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荼白隨心所欲的購物模式若沒有鐘遙夕從旁引導,恐怕得把整個谷物店所擁有的物什搬走三分之一。
而說實話,這些谷物都不是什么稀奇的品類,司荼白喜歡的也不是谷物本身,而是小鏟子欻欻一舀,小紙袋一頓猛裝的體驗。
至于蛋糕嘛,也許她回酒店之后根本不會做巴斯克,誰又知道呢。
結完賬走出店門,司荼白才剛掛了島上酒店的代取貨服務,就又接到了國內奶奶的電話。
司墨女士現在正在歌城,和鐘梅奶奶一塊兒逛城南的寺廟。
“干糧店?”司墨女士的話音里滿是疑惑,“你去大洋國逛干糧?你這小孩莫不是閑的,我們自己國家的糧食那么多,食物那么好,你到國外去買干糧?”
“嘿嘿嘿。”司荼白被逗得直笑,“奶奶,好玩的,他們把谷物放在收納盆里,用亞克力蓋子合上,我們可以用小鏟子和牛皮紙袋一樣樣裝了稱重,多有意思啊。”
她說著似乎還意猶未盡,又往身后的谷物店里看了一眼,大有再晃進去來幾鏟子的沖動。
“傻,傻得沒救,可跟緊小夕咯,別到處亂逛逛到海里去,大洋國可沒有那么大的鏟子把你撈上來。”司墨女士對孫女的性子非常了解,她愛管著司荼白,也是因為司荼白確實是欠管。
“小孩子愛玩,小白多久才能放松一次,愛做什么做什么。”電話那頭的鐘梅女士笑著評價一句,又似乎是湊了過來,聲音變得大了些,“小白啊,拍點照片發過來。”
“好呢奶奶。”司荼白答應下來,然后也不耽擱,直接拉著鐘遙夕貼上臉就咔嚓按了快門。
鐘遙夕有些不知所措。
雖然是親都親了,可她還是不太習慣這般突然的親昵,特別是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顧忌地貼在一塊,更別說司荼白還舉著手機拍了照片。
“等”可她想想又覺得沒什么,情侶間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普通嗎?就算不是戀愛關系,朋友之間出去逛街也拍照片的啊。
何況是自己奶奶要求人家拍點照片的。
“姐姐不喜歡嗎?”司荼白已經把照片發給了奶奶們,“拍得特別好呢,姐姐以后看了就知道了。今天可是很特殊的日子,不拍照片怎么可以。”
“很特殊的日子?”鐘遙夕不解。
“姐姐啊。”司荼白一只手按在手機的話筒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拂過鐘遙夕掉在額前的碎發,“姐姐也是傻傻的。”
她往前湊了一些,故意磨著鐘遙夕的耳朵笑了一聲,接著才慢悠悠道,“今天是,交往第一天啊。”
今天是交往第一天嗎?
鐘遙夕的雙眸睜了睜,好像是呢。
商量婚約的時候不能算,試婚的時候也做不得數,就連那天在私宴上親了親臉頰,其實也都有些做戲的成分在。
但昨夜,亦或說是今晨更為準確,今晨的情不自禁,才是真的確認彼此感情的節點。
你穿過云層與大洋來見我,我奔過海風和沙灘去見你。
你于正午出發,我在星夜得歸。
司荼白說的沒錯,今天就是兩個人互通心意的第一天。
“嗯。”鐘遙夕點點頭,“知道了,要拍的,再拍些。”
司荼白只笑,又與奶奶繼續對話,“先給奶奶發了一張,后面我們拍了再發給你們噢。”
“知道了知道了,注意安全。”司墨女士和鐘梅奶奶看著司荼白發過去照片,喜歡得不行,“你們兩個人單獨出來嗎?沒帶經紀人還是助理?”
