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靈晶 一佩戴墨色面具的人一閃而過……
“客官, 早點為您放在門口了。”
屋外傳來小二的聲音,路清淮睜眼。手抬起,放在眼前, 手腕白皙干凈, 并沒有紅繩圈繞。
他洗漱了番,將面具重新戴在臉上, 出門。
真正的拍賣會在一座八層角樓中,樓層越高,拍賣的物品等級越高。
路清淮來到角樓處, 見謝乘風正在門口徘徊,看到自己如臨大赦,忙迎上來。
有些沮喪, 眉眼向下道:“哥, 我沒想到前往不同的樓層還需要消費累積。他們說再多的靈石都不能上去, 可我想要的護發汁液據說在第三層。就算是今天花費許多靈石, 一場拍賣會也只能升一級, 這趟我們可能要白來了。”
千奇閣的規矩古怪, 即便你是再大的權貴或者修真世家, 在此都一視同仁,只能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拍賣會來提升樓層。
可這反而刺激這些人的消費欲望,以前往更高樓層作為顯耀身份的標志。
路清淮不禁有些贊賞, 這千奇閣閣主善于揣摩人心, 難怪在短短幾年內能迅速壯大。
門口的守衛聽到謝乘風的話, 看出路清淮為主導者, 身上更是有高階修真者的氣勢。
他們在千奇閣見過各色各樣的人,對何人不可得罪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度。
主動走到路清淮面前,拱手:“兩位客人, 其實千奇閣不單單只有拍賣累積這一法子可提升等級。”
這時,有個千奇閣的常客聞言,不禁搭話:“你們那另一法子簡直沒想讓人成功,嘖嘖,兩位修士,我也勸你們不要白花時間和力氣。”
說完,搖了搖頭。
路清淮平靜道:“不妨一說,若是無法做到,我們自會放棄。”
“好,只一件事,就是將靈力穿過針孔。”
這話聽著不難,立刻有首次來的人自告奮勇:“我來試試。”
接過守衛手中的針孔,靈力匯聚,那人才發現不論怎么努力,最多變為繩索般粗細。別說穿過針孔,一觸就把針碾碎。
他滿頭大汗,試了幾次,卻越來越急,最終只好無奈放棄。
謝乘風見狀,也領了新的銀針。他的修為甚至沒有到入千奇閣的標準,可也恰恰因此,本身的靈力就不強盛,極易化為靈線。
他的眼睛放光,可當靈線即將要穿過針孔。謝乘風卻感到極為恐怖的力量,當下個人重重后跌。
槿紫靈力隔空抵擋,謝乘風才未被這股力量直接深按入地。
路清淮看著消散的靈力,若有所思,難怪無人通過這一條件。既要對靈力有極佳的掌控力,又要抵御那可怖的力量。
縱使是自己也無全然的把握。
“客人,你還想一試嗎?”
守衛詢問道,不知為何,他有種直覺,對方會成為通過該方法的第一人。
垂眸,路清淮看著紅綢布上的銀針,據趙小游所說這次的千奇閣有一物拍賣,描述起來與傀儡種極為相似。為了能改變《傲世仙尊》的原有結局,他必須進入千奇閣看看。
骨節分明的手拾起銀針,槿紫靈力在指尖顯現,先是如繩索般粗。周遭人見了,不免眼露失望,看來又是個失敗的。
可隨即,靈繩抽為縷縷靈線。人群中忍不住發出驚呼,但這并不是終點。
本就極細的靈線在眾人的視線下再次抽離,消散在空氣中。
當下有人嘆了口氣:“可惜了,看來是無法支撐那么精確的掌控度,不過那靈線已是極為厲害。”
“等等,靈線未散。而是……”那人呼吸一滯,“而是化為靈絲!因為太細而被我們忽略!”
路清淮不為所動,并不被周遭所影響,手極穩,眼神專注。
靈絲穿過針孔的當下,他也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靈力,與先前為謝乘風擋下不同。直接與之交手,更為強勢。
目光一凌,路清淮的神情認真如深不見底的寒潭,腳步微微后撤。
槿紫光芒越來越盛,幾乎要化為實體。
嘭!
眾人定睛,槿紫靈絲已穩穩穿過針孔。
守衛臉色一變,忙回閣內匯報。不消一會兒,重新折返,畢恭畢敬道:“兩位貴客,請前往雅間,那處可拍下任一樓層的物品。”
“太好了!哥,你……”
謝乘風還在耳邊咋咋呼呼,路清淮敏銳的神識卻讓他仰頭,最高層的窗邊有一佩戴墨色面具的人一閃而過。
走上閣樓的階梯有專人引領,早已入場的客人不知外面發生的事,本未關注路清淮和謝乘風兩人。
但隨著越來越高的樓層,忍不住竊竊私語:“他們是何來頭?那個雅間不是說不對外開放嗎?難道他們就是傳聞中千奇閣的閣主?不對,閣主是一人。”
路清淮對于他人的關注已習以為常,并不在乎,而身邊的謝乘風驕傲地挺起胸膛:
“嘿嘿,哥,備受矚目的感覺真好。”
走到八層,路清淮注意到雅間共有兩間,看來旁邊還有人在,只是不知是誰。
引見的小廝推開門,雅間內有鏤空雕花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場內,而外部的人卻無法窺視屋內。
從各處都能看出,千奇閣對于保護客人身份這一點做得極好。
而窗邊懸掛一琉璃搖鈴,小廝對著二人講解:“當貴客有想要的物品時,便可搖鈴。拍賣會的靈師也有相同的琉璃搖鈴,傳入靈力,就會有相應金額顯示。”
他斟好茶:“貴客若還有其他需要,可以隨時傳喚小人。”
“有勞。”
門被輕輕地掩上,謝乘風一臉興奮地趴在窗口:“哥,你說萬一其他人出價很高,我沒拍到心愛的護發汁液怎么辦?”
“不會。”
謝乘風還奇怪路清淮為什么那么有信心,轉頭,靈石堆積成山,七彩的光閃動,幾乎要亮瞎他的眼,這里至少有上萬的靈石。
比起大拇指:“帥!”
很快,拍賣會開始的時間接近,閣內各層的人皆已落座。
物品一樣樣被人拍下,謝乘風的護發汁液雖極難得,但價格高昂,效用又有限。
若不是謝乘風積極拍下,甚至要流拍。
謝乘風抱著侍從剛剛拿來的小瓷瓶,愛不釋手:“耶,我的超順滑不打結頭發。哥,我現在就要試試,你繼續。”
說完,興沖沖地拿著瓷瓶去尋熱水。
屋內只剩路清淮一人,他望著拍賣會中央。
這靈師是生面孔,面相帶著奸邪,正壓低聲線:“各位客人,我們取得一絕無僅有的寶物,保證各位滿意。”
場中央,一塊巨大的紅布蒙著一長方形物體,其中時不時有野獸撞擊的聲音。
在場人皆屏住呼吸,千奇閣從不售賣活物,看來的確是好東西。
靈師勾起一抹笑,掀開紅布。
只見鐵質牢籠內,竟躺了只奄奄一息的紅狐。身上皆是血痕,但仍盡力拿爪牙啃著鐵籠。
唏噓一片:“不過是只狐貍。”
“嘿嘿,各位別急,好戲還在后頭。”靈師笑了笑,有著倒刺的鞭子重重落下。
紅狐哀嚎一聲,竟在眾人眼前化為人形。六條尾巴,將重要的部位遮掩。
一張臉更是生得雌雄莫辨,魅惑得顛倒眾生。
“六尾靈狐,可作為爐/鼎,助各位突破境界。”
六尾靈狐驚恐地望著周遭,皆是貪婪的目光,欲將他吞吃入腹。
突然,鼻子微皺,他聞到了同族的氣息。更是比他強大,恐怕是九尾。
發出一聲長長的狐鳴。
路清淮本在屋內喝茶,他知曉短時間內不會到傀儡種的拍賣。可驟然的陌生狐鳴入耳,這是在求救。
同是狐族,血脈相連的天性讓路清淮的手不自覺緊攥,茶盞在手心碎裂。
千奇閣的規矩,上層客人可無限制拍下下層物品。而這難得可見的六尾靈狐竟是放在第一層,可以想象會引起眾人如何地瘋狂和爭搶。
本以為千奇閣閣主的品性和能力極佳,現在看來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他快步到窗邊,場內以開始激烈地出價,五百靈石起拍,卻有人直接加價。
“兩千靈石。”
“三千靈石。”
“一萬靈石。”
八層的錢榮出價跨度極大,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恐怖如斯,幾乎可供一座城的百姓生活百年。再加上拍賣會開設到如今,只要錢榮想要得到的,未有一次失手,因此無人再敢同他競爭。
這時,雅間的搖鈴輕響。眾人的目光匯聚,想知道其內人出價多少。
“一百……”
“哈哈哈哈,一百也敢和我競爭,真是自不量力。”錢榮笑得嘴都合不上。
可路清淮的接下兩字卻讓他愣在原地。
“一百靈晶。”
第82章 思念 多日未見,師尊可否思念弟子?……
錢榮面色不好, 可他的的自尊逼迫著他仍叫囂著:“呵,真是可笑,一百靈晶, 舉國上下, 有幾人能有如此雄厚的財力。”
卻見路清淮從雅間中走出,明明帶著面具, 卻能感受到周身的冷意。
“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錢榮已惱羞成怒,他身上多的是靈器。鋒利的袖箭射/出,欲將面具擊碎, 更想將路清淮當場殺死。
袖箭離面具僅有一寸,面龐的發絲在箭風下揚起。路清淮的眼睛一瞬不瞬,蘊含靈力的袖箭自發斷裂, 掉落于地。
而場中央的紅狐擔憂得嗚咽一聲。
見狀, 錢榮啐了口:“不過是一畜生, 想著與之做那方面勾當也是惡心。咳咳!”
居高臨下, 路清淮望向他的目光猶如在見最輕賤之物:“尋死。”
瞬間, 錢榮漲紅了臉, 幾乎呈現豬肝色。窒息感從脖頸處傳來。他身邊的守衛立刻上前靈力對抗, 可幾人很快就發現合力也無法撼動對方。
路清淮眼神冰冷,現今的狐族幾乎已滅族。便是因為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一邊逼迫著狐族,一邊將其視為牲畜, 肆意凌辱。
中央的靈師意識到不好, 錢榮可是他私下最主要的客人, 忙提高聲音:“客人, 千奇閣不可見血,若違反者,將被立刻驅逐。”
路清淮的手收緊, 小臂的肌肉暴起。可智告訴他,他還需要尋到傀儡種,得出了拍賣會才能和對方算賬。
“咳咳咳!嘔!”
錢榮捂著脖子跪趴在地上嘔吐,脖頸是青紫的印痕,好不狼狽。他沒有絲毫懷疑,再一點,對方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錢爺,還好嗎?”
靈師忙將他扶起,就要將錢榮攙扶著去休息。
可下一秒,魔氣纏繞錢榮,冷血地直搗心臟,錢榮就此死不瞑目地倒下。
只聽路清淮隔壁的雅間傳出聲音:“是我許久未來了嗎?竟容許你們放縱至此!”
威壓在剎那間釋放,僅僅對靈師一人。
“我曾說過,千奇閣不許倒賣活物。”
一襲紙張從窗口灑落,洋洋灑灑,飛于各層,是靈師和錢榮兩人私下勾當的證據。
兩人早就起了吞并千奇閣的心思,手段骯臟可鄙,只仗著這些年來閣主鮮少露面。
當下,靈師嚇得腿軟,一骨碌跪了下去:“閣主,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您饒了我這一回。日后我定當鞠躬盡瘁,盡心盡力。”
“呵。”低笑一聲,含著漫不經心的嘲諷,“那邊先盡心吧。”
“啊!”心口劇痛,靈師愣愣地低頭,那處已多了個拳頭大的血洞,鮮血不停地往外流出,而跳動的心臟則自發飛到雅間處。
窗扉半開,唯獨能看見一只修長干凈的手伸出。此時,白玉已被鮮血沾染,沿著指縫淌下。
鮮紅的心臟瞬間變得濃黑惡臭。手心有熊熊魔火,火焰將心臟完全舔砥燒盡。
“看來你的心早已發黑,留著也是無用。”
——
因千奇閣大亂,拍賣會延緩到一月后。為了安撫客人情緒,千奇閣為每位客人都提供了顆能夠助修士進入下一境界的靈藥。
眾人本是生氣,見這靈藥千金難求,氣消了大半。不再逗留,紛紛離去。
而路清淮獨自站在隔壁的雅間門口,伸手,卻未叩下。剛剛對方處靈師和錢榮的那幕在腦海徘徊,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在心底翻涌。為何總覺得對方像玄卿,像是第一次見面時的玄卿?
