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喜提雙人帶娃一日
大清早, 賀家院中只有賀允淮和賀興晨醒著。
“小叔,我今早不在家吃了。”今日沒人叫他,賀興晨起來晚了。
眼瞅著快要遲到, 鍋中的飯卻還沒熟。
賀允淮掏出五個銅板給他, “去巷口買兩個包子吃, 別餓著。”
賀興晨背上斜跨的小書包,接過銅板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五文錢能買兩個肉包, 他揣著剛出鍋還冒著熱氣的肉包在私塾關門的最后一刻, 跑了進去。
屋中一片寂靜,連往日天天鬧騰的李康樂都蔫吧的趴在桌上。
不對, 這氣氛不對。
“你怎么了?”他咬了一口肉包, 小聲問他。
李康樂側過臉,哎了一聲,目光卻落在賀興晨手中的肉包上。
“你也沒吃飯?”賀興晨大方的分給他一個肉包,以為他的好友同他一樣是起來晚了才沒飯吃。
李康樂沒同他客氣,拿過肉包就咬了一大口,咽下去后他才道:“哎, 我沒考中童生。”
童生身份是科舉的入門鑰匙, 若沒有童生的身份后面的科舉考試更不能參加。
“你不是本來就覺得不會中嗎?”賀興晨沒心眼的看著他,說完三兩口吃完了肉包。
若不是知道賀興晨為人, 李康樂都以為他在嘲笑自己。
“話雖這么說,我這不是還想萬一天上掉餡餅,萬一我過了。”李康樂憂郁的眼神看向他,讓人瞧了不免心疼。
賀興晨確實吃這一套,他安慰道:“別難過了,散學后我請你去我家吃飯可好,吃了就別”
他安慰人的話還沒說完, 李康樂身子就貼了上來,笑呵呵的應了聲好。
賀興晨:怎么感覺被騙了一樣-
賀家院中
蘇意安睡了很長一覺,醒來時腦袋還暈乎乎的。
她以前滴酒不沾,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昨夜飯桌上見小妹都喝了一小杯酒,她便跟著嘗了嘗。
再睜眼看著身旁咬著手指的滿妹,蘇意安只當自己還在做夢。
要不為何會在她的床上看見滿妹。
她閉上眼剛要再躺下,屋門被人從外推開。
“蘇姐姐,你醒啦。”賀凝文把木盆放在凳上,自己坐在了床邊。
蘇意安終于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娘說讓你再歇歇,今日咱們食肆不開張。”賀凝文濕了手巾,給滿妹擦起臉來。
滿妹舉著手擋住臉,就是不想讓她碰。
蘇意安打了個哈欠,伸手戳了戳滿妹肉嘟嘟的小臉蛋,沒想到滿妹直接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指,還抱著啃了起來。
滿妹沒有牙,啃了半天糊了蘇意安一手口水。
“滿妹是不是要長牙了。”蘇意安接過小妹遞來的手巾,將手擦干凈。
“不能吧,她才這么小。”賀凝文說完也有點拿不準,她又道:“等大嫂回來了問問她。”
蘇意安已經醒了盹,她穿好衣裳下了床,一把將滿妹抱起來。
“大嫂不在家嗎?”她問。
自從搬到鎮上以后,菀絮很少出家門,更不會出去時將滿妹留在家中。
蘇意安猜不出她能去哪里。
賀凝文將木盆中的水倒在樹下,回道:“他們都出去了,娘說明日再回來。”
“明日?”
“嗯。”
見小妹悶悶不樂,蘇意安以為她也想出門。
便說:“一會兒咱們也出去逛逛怎么樣,聽說那邊街上開了一家點心鋪子。”
賀凝文其實沒什么興致,倒不是因為賀母她們出門沒有帶著她。
就是這事她不知道怎么說。
察覺出小妹的不對勁,蘇意安哄道:“要不一會兒我帶你去找娘?”
賀凝文本來還忍著不想說,一聽這話再也憋不住。
她撲到蘇意安身上,抱著她胳膊解釋道:“蘇姐姐,我不是想跟娘出去,其實其實你們回永陽村那日,家里來了個人。”
一句話說不清楚,小妹拉著人又回到屋中。
給蘇意安端來飯菜,讓她邊吃邊聽自己說。
原來蘇意安和云娘回村那日,食肆里來了一個男人,那人一眼便認出食肆中算賬的賀頌元。
上來就是一聲妹夫。
“妹夫?”
“嗯。”賀凝文眉頭皺在一起,繼續道,“那人是嫂嫂的大哥,本來準備去永陽村找大嫂的,沒想到會在鎮上碰見。”
蘇意安喝了口粥,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菀絮的大哥,怎么小妹不開心成這個樣子。
“是不是大嫂家中出了事?”她試探的問。
賀凝文點頭,“說是她娘病重,所以才來尋她,還讓她帶著孩子一起回去。”
和蘇意安想的差不多,應該是家中長輩彌留之際想看看嫁出去的女兒。
可為何小妹
“娘不放心他們回去,一早便陪他們一起去了。”小妹看向蘇意安,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其實大嫂當年同家中斷了親。”
這事只有賀家人知曉。當年家中遭難,菀絮也回娘家求助過,可無人幫忙,甚至一兩銀子都不曾給菀絮,對外還稱沒有她這個出嫁的姑娘。
這也是為何賀凝文不開心的原因,明明都斷了親,為何那邊人還要來尋菀絮,還讓菀絮帶著孩子回去看看。
當日菀家那么絕情,如今怎么張得開口。
“或許是彌留之際后悔了,不過既然去了就去了。”蘇意安問,“賀興晨也跟著去了?”
“沒有,嫂嫂一個孩子也沒帶。”
怪不得滿妹讓賀凝文看著,原來如此。
知道她為何不開心就好辦多了,蘇意安哄道:“咱們不想他們家的事,一會兒陪我出去買些食材,晌午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說出堵在心口的話后,賀凝文已經舒坦多了,她點點頭伸手將滿妹抱在了自己腿上。
蘇意安就著腌蘿卜將剩下的半碗粥喝完,臨出門給滿妹戴上了個虎頭帽。
雖然外面天不錯,可到底怕滿妹被風吹病了。
她們沒有去人多的集市,而是抱著滿妹一間鋪子一間鋪子的閑逛。
不管是賣首飾的還是賣繡品的鋪子,凡是瞧見了都進去看看。
這一逛便忘了時辰-
早起的飯是賀允淮做的,他熬了一鍋粥熱了幾個干饃。
自己吃過飯后,便一人帶著木牌去了書院。
他本應該早幾日就來的,只是當時上山耽擱了,好在夫子這一直給他留著位子。
他來的早,此時屋中還沒有幾個人。
“不是這個屋的人不能進來。”坐在最前面的書生見他面生,伸手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今日剛來。”賀允淮掏出自己的木牌給他看。
那人見了木牌,這才抽回手,“真對不住,這幾日總是有別的屋的人過來,我下意識以為你也是來找人的。”
那人還給他木牌,順便自我介紹一番,“在下邱文才,懷安鎮人。年二十。”
賀允淮總覺得這個姓氏自己聽過,只可惜想不起來了。
“賀允淮,永陽村人,年十八。”
邱文才:“永陽村離得倒是不遠,不知賀兄是住在這還是每日回去?”
賀允淮:“每日回去。”
邱文才只當他家貧,每日回去能省出飯錢,畢竟旁的書生也有這樣的。
二人交談時,來屋中的書生越來越多。
見擋住了旁人去路,賀允淮沒再他桌前久留,自己拿著東西走到了最后面。
書院課室中的位置都是根據成績來的,一般名次靠后的書生會被安排在后面。
當然像他這樣突然來的書生,也會被安排在最后面。
賀允淮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這一坐便是一上午。
屋中突然多了一個人,坐在他身旁的書生早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時間同他打招呼。
好不容易到了散學時,那人本想借邀他一起出去吃飯,發展發展關系。
話還沒出口,就見賀允淮從包中掏出一個干饃,那干饃中間似乎還夾著咸菜。
那書生腳下動作一停,見新來的是個窮書生瞬間沒了攀關系的念頭,轉身就出了屋。
而坐在最前面的邱文才見到這一幕,更加堅信賀允淮是個家貧但上進的秀才,他出去拿了一趟飯折返回來后便坐在了賀允淮對面。
“一起吃嗎?”他問。
而此時隔壁私塾的賀興晨也散了學,他東西還未收拾好,李康樂就湊了過來。
“晌午去你家吃是不是。”
既然答應了別人,那就不能反悔,賀興晨點點頭,帶著他一起往外走。
剛踏出院門,就見到了李管家。
“少爺,今中午的飯香著呢,有您最愛吃的香腸和肘子。”李管家上前同他說。
李家平日送的飯也不會這么豐盛,這不是李康樂一大早沒吃東西嘛,家中人惦記特意交代做些他愛吃的。
李康樂擺擺手,“李管家你回吧,那飯你吃了就好,今個我去他家吃。”
李康樂指了指身旁的賀興晨,又道:“我娘若是問起來,你就說我都吃了。”
李管家日日來送飯,早就認識賀興晨,一聽自家小少爺去安賀食肆吃,那他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瞧那飯挺好的,要不改日再去我家吃?”賀興晨看了那食盒一眼,問道。
“不行,說好了今日去就得今日去。”李康樂狐疑的看向他,“你不會后悔了吧。”
只是吃個飯,這有什么可后悔的。
賀興晨是真的覺得李家今日送的飯不錯,有香腸有肘子呢。
“行,那和我回家吃。”
賀興晨帶著人往家走,二人一路有說有笑,直到看見眼前緊閉的鋪門。
“你們家打烊這么早嗎?”李康樂扒著門縫往里看,見里面一人沒有,問道。
“不應該啊,可能今日沒開張,沒事咱們走院門。”賀興晨帶著人進了小巷。
二人駐足在門前,傻愣愣的看著門上的鎖。
“這”
“嗯”
李康樂:“我突然有點想吃肘子了,要不咱們回去吃我的飯?”
賀興晨應和著點點頭。
只是當他們再折返回來時,私塾門前哪還有李管家的蹤影。
李康樂:
第72章 買羊
人逛起來就會忘了時辰。
要不是滿妹有些鬧覺, 蘇意安可能還會在外面閑逛一會兒。
她們轉悠的多,但買的東西少,除卻一些吃食外, 花銷最大的便是滿妹的那張小木床。
木制雕花, 雖下面不能晃動, 但搬動方便,若是以后滿妹再大些都可以把床搬到小院中讓她曬太陽。
這小床不便宜, 一兩半銀子。
木匠剛送到賀家, 蘇意安便找來小被褥鋪在了木床上。
“你瞧,滿妹睡的多香。”蘇意安給滿妹掖了掖被角, 眼中難掩愛意。
賀凝文坐在床邊, 扶著小木床的圍欄,問道:“蘇姐姐,一會兒滿妹醒了咱們給她吃什么啊。”
蘇意安還真考慮到這個問題,滿妹如今四個月了,可以吃些米湯,當然若是有羊奶或者牛乳就會更好一些。
“一會兒你熬些米湯, 我出去問問哪里有賣羊奶的。”
賀凝文乖乖在床邊看著滿妹, 趁她還沒醒蘇意安趕緊出去尋羊奶。
這東西平常人家沒有,得去養牛羊的人家問, 可她又不認識那樣的人家。
正發愁的空檔她瞧見了周掌柜鋪子里的周時。
“蘇姑娘,您這是做啥去,用我捎一程不。”周時駕著騾車問她。
想著他幫周掌柜采買過不少東西,蘇意安開口問他:“不知咱們鎮上哪里有賣羊奶的,牛乳也行。”
周時聽完一笑,這他還真知道,這東西價貴平常人家可吃不起, 不過鎮上大戶人家愛買這東西。
“清平街最里頭那家就有,他們家養著好幾只羊,剛下了羊崽子,我捎您過去。”
蘇意安沒同他客氣,買羊奶這事著急,她怕去晚了那邊羊奶賣沒。
也不用買太多,滿妹還小吃不了多少,買上兩三碗撐到明日菀絮回來了就好,蘇意安想。
周時將蘇意安送到了巷口,便駕著騾車離開,臨走前蘇意安讓他告訴周掌柜,再過幾日就可以來賀家拿辣椒。
上次給了周掌柜一些辣椒自己吃,如今要給的是曬好的干辣椒。
蘇意安往小巷子里走去,到了門口還能聽見里面咩咩的聲音。
“買羊還是買羊奶?”里面人問。
“不知都是什么價。”蘇意安沒買過這東西,但她知道羊肉價貴,年前羊肉貴到六十文一斤,如今降了些但也不便宜。
那人指了指腳邊的木桶,“羊奶一桶五十文。”
真是不便宜,蘇意安想。
“羊看大小,那邊那只大的六兩銀子。”
蘇意安瞧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對面那只剛生了崽的母羊身上,“那個呢?”
