’千金小姐普遍都吃的人設(shè)。

    奚原看著手機上的回復(fù),念了兩遍她的名字,卻沒有換上備注,他向來不喜歡備注人名,就像他給葉碧芙備注的短期飯票一樣,他也給盧南平備注了,叫做有效金卡。

    只要釣到,那就是一張永久有效的金卡,從這里面得到來的東西,哪里是飯票能衡量的呢。

    不過,她為什么姓盧?

    東貿(mào)集團的董事長不是姓郁么?

    奚原眼底浮出一抹疑慮。可想起盧南平全身上下的奢侈品,又強制打消了心底的疑惑。給了個合理的解釋:或許是因為私生女的身份,她跟母親姓。

    ‘盧同學(xué),能冒昧問一下你幾號回江棱嗎?’字輸入到這,還沒發(fā)出去,身后就傳來一聲同事的呼喚,讓他趕緊去收拾六號餐桌,客人已經(jīng)走了。

    他蹙眉應(yīng)了一聲,心底淌著厭煩。卻又要趕時間,隨即刪除了這句話,只回了句:【好的】過去。

    想著只能下次再找聊天契機了。

    奚原走到餐桌旁,快速收拾了桌面余留,油漬不可避免地粘在他的指尖,是別人吃剩的殘渣碎屑,帶著油膩黏糊的惡心感,讓他心里一陣反胃。

    他冷著眉眼,面無表情的用消毒毛巾擦拭干凈手尖,連指縫也不可避免。

    同事王金山走到他身邊,勾著他肩膀,揶揄他:“你就還沒習(xí)慣呢?這消毒毛巾可是讓咱擦桌子的。”要他說,奚原就是矯情,沒有貴公子的命卻有貴公子的病。

    奚原不以為意,甩開他的胳膊,把帕子翻了一面,附身擦起了桌子,沒有搭理他的念頭。

    “得,我本來想告訴你柳悅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你也沒功夫聽吶。”王金山遺憾的搖頭。

    奚原手一頓,這才抬眸回他一句:“說話別那么八婆,要說就說完。你騙她表妹那檔子事,我可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呢。”

    “別別,千萬別說。你可是我哥們,我對你怎樣,你心里有數(shù)吧,你可千萬別告訴柳悅啊,不然我可真就吃不了倒著走了。”王金山雙手合十,求饒道。

    奚原冷眼瞧著,顧及留他還有用,暫時壓下了眼底的不耐,重新帶了三分調(diào)侃:“是吃不了兜著走,我都懷疑你怎么考上大學(xué)的。說吧,柳悅找你做什么?”

    王金山“嘿嘿”一笑,擺手,“害,還能是什么,人大小姐來給你送錢唄,你不在店里,她不就走了。”

    “送錢?”奚原瞇眼。

    他從沒讓柳悅給他打過錢,原因無他,就是不想被老板盯上,這西餐廳的老板以前是混|道上的,后來賺了錢退休了,開了這家餐廳。

    柳悅是老板老來女,向來當(dāng)眼珠子看,要是知道給他送錢,工作沒了不說,腿可能都得斷一條。

    況且他也瞧不上區(qū)區(qū)一家餐廳產(chǎn)業(yè),一直刻意疏遠著柳悅。

    想到這,他眉頭一皺,對于麻煩的事情他向來是敬而遠之。

    心底思緒著,是不是該換一家餐廳兼職了。

    “可不就是給你送錢嘛,你還別說啊,柳悅除了長相一般般,對你的真心,那可是沒的說啊,家里又有錢,你不如就從了吧。”王金山對奚原擠眉弄眼道。

    想著他若是從了,那柳悅的小表妹可就更好騙了。

    奚原不用看他臉,都知道他那點花花腸子,假笑兩聲:“真是古有陳世美,今有王金山吶。”他可沒忘他錢夾子里的小青梅,還躺那沒挪地兒。

    譏諷了一句后,順勢把毛巾丟進了餐車邊框子里,推著就進了后廚。

    王金山愣神,反應(yīng)過來吼了句:“嘿!你諷刺誰呢。”

    他雖然不愛讀書,但是陳世美還是知道的,這陳世美人模人樣的偽君子,明明就是他奚原還差不多!