“徐姨和王助理在呢,放心吧。”司荼白知道奶奶們擔心她們兩個。
畢竟一個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另一個則是身價不可估量的掌權人。
異國他鄉的就這么出來晃悠,于老人家眼里看著,自然是不安全,這也是徐素本都被安排給了鐘梅奶奶,卻還是跟著鐘遙夕到大洋國來的緣故。
很顯然,鐘遙夕和鐘梅奶奶彼此都不放心對方,而司荼白和司墨女士自然也是這樣。
“你管好自己,別給小夕添亂!”司墨女士警告道。
她知道司荼白這孩子有種過于自由的灑脫刻在骨子里,但這基因肯定不是源于自己。
司墨女士克己復禮,一生嚴苛,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子女后代,都有很高的要求。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生出了司荼白的母親那樣換男人跟換衣服一般隨性的人來,而女兒所出的孩子里,竟又有不少隨那逆女的,都把日子過得亂七八糟。
其中最最讓人擔心的自然是司荼白。
司荼白好像永遠在跑,永遠胡亂歇腳,但她莫非喜歡狂奔嗎?亦不見得,也許她只是在掩飾自己停下來后并沒有任何歸處的事實。
司墨女士偏愛這個孫孫,便是因為只這個孩子最最倔。
倔到父母分開后誰也不愿跟,連戶口都不愿暫時擱在任何一方,非改了姓氏,放到學校的集體戶頭里,然后選了最賺錢的那條路,拼了三年買了房子,擁有了自己的獨門獨戶。
說司荼白散漫沒有目標,她又執行力一流,道她對未來規劃堅定嗎?司荼白又似乎真的隨性而為,半點不可預料。
“知道啦,都說了徐姨和助理跟著呢,放心吧奶奶。”司荼白回了一句。
她沒撒謊,只是徐素和王清當然沒有緊跟著她倆,這兩位也是自由行程,雙方約好了保持在一個街區逛著,非必要不打擾。
司荼白說著說著又不自覺牽起了鐘遙夕,“奶奶,你要什么禮物,我和姐姐給你們帶手信啊。”
司荼白跟奶奶說話的時候,音調會軟上幾分,聽得鐘遙夕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
鐘總裁跟自己母親說話都不是這個調子。
電話那頭的司墨女士沒有跟自己孫女客套的道理,“剛還在說那什么,綿羊毛的什么來著,大洋國那個綿羊毛,對吧?”
她這話似乎是在問身邊的鐘梅奶奶,司荼白耐心地等著兩位老人商量,最后司墨女士回復道,“要那個綿羊毛做的帽子,要手工的,厚厚的,外面戴的,睡覺戴的,都要些。”
“好嘞奶奶。”司荼白分別記下了兩位老人指示的顏色,包括給其他熟人奶奶捎帶的份,“嗯嗯嗯,記好啦,您就安心玩著吧,我們現在就去給女士們挑帽帽去!”
她答應下來,最后又關心了一下兩位老人的身體,才依依不舍地掛上電話。
“那我們就去給奶奶買帽子吧!”司荼白抬著腦袋掃了一眼周圍,“帽子,帽子”
鐘遙夕知道鐘梅女士喜歡的品牌:“去市中心的商城吧,那里——”
“喝杯咖啡嗎姐姐?”司荼白打斷鐘遙夕。
她沒看到賣帽子的店,但看到了賣咖啡的店。
是一家看起來很不錯的小店,沒什么特色,也不存在任何吸引人的地方,但司荼白瞥過去就是覺得不錯。
然后就想來杯咖啡了。
“也行。”鐘遙夕點頭,“是哪一家?”
大洋國的咖啡她還是略有了解的,鐘遙夕本人很喜歡喝咖啡。
“不會念。”司荼白坦言,然后隨便亂念了一下,覺得沒有念對,便直接拼給了鐘遙夕聽,接著又問,“是什么意思?”
大洋國有本土語言,但因為人口復雜,說英語也完全沒有問題,而司荼白就只會英語,大洋國語她只懂拼寫。
“嗯?”鐘遙夕聽后頓了一瞬,“是醒后發癲的意思。”
“醒后發癲?”司荼白眨了眨眼,又默念了一次,然后十分贊賞,“好耶,喝它!”
