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建筑聚合
卡爾驚疑不定，
偏偏此時，鹿離好巧不巧出現在大門口。
她在店內掃視了一番，鎖定了自己的位置，朝這邊走過來。
鹿離淡定地坐下。
夏燃連忙擦了擦嘴問好，“市長大人，你也來吃面呀！”
卡爾指著夏燃對鹿離說，“他沒死么？”
“什么死？誰死了？”夏燃眨眨眼。
這人好討厭，怎么咒他。
“嗯。”略微點了下頭，鹿離無奈，“很像吧？”
但不是同一個人呢。
卡爾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夏燃，心情復雜極了。
服務員將他先前點好的食物端了上來，平時吃是好吃的，可心情不好，再好吃的東西，也味同嚼蠟。
這跟死去的白月光又回來了有什么區別？
而且談話中，卡爾得知，這小子還是鹿離的秘書，獲得了鴿譚市的id身份證明，會長期定居。
想到這個，他的內心就泛起苦澀。
“等會有空么？”鹿離突然轉過頭問卡爾。
卡爾還沒回答，就見到夏燃睜大眼睛盯著鹿離。
卡爾本來約了人打游戲的，一見這場景，連忙說，“有！”
游戲有什么重要的，當然是市長大人最重要-
鴿譚市市立醫院-
終于還是決定來檢查身體了。
只不過地下鴿譚市那個奧古拉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太大，以至于鹿離不想一個人前來。
所以帶了個保鏢。
奧古拉瞥了卡爾一眼，不會真要轉正了吧。
“emm……”
奧古拉不說話，對著掃描儀器電腦屏上的圖像觀察半天。
鹿離走到他身邊，有些緊張。
開顱手術……？
這四個字忙不迭跳入她腦海。
“沒有問題啊。”
奧古拉摸著下巴，隨即定定對鹿離說，“你很健康。”
聽到這話，鹿離才總算放下心來。
什么幻覺，什么精神分裂，都是污染物在作祟，影響了她的正常判斷。
只不過，奧古拉又補了句，
“你的大腦長得很好看呢。”
鹿離：“……”不必。
“你瞧，每個褶皺都恰到好處，看上去還挺有彈性的，水水潤潤…一定很聰明，是……誒？你怎么走了？”
奧古拉不明所以，他明明就是在夸獎鹿離好吧。
馬屁拍馬腿上去了？
航空港已經重新開放，之前在別的星球等候移民的星民也收到了鴿譚市發出的邀請。
當然，市政廳曾經向他們許下的承諾也獲得了兌現。
除去那些中途取消計劃，或是已經選擇了其他星球的人，
剩下依舊按照原計劃在等待的新市民大約有100人，他們將在下周一陸續來到鴿譚市。
關于地下鴿譚市的出現，市民們對此事全然不知。
為了避免引起恐慌，鹿離決定切斷兩個城市連通的通道，也就是藝術展廳里蠟像館的電梯。
鹿離重新修改了一下博物館的內部構造，將蠟像館那個房間，用水泥封死。
外觀看上去，那里就變成了一堵厚厚的墻壁。
然后，在旁邊新開了一條通道，順著通道能前往后面的手織品館與泥塑館，對今后的參觀游玩沒有影響。
而她本人如果想要前往地下鴿譚市，只需要將系統界面切換到地下鴿譚市的地圖上，
然后，在另一個地圖上，點擊[回家]快捷圖標，即可實現在兩個世界的自由穿梭。
每張地圖，鹿離都可以設置一個“回家”點。
初始回家點都是在市政廳，但是鹿離能通過改變位置，來更換“回家”點。
這個坐標可以是建筑，也可以是某片區域。
但是建筑的精確度，遠遠比街上的某個點要精確得多。
也相當于擁有了一個快速傳送的技能。
只不過，存在冷卻時間。
改變坐標的cd是7天，而回家的cd為12小時。
地下鴿譚市鹿離暫時還沒想好要怎么開發，于是就先擱置在那里。
將蠟像館的事情處理好了，確認地下鴿譚市不會暴露，鹿離走出博物館大門。
博物館大門門口立的一塊牌子，
[內部整修升級，期待再次和你見面]
博物館在她重新回到地上鴿譚市的那天起，就暫時關閉了。
由于博物館館長缺失，以至于它在系統層面處于一種[未運轉]的狀態。
這個狀態，甚至比鹿離發現它未運轉出現得還要早。
因為市民們是無法看到一個建筑是否在運轉的，他們只能通過建筑里是否有店員或者老板來判斷。
所以，暫時關閉建筑，不僅僅需要鹿離在系統上操作，還得依賴現實世界的通知，來告知市民朋友們。
否則，他們會陸續不斷闖空門。
如果博物館需要在系統層面繼續開放，就必須重新招募館長。
除非鹿離當場親自任命，其他招人的事情，自然都是由蛋總負責的。
博物館是個很重要的大型建筑，對館長的要求也比普通建筑要高出許多。
一般來說，像餐廳、加油站、商店這種小型店鋪的人員變動，蛋總都不會打擾鹿離。
但是博物館和市政廳這類建筑的工作人員人選，蛋總會安排面試，鹿離同意后，才能安排。
博物館關閉，使得周圍商圈的熱度也隨之下降，不過附近也有不少市民們會來這里散步健身。
因為這條博物館路，修得相當不錯，綠化覆蓋率也很廣泛。
鹿離獨自一人站在博物館門口，相同的場景，不同的平面，處處是回憶，
只不過，這些回憶經過數百次的回味，即便能在她的心里掀起波瀾，卻再也不會讓她感到疼痛。
[數學題區]、[費科化灰區]，還有內部的[故意嚇人區]……
費科已經不在了，這一頁，總該揭過去。
活著的人，要繼續活下去。
城市等級：Lv9，卡在這里已經有一個星期多的時間了。
升級所需的經驗與夜晚消滅灰霧怪物的數量評級呈正相關。
城市升級速度變慢，意味著附近的灰霧怪物越來越少，這對于鴿譚市來說是好事，代表城市更安全。
在魅力城市評選中，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指標。
顯而易見，鴿譚市的總榜排名，又往上竄了20多名。
負責城市評選這一塊的專員興沖沖地跟鹿離匯報這個喜訊，
按照目前這個趨勢繼續下去，今年很有希望拿獎！
鹿離也倍感振奮。
她準備把城市周邊一些未完工的建筑全部修繕一遍。
比如南山腳下的那塊荒地，以及建造了一半的動物園，在動物園的旁邊，她還建造了一條寵物相關的花鳥市場街。
動物的引進和店鋪招商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鹿離在完成前期的工作后，將后續任務分發給對應人員，由后續人員跟進。
系統建造的動物園只有建筑和配套設置，也就是說，這其實是個空園，里面沒有動物。
不知道系統里存的動物園建造圖是以哪個動物園為模板的，但鹿離看來，似乎和她認知里的差不多。
所以，動物園想要開業，只需要把動物填滿即可。
不過，鴿譚市里是沒有動物的，得從其他星球運送過來，或者有能力的話，也能去荒星上親自捕捉。
但親自捕捉，會存在一些風險，比如捕捉來的動物的野性程度如何，能不能適應園區生活，或者有沒有可能攜帶具有污染性的致病菌。
再三考慮下，鹿離還是決定向其他動物園購買。
這件事所需的周期比較長，內部事情繁雜，負責人預計動物園會在1個月后開業。
動物園未行，周邊的花鳥市場街倒是先開起來了。
各種毛絨動物、爬寵、魚類等寵物店鋪以及綠植、花卉等應有盡有。
鴿譚市的市民們終于能擁有自己的寵物了！
這讓一些想要養寵物的市民們感動地熱淚盈眶。
花鳥市場街一開起來，就變成了全城最熱門的交易市場。
從它整體營收的情況來看，剛開業時每日的商品貿易，平均能為鴿譚市市政帶來20萬左右的星幣收入。
都快趕上海瑟薇經營的海鮮貿易市場了。
只不過，這是曇花一現，熱潮退去，一個星期后，收入又落了回去，最終穩定在8萬星幣每日，也算不錯。
和本來就渾然一體的海鮮貿易市場不同，
花鳥市場街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全部由小型店鋪組成，聚集而形成的整體市場。
所以，它一開始并不需要整體負責人，就能運轉。
等到它達到一定的規模后，鹿離發現，這片區域的地上亮起了綠色的光。
點擊后，出現一個提示。
【檢測到貿易群落區域】
【是否其編入系統？】
鹿離選擇是。
然后，和她當初建造小型畫廊一樣，一個新的建筑物出現在“自定義”菜單欄中。
默認名稱為：[有貓有狗有多肉……]
好抽象的命名。
鹿離給它改了個名字，改成了花鳥市場。
她查看詳情后發現，花鳥市場的建筑評級為S。
并且，以后要想再建造，她可以直接把這一整塊放下去，而不用一個店一個店造，再等它們慢慢聚集成一個整體。
這大大解放了鹿離的手指！
而且旁邊還多了個盈利數值，居然有23萬星幣。
鹿離不知道，這僅僅是個最高點記錄，還是每日的均值呢？
如果是均值，那收入豈不是能翻好幾倍？
不過，眼下沒有空地再給她放一個如此大的龐然大物，鹿離想，等有機會了她再試試看。
值得一提的是，只要是從系統里放下去的大型建筑，都是需要負責人的。
不同的市場負責人，也會影響他負責的建筑的日常收入。
鴿譚市人才缺口空前巨大。
可引進人口是有周期性限制的，既然外面的來不了，那就得培養自己城市里的人才。
社區學校、小學、中學全都有了，鮑勃“開心”地去上課了。
鹿離又挑了塊好地方，建造大學。
中心建造完成，周邊還需要一些配套建筑設施，鹿離交給了城市建筑院。
并不是她沒有辦法一氣呵成，而是建筑院建造可以拉動城市里的內需，也是一種促進經濟發展的方式。
整個城市蒸蒸日上，呈現一派繁榮之景！
這天，鹿離正在辦公室的電子大屏上查看城市地圖，
她在現有的地圖與無人機探測灰霧的區域來回切換，考慮下一步要朝哪個方向拓展。
咚咚！
敲門聲響了兩下，夏燃進來了。
他穿了定制的西裝，戴著黑色半框眼鏡。
這副打扮，讓鹿離一陣恍惚。
夏燃說：“奧古拉先生來找您。”
鹿離回過神，在辦公桌旁坐下。
奧古拉走進來，神色異常凝重。
鹿離很意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奧古拉不回答，而是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
將它放到鹿離面前。
一本素描冊。
封面還歪歪扭扭寫著“蘇珊”兩個字。
鹿離隱約記得自己之前見過。
奧古拉深吸一口氣。
“我覺得，你有必要看看這個。”
第92章 蘇珊的
素描本就是平常文具店能買到的那種，
表面有一些污漬，邊角頁面翹起，能看出來，它的使用頻率相當高。
本子的主人會經常翻看它。
“怎么會在你這里？”鹿離抬頭看了一眼奧古拉。
她并不知道奧古拉此前嘗試通過這種方式，來拼湊蘇珊的記憶。
只記得自己在研究所里，有看到過蘇珊在上面作畫。
“因為這就是我送給她的。”奧古拉眨眼，
“你不打開看看么？”他將目光落在鹿離的指尖上。
他的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鹿離感覺有一絲怪異，
但她心里更好奇蘇珊到底畫了什么東西，能讓奧古拉特意拿它過來給自己看。
于是，她翻開了第一頁。
一團黑色的線條，像個毛線球，如同小孩子的胡亂涂鴉。
這張她先前見過了，沒有在意。
又往后翻了幾頁，畫面不同，但都比較類似，雜亂無章，看不出到底畫了什么。
而且，幾乎都是用鉛筆作畫，再加上手指的按壓，白色卡紙上一個個灰色的手印。
鹿離看得很仔細，一頁一頁翻著，像是怕錯過什么。
可是看著這么多頁，也沒有發現奇怪的地方。
直到第十頁，畫面終于有了變化。
首先是圖畫的顏色豐富了起來，并且事物的棱角界限也變得明晰。
就像心中本來沒有章法，但漸漸地似乎知道自己想要畫什么了。
這是一座紅色的房子，里面站滿了人。
那些人的輪廓描了黑邊，同樣漆黑的，還有他們的褲子和鞋子，
以此能襯托出，他們的衣服是白色，并且很長。
就像某一類特殊人群的制服一樣。
鹿離覺得分外眼熟，可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在這群人的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籠子里關著……
一團黑色的線？
這些人就定定地這么看著那團線不動，場景十分怪異。
里面到底關的是真的黑線團，還是其他什么東西，蘇珊畫不出來，所以才用黑線來表達的呢？
帶著疑惑，鹿離往后又翻了一頁。
第二頁只有一個人。
頭上戴著防護頭盔，看不清臉，
但從纖細苗條的身形中可以清晰看出來，這是一個女人。
她站在一張臺子面前。
臺子上放了各種五顏六色的瓶子。
鹿離這才明白，她為什么看剛才那些人的服裝眼熟了。
這其實是研究人員和醫生們工作時會穿的白大褂。
以蘇珊研究員的身份推測，這里很有可能是她從前工作的地方。
而這一頁，畫的就是她工作時的場景？
鹿離剛想往后翻，卻猛然見到女人背后的門有一條縫。
在那條縫漆黑的背景里，懸著一雙眼睛。
區域面積很小，又在角落里，以至于鹿離一開始都把它給忽略了。
鹿離看到的是上帝視角，而對于畫中的人來說不是。