    可奚原并不這么想。

    他要做惡,也不做那受千古罵名的陳世美。

    要做就做那熬死了諸葛亮,順勢又取代了曹魏政權(quán)的司馬懿。

    從古到今,真正厲害的人,從來都不著急。

    一步一走,他有他的計劃。

    …

    過了兩天悠閑宅家的日子,南平終于在第三天出了門。

    盧清荷要見她。

    照舊約在上次那家咖啡廳見面。

    南平到了門口,推門而進。都不用刻意找,一眼便能看到盧清荷的身影,還在春節(jié)期間,出來喝咖啡的人不多。

    “你來了,坐吧。”盧清荷扯了抹笑,皮笑肉不笑的,很僵硬。

    她這裝不下去的表情,南平一看就猜到程又薇一定是找她鬧事了。

    恐怕她那個好父親也因此改了想法,延后了她回程家的時間。只可惜她沒能當(dāng)面看到精彩的撕13大戲。

    “媽媽這是不舒服嗎?”她難得關(guān)心一句。

    盧清荷雖也意外,心下卻寬慰。擺手說了句:“不礙事。”之后又問她幾句近況,這才把話頭引到了來意上:“南平,我跟你爸商量,打算等你大二留學(xué)回來后,再讓你認祖歸宗。但是,在這之前你千萬別跟人透露這些事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對光啟是有影響的。”

    哦

    南平聽懂了

    認祖歸宗這事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來提醒她嘴巴閉緊一點。

    “知道了。”她笑著回答,攪動咖啡的勺子被她捉弄的哐哐作響,“還有什么事嗎?”她又問,可手中調(diào)弄的聲音卻無端惹得盧清荷頭疼。

    盧清荷瞥了一眼,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元宵節(jié)過來程家一起吃頓團圓飯吧,正好你爸也想見見你。”

    聞言,南平停住了手。

    遂優(yōu)雅從容地端起咖啡杯,輕抿了一口。笑容這才帶了幾分盧清荷滿意的姿態(tài)。

    “好啊。”她輕快地答應(yīng)下來。

    勾起的延長尾音,似兩分喜悅又似三分漫不經(jīng)心。

    她想,她該走出的第二步臺階,馬上就要鋪墊好了。只是物忌全勝,還得慢慢著來。

    第109章 Chapter 109 同行。

    「曉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配圖:天空和半截美人的合影。

    瞿蕤琛正在處理工作事務(wù),聽見手機響鈴, 點開查看,盧南平發(fā)來的文字和照片引入眼簾, 穿著柔粉色的皮草,還能看見里面低領(lǐng)的乳白色裙身,飄逸靈動。小臉笑的甜美純凈, 與天空的清澈碰撞, 竟也不落下風(fēng)。

    他神色微動, 視線又落在這排文字上。原意很正經(jīng)的詞句, 偏偏被她用的意味不明。

    小小年紀(jì),心思倒活絡(luò)的很。

    想到這, 莫名回憶起她前幾天哭著罵他渣男的可憐模樣,他嘴角噙了抹不明顯的笑,突然想挑句刺,就輸了一句:

    【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 一枝紅杏出墻來。】

    南平:……

    臉紅了

    隱隱有些發(fā)燙,這人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什么意思, 回這么一句,看著在諷刺她,可總有那么一絲色|情感。

    夾雜著‘偷偷’得意味。

    誰要跟他紅杏出墻了?

    她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勾引!

    要不說瞿蕤琛這人講話面面俱到, 總有一股子文酸氣,輕易不帶一句難聽話, 這冷不丁的一句詩文,還能撩撥人。

    她倒真懷疑這位外交官大人,年少時有沒有追過女孩了。

    不過,

    高嶺之花的戀愛哪是那么好談的?