兩人穿過馬路,走進了小小咖啡屋。
這咖啡屋顯然不是大洋國的什么連鎖品牌,它只是個私人小店,里面裝修得頗為簡單,但咖啡出品還挺對鐘遙夕的口味。
至于司荼白嘛,她喝不出什么咖啡的口味和品質,她只知道好不好喝,“好喝,香香的。”
“嗯,不錯。”鐘遙夕坐下后便通過耳機了解了一下公司那邊的動態,“我等會兒接幾個電話。”
“好,那我去看看他們賣什么甜點。”司荼白才剛要起身,就被上前來的兩個小姑娘截住。
是鴟羽的粉絲,問司荼白可不可以合影和簽名。
“不行噢,私人行程,我在吃東西。”司荼白指了指咖啡,“但是我準備了這個”
她說著打開包包,拿了一疊照片出來,“給大家拍了好多拍立得,名字也簽好了,后面的字也是我自己寫的,每一張都不一樣噢,你們自己抽一個。”
司荼白把一疊照片在桌子上敲了敲,又儀式感十足地洗了洗,然后捧給粉絲們讓她們各自抽一張走。
兩名粉絲都很喜歡這般的驚喜,拿到屬于各自獨一無二的照片后都笑得很幸福,“謝謝荼荼!”
“謝謝你們的喜歡,也謝謝你們理解!”司荼白同樣笑得很幸福,“注意安全,保持健康和開心啊!”
“好的好的!”
鐘遙夕在一旁聽著司荼白“飯撒”,也被莫名其妙感染著笑了,卻又同時發覺心里有一點奇怪的情緒,十分陌生地滋長著。
是什么,這次的奇怪,好像是些不安寧的東西。
司荼白喝了口咖啡,起身去看前面柜臺的甜點,而鐘遙夕也沒把心底奇怪的情緒當回事,很快開始接電話處理公務。
柜臺這頭,司荼白才剛開始挑吃的,就又被人喊住。
但這一次叫她的不是粉絲,而是舊識,喊的也不是“荼荼”,而是她許久沒有聽過的“小倏”——
出現了,居然是小shu!大家不要劇透喲!
第42章
“小倏?”
司荼白循著聲音一回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她高中時的舊識,司荼白非常驚喜,“唐蔓然?啊,你在大洋國?”
喊她的人是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穿著一條碎花吊帶裙,一件淡藍色的罩衫,燙著很精致的法式酒紅色卷發。
唐蔓然長得很溫柔,眉眼非常有韻味,明明和司荼白是同學,看起來卻要長一些年紀。
她不僅舉手投足間更為沉穩,說話也更為老成,“好久不見啊,小倏,噢不,現在換名字了,叫司荼白了。”
“小倏也能喊。”司荼白并不反感自己先前的姓氏,包括之前的名字:倏白。
說來倏這個姓還挺特別的,她以前很喜歡,但那是爸爸的姓氏。
不過司荼白跟父親關系也沒有不好,只是既然他跟母親都不要家了,那她也不要這個“家姓”。
僅此而已,沒什么愛恨情仇。
“到這邊念書之后就沒聯系了,后來聽說你成了大明星,想著可能也再難碰上了,沒料到今天倒是有緣呢。”唐蔓然笑得眉眼彎彎。
她跟司荼白不是同班同學,但她們曾在一個廣播站工作,那會兒一個自稱小糖,一個自稱小酥,組了個糖酥組合,給學校播了一年的“午間時光”。
只是唐蔓然沒念完高中就來了大洋國,國內的同學關系散的散,淡的淡,很少有長久的,遑論司荼白都不是她的同班。
“嘿嘿,那你呢,在這邊做什么?好玩嗎?”司荼白問。
“嗯暫時沒有在做什么。”唐蔓然表情閃過一瞬的尷尬,但很快又笑,“準備結婚的事呢。”
“恭喜!”司荼白趕緊祝賀,“在這邊辦嗎?”
“嗯,先生是大洋國人。”唐蔓然抿了抿嘴。
“好呀好呀,祝你幸福順利呀。”司荼白拉過對方,“那你這是要買咖啡嗎?我請你喝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只是進來借一下衛生間,我先生在外面等我呢。”唐蔓然往外看了一眼,卻似乎并不著急出去。
“啊,可惜了呢,還想跟你再說會兒話。”司荼白倒也不全然是客套,她是個自來熟,不認識的都能搭上就聊,何況是舊識。
“那,那我給你買咖啡吧。”唐蔓然反過來說,看起來卻依然有點古怪。
似乎是心口不一的緣故,她的眉眼明明該是成熟有底蘊的,可現在看著卻有些飄浮,不大自在。
司荼白看不出她為何猶猶豫豫地,便往外看了一眼,“你先生等得著急的話,你就快去吧。”
她以為是唐蔓然不好意思走,可唐蔓然搖了搖頭,似乎是還不愿意出去。
司荼白不認識對方的先生,也沒看到門外有洋人男子在等,自然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況,“你,怎么了,你說嘛。”
“小倏,你看到那邊了嗎?”唐蔓然終于下了決定那般,做了個深呼吸后,往側后看了一眼,“那靠窗戶的位置,坐的人好像是我們的師姐耶。”
“我們的師姐?”司荼白順著唐蔓然的目光看過去。
靠窗的位置有三桌,包括了鐘遙夕自己坐著的那一桌。
莫非唐蔓然指的是鐘遙夕嗎?可鐘遙夕是她們師姐嗎?