那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只母羊生的崽都死了,若是配還要再等幾個月,他本想殺了賣來著。
“你若要五兩銀子。”那人猜著她是想要那羊奶,便故意抬了抬價。
“你瞧都瘦成那樣,肉少的很,三兩如何。”蘇意安討價還價。
“三兩?”賣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姑娘,這羊三兩可買不下來,不和你多要四兩吧。”
如今一斤羊肉四十五文,四兩其實也不便宜。
“三兩半如何,您若賣我直接買下。”蘇意安心中算了一番,覺得這價應該差不多。
那人剛要拒絕,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便湊上來同他小聲說了兩句,蘇意安離得遠沒聽清他們說什么。
但當那女子說完話后,那賣羊的漢子便同意了這個價。
蘇意安爽快的付了銀錢,牽著那只羊便往回走。
許是知道自己被人買了,母羊一路沒有反抗,任由蘇意安牽著回了家。
賀凝文在屋中就聽見了院中動靜,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可當真的瞧見那只母羊后,她驚訝的說不出話。
“羊奶價貴,我想著還不如買只羊回來。”蘇意安將母羊拴在了大樹旁邊,又去灶房拿了個木盆過來。
等擠出半盆羊奶后,看傻了的賀凝文這才徹底緩過神。
“這這怎么喂啊。”地方倒是不成問題,可這羊吃什么,若是在村子里還能帶去山上吃草,可鎮上哪有草可以吃。
“以后早起買菜時,咱們可以順便去外面割點草。”蘇意安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一只羊能吃多少東西,她每日割點草肯定能養活。
二人在院中說話的功夫,滿妹已經醒了。
她睜眼后沒瞧見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賀凝文抱著哄了半天還是不管用,最后只能帶到灶房來。
“咱們滿妹這是餓了,等著小嬸給你熱羊奶喝。”蘇意安沒有用灶,而是拿出來了她們以前擺攤時用的小爐。
她往里面加了柴火,然后將羊奶倒進鍋中。
羊奶煮開后,滿屋都是奶香味,滿妹餓壞了在小妹懷中一個勁的撲騰。
小小一個奶娃娃勁還挺大,小妹差點沒抱住。
煮的羊奶不少,蘇意安用木勺舀了兩碗出來,給其中一碗加了一點糖。
“蘇姐姐,你怎么不喝啊。”屋中賀凝文捧著瓷碗,一邊吹氣一邊喝。
因里面加了糖,喝起來甜絲絲的。
對于沒怎么吃零嘴的賀凝文來說,這碗羊奶實在太好喝了。
“多喝點,鍋中還有呢。”蘇意安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味道,煮的時候她用小勺舀了一點嘗味,對她來說就算是煮開的羊奶還是有一股奶腥味。
賀凝文搖搖頭,她嘗一碗就好,這羊奶是給滿妹的,她可不能搶滿妹的吃食。
喂完滿妹,蘇意安累的不想做飯,她去對面攤上買了一籠屜的小包子同小妹就著米湯分著吃了。
飯后,二人帶著滿妹重新回到床上,玩著玩著三人都睡了過去-
菀家院中
賀母不顧旁人阻攔,一手牽著菀絮一手拽著賀頌元就要離開。
“伯母,今日太晚了,您留宿一日再走吧。”菀絮大哥為難的看著他們,一邊是自己的爹娘一邊是自己的親妹妹。
賀母白了他一眼,冷嗤一聲,“我們可不敢住在您這處,就怕住一夜你們又生出什么旁的念頭。”
“什么叫旁的念頭,你們家那日子苦成那樣,我們說接興晨回來有什么問題?”菀父指著菀絮罵道:“若不是看你這外嫁女日子難,你二弟早就抱養旁系親戚家的孩子了。”
兩家徹底撕破了臉,說話一點情分都不留。
菀絮臉上全是淚,整個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就一句話,你同意還是不同意。”菀父厲聲道,“也不強求,要不你把興晨送來,要不把你那閨女送來,你二弟也不嫌棄她是個姑娘。”
“爹。”菀絮平生第一次忤逆,“您把女兒當什么了。”
菀絮的娘親見她們要走,強撐著身子走了出來,她扶著門框,勸道:“絮兒,爹娘還能害你不成,你帶著兩個孩子怎么過,再說你男人他。”
說著菀絮她娘看向拄拐的賀頌元。
瘸子能成什么事,能養得起這個家不成。
“興晨你舍不得就算了,你那剛生的丫頭還小不記事,給你二弟養正合適,你難道就忍心看她從小受苦。”
“爹娘到底是真的為了我好,還是因為二弟傷了身子沒有后,您才想起我這個女兒來。”菀絮心碎了一地,看向她爹娘的眼神帶著絕望。
來的路上,聽她大哥說娘病重想見她和孩子們一眼,她還以為是真的。
可到了才知道,哪里是想她,只是想讓她把孩子過繼給她二弟罷了。
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哪里舍得。
“娘,我們走吧。”菀絮沖著賀母點點頭。
“你要是敢出去,以后我就沒你這個女兒。”菀父在她身后喊道。
菀絮停下步子,眼中的淚滴落在地上,她頭也沒回堅定的走了出去。
三人雇了個帶篷子的騾車,天黑前離開了菀家。
菀絮靠在賀頌元懷中,淚如泉涌,指尖顫抖的根本抓不住賀頌元的衣裳。
以后她沒有娘家了。
賀頌元不知如何安慰她,只一股勁的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低聲安慰著,“你還有我,咱們還有孩子,滿妹還在家等著咱們。”-
賀興晨早起就吃了一個肉包,晌午更是連飯都沒吃,散學時他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他想趕緊回家,隨便吃口什么都行。
賀允淮散學比他還早,他早早站在門外等著,沒想到賀興晨出來后看都不往這邊看,小跑著竄了出去。
“胖晨。”賀允淮在身后喊道,這是賀興晨小時候的小名,已經很多年沒人叫了。
賀興晨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就見是小叔在叫自己。
他跑過去趕緊拉了拉賀允淮的衣袖,祈求道:“小叔!你以后不要這么叫我。”
賀允淮嘴角勾著笑,伸手戳了下他的腦門。
“咱們趕緊回去好不好,我好餓,我真的好餓,對了小叔,你們晌午怎么沒在家啊。”賀興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憐巴巴的問。
“家里沒人?”賀允淮眉心微皺,問道。
“啊?小叔不知道嗎,我晌午回家吃飯,家里鎖著門呢。”
賀允淮出來的早,晌午也不曾回去,自然不曉得這事。
“那咱們回去看看。”他腳下步子加快,帶著賀興晨趕緊往家走。
門一推就開,只是院里沒人。
看著多出來的那只羊,賀興晨顛顛跑了過去,激動道:“小叔,你瞧。”
賀允淮沒工夫看羊,他一間屋一間屋的推開門,見里面都沒人。
他心中不安,只剩下最后一間屋子了。
他站在門外,輕輕推開一個門縫。
只見屋中蘇意安和小妹面對面睡著,中間還躺著一個奶娃娃。
“小叔。”賀興晨喊道。
“小點聲。”賀允淮壓低了嗓音輕聲說。
晚上的飯是賀允淮做的,賀興晨幫著擇菜,一大一小倒是分工明確。
只是飯熟時,蘇意安她們還沒醒。
瞧著熟睡的人,賀允淮最終沒將人叫起來。
飯后,賀興晨洗洗回屋睡了,賀允淮則一人在屋中抄書。
暮色降臨,街上傳來打更聲,賀允淮抄書的手有些酸脹,他放下筆正欲歇息。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第73章 羊奶蛋羹
蘇意安夢中驚醒, 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滿妹后這才來到門邊。
院中漆黑一片,也沒了敲門聲響,剛剛的動靜仿佛是巷中孩童的惡作劇。
她猶豫著, 到底要不要去門邊看一眼, 可這漆黑的夜又讓人心生害怕。
“你醒了?”賀允淮剛出屋, 見她一人站在院中便走了過來。
他手中也沒拿油燈,猛地出現在蘇意安身旁, 著實嚇了她一跳。
“!!!你”蘇意安拍著自己胸口給自己順氣, 心中卻氣的不行。
他一個大活人怎么走路沒聲。
不等他們交談,院門再次被敲響。
是有序的拍門聲, 這個時辰他們實在想不出會是誰來。
“我去看看。”賀允淮小聲同她說, “你先別過來。”
他們設想過許多可能,卻沒猜到敲門的竟然是賀母她們。
“娘,你們怎么這個時辰回來了。”賀允淮往后一看,見他大哥和大嫂也在后面,只是大嫂神色與以往不同。
賀母沒空同他說菀家的事,她交代道:“你先去燒些熱水, 一會兒娘再同你說。”
說完便帶著人急匆匆回了屋。
蘇意安躲在暗處揉了揉眼, 確信自己剛剛沒有看錯后,她心中直犯嘀咕, 賀母很少會這么著急,難道是在外發生了什么事?