    南平哼笑,回敬一句: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她眉梢輕挑,抬頭望了眼風(fēng)和日麗的大白天,再看這用的靈性十足的‘夜’字。

    那晚的帶入感可不會小。

    發(fā)完之后,她直接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西餐廳,正好吃頓午飯。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在手機上點好餐,等著服務(wù)員送來。

    上菜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一刻鐘,不算快。她環(huán)視了一周,客人也不算多,怎么上菜還這么拖延。這種情況,不是廚師偷懶,那就是服務(wù)員磨蹭。

    “美女,你點的牛排套餐。”王金山把餐盤擺上桌,邊說邊拿眼睛瞟南平,像沒見過世面般,只差沒把眼珠子鑲在她身上。

    從剛剛他就注意到店里進來了一位美女,氣質(zhì)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正,所以他一直等著她點好餐,只是后廚師傅動作太慢,還是他催了幾次才好。

    好在奚原那小子在睡覺,不然還輪不到他服務(wù)美女。

    想到這里,他笑的又雞賊了幾分。

    南平掃他一眼,清冷的道了句:“謝謝”。拿起切牛排的小刀時,刀背反光‘不小心’閃到王金山的雙眼,讓他眼眶一酸。

    怕被酸掉眼淚丟人,他飛快說了句:“請慢用。”立馬轉(zhuǎn)過身,推著餐車回了后廚。

    到后廚里面,眼睛也重新適應(yīng)。又不自覺開始懊惱自己怎么不多待一會,忒沒出息。順勢賞了自己一個輕輕的巴掌。

    “看不出來你還有自虐傾向呢。”奚原從休息室出來,走到洗手池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勾起的唇角還掛著一絲戲謔。

    王金山看他出來,立馬湊過去,賊兮兮笑:“知道嗎?剛剛我們餐廳來了一位大美女,我看她那身價,絕對不菲。”

    奚原整理頭發(fā)的手停頓一下,偏頭看他,想起之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結(jié)果他每次去探底,不是小三就是雞。

    呵,他再信王金山,他就是個傻叉。

    奚原冷笑一聲,沒回。整理好發(fā)型之后,去查看了點餐情況。記下了最新一桌的菜名,去廚房登記。

    在往回走的時候,被跟上來的王金山拉住了胳膊,“我發(fā)誓我這次絕對沒看走眼!那氣質(zhì)真的一絕,清貴的要命。”

    一看就是千金小姐,再不濟也是被嬌養(yǎng)長大的,他雖沒有奚原認識的大牌多,但她那件外套他在時尚雜志上看過。

    價格七位數(shù)。

    奚原見他神色認真,難得解釋的這么執(zhí)著,這才有了點興致。

    “我過去看看,你把新點餐的那桌菜上了。”

    他掀開了簾子,邊走邊挽起袖口,恰好露出他半截白皙的胳膊,肌肉線條流暢有力,莫名充斥著一股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感。

    后用手指解開最上方的一顆領(lǐng)口,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

    嚴(yán)謹(jǐn)和松散兩兩相交,是無聲的吸引。

    給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必要時就得花些心思。

    奚原離七號桌還有兩米的間距時,才看清了王金山口中大美女是何長相。

    他想,真是應(yīng)了一句話:當(dāng)緣分來臨時,一切的安排都是多余的。

    他甚至都還沒問出口她幾日歸,今天就撞見了。咫尺的距離,沒辦法否決是天意如此。

    奚原調(diào)整了面部表情,擺出一副溫和陽光的笑容。剛想走過去,就見她經(jīng)久不變的清冷上,出現(xiàn)的剎那芳華,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偷樂。