司荼白對此完全不知情,她從未了解過鐘遙夕的過往,也理所當然地覺得鐘遙夕那種地位的人,就算是念高中,恐怕也得念那種專供貴族的私人院校。
司荼白的中學雖說是重點沒錯,可那只是普通公立中學,像是鐘遙夕這種集團繼承人,怎么會到公立中學念書嘛。
“就是鐘遙夕啊,你不認識嗎?金九集團的鐘遙夕啊。”唐蔓然壓低聲音,靠近了一步道:“鐘遙夕以前是我們學校的,你不知道啊?”
司荼白坦誠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
“你啊,你不是金九娛樂的噢。”唐蔓然大概是不大了解娛樂圈的事,也并不喜歡看女團男團,所以只是知道司荼白挺紅,并不知道司荼白具體有多紅,又是哪個公司的藝人。
這很正常,司荼白她自己的老媽都不知道司荼白的組合叫什么,“嗯,我不是,我是合百娛樂的。”
司荼白隨便說了個對家公司。
唐蔓然果然是不了解,點點頭又道:“我本來也不知道鐘學姐居然是我們的校友,是有一回我們搞聯誼聚了一次歌城同鄉,見到了才發現的。”
“嗯,她可是大人物呢。”司荼白隨口附和,“居然能跟我們念一個學校。”
“可不是,我那時候也很意外。”唐蔓然又回頭看了鐘遙夕一眼。
司荼白也跟著再次望了過去,鐘遙夕應該是在接公司的電話,她端坐在窗邊的位置,周圍獨處的人其實有好幾個,但就只她一個自帶一種閑人勿擾的疏離感。
明明長得那般吸引,卻又連這么遠遠看她一下,都讓人莫名地想自省冒昧。
鐘遙夕身上有一種不容窺看的氣場在,估計這么多年來也就司荼白這一個,敢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不退反進,直接就把人給抱了。
“啊,你說什么?”司荼白看得晃神,沒聽清楚唐蔓然又說了什么。
“說我去跟她打招呼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冒犯。”唐蔓然又抿了抿嘴。
這會兒司荼白倒也沒好意思說自己認識鐘遙夕,便轉而問,“不是聯誼過嗎?當時沒有認識一下?”
“算認識的吧,說過幾句話,可我算什么啊,師姐應該沒記住我。”唐蔓然回想著之前,“而且她現在不是眼睛不方便嘛。”
“嗯,那還是不打擾吧。”司荼白贊成著點頭,“還是說,你找她有事?”
“沒事,沒事。”唐蔓然的表情又有一瞬變得尷尬,再次看向了咖啡屋外。
這一次司荼白總算看出來她在望向誰了。
是個國人男子,不是老外,這會兒正推門進來,氣勢洶洶。
男人頗為高大,一進來就擺擺手讓服務員別跟他搭話,然后徑直走向了唐蔓然,開口就是質問,“怎么磨磨蹭蹭?”
“我覺得不太合適”唐蔓然的頭低得像做錯事一樣,“師姐大概不會記得我,我們還是回去吧。”
司荼白聽得一頭霧水。
那男人把手踹進兜里,往窗口的位置看了看,“怎么不合適,她就一個人,你剛才不是說認識嗎?就去說句話要個聯系方式,哪里不合適,她是你的師姐啊。”
高大男人說著話又收回目光,轉而朝司荼白這頭看了看,“唉?哎這不是——我去——你唐蔓然本事不小啊,你還認識司荼白?”