她沒跟著進屋,轉身去了灶房尋賀允淮。
“娘同你說什么了嗎?”她對著正在燒火的賀允淮問道。
賀允淮搖搖頭,往灶里加了根柴火,“我看大哥神色也不好,許是在大嫂家發生了些不愉快。”
至于到底發生了什么,蘇意安可猜不出來。
趁著賀允淮燒水的功夫, 蘇意安本想做點吃食給他們,可一掀開蓋子,卻見里面竟然還有粥和饃饃。
“你做的晚飯?”她睡前可是將鍋碗都刷干凈了。
“嗯。”賀允淮抬起頭看向她,關切道:“你餓不餓。”-
屋中,賀頌元將菀絮扶著上了床。
菀絮哭了一路,現在腦子昏昏沉沉的,一躺下便睡了過去。
賀頌元守在床邊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后還是賀母看不下去將他叫了出來。
“今夜讓菀絮好好歇歇。”賀母念叨著,“你現在守著也沒用。”
賀頌元自然明白娘的意思,他只是心疼菀絮罷了。
“我去看看你小弟他們,這事瞞不住。”賀母這是提前讓他做好打算,菀絮今日這模樣,家中其他人肯定會關心。
所以別覺得是家丑不愿說,可該說還是得說。
“娘。”賀頌元頓了下,繼續道:“您說吧。”
這事不能讓菀絮說,而他也說不出口。
賀母哎了一聲,關門出了屋。
她直奔灶房,還未進去就聽見里面傳來的說話聲。
蘇意安手上拿著干饃,正在說自己的猜想,她有理有據道:“你瞧大嫂這么難過,我猜可能是她娘沒了,家中兄弟不讓她守孝,所以才急匆匆回來了。”
賀允淮不這么覺得,他指了指一旁的柴火然后拿起一根直接塞進灶中,對她道:“或許菀家覺得咱們家比較窮苦,不想讓大嫂在火坑中過日子,想讓大嫂改嫁。”
“不會吧。”蘇意安可是聽小妹說過菀絮家中事情的,若是想讓她改嫁肯定當年就辦了,怎么會拖到現在。
賀母在門外聽得腦殼疼,與其讓他們猜來猜去還不如直接告訴他們。
她故意咳嗽一聲,然后再推門進去。
“娘。”二人同時開口,都有些心虛的不敢看向賀母。
賀母確認關好了門,這才搬來凳子坐在他們倆跟前。
“娘知道你們關心菀絮,今日娘便把這話先說了,明日菀絮醒了可不許問她。”
誰也不會傻到直接問別人的傷心事,蘇意安懂這個道理。
只是當聽完賀母講述的事情后,他們二人傻了眼。
簡直荒唐至極。
那可是菀絮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怎么就忍心要了去。
再說菀絮家中還有大哥,就算過繼也應該先過繼兄弟家孩子。
“誰說不是。”賀母重重拍了下腿,氣道:“怪不得是她大哥來尋菀絮,我瞧他就是自己不愿才出主意讓那邊將菀絮叫回去。”
“還好去的時候我跟著,也沒帶孩子。”賀母覺得若不是自己在,菀絮指不定被欺負成什么樣。
話剛說完,賀母這才想起留在家中的兩個孩子。
賀母:“他們”
蘇意安:“都睡了,滿妹在我屋里,特別乖。”
賀母一聽這話徹底放了心,生怕吵醒滿妹,她也沒再進去看-
蘇意安是昨夜在灶房中聽賀允淮說起做飯這事,才知曉晌午賀興晨沒吃上飯。
所以今日她起了個早,專門擠了些新鮮的羊奶出來,用這個做吃食。
她從小盆中舀出一碗羊奶。
又取出一個干凈的碗,在里面打散兩個雞蛋,攪拌均勻后慢慢將羊奶倒進去,然后加入一勺白糖,接著繼續攪拌。
與蒸雞蛋羹一樣,只是將水換成了羊奶,順便添了些糖。
煮飯時,她將其放在蒸屜上,只需一刻便能出鍋。
賀興晨睡醒后發覺身旁多了一個人,一瞧不是她阿奶是誰。
只是阿奶還睡著,他不忍心吵醒,便輕手輕腳穿上衣裳出了屋。
院里冷冷清清,只有那只被拴在樹旁邊的羊。
他以為自己又要餓肚子,便跑去灶房找昨夜的冷饃饃。
誰知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奶香味。
“醒了,餓不餓?”蘇意安正在角落里擇菜,地上那一背簍菜都是她一大早買回來的。
“小嬸!”賀興晨轉身跑到她跟前,一屁股坐在小凳上就開始幫著擇菜。
這點菜哪里用的著他,蘇意安笑著問他,“昨日是不是餓肚子了,下次家中若沒人你就去莊屠戶那找你云嬸。”
賀興晨乖乖點頭,他昨日帶著同窗回來,所以不好意思麻煩旁人。
只是這事也怪他,要不是他自作主張
見他擰著小臉一副有心事卻不愿說的模樣,蘇意安故意問他:“可還有事想同小嬸說。”
昨日賀興晨告訴賀允淮的事,夜里賀允淮全都告訴了蘇意安。
本來賀允淮不想說的,可他抵擋不住蘇意安的問話,她一問他就老老實實交代的一清二楚。
“沒沒有了。”賀興晨盯著手中菜葉,結巴道。
“是嗎?那我晌午可就不單獨做菜了,聽說某人想吃紅燒肘子來著。”
賀興晨手中的菜葉落在地上,他慌慌張張撿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意安。
“鍋里有給你做的早飯,你先吃了,別一會兒又晚了。”蘇意安不逗他了,拍了拍手起身去灶前掀開蓋子。
“自己端出來。”她手上沾著土,不干凈。
賀興晨已經好久沒吃過蛋羹,兩個雞蛋能炒成一盤菜給一家子吃。
可做成蛋羹就只能一人吃。
“嘗嘗,如何。”
賀興晨挖了一勺,入口嫩滑還帶著甜絲絲的奶香味。
“小嬸吃。”賀興晨吃了一口便舍不得了。
“給你做的。”蘇意安擺手拒絕,“晌午記得帶你昨日的同窗回來,做人要有誠信既然咱答應了人家,就得做到。”
賀興晨點頭,以后他什么事也不瞞著小嬸了,小嬸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小嬸,他想。
蘇意安可不知道自己在賀興晨心中地位又抬高了,她只想著中午施展一下廚藝,讓旁人嘗嘗她新琢磨的吃食如何。
食肆已經好幾日沒開張,再這樣下去兜里比臉還干凈,那可不行。
她得趕緊掙錢,多賺一些錢。
想到這,她又跑去云娘那里定了兩個豬蹄一個肘子和四斤五花肉-
另一屋中。
菀絮昨夜睡得不踏實,夢里總是有人搶她孩子,她拼了命可還是眼巴巴看著孩子被人搶了去。
“不要,不要。”她額頭都是汗,睡夢中喊出聲來。
賀頌元伸手輕拍著,想讓她平靜下來再多睡一會兒。
可菀絮已經驚醒,她茫然的看著眼前人,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滿妹在小妹那睡呢,兒子跟著娘。”賀頌元不等她開口問,便說道。
菀絮一聽孩子還在,這才放下心。
她往賀頌元懷中靠了靠,自言自語道:“滿妹是個丫頭。”
“丫頭怎么了,我喜歡。”賀頌元說完還補充道:“娘也喜歡,咱們一家人都喜歡。”
滿妹出生到現在有多少好看的小衣裳,家中誰見了不得親親她。
菀絮聽得臉頰一熱,昨日她爹娘的話太難聽,都讓她懷疑自己生的女兒是不是真的這么可有可無。
還好,還好不是這樣。
賀頌元終于安撫好菀絮,經歷昨日的事后,菀絮徹底將心中的坎跨了過去。
去年因斷親的事她傷心了好久,只以為家中父母是因為賀家的事不想受牽連,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她這個女兒只有在有價值的時候才是菀家的女兒。
她躺在賀頌元懷中,正想的出神,思緒卻被幾聲咩咩打斷。
她狐疑的看向賀頌元,“你怎么學羊叫?”
賀頌元大喊冤枉,這么溫馨的時候他有病才會學羊叫。
可這叫聲愈發的清晰,瞧著像是從院里傳出來的。
二人趕緊下了床,一推開門就瞧見正對面有一只通體發白的羊。
正可憐巴巴的咩咩叫。
“這是?”
第74章 水煮肉片
家中怎么突然多了一只羊?
正當他們準備過去看看時, 賀凝文抱著滿妹從灶房走了出來。
滿妹嘴邊一圈白,還一個勁的要往賀凝文懷里鉆。
“臟臟,等小姑給你擦擦。”賀凝文剛給她喂了羊奶, 這不身上沒帶帕子準備回屋拿一趟。
可小家伙吃飽了一點也不老實, 在她懷中一個勁的撲騰。
“小妹。”菀絮一日沒見滿妹, 想念的很。
“大嫂。”小妹驚訝的看著他們二人,抱著滿妹往前走了幾步。
菀絮眉眼含笑的看著滿妹, 用手指將她嘴邊的白沫擦去。
“想不想娘親, 滿妹?”
滿妹呀呀兩聲,伸著胳膊就要菀絮抱。
“小丫頭哪能不想, 夜里見不到嫂嫂鬧騰著呢。”小妹把孩子還給菀絮, 順手捏了捏滿妹的小臉蛋。
賀頌元拄著拐走到她們跟前,問道:“小妹,家中怎么多了只羊。”
“你說咩咩啊。”小妹說:“蘇姐姐昨日買回來的,說是擠羊奶給滿妹喝。”
“擠羊奶?”
“對啊,昨日滿妹喝的就是羊奶,剛剛也是。”小妹見自己大哥一臉不信的模樣, 指著灶房道:“你不信就去瞧瞧, 桌上盆里還有一些呢。”
“對了,我們昨日還買了一個小床回來。”小妹有一肚子的話想同他們說, 拉著二人就進了屋。
小木床就放在她們床邊,里面墊著厚厚的褥子,還有一個布縫的兔子。
菀絮看著花雕木床,眼眶瞬間紅了。
有人嫌棄滿妹只是個不值錢的丫頭,句句貶低;有人卻將滿妹當個寶,放在心上疼愛。
“意安呢?”菀絮摸著小木床,問道。
“蘇姐姐出去了, 說買些食材晌午做新菜。”-
懷安鎮不算大,賣調料的就那么幾家。
蘇意安已經熟知價位,去了最遠但是價格最劃算的那家。
與以往不同,這次要了二斤白糖,一斤醋,一斤麻椒,還有一壇子醬。
那家掌柜將零頭抹去,只要了她二百二十文。
蘇意安付錢時便察覺出不對,不等她開口問,那掌柜的就說道:“蘇姑娘,不知貴店這幾日可還上爆炒豬肝?”
前些日子爆炒豬肝風靡小鎮,不少食肆都去外地買了辣椒回來,可做出來味道卻不是那個味,腥。
也就明月酒樓做的味正,可那價也貴的多,一份都能在安賀食肆吃三次了。
“這幾日不賣了,不過今日上新別的菜,掌柜的若是想嘗嘗,到時候來我給您留位子。”蘇意安說。
“那行,就今日吧,晌午過去。”掌柜樂呵呵的回道。
蘇意安猜著這掌柜的應當是喜歡辣菜,所以她又去菜市買了二斤豆芽。
做水煮肉片,除了配菜外最主要的就是肉,這肉要用豬里脊,這里嫩。
早個去云娘那定了不少,唯獨缺了豬里脊,這不回來路上她又去了云娘家一趟。
好在來的早,豬里脊還有,蘇意安看了看最后全都要了。
幾樣東西加起來實在不少,云娘幫著她把東西送回了家。
“你這是要做什么,怎么買這么多。”云娘記得她食肆里每日用肉的量,今日買的實在不少,都比上以前兩日的量了。
蘇意安偏偏不告訴她,笑著說:“晌午你來了不就知道了。”
云娘氣笑,“你這見天讓我來吃,還怎么賺錢。”
“又說這種話,你每日的豬腸可都給了我,這你怎么不算。”
香腸方子蘇意安當時賣給了不少人,所以這豬小腸可是個稀缺東西,那幾家食肆都搶著買。
所以若沒有云娘這層關系,她這食肆里的香腸可就做不出來了。
云娘說不過她,只能應道:“好好好,來來來。”
因今日要做的都是熱菜,所以送走云娘后,蘇意安就窩在了灶房中。
她先是將豬蹄和肘子燒皮,然后用清水洗干凈。
這兩樣做法相差不大,所以她直接一鍋煮了。
冷水下鍋,放入蔥姜和一點燒酒。
等開鍋的功夫,她又開始清理其他配菜。
里脊切片,蔥姜切丁,最后就是挑選干辣椒。
風吹了有半個多月,房梁上有一些辣椒已經有了干辣椒雛形,她搬來高凳,上手摘了一把。
干辣椒也要切成段,這都是有講究的。
賀母進灶房時,蘇意安煮的肉剛出鍋,一個肘子兩個切成塊的豬蹄就占了一個木盆。
賀母想幫著打下手,可瞧了半天都沒有她能做的。
“娘,大嫂怎么樣了。”蘇意安回來后還沒進過屋,她怕菀絮心情不好。
賀母不知道菀絮心里咋樣,只道:“面上沒啥事了。”
也是,心口挨了一刀,就算疼痛消失了,可那愈合的疤痕還牢牢的留在那里。
“對了,娘見你買了只羊回來。”昨夜黑燈瞎火賀母也沒瞧見那只羊,她也是一大早才發現的。
“嗯,現在先養著,給滿妹喝點羊奶。”蘇意安后面話沒說,她還想著若是不養了到時候可以吃羊肉
賀母心口一熱,她聽菀絮說了,意安昨日不僅買了羊還買了個小床,全都是給滿妹的。
這東西買的日子也巧,真是給菀絮心口送暖。
“你弄吧,娘去那邊灶房看看面。”如今她們食肆分工明確,每日面食全都是賀母和小妹弄。
有時候菀絮也會搭把手,當然得是滿妹睡著的時候。
蘇意安嗯了一聲,又埋頭弄起菜來,完全沒注意到賀母出了屋沒往前面食肆去,而是進了對面她住的那間屋。
把兩個銀元寶,偷偷塞在了蘇意安枕下。
豬蹄和肘子不難做,就是熬煮時間長費柴火。
蘇意安在鍋里加入清油,又放了一把白糖,等炒出氣泡時又將那一盆肉倒進鍋中,給它們上了一層糖色。
最后加入香料和開水,只需大火煮一個半時辰就好。
蘇意安算著時間,差不多晌午就能出鍋。
水煮肉片比起它們就簡單多了,蘇意安提前炸出一碗辣椒油。
然后就著辣椒油將老醬和姜蒜麻椒一起炒香。
切成片的里脊肉加了一個蛋清一把木薯粉和少許鹽,抓拌均勻后放在一旁腌制。
蘇意安心中默默算著賬,今日做菜用的調料就要幾十文,這還不算柴火和肉。
這些菜要是賣可得定貴一些,二三十文那可不行,怎么也得五六十文起步,要想賺錢就得更貴一些。
臨近晌午,食肆里來了不少食客。
“幾日不開張,不知道可有新的菜式?”常來光顧的食客把竹筒里的竹簽看了一遍,見沒有新的熱菜便開口問道。
“今日確實有個辣菜。”賀凝文沒敢直接說價錢。
“哦?竟有新的辣菜,不知道是什么菜,什么價?” 那人繼續問。
“水煮肉片,有肉有菜一份八十文。”比起一碗幾文錢的面和前些日子二十來文的爆炒豬肝,這價簡直翻了好幾番。
食客們聽了倒是沒什么太大反應,因為旁的食肆也有這價的菜,熱菜五十文以上有的是,明月酒樓的菜更是不用說,百文以上的多的是。
“來都來了,上一份嘗嘗。”那食客大手一揮,要了兩份素面一份水煮肉片。
旁的桌多是瞧看,想著等菜上了再看買不買。
賀凝文沒想到竟然能賣出去,她一溜煙就跑去了后院灶房,激動的把這消息告訴蘇意安。
“蘇姐姐,賣出了!”