    兩腮帶著不服輸?shù)募t潤,有幾分俏皮又有幾分狠勁,唇色也紅潤異常,連零散紊亂的碎發(fā),都成了裝扮小臉的角色。

    簡直艷麗的動人心魄。

    頃刻間,他的心跳好似慢了半拍。

    心神一晃,莫名局促起來。

    南平看著瞿蕤琛回復(fù)的文字,心里就想發(fā)笑。這下不念詩了,改做柳下惠了。他這人的脾性真是奇怪的要命。

    有時候挺平易近人,有時候又難以接近。

    心里道道門清,可也不戳破給她難堪,卻也不會上賊船。

    讓人琢磨不透。

    說不定要刺激刺激他,才會有下一步進展。

    她吃了小半部分的牛排后,又端起高腳杯抿了一口酒,口中味道偏淡,遂轉(zhuǎn)移視線探究著杯中紅酒的顏色,琢磨一下,挑眉。

    瞬間沒了喝完的胃口。

    隨即抽了張紙巾擦拭嘴角,就準(zhǔn)備起身出店門。

    在剛站起來往外走時,直接面對面對上了奚原一臉驚訝的眼神。

    掃了眼他的服飾穿著,想起葉碧芙之前跟她說過這人一直在兼職賺學(xué)費。

    原來是真的。

    她還以為這個只是他找的一個借口,目的是為了讓葉碧芙生起同情心,好合理的給他轉(zhuǎn)錢。想不到卻真在做服務(wù)員打工。

    “盧同學(xué),又見面了。”奚原大大方方的笑著,看她的眼神很是坦蕩真誠。

    南平淺笑,“是你啊。”

    “你要走了嗎?”他有些欲言又止。

    南平點頭。

    奚原:“可不可以請你幫我?guī)Ь湓捊o碧芙?”

    “你說。”

    “我其實理解她的心意,但我不能欺騙自己說喜歡她,那樣對她是不負責(zé)任的,希望你能跟她說,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

    南平嘴皮子沒動,只眼神睨向他,跟她想的也差不離了,利用上葉碧芙的關(guān)系加了她的v,還得避免她誤會猜疑他們之間有什么,所以立馬跟葉碧芙撇清關(guān)系。

    既然能這么果斷且迅速,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這男的就沒看上葉碧芙,一直吊著她撈點無關(guān)緊要的油水。

    在她那里知道她有一個大企業(yè)家后代是室友時,這才跟她曖昧了幾分,才有了后面那出來宿舍探底的戲碼。

    也是難為他了,計劃的這么周到。

    “就這些?”她笑。

    奚原一愣,“嗯,就這些,說太多我怕她又會誤會,麻煩你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實誠的。”這么‘實誠’的跟她說另外一個女生的感情。

    “是嗎…可能我不太擅長說謊吧。”他臉色微紅,少年感的稚氣透出了幾分。

    很像青春期少女們暗戀的大男孩模樣。

    南平心下嗤笑,這么會演戲,應(yīng)該去做演員才是,費什么心力非要做豪門。

    不過,她也沒資格說別人。

    她自嘲一笑,懶散的說了聲:“好了,我該走了,你忙。”

    轉(zhuǎn)而頜首示意,出了餐廳。

    說起來,他們這也算是半個‘同行’了。她能預(yù)感,這個人即便不靠攀附她,也依舊會有出頭路。可誰讓她遇上了呢。

    有能利用的東西,還是要好好利用一下才不算浪費。

    奚原看著她窈窕身姿,走路搖曳帶風(fēng),卻又不落于俗套,想起她剛剛漫不經(jīng)心的問話,笑意不達眼底。不免心下異樣,有那么點不是滋味。

    戲文里千金小姐很容易對窮書生一見傾心的戲碼并沒有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

    他唯一擅長的領(lǐng)域沒有派上用場,甚至都沒有勾起她一丁點的好奇心。

    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奚原在屢戰(zhàn)屢勝的戰(zhàn)績中頭一次對自身的魅力產(chǎn)生了懷疑。

    …

    元宵節(jié)是團圓的日子。

    程家別墅坐落于清灣里,遠離了繁華都市,地段清凈自在,很適合養(yǎng)老。這里離市區(qū)四五十分鐘的車程,比她住的金苑湖遠的多。

    大概是人到中老階段,心境都是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高尚的情操,正適合半退不退的幕后老總。

    程溫韋對比其他幾個集團的董事長來看,把權(quán)勢看的過重,一直握在手里,沒有完全松手。這其中緣故,也許是因為沒有成了年的親兒子,放權(quán)當(dāng)然名不正言不順。