司荼白不太喜歡對方說話的方式,但還是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沒有開口,等著唐蔓然介紹自己。
唐蔓然被男人這么一說,面頰飛紅,更顯局促。
她整個人很不自在,卻又不得不開口道:“這是我以前的同學,司荼白。小倏啊,這是我先生。”
她沒說名字,但那個男人自己伸手說了出來,“黃彬彬,幸會。”
“幸會。”司荼白只是笑著點頭,沒管那只向自己伸出來的手。
黃彬彬面露不快,卻也沒有發作,只是又看向唐蔓然催促,“那你領我過去,引薦一下,其他的我自己來。”
“算了吧彬子,學姐好像在講電話呢,她對面也有喝的,應該是約了人。”唐蔓然搖了搖頭,“我們不要打——”
“——廢話真多。”黃彬彬牽起唐蔓然的手,“是你自己說的她認識你,還管你打聽過人不是嗎?你就說找到了,讓她給你留個電話不就行了。”
“沒有沒有,師姐后來都說不必找,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想找誰,怎么可能用這個當理由啊——你輕些!”
唐蔓然掙脫不開,又不想反抗,整個人十分矛盾地由著男人拉扯,看都不敢看向司荼白,更別說是向她求助。
但司荼白何許人也,熱情小斗士是也,她路見不平必出手,“喂喂喂,撒手,馬上,不然我就上手了。”
“少管閑事,那邊坐著的是誰你知道嗎?”黃彬彬說著把唐蔓然往前推了推,“去,跟你的學姐好好打招呼。”
“小唐?”司荼白懶得跟蠢男人辯駁,也搞不清楚這兩個人具體什么事,她只想知道唐蔓然的意愿如何。
“小倏啊,沒事。”唐蔓然卻只這么說,然后便聽話地往窗邊的位置走去。
黃彬彬急忙跟上,司荼白自然也趕緊追了上去。
她大概能看出來這兩人到底怎么回事了。
唐蔓然說自己進來咖啡屋借用衛生間應該是真話,而那時候司荼白和鐘遙夕也剛好進來點了咖啡,兩撥人當時并沒碰上。
爾后司荼白自己到柜臺來挑甜品,而唐蔓然正好走出來看到了鐘遙夕,認出了自己的學姐,然后告訴了自己的丈夫,那外頭等著的男人便想要唐蔓然借機引薦自己。
畢竟誰不想認識金九集團的掌權人啊,而金九集團的掌權人也不是隨便逛街就能碰上的,這機會千載難逢。
可唐蔓然又在這時候轉眼看到了司荼白,故而本就不敢上前打擾鐘遙夕的她便想借此把這事糊弄過去,沒想黃彬彬還是執意要去跟鐘遙夕攀談。
若不是鐘遙夕氣場實在太強,他自己就直接往上湊了,哪還需要借唐蔓然的關系。
黃彬彬除了大洋國本地戶口以外,身家事業哪哪都比不上妻子唐蔓然,娶她就是想攀高枝,若還能借她認識鐘氏的繼承人,豈不更是劃算。
黃彬彬越想越著急上頭,索性推開了還不敢開口的唐蔓然,徑直就坐到了鐘遙夕對面——
第43章
還在處理工作的鐘遙夕不知道對面突然坐了什么人,但這動靜和味道都不可能是司荼白。
她抬起眸來,失焦的眼睛被光線折射,映出了一種威駭的警示意味,“哪位?”
司荼白當真佩服鐘遙夕的從容。
她獨自一人,眼睛還看不見,卻淡定得仿佛手握千軍的大將。
明明是被鐘遙夕弱勢一面吸引的司荼白,此刻也覺得強勢的姐姐萬分招惹。
“姐姐,我在呢,沒事。”
只是眼下不是覺得姐姐可愛的時候,司荼白追上來第一時間安撫了鐘遙夕,然后轉向那恬不知恥的男人,“起來。”
黃彬彬厚著臉皮,根本不動,“說了少管閑事,這是公共場合,我跟我老婆的學姐說兩句話,關你什么事?”