路清淮未進,雅間內卻是有探究的聲音傳出,主動詢問:“為何不進來?只在門口逗留,你當是有事相求。”
推門而入,唯見男子仍帶著墨色面具,正在那清水凈手。
未回頭,蕭玄卿道:“方才一事驚擾了客人,為表歉意,我可免費提供你想要之物。”
垂眸,水紋波動:
“不等到下個月的拍賣會,而是特意與我相見,想來你是等不及。你究竟需要什么?”
路清淮沒想到對方的每字每句都揣摩出他的心,不再拐彎抹角:“傀儡種。”
“傀儡種?”蕭玄卿慢條斯地擦凈手,覺得有趣,“你想制造出傀儡,用他來代替誰?”
這話明顯越了界,路清淮語氣發冷:“與你并不相干,你只說有還是沒有。”
蕭玄卿開始時就料想到對方不會一五一十地回答,沒有繼續追問:“閣內沒有,但我能想辦法在三日內尋到,屆時送往何處?”
本想說云穹派,路清淮頓了頓:“千奇閣內有一人名為趙小游,你送到他處便好。”
“好。”
事情處完,路清淮欲離開。
可這時雅間內突然多了個突兀的聲音,稚氣似兒童:“爹爹,娘親。”
隨即,有沖撞力。對方是猛獸的原型,兩人又未防備,竟被直接沖撞到美人榻上。
手臂環攏,路清淮與蕭玄卿避無可避地緊貼在一起。極近的距離,淡淡的玉蘭花香襲來。可蕭玄卿還未確認,路清淮就快速掙脫,連帶著玉蘭花香遠離,就好似剛才不過是錯覺。
此時的六尾紅狐已在侍從的安排下穿戴好衣物,他知道眼前兩人就是救下自己的人。
雖然他人形有二十的模樣,可實際上他是被先前的靈師強喂丹藥,原型不過是只幼狐。路清淮又有狐族的氣息,下意識把路清淮和蕭玄卿錯認成自己的父母。
“爹爹,娘親,一起抱抱。”
他的語氣不解,就要再次抱上。
可這次,兩人有所防備,都不會讓他得逞。
蕭玄卿站在房間的角落,遠離,語氣不善地對著路清淮道:“我已有道侶。”
路清淮對方才的接觸,雖有轉瞬即逝的熟悉感,可想到對方不是玄卿,神色驟然冷了下來:“我亦是。”
轉身,離開雅間。
而六尾紅狐不知兩人為何發怒,東看看西看看,兩邊都不舍。終是用力閉眼,眼含熱淚做出決定:“爹爹,再會。”
亦步亦趨地跟著路清淮離開。
——
大街上,謝乘風洗完發,將臉貼在發絲上蹭蹭,心情愉悅:“好順滑,這護發汁液超棒的!”
本沉迷在自己的頭發上,他突然想起路清淮還在拍賣會上等他,連忙趕過去。
到了門口,就見路清淮出了千奇閣,身后跟著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他忙沖過去,痛心疾首地控訴:“哥,你來千奇閣拍賣,原來就是為了養外室嗎?我可憐的偶像,被蒙在鼓里,居然還是我帶你來。哥,你讓我以后怎么面對偶像啊!”
卻見六尾紅狐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路清淮的衣角:“娘親,這位哥哥怎么了?”
“哈?娘親?”謝乘風呆滯,沒頭沒腦地說道,“哥,所以這是你和偶像的孩子。修真界就是神奇,男人也能生孩子。”
眼見謝乘風越想越偏,路清淮只好出言解釋:“莫要胡言亂語。他和我一般,也是狐族,我不忍他受欺,才在拍賣會上買下。”
“原來如此。”謝乘風點點頭,他踟躇許久:
“哥,我的任務已幾乎完成,所以我要去周游天下。”
路清淮微愣,知道二人終會分別,只是沒想到這一日到來得如此之快。
他將一乾坤戒贈給謝乘風:“天下無不散筵席,這里有許多靈器和靈藥,你多加保重。”
“嗯嗯。”謝乘風點點頭,望向路清淮身后的六尾紅狐,“對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謝乘風知道兩人很快就要迎來最終的結局。這趟極為兇險,六尾紅狐是變數,原文中未描寫,留在哥的身邊,恐怕會阻礙進程發展,不如跟著自己。
這是路清淮第一次見謝乘風語氣認真,他知曉謝乘風知道著些什么,無法訴說。
“跟著他。”
聽到路清淮這般說,六尾紅狐從他身后走出。雖然不舍,但終究來到謝乘風面前。
謝乘風道:“哥,日后再見。”
路清淮望著對方,心有感觸,溫聲道:“好,日后再見。”
——
路清淮離去后,謝乘風自然地握著六尾紅狐的手腕,打算帶對方先休息一番。
還未碰到,六尾紅狐卻害怕得捂頭:“不要打我。”
謝乘風才發現九尾紅狐的衣袖下隱隱有傷痕,忙抓住對方的手。
衣袖后褪,露出小臂,數不清的新傷舊傷疊加。恐怕全身上下除了臉,無一處完好。
謝乘風本就是善良的孩子,當下有淚在眼眶中打轉:“你疼不疼?”
九尾紅狐看不見對方的神情,但能聽到聲線帶著泣意。奇怪謝乘風的反應,湊近,卻是將謝乘風的面具掀起,伸舌舔去眼淚。
好咸。
他本該回答疼,可看著謝乘風的模樣,他卻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句:“哥哥,不疼的。”
臉瞬間爆紅,幸好街上無人,謝乘風將面具利落地重新帶好:“你為什么要舔我?”
“擦哥哥臉上的水。”
謝乘風才意識到狐族多用舌清潔,他握住對方的手:“走吧,以后便與我一同生活。”
——
路清淮獨自回到云穹派后,還是一如既往地處堆積的派內事務。
一晃,又過去了五日。
一切如常,他同往日般作息,修煉,處,偶爾與來匯報的厲長老簡單交流。
午后,陽光和煦,路清淮拿著書冊。只是心底空落落的,涼風可輕易吹過。秋日正困覺,心不在焉地單手斜倚,逐漸睡去。
『身子下滑,即將要驚醒,有人在背后將他穩穩拖出。
睜眼,路清淮只見腰腹前有手交叉環抱,耳旁有熟悉的聲音:“多日未見,師尊可否思念弟子?”』
第83章 玉佩 墨色玉佩不斷撞擊著鏡面
『蕭玄卿并沒有期待著對方的回答, 師尊性情克制疏離,往日里類似的問題皆會避而不答。只是他已許久未見師尊,即使是夢境, 仍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以此來疏緩思念之情。
卻聽懷中發出極輕的兩字:“思念。”
路清淮的眼皮輕顫,連帶著眼角處的紅痣微微顫動。如此直白地道出心意, 這些都令他感到恥意。
但因為是夢中,多日來積壓的情思便無法抑制,竟不似往常般避過。
手中持的書驟然抽離, 下巴被扼住往后,兩唇相觸。
多日來未親近,兩人在觸到的當下皆感到有電流般的酥麻感席卷心尖, 忍不住周身一顫。
齒微張, 蕭玄卿的舌毫無阻攔地伸入, 與溫熱糾纏。柔軟濕熱包裹, 太過舒服, 只想同師尊天荒地老地親吻下去。
蕭玄卿眼眸未閉, 瀏覽著路清淮剛剛閱讀的書冊。
分離, 牽連銀絲。蕭玄卿湊近路清淮的面龐,伸舌舔去,笑道:“師尊原來是念著我在看此。夜里, 師尊可曾想著我自瀆過?”
路清淮望去, 只見原本尋常的靈籍內容變化, 竟成了斷袖歡好的冊籍。
這一幕似曾相識, 黑字白紙在腦海掠過。眼瞳震震,這似乎是那本同人文的情節。
清冷師尊誤讀艷書,被徒兒意外發現, 強制壓著師尊完成書中內容。
熱氣瞬間上涌,泛到耳側,緋色攀緣。
見懷中人未答,蕭玄卿語氣委屈,可眼中卻劃過一抹欲/望的暗色:“原來師尊不曾,但弟子卻是夜夜思著師尊自瀆。”
鎖骨處傳來刺痛,蕭玄卿低頭去咬,留下牙痕:“如此不公平,師尊需得補償。”
路清淮清晰地知道此時的氛圍不對,若是不想像以往般暈倒在床榻,應當抽身離去。
可在夢境中,他竟不受控制地按照同人文情節,一模一樣的語句:“玄卿,那便按照書中內容補償。”
捧起蕭玄卿的臉,深吻下去。
唇舌交纏,更有處壓不下去。
蕭玄卿邊親吻邊將路清淮放至床榻。
聲線喑啞,包含情欲:“師尊,那便一頁不可跳過。”
“唔!”
路清淮仰頭,面色潮紅。
蕭玄卿與他十指緊扣,望著師尊情動的模樣,呼吸一滯:“師尊,你也該看看你此時的臉。”
“不可。”
雖與對方行了多次,可路清淮仍感到恥意,下意識側過臉去,避開那灼燙的視線。
卻驟然騰空,隨即落于地,身前是平日洗漱的銅鏡。
“師尊,你應了弟子,要按照書中內容。”
神思越發混沌,路清淮失神間,望向鏡面。
原本高不可攀的清冷仙尊的眉眼泛著色/欲,眼角濕漉漉的,已潮紅。眼角處的紅痣更似狐,幾乎是下意識地施展魅術。心口處的墨色玉佩不斷撞擊著鏡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驟然羞惱,所以他在床榻上一直以這幅模樣同玄卿。
齒縫間擠出兩字:“孽徒!”
卻換得身后人一聲輕笑:“師尊若覺得羞恥,就不該再發出聲音來刺激弟子。”
路清淮口中被塞入一硬物,與滾燙的舌相反,冰涼。
口銜玉佩,與鏡撞擊的聲響驟停。
“師尊,莫要松口。”
……』
“嘭!”
書本落地的聲音將路清淮驚醒,他失神許久,才回過神來,似乎鏡面還在眼前晃動。
他撿起書本,卻覺得指尖滾燙:“竟又做了這般荒唐的夢,是太過思念玄卿了嗎?”
翻開書頁,仍是尋常。而鏡前的木架,也未被他因刺激過大而掰下木料。
仍是愜意寧靜的午后,可路清淮卻感到難以言喻的恥意充斥心間。
更因為夢境,他發現顯有鮮/欲的自己竟起了。
——夜里,師尊可曾想著我自瀆過?
夢中的話突然在腦海浮現,路清淮眼睫顫顫,指尖搭在柜處,內心掙扎。
吱呀——
……
靈火焚燒,衣物已幾乎燒盡,唯有領口處的繡紋能隱隱看出是件弟子派服。
火光在路清淮眼中閃動,有不清顯疏解后的墮色。
——
時間飛逝,很快來到了冬季。
屋外已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
路清淮走出門,他依舊穿著單薄的掌門派服。
這些時日里,他收到許多傳音紙鶴。
趙小游的傀儡已制成大半;謝乘風說他給六尾紅狐取了名字,叫涂山柳;連久未聯系的蘇栩和白雅君二人作伴,說是要參加新的歷練。
大家似乎都有寄托,唯有他煢煢孑立。
路清淮眺望著遠方,蕭玄卿的傳音紙鶴本是日日皆有,未曾斷過。可這三日來,卻不曾再來,思念之情越發得重,無處疏解。
手不覺撫上玉蘭樹身,粗糙的質感,路清淮仰頭望著玉蘭花樹。
蕭玄卿離去太久,維持的靈力漸衰,雖仍是盛開的模樣。可路清淮知曉,不過一日,這可玉蘭花樹便會衰敗。
低喃道:“玄卿,你何時才回?”
