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卿一指魔氣攻向已暴亂的巨獸。
他神色復雜,玉人和他通感,自然看到一切。
師尊竟是為了提升修為,在身負重傷的劣勢下追上去,只為獲得瘴的妖丹。
“蠢。”
蕭玄卿尾音譏誚,躍到一旁,避開巨獸攻擊。
——
“咳咳。”
路清淮吐出一口鮮血,強忍著劇痛御劍飛行。
可還是晚來一步。
“蕭玄卿”全身毒藤纏繞,雙目緊閉,看似寧靜美好,實則已身中瘴氣。
瘴嗤嗤怪笑,仔細打量著蕭玄卿:“清淮仙尊,他不就是汝心中所懼,怎么還用靈障如此周全地護著?”
路清淮不發一言,唯有靈劍在手中漸漸成型。
“舍不得?”
狂風大作,枝葉瞬間折斷,妖力竟是被瘴全部收回,通通注入“蕭玄卿”體內。
沒有絲毫阻礙,就好似“蕭玄卿”不過是個作為載體的空殼。
瘴察覺到異常,略微吃驚。好在妖獸的臉看不太清表情,它很快收斂神情,笑道:“清淮仙尊,那就由他與汝對戰。”
“蕭玄卿”睜眼,眼神空洞,迅速攻向路清淮,兩人瞬間纏斗在一起。
一招比一招更狠厲,每一勢都往路清淮命門攻去。剎那間,已交手數十招。
不等路清淮喘息分毫,如風般的招式連綿襲來,蕭玄卿額前吹落的幾縷發絲隨風飄蕩。他似不知疲憊的殺人機器,下手狠決。
凌厲的殺意迫近,路清淮后仰,隨即飛身一點,不再與“蕭玄卿”癡纏,靈劍破風反朝著瘴刺去。
一人影略過,“蕭玄卿”竟在瘴的操縱下放棄所有進攻,以身去擋。
而路清淮從手腕至筋骨劇痛,為了不傷害“蕭玄卿”,所有的威力都反噬到自己身上。劍鋒險險收回,胸口卻被狠狠受了一擊。
槿紫靈力破碎落地。
靈劍消散。
“清淮仙尊,既是心中所畏,又何必手下留情?”瘴甩了甩腦袋,利爪高高抬起,朝“蕭玄卿”心口剜去,“若不是汝的欲念,吾無法成長至今。念及此,讓他死在汝面前,也算是吾的一番答謝。”
路清淮單手撐地,他甚至可以聽到骨頭碎裂的喀嚓聲響。
擦去唇角血絲,玉色發帶抽離,青絲瞬間散落,發帶竟在路清淮手中化為長劍。
冷冷抬眸,盡是殺意:“你若傷他,本尊便與你同歸于盡。”
——主角死亡,全文會立刻崩塌,宿主將被直接抹殺。
左右皆是死,不如破釜沉舟。
“好,那就送汝一程,多謝清淮仙尊助吾修煉。”
瘴收爪,瘋狂大笑,明白瘴氣已經蔓延路清淮所有血液。對方強用靈力太久,源源不斷的靈力正往它身上輸送。
瘴驟然躍起,以一個極刁鉆的角度撲向路清淮。
于此同時,洶涌澎湃的靈力注入玉劍,發出一聲劍鳴回應主人。
路清淮提劍,裹挾著陣陣劍風刺向瘴:“呵!”
很快,他的身上多了數不清的傷口,天空下起大雨,混合著血水滴淌入泥地。
竟是只攻不守,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連瘴都對付的吃力:“清淮仙尊,何必如此。以汝的修為,舍棄他,便可逃。”
路清淮側目,蕭玄卿站在瘴的一方,手腕上紅繩醒目。
微垂眸,另一端在自己手上。
“從最開始,我和他的命運便是連在一起。”
不給瘴喘息的機會,丹田因過度消耗而傳來刺骨的疼痛,路清淮靈力盡注于玉劍,雨水將劍身沖刷得干凈,散著寒光。
錚!
煙塵四起,路清淮和瘴同時倒下。
瘴胸口碗大的洞汩汩流血,幾乎無余力。可“蕭玄卿”體內竟仍殘留一絲瘴的控制,面無表情地將路清淮抱起,送到瘴的嘴邊。
瘴興奮地張嘴,路清淮甚至能感受到腥臭的熱氣,讓他作嘔。
已經痛到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目光投向蕭玄卿,雨水打濕長睫,視野模糊,對方仍是入瘴的狀態,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路清淮忍不住自嘲:付出那么大努力,竟然落得個比原文還壞的結局。
“唔~”
肩頭肉被硬生生咬下一塊,鮮血直流。
路清淮已脫力,但仍疼得周身一顫。
而瘴的傷勢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讓它越發興奮,甚至難以突破的境界有隱隱松動之勢。
順著路清淮看向的方向,它諷刺道:“清淮仙尊,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相救的徒兒不過是……”
一道魔氣襲來,瘴被擊飛又重重落地,五臟六腑受到巨創。
“玄卿?”
將死之時看見的仍是主角,自己是不是執念太深?