“還真就關我的事,因為你坐的是我的位置。”司荼白往后退了一步,“而鐘總的保鏢半分鐘后就會到場。”
“我勸你立即起身,自動且順滑地滾,否則以這位的身份和我的熱度,你將承包接下來三天的熱搜,社會新聞板塊,不打碼的。”
司荼白說完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同學,“你呢,你要留下來還是跟他走都可以,我都,支持。”
司荼白把話說的很明白,唐蔓然想擺脫這個男人的話,她愿意幫忙,但如果唐蔓然還是要跟著黃彬彬,那司荼白也不攔著。
唐蔓然果不其然,還是護著自己的丈夫,“抱歉,我們馬上走。彬子,快走吧,真的來人了,你看!”
咖啡屋的門被推開,鐘遙夕的保鏢呲溜一下全走了進來,是仨大洋國壯漢。
每一位都比黃彬彬還要高出一個頭來,拎起他就跟拔蔥一樣,還知道把人的嘴捂上,整個過程行云流水還靜音。
果然專業。
司荼白看著被“請”出去的黃彬彬,還有跟在保鏢后面追得窘迫的唐蔓然,有些唏噓。
不知道為什么,老同學要選擇跟這種人結婚,但司荼白早就過了好奇別人私事的年紀。
無非是各取所需,許是圖他本地戶口,許是懷孕,許是單純因為愛。
大家都是些腦力開發有限的小次品,比不上精英人士,也擁有不了開掛人生,犯錯在所難免。
別對自己太苛刻,也不必審判別人。
“姐姐,沒嚇到吧。”司荼白往鐘遙夕身邊坐下,三兩句就跟鐘遙夕說清楚了緣由,“還好我聰明呢,那男人進來的時候,我馬上給徐姨發了消息。”
“不過姐姐。”司荼白確認鐘遙夕根本不把這點沖撞當回事以后,也很快把黃彬彬撇開,卻還記得他剛才跟唐蔓然說的話。
他說鐘遙夕在同鄉聯誼的時候,曾打聽過某個人,對吧,是誰?
那話就在嘴邊,司荼白卻還是沒來得及問,因為徐素跟王清進來了。
徐素不愧是專業的,一看到鐘遙夕就知道她在處理公司的工作,便又在咖啡屋里另找了張桌子,招呼司荼白過去。
“那位唐蔓然是小白的同學對吧?”徐素問。
因為喊夫人很奇怪,司荼白已經說過了讓徐素叫自己小白就行。
“是高中的同校。”司荼白點頭。
“嗯,我查過了,這個人問題不大。”徐素看了看手機,“出現在這里純屬偶然,是她的未婚夫黃彬彬要帶她去醫院做產檢,路過了這。”
啊,果然,懷孕了。
司荼白點點頭,“就是偶遇而已。”
她是沒料到就這點小事,徐素也需要去核實對方的身份。但想想也對,鐘遙夕是什么背景啊,任何接近她的人,都要查,還得快準狠。
那她們是不是也查過司荼白呢?
“也不一定,她是假懷孕。”徐素搖了搖頭,“她進這個咖啡廳,說不定是在拖延時間。”
因為唐蔓然不能去產檢,她根本沒有什么可以檢查的。
王清聽得咂舌,“那倒也是巧了,一進來左一個學姐,右一個同學。”
“嗯。”徐素只是點頭,并沒有延伸司荼白跟鐘遙夕其實同校的事。
甚至,她早就知道司荼白救過鐘遙夕的事實,鐘梅奶奶亦是。
但鐘奶奶一開始就示意過此事不必再提起,徐素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司荼白只需要是婚約對象就可以了,她不必是鐘遙夕的救命恩人。
徐素非常老道自然地把話頭一折,又引回了唐蔓然身上。
“這位唐蔓然女士,跟黃彬彬交往很久了,只是在最近有了這個孩子后,黃彬彬才向唐蔓然提出了結婚。”
徐素說著把手機屏幕轉向司荼白和王清,上面是唐蔓然的社交賬號。
發的是黃彬彬向她求婚的小視頻。
司荼白皺起眉來,“怪不得她好像不想留在這,也不想出去。”
這種矛盾感如今倒也可以解釋了,唐蔓然是真的沒想打擾鐘遙夕,可她若是不做這個事,她就得跟黃彬彬去醫院了。
那自己假裝懷孕的事就要暴露,黃彬彬很有可能就此繼續耽擱婚期。
“唐蔓然雖然在大洋國念書工作,但好像一直不太順利,這次應該是想要通過結婚拿到大洋國戶口。”徐素轉回手機,又讀了下一條消息,“嗯,但她家里其實挺有錢的,回國也能過得很好。”
只是當初選擇了出國發展的人,大概都覺得留下來才算成功吧,所以唐蔓然覺得跟黃彬彬這個“還可以”的男人結婚,換個大洋國戶口,也不錯?