假如蘇珊畫的就是她在工作時的場景，那么，也就是說，蘇珊知道那個時候有人在偷偷看著她？
寥寥幾筆，勾勒出一雙陰郁的眼睛，看得鹿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后面還有什么？
鹿離立刻往下翻。
可是，一連好幾頁都是鄉村里的小房子，以及樹木花朵等自然風景。
沒有什么特別的。
也回歸到了幼稚園小孩子隨手畫的繪畫水平。
奧古拉買的這本素描本不厚，到這里，基本紙張就差不多用完了。
估摸著還剩下幾頁。
鹿離翻得很快。
直到——
嘩。
這頁翻過，但沒兩秒，又猛地被翻了回來。
接著，就在這頁定格。
畫面中，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鹿離呼吸一滯，指尖有些顫抖。
這次女人出現的地方不是實驗室，而是在一個透明的大水箱中。
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同一個人，是因為蘇珊筆觸下，夸張的人物線條。
女人穿著白大褂，周身空間里充滿了綠色的液體，她雙手按在玻璃上。
能感覺得到，她想從這里面出去，可水箱外空無一人，沒有人能救她。
她耳后，在水中漂浮舞動的是……
一頭如海藻般濃密的橘紅色長卷發。
鹿離：“……”
這外貌特征太過明顯了，完全讓人一眼代入。
她跟不小心想起什么似的，又將畫面倒回實驗室那張。
仔細觀察女人的頭部。
在詭異的防毒面具下，果然有深深的刻痕。
女人的頭發全部被盤在里面，只不過，被外部的深色蓋住了。
根據混色理論推導，
蘇珊在這里下筆的顏色，應該就是，一模一樣的橙紅。
再次證明了前后兩張里的女人，是同一個人。
鹿離忖思，蘇珊畫的，難不成是自己？
心里有這個想法，可畢竟上面也沒寫自己的身份證號。
況且，只有頭發相同，她也不至于自我認領。
要不聽聽別人的意見吧。
鹿離抬頭問奧古拉：“你怎么看？”
仿佛早已不耐煩，就等著鹿離這句話似的，
“對吧，你也發現了吧？”
奧古拉突然神經質地雙手撐在桌子上，把鹿離嚇了一跳。
“發現什么？”鹿離掩飾。
奧古拉重新將頁面翻回到大水缸，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在里面！”
果然，不只是鹿離自己，只要看過這些畫的，都會覺得這個人是她。
即便，畫中女人的臉看不清。
但兩個人辨認，樣本容量還是太小，得再找幾個人。
現成的不就有么？
鹿離四處張望。
咦？夏燃去哪里了。
原來整個辦公室里，就只有她和奧古拉。
算了，等下再說。
鹿離尷尬一笑，
“蘇珊還是挺有想象力的。”
她是真沒想到，蘇珊會把她畫到本子里去。
可是，給她安排的是個什么角色呢。
看起來，不太妙的樣子啊。
“什么想象力？”
見鹿離一副云淡風輕滿不在乎的樣子，奧古拉就知道她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的表情逐漸癲狂，“她的記憶里有你！”
記憶？
“這是蘇珊的記憶？”鹿離懵了。
奧古拉給蘇珊做記憶恢復的時候，由于語言不通，所以讓她以畫畫的形式畫了下來。
鹿離并不知道這件事。
直到剛才，奧古拉把一切事情都和盤托出后。
那種莫名的冰涼黏膩感，如同水蛇，又爬上了鹿離的后背。
雖然她在看的那會兒，就隱約覺得這些和蘇珊的過去有關。
現在又得到了奧古拉確切的證實，
箭頭居然轉了個彎，指向了她？
今天，奧古拉照例去找蘇珊，蘇珊不在實驗室中，
奧古拉就在桌子上發現了這頁他先前沒見過的畫。
紙張表面微微薄濕，就像剛畫不久。
于是，奧古拉不動聲色將畫冊放進包中，來到了市政廳。
這也正是他著急忙慌把本子拿過來給鹿離看的原因。
鹿離胸口發悶，要是真如奧古拉所說，
蘇珊畫的都是她記憶中的場景的話，
那在蘇珊的記憶里，自己其實是個研究員，在實驗室里做著實驗。
然后被某個人暗中監視著。
蘇珊看見了，然后這一幕就印入了她的記憶？
那蘇珊和自己是什么關系，那個暗中監視自己的人又會是什么人呢？
這一頁暫且不論。
第二頁和自己有關的，她更是想不明白了。
為什么自己會被關在一個大水箱里？
而且，從畫面中的景象來看，她被關進去的時候，還是活著的。
那么，是誰把她關進去的？
對，后面貌似還有幾頁。
鹿離作勢要翻，可還沒等她動手，奧古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畫冊。
鹿離：“？”
奧古拉：“后面的你還是別看了。”
通常這么提醒，是不會有用的，該看的還得看。
不過，提醒到底還是能起到一定的緩沖作用的。
讓當事人在看到畫面的時候，沖擊不至于那么大。
和鹿離的眼神對上，奧古拉就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放開了手。
鹿離捏著那頁紙。
她感覺到了，和前面有不同尋常之處。
接下來的幾張紙，更加柔軟潮濕。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可她怎么也沒想到，
與水箱相隔一頁紙的下兩幅畫面，
會是滿屏鮮血。
濃重的猩紅色觸目驚心，布滿了全部紙面。
如果不是散發了淡淡的顏料味，鹿離真的會以為，是不是蘇珊把一桶鮮血倒在了畫冊上。
還好素描本的紙張質量不錯，不然經過這樣大面積的液體傾倒，估計早就爛了。
“所以這一頁，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鹿離強行打起精神，企圖從奧古拉那里，獲得安慰的話語。
奧古拉沉默不言。
他不知道該怎么跟鹿離說。
他既然能把本子拿過來，說明他肯定全部看過里面的內容了。
他的目光還停留在畫冊邊沿處。
這些算什么？
看最后一頁……呢。
鹿離微微皺眉。
她屏住呼吸，用手指捏著那頁素描紙，
將滿屏的鮮血翻過去，
然后，蘇珊的最后一張畫映入眼簾。
畫面很干凈，沒有臟污，沒有大片的色彩。
有的只是中間零散的部位。
鹿離仔細辨認了一下，
這些東西分別是——
手、胳膊、腳、小腿……
還有……長著橘紅色長卷發，
與脖頸斷開的，
頭顱。
第93章 在研究所里
女人在做實驗，
女人被關進水箱，
滿屏的鮮血，
女人的身體被肢解了……
再加上最開始鐵籠里的黑線團。
一共5張意味難尋的圖畫。
剩下就是一些風景建筑，沒有特別之處。
由此可見，蘇珊的記憶是斷開的，她像是偶爾想起一些什么，就把它給畫下來。
畫中人和她一樣，擁有一頭橘紅色的長卷發。
鹿離：“這……應該是死了吧。”
素描本攤在桌上，停在最后一頁。
身體碎成這樣，鹿離不知道怎么可能還存活著。
見鹿離情緒挺穩定，奧古拉倒是意外。
他當時看到這些畫面都有些接受不了，不過，既然鹿離如此淡定，
自己就從生物學的角度分析一下好了，“如果是人類的話，一定活不了的。”
對！
“可我現在在你面前好好的，不是么？”
鹿離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迅速下結論，“所以我認為，這不是我。”
像是說給奧古拉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她言之鑿鑿。
“也不能這么斷言吧，”
奧古拉沉思，“我聽說好像有種很特別的異種，在感染人類后，能讓人類擁有蚯蚓再生的能力，即便身體分割成許多塊，也能在殘肢上重新生長出獨立的個體。”
鹿離：“……”
就非得是我對不？
鹿離指了指自己，對著奧古拉一臉問號，意思是，你看看我，哪里有被感染的跡象？
我是純純的人類，胎生哺乳動物。
確實，和其他被感染的市民們相比，包括奧古拉自己。
鹿離從外貌上看，就跟首都星中心城里的那些市民們沒有什么區別。
完全沒有絲毫被灰霧侵蝕的痕跡。
可是他們現在再怎么爭辯，也只不過是猜測。
想要接近真相，還得去找這些圖畫的作者——蘇珊。
即便她不會說話，鹿離也要用其他辦法，去盡可能了解。
這事有點大，鹿離等不及挑日子。
直接拿起桌上的素描本，讓奧古拉跟她一起，到研究所找蘇珊。
現在是下午3點鐘左右，但外面看起來就像是太陽快落山了那樣黑。
天空陰云密布，黑壓壓的一片，搖搖欲墜。
空氣中隱隱有灰塵的氣味，起風了，吹得樹枝葉嘩啦作響。
這是大暴雨的前兆。
研究所被鹿離搬到了遠離市區的偏遠地方，以免市民們誤入。
畢竟，里面涉及到城市的機密。
這段時間以來，鹿離出行都是由夏燃開車接送的。
但鑒于此事過于詭異，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正好奧古拉是開車來的，那就坐奧古拉的車去好了。
奧古拉坐在主駕駛位上，鹿離坐副駕。
他慢慢倒車，從市政廳后方的停車場出來。
鹿離看向窗外，車窗上有幾根模糊的水絲。
雨水墜落，城市沐浴在一片雨簾之中。
入耳是平和的白噪聲。
這場雨即便已經做足了預告，可路上不乏有性子慢的行人，被淋了個滿頭，
然后他們方才匆忙奔跑，尋找躲雨的地方。
奧古拉開車平穩，很快就駛往通向研究所的公路。
雨刷開啟，將前方模糊的世界，再度變清晰。
不知道鴿譚市的氣候是怎樣的，鹿離才來到這里不過2個月。
但自從進入了暮春，雨水也越發充沛。
這段時間總是下雨，倒是和她所在的藍星夏國某片區域的氣候不謀而合。
或許要等到夏天的時候，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潮濕煩悶，才會消散。
車外因下雨變得清冷，而車內是溫暖的。
霧氣氤氳，讓鹿離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
等她清醒過來時，奧古拉的車已經停在了一棟灰色的小樓面前。
3級研究所。
從一開始的“電話亭”升級成了2級，內部能進駐員工的自助柜員機，再到現在的獨棟實驗樓。
每一次升級，研究所的占地面積都會增加，里面的設施也會對應配備齊全。
鹿離見過，但并不清楚那些東西具體是做什么用的。
小樓一共有五層，目前已初具規模。
由于地處偏遠，周圍沒有什么其他建筑，這也使得這棟孤零零的小樓在雨中顯得有些荒涼。
之前鹿離經常來這里，有時候蜜拉開車送她來，有時候打車來，
可卻從來沒有一次，能讓她產生像現在這種，不斷翻涌的不安。
或許是因為，雨中的景物和大太陽下看到的，不一樣。
雨水產生的霧氣籠罩，讓這棟樓看上去陳舊灰敗，朦朧模糊。
又或許，一切只是和她此時的心情有關。
“怎么了？”
奧古拉泊好車后，撐著黑傘踏上臺階。
鹿離站在門口不進去，就像在等他。
她打開市長手機，將頁面停在研究所上。
[研究所運轉中]
無異常。
員工：蘇珊
正在上班……
面前這棟建筑是安全的，沒有被污染。
自從博物館事件后，篩查建筑狀態，成為她每天維持內心安定的重要工作之一。
她生怕什么時候會突然冒出一個不知名的污染物，把她的城市搞得一團糟。
“沒事。”鹿離壓下不安，“我們進去吧。”
奧古拉是中午來看蘇珊的，順便帶走了她的畫冊。
值得一提的是，他沒有跟蘇珊打招呼。
取而不告，也可以說是“偷”。
但鹿離現在沒有精力去糾纏奧古拉的人品是否有問題，
畢竟他要是不這么做，自己也不能知道這些。
研究所只有蘇珊一名員工。
她正在努力攻克[制造工廠]這個項目。
一樓大廳的角落里，有個立著的自助顯示屏機器。
別人觸摸，屏幕不會亮起，如同斷電了的擺設。
只有鹿離和研究所員工才能喚起屏幕。
身份識別通過后，就能從上面查看項目研發進度了。
鹿離查看了一下。
制造工廠：
研發進度——65%
比鹿離上次來，漲了有百分之三十。
這說明蘇珊確實每天都有在好好工作。
研究所除去地上的一層，上面還有4層。
每層有10個實驗室，共計40個。
一天工作8個小時，蘇珊會在這些實驗室里來回走動。
鹿離和奧古拉來到二樓。
每個實驗室從外面看，都一模一樣，大門全部緊閉。
再加上外面的天黑了，使得內部光線也很昏暗。
走廊就像沒有盡頭一樣，氣氛陰森壓抑。
“靠，怎么不開燈的，這么嚇人捏。”
奧古拉都有點受不了了。
他中午來的時候，哪兒都亮堂堂的。
不是這個樣子的。
鹿離咽了一口唾沫，
在心里說，這跟我上次去你的醫院也沒有差別啊。
咔噠。
奧古拉找到了走廊上的燈，在按下開關的瞬間，
光明回來了！
心情也沒有那么壓抑了！
果然還是黑暗的原因。
“蘇珊！”
奧古拉將手放在嘴邊，作喇叭狀，對著走廊盡頭喊。
蘇珊~~
蘇珊~
……
接連不斷回過來的幾聲蘇珊。
聽得鹿離頭皮發麻。
鹿離聲音震顫：“你干嘛？”
本來是不害怕的，現在也要被他給整怕了。