蘇意安笑笑,“人們沒吃過肯定好奇,再說這道菜旁的食肆可不一定有。”
說話的功夫她將所有豆芽都下進了鍋中。
“蘇姐姐,怎么都放進去了,只有一個食客點了。”賀凝文有些著急道。
“沒事,你先跟娘說讓她煮著面,等面端上了桌,你再來端這菜。”賣出一份后蘇意安心中就有了底。
她把自家吃的一并放了進去。
菜煮的差不多后又下了肉片,等徹底煮熟后用木勺舀了一瓷盆出來。
然后在上面撒上蔥花和干辣椒段,最后潑上熱油。
賀凝文再次進來就聞到了滿屋香味,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若是旁的食客要就說還有兩份。”蘇意安沒將鍋中的倒出來,她算著這一鍋應該是四五分的量。
賀凝文將瓷盆放在木托盤上,小心翼翼的端去前面食肆。
一進來各桌食客紛紛看了過來。
“您的水煮肉片。”她小心的將菜放在桌上,“上面是肉,下面是豆芽。”
食客拿起竹筷就夾了一塊肉,肉片滑嫩,麻辣鮮香。
那食客吃完一口又趕緊夾了一筷子豆芽,許是麻辣的原由,平平無奇的豆芽比肉片還下飯。
“張風,這菜咋樣。”隔壁桌食客問道。
“你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張風咽下嘴里的豆芽,從兜里掏出三個銅板,對著賀凝文道:“小妹,麻煩你去對面給我買兩個干饃過來。”
“這菜實在下飯,就著干饃肯定更香。”
等六陳鋪子的掌柜來時,那兩份水煮肉片也賣了出去。
他有些后悔自己來的晚了,若是早來一刻
“您的菜。”還不等他抱怨,蘇意安端著最后一份水煮肉片從后院走了進來。
“提前給您留了一份出來。”她說。
掌柜笑了起來,在旁邊食客羨慕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就一上午,水煮肉片這道菜傳遍了懷安鎮的各家食肆。
連明月酒樓的掌柜都派人來了食肆買一份,只可惜每日限量,賣完就沒了。
“這姑娘到底什么來頭,怎么每次都能琢磨出新的菜樣。”明月酒樓掌柜心中第一次犯怵,不怕廚子做菜好就怕廚子有腦子。
“明日早些去,買一份回來。”明月酒樓掌柜叮囑給小廝-
這一晌午來食肆的食客就沒停過。
一直到未時才沒了人。
關上鋪門,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將罐中銅板全都倒了出來。
一枚又一枚,足足有一千八百一十二個銅板!
這還不算他們留出了一份豬蹄和水煮肉片,要不能賣的更多。
一家人看著眼前辛辛苦苦賺的銀錢,干勁更足。
第75章 嘖,真好哄
安賀食肆的辣菜算是徹底打開了市場。
鎮上食肆紛紛跟風, 只是他們總晚一步,等研究出這一樣菜時安賀食肆已經開始推另外一道新菜。
雖研究出了一樣用辣椒炒的菜,但和干辣椒沾邊的他們還是做不出來。
一個月前干辣椒成型后蘇意安就給周掌柜那邊送去了一半, 周掌柜喜不自勝。有了干辣椒做菜, 他那食肆買賣那叫一個紅火。
“這羊是今日現宰的, 掌柜的讓我給您送來半只。”周時把宰好的羊從板車上搬下來,提著給蘇意安看。
前些日子周掌柜的食肆大賺一筆, 他本想送錢來著, 可又覺得不妥,最后思來想去送了半只羊。
食材嘛, 他猜著蘇意安肯定會收下。
果不其然, 蘇意安收下了,還告知周時傍晚過來拿。
周時笑著道別,一回食肆就把話傳給了周掌柜。
“蘇姑娘說讓去拿?”
“可不是,蘇姑娘瞧著那羊可喜歡了,還說會做成好吃的。”
周掌柜瞇著眼眸看向灶房桌上的那半只羊,心中莫名的好奇, 一只羊若是經過蘇意安的手, 又會做成什么菜呢-
這些日子書院放田假,很多書生回家收糧。
賀家的地是今年春播的種, 秋天才能收,所以這幾日他既不用去書院也不用回家收糧。
“二哥,你得空嗎?”賀凝文從他窗邊路過時問。
賀允淮早已習慣被她指使干活,他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問道:“說吧,讓我去做什么。”
“去割點草!”這活不難也不累,只是賀凝文這些日子沉迷做菜, 她想去灶房跟著蘇意安學習做菜。
賀允淮出了屋,跟著她去了灶房拿背簍。
自從一個半月前他沖動說完那句話后,他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同蘇意安獨處過。
那夜他不知道蘇意安是真的沒有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不管是哪一種,他的心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平靜。
“你要出去?”蘇意安正在研究怎么分這半只羊,見他進來不由問了一句。
“去割點草。”賀允淮說。
“正好,你回來時幫我買些姜和蔥。”腌制羊肉就得用這兩樣東西,缺了壓不住味。
賀允淮看著她,見她沒有旁的話對自己說,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鎮上可沒有大片的草,要想割草得去莊稼地附近。
他一人獨自走在路上,不知不覺來到郊外田地里。
地里的麥穗熟了,人們正在搶收。
他卸下背簍,彎著身子用鐮刀將路邊的草割下來。
動作與地里的莊稼漢一樣,若離得遠只會將他當成割麥子的。
“就是你,青天白日的你咋偷人莊稼。”遠處一個漢子指著賀允淮喊道。
周圍地里的人聽見這話不由都看了過來。
賀允淮揚起手中的草,解釋道他不是在弄他們地里的東西,可他們二人離得實在是遠,那人見他舉著手晃還以為是在挑釁自己。
邱文才來田間看收成時恰好看見這一幕,一個漢子舉著鐮刀氣勢洶洶的沖上來。
“住手。”他皺著眉喊道。
那人一眼就認出了他,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恭維道:“大少爺。”
“你這是做什么,舉著鐮刀也不怕弄出人命來。”
“大少爺,這賊白日里就來田地偷麥穗。”那人指著賀允淮道。
賀允淮都給他看背簍里的東西了,可這人就是不信,非說他是賊。
邱文才偏過頭,看清后挑了下眉,“你回去吧,他不是賊。”
自家大少爺都發了話,那人還能說什么,只是臨走前不甘的剜了賀允淮一眼。
周圍沒了旁人,邱文才這才問:“賀兄沒有回家?怎么來這割草。”
他記得賀允淮家在永陽村,現在應該在田間割麥才對。
賀允淮謝了他的解圍,道:“家中種的是春麥,秋日里才割。”
邱文才瞬間了然,“只是秋日怕是會撞上秋闈,難道賀兄今年不去試試?”
他問完便有些后悔。
賀允淮這才來書院不到兩個月,若今年就下場希望實在是渺茫。
“總歸要試試。”賀允淮不想等,秋闈三年一次,錯過今年就還要再等三年。
邱文才:“既然賀兄打算試一試,就要把重心放在念書上。像割草這種事,還是讓家中清閑的人去做比較好。”
邱文才實在不明白只是割草這樣簡單的事,為何還要讓家中讀書人去做,他不理解。
賀允淮笑笑沒同他解釋,畢竟富家少爺是不能理解的。
家中每個人都有事可做,不能因為他是讀書人就額外照顧他。
“我幫你吧。”邱文才有些看不過去,反正今日他也是無事,幫他一下讓賀允淮早些回家也好。
他要來鐮刀,學著賀允淮的模樣,一點點割起草來。
二人干活就是快,沒一會兒功夫背簍里就裝滿了草。
“賀兄可是往永陽村走。”邱文才拍了拍手,將手上的雜草拍掉。
“家中在鎮上租了屋院。”賀允淮背上背簍欲要同他道別。
一聽在鎮上,邱文才便說要同他一起回去,反正順道的事。
賀允淮推辭不過,只能同他一起往回走。
一路二人相談不少,多是猜測今年秋闈會出的考題。
走著走著便到了食肆前。
賀允淮突然停下腳步,身旁的邱文才愣了愣。
“賀兄這是?”他心中隱隱冒出一個念頭,有些不確信。
“今日勞煩邱兄了,不如進來坐坐。”賀允淮不想欠人情,今日邱文才幫了自己,他不邀人家進來不好。
邱文才看看眼前的食肆又看看身著粗布衣裳的賀允淮,他屬實沒辦法將這兩樣聯系在一起。
他將馬拴在了食肆前面,糊里糊涂跟著賀允淮進了院。
“二哥你可算回來了,再晚點蘇姐姐就要出去找你了。”賀凝文聽見院門響聲,快步跑了出來。
她們在家中已經將羊肉分好,就等著賀允淮買蔥姜回來,誰知一等半個時辰過去了人還沒回來。
被這么一提醒,賀允淮才想起自己沒有買蔥姜,怪不得路上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見他這模樣,賀凝文就明白她二哥肯定忘了,她說:“我去買,你在家招待客人吧。”
小妹著急,說完頭也不回就跑了出去。
“剛剛是我小妹。”賀允淮看著賀凝文的背影說。
邱文才以前來這吃過飯,見過她,當時只覺得有些眼熟,不曾想他們竟是兄妹。
“賀兄,要不我改日再來。”邱文才覺得自己就這么跟著同窗回了家有些不妥,他開口想要尋個理由離開。
“來都來了,進來坐坐。”賀允淮將背簍卸下,從里面抓了一把草喂給羊。
收拾完后便領著邱文才進了屋。
賀允淮覺得邱文才可能誤會了什么,既然今日有機會他想著不如直接說清楚。
他沏上茶水,同他解釋:“家中為了生計在鎮上租了鋪院,做吃食買賣。”
邱文才抿了口茶,有些后悔自己那會在田間說的話。
什么讓家里閑人去干活這安賀食肆哪里會有閑人,這食肆的買賣好的不得了。
要說閑人也就眼前的賀允淮了。
“是我想錯了,與賀兄無關。”邱文才實話實話,“我瞧賀兄晌午也不曾回家,以為是住得遠不方便。”
“而且賀兄每日都吃干饃咸菜”
賀允淮沒想到只看這些邱文才會想那么多,他搖搖頭,“我只想著晌午在書院能節省些時間。”
他來回路上加上吃飯的時間都夠在書院看一篇策論。
他想今年努努力,秋闈能中。
邱文才自愧不如,他舉起茶盞歉意道:“賀兄,是我目光短淺了。”
賀允淮伸手攔住,“怪我沒有同邱兄說清楚。”
二人徹底說開,約好再也不提這事。
因來的時辰早,邱文才謝絕留下吃晌午飯的好意,坐了會兒吃了兩塊糕點便走了-
小灶房中,蘇意安取來一塊后腿羊肉,這里的肉肥瘦相間不用單獨分出肥瘦。
她將肉切成塊狀,一條羊腿上的肉屬實不少,切好后足足有一盆。
賀凝文在一旁看著,有時候也會幫個忙。
“蘇姐姐,切這么多蔥姜做什么啊。”賀凝文不懂,她記得羊肉應該是做成羹湯的。
“去腥味,要不羊肉味太重了。”蘇意安招招手,示意她將切好的蔥姜倒進盆中。
一盆有些滿,她分成了兩盆。
又分別往里面撒了鹽、磕了兩個雞蛋,光這些還沒完,還倒了一些清油進去鎖住水分。
“這樣就好了嗎?是一會兒過油吃嗎?”賀凝文將步驟全都記在心里。
“多腌一會兒,晌午后咱們再弄。”蘇意安讓她猜,其實調味還需要洋蔥,只可惜她在鎮上找了一遍都不曾看見。
如今用這幾樣也還行,就是不知道烤出來什么樣了。
賀允淮送走邱文才后便進了灶房,原本他想來幫忙的。
只是剛進來就被小妹伸手擋住了。
小妹振振有詞地說:“二哥你在這也幫不上忙,灶房有我就好了。”