帶著暖意的白裘驟然覆于他的身上,熟悉的聲音響起:“師尊,我回來了。”
回眸,少年的墨發覆著霜雪,當是連夜趕回,眼中是無盡的思念和繾綣。
以往,路清淮不覺時間難熬,可當習慣了有人陪伴,沒有蕭玄卿的日子便似度日如年。
喉間酸澀,再開口時已泛著啞意:“玄卿……”
“是我,讓你等我太久。”蕭玄卿再也無法克制思念,將眼前人緊擁,“師尊,我好想你,日日夜夜皆在想你。”
隨著與師尊分離的時間越長,他的心就越發得焦躁。曾有許多次,他折返過,可只站在玉清居外。
他知道,一旦見到師尊,便舍不得分離。可這樣就無法擴建自己的勢力,更無法和師尊成婚。
所以他幾乎是逼迫著自己,日夜不分地作踐自己的身體。原本三年才能建成的規模,終是在半年內完成。
最后的幾日,他甚至舍不得花費時間吃飯睡覺,更別說用傳音紙鶴。馬不停蹄地趕回,只為早日見到師尊。
精神力已用到極限,蕭玄卿強撐著,想將這些日子的缺失都補回來。
可路清淮敏銳地感受到對方的狀態不好:“玄卿,你先進屋休息。”
蕭玄卿搖頭:“我想再看看師尊。”
額間落下一吻,路清淮溫聲道:“我們還有許久的日子,不急在這一時。”
“好。”
兩人回到屋內,蕭玄卿躺在床榻上,卻未松開路清淮的手。
路清淮的眼里劃過淡淡笑意,褪下靴襪,躺在蕭玄卿身側:“為師不走,陪著你,睡吧。”
蕭玄卿將路清淮緊緊摟在懷中,聞著令他舒心的玉蘭花香,眼皮漸沉。
屋內安靜,路清淮窩在蕭玄卿懷中。身體緊貼,即使是寒冬里,仍暖和舒適。能感受到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讓他安心無比。
他知道蕭玄卿這次歸來,是將一切處好。
那么,待時機成熟時,便是他和玄卿大婚的日子。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極好。
路清淮睜眼,可這一次他卻感到周身發涼,有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路清淮?”
只見蕭玄卿正看著自己,但隨即,眼里僅剩柔意:“師尊,天色未亮,再睡一會兒。”
但那帶著冷意的殺戮感仍縈繞在路清淮心頭,直言不諱:“你剛剛是不是喚了我的名字?”
卻換得蕭玄卿的眼眸顫顫:“師尊想要我喚你的名?”
……
眼里的愛意宣泄,不似作假:“清淮。”
蕭玄卿心中的歡喜越盛,他不曾想不過是喚師尊的名字,便讓他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意。
“清淮,我想吻你。”
第一次被對方直呼其名,路清淮有種被以下犯上的錯覺。心里似有小針在扎,輕微的疼痛與癢意,酥酥麻麻。
屋外大雪紛飛,屋內卻是冰雪消融,一夜春色。
第84章 共感 玄卿…停下,太刺激…………
翌日, 云穹派周遭有妖獸在食人,路清淮前去處。
蕭玄卿獨自坐在桌邊,若有所思。昨日里, 師尊的質問突然。
但他不想讓師尊擔憂, 因此揭了過去。
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讓師尊有此反應。
靈植園內, 萬川谷穿著厚厚的棉袍,正瑟瑟發抖地把屋內的靈植運到外,以接受陽光的沐浴。看到久不見的蕭玄卿, 上前打招呼:“小輩,好久未見你,你竟也舍得離開你師尊到外闖蕩, 真是稀奇。來找老夫有何事?”
“前輩, 我曾被蝎刺所傷, 想讓你幫我看看體內是否有余毒?”
聞言, 萬川谷搬靈植的動作停下, 忙讓蕭玄卿進屋內仔細診治。
“你先讓老夫看看傷口。”
蕭玄卿褪下外衣, 背后光潔完好, 原本的蝎刺傷口已看不見。
萬川谷雙手覆上,綠色靈力探入,卻一無所獲。
他搖搖頭:“老夫已探查完, 你身上無毒, 除非那毒極為高明, 從未見過。但不謙遜的說, 世上,老夫若稱醫術第二,無人敢稱第一。所以, 小輩你大可以放心。”
萬川谷既如此說,蕭玄卿將心中的不安壓下去三分,拱手:“多謝前輩。”
“不謝不謝。”萬川谷擺著手,打了個哈欠,“你真要謝的話,老夫年紀大了,幫老夫把這些靈植搬出去。”
說完,回屋內補眠。
蕭玄卿從小苦活做慣,動作麻利,很快將靈植搬盡。
雪里,一株綻放的白花吸引了他的目光。雪已是極白,這株花卻比雪更盛,皎潔無半分世俗沾染。
“師尊喜愛玉蘭,想來也會喜歡此。”
念及路清淮,蕭玄卿的臉上無意識浮現一抹笑容。
他在萬川谷屋外詢問:“前輩,靈植已搬進,我想向你討一株花。”
萬川谷睡得迷迷糊糊,只胡亂應答道:“好好好,你拿走吧,老夫再睡一會兒。”
小歇又過去一刻鐘,萬川谷突然坐起,一拍腦門:“忘了和那小輩說,宛草和弦花不能放在一起。碰過宛草之人會和吸食弦花花粉之人將會共感一時辰。”
但先前的他半夢半醒,完全忘記了和蕭玄卿的對話,隨后說服自己:“罷了罷了,反正那小輩獨自觸碰,不妨事。老夫再睡會兒,這天氣真愜意呀。”
幸福地重新躺回床上。
——
蕭玄卿回到屋內,雖然萬川谷說他身上無毒。
但他心頭始終有不好的念頭,怕又有相似的情況出現,拿出宣紙,提筆,留下一行字。
久久未再動筆,當他反應過來后,潔白的宣紙上已留下重重的墨點,滲透紙張。
筆尖滑過,蕭玄卿眼含情意,再次寫下。
將宣紙放到木盒內,設下限制。
而路清淮處完妖獸已是深夜,他未告知蕭玄卿自己歸來,知曉對方前些日子為了早日趕回,精神疲憊。沒打擾,直接回到玉清居內。
剛推開門,便有淡香在空氣中隱隱浮動。窗扉邊的花瓶內,有未曾見過的花兒,花瓣在月光下發出柔和的光,格外清輝美麗。
勾起抹清淺的笑,看來是玄卿放的。
只是路清淮不知,在如銀紗般的月光下,一些細微的花粉正隨著他的呼吸吸入。
因處完妖物,縱使用了凈水訣,路清淮仍覺得身上有血污沾染。
他不喜厚重的血腥味,來到花影湯泉,褪去外衣,進入泉水中。
水流沖刷肌膚,將一日的疲勞皆沖盡。
路清淮取了修真界特有的浣花清洗,花瓣在手心榨出汁水,散發芳香。
蕭玄卿本在屋內靜心修煉,猛地睜眼,眼中閃過殺氣:“是何人在作祟?”
此刻的他周身似被一雙手觸碰著,耳邊有流水的聲音,鼻尖有玉蘭花香。
蕭玄卿向來厭惡他人觸碰,神識在身軀上探查,卻未發現半分他人動手腳的痕跡。
不得已,他回憶著云穹派內,唯有花影湯泉與五感相吻合。
墨劍幻化,蕭玄卿緊握,前往花影湯泉。
越近,水聲越發得明顯。
蕭玄卿正欲將對方一擊斃命,腳步停下。放置衣物的木架上赫然掛著掌門派服。
手中墨劍消失,蕭玄卿隱在暗處,望向湯泉。
流水汩汩,發帶已解下,墨發傾瀉,遮住如玉的脊背,路清淮正在沐浴。
歡/好時,師尊從未主動碰過他。除非他欺負得狠,也不過是攀著他的肩頸,在背后留下紅痕。
雖不知為何自己與師尊共感,可現在就好像師尊正在觸摸著他。
欲/念攀升,只是不知師尊是否能感受他的感受。
路清淮已洗凈,正待上岸,卻突然緊攥。浣花的汁液進一步絞榨,順著白皙的指縫流淌。
“哈!這是怎么回事?”
驟然的刺激,被包繞。
可明明什么也沒有,唯有水流。
但那刺激并未放過路清淮,手法熟練,似乎對他的身體極為熟悉。他的身子微微發顫,幾乎無法站住。
縱使有滅頂的歡愉襲來,路清淮仍勉強維持著神智,眼神驟冷:“竟敢冒犯本尊。”
他與蕭玄卿不同,屬于霧系靈力,搜尋范圍更廣更精細。
槿紫靈力如細雨,將方圓十公里覆蓋,直到鎖定在一處。
路清淮出水,穿戴齊,趕往那處。
迎面卻碰上了厲長老:“掌門師兄,鮮少見你披白裘。只是你的臉怎么那么紅,是不是太熱,我幫你解去白裘。”
“無需。”
路清淮側身避過,他那處明顯,唯有外裘能夠遮蔽:“我…這些日子怕……冷,所以才披上。”
那人的動作竟還未停,甚至越發得放肆。可厲長老仍在眼前,他擔心對方發現自己異樣,強撐著維持鎮靜。
“掌門師兄,那你快點回屋內。”
厲長老聽了,擔憂地讓出路。
路清淮已到極限,無法再和厲長老搭話,匆匆而去。
“褻瀆本尊,竟還藏在玄卿屋內!”
路清淮看著眼前,是蕭玄卿的住處,殺氣越盛。
槿紫靈力在手心化為靈箭,射/向屋內。
“噗嗤——”
傳來吐血的聲音,路清淮入屋,可屋內唯有蕭玄卿一人。
衣衫不,那處未消,唇邊是未拭凈的血漬。他看到路清淮,眼神驚訝:“師尊……”
“玄卿,是你?”
可路清淮看著對方全然無辜的模樣,只是用錦被去遮擋未消下去的部位,臉上被抓住的泛紅。
與此同時,持續不斷的歡愉感停止。
路清淮眉微皺,是白日殺死的妖獸嗎?讓自己和玄卿共感,玄卿似乎并不知曉,不過是在自瀆,卻被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重傷。
他坐在床側,欲搭脈查探蕭玄卿的傷勢。
可蕭玄卿的手卻微微后退:“是弟子太過心悅師尊,才在夜里想著師尊自瀆。師尊,若是不喜,弟子不會再做。”
路清淮一滯,這是誤會了自己因自瀆而生氣。可他氣的是以為有他人欺辱,若是對方是玄卿。
……
他并不抗拒。
可這樣的話他說不住口,唯有再一次伸手,將對方的手緊握。
“師尊,你好涼。”
外面下著大雪,路清淮一路走來,連長長的羽睫都掛著冰霜。
不顧冷意,蕭玄卿將路清淮驟然緊擁,眼含笑意,誘哄道:“寒冰床寒冷,不如與弟子同眠。”
白裘被脫,蕭玄卿卻未進一步動作,低頭,眼中似有暗渦:“師尊,你起了,弟子幫你。”
緋色漫頸,路清淮才記起自己那處仍未消,竟被蕭玄卿發現。他欲拿回白裘,離開。
可魔火熾熱,白裘在一瞬間燃燼。
“啊……哈。”
路清淮弓身,酥麻感傳遍全身。與此同時,蕭玄卿也眼泛愉色,指腹帶著粗糙的薄繭。
“師尊,弟子也難受,你幫幫我。”
蕭玄卿主動執起路清淮的手。
兩人共感,更何況緊貼著,一時分不清是在觸碰路清淮還是蕭玄卿。
雙重的感官交替,路清淮的眼眸幾乎要渙散:“玄卿…停下,太刺……”激
話未說完,蕭玄卿的舌霸道地闖入,纏著路清淮的溫熱,吸吮。
津液交纏的聲音從兩人的唇齒間不斷溢出,路清淮的舌似被死死纏繞著,又好似自己便是蕭玄卿,主動去吞對方的舌。
這般錯亂,路清淮眼睫上的霜雪在熱氣中融化,墜落,與他眼角泛的淚相融合。
可這時,他卻發現本狠狠糾纏自己舌肉的那人身軀一僵,將他推開。
蕭玄卿的眼中是嫌惡,作嘔的模樣。路清淮待要細看,嫌惡已蕩然無存。
唇肉再次緊貼,狹窄滾燙的口腔內,是蕭玄卿在不斷汲取。毫不遮掩的情意比任何一次皆洶涌,卻讓路清淮生出這是最后一次接吻的錯覺。
漸漸的,路清淮發覺共感在褪去。
心中松了口氣,玄卿應當不會再被刺激。
蕭玄卿果然停住,可下一秒卻見他驀然笑了,目光中的欲/色猶如實質:“師尊,現在我們才能繼續下去。”
有黏膩帶著涼意的液體,路清淮冷得指尖瑟縮。
可隨即便是滾燙。
縱使已有準備,太兇,路清淮仍感覺呼吸瘀滯,有輕微的不適感。
這時,頸側傳來刺痛感,有液體注入。蛇性本淫,蕭玄卿已幻化出尖牙,向身/下人注入輕微的毒素,讓被承受的對方快感無限放大,好沉溺其中。
很快,路清淮只覺神思淆亂,不自覺主動去迎合,沉溺于對方所帶給自己的盡興荒亂中。
……
兩人不知行了多久,蕭玄卿才戀戀不舍地將已昏死過去的路清淮清干凈,穿好衣物,相擁而眠。
“師尊,弟子心悅你。”
他望著路清淮的睡顏,繾綣呢喃。
屋外寒風呼嘯,屋內暖意洋洋,仍是月高懸,路清淮安然入睡。
可脖子上卻傳來強烈的窒息感,空氣驟然抽空。睜眼,蕭玄卿的眼中卻是恨之入骨的殺意。
靛藍的蝎毒在他背部一閃而逝:“路清淮,你為何在我床上,又是什么折磨我的新招數嗎?”