    唯一有個嫡出的成年女兒,腦子卻不如養(yǎng)子。天天跟繼室較勁。一身心思都花到?jīng)]用的地方。公司給她,他恐怕想都不敢深想。

    南平被傭人伺候著換了鞋,這傭人她見過,是之前跟在盧清荷身旁帶奶娃娃的保姆。這熱情的架勢倒真像主母跟前的陪嫁嬤嬤。

    “您總算來了,夫人一直盼著呢。”她低眉順眼的說著,眼神是肉眼可見的喜悅。

    南平眉眼一彎,笑著跟她走進了客廳。給人留個溫柔良善的好印象,她很擅長。

    第110章 Chapter 110 他要做狗。……

    書房紅木桌上的茶杯正向外冒著裊裊白霧, 帶著熱氣蒸騰的濕潤,混著氧氣一并涌入鼻息,是大紅袍。她沒喝過, 卻聞過這個味兒。

    細軟的茶葉零碎紛雜地堆在杯底,浮出幾片在面上, 連開水的顏色都染上了青汁。剛泡出來的茶,氣涌如流,杯壁都還滾燙。南平坐在書桌對面的皇宮椅上, 另一邊坐著盧清荷, 兩人之間放著張中式茶幾。

    誰都沒動茶幾上的茶杯, 而是看向坐在對面書桌前, 正練書法的中年男人。仿佛在等他先開口。南平注意到他握筆的手,掌心和關(guān)節(jié)處都有讓歲月留下痕跡的厚繭, 不難看出這雙飽經(jīng)磨礪的手,經(jīng)歷了多少累月堆壘。

    “嗯,既然回來了,逢年過節(jié)就多來看看你媽。”程溫韋沉聲說了句, 筆下字也不落下,眉頭舒展著, 沒有煩憂事,可也無喜悅情。

    商人重利。

    南平也不指望他能有多重視。

    柔柔應(yīng)下:“我會的,爸爸。”

    這句爸爸叫的過于自然熟捻, 程溫韋手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 他的面容比他實際年齡年輕三五歲,矍鑠的眼神,讓儒雅隨和的輪廓里透出一絲淺淡的凌厲感,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不難看出年輕時的瀟灑風(fēng)流。

    年近半百的年紀(jì)層次,除了身材有輕微發(fā)福,保養(yǎng)的算是不錯。

    看著她與清荷相似的眉眼處,程溫韋才斂了視線,多加了句:“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多的話我就不說了。”語氣放柔了一些。

    之后放下筆,端起茶杯用蓋撥弄幾番,飲下一口,“若是你姐姐做了什么過分的事,你多擔(dān)著些,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時間久了,她會理解的。”

    這個解釋偏頗得不像樣,南平還沒吭聲應(yīng)下,盧清荷就插了進來:“溫韋,又薇可是姐姐,她上次打了南平,我怎么安慰她的,你也看在眼里,今天南平第一次來家見你,你怎么能說出這么偏心眼的話。”她語氣又怨又嗔,最懂拿捏程溫韋的短處,把理占了大半。

    程溫韋只得好生哄了幾句,隨后又道:“你看你,說這些做什么,我是南平的父親,總會補償她的。”

    盧清荷冷哼一聲,把身子偏過去不看他。

    程溫韋見狀放下茶杯,笑了,“好了,別讓孩子看笑話。”又轉(zhuǎn)移視線,“南平,一會讓你媽給你一張金卡,里面額度不封頂,你盡管刷就行。聽你媽說給你置辦了一套房,那你到時再去提輛車,這樣回來也方便些。”

    和藹的語氣,慈祥的笑容,這會兒子倒真有幾分父親的樣子。

    看不出盧清荷這本事挺大。

    寥寥幾句,就把程溫韋吃的死死的,至少在物質(zhì)方面應(yīng)該是有求必應(yīng),唯一需要她憂心的可能就是公司繼承權(quán)和相應(yīng)股份配置方面的問題了。

    所以她才要她回來,至少她能分走程又薇的一部分繼承權(quán),盡管目前還沒有認祖歸宗,卻也是遲早的事。

    時間長短罷了。

    想到這,她笑著說了句:“謝謝爸爸。”態(tài)度不卑不亢,也沒有見錢眼開的市儈和諂媚討好感。

    矜貴氣質(zhì)不輸世家子弟半分。

    程溫韋滿意的點點頭,盧清荷也重露笑顏,一家三口,有片刻的其樂融融。

    是該開心,南平充滿笑意的眼眸是真心實意的愉悅,甚至血液加快流速的興奮感,隱隱漲到胸口,

    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不是一朝擠入豪門世家能掩蓋掉的。這些也都還不夠,她想要的東西從來不是施舍給予,是心甘情愿,是雙手奉上,是甘之若飴。