蘇意安聽見笑出聲來,“讓他進來吧。”
這話沒旁的意思,可偏偏賀允淮聽進耳朵中卻覺得這話是明晃晃偏向自己的。
他心情瞬間變好,伸手揪了下小妹的辮子。
第76章 烤羊肉串和燙傷藥
羊肉串倒是不難弄, 只需將肉穿起來就好。
蘇意安去街上賣糖葫蘆的攤販那買了一把竹簽,回家手把手教給大家。
兩盆肉,串了八十來串, 瞧著不少, 可光這些一家人就弄了半個多時辰。
賀凝文學的最快, 自己一人就串了二十串,看著木托盤中壘成小山一樣的肉串, 她不禁問道:“蘇姐姐, 肉倒是串好了,下一步怎么做啊。”
“咱們把小爐搬到院子里, 一會兒在爐子上面烤。”蘇意安放棄了用柴火, 烤肉串嘛就得用炭火。
其實她也拿不準用小爐子能不能烤好,可若不用這個還能用什么,這里也沒有烤爐。
賀允淮把爐子搬到了院子中,又用布將上面擦干凈。
他聽著蘇意安的意思是要直接將肉串放在這上面烤。
取來炭火,放進爐子中,蘇意安先拿了一串擺在上面試驗。
“這能熟嗎?”小妹搬了個小板凳守在一旁, 不確信的問。
“那就等等看。”蘇意安也不敢打保票, 生怕熟不了她又往里面添了一塊炭火。
這下可好了,炭火一多, 肉是熟的快了,可竹簽卻遭了殃。
蘇意安眼瞧竹簽要斷,趕緊伸手去拿,可指尖還沒碰到竹簽就被爐子邊緣燙了一下。
她趕緊去井邊用井水沖了沖手,感覺不到疼意后這才抽回來。
雖沒有起膿包,但還是紅了一片。
“蘇姐姐,疼不疼, 要不要抹點藥。”賀凝文關心道。
蘇意安搖搖頭,“沒什么事,就是蹭了一下。不過這樣直接烤確實不太行,咱們得換個法子。”
她話剛說完,就見賀允淮不知道從哪里搬來了兩塊磚,直接橫放在了爐子上面。
然后將肉串放在磚塊上面,這樣離下面炭火有了一定高度,竹簽末端也不會挨著爐子拿起時更不會燙手,真是個好法子。
蘇意安又取了兩串放在上面,這樣確實方便多了,還能來回轉面烤,她笑著夸了賀允淮一句,還說一會兒烤好第一個給他嘗。
肉串在炭烤下開始滋滋冒油,蘇意安教給小妹怎么來回翻面怎么看肉有沒有熟,小妹學的認真全都記在心里。
“吃不吃辣?”蘇意安捧著佐料碗,抬頭看向賀允淮。
“嗯。”賀允淮其實對辣一般,甚至吃多了胃里還難受,可他還是逞強要了辣。
蘇意安四指捏了一點辣椒粉,翻面時撒在了上面。
“你嘗嘗。”她把烤好的那串遞給賀允淮,說了第一串給他吃就得讓他先嘗嘗。
羊肉是今日現宰的,鮮嫩多汁,再經過炭烤表面更是焦香。
賀允淮咬了一口,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他點了點頭。
“蘇姐姐,剩下的我烤行嗎?”小妹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蘇意安,讓人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那你小心些,別燙到。”蘇意安起身給她讓出位子,叮囑她。
小妹嘿嘿一笑,拿起一把肉串直接在上面排好烤了起來。
一個人弄的有模有樣,一把烤完分給眾人她又繼續烤第二茬。
前面食肆晌午后便打了樣,現在一家人坐在院中吃著小妹烤的肉串很是快哉。
“大哥!那個還沒撒料呢。”小妹看著從自己手底下直接拿走一串就吃起來的賀頌元,著急道。
賀頌元吹了吹,直接咬下一口,沒有撒佐料的肉串保持著原汁原味,別有一番風味。
“什么也不加也挺好吃,你嘗嘗。”賀頌元遞給菀絮。
菀絮不愛吃羊肉,總覺得有一股膻味,可她拗不過賀頌元,況且他都遞到了自己嘴邊。
她咬下一小口,還沒有串上的一塊肉大。
“怎么樣,是不是不錯?”賀頌元問。
菀絮笑著點點頭,吃完這一口便又咬了一口。
賀頌元見她喜歡,又給她拿來一串“嘗嘗這個,撒了胡椒。”
一家人吃的正香,院門被人敲響。
周時今日走著過來的,見前面食肆沒開門便來了后院。
站在門外他就聞到一股肉香味,饞的他肚子咕咕叫了一聲。
“來得正好。”賀允淮打開門同他說。
若是再晚些,這肉串怕是就要涼了。
“這些你拿回去,油紙里是給周掌柜的,和他說可以撒些辣椒粉胡椒粉在上面。”蘇意安把沒用油紙包裹好的羊肉串遞給周時,說:“這幾個你嘗嘗。”
周時沒想到自己還能吃上,他呲著牙謝了又謝。
回去的路上他邊吃邊走,手中拿著的肉串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尤其是經過他身旁的人全都能聞到那股肉香。
終于有人忍不住上前攔住了他,問道:“小兄弟,不知道你手中這東西是什么,在哪里買的。”
周時咽下嘴中的肉,笑著對他說:“這東西是肉串,安賀食肆里的,不過還沒賣。”
肉串,那人聽后從兜中掏出五文錢,“我用錢買你這一串如何。”
五文錢就想買?再說這東西也好吃,周時可舍不得賣,他擺擺手拒絕道:“你不妨等等,沒準過幾日安賀食肆就賣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人群。
人群中剛剛豎起耳朵聽的人,現在全都知道了,這陌生的東西又是安賀食肆弄出來的。
周時走到鋪子時也正好吃完手中最后一串。
他跨過門欄,正要去后院找掌柜的,就見掌柜人已經站在了柜前。
“掌柜的你咋在這呢。”說著周時將手中的油紙遞給了他。
從他離開后周掌柜就一直等著,他可想看看這蘇姑娘到底會用羊肉做什么吃食。
“蘇姑娘說這是什么了嗎?”
周時憨憨的撓撓頭,那會光顧著高興了,全忘記問這名了。
“好像是肉串,您嘗嘗,蘇姑娘說了您若想吃辣可以在上面撒點辣椒面。”
周掌柜連后院都沒去,直接在柜前拆開油紙,看著里面串成串的肉,他咽了口唾沫。
入口完全沒有膻味,焦香肉嫩,吃完一串還想吃第二串,根本停不下來。
一眨眼油紙里包裹的十串羊肉全都被他吃完了。
周掌柜:早知道應該將另外半只羊一同送過去羊羹吃膩了,這肉串倒是新鮮-
賀家
肉串即使送出去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仍夠一家人吃。
因為是晚上,怕小的吃多了積食,賀母只讓賀興晨吃三串。
賀興晨那叫一個寶貝,小口小口的吃著,生怕吃的太快一會兒就吃完。
蘇意安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有些想笑,“別舍不得吃,明日還做好吃的,晌午讓你小叔給你送過去。”
“真的?”賀興晨噌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
“還能騙你不成。”蘇意安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
滅了炭火,石頭上還剩下六串肉串,賀母說正好一人一串,不用給賀興晨了。
小妹積極分著,卻發現院里少了一人。
她問道:“二哥呢?”
剛剛只顧著說話,誰也不曾注意少了一人。
“小叔那會出去了,說是去書齋一趟。”賀興晨站在樹下,拿著手中肉串在小羊面前晃了晃。
小羊嗅了嗅,也不咩咩叫了,扭過臉趴在了地上。
一
夜里,蘇意安久久不能入睡。
那會吃飯時不覺得有什么,可現在躺在床上她卻覺得指尖火辣辣的疼。
連那會解衣袍碰到一下都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看了旁邊一眼,見小妹已經熟睡,這才輕手輕腳下了床。
她想著還是用井水冰一冰比較好。
如今五月,夜里已經沒有那么涼,她沒披外衣就出了屋。
院里漆黑一片,只有賀允淮屋中還透著一絲亮光。
這個時辰了,他怎么還沒睡。
蘇意安想去提醒他一下,可顧及自己的手,她還是先去了井邊。
她打水的動靜不大,卻讓一直溫書的賀允淮聽見了。
賀允淮將窗戶推開,只見對面樹下一個身影正在埋頭提水。
蘇意安察覺出一道視線看著自己,她起身偏過頭正好與他相視。
不等她開口說話,賀允淮已經拿起桌上的東西出了屋。
“你怎么還沒睡。”蘇意安把井水倒進盆中,自己坐在小凳上把雙手放進盆中,冰涼的井水讓她指尖的痛輕了不少。
“是不是還疼?”賀允淮站在她跟前,垂眸正好能看見蘇意安忽閃忽閃的睫毛。
其實井水冰一冰已經舒服多了,蘇意安覺得再過一會兒就能好。
賀允淮蹲下身子,不等她回話便從水中撈起她的手,還用帕子擦去上面的水。
然后拿起藥膏給她涂在了紅腫的位置上。
氣氛有些微妙,二人都察覺出來。
“你怎么還沒睡。”蘇意安又問了一遍。
“剛剛在溫書。”賀允淮眼中滿是關切,上好藥后還用帕子在上面打了個結。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上了藥的作用,蘇意安竟覺得指尖沒有剛剛那么疼了。
她抽回手,看著上面丑丑的結,問他:“吃飯時去書齋,是順道買藥了嘛?”
“嗯。”賀允淮沒有起身,許是獨處時的氣氛在作祟,他定下心同她說:“秋闈三年一考,我想今年試試。”
“那就去試試。”怪不得夜深了他還在看書。
“意安。”賀允淮鼓起勇氣,小聲詢問:“今年秋闈我若是中舉,來年春你能同我一起去京城嗎?”
第77章 他心滿意足
去京城?
蘇意安想了想, 若他真能中舉,來年春便是春闈,那確實要去京城。
她應了聲, 算是答應下來。
“就算今年要試試, 你也別累壞了身子。”他日日苦讀到深夜, 可別還未考試就先累垮了身子,蘇意安開口關切了兩句。
賀允淮愣了一瞬, 見她關心自己, 眉梢盡是笑意,“好。”
一切都要徐徐漸進, 如今她答應陪自己去京城, 他已經心滿意足。至于其他的慢慢來就是。
二人沒再院中久留,說完話便各自回了屋。
只是回屋時蘇意安手中多了一個白瓷瓶。
床榻上賀凝文迷迷糊糊中聽見身旁傳來的聲響,她轉身看過去,喃喃道:“蘇姐姐,你怎么還沒睡啊。”
“剛醒了,快睡吧。”蘇意安躺在她身邊, 伸手輕拍她后背兩下, 夜色已深她也泛起困意,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 安賀食肆剛開鋪門,就見外面已經排起了長隊。
那些人全是小廝打扮,手中還提著各式各樣的紅木食盒。
“你們這是?”賀母扶著門邊,疑惑的看著他們。
這陣仗也不像鬧事的樣子啊
“昨日見街上有人拿著竹簽串的肉串,那人說是你們食肆的,這不我們就早早來了,生怕晚了又買不到。”站在最前面的小廝是邱家小少爺的人。
這些日子日日都來食肆, 賀母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賀母一時拿不準主意,只能將人先帶進食肆里,“你們先喝點茶水,我去后院看看。”
蘇意安剛梳洗完,坐在窗邊給自己的指尖上藥,昨日還紅腫的地方今早已經消下去了。
“意安,外面來了一群人。”賀母來到窗邊,探著腦袋同她說。
“一群人?”蘇意安將藥膏放到一旁,噌的一下起身。
這些日子她們食肆也沒有招惹旁人,怎么會又有人來鬧事?