第85章 孤身 本就是孤身一人,再好不過…………
要害被掐, 此刻的路清淮只感到生命在一點點消逝,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他想起穿書而來的第一天。
槿紫靈力蘊起,蕭玄卿早有防備, 魔氣毫不猶豫地侵入丹田。難以言喻的疼痛讓路清淮瞬間面色慘白, 額間布汗。
與此同時,蕭玄卿看到這一幕, 心臟傳來刺痛。但蝎毒發作,殺死路清淮的念頭盛起,手下越發得用勁, 手背的青筋暴起。
白皙卻脆弱的頸側很快泛起青紫,氧氣抽離,路清淮感到胸口在劇烈地疼痛。眼角滑過一行清淚, 為何做了那么多, 卻仍死在玄卿手中。
就要失去意識, 心口冰涼的墨玉卻驟然發出耀眼的光芒, 一道墨色靈力破玉而出, 幻化為巨型墨蛇, 將蕭玄卿重擊在地。
“咳咳。”
路清淮半撐在床榻上, 只覺嘴里有股鐵銹味,幾乎咳得要將體內的血咳盡。
而蕭玄卿未顧自己的內傷,不可置信地盯著地上已破碎的墨玉:“我貼身佩戴的墨玉怎會在你身上?”
剛剛雖險些丟了性命, 可路清淮仍能智思考。眼前的蕭玄卿似忘記了相處的所有, 唯剩恨意。
“是你當初親自贈我。”路清淮望著蕭玄卿, 眼中僅有對方一人, 仍有期待“玄卿,你難道忘了我和你直接的點點滴滴?”
“呵。”卻換得蕭玄卿帶有諷意的笑聲,“自然不會忘記, 萬蛇窟,弟子試煉,萬時鏡以及祠堂的受罰,這樁樁件件你如何待我,我怎會忘記?你這般道貌岸然之人,我怎會信你!”
蕭玄卿雖記得過往,可他在蝎毒的催動下只記得路清淮的刻意陷害,那些為了救他的奮不顧身,全然忘記。
語氣冰冷,他殘忍地道出最初的想法:“不過是想破了你的無情道,讓你從云端跌落,墮入泥潭。”
每一字都似利刃,一刀又一刀地深插在路清淮的心口,血肉四濺。他本是為蕭玄卿尋了借口,是對方忘記了兩人間的所有,才如此待他。
可現下看來,原來從最開始,蕭玄卿便不曾信他,仍認為他是原主。
路清淮面色慘白,喉間酸澀,胸口堵住,呼吸頓覺艱難,比先前的掐頸更令他窒息。
“我不是他。”
“你不是你,還能是誰?”
蕭玄卿仍欲殺了路清淮,可他見到對方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失望和受傷。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心臟的疼痛卻越發劇烈,讓他下意識不想傷害對方。
卻只以為路清淮用了什么邪術。
門嘭地一聲撞開,離去。
風雪灌入,寒風呼嘯,雪花落于門側。又被屋內暖意消融,僅剩一灘全無的水漬。
路清淮起身,身形趔趄,強撐著穩住,走出屋外。赤/裸的足踏在雪地上,很快便因寒意而泛紅。
他卻似不知冷,月色清粼粼的,如水波輝映在頎長的身軀上,越發得單薄。
半晌,路清淮輕笑出聲:“本就是孤身一人,再好不過……”
掩在領口下的并蒂蓮浮現,花瓣緩緩凋零。
——
接下來的日子里,路清淮如常的作息,也不再提起蕭玄卿三字,好似過往都在那一夜被紛飛的大雪完全掩埋。
唯獨有一點變化,他開始披上白裘,縱使如此,仍感到冷意。
這日,厲長老匯報完門派事務后,沒有立刻離開。
掌門師兄雖行事無異,可若說先前是不喜與他人接觸,那么現在便是將所有的情感皆封閉。
蕭玄卿回來的時間極短,唯有路清淮和萬川谷二人知曉,因此厲長老以為路清淮是思念著蕭玄卿,主動開口安慰:“蕭師侄在外游歷已久,想來快要回到云穹派,屆時與掌門師兄相伴。”
路清淮手下的筆微頓,很快繼續落筆,行云流水,看不出提筆者的心境:“蕭玄卿已不是我徒,往后莫要提他。”
厲長老不清楚路清淮的態度為何急劇變化,苦心勸導:“蕭師侄雖在外,但必定一直是思念著掌門師兄的。”
思念……
如此諷刺,路清淮的筆下不自覺加重:“是他主動離去,我不想強留。”
“其中必有誤會。”
路清淮已批完批注,擱筆于玉擱上:“厲長老,我乏了,想早些休息。些,我要去羽城一趟。”
這是不想再談的意思。
厲長老欲言又止,終是退出屋內:“掌門師兄,你好好休息。”
玉清居內空蕩,不過是少了蕭玄卿的陪伴,竟顯得有些冷清。
【系統,我何時才能回到現代?】
【先前應宿主請求,已上報。修改意愿唯有一次,所以宿主即使完成了最終任務,也只能留在修真界。】
“呵,我連避過他的機會都沒有嗎?”路清淮低喃,“不過,他既恨我,日后再見面時,恐怕不是他死便是我活。屆時,也是最后一面。”
路清淮披上白裘,出門。
近些時間,有眾多魔物被釋放。原本鎮壓魔物的門派已支撐不住,而云穹派作為鎮壓的第一正派,不斷有靈信向云穹派求。
初始時,路清淮派了些得力的內門弟子前去查看。可逃出來的幾人無不重傷,那些魔物更是在看到云穹派標志后,出手越發狠厲。
更讓路清淮不得不將這事放到心上的是,據回來的弟子所說,這些魔物的背后似有更高階的魔族。以他為首,將其奉尊,才讓修真界和人界再次動蕩。
他必須得會會那個傳聞中的魔尊。
御劍飛行,快速穿梭在云層間,不過半日,路清淮來到了靈信中提到的羽城。
可到時,太陽高懸,原本開放的城門卻緊閉。
縱使有陽光,這座城仍顯得陰惻惻的,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
路清淮輕輕一躍,便輕松翻過四丈城墻。
轉身,卻見城門被十多塊木板死死釘住,有四人合抱的樹緊緊抵著城門。
更令人心不適的是,其上密密麻麻貼滿了血色符咒,又有釘子深深扎入城門,幾乎沒入。紅繩纏繞著這些釘子,左右布滿。
銅鈴掛在紅繩上,寒風輕撫,銅鈴發出聲響,雜亂不齊,煩心不已。
城內人無法出去,可這一幕,卻更像是害怕著城外人的入侵。
路清淮皺眉:“竟嚴重到這般地步了嗎?”
恐怕剩余的人已兇多吉少,現下最重要的是,護好城中人,引出魔尊。
他獨自走在街上,兩邊的攤位未收,蒸屜和布料上已布了厚厚的雪,有五指深,可攤販卻不見一人。
神識探查,路清淮的心頓然沉下:“為何沒有一人氣息……”
這時,角落處傳來一聲虛弱的貓叫:“喵~”
路清淮走近,一只小貓躲在屋檐下,半個身子埋入雪中。肚子被剖開,腸道臟器露在外,有魔氣的氣息覆蓋。已是奄奄一息,幾乎睜不開眼,
槿紫靈力灑下,魔氣凈化,傷口快速愈合,路清淮將小貓抱入白裘中。
可神識再次探查,仍是一無所獲。
有暖意,小貓的精神頭漸漸好起,在路清淮懷中蹭了蹭。
低頭,感受著毛絨絨的觸感,路清淮眼露不解:“究竟是何人下了屏障,連我都被騙過。”
忽然想到什么,路清淮回頭,看著城門的布局,絕對不是尋常百姓和修士能做到:“是有人在守護這座城嗎?那人是誰?”
帶著疑惑,神識被屏,路清淮尋不到百姓。于是,他尋了住處,等待著那些魔物的到來。
一座破廟,木門搖搖欲墜,勉強能避風雪。經緯后的菩薩是悲天憫人的模樣,但佛臺前的貢品顯然有人吃過,半塊干巴的餅子。
廟內靜悄悄的,路清淮平靜道:“我來自云穹派,并非魔物,你不必怕我。”
先是無人回應,路清淮只耐心地等著,槿紫靈火點燃木材,廟內多了溫暖。
許久,佛臺下的黃布才被小心翼翼的掀起,是一個滿臉黑灰的小孩:“仙人是來救我們的嗎?”
隨即,他的眼睛里有積滿了淚水:“沒用的,來的仙人都流了好多血。仙人,你還是走吧。”
淚水被舔,流浪小貓跳下路清淮懷中,到小孩身上。
看到小貓的一剎那,小孩眼中是無盡的驚喜,緊緊抱住:“小咪,太好了,你沒事。”
“我能救它,亦能救你們,現在可信任我?”
小孩停止哭泣,愣愣地抬頭。眼前人生得翩然如謫仙,雖不溫柔,周身冷意,可卻讓人不自覺信服。
“仙人,你救下小咪。我信的,我叫馮進寶。”
“好,進寶,你告訴我,城中人都去哪了,你們又經歷了什么?”
“其他人我也不知在哪,只是……”
馮進寶到底是個孩子,描述斷斷續續,并不準確。但路清淮仍拼湊出這些時日的原貌。
魔物爆發其實已有一段時間,殺了城中許多人。又給百姓下了詛咒,凡是出城的人都會立刻暴斃而亡。
一月前有人聽聞,他們都對一少年俯首稱臣,稱其為魔尊。可奇怪的是,自那以后,魔物只在夜間殺人,而且似是無法視物,只要躲藏得好,便不會被抓住。
因此大家才都躲藏著。
“只在夜間殺人,看來這就是派內弟子能逃出的原因。”
路清淮望著剛剛生起的篝火,腦海里忽然有個荒謬的念頭,莫不是城中的屏障是那魔尊所設。
可隨即,他忍不住輕嘲。
若是真如自己所想,那魔尊想要護住城中百姓,魔物又為何會在夜間殺人。想來是那群東西沒有良知,以此為樂。而屏障設立,另有其人。
“進寶,你和小咪在廟中,不論如何都不可踏出。過了今夜,我會讓這座城恢復原本的寧靜。”
路清淮望廟外,白雪皚皚,鵝毛般的雪花再次落下。
日頭漸沉,入夜了。
第86章 黑影 師尊!
開門, 風雪瞬間灌入,路清淮臉側的發絲隨之飛舞。
抬眸,一輪血紅圓月高懸, 云霧遮擋。月光映入廟中, 原本慈悲的菩薩面容也似染血,顯得詭譎。
叮鈴鈴!