“找人吶。”奧古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不然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鹿離微怔。
原來平時他們來找蘇珊都是這么找的？
好抽象啊。
不過，她轉念一想，也對，蘇珊的手機形同虛設，給她發消息從來都是不回的。
可是，自己每次來，蘇珊好像都能第一時間發現，直接投奔。
以至于那么多次，鹿離從來沒有用過奧古拉他們這種原始的找人方法。
但……
呼叫是為了得到回應，要是她不回應呢？
這么多房間，蘇珊想躲起來，他們很難找到。
鹿離還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的存在。
蘇珊故意躲起來？
躲狼狼？？
在二樓，奧古拉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奧古拉：“她一定是生氣了。”
他是城里最了解她的人。
她不出來。
鹿離打開手機。
之前城市里出現復制人，
通過地圖查看被關在監獄里的小黃毛強尼，上面顯示了兩個人分別在A區和B區的牢房中。
能夠顯示出具體位置，是因為它是單層的。
而研究所，有5層。
單看標注的綠點，是無法確認那個點，到底處于第幾層的。
系統追蹤程序上線后，象征正常市民的點就由紅色，變成了綠色。
目前，在研究所內，有2個綠點。
一個代表奧古拉，一個代表蘇珊。
兩個點沒有區別。
鹿離能看到，代表蘇珊的那個綠點，此時就在他們左手邊的第一間實驗室內。
這個發現，讓她不覺背后發冷。
她在哪一層的左一？
是她和奧古拉現在所在這層的，還是上面幾層的？
“蘇珊！~”奧古拉又一嗓子。
鹿離眼皮跳了兩下。
但不是因為他的呼喊，
而是……處于左一實驗室的綠點動了！
蘇珊出了房間門！
鹿離再看前方。
實驗室的大門依舊緊閉著，那就不是這層。
“走吧，”鹿離轉身走向樓梯口，“去三樓。”
兩個人在一起效率太低。
鹿離和奧古拉決定分工。
奧古拉找下面兩層2-3，鹿離找上面兩層4-5。
二樓還在規劃內的原因是，樓梯是互通的，蘇珊有可能還會回到這里。
通過內部構造圖，鹿離能看到，除了電梯和她們走的那個樓梯，在盡頭處，還有一個樓梯。
于是，鹿離暫時用灰墻封閉盡頭的樓梯，再讓電梯停止運行。
這樣一來，如果蘇珊想要換樓層的話，勢必會在唯一一個樓梯口處和他們碰上。
為了能夠保證第一時間互通消息，鹿離和奧古拉打了個星信實時語音通話。
奧古拉前往三樓，鹿離也繼續往上，去了四樓。
四樓的構造和二樓的完全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樓梯間上的牌子寫著4F，她會以為自己還在二樓。
同樣的構造容易讓人失去空間方向。
鹿離向前沒走兩步，轉過身，抬手把四樓通向五樓的樓道口封鎖了。
以防蘇珊在她前往四樓找尋的時候，偷偷溜下去。
那這場躲狼狼就玩不完了。
相同的，二樓通往三樓的道路，鹿離也順手封掉。
做完了這些，她才重新回到四樓。
左邊5間實驗室，右邊5間實驗室。
門旁掛了牌子，寫著代表研究類型的字母和數字。
為了保密，用的是編碼，只有專門的研究人員才能看懂。
這么多房間，鹿離不打算把每間實驗室都開一遍，她有手機定位，可以直接根據定位上的綠點來找蘇珊。
打開研究所地圖平面后，鹿離清楚地看見了兩個綠點。
猛地視覺沖擊，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她。
但她很快意識到，其中有一個是奧古拉。
她定了定神。
由于先前沒有鎖定市民，所以，這里只會顯示該片區域里的所有市民。
奧古拉和蘇珊在地圖上的綠點是一樣的。
鹿離一和奧古拉分開，她就無法分清到底哪個綠點代表的是蘇珊。
她用手指輕觸其中一個綠點。
綠點所代表的市民信息很快跳了出來。
旁邊有個標記圖標。
鹿離選擇標記，于是，綠點一下子放大數倍，變成了奧古拉的市民頭像大頭貼。
通過奧古拉的行動軌跡，鹿離能清楚看到奧古拉正在三樓一個門一個門打開搜索蘇珊。
他現在的位置是3F右4。
而另一個綠點，在3F右5。
也就是面對走廊，右手邊盡頭的那間實驗室。
那個綠點，代表蘇珊。
排除了已經找過的2樓。
那么剩下可能的，就在3F、4F、5F。
吱呀——
4F右5的門被推開了。
研究所落成不久，推門卻能發出關節老化的銹蝕聲響。
在靜謐的樓道中，引得人一陣頭皮發麻。
這間實驗室不大，目視所及，一覽無余。
窗子大開，窗簾隨風飄揚。
細密的雨絲從窗外打了進來。
房間里擺滿了一整墻的柜子，柜子里都是些瓶瓶罐罐。
似乎是個實驗倉庫？
鹿離走進去，又仔細確認了一遍。
看來蘇珊不在她這層。
她低頭看手機。
忽然，她發現另一個綠點動了。
從右5的實驗室里出來了，一格一格，朝著右4移動。
如果是去3F右4的話，那豈不是就是去找奧古拉的？
鹿離急忙在語音里對奧古拉說，“你看門口！”
奧古拉轉頭，聲音迷茫：“門口有什么嗎？”
他什么都沒看到。
不在奧古拉這，也不在她這，
也就是說，蘇珊在五樓。
而此時，綠點又有動作了。
它慢慢進入右4，直至和奧古拉的頭像重疊，然后又繼續往前。
速度一直很慢，卻在某個時刻，變成了殘影。
只一眨眼的工夫，綠點又回到了右5！
這意味著什么？
咚、咚！
鹿離能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耳邊有點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若有若無觸碰她。
余光里，出現了一抹橘影。
鹿離鼓起勇氣望過去。
觸碰她的，是一頭橘紅色的倒懸長卷發。
再往上，一張變異人狼臉。
頭發與皮肉的接壤處，殷紅的血跡滲出。
蘇珊戴著鮮血淋漓的假發套。
狼嘴開合，
甜美尖細的女聲響起，
“你找我阿？”
第94章 這里是
窗外閃電劃過，將昏暗的實驗室倉庫照得亮如白晝。
隨即而來，一聲驚雷。
鹿離看見自己身側，蘇珊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倒懸著。
她面帶微笑，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頭發與頭皮產生了明顯的分界線，就像是剛從人的頭上剝下來的一樣。
鮮血如絲線，順著橘紅色的長卷發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
鹿離的心臟猛地收緊，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她大腦警鐘敲響。
這個蘇珊不對勁。
鹿離想把激光槍拿出來，可她的身體就像被定住了，動彈不得。
不僅如此，胸腔里的空氣也越來越少。
她感覺自己沒有辦法呼吸了！
跟上次遇到海瑟薇的情況一模一樣！
難道，這個蘇珊是污染物？
對了，奧古拉在樓下，聽到她的呼喊一定會來救她的！
鹿離剛想喊。
蘇珊卻突然伸出尖利染血的狼爪子，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巨大的痛楚一瞬間籠罩了鹿離的全身。
她的脖子，要斷掉了……
在意識消散之前，
滴答，滴答——
耳邊回蕩著鮮血滴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
物件老化，會發出特殊的聲響。
“草！要死啊？”
吱呀。
有人打開了房門。
門的關節軸承，經過年月的腐蝕，外表覆了一層鐵銹。
這里每個角落都一樣。
進入衛生間，水池上的水龍頭布滿了水銹，銅綠斑斑。
即便它曾經在鋼鐵廠誕生的那一刻，也是光鮮亮麗，雪白如銀的。
自從安在水池上，就沒有被更換過，它和這所房屋的年紀一樣大。
這座城市太過潮濕，連同著房屋一起，加速氧化老去。
一雙大手啪地把水龍頭朝下猛地重擊。
比在游戲廳玩打地鼠時的狠厲勁，少不到哪里去。
終于，滴答聲消失了。
“呼~”站在衛生間門口的女人松了一口氣，
她只穿了一件吊帶睡裙。
原來只是水龍頭在滴水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這也值得生氣么？”她對著里面的男人發嗲。
“這水龍頭是傻逼！”
也不知道誰用過了沒有關緊，打擾到了他的興致和發揮。
男人心里說不出來的窩火。
不過，最該死的就是房東，東西壞了就不知道修么？
是不是想多收他們水費！
想到這里，男人就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怎么說海城的包租公都是吸血鬼，奸詐狡猾！
衛生間和廚房是共用的，客廳中間砌了一堵簡易墻，這樣一來，又隔出了兩個房間來。
一棟老房子，都能隔出四個獨立的空間，租給4個不同的租客。
真的是要給他賺翻了！
“走啦。”女人伸手去拉男人。
“你怎么這樣就出來了？”男人這才注意到女人的單薄睡裙。
他怒氣沖沖，“以后不允許！誰知道隔壁住著什么色狼呢？”
“嘻。”女人嬌笑。
你才是最大的色狼吧。
兩人摟摟抱抱回到房間，把房門反鎖了。
然后——
莫名的動靜。
外面下著雨，天色灰蒙蒙的。
一墻之隔。
另一個房間沒有開燈。
借助窗外的光線，依稀可以見到床上坐著個人。
手機顯示屏亮了。
3024年5月5日星期日 15：58
出門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空氣前所未有地清新。
海城是夏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經濟發達，城市繁華，人口密集。
這里的工資水平遠高于周邊幾個城市，是無數高校畢業生夢寐以求的定居之所。
可是，高薪和高生活成本壓力常常相伴而行。
外地人沒有房子，只能向本地人租房。
哪怕只租老小區里的一間房，每月也要付3000塊房租！
因為這里是市區，交通食宿都很便利。
最重要的是，離上班的地方近。
哦不對，現在已經沒有班上了……
有半個月了吧。
鹿離嘆了口氣。
剛醒的時候，對夢里的一切還記得很清楚。
這會兒，忘得差不多了。
只記得，那是個無所不能的自己，
手指輕輕一點，一排房子就造好了，跟神仙一樣。
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而現在……
那對情侶是五一的時候搬過來的。
房子隔音效果又很差。
鹿離被吵得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
今天不知怎么的，吃了午飯就有些發困。
一覺睡到了現在，精神倒是不錯。
餓了。
她準備去附近的商業區吃個晚飯。
打開薇信，里面沒有一條未讀消息。
公司的一堆群聊還掛在上面置頂。
只不過，點進去后才會發現，
里面皆是[你已被移出群聊]的字眼。
既然這樣，鹿離也懶得刪了。
本來是想等離職那天晚上回到家，再依次退群。
以免她在公司最后一天還有事，同事找她，找不到人。
誰知道，還沒等她退，下班的時候，
群主林衣遙比搶紅包還積極，刷刷幾下，麻利地把她踢出了所有群聊。
好貼心。
估計是怕她手按得累吧……
鹿離安慰自己。
畢竟自己本來也是要退群的。
可人心到底是肉長的。
都是同一個小組的人，別人升職了，而自己被開除了。
鹿離不免心情惆悵。
想當初，林衣遙進公司的時候，還是自己帶的。
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鹿離沒有遷怒于她。
林衣遙只是升職了而已，她現在做的，只是她的本職工作。
將不是公司里的人，清除出群聊罷了。
今年年初，鹿離跟了兩年的項目落成，雖然中間出了幾次小岔子，但也算是解決了。
她之前的領導自然而然因此獲得了升職。
而自己，作為項目的主跟進人，按照領導的話來說，犯的錯太嚴重，公司不給她懲罰就不錯了，希望她能明白這一點，應該感恩。
所以，升職的機會，就給了同組，無功也無過，讓別人挑不出毛病的林衣遙。
對于這個結果，鹿離認了。
只要有機會有能力，終究會有出頭之日！
積攢，沉淀！
于是，抱著感恩的心，正沉淀著呢，
某天，HR突然找到了她，要跟她聊辭退的事。
樓道里。
“上面執意不要你，我沒能保住，”
之前的領導，現在已經是部門負責人了，
他抽了口煙，眉頭緊鎖，對鹿離發出人道主義關懷，
“要是你今后想去什么公司，可以跟我說，我看看能不能找找關系……”
……
就這樣，失去了工作的鹿離在出租屋里躺了半個多月。
工作多年，幾乎天天加班，沒有休息日，