賀母:“可不是,說要買肉串,我猜著許是昨日周時那孩子在路上吃的時候被人瞧見了。”
聽完這話蘇意安松了口氣,原來是來買肉串的。
“咱們沒有肉串了,要不先讓他們回去?”賀母得問過蘇意安,聽她拿主意。
“來都來了,怎么好讓他們空手回去。”蘇意安臉上映著笑,大早上就有送上門的生意,哪能不要。
“娘,你問問他們能接受一次只有十串嗎?若是要怎么也要等半個時辰以上。”蘇意安昨日用的羊腿雖沒了,可串肉串也不止用羊腿上的肉。
想到灶房里昨日分好切塊腌制的羊肉,蘇意安心中有了主意。
她叫來小妹,給了她一錢銀子,讓她去買些竹簽回來,有多少買多少,這東西以后也用得到。
交代完她就去了灶房。
昨日自家人吃所以弄得肉串更大,如今賣的話,怎么也要有利可圖。
一斤羊肉若是弄成小串的話,可以串三十串;若是弄成大塊的話可以二十串。再者年前羊肉一斤六十文如今降了一些也就五十來文。
蘇意安在心里算著一串賣多少合適,不能太貴但也不能太便宜,畢竟炭火、佐料、竹簽等等都要算進去。
賀母去了前面鋪子,將蘇意安的話帶到,那些人一聽有肉串,只是要多等一會兒這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共八人,也就是八十串,多做一些的話弄個一百來串完全可以。
蘇意安把盆搬到了院里,像昨日一樣開始準備東西。
菀絮剛給滿妹喂了奶,見院里大家都開始忙活,她便把滿妹也帶了出來。
順帶將滿妹的小床搬到了院里,滿妹自己在小床上不哭不鬧,能自己跟自己玩。
“蘇姐姐,我買回來了。”賀凝文直接從前面食肆跑進后院,手中抱著一捆竹簽,她喘著氣道:“冬嬸把多余的竹簽都給了我。”
那竹簽怎么也有幾百根,串肉串完全夠用了。
眾人開始分工合作,小妹仍舊坐在小爐前烤肉串,蘇意安帶著其他人一起穿肉串。
至于賀頌元,前面食肆不能少了人,便安排他去守著。
有了昨日經驗,再加上今日一邊串一邊烤,每穿好十串就烤一茬,她們速度快的不是一星半點。
“蘇姐姐,這肉串咱們怎么賣啊。”小妹很是關心這個問題。
蘇意安笑著問她:“你覺得多少合適。”
小妹給肉串翻了個面,想了想才說:“怎么也要五文吧,這炭火咱們也是花錢買的呢。”
五文比蘇意安想的要少一些,畢竟這東西剛出來只有她這有。
蘇意安:“娘覺得呢。”
賀母笑笑,“不如六文,咱們這肉也不少,還是羊肉。”
“八文。”蘇意安說完,大家都停下了手中動作。
八文是不是有些貴了,畢竟一碗素面也才幾文錢。
“咱們這是烤的羊肉,以后也能烤豬肉,若賣六文以后豬肉串也就三文,實在賺不到什么錢。”蘇意安說的頭頭是道,眾人聽得一愣一愣。
“咱們可以買十送一,這樣下來也七文呢,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轉念一想,可不是嘛這東西尋常百姓買來誰會是為了吃飽,也就是嘗個鮮,至于富庶人家一串八文也不算多。
最后便按照這個定了價,烤完第一茬蘇意安用油紙包裹好親自送去了前面。
“這兩小包是調料,看口味選擇,也可以什么都不放原汁原味也好吃。”蘇意安沒有將肉串給任何一個人,她繼續說:“一串八文錢,買十串送一串。”
能早早來買的都不是缺錢的主,邱家小廝第一個舉手,拿出一錢銀子遞過來,“我要我要。”
蘇意安把肉串給了他,又讓賀頌元找了銅板,就這樣第一單賣了出去。
后面出餐明顯快的多,不到半個時辰這些人的肉串全都弄好。明月酒樓的小廝財大氣粗直接要了二十串。
送走眾人,賀家人也沒歇著,生怕后面還有人來買,便將剩下的羊肉都穿成了串。
賀頌元劃拉著算盤,心中一驚,算了兩遍后忙來到后院:“我剛才算了算,光這些肉串一早就進賬七錢多。”
這差不多三斤羊肉,也就是一百五十文。
除去零了八碎的怎么也能賺五錢。再者今日的羊肉還是別人送的。
這真是暴利!-
明月酒樓的小廝一路快跑回酒樓,把熱乎的肉串給了掌柜。
“就是這東西?”掌柜的看了一眼有些嫌棄。
“幸虧掌柜的讓我去的早,光這點肉串就等了好一會兒呢,好幾家都搶著買。”小廝把剩下的銀錢放到桌上,“說是羊肉做的,一串八文,買十送一,這另外兩小包是蘸料。”
明月酒樓的掌柜讓他給樓下李大廚送去了五串,剩下的自己留著吃。
就是一個竹簽串成的肉串有什么好吃的,掌柜的這般想著拿起一串吃了起來。
汁水多,能嘗出是羊肉的味道卻沒有膻味,肥肉焦香更是一點不膩。
他又在上面撒了些辣椒粉,入口微辣后勁卻足,一串下來他竟喝了一杯茶水,這辣椒粉還真是帶勁。
這么一看八文還真是不貴,若是他的酒樓也有,怎么也要賣十文一串。
而另外一邊邱家小廝捧著肉串剛進家門,就碰見要外出的大少爺。
“大清早慌慌張張做什么去。”邱文才見小廝眼神躲閃,手也往身后放,一瞧便是有貓膩。
“沒沒”
“你還不說?”邱文才一個眼神,那小廝馬上就跪在了地上。
“是小少爺,小少爺想吃肉串,奴才這才一早去買的。”說完還像獻貢一樣交出了手上的肉串。
邱文才是知道自家小弟的,小小年紀最是愛吃,被家里慣得不像樣子。
他一手接過,對著地上的小廝道:“起來吧,回去同他說東西被我收了,以后不許他大清早吃這么油膩的東西。”
那小廝哪敢說不,連連點頭應了下來。見自家大少爺沒再追究而是放自己離開,他一溜煙就竄進了院。
“大少爺這東西?”跟在邱文才身后的書僮問道。
“賞你吃了。”
邱文智正坐在凳上看著書,可他的心早已經飛出去。
一早就讓人出去買了,怎么這個時辰還沒回來,他心里著急隔一會就要起身去外面看看。
“小少爺。”小廝跑了進來。
“東西呢?”邱文智騰的一下從凳上下來,臉上還帶著喜悅。
小廝不敢說謊,老老實實把剛才的事說了出來。
“什么!!!被我大哥搶走了!”邱文智瞬間覺得天塌了,他的肉串他從昨夜就開始等的肉串-
一連三日,日日都有人前來食肆買肉串,安賀食肆剩下的那些羊肉全都賣光了還不夠。
為此蘇意安又去賣羊肉的那里買了一整只宰好的羊回來。
可誰能想到等第二次再去買時,那人竟然獅子大開口一上來就要百文一斤。
蘇意安可不慣著他,沒有羊肉那就用豬肉,反正她有的是法子。
她去云娘那買了五斤上好的去皮五花和五斤豬梅花肉,回家將五花肉切成薄片,一竹簽上面串四片。
至于豬梅花肉則切成塊狀,如羊肉一樣腌制。
“這個五花肉串上面肉少,咱們賣便宜些,一串兩文。這個豬梅花肉咱們賣四文錢一串。”
有了羊肉串作對比,眾人紛紛覺得豬肉的更劃算,買十串羊肉的錢能買八十串五花肉串或者二十串豬梅花肉串呢。
雖沒了羊肉串可蘇意安食肆的生意仍舊好的不了,為此她又買了個爐子回來,趁著熱乎勁狠狠大賺了一筆。
等其他食肆研究透方子開始紛紛效仿時,蘇意安已經推出了新的吃食。
她總是快人一步。
第78章 剛剛那姑娘是誰
六月中旬, 天逐漸熱了起來。
每日上街的人都了不少,更何況來食肆吃飯的。
看著突然銳減的銀錢,賀凝文趴在桌上有一下沒有下的玩著手中竹筒。
賀頌元坐在柜邊抄書, 見她這副模樣, 不免打趣兩句, “小妹,你若覺得無事可做不如跟著你嫂嫂去做做繡活, 我記得以前你還能繡個帕子。”
賀凝文偏頭嘆了口氣, 她已經很久沒再碰針線,別說刺繡了現在讓她穿個針她都覺得麻煩。
蘇意安抱著滿妹從后院進來, 現在天氣熱滿妹一整日都很是有精神, 沒人陪著都不行。
這不菀絮和云娘在屋里做繡活,她便來看著孩子。
“聽說過些日子便有冰可買,到時候家中多買些。”蘇意安早都打聽過了,等到了夏日冰是鎮上熱銷的東西,價不算貴,平常人家也買得起, 只是日日買有些奢侈罷了。
賀凝文一聽冰塊瞬間來了精神, “蘇姐姐,到時候可以吃冷飲子是不是。”
“當然, 有了冰能做不少吃食呢,現在雖沒有冰,但勉強用井水冰一下也行。”蘇意安說。
賀凝文一刻都不想耽擱,拉了拉蘇意安的衣袖,撒嬌道:“蘇姐姐咱們現在就弄好不好。”
賀頌元聞言放下手中的毛筆,他笑著搖搖頭,“你們去弄吧, 我看著滿妹就好。”
二人回屋拿上銀錢便去了集市,既然要做飲子,就的準備齊全。
蘇意安另尋了一戶人家,從他們手中買了一桶牛乳。又去茶齋買了一塊茶餅。
“蘇姐姐,咱們這是要做什么飲子啊?”又是茶葉又是牛乳,賀凝文可猜不出來。
“一會兒做出來,你起名可好。”蘇意安逗她。
起名這自然是好事,等一回到家二人雙雙進了灶房。
蘇意安點火起灶,把鍋刷洗干凈后才將牛乳全都倒了進去。煮牛乳的功夫她取來小爐,將買來的茶餅掰了一小半出來。
茶葉和白糖在鍋中干炒直到變成焦糖色,蘇意安又往里面加了兩碗熱水,然后煮沸。
“好香啊。”賀凝文用蒲扇扇著風,嗅了嗅鍋中漫出來的香味。
蘇意安讓她打上來一桶井水放在陰涼處,自己則把剛煮開的茶葉全都倒進了鍋中的牛奶里。
就這一樣一直小火熬煮,直到茶味和牛乳融合在一起。
“蘇姐姐,我知道了,這叫牛乳茶對不對。”有牛乳有茶葉混合一起可不就是牛乳茶嘛,小妹興奮的揮了下手。
“那就叫牛乳茶。”蘇意安給她盛了一碗熱乎的,讓她先嘗嘗,若是味道淡就再加些糖進去。
賀凝文還是第一次茶與牛乳混在一起喝,味道卻不怪,牛乳的奶香中透著一股淡淡的茶味,因加了糖還甜絲絲的。
見小妹喜歡蘇意安便知道這牛乳茶成了。
夏日里人們不喜歡喝熱乎的,她便將其放涼然后用木勺舀進竹筒中,這樣還不夠又把竹筒全都泡進了井水里。
賀凝文捧著碗喝了個不剩,她舔了舔唇角沾的奶漬,夸道:“蘇姐姐這若是當飲子賣肯定好多人搶著買。”
“什么搶著買啊?”云娘路過灶房,聽見她們的談話聲便回了一句。
“這個。”賀凝文指著井水桶里飄著的竹筒道,“牛乳茶。”
云娘也是第一次聽這個名,牛乳茶,這是什么?
“等一會兒涼透了你拿出一個嘗嘗。”蘇意安已經開始準備晌午的吃食,牛乳茶只能當個甜水,可不能當飯吃。
云娘往前湊了湊,看著竹筒道:“你又同我賣關子,不過我得先回家一趟,你給我留著一會兒我再回來喝。”
“快去吧,回來晚了我可說不準還有沒有。”
云娘知道蘇意安肯定會給她留著,她笑笑沒再耽誤她功夫,自己揣著帕子出了屋。
如今天熱,湯面是吃不得了,蘇意安坐在木凳上想著新的菜食。
腦海中靈光一現,她立馬開始行動起來。
她讓小妹和面,自己則弄肉餡。
食肆賣面食已經好些日子,小妹如今和面根本不在話下,沒一會兒一個面團就成了形。
蘇意安讓她將面團搟成薄薄的餅狀,然后切成四四方方的樣子。
小妹雖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么吃食,但還是乖乖照做。
“蘇姐姐為什么要弄成四四方方的樣子啊。”小妹實在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
“咱們做抄手。”蘇意安說。
“抄手?”