突然間,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銅鈴震響聲。路清淮躍至羽城的最高處,往下望去。
只見符咒在風雪中飛揚,城門上的紅繩抖動, 銅鈴皆在劇烈地震動。
城外有人在不斷撞擊著城門,幾乎是不知疲憊的,發出重擊。
但城門上的鎮壓符顯然是個修為強大的修士所設, 縱使已千瘡百孔, 卻似一具保護神守護著羽城。
這時, 有疾風而過, 原本遮擋血月的云霧散去。瞬間血光刺眼得幾乎無法睜開, 銅鈴聲也在同一時間停止。
周遭寂靜, 唯有雪落草葉的聲音。可路清淮的神色驟然冷了下去, 槿紫靈力化弓。一根沉甸甸的靈箭在手中匯聚,拉滿弓,箭羽凝結冰霜, 對準城門。
咻——
靈箭劃過寒空, 銅鈴驟響, 嘈雜晃動, 就在利箭要深深埋入城門。所有的符咒同時燃盡,紅繩崩斷,銅鈴紛紛掉落碎裂。
城門大開, 支靈箭完全沒入魔物眉心。它僅僅是凄厲地嚎叫一聲,便瞬間灰飛煙滅。
帶頭的魔物死去,剩余的魔物一時暴亂,惡臭的涎液流淌,蓬頭散發猛撲上來。
跳躍地極高,扒住屋檐,就要爬上。
可路清淮并未停息,屋頂處疾躍,間連不斷的靈箭如急雨,殺伐果斷,魔物紛紛哀嚎倒下。
但很快,有一身披黑色斗篷的魔物手持杖,念念有詞。血色月光匯聚,倒下的魔物竟傷口愈合,猙獰地涌上。
殺而不盡,饒是路清淮,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在迅速流失,喘息聲漸重,弓身撐地。
他望向藏在魔物中的黑色斗篷,唯有殺了他,才能停止這番戰斗。
靈力已消耗大半,遠程的靈箭攻擊消耗更快。弓身消散,路清淮抬手,取下玉色發帶,在手中幻化為劍。
黑色斗篷下卻發出桀桀的怪笑,口中念出古怪咒語。
血月投下的影子竟向各處而去,很快,原本藏在各處的百姓皆走了出來。神情麻木空洞,明明月色當空,腳下卻全無影子,已失去心魄。
見這幕,路清淮神識探查,才發現原本掩藏生人氣息的屏障消失,聯系到鎮守符失效。
看來護城的修士狀態極差,已無力支撐。
所以才被魔物輕而易舉地尋到。
事態越發得險峻,黑色斗篷的影子在活人的滋養下,漸漸化為實體。它的目光鎖定,便是路清淮的影子。
提劍驟起,路清淮的衣袂在風雪中飄然,獵獵作響。合體期的速度非比尋常,影子仍未反應,便被一劍穿心。
可下一秒,他便發現黑影在目光中自發愈合。
尋常的傷害竟對他無用,不死不滅。
黑影瞬間將路清淮裹挾,刺穿心口,想要將他的影子一并吞入。
若是得逞,他便會同城中百姓般失去了思想,那又有誰來護住他們?
血色順著白裘流一地,地上的積雪被溫熱的血水消融。
一時分不清是鮮血所染還是血月所染。
血月……路清淮驟然清明。
“云蔽。”
兩字從薄唇中念出,靈咒自發顯現。
云霧匯聚,血月瞬間遮擋,少了血月的力量,黑影的實體若隱若現就要消散。
黑色斗篷察覺到不妙,高舉木杖,就要將云霧驅散。
卻有玉色發帶將木杖席卷,完全斷成兩截。
黑色斗篷瞳孔驟縮,失去木杖,再次吟誦魔訣,一道法門在眼前逐漸破開。
眼見要成,槿紫靈箭擊碎法門,未羽顫顫,將斗篷瞬間擊落,露出臉來。
血肉掀起,靈箭造成的傷口橫跨張臉,猶如厲鬼。
路清淮的指上是弓弦緊勒的紅痕,冷冷道:“天下的魔物皆要除盡,本尊最恨魔族中人。”
眼見無法逃脫,黑色斗篷不再逃避。雖無了血月,魔火燃起,在吟誦下,那些魔物竟毫不猶豫跳入魔火中。
“哈哈哈,不夠不夠。”
黑色斗篷獰笑著,一躍而入,身軀在魔火中燃燒,痛得他發出慘叫。
可在極盛的火光下,黑影再次匯聚。
以身殉影,是極惡毒的咒法,永生永世不入輪回。
黑影極速攻來,路清淮險險躲過,臉側多了道血痕,竟是比先前的速度快了百倍。
劍光疾起,路清淮手中的發帶重新化為玉劍,閃電般刺向黑影。劍身耀目,如奪了雪輝,勢可開天。
噗嗤!
這一次,黑影從頭向下被砍成兩半,腸心流了一地。
隨即,槿紫靈力化雨,將魔火鎮壓熄滅。
可出乎路清淮意料,離了魔火,那分開的黑影竟未受影響。長出剩余手腳,成為一模一樣的兩個。
對視,陰毒地怪笑,尖牙利刃地沖向路清淮,欲撕咬成碎片。
路清淮體內的靈力已到極限,靈根處傳來劇烈疼痛,連握著玉劍的手都在顫抖。
他想舉劍,卻連抬動指尖的半分力氣皆無。
不行,他答應要還城中人安寧。
鞋靴已被血浸染,在打斗的過程中被碎裂的銅鈴扎透。
這些先前既能擋住魔物……
散亂的符咒灰燼、紅繩及銅鈴在槿紫靈力的催動下自發在路清淮周遭縈繞,逐漸編織成網。
雪攸然大了,壓在路清淮肩頭,他做著最后一博。
“天地玄黃,尋妖除魔!”
黑影被網完全籠罩,驟然收緊,銅鈴劇響,深深嵌入。兩個黑影先是重新融合為一個,網如鐵,將其削碎成千萬片,再無復原可能。
與此同時,千萬影子不再受魔物限制,飛回百姓腳下。
“噗!”
路清淮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倒在雪地中。
可黑影并非所有,剩余的尋常魔物見路清淮已無還手之力,欲撿拾殘羹,將他分食。
丑陋的模樣聚攏,越來越近。
利牙刺破血肉,劇烈的疼痛襲來。
下一秒,魔物被齊齊砍了腦袋,落于雪地上,臉上還殘留著欲/望和恐懼。
路清淮落入一熟悉的懷抱。
“師尊!”
只見蕭玄卿正劇烈地喘息,額間布滿冷汗,似遭受極大的痛苦從遠處趕來。
些許恍惚,為什么會這么稱呼路清淮,他已有多年未叫。
這時,手中發暗的師徒契重新恢復光亮,蕭玄卿勉力將路清淮送到一處。
再也無法支撐,消散,僅僅是一分身。
漫天的雪落下。
——
趙進寶抱著小咪,害怕地躲在佛臺下。他聽到外面許多可怕的聲音,可仙人叮囑過,讓他千萬不能出去。
夜里,他都在祈禱仙人能平安無事。
直到第一縷陽光照入廟中,趙進寶立刻拉開門,有雪往他身上壓來。四目皆白,他忍不住大哭:“仙人,你在哪里?”
小咪從趙進寶環住跳下,跑往一處。趙進寶忙在雪地中艱難追趕:“小咪別跑,我們還要去尋仙人。”
直到小咪停下,尾巴輕打轉角。
他忙過去,清冷仙尊的長睫凝霜,血色盡失,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周遭的雪已沒過腰腹,好在路清淮倒在屋檐下,不至于被雪覆蓋。
但雙目緊閉,不知生死。
“仙人,你不要死,嗚嗚。”
趙進寶的哭聲傳來,路清淮勉力睜眼:“我無事。”
“我這就扶仙人起來。”
路清淮在趙進寶的攙扶下,倚靠在房柱上。
他想起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指微蜷:“進寶,昨夜里你可有聽到什么?”
趙進寶年紀小,當時害怕地堵耳,因此錯過了蕭玄卿那句師尊。
搖搖頭:“仙人,我什么都沒聽到,是有很重要的話嗎?”
靠在房柱上,背后冰涼:“沒有,只是我的錯覺罷了。”
——
魔物被擊退,羽城百姓重新恢復了安居樂業的生活。
人的生命力極頑強,很快,又有攤販在街上售賣飯食。還有人在除雪以防摔倒。
走在街上,趙進寶啃著路清淮給他買的肉包子,分了些包子皮給小咪,抬頭:“仙人,你不覺得委屈嗎?”
“為何委屈?”
“大家都不知道是你救下我們,甚至差點丟了性命。”
因昨夜里百姓們失去影子,所以完全消失了那部分記憶。
路清淮并不在意,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你和小咪知道,這便足夠。”
趙進寶眼睛亮亮的:“仙人你這般好,上天必會庇佑,讓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
……
曾經的他無欲無求,后來確切有了想要的,可到頭來不過是黃梁一夢枕浮生。
這些日子來他幾乎是超負荷處完派中事務,以此來填補心中難以言喻的寒意孤寂。即使來羽城,不過也是這樣的由,并沒有所謂的大義凜然。
對方也不會知道。
路清淮低喃:“許是我不如面上這般好,才無法得償所愿。”
第87章 情蠱反噬 路清淮不再愛他,心中的痛意……
門上沉重的銅鎖封印, 魔物皆戰戰兢兢地守在外面,不敢靠近。每逢夜里,魔尊便會極為躁狂, 一旦靠近非死即傷。
殿中央, 蕭玄卿的面前是一座巨大的血門,不斷有魔物前仆后繼地堆疊, 欲逃出。只是被他的魔氣鎮壓,哭嚎得極為刺耳。長長的指甲攀著血門,仍是伺機而出的可怖模樣。
不知何時起, 魔界、修真界以及人界間的通道大開,似有人在刻意作祟,數不勝數的魔物逃出。
為了不讓這些兇狠無思想的魔物為禍人間, 蕭玄卿主動來到此處, 靠魔氣鎮守著。
眼里閃過疑惑, 蕭玄卿無法解自己的舉動。
他曾經是這般的嗎?
明明以前從不在意周遭, 僅剩毀了世間的恨意。但蕭玄卿明白, 自己仍不顧世人性命, 只是其中有一人在模糊的記憶里溫柔待他, 讓他不想讓那人收到受害。
究竟是誰?
越思考,蕭玄卿的心臟如炸裂般疼,他恨不得剖出, 胸口劇烈起伏。
自離開路清淮后, 每入了夜, 他的心臟便難以忍受的劇痛, 唯有閉關。
因此在夜中才無法控制這些魔物,僅僅靠著城門和屏障勉強護住百姓。
他只當是上一世修煉魔功的后遺癥,可隨著時間越久, 他的心似腐爛,越發得空洞,迫切地想尋人填補。
“吼!”
血門內長著魔角的魔物嘶吼著,就要逃出,被一擊魔氣無情擊殺。
血色月光透過窗紙映照,蕭玄卿的側顏染上月光,昏黃赤紅,詭譎異常。
他隔窗而望,今夜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血月,魔物的力量會強盛百倍。難怪血門中的魔物格外地不安分,幾乎無法控住。
魔氣化作繩,將血門緊緊捆綁,蕭玄卿正聚精會神。
可他的瞳孔驟然緊縮,腰間的師徒契漸暗,是路清淮的性命已快要枯竭。
明明眼前的魔物已欲出,心臟更是如往疼痛無比。
“幻身為影。”
蕭玄卿冷冷吐出四字,分身趕往羽城。
與此同時,他的魔氣也一分為二,有高階魔物掙脫,撕咬著他的肉軀。
可蕭玄卿的注意力皆在遠處的路清淮身上,直到確定懷中人無生命危險。
他才召回分身。
噗嗤——
卻是魔物的心口被洞穿,跳動的心臟在蕭玄卿手中,直接捏爆。
再一秒,這便是蕭玄卿的結局。
“哈。”
他單膝跪在地上,劇烈地喘息。
可下一秒僵住,心臟的疼痛居然消失不見,在接觸路清淮以后。
殿外的血色月光逐漸褪去,旭日高升。
蕭玄卿嘭地一聲推開殿門,一直守在殿外的魔物跪著瑟瑟發抖:“魔尊。”
“守好這里,莫要讓任何人進入此處。”
他前往一處,依著殘留的記憶,蕭玄卿來到寒蠱宮。
站在水墨屏風前,毫不猶豫邁入,進入玉蘭幻境。
一少女披頭散發,蹲在地上,拿著尋常的蟲子放入容器中。可玉蘭幻境中最大的蠱蟲已死,剩余的皆無毒性,仍執著地培養蠱王。
當初她想將師徒二人困在幻境中已滋養蠱物,到頭來,卻是自己永生永世被困在此處。
蘇宛音已瘋。
蕭玄卿走到蘇宛音面前,一腳踩碎容器:“回答我,我的身上是不是有蠱蟲?”
看到蟲子四處逃竄,蘇宛音尖叫:“我的乖乖!”