被迫閑下來了，鹿離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無聊的時候，就玩玩模擬基建小游戲-
快餐店-
吃完了，掃碼付款。
現在沒有收入，要靠存款過活。
每一筆支出，都讓人心疼。
銀行卡余額還剩下3萬多……
就算只交房租的話，也只能住一年。
她之所以住在這里，是因為公司離她只有10分鐘，她每天都能走路上班。
既然今后不在這里上班，也就沒有必要再住這里。
鹿離想，等找到新的工作，她就搬家。
吃完飯，隨意逛逛消食。
路過一家福利彩票店。
鹿離莫名停下了腳步。
這家彩票店開了很久，以前來這里吃飯，鹿離也見過不少次。
可她從來沒有想要進去的沖動。
也許是上班時大腦總被工作的事情占據，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事情。
而現在突然閑下來，她忽然就想買一張試試。
店主很熱情，給鹿離簡單介紹了一下規則。
最近生意好得不得了。
來買彩票的，全都是像她這樣的年輕打工人！
店主笑容和善，“小姑娘，你也在附近上班吧？”
鹿離：“……嗯。”（曾經）
現在已經沒班上了。
彩票慢慢打印了出來。
鹿離看了一眼后，將彩票紙放入衣服口袋。
臨走時，店主還告訴鹿離，在哪個地方可以查看開獎，以及開獎時間，叫她千萬不要錯過了。
鹿離道謝，心想，這老板人真不錯。
買完彩票，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鹿離忽然感覺有點累，不想再走2公里回去。
正好，這個商業中心附近有共享單車。
也是巧了，等鹿離到那里的時候，只剩下一輛單車。
但是座椅調得超級高。
遠遠看過去，突出了一大截，像個人頭。
鹿離掃碼，將它推出來。
然后再把座椅按下去，調整到適合她的高度。
騎車回去，速度就比來時快多了。
鹿離沿著主干道回去。
可能是因為下雨的關系，路上的車輛不多。
沒一會兒，鹿離就看到自己租住小區的影子。
從這道人行斑馬線穿過去，就是小區的北門。
路兩邊種了兩排櫻花樹。
經過一天疾風驟雨，
路面全灑滿了粉紅色的花瓣。
鹿離遵守交通規則，左右看了下，確認沒有車輛。
她奮力踩著共享單車。
行至一半。
身側一陣刺眼的大燈燈光。
同時，尖銳的汽車剎車聲響起。
電光火石之間，
鹿離感覺身子不受控制，朝一邊栽倒。
她整個人，連帶著共享單車，摔在了冰冷潮濕的柏油馬路上。
鹿離懵逼了。
她被車撞了？
接著，從車上下來一個穿黑風衣的男人。
他在鹿離身邊蹲下，神情關切，
“女士，你沒事吧？”
第95章 問心無愧
晚風吹過，拂動斑馬線上的櫻花花瓣，宛如吹皺一池春水。
男人在她面前俯下身來，鹿離覺得他的眉眼有些眼熟，腦子里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張臉。
再一看男人開的車，離她還有兩三米遠，似乎并沒有撞到她。
而她之所以會倒下去，完全是因為驚嚇過度，失去了身體的平衡。
胳膊上有輕微的擦傷。
“我沒事。”
共享單車倒在一邊，鹿離站起身來，拍拍粘在身上的灰塵。
男人把她的單車扶了起來。
他說，“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男人名叫陸堯。
和鹿離同音的姓，但不同字。
他剛下班，開會開了一整天頭昏腦漲，再加上這片區域樹很多，街道光線昏暗，所以他才沒有看到鹿離，差點撞上她。
一般來說，要是沒撞到的話，很多車主都會選擇賠償私了。
不會主動提出要帶被撞的人去醫院檢查，因為萬一檢查出問題來，說不清楚。
但陸堯卻很負責。
既然如此，鹿離也不推辭，畢竟要是沒有他，自己也不會莫名其妙摔一跤。
陸堯正好開車送鹿離去。
鹿離看了一眼自己的共享單車……
還在扣費呢。
于是，先去把共享單車還了。
陸堯就在車里等她。
遠遠的，鹿離看到他那輛深藍色外觀拉風十足的車。
鹿離對車懂得不多，但印象中，藍星最近風頭很盛的科技品牌，新推出的電車，就長這樣。
鹿離不禁感慨，“你們小面車主，人都好好啊。”
小面是藍星知名的全星大品牌，主打的就是年輕人的市場。
以其親民的路線和產品，深受大眾的喜愛。
陸堯在鹿離這里，又刷了一波好感。
聽到小面兩個字。
陸堯的眼皮跳了下。
是的，車的外觀確實差不多，但他這個真的不是小面好嗎。
但，既然誤會了就誤會了吧。
出于多方面考慮，陸堯終于還是沒有把那三個字說出來。
檢查結束了。
鹿離的身體基本沒有問題。
還有一些項目要等過幾天才會出。
唯一有傷的，恐怕就是她手臂上的擦傷了。
陸堯將鹿離送到了家門口，兩人互換了聯系方式。
陸堯說，如果后續鹿離的身體出現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他。
他一定會負責的。
態度極好，再加上這個男人長得也很不錯，鹿離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好的，謝謝。”鹿離下車。
正巧碰到隔壁那對情侶吃完宵夜回來。
他們站在后方，盯著陸堯這輛車開始議論。
鹿離認出了他們兩個，為了避免尷尬，她趕緊上樓。
情侶中的男人雖然沒錢，但是出于個人興趣愛好，對各種豪車，幾乎如數家珍。
方才他一見到陸堯這輛車，就忍不住驚呼。
“保司杰！”
“很貴嗎？”女朋友隱約聽說過，這是個豪車的牌子，但具體要多少錢，她是沒有概念的。
這就涉及到男人的專業知識了，他高談闊論，把陸堯的車直接現場扒了個遍。
陸堯目送著鹿離上樓，耳朵里聽得是一清二楚。
已經是很低調的款了，可還是躲不過汽車發燒友的眼睛啊。
看來，下次得換輛別的開。
陸堯在狹小的單元樓間，慢慢倒車出去。
情侶也在一旁，不住打量著他的車。
“天！”聽完男人分析的落地價后，女友簡直不敢相信。
看不出來，住在他們隔壁的單身女生，居然有個這么有錢的男朋友。
那為什么還會讓她住在這樣的地方呢？
當鹿離換好睡衣躺在床上時，隔壁的情侶才剛剛回來。
鹿離打開薇信。
找到新加的好友。
陸堯……
又想到了他的臉和身形。
總覺得這個人好眼熟。
看看朋友圈。
點進去，朋友圈里一片空白，下面是一行字-
朋友圈僅三天可見-
算了。
鹿離又切換到了招聘軟件。
有空她就會刷一下。
休息的時間夠多了，得找新工作了。
不知道是因為經濟不景氣，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經過了一個五一假期，今天她打開招聘軟件，上面的工作數量都比她之前找的那會，要少了好多。
不僅如此，薪資范圍也幾乎打了個對折。
她從前的工作完全就是沒有個人時間的，所以工資高。
也等于是花那么多錢，買下了她所有的時間。
可要是工資削減成之前的一半，卻還需付出那么多時間。
不免會讓人有種吃了大虧的感覺。
終于，看到一個薪資范圍都還比較合適的。
鹿離立刻投了簡歷。
現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點，hr肯定不在，等到明天上班的時候才會回她。
鹿離心里這么想，可誰能想到，hr居然秒回。
“……”
本來想投了就匿的鹿離，不得已跟hr聊了起來。
hr很滿意鹿離的工作經驗，畢竟有大廠的背書，又有那么多項目經驗，hr覺得鹿離就是他們公司要找的全方位人才。
鹿離心潮澎湃，難道她就要擁有新的工作，開啟人生新章程了？
可是，就在雙方即將達成一致，約線下面試的時候。
形勢峰回路轉，hr又支支吾吾起來。
原因，就是鹿離的薪資。
鹿離本想，只要不是太過離譜，她都可以接受。
可人家砍價是從脖子砍。
這個hr砍，是從腳脖子砍。
鹿離的沉默震耳欲聾。
她忽然覺得她好像又不那么優秀了。
剛才hr夸她的話，其實是模板對么？她對誰都是這么說的吧！
無盡的失落襲來。
鹿離腦子里不自覺浮現了一只打領帶的小蜘蛛的模樣。
等等，它是誰來著？
鹿離大腦短暫陷入一片空白。
蜘蛛俠嗎？
而手機一直在震動不停，hr在招聘軟件的聊天欄里框框打字。
鹿離的心情郁悶至極，她沒仔細看，但掃了一眼就知道。
無非是說現在和當時不一樣了，大環境不好，投資寒冬，所有公司都在減員降薪，他們公司能給出這個價格來，已經是行業里的傻子了。
招聘者市場里，求職者很難，再說每年高校都有那么多畢業生，根本不愁人力，如果不能放下身段，終將會被社會淘汰……
看著那一連串的小作文。
鹿離無奈，現在hr也挺難做的吧？
可是，她也不能為了自己的績效，就撒謊坑人啊。
雖然在最后一步良心發現，沒讓她去他們公司白跑一趟。
這家公司比那些直接標注半折的公司，要可惡多了！大半夜還在招聘的公司，真沒幾個是好東西。
鹿離把屏幕關掉，索性不再去看。
她的工作都卷成白菜價了，她還不如去擺地攤呢，或者賣小吃。
不管怎么樣，都比這掙得多，自己還是老板，不用受公司的窩囊氣。
正在考慮是去小學門口賣淀粉腸還是去夜跑環路途中賣燒烤……
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鹿離愣了一下。
不會是hr看到她未讀消息，打電話追問吧？
她投的簡歷里，是有自己的聯系方式的。
無語。
她隨即按掉了這個陌生的電話。
并在軟件上回復hr，她不考慮他們公司。
可是，剛消停沒兩秒。
電話又響起來了。
這就太過分了！
是騷擾。
鹿離接下電話，“你誰啊？”
內心憤怒，表現在了語氣上，她說話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沖。
對面沒想到，一聽電話，就被吼了。
不覺有些委屈。
連想好的開場白都忘了，只能順著鹿離的話頭，
“我……是人事。”
特么的。
還真是你？
鹿離強行忍耐著罵人的沖動，沒有立刻掛掉電話。
想看對方準備作啥妖。
對面女生的聲音蚊子叫，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惹惱了電話這頭的人。
“鹿小姐，這么晚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或許她認為是自己連著兩個電話，才讓鹿離如此生氣的。
可是沒辦法，誰讓她是新來的，又跟鹿離沒有接觸過，
那些資歷老的hr，特別是當初跟鹿離談離職的那個，根本不敢打這個電話。
大家就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她了。
任務還相當緊急，拖延不得。
所以，即便現在時間很晚了，她也不得不打這個電話。
人事在電話那頭不停地道歉和解釋，以此安撫她的情緒。
鹿離聽了半天，也沒找到個重點。
直到，她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明天，您有空來一趟天星投資公司么？”
天星投資公司？
鹿離懵了。
她老東家？
可她都離職了，和天星又有什么關系？
所有的手續和流程都是正常走的，還喊她去干嘛？
人事只負責通知，具體事情不清楚。
鹿離心中不免惴惴不安，因為她想到了她之前項目上的幾次小問題。
該不會要她賠償吧？
搞笑。
那些事，她是出于責任心攬下了，要是真要跟她追責，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一個都別想跑！
鹿離睡到自然醒。
10點半。
身穿干練的職業裝，站在天星大廈樓下。
夏國排行top3的集團公司，海城的地向標。
闊別了半個多月，又見面了。
白領們從旋轉玻璃門中進進出出。
鹿離走進電梯，按下88樓。
大廈門口，一輛豪車停下。
司機為男人拉開車門。
大廳的門童立刻迎了上去。
“歡迎總裁！”
第96章 善惡終有報
回到了天星的投資公司，這里還和她當初走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前臺一見鹿離來了，沒讓她等多久，連忙把她帶往內部機密會議室。
有認識鹿離的人和她擦肩而過，臉上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激動神情。
鹿離只是象征性地和他們打了下招呼，雙方沒有過多言語。
路過自己曾經的部門時，鹿離不經意瞥了一眼，
她坐了幾年的位置，此時已經有了新的員工。
工位上放著可愛的多肉盆栽，和很多年輕人喜歡的手辦，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想想也是，做這份工作的人，要想做好，幾乎就要把公司當成家了。
新來的人很有覺悟啊。
再看前方不遠處的領導位置。
牌子上寫了經理林衣遙，可她人現在不知去向。