“就是嗯餛飩。”蘇意安一說這餛飩,小妹立馬明白。
只是餛飩也有熱湯,和湯面比起來好像也沒什么不一樣。大熱天吃都不太合適。
“其實也不一樣,一會咱們做沒有湯的餛飩。”
沒有湯那還能是餛飩嗎?小妹心中疑惑但這次沒有再問。
蘇意安把清洗趕緊的豬肉放在案板上,用菜刀開始剁餡。
賀母在屋里都聽見了匡匡剁餡的聲響,她放下手中繡線趕緊來灶房幫忙。
四方面皮包裹住肉餡然后沾點水疊好,一個肉嘟嘟的餛飩就出來了。
多一人干活,明顯速度快了不少。
賀母包餛飩,小妹在灶前煮餛飩,蘇意安則去調料汁。
蔥花蒜末不能少,還要加上靈魂蘸水辣椒油。
為了讓味更香,蘇意安還在里面挖了一勺豬油,等鍋中水開后舀一勺湯倒進去。
“娘,我調了兩份料汁,一份放了辣椒一份沒有。”蘇意安拿來食盒,把最先煮好的餛飩撈出放進兩個碗中,然后倒入剛才弄好的蘸汁。
“你去吧,娘守著鍋就行。”賀母眼中含笑,知道蘇意安這是要給賀允淮他們送吃食去。
“我也去!”賀凝文說。
“你這丫頭,你蘇姐姐做什么你就得跟著做什么是不是。”賀母擺擺手,讓她跟著一同去。
蘇意安從水桶中取出竹筒,一并放在了食盒中。
賀允淮所在的書院和賀興晨在的私塾正好在一片,而且離食肆不算遠。
蘇意安帶著小妹邊走邊聊天,很快就到了。
二人來的巧,此時私塾剛剛散學,學子們三三兩兩結伴從私塾出來。
“小嬸!”賀興晨一出來就瞧見站在門外的蘇意安,小跑著來到她跟前。
“喏,給你帶的。”賀凝文拿出竹筒遞給他,沒好氣道:“也不叫小姑,下次不給你帶了。”
賀興晨趕忙喊道:“小姑姑,小姑姑,我錯了我錯了。”
賀凝文在他腦門彈了一下,讓他趕緊過來吃飯,畢竟這邊吃完了還要去書院看她二哥呢。
“我能帶進去吃嗎?”賀興晨沒有下筷,畢竟門邊還有一道熾熱的視線看著他。
他若在這吃了,回了私塾李康樂肯定又要蛐蛐他。
“去吧。”蘇意安看了門邊一眼,沖著李康樂點點頭。
給賀興晨送了飯食,二人又往書院走去。
雖然以前總是在這擺攤,但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過來給賀允淮送飯。
二人站在書院對面的大樹下,盯著門口一直看,生怕錯過了人。
可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出來,無奈下蘇意安只能上前攔住一個書生讓那人進去叫賀允淮。
“您等著。”那書生紅了臉。
賀允淮正在吃干饃,他仍舊坐在那個不顯眼的角落里。
“賀允淮,門外有人找你。”那書生恰好同他一個屋,二人前后坐著,“兩個姑娘提著食盒找你,許是給你送飯的。”
賀允淮一猜便知道是誰,他手中拿著干饃便出了屋,快步走向院門。
“二哥肯定撒謊了,還說什么晌午在院外買吃食,咱們等了這么半天都沒見他出來。”賀凝文哼了一聲,將腳邊的石子踢到角落處。
這幾日天氣熱,賀允淮他們晌午不回家吃飯當然食肆里也沒人給他們送飯,怕他們二人餓著,賀母每日都會給他們銅板讓他們晌午在外面買點填填肚子。
“許是出來的晚。”蘇意安為他辯解了一句。
誰料話剛說出口,賀允淮就已經到了她們跟前,手中還拿著那半個干饃。
“蘇姐姐,你看我說什么!”賀凝文指著賀允淮手中的干饃激動道。
賀允淮一慌,趕緊將干饃藏到身后,心中后悔怎么剛剛就帶了出來。
蘇意安猜到他定是為了能在書院多溫書所以才吃干饃,只是日日吃干饃實在沒有營養。
她道:“這里面是抄手,竹筒里有喝的,你帶回去吃吧。這干饃以后就別吃了。”
賀允淮垂下眼眸看著她,抿唇道:“好。”
“這抄手蘇姐姐弄了好久,二哥你可得都吃完了。”怕他還吃那干饃,賀凝文一把奪了過來,“這個我帶回去了。”
蘇意安揉了揉小妹的腦袋,唇角一彎。
正午的太陽最是毒辣,蘇意安額間已經冒出一層薄汗,她用帕子擦了擦,說道:“那我們先回去了,食盒你記得帶回家。”
說完便拉著賀凝文往回走。
賀允淮一直站在原地看著她們,直到再也瞧不見她們的身影這才回了書院。
只是剛進屋就被剛剛叫他出去的書生攔住。
那人笑著調侃他:“剛剛那姑娘是誰?怎么這么熱的天還來給咱們賀秀才送飯食。”
賀允淮擰眉,不愿回他的話。
“人家里人給他送個飯有什么可問的。”邱文才端著自己飯盒來到賀允淮桌前,招呼道:“讓我也嘗嘗你的飯。”
賀允淮其實不想把自己的飯給邱文才吃,畢竟這是蘇意安親手做的。
可剛剛確實是邱文才幫他解了圍。
“我知道你這是不好意思說,我懂。”邱文才一副過來的人語氣道:“其實成親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我早已成親兩年。”
賀允淮:
他若是真成了親也好,那么剛剛就可以光明正大同那人說那是他娘子,可偏偏他們沒成親
第79章 買冰制冰
回去的路上小妹將那半個干饃吃了個一干二凈。
她吃的著急差點噎著。
蘇意安給她順著背, 無奈道:“你不讓他吃,你怎么自己吃起來了。難道是想替你二哥毀饃滅跡不讓娘瞧見?”
“才沒有,我就是餓了嘛。”小妹死要面子, 她才不承認是為了二哥。
“好好好, 那就是你餓了。走咱們回家吃飯去。”蘇意安帶著小妹往回走, 只是回家途中先去了周記食肆一趟。
上次去府城買辣椒,她和那老農說好了六月去拿第二茬, 當時還付了一兩銀子作定金, 如今正好到了時候。
周掌柜一聽高興的直拍大腿,這些日子他正發愁去哪里買辣椒, 結果這東西就送上了門。
“當日是那么說好的, 不過最近辣椒價貴也不知道那老農有沒有給留著。”蘇意安將老農家的地址以及擺攤的地方全都告訴了周掌柜。
她這次不方便去府城,所以這事得麻煩周掌柜。
“跑一趟的事,這有什么可麻煩的。”周掌柜喜不自勝,臨走前二人約好這次的辣椒仍舊對半分。
賀凝文跟在一旁一言不發,等離開了周記食肆她這才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蘇姐姐,去府城若是快的話也就三四日, 為何非讓他們幫忙啊。”賀凝文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她, 很是不明白。
如今辣椒可是稀罕物件,各家食肆都搶著買, 他們好不容易同人約好了一批辣椒,怎么就和周記食肆平分了。
蘇意安牽過小妹的手,同她講著這其中的道理。
懷安鎮就這么大,以前食肆也就那么幾家,大家雖有競爭但不會說某一家的菜很是出彩。
所以這些年能一直相安無事。
可她們不一樣,她們這個食肆是今年新開的,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新的菜肴上新, 這對旁的食肆來說就是搶客。
“那咱們是不是也搶了周記食肆的食客?”小妹問。
“這是自然,食客今日來了咱們這那定然就去不成旁的食肆。”蘇意安將其中的彎彎繞繞看的門清,所以能結交上周掌柜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情。
如今雖看著是拜托周掌柜幫忙,但其實是在給他們好處。
小妹聽明白了,原來做生意還要考慮這么多,她以前還以為只要自己鋪子生意好就可以了-
私塾內
賀興晨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竹筒,李康樂則提著自家食盒像跟屁蟲一樣追隨在他身后。
二人來到假山后,選了個有陰涼的平地坐下。
“讓我看看,你小嬸今日給你做的什么吃食。”李康樂把食盒往中間一推,示意自己這份就是他的。
賀興晨把食盒里面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然后將自己的抄手同那些菜擺在了一塊。
“這是什么啊,看著就好吃。”李康樂拿著筷子看向賀興晨。雖然他臉皮厚但第一口還是要等賀興晨吃了再說。
“小嬸說是紅油抄手。”賀興晨也是第一次聽這個名字,但這抄手長得真像沒湯的餛飩
他夾了一個放進嘴中,在李康樂期待的眼神中,他點了點頭,“好吃!”
李康樂不再客氣,拿著筷子也夾了一個。
紅油雖香但也有一丟的辣,李康樂吃的著急,直接嗆了嗓子。
“快喝點水,你這是被辣到了。”賀興晨把自己的竹筒遞過去,讓他趕緊喝口水壓一壓。
這事也怪他,這些日子蘇意安研究辣菜,他都跟著吃習慣了,這紅油的辣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么。
李康樂接過竹筒,大口起了起來。
涼意順著他的喉嚨入肚,直到喝完這才覺得好受幾分。
“你好點了嗎?”賀興晨問。
李康樂抿了抿唇,回味一番,歡喜道:“賀興晨!這個好好喝,這是什么啊。”
賀興晨還以為竹筒里裝的是水,現在一聽他說這話,立馬反應過來這竹筒中是小嬸新做的飲子。
他接過一看,里面早已空空,連個福根都沒有。
“等我回家了問問小嬸,明日告訴你。”賀興晨故作堅強道,其實他的心已經碎成了八瓣。
小嬸新弄的飲子,他還一口未喝就沒了
“你小嬸真厲害,那是我喝過最好喝的飲子。”李康樂羨慕的看向他。
他們這個年歲的孩子對吃食最是熱愛,若是每天都能吃到新鮮吃食,那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賀興晨聽他真心夸小嬸,心里這才好受幾分,他昂著小臉,驕傲道:“那是,我小嬸超級厲害。”-
又過了四五日,天已經熱到人們不愿出家門的地步。
食肆的生意更是不用說,除了常來的那幾位食客,旁的人見都見不到。
蘇意安見天去賣冰的地方看,可都好幾日了就是沒有冰塊。
如今夜里睡覺都要在屋子中放一盆井水,為的就是去熱。
“今年這天熱的不對勁,什么時候六月這么熱過。”賀母用帕子擦著額間的汗,同她們絮叨著。
“若是再沒冰咱們能自己弄嗎?”冰塊如何做不是難事,不就是用硝石嗎,只是蘇意安不知道如今自己制冰算不算有違律法。
賀頌元有些恍惚,沒冰塊自己弄?這怎么弄?