抬頭,先是不可置信地緊盯蕭玄卿,隨后瘋狂大笑:“哈哈哈哈,看來是情蠱反噬,你愛著美人哥哥,美人哥哥卻不再愛你。”
他不可能愛上路清淮,但聽到路清淮不再愛他,心中的痛意卻越盛。
眼神暴戾:“你瘋了。”
——
羽城事已處完畢,路清淮回到門派。
很快,玉清居外傳來厲長老的聲音:“昨夜月色有異,掌門師兄可有事?”
隨即進入屋內,擔憂地望著路清淮。
路清淮搖搖頭,想說無事。可喉間卻涌上一股腥甜,拿白裘遮掩,袖掩唇側:“莫要擔心,尋常的魔物傷害不到我。”
一直以來,路清淮不喜被周遭人知曉自己的脆弱。既往,還是蕭玄卿可以倚靠。如今,一切皆退回原點
“好。”
厲長老欲言又止,終是沒說,退出屋外。
他轉身,望向玉清居,神色憂擾:“剛剛明明看見掌門師兄的白裘染上血色,可掌門師兄的模樣,似乎不想讓我知曉。
雖然不知掌門師兄先前為何生了蕭師侄的氣,但當下之急,恐怕唯有蕭師侄能勸導掌門師兄。”
一張傳音紙鶴撲閃著翅膀,飛出云穹派。
“咳咳。”
厲長老一離開,路清淮又不受控制地連咳幾聲,鮮血浸染一片。
望著血色:“看來昨夜還是太過勉強,透支靈力的副作用比想象中來得嚴重,得去找萬前輩醫治。”
撐起身子,路清淮欲出門,耳邊卻傳來冰冷的機械聲:【每月一失已施行。】
周身的靈力驟然抽離,失去僅剩的靈力庇佑,路清淮如一個凡人,體內早就千瘡百孔,瞬間失去意識。
——
昨日里,因心臟的疼痛暫緩,蕭玄卿能夠發揮出完全的魔氣,短暫將血門封印一周。
做完一切,蕭玄卿渾身冷汗,體內魔氣所剩無幾,日光完全隱匿,心臟再次疼痛。
這時,窗外不斷有喙撞擊的聲音。
叩叩——
蕭玄卿本就因疼痛,暴戾無法抑制,他推開窗戶,就要把紙鶴燃盡。
卻見翅膀上有小小的祥云圖樣,是云穹派的標準。莫名的,他的心中竟隱隱浮現期待。
傳音紙鶴穩穩停在手心,發出聲響。
聽到是厲長老的聲音,期待落空。蕭玄卿欲再毀,卻聽到“掌門師兄”四字,頓住。
“蕭師侄,掌門師兄身體有恙,速歸。”
路清淮病了,并且以厲長老的性格,非萬不得已,不會求助于他。蕭玄卿本應高興,內心卻瞬間涌出無盡的擔憂。他不顧身體的極限,趕往云穹派。
直到在玉清居面前,蕭玄卿才停下瘋狂催動的魔氣,僅僅用了一刻鐘便趕到。
伸手推門,極輕,似乎是怕驚擾了屋中人。
卻見路清淮失去意識,半個身子虛弱地倚靠在床榻邊,白裘上是觸目驚心的血漬。
瞳孔驟縮,蕭玄卿一個箭步,將路清淮抱在懷中。
可接觸的當下,心臟的疼痛蕩然無存,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懷中人。勾起一抹笑,卻極為苦澀:“果然是你在我身上下蠱。”
因為路清淮,他才夜夜疼痛。
蕭玄卿已陷入偏執,病態道:“好,你既想待在我的身邊,我就如你所愿。囚住你,折磨你,我的師尊。”
粗大的鐵鏈在蕭玄卿手中浮現,他要像上輩子路清淮待他的那般,將鐵鏈穿過對方的肩胛骨,鎖住一身的靈力。
可看著懷中人,雙眸緊閉,似夢到噩魘,羽睫在輕微顫動,如雪中打落的玉蘭花般脆弱。
師尊會疼。
蕭玄卿被這潛意識的想法驚到,咬牙罵道:“蠱惑人心的妖物!”
不自覺緊攥,小臂的青筋暴起,鐵鏈碎成三截。魔氣縈繞,路清淮的腳腕處多了條玉蘭花銀鏈,將所有的靈力皆鎖住。
神識探入路清淮的靈根,蕭玄卿的眉緊皺:“你究竟做了什么,將身軀糟蹋到這般境地。”
將干凈的白裘嚴實包裹路清淮,蕭玄卿前往靈植園。
可到達時,靈植園內人去樓空,唯有一張紙條,僅有路清淮和蕭玄卿二人可見:小輩們,老夫想回藥王谷看看,三月后再回。
但萬川谷也算是見到師徒二人的樁樁件件,知曉很難平安。留下三帖藥,能勉強應急。
蕭玄卿緊抓著手中的藥材,眼神微暗。
三月,只怕路清淮已撐不住,他要主動去尋萬川谷。
抱著路清淮,蕭玄卿往門派外闖,卻撞見厲長老,先是驚喜:“蕭師侄,你回來……”
話未說完,神色一變,看到路清淮的白裘,以及隱隱露出的玉蘭銀鏈,警惕道:“你為何將掌門師兄的靈力鎖住,你想做什么?竟要把掌門師兄帶出派外。”
“厲長老,不是你喚我而來嗎?”蕭玄卿尾音譏誚,“路清淮折磨我許久,我自然也要如此待他。”
“混賬!以下犯上,今日我必不會讓掌門師兄離開此處。”
捆仙索在厲長老手中幻化,襲向蕭玄卿。先前為了封印血門,又趕到此處,他已耗費許多魔氣,晃神了一瞬,竟被捆住。
一旦被捆仙索捆住,縱使是他,也需要到明日恢復魔氣才可掙脫。
蕭玄卿的手臂緊了些,短短一日,他便感到懷中人清減許多,路清淮等不起。
“交給我,如果你不想讓他死。”
捆仙索進一步收緊,厲長老怒道:“我為何聽信你這個叛出師門之徒?”
“他的靈根幾乎盡毀,唯有萬川谷能救助,但萬川谷已回到藥王谷中。藥王谷的地址,僅有我和路清淮知曉。放心,我雖恨他,但也不想他輕易死去。”
蕭玄卿的眼里攸然暗了:“他應該死在我的手中。”
厲長老沉默許久,蕭玄卿身上的捆仙索終是掉落:“我最后信你一次,將掌門師兄救回。
……
但蕭玄卿,你莫要忘了當初掌門師兄是如何待你,那些對你的傷害是他不得之舉。
而你,曾經甚至愿意為了掌門師兄而死。難道其中僅有假意,并無真情?”
這已是第二人和他所講,他愛慕著路清淮,愛慕到愿意付出性命。
可他不喜男子,更恨著路清淮,皆是身上的情蠱作祟。
蕭玄卿望著厲長老,抵抗著突然涌現的心痛,定聲:“僅有假意。”
第88章 藥浴 路清淮撫上蕭玄卿的臉,睫微垂,……
在蕭玄卿的記憶中, 是路清淮親手將他關入冰牢,冰鏈重鞭。如上一世般污蔑著他,將藥王谷滅族的所有罪責皆怪罪于他,
但想到藥王谷, 腦海里自發跳出位置,是路清淮所說。
“為什么要告訴我, 路清淮,不要用信任如此虛偽的詞來搪塞我。”
可懷中人失去意識,安安靜靜地被抱著, 無法回答。
新的藥王谷地址離云穹派極遠,縱使是蕭玄卿也需幾日。而路清淮的神情極為痛苦,縱使喝了萬川谷留下的藥。但體內的傷勢未愈合, 反而在不斷地出著暗血, 白裘浸濕。
“該死。”
蕭玄卿低咒一聲, 腳步越發得快了。
路過的客棧中有一男子正在飲茶, 忽地抬頭, 鼻輕嗅:“是萬師侄的藥方, 有意思。萬師侄可是視藥方如命, 不會輕易給他人。”
他起身,站在客棧門邊,冬日里手中還執扇。扇子飛出, 在蕭玄卿面前化為百把, 擋住, 卻被蕭玄卿的魔火輕易破除, 不在意地笑笑:“客官,投宿嗎?”
“你是何人?”
蕭玄卿戒備地望著男子,下意識護住路清淮。他察覺到來人的修為不弱, 甚至連手中的那把扇子也非凡品,他沒想到在這樣的小城中還藏著這號人物。
可若是要阻攔他,那便做好受死的準備。
程空青瞬移至蕭玄卿面前:“你想尋萬川谷吧。可這幾日萬師侄出了藥王谷,去采葫延參,無人知曉他在哪?”
既然稱萬川谷為師侄,對方的醫術恐怕不在萬川谷之下,蕭玄卿道:“前輩可能醫治?”
“自然,不過你和懷里的人是什么關系?”
程空青重新踏入客棧,他剛剛的注意力皆在藥方上。此時,察覺到路清淮身上的血腥味越發得重,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驟然冷了下去:“萬一你想在這殺人滅尸,小店的生意可是不好再做。”
路清淮死了,他的仇便無處可報,蕭玄卿如是對自己說。而對方顯然要一個滿意的答案才能出手救治。
“我愛慕著他,可他家中反對,竟獨自受了刑,今日才得以逃離。”
蕭玄卿說著謊言,但記憶中路清淮重罰他的場景略過,厭惡的情緒一閃而過。
見狀,程空青也看明。帶著諷意,又是個花言巧語、盜取人心之徒,手中的扇子展開,顯露出僅有他能看懂的符文,些許驚訝。
這人竟未說話,真是有情。
抬手拿了掛著的木牌和鑰匙,轉身遞給蕭玄卿:“方才是我失禮,我會在明日準備好醫治的藥物,你們先好好休息。”
“多謝。”
來到房間,蕭玄卿將路清淮放在床榻上。白裘又被鮮血沾染,此時的路清淮因失血過多,身軀冰冷,如寒冰,不自覺發顫。
他站在一側,靜靜地望著:“再如何,也比不上冰牢。你說是嗎,師尊?”
如先前般,無人回應,門吱呀關上,蕭玄卿離去。
——
翌日清晨,蕭玄卿感到懷中冰冷,他依舊在路清淮房中。
昨夜里,失去與路清淮的接觸,蕭玄卿情蠱再次發作,痛得晃神,讓他下意識想尋能解痛之人。
萬萬沒想到,半夜里半夢半醒時,便是自己緊擁路清淮的模樣。
可當下,蕭玄卿卻未松,縱使身體緊貼,路清淮的體溫仍未有絲毫好轉。他依著本能與路清淮十指相扣,試圖溫暖對方。
久違的安心,玉蘭花香襲來。未完全清醒的蕭玄卿埋入路清淮頸間,無意識在鎖骨處吮/吸/輕/舔,留下吻痕,再次沉沉睡去。
直到翌日清晨,屋外傳來程空青的聲音:“我已備好藥,你將他帶來。”
蕭玄卿睜眼,先是看著懷中的路清淮失神,隨即厭惡自己的行為:“這情蠱竟如此惡毒,將我操控至此。”
——
木桶內熱水氤氳,其中是數不勝數的藥材。
程空青眼里是徹夜的血絲,指導道:“將他放入,一個時辰后才可出來。”
“好。”
蕭玄卿彎腰,將路清淮完全浸入溫水中,瞬間千百倍的痛苦襲來。似毒液一寸寸滲透肌膚,無法抑制,劇痛如海嘯般襲來。面色慘白,縱使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身軀仍不受控地顫抖。
“這是怎么回事?”
程空青早有預料,不緊不慢道:“他先前吃了萬師侄的藥,情況仍越下,可見傷勢極重。這些藥材藥性皆強,痛感更是千萬倍。藥可治愈內傷,但迄今為止,無人可承受痛感,得以幸存。”
這時,藥浴中的路清淮奇異地安靜下來,但五竅開始流血,顯然已到極限。
“有什么辦法能分擔他的痛苦,我知道,藥王谷中有一草藥可做到。”
“你竟知曉!”程空青有些震驚,他本不打算拿出,誰會以命抵命?