    是去往金字塔頂端。

    而光啟的繼承權(quán)也僅僅只是踏腳石。

    是她進入上流圈名正言順的身份‘名牌’。

    …

    “老爺夫人,大小姐和大少爺二少爺一起回來了,需要擺飯嗎?”傭人上樓來,向程溫韋通報著。可還沒等程溫韋發(fā)話,緊跟著后腳的功夫,程又薇‘噠噠噠’高跟鞋的聲音傳來,只見她踩著木臺階直徑上了二樓書房,一把推開了門口的女傭。

    風(fēng)塵仆仆趕到,顯然還沒來得及換鞋,環(huán)視一周,身上凌厲的攻勢直往南平身上掃。

    “呵,在這開家庭會議呢?我都不知道今天還有貴客上門。爸怎么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呢。”她哼笑道,把小包順手往桌上一丟,走到程溫韋身邊,一臉親昵的抱著他的胳膊。

    “什么貴客,這是你妹妹。你們之前有誤會,現(xiàn)在解開了,都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程溫韋拍了拍她的手,眼里的溫情倒比對上南平要好許多。

    這大概就是光生不養(yǎng)的后果。

    除了血緣,再沒有多余的情感。

    不過這個理由,程又薇可不聽,直接松手,就翻了臉。

    “爸,我可還沒跟盧清荷清算呢,你就別想讓這個野種進門了。”她冷笑,眸間含著冰,“再有,我也吃不起這頓飯,簡直反胃的慌。”說完,拎起包,轉(zhuǎn)頭就走。

    程溫韋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

    盧清荷見狀,急忙想要追上去,卻被程溫韋喝止:“讓她走!她不吃我們吃,不用管她。”這幅脾氣,和她那個蠻橫的親媽簡直一個樣。

    盧清荷見他氣急,踱步走了過去,寬慰著:“別氣了,又薇什么脾性,你還不知道啊,到時哄一哄她,過幾天就好了。”話落,在他不察時沖南平使了個眼神。

    南平會意,恰時露出傷心自責(zé)的表情:“姐姐生氣也是應(yīng)該的,換作我我也會很難受,爸爸千萬別怪姐姐,都是我們不好,如果媽媽當(dāng)初沒有生下我,如今姐姐也不會這樣。”

    越說越哽噎,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程溫韋。

    讓他有了瞬間的觸動,眼前的女孩才是他早年愛的結(jié)晶,而又薇只是政治聯(lián)姻產(chǎn)下的繼承者。如果可以,他寧愿當(dāng)初娶進門的是家境不好的清荷。

    “你不要自責(zé),不是你的錯,你是個好孩子。你姐姐這個性子跟她母親一樣,不提也罷。”程溫韋擺手,溫和的安慰她。

    這才有了些許真正的父女溫情。

    但還不夠。

    “今天能來見爸爸,我就很開心了,我…我現(xiàn)在去把姐姐追回來,我們是一家人,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仇恨。”猶豫著說完,她轉(zhuǎn)頭就跑出了書房。

    眉間糾結(jié)委屈的情緒提醒著程溫韋,她比又薇小了好幾歲,她是妹妹,姐姐應(yīng)該讓著點才是。

    只是南平跑的太快,眨眼間就跑下了樓,他還來不及叫住。

    過快的速度讓南平腳步紊亂,剛下樓梯,便一頭扎進了一個厚實寬闊的胸膛,撞得她鼻頭一酸,眼淚掉的更猛了。

    程景明順手摟住了她的腰,垂眸凝視著她這副慘淡的嬌憐樣,好像上一次見面,她也是一副柔弱軟骨。

    “哭什么?”

    他沒有問她有沒有事。

    南平一愣,淚痕掛在臉上,好不可憐。

    “又薇又打你了?”程景明問話的語氣,溫和的不像剛認識的人,倒像是她的哥哥。

    南平搖頭,悶聲說了句:“沒有。”

    “那你哭什么?”他輕笑。

    “姐姐不歡迎我。”南平低頭,一臉黯然傷神。

    程景明了然,摸了摸她頭頂,“她更年期提前二十年到了,難免心情不好,沒辦法。”

    “……”

    這程景明是什么情況?