“意安,你剛剛說什么,自己弄?”賀母環顧四周,確認周圍沒人這才寬了心,她小聲道:“這東西不是冬日存在冰窖中的嗎,難道能自己制。”
蘇意安這才明白原來平常百姓根本不懂如何制冰。
她將鋪門關上,同他們說:“我也是在一本古書中瞧見的,上面寫制冰只需硝石就可,硝石遇水則成冰。”
只是這硝石去哪里尋她還不知道,若是能直接買就好了。
“硝石。”賀頌元嘴中念叨了兩遍,“這東西似乎醫館里有,不過是一味藥。”
心腹疼痛中暑者可用,他記得。
“竟然醫館中就有?”蘇意安心中一喜,若真是如此那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是醫館也不會平白無故賣給他們,蘇意安得想個法子出來,既能買到硝石又不會惹人生疑。
當日她以做飯為由頭把自己關在了灶房中,悶熱的環境沒一會兒她就撐不住了。
醫館的郎中給她診了脈,然后開了三日的藥。
“姑娘,你五臟積熱這才難受,這幾日好好歇歇切記不要在灶房待著。”郎中知曉她是安賀食肆的掌柜,不免多說了兩句。
“身子是自己的,總不能為了生意糟踐了自己身子。”如今天熱,來醫館的人愈發的多,中暑已成常態。
蘇意安付了銀錢,在小妹的陪同下回了家。
小妹眼中續著淚水,硬生生憋著不讓自己哭。
“我真沒事,再說郎中都開了藥。”蘇意安的身子她自己知道,她今日就是故意熱著自己,其實沒什么事。
畢竟身子若沒有中暑征兆,醫館是不會開藥的,她們那么明晃晃的去買硝石只會讓人生疑。
“那下次我生病,蘇姐姐你不能嚇我。”小妹說著忍了半天的淚還是落了下來。
“呸呸呸,下次誰也不生病了。”蘇意安拍了拍她的手,同她道:“醫館曉得我生了病,下次直接去拿藥就行。”
回到家,她歇了歇便又開始忙活起來。
她將硝石直接倒入水中,水卻沒有成冰。
只是水溫下降了一下,摸著比一開始涼了。
蘇意安猜是自己法子不對,又取來一個裝了水的木盆。
一大一小兩個木盆摞在一起,她在小的那里面加入硝石,然后一點點晃動。
果然小盆中的水結成了冰。
“成了成了。”小妹蹲在木盆邊,伸手摸了摸小盆中的冰,歡喜道。
屋外賀母正在給蘇意安熬藥,聽見屋中動靜趕緊走了進來。
“娘,你瞧,蘇姐姐弄成了。”小妹指著小木盆的冰高興道。
賀母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冰塊,仿佛做夢一般。
這可是制冰
一家人都沉浸在喜悅中,只有賀頌元蹙著眉。
“娘,小妹。”他沉聲說:“制冰這事切勿傳出去。”
這種事若被壞心的人知曉,指不定會想出什么法子害他們。
再者蘇意安一個女兒家能制出冰來,這種事是萬萬不能讓人知曉的。
“大哥說的對,這事咱們得瞞著,這幾日咱們關起門用冰,等鎮上冰窖賣冰后再光明正大的用。”蘇意安說。
當日,賀允淮從書院回來就從小妹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他東西都未放下就急匆匆來到了蘇意安屋前,見她面色如常正笑盈盈逗著滿妹,賀允淮一肚子關切的話堵在心口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一晃便入了七月,懷安鎮的冰窖終于開始賣冰。
只是價錢比往年貴了十倍,并且每日限量,來晚了根本買不上。
到了七月中旬,冰價更漲成了天價,一塊冰竟然要一兩銀子。
平常人家根本買不起,只能日日躲在家中。
“娘,要不咱們回村吧。”蘇意安望著木盆中逐漸化成水的冰塊,沉思片刻后說道。
這幾日冰塊成了稀罕物,夜里竟然有賊溜進買冰的人家去偷冰。
蘇意安怕繼續留在鎮上會出事,畢竟她們隔幾日也會買塊冰回來。
賀母將一家人都叫到了跟前,詢問大家的意思。
若回村那就一起回去。
“山腳下定比鎮上要涼快些,娘,你們回去吧。”賀允淮說。
“再有一月便要秋闈,我想留在書院。”賀允淮怕他們不同意,繼續道:“書院有住的地方,你們走后我搬去書院就好。”
他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賀母也不能再說什么。
為了一家人的安全,賀母最終還是決定帶著大家回村,只是臨走前給賀允淮留了十兩銀子。
第80章 永陽村大變
回村之前蘇意安去了一趟云娘那邊, 將他們打算回去的消息告知了她。
“要不要一同回去,我瞧這天還會更熱。”蘇意安望著她屋中木盆里的冰,眉頭緊皺。
云娘:“你也瞧出來了?”
屋中木盆里沒有什么水, 可這冰塊的大小卻比前幾日鎮上賣的要小一圈。
要不就是這冰不是從冰窖買的要不就是鎮上賣的冰更小了。
云娘喝了口涼飲, 嘆氣道:“這冰是今日一早莊山買回來的, 一兩半銀子。”
沒想到冰價竟然更貴了
蘇意安越瞧那冰心中越是難受,一邊是自己好姐妹一邊是泄露制冰方子可能招惹來的麻煩。
她實在拿不定主意。
“我同莊山也想好了, 如今天熱也沒什么人買肉, 我們在這里待著還不如回村,或許山上比這里涼快些。”云娘見她面色不好, 還以為是今日天熱的原因。
“到時候咱們兩家一起回去。”云娘說。
當日蘇意安從云娘家離開時, 到底沒忍住同她提了一嘴。
不過她沒有明著說,只告訴云娘得空去醫館買些藥,萬一回村中了暑也有法子救治。
云娘白日里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夜里同莊山收拾行李時才想起這事。
“那就買一些,有備無患。”莊山說著伸手攬住云娘。
“熱。”云娘推了他一把,到底沒推開人-
賀家這邊已經收拾的差不多, 怕家中招賊人, 他們連掛在灶房梁上的辣椒都摘了下來。
其他東西更是不用說。
賀允淮雖不跟著回村,但他也得收拾收拾東西搬到書院去住。
這一別一家人怕是得秋闈前才能見。
賀允淮剛疊好包袱, 就見小妹溜了進來。
她手中攥著荷包,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東西收拾好了?”賀允淮捏了捏她的小辮子,問道。
“我東西又不多。”小妹說著將手中荷包塞到他手中,隨后撂下一句我們回村后你在書院別餓著自己,便跑了出去。
荷包不大卻沉甸甸的,賀允淮不用打開就知道里面裝的什么。
蘇意安進來時正瞧見他把荷包放在桌上,似乎是想一會兒怎么還回去。
“小妹給你的, 你就收著吧。”她手中提著三包醫堂的藥,這是白日里她去買的。
“若是我沒說錯,那里面應該有二百三十一個銅板。”蘇意安把藥放在桌上。
她看了一眼那粉色荷包,笑著說:“都是她自己攢的。”
賀允淮沒想到小時候一向喜歡買頭花的姑娘如今竟學會了攢錢。
“她是怕我們走了沒人管你,你又整日只吃干饃。”蘇意安最懂小妹,也知道她心中怎么想的。
“你收下她反而安心。”
賀允淮見狀便將那粉色荷包裝進了自己包袱中。
蘇意安知曉賀母給他留了銀錢,所以她今日過來只是送那幾包藥。
“這藥你拿著,若書院實在熱的住不下,你就算回了家也能有東西解解暑。”蘇意安沒對他說旁的話。
再有一月便要秋闈,她怕自己說多了他反而壓力更大。
科考雖不是唯一出路,但對賀允淮來說卻是眼下最好的路,蘇意安明白他怎么想的。
“意安,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如今他能說出口的只有這些,賀允淮拿起桌上的書遞給她。
“這是今日我去書齋買的話本,你若在家得空可以看看解解乏。”賀允淮實在不知道給她買什么好,便選了這本書。
他想著經商的故事她定會喜歡。
蘇意安垂眸看了一眼書封,上面五個大字她卻只識兩個。
讓她讀書那她也得認字啊。
她笑著謝過賀允淮的好意,還當著他的面將書打開翻看了幾頁。
卻不知就這一舉動,讓她在賀允淮面前漏了破綻。
賀允淮心中那團迷霧逐漸散開,只是他并未此時戳破。
“你忙吧,我先回了。”蘇意安合上書,對他道。
踏出屋門的那一瞬,她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得抓緊時間識字了她想-
翌日天剛亮賀家一行人就坐上了回村的騾車。
莊山路過藥堂時進去買了十日的藥,因這些日子總有人中暑,所以藥堂一聽是買解暑藥的根本沒有多想便給他們開了硝石。
蘇意安見狀又讓賀頌元下去買了一趟。
看著背簍里滿當當的藥,蘇意安懸著的心這才踏實下來,有了這些硝石她們怎么也能撐一個月。
騾車跑起來比牛車快的多,不到一刻她們就到了永陽村村口。
只是以前光禿禿的地方現在卻立了一個大大的石頭,上面還刻著永陽村三個字。
眾人心生好奇,繼續坐著騾車往里走。
越往里面走人們越覺出不對勁來,怎么村里好些人家竟重新蓋了屋院。
那青磚瓦房瞧著就好看,當然一看也貴。
“呦,你們回來了。”賣豆腐的王嬸抱著木盆正要往河邊走,見到他們便打起了招呼。
賀母在她那買過好幾次豆腐也同她說得上話,便道:“村子是?”
王嬸見終于有人不曉得村里發生了什么,她快步走過來攔下騾車,笑著同她們講村子里最近發生的事。
原來自從上次去山上打獵村民得了好處后,那些獵戶便在村里住下了。
村長給他們在山腳下圈出來一塊地,方便他們住。
每次那些獵戶上山都會帶著村里人,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有機會進山,這不村里人因打獵這事也富裕起來,青磚瓦房都有了。
“原來是這樣,大家日子過的好那倒是挺不錯。”蘇意安話說的客氣。
“也不全是。”王嬸見周圍沒旁的村民,便又提了一嘴旁的,她小聲道:“賀二叔死了。”
二叔!車上的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賀忠他爹咋沒了?”賀母雖不喜這個親戚,但人那么年輕咋就突然沒了。
“還能為啥,為了錢唄。”王嬸知道他們兩家斷了親,所以說話也沒顧忌,“上次賀忠進山打獵賺了不少錢,賀二嬸就鬧事非要同他要錢,要不到錢便讓賀二叔也上山。”
山上多么危險,別說賀二叔這個年歲的人了,就是莊山上山都不一定能確保自己平安無事。
“也是倒霉,偏偏遇上了野豬,人當場就沒了。”王嬸面上沒有一絲憐憫,反而有些羨慕道:“獵戶們也是守信,下了山就給了賀二嬸五十兩,如今賀二嬸被自家大郎接到鎮上享福去了。”
享福?蘇意安可不這么覺得。
她記得她從未見過賀二嬸的大兒子,這些年都是賀忠在照顧他們夫妻。
如今賀二叔人沒了,賀二嬸有了銀子
“不說了,我去河邊洗衣裳啊。”王嬸見有村民往這邊走來,她也就不再說閑話,畢竟村里有人仍舊不喜賀家
莊山駕著騾車繼續往前走,中途又碰見了幾個村民,大家無一例外,臉上都帶著笑意。
“看來是真的賺了錢。”蘇意安望著那些人的背影道。
騾車很快就到了山腳下,賀家人抱著東西下了車。
云娘他們沒進院,將人送到后便繼續往山上去,兩家約好收拾好了再聚。
“他們住的離咱們倒是不遠。”蘇意安看著對面那個青磚高院,小聲嘀咕了一句。
姜家那些人能留在村中真是下了功夫,也不知道這其中砸進去了多少銀子,光進山采的那些藥材夠不夠賺。
不過這都同蘇意安沒什么關系,她收回目光帶著一家人進了院。
小院荒廢了有些日子,原本的小菜地現在都長出了草,好在屋門什么都完好無損,瞧著家里是沒招賊。
一切都好,只是蘇意安總覺的院子里缺了什么。
“蘇姐姐,缸里沒水了,我帶他去河邊打兩桶水回來。”賀凝文和賀興晨一人手中提著一個木桶。
蘇意安恍然大悟,她就說總覺得院子里少了什么。原來是少了一口井。
如今天熱,雖村子里比鎮上要涼快一些,但保不齊過段日子也會熱起來。
到時候水便成了最重要的東西,想到這蘇意安跟著他們二人一同出了家門。
河邊有婦人在洗衣裳,蘇意安過去時王嬸正同人聊賀家。
“你們是不知道,賀家的人回來了。”王嬸說。
“賀家?賀二嬸?”
“啥啊,是賀家大房,年后搬去鎮上的那個。”
“咋這個時候回來了?難道是看咱們村子富起來了也想喝口湯?”余四媳婦嘖了一聲。
上次賀允淮上山就惹來村里一些人的不快。
王嬸搖搖頭,“應該不是,我瞧著.”
“王嬸。”蘇意安不等她繼續說便喊了一聲。
王嬸嚇得一哆嗦,手中的皂角直接掉進河里,順著水流沖去了下游。
“嬸子,咱們村有挖井的人不。”她笑著問,讓人乍一看還挺親切。
挖井不是難事,卻是個掙錢的活。
不等王嬸說,一旁的余四媳婦搶話道:“你家要挖井是不,這活我小叔就能干,我家的井就是他們自己挖的。”
“家離河邊有些遠,這夏日里用水實在不方便。”蘇意安說著還指了一下身后的兩個小蘿卜頭,“這不我家兩個小的都來了。”
余四媳婦衣裳也不洗了,立馬換了一副面龐,笑盈盈道:“走,去我家瞧瞧,你若覺得我家井不錯,那就讓我家的人去挖。”
蘇意安沒想到找人挖井這么容易,她也沒推辭,帶著兩個小的一同去了。
只是她們走遠后,王嬸不甘的往旁邊地上啐了一口痰,罵道:“余家的真是變臉比猴還快的婆娘,一聽挖井趕緊把活搶了下來。”
村里人誰不知道挖井賺錢。余四家的這不是故意搶人銀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