拿出一株植物,一脈兩葉:“此為共生葉,可分擔對方的痛苦。不過……”
程空青神情嚴肅:“你將要承擔所有的痛楚。”
“給我吧,就算是死了,也是我自己的選擇。”
蕭玄卿專注地看著路清淮,他本該笑著看他的仇人萬般痛苦后死去,可此時的他卻無快意,心臟跳得極不規律。
甚至有種路清淮一旦死去,他的心臟也會停止跳動的錯覺。
“好。”
程空青嘆息一聲,將共生葉給與蕭玄卿,離開屋內。
蕭玄卿進入水中,他將路清淮擁入懷中,株草葉吞下。
頃刻間,炸裂般的劇痛從四肢襲來,叫囂著欲把蕭玄卿撕碎。他反復身處地獄,每一寸骨被重錘砸斷,又很快接好,持續反復,無法逃脫。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蕭玄卿咬緊牙關,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心想:好在現在承擔痛苦的是我,不是路清淮。
——
每日一失的限制過去,靈力雖被蕭玄卿鎖住,但合體期的境界已回歸。
再加上藥材治療,路清淮很快清醒過來。
可他仍覺得呼吸不暢,睜眼,有鐵臂緊緊箍在他的胸前。身后是蕭玄卿因疼痛而不受控地收緊手臂。
“蕭玄卿?”
聽到有別于蕭玄卿的聲音,程空青知曉路清淮已醒,他推門而入。
前一日,因為白裘裹得嚴實,程空青未看見路清淮的臉。此刻,褪去白裘,清冷的眉眼完全顯露,程空青未曾想是救了藥王谷全族的恩人。
行了最恭敬的禮:“清淮仙尊,我是藥王谷族人,名為程空青。”
路清淮皺眉,從蕭玄卿懷中掙脫,披上外衫:“本尊為何在這?”
他的記憶停留在玉清居中,對于身旁的蕭玄卿也極為驚訝。
程空青將一切細細道明:“清淮仙尊,您的傷勢極重。是他帶著您來尋藥王谷,被我碰巧遇上,留下救治。只是……”
頓了頓,他咬牙道:“我不知這孩子和您是什么關系,因此詢問了句。”
“他回答什么?”路清淮的聲音帶著諷意,“仇人?”
“愛慕之人。而這藥浴會帶給人極大的痛苦,是他主動向我討要共生葉,將所有的痛苦都轉到他的身上。只是他現在的狀況極差,恐怕撐不過一刻。”
程空青自責道:“但我已無藥可醫,是我醫術不濟。”
路清淮瞳孔驟縮,難怪昏迷間身上的疼痛驟失。轉身,望向蕭玄卿,額間布滿冷汗,唇上皆是因劇痛而不自覺留下的咬痕。
心神受到沖擊,身子微微趔趄,路清淮強撐著定神:“你先出去,本尊會有辦法。”
門吱呀一聲帶上。
路清淮撫上蕭玄卿的臉,睫微垂,吻上。
槿紫狐晶自丹田處飛升,從路清淮口中渡到蕭玄卿體內,護住他的心脈。
減弱的心臟重新跳動,蕭玄卿的意識逐漸復蘇,睜眼,便看見路清淮離他極近。
“為何救我?”
“救你?”蕭玄卿抬起路清淮的下巴,似聽到極有趣的事,“師尊,你若這般死了,豈不是太過痛快,我還未好好折磨你。你不該去羽城,這樣守護世人的正道之事,你不覺得虛偽嗎?”
熟悉的“師尊”一詞,此刻卻顯得極為諷刺。
“虛偽?”路清淮側過臉去,未曾想昔日的愛人如此待他。先前隱隱的期待皆落空,此時雖浸在熱水中可他卻覺得周身發涼。
“竟被你再次欺騙。”
屋內瞬間暗下,太陽落山。與此同時,蕭玄卿能感受到他在血門處的限制將破,血線將來到他的心口。已至一周,他必須得趕回。否則,魔物皆要逃出。
封印太久,這趟極兇險,不能將路清淮帶回魔宮。
蕭玄卿冷漠地掀起眼皮:“路清淮,日后你若不想慘死在我手中,最好再也不相見。”
第89章 解開誤會 僵住,他剛剛竟想進入路清淮……
蕭玄卿剛離開, 門便被嘭的一聲打開。萬川谷氣喘吁吁地撐著門,頭上插草葉,形象狼狽地趕回。
“呼, 小輩, 老夫已收到程師叔的傳音紙鶴,了解所有。你那徒兒去哪, 老夫有事要和你們說。”
提及蕭玄卿,路清淮眸是冷的:“他已離開。前輩,我不想再聽與他相關的一切。”
“來一步。”萬川谷喘了幾口氣, 來到路清淮面前,認真道,“但這事定要和你說明, 他極有可能忘了你。”
路清淮曾也想過這種可能, 但此時的他眼中劃過諷意, 想起蕭玄卿所說的一切:“他記得清清楚楚, 并未忘卻。”
萬川谷搖頭, 見路清淮的模樣, 他猜測兩人間產生了巨大的誤會。
一五一十將所有告訴了路清淮:“幾月前你那徒兒也曾察覺到異樣, 來尋過老夫,但老夫醫術淺薄,竟未發現他體內的余毒。這些日子回谷, 我偶然翻閱古籍, 才發現他當時已中毒。
此毒名為失情, 唯有九階毒蝎的尾刺可分泌, 但世上最高階的毒蝎不過八階,是老夫疏忽。
萬川谷神情自責:“失情可以使中毒者忘記與最愛之人的美好回憶,這就是為什么他能記得和你的一切, 卻又態度轉變的緣由。”
“而當毒入骨髓時,他便會完全失去情感,成為殺人飲血的惡魔,最后中毒者更會因對世間無留戀而自戕。”
“毒蝎……”
聽到一切,路清淮失神般怔愣在原處。玄卿驟變的態度,不是因為不信他。而是在那時擋在他身前,代替他受了蝎毒所致。
此時的玄卿究竟遭受著多大的苦楚,自己竟一概不知。
原本自我防御的情感屏障頓時碎裂,抽離的感情皆回歸,路清淮的心臟傳來劇痛。
“前輩,該如何才能救玄卿?”
萬川谷從懷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布包,打開,里面的人參仍帶著潮濕新鮮的泥土。
“此為葫延參,但失情的解藥極難集齊,它只能暫緩余毒的入侵。剩余的藥材,老夫會盡量去尋,可短時間內無法得到。唯有一法,能延遲尋藥的時間。”
“前輩你說。”
“最愛之人陪伴在身旁。”萬川谷已從程空青那聽說路清淮來時傷勢極重,又結合蕭玄卿離去,語氣中帶著勸誡,“小輩,他只記得最恨的記憶,可能會傷你,甚至最后被失情控制,殺了你。”
月光如水,倒映在路清淮的眸中,堅定而安靜,似乎一切都有了實處:“我本就是為他而來。”
——
無數魔骨堆砌,兩輪詭異的月同時高懸于夜空。魔淵底下,萬千冤魂在哀嚎,陰風陣陣。
唯有一人身著白衣,在這片污穢的魔界中格格不入,皎潔如月。不顧冤魂攀附小腿,一步步往前走去。
一路上,路清淮的靈力雖被玉蘭銀鏈鎖住。可合體期的威壓不容小覷,低階魔物下意識躲避,不敢招惹。
師徒契隱隱發亮,直到將路清淮帶到一處。
直視,座魔殿高聳入云,幾乎可以觸碰到高掛的玄月。魔殿的正門高大,由沉重的靈檀木打造而成,其上雕刻著繁雜詭譎的花紋,皆是魔物食人。僅僅站在門口,便有不寒而栗的陰惻感。
一額心有魔紋的男子看到路清淮,咧嘴笑道:“修真界第一的清淮仙尊竟光臨魔界,真是稀奇。”
他圍著路清淮上下打量,伸舌輕舔了下唇:“不過在此處唯有欲望,貪欲,殺欲,色/欲,清淮仙尊是因何而來?”
“蕭玄卿。”
樊自影臉色一變,戒備地幻化武器:“你想尋魔尊?”
魔尊不許任何人進入此處,若是放任路清淮進去,慘死都稱得上是恩賜。
雖然知道眼前的路清淮不好惹,可一想到魔尊的手段,他的四肢不自覺害怕得痙攣,唯有面對。
突然,樊自影頓住。高階魔物對魔氣最為敏感,路清淮身上有強大的魔氣沾染。在魔界中,能令他畏懼的唯有魔尊。
拋去合體期威壓的恐懼,才發現路清淮全無靈力,已被限制。眼微瞇,樊自影道:“清淮仙尊,魔尊有令,任何人不能進入此處。若你要強闖,以目前靈力全無的狀態,可怪不得我失手將你殺死。”
卻未見路清淮離開,而是周身散發出殺氣。一玄冰玉笛幻化在路清淮手中,面無表情,是上位者的威壓:“對付你,本尊無需靈力。”
樊自影見狀,忍不住大笑:“無靈力操控,一根破笛子能起什……”么用。
話未說完,槿紫靈力破空襲來。樊自影快速后撤,也未完全避過,一條腿被直接砍半,露出血管和陰的白骨。
靈力竟是積藏在笛中。
樊自影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緊盯著路清淮,目光似要在他的身上挖出一個洞。
隔空抓了魂魄,鬼氣縈繞斷肢,勉強支撐。
體內魔氣瘋狂注入寒冥鬼戟中,幽冥靈火引來。樊自影緊握,向路清淮襲來,所到之處燃起熊熊大火,寸草不生。
路清淮疾步閃過樊自影的攻擊,邊避邊將笛子放到唇邊,笛音陣陣,形成風刃。
風刃攜起一陣沙土,一分為百,從四面八方襲擊,刺入樊自影的血肉。又在笛聲的催動下,在樊自影體內調轉方向,帶給他痛不欲生的折磨。
樊自影面容扭曲,幽冥鬼戟破風,體內魔氣瘋狂涌動,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玉笛擋下,可這一次,卻有裂紋浮現。
樊自影笑道:“縱使如此,靈力有限,我看你能撐到幾時?”
路清淮卻不受影響,白若春雪的手覆在玉笛上。
笛聲清越,仿若清泉,能洗滌一切傷痛。
樊自影失神,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沉溺于美妙的感覺中。
可下一秒,心口處劇痛,玉笛刺入三寸。但玉笛已到極限,無法再進一步刺入,消散在路清淮的手中。
樊自影跪倒在地,魔氣反擊,路清淮吐出一口鮮血。
他不顧傷勢,推門進入了宮殿。
“該死!”
樊自影捂住心口,竟趁著他最虛弱的時候闖入。他想緊跟,可一想起蕭玄卿的禁令,天然對上位魔族的臣服讓他無法踏入。
眼中是淬了毒的丑陋:“凡是擅闖魔殿者,皆會被魔尊殺死,路清淮也不無例外。”
——
魔殿內,血門大開,壓制太久,這次的血光比先前更盛。無數的魔物撕咬啃食著蕭玄卿的身軀,皮肉被扯開的聲音在空曠的魔殿內清晰可聞。縱使身著墨色衣物,仍掩不住血色。
銅鈴作響,紅繩與符咒捆綁著血門。
殿內的魔氣幾乎狂暴到要毀滅一切,即使劇痛,蕭玄卿的眼里卻是翻涌著殘忍的瘋意。
五指成爪,腦漿炸裂,血漬四濺。
鮮血濺在蕭玄卿白皙的面頰,靡顏邪佞,他卻愈發得快意。
骨節分明的指節拭去黏稠的血,神情越發得冷淡:“臟了。”
魔氣化為帶著尖刺的牢籠,將魔物籠罩,不斷壓縮。
噗嗤!
血花在籠內炸開,未沾染蕭玄卿半分。
可這只是初始,血腥味對魔物的刺激越盛,前仆后繼地往血門外涌。
座魔殿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鐵銹味。
最初始時蕭玄卿不過是在鎮壓魔物。可越到后面,在蝎毒的催動下,暴戾無法壓抑,同時他的反噬極大。
就在他要使出魔族禁術時,魔殿內傳出極輕的一聲,帶著些許的心疼:“玄卿。”
蕭玄卿一僵,魔氣瞬間爆發,身上的魔物同時灰飛煙滅,血門被短暫封印。
瞬移,他扼住路清淮的頸,眸底血色涌動:“我曾警告過你,再見面時,便是你慘死之日。”
可下一秒,唇上覆一溫熱。路清淮未掙扎,任由蕭玄卿的手收緊。將口中葫延參所制的藥丸渡到對方口中,以舌抵住,推到更深處。
口腔內泛起藥味的苦澀,蕭玄卿神色驟沉,路清淮又想害他。
他本應覺得惡心,心臟卻傳來酥麻感,疼痛褪去,下意識纏了上去。
緊密糾纏,勾卷溫熱的舌肉,去刮蹭對方的敏感點,這似乎是他習以為常之事。
忍不住沉溺其中,想要再多一些。
扼住路清淮的手不再收緊,而是將路清淮的后頸向他壓去,得以更親密無間地廝磨。
欲念攀升,蕭玄卿一路往下吻去,欲吮吸鎖骨處的肌膚,卻發現早已有吻痕的印跡。
僵住,他剛剛竟然想進入路清淮。
可對方身上的吻痕是何人留下?