也許是孤身一人太久,竟覺得心安。
雨水好重,睜不開眼。
路清淮再也撐不住,浸濕的羽睫完全落下。
蕭玄卿滿身血污,從遠處趕來。
他殺意翻涌,帶著病態的占有欲:
“你有何資格能取師尊性命?”
瞬間,一人一瘴的距離近在咫尺。脖頸被蕭玄卿的手高高舉起,掙扎著扭動獸軀,卻無濟于事。
“啊,爾敢!”
它口中劇痛,有什么東西被拔出。定睛,尖牙一顆顆掉落泥地,汩汩的鮮血往牙床外冒,濕透獸毛,形成一縷一縷的爛灘樣。
鋒爪劃破蕭玄卿的肌膚,留下血痕。瘴試圖逃離,卻毫無還手之力。
蕭玄卿神色冰冷,越發得狠厲,手背青筋暴起,冷漠地將瘴的滿口利牙拔光。
瘴的嘴合不攏,血不停滲出,滿眼恐懼。對方和玉人擁有相同的相貌,可眼前之人卻是危險至極。
這世上,分明除了清淮仙尊,不會有第二人修為如此高深。清淮仙尊身中瘴氣,被它得逞,它只有同法勾出對方內心恐懼,才能偷得一線生機。
雨中清冷仙尊倒地。
猩紅的血在白衣上如花般綻放,滲透入泥,竟是全無了氣息。
蕭玄卿神情微變,下意識扔開手中的瘴,一個跨步趕到路清淮身邊。
瘴蜷縮著后退,大驚:“汝畏懼清淮仙尊神隕?”
“噤聲。”蕭玄卿很快意識到自己中了瘴氣,抬手,一道強勢的靈力攻向對方,“是你修為低下,才構建不出我內心所懼。”
“嗚嗚!”
不可能!連清淮仙尊都中招,對方明明在撒謊。
但瘴已沒有第二次機會,它只好快速變幻為利劍,一分為十,鋒刃高懸于蕭玄卿的頭頂,將他團團圍住。
此時,蕭玄卿的眸瞳深如墨,瞳孔豎窄。魔氣劃破指尖,半空瞬間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符,附于周遭的樹壁上,同木紋的溝壑同趨。
瞬時,天色巨變,寒鴉四起。濕重的羽毛拖沓身軀,嘩啦啦低飛一片,擦過枝丫尖,發出粗砥難聽的啞音。
呱呱——
蕭玄卿抬手,以他為中心,形成一股渦流,黑色魔氣溢出,濃厚到猶如實體,盡注入高樹中,明明是最尋常的林木,此時卻有了魔性。
曲折的樹干交織,瘋狂生長,黑壓壓一片,將最后一絲日光吞沒殆盡,伸手不見五指。瘴劍被輕而易舉地反扣下,被黑墨浸染腐爛。
樹干內,黑金疊染的瘴劍劍意料峭。本就是最尋常的樹木,早已四分五裂,全靠魔氣與血符死死箍著。
蕭玄卿走近,強大的反噬攻擊著五臟六腑,經脈俱亂。
“你不該傷他。”
手輕撫樹干,其中蘊含的力量卻霸道得不可言語。狂風巨作,蕭玄卿腰間的墨色衣帶躚飛,刻有血符的高樹化為齏粉。擁有千年修為的瘴瞬間寂滅,一顆墨色妖丹滾落在地。
面對妖丹,蕭玄卿的目光卻未曾停留,一步步走向路清淮。
雨勢比先前更大,重重地砸在地上,路清淮面色蒼白到幾乎透明。玉劍沒有靈力的支撐已重新化為發帶,握在手心。
清冷仙尊青絲散亂,雨水簌簌墜下,凌虐狹猊的美感盡顯,就這樣安靜脆弱地躺著。
“明知道在送死,還去,蠢。”
蕭玄卿蹲身,手撫于路清淮肩頭,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痊愈,濃黑的瘴毒源源不斷地引入他的體內。蕭玄卿吐出一口黑血,隨意抹去,“因我而去,更是蠢上加蠢。”
“而我……”蕭玄卿抿緊,許久才道,“竟也因此不管不顧地趕來。”
“師尊。”他埋首于路清淮頸肩,低喃,“弟子該拿你如何是好?”
懷中人自然無法回應,蕭玄卿將路清淮打橫抱起,可走了幾步便被限住。低頭,先前路清淮施法的紅繩長度已失效,無法離玉人過遠。
莫名的,蕭玄卿看著玉人手腕上的紅繩刺眼得晃人,說不出的戾氣從心底翻涌。
瞬間,繩口炸裂,紅繩由多股小繩編制而成,魔氣的余威讓斷繩端如煙花般炸裂開來,碎落,紅屑同雨水混合到一起。
他將路清淮放到一有遮擋的樹下,魔氣化為紅繩,纏繞在自己和路清淮手腕上,心底的戾氣才勉強壓下去幾分。
紅繩閃爍幾下,隱沒不見。
起身,蕭玄卿向天空放出一道異光。死去的瘴傷口愈合,在他的操控下重新擺出一副撲向路清淮的攻勢。
而他與路清淮緊緊相擁,兩人的發絲糾纏,尖牙刺入肌膚,似戀人間的曖昧呢喃:
“師尊,下次再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