到了會議室，前臺給鹿離倒了一杯水，然后就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把門給關上。
于是，整個會議室就只剩下鹿離一個人。
鹿離手指在手機上滑動，頁面停留在一段聊天對話截圖上。
她連夜收集了關于上個項目信息證據，以便捍衛自己的權利。
如果從前還有所忌憚，怕失業，那么現在的她，根本無所畏懼。
過了一會兒。
會議室的門開了，進來一群西裝革履的男女，年紀都比較大了。
首先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鹿離記得他，北洲大區的負責人，分管她負責項目所在的海外公司。
接著，一個個面孔陸續出現，在鹿離看來熟悉又陌生。
以往她只能在公司的一些宣傳視頻里看見關于他們的采訪，沒想到，這回可算是見著活人了。
他們是天星投資公司的高管們。
鹿離面無表情，抱著雙臂坐在主位上一動不動。
畢竟前臺一點也沒有讓鹿離改變座位的意思。
鹿離剛才進來就坐那里了，既然她想坐，就讓她坐好了。
高管們眼神交流了一番，驚愕是有的，但他們誰都沒有提出異議，終于還是在鹿離的兩邊坐下了。
不過，氣氛到底還是有一些怪異，雙方都在強撐。
高管：她坐那里，一定有她的道理。
鹿離：也沒人跟我說，今天來找我的，都是公司大佬啊？
但，現在畢竟是平衡的狀態。
再說，進來的人都快把位置給坐滿了，鹿離總不見得混到他們中間去吧。
干脆就這樣算了。
人還在不斷進來，直到，鹿離看見了林衣瑤和已經升職為部門負責人的前領導，胡抄。
他們兩個神色古怪，在末尾坐下。
果然，今天叫她來，就是跟那個項目有關。
鹿離心中一沉，她不覺握緊了手機。
門還沒關，外面還有兩個人。
男人在秘書的指引下，進入會議室。
所有人見到他來了，全都站起身行注目禮。
天星投資公司的新總裁！
陸堯一抬手示意不用如此。
然后，毫無架子地在鹿離對面的位置坐下。
鹿離傻眼了。
是他？他居然是天星的總裁？
而自己現在坐的位置，應該是他坐的才是。
鹿離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面的陸堯，可陸堯卻是一副壓根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秘書將門關上，開始了會議。
很快，鹿離的注意力就被秘書說的事情吸引住了。
原來，那個項目落地后，還有一系列的后續工作需要對接。
可后續負責對接的人卻將這事情做得一塌糊涂，甚至犯了許多常識性的錯誤，讓對方不禁懷疑起了天星的業務水平，以及他們是否是使用不正當的手段，才獲得了這次合作的機會。
瞞是瞞不住的，對方直接找到了天星的管理層，管理層這才知道，他們多年的金字招牌差點就要被砸了，聲譽岌岌可危，當時就坐立難安，夜不能寐。
該項目對公司具有戰略性意義，為公司帶來了近億的利潤，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為什么前后差別會這么大，公司里是不是有內鬼？很顯然，要是不解決這個問題，到時候對方終止合作，公司的近一年的投入付諸東流。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管理層立刻下派調查小組，連夜徹查此事。
由于調查的時間恰逢五一假期，調查小組直接在公司投資部翻了個底朝天，消息瞞的密不透風。
終于，假期結束的前一天，所有證據都形成了一個閉環，一切真相大白。
投影上，一張張照片輪換播放，將此事的始作俑者公開處刑。
一開始，鹿離還只是當看公司八卦，到后面，她才清楚，為什么今天喊她來。
這放的是她的八卦！
直到，在看到會議錄屏中，胡抄在結尾陳詞講述自己做這份項目計劃書歷經的困難時，整整五天，都在公司看日出，調動了自己所有的同學關系，才獲得了一手資料。說到動情處，甚至熱淚盈眶。
影帝啊？！
而部門同事林衣遙，也在此事中對他給予了鼎力幫助。
對于所有項目內容產出者鹿離的名字那是只字不提啊。
鹿離因憤怒而沸騰的熱血直沖天靈蓋，她實在忍不住一拍桌子怒斥，
“你他嗎的是人嗎？”
當著天星投資公司全部高管的面，以及新總裁的面。
鹿離直接以當事人的身份對可惡的竊取果實者展開血淚控訴。
胡抄面紅耳赤，瑟縮如鵪鶉，恨不得把頭埋到桌子底下。
而坐在他身邊的林衣遙，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雖然不是直接作惡之人，但也吃了鹿離的人血饅頭，作為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前方有人為她沖鋒陷陣，她就在后方坐享其成，實際上有沒有那個本事和資格晉升，她難道不清楚么？
鹿離現在可算是全明白了。
按照胡抄的劇本，這事兒有功全是他們的，有過，就全是自己的。
也難怪他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公司對鹿離包容過多，能讓她留下來屬實法外開恩，她應該感恩。
可自己當時所謂的幾項錯處，完全是胡抄給到她的信息有誤，以至于她在結果中呈現的內容，南轅北轍。
但在后面的幾次方案修改中，很快摒棄了這些錯漏的地方。
畢竟，以鹿離的職位是沒有資格直接和北洲的甲方對接的。
后來，胡抄身居高位，坐享獨立辦公室。
人在什么都沒有的時候，膽大包天。
而當他真正擁有了一些東西后，才會害怕。
翻五倍的年薪，對整個部門員工生殺去留大權，打敗了公司里那么多優秀的投資部門，熬了那么多年，終于憑借此次的東風，邁入天星高管的門檻。
他害怕失去他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竊取別人勞動成果，所帶來的一切。
每天看到鹿離在眼前晃悠，他的神經日益緊繃，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高懸。
抄襲者永遠無法在正主面前抬起頭來。
當然，也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那就是，將鹿離這個定時炸彈，從投資部踢出去。
“我手底下有個員工，工作態度有問題。”
胡抄找到hr，“對，叫鹿離。”
hr拉出了鹿離的考勤記錄。
準時上下班？
拿這個作為開除的原因，是不是太過牽強？
雖然他們公司工作強度過大，可也沒有強制加班這種規定。
“但她工作做的一塌糊涂啊！”胡抄狠狠地把優化名單表往hr辦公桌上一摔，“我真的忍她很久了，每次都要幫她擦屁股！太影響我們部門的工作效率了。”
系統后臺他已經提交了，這份是紙質版的。
部門負責人簽字處，他的大名赫然在列。
“ok。”
其實以胡抄今時今刻的地位，開個人隨便開，不用刻意來跟自己說。
hr覺得有些奇怪，可也沒多想。
既然領導都執意不要這個員工，那自己也沒什么好堅持的。
找個時間去跟她談離職吧。
同一時刻，開始了新項目的鹿離，正在市圖書館通宵達旦。
有很多資料，只能通過塵封的報紙尋找。
這邊還在努力為公司發光發熱，
而那邊，卻已經一腳把她踹出門外了。
這世界，真可笑。
要不是北洲合作方的投訴引起了管理層的注意，恐怕鹿離永遠無法獲得沉冤昭雪的一天。
即便也有知情者明白其中的門道，可誰又會為這個無權無勢的普通打工人鳴不平呢？
就算想，他們也沒有那個本事。
已經飛上高位的人想坐穩，會迅速伸展雙翅，清除異己，鞏固勢力。
展開的翅膀宛如烏云，遮天蔽日，擋住了陽光和希望，封鎖上升的通道，讓下面的人，永無出頭之日。
天星投資公司的上情下達，居然到了那種類似于古代上訪滾釘板的地步。
并且，這或許不是個例。
可不是誰都有鹿離這種運氣，在被搞走之后，還能以這么大陣仗回來。
通常只能打落牙齒，默默咽下苦果。
還要整日懷疑，是不是真的，是因為自己工作不夠努力，才會被公司所拋棄。
事情鬧得很大，此事情節太過惡劣，直接被當做典型反面教材，甚至要編入公司年志，以此警醒后來者。
胡抄自然是當場被公司開除。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一件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死人。
原來他的留洋學歷和工作經歷，里面水分比他留過的洋還大，全是造假。
能進入這個公司，全靠面試時的臨場吹牛，侃侃而談，撒謊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
要不怎么說，接不住后來的活呢？
可如果他找到的接班人是得力的，沒有心機不會去搞事的，還愿意勤勤懇懇工作的，或許也不會有翻船的那一天。
而他欽點的接班人，跟他也沒有什么兩樣。
蛇鼠一窩，沆瀣一氣，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總而言之，他在這個圈子的名聲徹底臭了。
可能是心虛，也可能是害怕。
在胡抄走的第二天，林衣遙也辭職了，離開了她短暫的，還沒坐熱的經理職位。
此事也引發了一系列利于打工人的正向改革，
天星設置了專門的內部舉報途徑，還有專門的稽查小組，可以直接繞過領導和高層對話。
不只是保護自身的工作成果，另一些例如職場霸凌和騷擾等都能舉報。
立在改善天星目前糟糕的員工關懷。
但改革并非一蹴而就，或許要經歷漫長的歲月，可不管怎么說，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
大家都希望，生活能夠越來越好。
誤會解除，鹿離對天星的怨念瞬間消失，心情豁然開朗。
而公司也重新向她發出了邀請。
職位自然是她理所應得的經理。
畢竟，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以鹿離在天星的資歷，以及這個項目對公司的貢獻來說。
她早就應該升到這個位置。
重新獲得工作、工作得到晉升還不是最令她興奮的。
簽合同的時候，她看到她的工資，在原來的基礎上，翻了一倍！
鹿離目瞪口呆。
進公司這么多年都沒有怎么漲過工資。現在的經濟大環境不景氣，可天星工資說漲就漲，還一下子給她漲了這么多。
看來，在寒冬里，也總有人在過好日子。
只是，這個人現在輪到了她。
鹿離順利將項目推進收尾，獲得了對方的一致好評。又回到了專業的水準，北洲的人還納悶，是不是她之前身體不舒服，而導致了那些錯誤。
身體不舒服，這是跟夏國學的委婉說法，很努力克制了，才沒有直接把你前段時間是頭“蠢驢”這種不禮貌的話說出口。
鹿離笑而不語。
這個賬號的形象是天星的吉祥物。
為了保密和核心人員私下勾連，聲音和面容都經過特殊的處理。
溝通過程中，不僅男女，連對方是什么生物，都不清楚。
在又一次公司會議結束后，當著全會議室人的面，陸堯走到鹿離面前，發出誠摯邀請，
“中午一起吃飯么？”
總裁邀請經理，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露出了那種神情。
陸堯的熱情主動，那天只是個開始。
到后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兩個的關系正在升溫。
但因為鹿離的能力實在出色，沒有人會認為，總裁是因為喜歡鹿離才給了她這一切，
而會認為，總裁是為了將鹿離留在他們公司，才不惜出賣自己！
畢竟，他怎么看，都像個大明星。
工資收入翻番，鹿離準備搬家了。
整理房間的時候，忽然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彩票。
她那天去吃商業中心吃飯，順手買的。
仔細回憶，鹿離才想起來有這么回事，
在手機上查詢了一下，獎已經開過了。
距離最后兌獎時間，還剩下1天。
再三核對了幾遍數字，
鹿離的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天哪，
她中了3億！！
第97章 彩票中獎升職加薪
天降巨款，怎么花？
對于在外地租房打拼的打工人來說，在當地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不再漂泊流浪，幾乎是成了所有人共同的夢想。
為了實現這個夢想，甚至可能要窮其三代，掏空六個錢包，才能獲得貸款的資格，付掉首付，再還尾款好幾十年。
要是能全款買房該有多好！
鹿離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現在居然變成了現實。