    不是跟程又薇情同一母同胞么。

    還不等她多想,樓上傳來的腳步聲讓她眼簾微顫,猛然推開了眼前的男人,跑到門口,穿上鞋子,出了程家別墅。

    跑出一百米的距離,南平才停下腳。

    伸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珠。

    勾起唇角的笑意,輕蔑冷然。

    程又薇不留下吃飯,她留著反而不好,至少在程溫韋心里分量比較,她還是輕的那方,所以她也得缺席,還得讓程溫韋把原因都算在程又薇頭上,才是最恰到好處的戲碼。

    程又薇她算什么東西呢?空有身價沒有頭腦的大小姐罷了,只會沖她發(fā)脾氣,甚至連身邊人都看不清。程景明和程馳,無論哪一個,身上都有秘密。

    只可惜程又薇摸不清,還洋洋自得。

    她可犯不著她去追,有的是狗追她。

    就是可惜,到最后還是沒喝上大紅袍。

    這場戲演到這就結(jié)束了,她的好母親會幫她善后,說起來,盧清荷也不是心善的,在程溫韋面前隨時都在表演,累不累姑且不說,光是這心智,也算另類的天賦了。

    她哼笑一聲,出了清灣里后,打了輛的士回了金苑湖。

    …

    奚原收拾過餐桌的手被他洗了三遍才罷休,他用紙巾擦拭著,看著這抹白色,不禁想起了盧南平那身雪白的肌膚,擦身體乳時,充滿著色|氣和純凈交雜的引|誘感,想咬。

    他眼神一暗。

    左思右想下,還是決定給她發(fā)一條信息。

    【盧同學(xué),你幫我把話傳達給碧芙了嗎?】

    南平在泡澡的時候,收到這么條信息,輕聲讀了出來。

    可真是急不可耐啊,這才過了幾天。

    【還沒,怎么了?】

    她回了句。

    如果如他所想,大小姐沒時間也是應(yīng)該的。

    他神色一轉(zhuǎn),不知想到了什么。

    試探地詢問:

    【從上次過后,我想了一下,還是手寫一封信給她比較好,你現(xiàn)在要是有時間,我可以過來把信給你嗎?你有空幫我交給她就行。】

    南平看著手機頁面,眉頭輕挑,這是想來探底了,也好,早點穩(wěn)住他,可利用的地方就會更多。她勾起唇角,發(fā)了一個定位給他。

    …

    奚原來的很快。

    幾乎是得知她住在金苑湖的一瞬間,眸間深埋的暗色浮現(xiàn)于前,心神不斷顫動。手腕上的經(jīng)脈都撐了起來,明顯又刺目。

    他知道了,他沒有預(yù)估錯。

    他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他給門口的保安出示了探訪的信息,第一次進到金苑湖小區(qū)里,難免有些隱隱的緊張感。他想,這大概就是富人與窮人之間的溝壑。

    在巨大的財力面前,他無法做到完全從容鎮(zhèn)定。

    心跳在踏上電梯的那刻,開始加速。

    金苑湖的地價,是他努力奮斗一輩子都夠不上的。

    當(dāng)他真正踏入這里,他才深刻的感知心里真實的想法,他一定要讓盧南平注意到他,即便是做她的一條狗,都不愿意最后再灰溜溜的回到江漢。

    他按上21樓。

    只是在關(guān)門前,一只腳踏了進來,男人穿著休閑的夾克外套,腳上的馬丁靴是caballero的最新款。手腕的石英表是限量款伯爵。

    他插著兜慵懶得倚在電梯內(nèi)的欄桿上,嘴里嚼著口香糖,輪廓分明的臉頰微抬著,狹長的眼眸一掃,打量奚原時輕描淡寫,散漫隨意地挑挑眉,也沒出聲。

    就連移開視線也是輕盈如風(fēng)。

    可饒是這樣,奚原也覺得異常窘迫,他看著自己一身的平價替代品,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們似乎還是去往同一樓層。

    這個人沒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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