松開,蕭玄卿眼神微瞇,帶著殺意:“何人皆可,就這般輕/賤嗎?師尊。”
他拋下路清淮,奪門而出,樊自影守在殿外,匆忙道:“魔尊,是屬下失責,讓路清淮強闖入內。屬下這就去處尸體,不饒魔尊清凈。”
卻是魔氣重創,樊自影被重擊至十丈遠,經脈錯亂。
蕭玄卿冷冷道:“給他準備間上好的住處,離本尊的寢殿需近,本尊要他在此為奴為婢。”
聞言,樊自影不顧疼痛,跪在蕭玄卿面前,眼里透出興奮的光:“屬下知曉。”
而蕭玄卿獨自來到魔殿的地牢,陰暗的地牢內,久不見光,其中關著的皆是窮兇極惡的魔物。
手緊攥,再些出殿,他恐怕無法控制心中的戾氣,殺了路清淮。
已陷入偏執,不斷重復同一句話:“所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人都該死。”
墨劍在手中幻化,散出嗜血的光。手一揮,地牢的鐵鎖自發斷裂,落于地。
魔物爬出,皆虎視眈眈地盯著中央的蕭玄卿,涎液滴落在地,欲分食了他。
蕭玄卿舉劍,勾起抹殘忍的笑:“一同過來受死。”
第90章 緩解 唯有與我接觸才能緩解情蠱之痛。……
路清淮獨自一人在魔殿中, 望著血門的限制。
紅繩、銅鈴以及符咒,與羽城的守護城門如出一轍。
瞳眸顫動,路清淮的雙目微闔:“從頭至尾都錯怪了玄卿。”
有腳步聲, 路清淮轉身, 卻不是蕭玄卿。
樊自影面色古怪地緊盯路清淮的唇,比入殿前明顯紅腫, 聯系到蕭玄卿方才的暴戾比往常更盛。
忍不住嗤笑出聲:“所謂高不可攀的清淮仙尊竟對自己的徒兒起了這般骯臟的心思,甚至追到魔界,難怪魔尊要你當最低/賤的奴。
魔尊安排了最近的住址, 好讓你日‘夜’服侍,你恐怕是求之不得。”
“夜”字咬的極重,其中的惡意不言而喻。
路清淮冷漠地掃過樊自影:“心中所求, 如何稱得上骯臟?”
樊自影一滯, 他沒想到路清淮竟會直接承認。魔族皆遵從欲望, 路清淮也許并不適合修真正派的身份, 更適合成為魔族中人。
面色發沉, 樊自影不語, 把路清淮帶到一處。
屋子極小, 蛛網密布,單薄的被單勉強蓋住石床。窗紙破了大洞,夜間的冷風不斷灌入。
他冷笑道:“清淮仙尊, 這就是魔尊為你安排的住處, 好生休息。”
為了報復路清淮先前斷他一腿, 樊自影從懷中拿出顆晶瑩剔透的寒石。
寒石在魔氣的催動下碎裂, 化為星星點點。
瞬間,屋內溫度驟降,修真者都難以抵御, 更何況現在的路清淮靈力喪失。
轉身,樊自影布下魔氣結界,以防路清淮逃走,離開。
——
“噗嗤!”
蕭玄卿拔劍,眼里涌出暢快,濃厚的血腥味在地牢內蔓延。
“魔尊,擦手。”
樊自影畢恭畢敬地呈上白帕,他低著頭,不敢看向四周。
地牢內關押的皆是高階魔物,魔氣不在他之下,魔尊卻輕而易舉將他們通通斬殺。
白帕仔細擦過墨劍,經歷一夜,蕭玄卿勉強壓住心中的戾氣。
狀似漫不經心地詢問:“路清淮的住處可安排好?”
抬手,樊自影接過沾染血漬的白帕,討賞般道:“魔尊放心,屬下已按照您的要求安排了個‘極好’的住處。”
“帶本尊去。”
“啊!”樊自影驚訝地抬頭,對上蕭玄卿仍殘留殺意的雙眸,渾身驚出冷汗,低頭。不解蕭玄卿為何一反常態,去關注憎恨厭惡之人。
突然,他想明,是魔尊想要親自折磨路清淮。
內心越發得興奮,起身在前帶路:“魔尊,隨屬下來。”
——
面前是破敗的屋子,屋門處甚至有魔氣限制。
嘭!
強大的魔氣將限制沖撞開,蕭玄卿大步邁入。
樊自影忙跟上,他還未看清屋內,便聽到蕭玄卿的聲音嗜血,令人不寒而栗。
“這便是你尋到的住處?”
魔尊這是仍不滿意,認為給路清淮住得太好。樊自影忙撲通跪在地上,恐懼地望著地面:“是屬下失職,路清淮這般的輕/賤之人當是扔入鬼窟,受萬鬼啃噬。噗!”
樊自影身受魔氣,當下吐出一大攤血,疼到手指幾乎無法動彈。
“誰允許你說他輕/賤?”
蕭玄卿眼眸未抬,殺意翻涌,樊自影隔空被舉,脖子處瞬間出現紅痕。
被懸掛至空中,樊自影不得已望向前方,卻發現蕭玄卿緊緊擁著路清淮。眼神復雜,有厭惡,有痛恨,可更多的卻是心疼。
生死攸關,樊自影猛然意識到魔尊對于路清淮的感情,相較于恨意,更多的竟是愛意。
他勉強擠出幾字:“魔…尊,先治清淮仙尊的病……情。”
提及路清淮,魔氣不再輸出,樊自影掉落在地,看著蕭玄卿急切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喘氣。
蕭玄卿直接來到寢宮內,懷中人已燙得不像話。路清淮勉強睜眼,看到是蕭玄卿,臉上仍殘留著魔物未干透的血漬。
他抬手,擦凈,再次失去意識。
感受到臉上柔軟的觸感,蕭玄卿恨恨道:“路清淮,你以為這樣做,我和你之間便能一筆勾銷嗎?”
“守護羽城,還有那顆讓我傷勢愈合的藥丸。路清淮,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又為何和我記憶中極不一樣。所以,我不允許你死。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哪個才是真的你。”
他將路清淮放在床榻上,源源不斷的墨色靈力輸入對方體內。
同時,寢殿內燎爐生起,火焰舔砥銅壁,熱意不斷襲來。
但路清淮仍極冷,昨夜的寒晶已侵入他的心脈。
靈力猶如投入無底洞,卻未見絲毫好轉。蕭玄卿一指魔氣,破開心口,心頭血被引出。他強忍著劇痛,手訣翻飛,心頭血竟成為燃料,熾熱灼燙護著路清淮的心脈。
原本慘白的臉逐漸恢復血色,路清淮的額間甚至有清汗。見此,蕭玄卿內心的荒亂不安才落到實處。
“路清淮,你記得,欠我一條命。所以我要你在我身邊停留永生永世,欺辱你,才能加以百倍的償還。”
寢殿內的燎爐未撤,溫度越發得高。昏迷中的路清淮下意識想要輕減身上的衣物。
衣領被扯開,露出精致的鎖骨,那枚吻痕仍是極為顯眼。
蕭玄卿的眼里有暗色涌動,醋意無法抑制:“路清淮,你的命是我的。那么,便不可招惹旁人。”
低頭,尖牙伸出,在同一地方覆蓋,欲掩蓋先前的痕跡。
他吻得極狠,能感受到肌膚被狠狠吮/吸。
離開,鎖骨處已是水津津的,甚至尖牙劃破,有細小的血珠滲出。
蕭玄卿卻頓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吻痕,竟是一模一樣,與先前的嚴絲合縫。
“這是……我的吻痕。”
——
待路清淮醒來,身旁便有小女孩驚喜的聲音:“仙尊,你醒了。沉睡已有三日,腹中可饑餓?我給你取玉蘭酥。”
環顧屋內,玉蘭沉木屏風將寢殿遮擋。案幾上安放著白玉燎爐,正氤氳著裊裊的青煙,也帶來暖意。
舒適,可這不是他原有的房間。
“這是何處?”
樓靈鈴歪頭,自我介紹:“仙尊,這里是月清殿。我叫樓靈鈴,仙尊可以叫我鈴兒,也是被……”魔尊安排著來照顧你的。
她突然想起,蕭玄卿走前叮囑的話,忙停住話頭。
可路清淮知曉若無蕭玄卿的授意,自己不會出現在此處。
唇邊不自覺浮現出極淺的笑意。
樓靈鈴年紀小,看著路清淮的笑容失神,直言不諱:“仙尊,你笑得真好看,難怪魔尊要把你藏到這。換了我,也怕別人把你搶去。”
“仙尊,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昨夜里下了大雪,可好玩。”
路清淮看出是樓靈鈴小孩子心性,想要玩雪,他未拂對方心意:“嗯,屋內太悶。鈴兒,我們出去走走。”
“好!”樓靈鈴雀躍,“我這就給仙尊準備白裘,桌上的玉蘭酥仙尊記得吃。不過好奇怪,這玉蘭酥明明極好,魔尊卻說做得難以下咽,所以送到這。”
一高興,她就把所有話都吐露出來,去尋白裘。
路清淮垂眸,捻了塊玉蘭酥,入口即化,熟悉的甜味沁入心底。
邁步屋外,積雪在腳下發出聲響。
雪已停,屋檐,枝頭皆綴滿雪。
一棵巨大的玉蘭花樹映入眼簾,雪化著淡淡的粉意,冰晶掛在枝頭,晶瑩剔透。
在冬日里仍熱烈地綻放,顯然是有人在維系。
路清淮看得出神,因是喜愛的花,心神漸漸放松。樓靈鈴湊到路清淮身旁,仰頭一同看花:“仙尊你也覺得漂亮嗎?你和魔尊一樣的喜好,自我被魔尊救下帶到這里,便發現他每日皆會抽出時間來看這株玉蘭花。”
提起此,樓靈鈴眉毛耷下,情緒有些低落:“可是每次看到魔尊獨自在此處,就感覺他好孤單。”
“日后我會在此陪他。”
“真的嗎?!”樓靈鈴立刻笑容上揚,“有仙尊的陪伴,魔尊定會開心。”
這時有個和樓靈鈴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院外探頭,可不敢進來。
樓靈鈴看見,瞟了瞟積雪,有些心動想去玩。但又想陪著路清淮,因此仍站在原地。
見狀,路清淮心中有些失笑。讓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陪著他,著實是為難了對方。
“鈴兒。”
樓靈鈴緊張地圍著,揚起凍紅的臉詢問:“哎,仙尊是冷了嗎?”
路清淮搖搖頭,溫聲道:“我想獨自看雪,累了便會回去,你去玩吧。”
“那仙尊有事就喚我。”
樓靈鈴高高興興地出了院子,和小伙伴去堆雪人。
院中的造景極好,路清淮獨自走了走。
失去靈力,讓他有些乏,側靠在廊位上。垂眸望著湖面,厚厚的冰已結起,底下的紅色錦鯉在自由自在地舞動著尾巴。
這時,他聽見不遠處有傾酒聲。抬眸,竟看見蕭玄卿,背對著他,因此不知曉。
路清淮起身,欲在對方看見自己前離開。可蕭玄卿似有察覺,回眸,撞入他的視線中。
神情驚訝,蕭玄卿大步向路清淮走來。
很快,路清淮能感到寒氣襲來,有他人的陰影籠罩。下一秒,卻是周身溫暖,墨裘將寒意皆隔絕,帶著蕭玄卿的體溫。
“路清淮,穿得那么單薄,是想死在我面前嗎?”蕭玄卿皺眉,涼薄道,“我留你在此,不過是要解情蠱。一旦解去,便是你的死期,不必急于一時尋死。”
這活極刺耳,可路清淮只是靜靜地聽著,聲線如溫玉:“好。”
握住蕭玄卿的手,與其十指相扣。
瞳孔緊縮,蕭玄卿慍怒:“這是作甚?”
“唯有與我接觸才能緩解情蠱之痛。”
“荒唐!”
蕭玄卿掙脫給雙手,又覺得手中空空,心間失落。快步離去,耳尖泛著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