交完稅后，她不僅能一次性付清房屋款項，還能剩下好多零，光是存在銀行里吃利息，足以保證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從老舊的出租屋里搬出去，是隔壁情侶意料之中的事，但原因，卻完全不同。
估計是跟她有錢的男朋友同居去了吧……
唉，真羨慕。
鹿離買的是海城一線江景房，500平米的大平層。
視野開闊，透過客廳的整面觀景窗，就能看到橫跨海城的綠江。
繁華都市，海城夜景盡收眼底。
看著銀行卡里的余額，鹿離有些恍惚。
誰能想到五一的時候，她還是個沒有多少存款，住在出租屋里，剛被公司開除的打工人呢。
而現在，彩票中獎，有了好多錢，事業也處于上升期。
剛當上經理沒多久，順風順水，又做成了不少項目。
因為直到升到這個職位后，鹿離才發現，原來她之前干的，全都是經理的活，也難怪現在得心應手，其實她就是個熟手。
事業有成，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公司董事都很看到這個新人經理，年底晉升部門負責人很有希望！
感情上，經過多日的培養，她和陸堯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
可她一向以事業為重，倒顯得陸堯像是個戀愛腦，整日患得患失。
忙起來，就算是在同一公司工作，陸堯也見不到鹿離的人影。
再加上以鹿離現在的職位，可以直接和客戶會面，而不用經過其他中間人。
這里面不乏各行業的翹楚與青年才俊，頻繁會面讓陸堯很有危機感。
畢竟他和鹿離的關系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態。
以前哪里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可是天星的總裁，海城標準的權貴階級，現實世界的上位者，當然也是感情中的掌權者。
但鹿離卻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饒是他矜持如此，也再也按捺不住，必須為推進兩人的關系，做些事了！
他訂了海城最好的山景餐廳，邀請鹿離吃晚飯。
鹿離下意識想拒絕，因為今天她和客戶有約了。
陸堯沉默，良久。
“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鹿離一愣。
真的有這么久了么？
可讓她產生動搖的，卻不是她好久沒有陪陸堯這件事，
而是陸堯的神情令她陌生。
黯然失落，可憐巴巴。
仿佛他此時根本不是什么大型跨國集團的總裁，而是一只簡簡單單想要女朋友陪伴的小狗。
“好吧。”鹿離答應了他。
為了他，只能鴿客戶一次了。
晚上，稍微打扮了一下，司機來接鹿離，前往六星級山間餐廳。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陸堯見到鹿離，不覺眼前一亮，由衷感慨，
“你今天好美。”
“謝謝。”鹿離微微一笑。
餐廳里沒有其他人，陸堯把這里包了下來。
傍晚，天色深藍如海，他們在大露臺上用餐，彩椒似的燈串亮起，宛如一串串璀璨的寶石。
鹿離難得放松了神經，對于這個男朋友，她還是喜歡的。
夜風輕柔，隱隱花香。
侍應生將擺盤精致的法餐一道一道端了上來。
旁邊還有鋼琴和小提琴樂隊的樂師演奏，另一邊是夜幕下的海城。
從高處俯瞰，別有一番景致。
鹿離望著星羅棋布的城市，那點點閃爍的燈光，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是不是……曾經來過這里？
可此情此景，無一不需要金錢的支撐，她變得有錢，也不過才是近幾個月的事情而已。
況且這間六星級餐廳，如果不是內部vip，普通人連位置根本都約不到。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或許是最近工作強度太大了？
鹿離不再胡思亂想。
和陸堯的這頓飯吃得很愉快。
得益于良好的教養，陸堯從來不會追問她的信息，都是鹿離想告訴他才說。
鹿離一直覺得，男人還是話少點比較有魅力。
兩人安安靜靜地，就只是吃著飯。
不過，即便和之前一樣，鹿離還是感覺到了陸堯今天的反常。
比如總是下意識看時間，抑或在看見她的時候，眼神飄忽。
他有心事？
終于……
陸堯喊來了服務生。
要了兩瓶紅酒。
就因為這？
陸堯也太乖了吧，想喝酒而已，需要這么糾結猶豫么？
由于鹿離從來不喝酒，所以陸堯也不喝。
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的。
可是，鹿離記得自己從來沒有說過不許陸堯喝酒的話，是他自己給自己的定的規矩。
但今天這種情形，要是沒有酒的話，總感覺少了點意蘊。
侍應生餐車里，裝了名貴的紅酒。
兩人的面前都放著裝了半杯紅酒的高腳杯。
陸堯也顧不上其他，侍應生剛給他倒好后，就拿起來喝了一大口。
就算鹿離不喝酒，也知道，照他這種喝法，很快就會醉。
比喝可樂，慢不到哪里去。
鹿離正想提醒他，陸堯突然起身了，
他走到自己身邊，單膝跪地，打開黑絲絨小盒，奉到鹿離面前。
里面有一顆鴿子蛋那么大的粉色鉆石。
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絢爛光芒。
鹿離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凝滯。
于此同時，整個餐廳的燈光全亮了起來。
樂隊也應時轉換了音樂。
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就等著這一天。
原來……他是想求婚？！
“嫁給我吧。”陸堯定定看著鹿離，神色堅定。
鹿離的心怦怦直跳。
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想喝口飲料冷靜一下，手卻拿起了高腳杯。
鹿離喝了一口紅酒。
陸堯點的是帶有果香馥郁的酒，入口先是果香，然后酒味才會蔓延到唇舌。
不難喝，于是鹿離又喝了一口，才放下。
說實話，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情，而結婚，對于人來說是一輩子的大事，得再三慎重。
而自己心里確實也是喜歡陸堯的，如果只是當情侶的話，她還覺得挺不錯。
可要是當他的妻子，說實話，自己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鹿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目光下意識閃躲，她不經意間轉向另一個方向。
從高處望下去，海城華燈初上，星點如同銀河明滅。
剎那間，鹿離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了。
眼前的景象，讓她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在起作用，鹿離覺得臉頰燥熱，頭暈目眩。
她將襯衫領口的蝴蝶結松開，這套裝扮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嘭！嘭！
遠處，無數煙花炸開，將海城的夜空點亮。
是餐廳員工按照客人的要求，在門口燃放煙花，這個高度恰好能讓露臺的人看見。
聲音很響，震動耳膜。
可鹿離看著那些煙花，就像身處靜音的彩色默片之中。
什么都聽不見。
陸堯：“那你好好休息。”
說是讓人好好休息，可手卻拉著對方的手，一點沒有讓走的意思。
鹿離低頭看了一眼。
陸堯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
見鹿離看過來了，陸堯才放開。
“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鹿離就轉身上樓，頭也不回。
陸堯還站在原地不動。
求婚失敗了吧。
他將戒指盒合上。
粉鉆戒指，終究還是沒有戴到鹿離的手指上。
成年人的世界，不接受，就意味著拒絕。
司機為他拉開車門。
加長豪車在海城飛馳。
夜已深。
超大觀景落地窗邊。
窗簾沒拉，借著外面的月光，能看到窗口坐著一個屈膝抱腿的女人。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外面。
房間里沒有開燈，她的背后，是無盡的黑暗。
次日，陸堯跟往常一樣，特意路過投資六部，就為了看看女朋友。
可鹿離經理的座位空蕩蕩的。
她沒來上班-
海城市立醫院-
診療室四面白墻，房間里擺著不少先進的檢查儀器。
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個扁平細長的電子視力表。
這里是眼科。
當前坐診的是海城市立醫院的眼科專家醫生，在這個領域建樹頗豐，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領軍人物。
見病人坐下，他說出經典的開場白。
“怎么不好？”
當然，凡是來他這里看病的，肯定都是眼睛不好。
女人把大到遮住她半邊臉的墨鏡摘下，放進隨身小包里。
猶豫再三，艱難開口，
“看東西很奇怪。”
醫生皺眉，就診者的通病，說話模棱兩可。
不過，他習慣了，
耐心問，“哪兒奇怪了？具體說說。”
要么模糊，近視了。
要么殘影，散光了。
先問病人的感受，再做檢查，效率會比較高。
醫生人貌似還不錯。
這讓鹿離安心了不少，仿佛下定決心了一般。
她說，
“我看到的東西……”
就比如你的臉，脖子，身體……
“——全都是碎片。”
第98章 我是不是
眼部檢查。
一圈下來……
據病人所說，她眼睛里看到的東西，會像蜂群一樣聚集，然后又散開，所有的東西都是細小的閃光點。
醫生：“……”什么科幻大片？
最終，他將注意力鎖定在了她的腦子上。
看來看去，還是覺得是你有問題。
心中懷疑，但不會明說。
醫生建議鹿離去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有時候病人的心理出現問題，也會導致異常視物的情況產生。
他說的很委婉了，沒有直接把你的精神不太正常這句話說出口。
因為根據眼部檢查的數值下來，她的眼睛很正常。
鹿離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掛錯科了。
重新將墨鏡戴上，醫生的大鼻子才和他的臉接上，只不過中間有一道黑色的縫隙，證明他們并沒有嚴絲合縫。
視物異常癥狀是昨天她從山頂回到家的途中，開始出現的。
首先，眼前一片模糊，然后，空中仿佛出現無數看不見的絲線，將路上的車輛與燈光被切割成了圓片，
等到家樓下的時候，鹿離清楚見到了陸堯的腦袋和脖子分了家。
中間懸空，只有幾根紅藍色的血管將它們相連。
而自己的手，被包裹在陸堯碎裂的手掌中。
一定是自己喝醉了眼花了。
躺在床上，鹿離閉上眼睛。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睡一覺就會好。
半夜，她口渴去喝水。
開燈后，映入眼簾的是她專門定制星空天花板。
再看四周，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她不免松了一口氣。
客廳離她的房間還有一段距離。
行至走廊，感應燈自動亮起。
她抬眼。
主臥房間門就在她眼前，硬生生裂成了兩半。
鹿離：“……”
如同一個信號打響，墻壁，床鋪，柜子，廊燈……
像玻璃一樣被錘子擊碎，碎成無數片。
鹿離跑回客廳，觀景窗外。
繁華的海城，變成了炫目的閃點粉末。
第二天醒來，鹿離的視覺短暫恢復了正常。
她幾乎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她的想象。
總之，她在窗邊睡了一夜。
簡單洗漱了一下，
可是到了要去上班的時候，桌子上的車鑰匙突然裂了。
鹿離再也忍受不了。
很顯然，有什么未知的事情已經在她身上發生。
她必須去看醫生。
由于事情太過恐怖，鹿離不敢跟任何人說。
她也害怕別人發現自己的古怪之處，于是戴了墨鏡。
現在這種情況，車當然也不能自己開。
打車到了醫院，她的癥狀明顯獲得了好轉，
掛號，看顯示屏，等待就醫，一切都是正常的。
又讓她好一陣懷疑。
但在見到醫生的一剎那，鹿離就知道，自己根本沒好。
這個醫生，比她昨天見到的陸堯還要碎。
她就這么盯著一個，兩條胳膊兩條腿一個脖子全部斷裂的蓮藕人為她檢查。
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保留住她僅存的san值沒有當場發瘋。
或者，其實她已經發瘋了？
從小區走到家門口那段路，才是真正地舉步維艱。
癥狀的出現，沒有一點規律可循，白天和晚上沒有什么區別。
陽光正好。
陽光也是碎的。
她眼前突然出現一片水，慌忙躲開，卻一腳踩空。
旁邊才是真正的水池。
不過，沒有預想中的栽倒。
有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陸堯的臉出現在眼前。
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視覺，又恢復正常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客廳的吧臺。
鹿離開著一瓶酒。
她回來的時候特意買的。
以毒攻毒！
指不定再經過一次頭暈腦脹后，她就會好了？
旁邊已經有好多空瓶子了。
陸堯冷冷瞥了一眼，
頗有點酒鬼風范。
不過，啤酒好像怎么喝都不會醉啊。
不整點白的？
坐在鹿離旁邊，陸堯周身一股低氣壓，
“你好像沒有拿我當成你的男朋友？”
鹿離笑，這種事情，男朋友有什么用？
半小時后，陸家的私人醫生抵達。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說著鹿離聽不懂的語言。
可陸堯卻能和他清楚流暢地交流。
在診斷完畢后，外國醫生給鹿離滴了一滴眼藥水。
然后，鹿離終于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的世界正常了。
這事結束得比出現還要詭異。
那瓶眼藥水，鹿離拿在手里。
她查過，就是普通的藥店里都能買到的那種，緩解眼睛干澀的眼藥水。
陸堯跟她說，她就是最近用眼過度才這樣的，叫她工作不要那么拼命。
難道以他的財產，還養不起她么？
錢是賺不夠的，她賺那么多錢，難道想競選難看國的首相？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陸堯給鹿離請了長假，說要帶她去國外玩，好好放松一下。
想到自己前些天才拒絕了陸堯的求婚，但他不僅一點都沒生氣，反而更加無微不至。
鹿離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豪華遠洋郵輪。
鹿離站在甲板上，腥咸的海風撲面而來。
船下海水漆黑，深不見底。
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鹿離忽然有了一股往下跳的沖動。
“女士，拍賣會要開始了。陸先生讓我來喊您。”
鹿離的思緒拉回，身邊站著一名面帶微笑，身穿制服的服務生。
這是一場環球航行之旅，能夠報名上船的都是各國的頂級富豪。
機會難得，自然要好好利用。
游輪方所屬的六星級酒店和拍賣公司合作，在上船的第二天和第四天，分別舉辦拍賣會。
據說，拍賣會上的東西，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鹿離對這些東西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她雖然現在有點存款，可財富還完全沒有達到能玩這些東西的地步。
但既然陸堯特意讓人來喊她過去，她干脆跟著服務生一起去了。
身后，大海波濤詭譎，海上的風浪又大了一些。
烏云聚集，遮住了月亮，群星黯淡無光，
夜空好似一塊黑色的幕布。
拍賣會的舉辦地是船上的宴會廳。
上船第一天，這里就曾經舉辦過盛大的歡迎會。
內部布置，和陸地上的拍賣會沒有什么兩樣。
上方是拍賣方的展臺，下方是帶了扶手桌的軟座。
鹿離到的時候，里面已經坐滿了打扮得體的富豪。
廳里的各個出口處，站著安保人員。
陸堯在第一排中間。
鹿離一眼就看到了。
他旁邊，有個位置是留給自己的。
鹿離走過去坐定。
陸堯握住她的手，柔聲問，“干嘛去了，手這么涼？”
陸堯的手很寬大溫暖，讓鹿離的內心平靜。
最重要的是，這只手是完整無缺的人類手掌。
抬頭，就能看見他英俊的臉龐。
鹿離回答：“吹風。”
陸堯：“怎么不帶我一起？”
鹿離想了一下，自然是因為你剛才在和那些老頭談事情啊。
“下次一定。”
坐下沒過多久，拍賣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走上臺。
有的人一開口，就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專業素質，仿佛天生就是干這行的料。
短短幾句話，連鹿離都覺得自己能來參加這場拍賣會，即便什么都不買，也會不虛此行。
但要是真的拍到了里面的東西，那就是賺大了！
可主持人只是介紹，卻遲遲不將展品呈上來。
弄得善于在人前維持體面的老錢們，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氣氛烘托到這里，差不多了。
啪嗒！
房間的大燈熄滅，臺下一片黑暗，只留展臺上的燈光。
禮儀小姐們推著展柜出來。
里面是一套藍寶石珠寶。
項鏈、耳環、戒指。
光線角度絕妙，美得就像希臘女神佩戴的那樣。
臺下富豪的眼中發出貪婪的目光。
主持人講述起了這套珠寶的傳奇故事。
再加上背景音樂增加的感染力，
似乎誰能擁有它，誰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燈重新亮了起來。
【海洋之心】
起拍價5000萬。
臺下富豪不斷舉牌。
價碼迅速翻倍，很快就到了天文數字。
“3.5一次，3.5兩次……”
就在即將落錘成交的一剎那。
陸堯舉牌了。
“5億！”
主持人眼睛都亮了，滿面紅光，交易達成后，她能從中拿到巨額提成！
三聲確認后，
落錘。
“恭喜陸堯先生拍得海洋之心！”
5億？
鹿離倒吸一口涼氣。
她花了一輩子的運氣，才中三億。
有錢人隨便一出手，就是她的一倍還要多。
可更令她繃不住的是——
陸堯側過臉：“送你。”
鹿離：“……”
不是說笑的。
禮儀小姐很快就將那套珠寶送到了她手里。
周圍發來艷羨的呼聲。
“原來這就是陸總的女朋友啊！”
“兩人好般配！”
鹿離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背著身，他們是怎么得出般配這兩個字的。
……可能是看后腦勺很般配吧。
接著，一件件拍賣品陸續推上來。
只不過，有海洋之心珠玉在前，后面的多少有些黯然失色。
雕刻、擺件、油畫，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出價的人有，但都沒有此前那么積極。
終于，到了壓軸的拍賣品。
禮儀小姐服裝也完全變了個樣，頗具古風。
背景音樂成了琴音箏鳴。
大型天宮表演現場？
直到遮擋的絲絨布掀開。
鹿離才明白，為什么是這樣的布景。
因為玻璃展臺柜里。
靜靜躺著一枚——
玉枕。
第99章 你剛剛睡著了
古時有國，名為西涼。黃沙大漠，連天戈壁，下有五十六城，偏安一隅，國富民豐。
國王座下八名皇子，皆為人中龍鳳，驍勇善戰。
膝下唯一公主，有傾城絕色之貌，備受愛寵。
自及笄以來，患胸悶氣短怪癥，夜中難以入眠，國王遍尋內外名醫未果，見公主日漸消瘦，形容枯槁，心如刀絞。
一日，使臣進貢一塊羊脂軟玉，此玉冬生暖，夏冰涼，通體溫香，有凝心安神效用。
國王得此稀罕之物，自是如獲珍寶，命工匠將其雕刻成玉枕，賞賜公主。
是夏凌夜，疏星朗月。
公主寢宮。
紗帳半隱，風拂簾動。
綾羅榻上置玉枕，檀香煙散，帷幕之中，
公主合眸，清心靜氣，睡意安然，一覺天明。
翌日，回味夢中之景。
宛若親游天宮。
瑰麗云霧，瓊樓玉宇，仙人列位，皆盛情相邀。玉帝王母坐其上，以公，賓主相迎。
場中仙音樂舞，柔姿曼妙。桌前玉液瓊漿，蟠桃參果，取之無盡。
宴罷，邀主觀天河，俯人間。
有國西涼，如大漠之眼，星羅棋布綠洲肥沃之地，是為故土，其中小人布巾裹頭，商旅往來行走，甚是有趣。
公主一時癡迷。
東方微晞，理當應時返魂。
眾仙不舍，紛紛挽留。公主相約，改日再訪。
好一場幻露蝶夢。
公主精神斐然，起身下床。
響聲落地，突見一物。
材質不明，形如磚瓦，又似鐵包琉璃。
夜幕降臨。
公主枕玉，欣然入眠。今次世界，古怪異常，非昔日所見。
通天大樓，神光閃耀。
行人穿著相貌，悉如外人。金發碧眼，四肢長毛。
呼鳴之聲雜亂，口音晦澀難懂。
“Can i help you？”
再夢。
冥府黃泉，大荒蠻古，海外仙山，異域外邦……
夜復一夜，凡枕玉入眠，定穿行于三千世界。
公主失眠怪癥，不藥而愈。
每當夢醒，常有物件現于床榻。
甚是古怪。
公主未曾于外人言。
好景不長，國王駕崩，大皇子登基。
接連數月，炎日高照，滴雨未落，西涼大旱，糧食顆粒無收。
河水枯竭，百姓生活難以為繼，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新王請國師向天求雨，救西涼。
國師連下十二道求雨令，無果。
朝野上下，一片哀嘆。
天要亡我西涼！
民怨沸騰，大皇子非天命所授，故而上天降下災厄，以泄天怒。
西涼諸國皆信天命。
適逢大皇子退位之日，傍晚時分，天空彤云密布，暴雨傾盆而下。
河水漲膩充盈，莊稼死而復生。
大皇子出走他鄉，不知所終。
天怒平息，二皇子繼位。
尚未大展拳腳，誰想，人禍接踵而至。
趁著西涼老國王駕崩，國本不穩，鄰國派出間諜，意圖挑起內亂。
間諜擅長易容之術，換上本國服裝，竟是能以假亂真。
非至親之人，不能分辨其真身。
西涼五十城，一時人心惶惶，恐為間諜，投入獄中。
夫妻猜忌，兄弟反目，父子離心。
新王寄希望于神明，妄圖降下旨意，指點迷津。
哪怕付出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
神像睜眼。
一把匕首從房頂落下。
以王之血，祭國。
方可解此禍。
王崩。
間諜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新王上位，三皇子、四皇子……
仿佛受了詛咒一般，西涼的短命國王接踵而至。
登基不久，就會遇到各種天災人禍。
為什么，前面，有這么多人呢？
面對風雨飄搖的西涼，鄰國早已虎視眈眈。
覬覦這塊豐饒的土地已久，終于聯合了周邊諸國，打上西涼。
四皇、六皇戰死，五皇、七皇出走……
王座上，最后一名皇子高坐，手持兵符，意欲傾舉國之力，勢與野心勃勃的侵略者決一死戰。
“退位。”公主持劍指著他的脖頸。
“小離，你！——”
血濺五步。
紅綢擦去劍尖血珠，多添一抹深紅，身體變僵。
國王已死。
西涼國皇室血脈，只剩下她一人。
“不可！西涼從未有過女子稱王！”
“這不成體統！”
朝堂上，封建守舊派強烈反對。
可沒想到，公主只是輕輕看了他一眼。
那人當場倒地暴斃，沒了呼吸。
御醫診斷，他死于心臟驟停，肝膽俱裂。
也就是活活被嚇死的。
無獨有偶，但凡是反對公主的人，均沒有好下場。
識時務者為俊杰。
“既然沒有女人稱王，那就開了這先河！”
眼下西涼，需要一名王。
擁戴的呼聲高昂。
公主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新王加冕，行至城樓，鄰國敵軍兵臨城下。
四面環敵。
這里是西涼，最后的王城。
火石遠攻，圓木撞門。
西涼即將城破。
“此地危險，我們護送您離開！”
只要西涼王的血脈延續，總有東山再起之日。
女王阻止護衛的言語。
她抬手。
城外驀地天黑了，空中出現一只巨柱，遮天蔽日，無情砸向大地。
在接觸到敵軍時，像碾螞蟻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們壓扁。
一隊鐵甲精兵淪為肉泥，只在巨柱起落間。
等到敵軍意識到它有多可怕時，已經來不及了。
兩條腿怎么可能跑得過巨柱？
即便他是軍中奔跑速度最快的小兵，結局也是一樣的。
啪，唧。
脊柱碎裂，身體被壓成一團，地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圓形。
遇到此等怪事，敵軍聯盟哪里還有人敢進攻西涼，逃跑都來不及。
平日里訓練有素的軍隊，亂作一團，全都在疲于奔命。
將領們策馬奔逃，踩踏事件不斷。
不用巨柱一一去碾，他們自己人，都踩著自己人的尸體而活。
巨柱一開始只是一根，后來又多了一根……
最后變成了他們怎么逃也逃不出的五指山。
以排山倒海之勢，大破敵軍。
幾十萬入侵者，總有漏網之魚。
可當他們從戰場上回到故國，故國已經一片廢墟之中。
前線戰況固然慘烈，但這里才是真正的神罰之地。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氣味，隨處可見焦炭，分不清它曾經到底是什么。
天雷劈了一夜，引發了滅不掉的天火。
映得漆黑的夜空如同殘陽。
舊神像被信民砸掉，取而代之的是新的西涼女王。
女王才是真正的神明！
至此，西涼周邊的所有敵國，在風中化沙。
整個西域，盡在西涼的統治之下。
攘外、安內，勵精圖治，西涼的國力空前強大，
女王用她的神賜力量和治國手段，開創前所未有的繁榮盛世。
午□□院，女王合眸。
似乎是不忍心驚擾她的午睡，所以，連陽光都收斂了溫度，
輕輕灑在她的眼皮上。
暖風吹來，滿地落花，浪漫如暮春。
有一片花瓣，飛向她的臉頰。
在那片花瓣落下之前，女王睜眼。
四周安靜了下來，
原來，意圖落下的不是花瓣。
而是一個人的手。
手指沒有落到她的臉頰上，
因為那只手的腕子，此時正被她攥住。
她說，“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個這么暴躁的人啊？”
“……”
手的主人沉默了片刻。
“你在說什么？”
“呵，是夢到什么了么？”
“你剛剛睡著了。”
連著三句話不斷。
語氣有些急切，又滿是無法掩蓋的心虛。
陸堯將手收回。
鹿離坐起身來。
她在游輪里自己的房間床上睡著了。
剛才枕著的，正是拍賣會上的那枚玉枕。
“你拍了這個？”鹿離問。
“嗯。”
陸堯的眼底蒙上了一層陰影，“我見你一直看著它，所以……”
鹿離笑，“他們拍賣故事講得確實不錯。”
她望向陸堯，收了笑意，“可我不喜歡。”
聽了鹿離的話，陸堯的臉更加陰沉。
五官開始不斷抽搐。
鹿離就當沒看見，
“這個世界也很美好……”
至少，對我很好。
她從床上下來，推開客房的窗，深夜的海風呼嘯著進了房間。
吹得人胳膊上雞皮疙瘩顆顆立起。
眼睛被大風吹得微微泛紅。
“但它是假的。”
遠處，海天一色，墨浪翻滾。
而在鹿離的視覺里，卻模糊成滿屏方格馬賽克。
她的“眼疾”……
當然，現在可以說是自我意識。
又出現了。
再回過頭時，陸堯的身體開始碎裂。
“再見。”
鹿離和他告別。
桌子、窗、衣柜、門……
成了無數塊教堂彩色拼湊的玻璃，這些玻璃，正在分崩離析。
從鹿離的房間開始，蔓延到了走廊，其他房間，大廳，天花板，
直至整艘游輪。
鹿離腳下的地板消失，
她整個人，隨著已變成齏粉的游輪，一同沒入冰冷刺骨的深海。
冰冷的海水灌入了她的耳朵，眼睛和嘴巴。
天空如同一塊漆黑的幕布，和深海一樣，令人窒息。
鹿離在海中下沉。
和她一同崩塌瓦解的，還有這個世界。
海，是倒過來的天。
頭頂的天空，星河倒懸，繁星燦爛。
今夜，月色很美。
風也溫柔。
她在一個男人的懷中睜開雙眼，
男人面容英俊，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好像不論發生什么事情，
他的情緒，都能如此穩定，
“你剛才，睡著了？”
第100章 情敵你
費科一只手抱著她，一只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別至耳后。
鹿離的臉和耳根微微發紅。
他們在山頂上，此處風光極好，能俯瞰整個鴿譚市。
腳下有一罐度數很高，但外包裝看起來像果汁的酒。
鹿離頭有點痛。
剛才……她睡著了？
她努力回憶夢中的場景。
有海，有船，海風，海中漂浮著五顏六色的光球。
像流銀的天河。
還有什么？
她做了好長一個夢。
不該只有這些東西。
隱約是有些片段從腦中閃過，但只是一閃即逝，令鹿離無法捕捉。
夢醒的剎那清醒，而后，便會以飛快的速度，將這些東西忘掉。
任憑怎么努力，大腦里都是一片空白，想不起來。
見鹿離一副迷茫的表情，費科料想她忙了一天，應該也累了。
不然，也不會在約會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
費科：“我們回去吧。”
兩人這才下山。
重新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市政廳離這里很遠，要是費科送鹿離過去再回來，會耽誤很多時間。
公共交通早已停運，
街上的出租車數量也不多，很難打到車。
于是，兩人一同回了費科暫住的地方——
鹿離在森禾園的家。
房子面積不小，一共有4個房間。
兩人雖然確立了關系，但還沒有結婚，所以，分開住。
費科住在客房，鹿離住在主臥室。
這是標準的樣板間，沒有什么個性化的定制。
鹿離在床上躺下，打開自己的市長手機。
博物館投入運行有一段時間了，帶動了周圍的商業發展，幾乎成為了鴿譚市的地標建筑。
建筑進駐的負責人對建筑運行狀態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威廉……”
鹿離打開博物館人員信息，館長赫然在列。
頭像也正是威廉的證件照，看起來神采奕奕。
好歹當初也是當過鴿譚市市長的人，即便現在被自己取而代之，可風范，還是在的。
而且他的特長神秘術，更是一個超級有用的利器，輻射大半個城市的居民，讓大家的藝術造詣突飛猛進。
整個城市都充滿了藝術的氣息。
“牛的。”
翻看了威廉為博物館雇傭的一系列員工，背景履歷都相當優秀。
鹿離越看越滿意，相信博物館一定會運營地越來越好。
城內的建筑全都查看完畢，她又收了無人機傳回來的地圖。
地圖上顯示，在星糖樂園的盡頭，有一大片空曠的區域，而且，通過圖像判斷，這片區域沒有危險。
估計曾經就是個大型廣場，在灰霧的腐蝕下，才漸漸變成廢墟。
鹿離決定下一步就前去清除這塊區域，把她早就解鎖，但是一直沒有空間放置的建筑造出來。
動物園！
星糖樂園本來就能吸引不少的游客，再加上動物園的助力，兩者甚至能產生1+1大于2的效果。
到時候，再在周邊造幾條相關的紀念品商業街，一定能讓鴿譚市在經濟上更上一層樓。
想著想著，鹿離握著手機睡著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剛好10點鐘。
是她上班的時間點，可是，她的生物鐘一般會讓她在6點鐘醒來。
鹿離坐起身，按了按太陽穴。
也許是昨天晚上喝酒的緣故，才讓她的腦袋這么沉。
從房間走出來，費科已經出門去社區學校上班了。
桌上放著他特意給鹿離做的愛心早餐。
鹿離心里暖暖的。
有個人陪著，好像真的挺不錯。
簡單洗漱了一番，吃完了費科做的早餐。
鹿離出發去上班了！
身為這個城市，權力的核心人員，鹿離上班不用打卡。
遲到也沒什么關系，但她一般就住在市政廳的頂樓，想遲到也挺難。
森禾園就在香樟園的對面。
鹿離選了個方便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大門出去。
她平時出行，有秘書蜜拉接送，所以她也沒有自己買車。
另一方面，她也比較喜歡在城市里走動，這樣有助于她巡察城市里的情況。
有什么地方損壞了，或者地皮禿了，根本不用城市規劃局出手，鹿離順手就修了。
而且，有時候還能看到不少平時見不到的熱鬧。
“可算是抓住你了！你這個賊！”
馬路對面圍了一圈人，一個黃毛小青年抱頭蹲在地上，旁邊站個老頭。
他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拖鞋在他的手上，和小青年的背，不停親密撞擊。
一兩下還好，次數多了，小青年終于忍不住了。
殺傷力沒有，侮辱性極大！
拿我當蟑螂嗎！
小青年奮起反抗，一把拍掉了老頭的拖鞋。
“不就是偷你點巧克力，你至于這樣啊？”
嘿！？
一見小偷還理直氣壯的，店主老頭氣得直翻白眼。
“一盒巧克力1000星幣呢！你想吃，自己不會買啊！”
“不是沒錢買，”黃毛梗著脖子，“而是偷來的更有性價比。”
店主：“……”給我整無語了。
零元購唄就？
不管怎么樣，他拼了老命抓住的小偷，不能讓他就這么跑了。
圍觀群眾也紛紛指責，
“這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腳的，真不要臉。”
“就是！店主那么大年紀了，開個店容易么？”
黃毛被說的面紅耳赤。
“管你們屁事啊，要你們逞英雄？”
不管他說什么，大家都不會散開，他是插翅也難飛。
“讓開，讓開！”
這時，有一群穿著制服的人過來了。
看到卡爾，黃毛才算死心，大氣也不敢出。
“大老爺，你看！”老頭見到卡爾，宛如見到判官。
一段視頻錄像。
原來，他早就覺得黃毛不對勁了，于是偷偷在收銀機前打開了手機攝像頭。
攝像頭很給力，錄下了黃毛偷竊的全過程。
“老實點吧，”卡爾說著拿出了銀手鐲。
這頓牢是躲不過去了，人贓并獲！
公交車開走前的最后一幕，是小偷跟著卡爾上了保衛局的車。
鹿離想，今天也真是湊巧，一出門就能看到這么大快人心的事。
林子多了什么鳥都有，等到城市的人再多一些，或許這樣的事情，會只多不少。
卡爾的保衛局，本來是專門對付夜幕降臨后，威脅城市安全的污染怪物，
也順便兼職了城市市民之間發生的矛盾處理工作。
等到以后，違法犯罪的事多了起來，他們就不一定忙得過來了。
還得設立專門的警察局才行。
鹿離將這件事，記在了手機的備忘錄里。
到了市政廳，員工們都在緊張工作中，
見到她來了，紛紛和她問好。
鹿離一路點頭上樓，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
蜜拉抱了個大箱子過來。
今天是市長信箱開箱的日子。
嘩啦啦——
一堆信件倒在了鹿離的桌子上。
“這么多？”
鹿離被數量震撼到了。
“嘿嘿！”蜜拉笑容神秘，“大家對市長您的熱情都很高漲呢！”
“這是為什么？”鹿離疑惑。
“當然是城市發展地越來越好啦！”
蜜拉雙手交握，星星眼，“未來一片光明！”
猝不及防的彩虹屁。
簡單直接，但受用。
鹿離壓抑住了嘴角的笑意，“沒什么的，這些都是我的分內之事。”
等蜜拉走后，她開始拆信。
第一封信來自——
[你的信徒]
長篇大論的表白，這哪是信，分明是情書。
里面掉落幾顆紐扣電池。
披了馬甲，就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了嗎，尤里西斯。
鹿離將它放到一邊。
來自市民對她的粉紅色單向箭頭，她暫時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才好，干脆先不管。
反正也不止尤里西斯一個人。
她就裝傻好了。
接下來是高音女王、馬爾扎哈、向日葵……
鹿離一一拆開市民們給她的來信。
里面除了一些對城市的贊美，還有就是對城市的建議，比如他們想要什么樣的便民設施。
哪里路燈比較暗啦，哪里的樹都枯死啦，以及，想要上學等需求。
鹿離將它們記下來，那些比較合理的都可以納入城市規劃的考量之中。
當然，也有不一樣的聲音。
幾乎是耳提面命，讓鹿離小心城內居心叵測之人。
前面的警告字眼，看得鹿離一愣一愣的。
說的還真是有點道理。
直到看到后面什么間諜、外星人、城市id卡、市民管理等敘述。
越來越讓鹿離感到莫名熟悉。
這人不會是卡爾吧？
再看來信人的昵稱。
[一個小兵]
“……”真是你。
鹿離當然是相信費科的，他怎么可能會對鴿譚市不利呢？
他身為社區老師，對參加學習的學員們可謂傾囊相授，他是有貢獻的好市民！
不過，卡爾的話在不經意間，也對鹿離產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
晚上，鹿離約費科吃晚飯。
去的是費科最常去的那家餐廳，鹿離請客。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費科直覺敏銳，一下子就覺察出不同之處。
鹿離欲言又止。
費科也不追問，靜靜等她自己憋不住。
果然，鹿離憋不住了，
總算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說的那句話。
當然，也是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在費科淡然的目光中……
鹿離終于開口，
“你，加入鴿譚市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