司荼白不置可否。
有錢,有家底,為了個戶口窩囊?
尊重祝福。
“至于唐蔓然的未婚夫黃彬彬嘛典型的無用男。”徐素撥了撥手機屏幕上的信息,“除了有大洋國戶口之外,一無所有。早年家里應該還是有些錢的,但已經在上一輩就敗光了,所以現在是靠著唐蔓然的家里接濟幫襯。”
各取所需了,只能說。
“噢,所以他才會想要認識鐘總啊。”王清點點頭,“莫非還想進金九工作?”
“一個想留在大洋國生活,另一個盼著去國內發財。”徐素說罷搖了搖頭,“沒今天這場,他們也早晚出問題,不過都不是蓄謀,警告兩句就行了。”
“別影響姐姐就行。”司荼白看向鐘遙夕,她正好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那不可能。”徐素笑了,就這點小事,怎么可能煩擾到鐘遙夕。
甚至鐘遙夕都不會想知道這倆人是誰。
司荼白重新要了咖啡,也給鐘遙夕點了新的飲料,三個人就著甜點聊天,等鐘總處理工作。
閑聊之余,司荼白才想起來關心一下自己之前發的單曲和公布的代言。
反響都不出所料,單曲雖然是最晚發的,但已經破了隊友記錄,而代言是昨天下午六點公布的頭銜,今天全網鋪天蓋地就已都是地廣打卡的帖子了。
正當紅嘛,司荼白掃了兩眼,隨機給粉絲們的打卡帖子點贊回復,然后按王清說的文案,又為云祉珠寶發了條個人帖子做宣傳。
經紀人給她發了消息,問她今晚要不要開個二十分鐘的直播,感謝一下粉絲和品牌方。
司荼白沒有異議,便回復了沒有問題。
她并不反感營業,她還挺喜歡見粉絲的,也樂意跟粉絲們說話。
只是司荼白的粉絲不會全都像今天碰上的這么可愛,看她直播的人,也不都是喜歡她的人。
“另外上次那個外籍男藝人的事,你要不要澄清?又炒起來了。”陸姐又來了條語音問。
因為司荼白直接揚聲了消息,所以王清也聽到了內容,便隨口說,“那不是你弟弟嗎?”
“是我弟弟,但不方便澄清,算了。”司荼白搖搖頭,也給了陸姐同樣的回答。
那在鄰國拼盤演唱會上跟自己聊了幾句的弟弟,是司荼白老媽和第三任丈夫的孩子,兩個人同母異父,早就約好了不公開彼此關系。
因為若是說了,被審判的有可能是司荼白的母親。
他們可不想曝光家人,所以這事只能冷處理。
只是司荼白這幾日正風光,所以對家又把她的“黑料”翻出來炒罷了,習慣就好,誰叫司荼白沒有太多黑點呢。
能拿來說三道四的,也不過就是幾張角度不好的所謂崩圖,和她因為過于隨和導致的一些和異性交往過密的傳聞吧。
“理解理解,不是誰都懂阿姨的酷。”王清感慨一句。
之前聽司荼白說起自己的家庭,王清還以為她很反感自己母親再嫁,但后來接觸了王清才發現,司荼白其實對母親的選擇意見不大。
不愛就撒手嘛,合理,是以王清才這么夸了一句。
但她到底還是不了解司荼白,司荼白沒意見的是母親變換戀愛對象,而不是婚姻。
談戀愛是談戀愛,結婚是結婚,在司荼白這里是兩碼事,更別說是婚后還有孩子。
喜歡一個人到想要跟她一輩子在一起的程度,才能選擇結婚,這是司荼白的婚姻觀,但也只是司荼白的婚姻觀,她倒也不干涉別人是怎么看待婚姻的。
似是唐蔓然和黃彬彬那樣各取所需?可以。
似是鐘遙夕一開始那樣條框明確?也行。
似是司荼白的父母那樣開放?好吧,司荼白承認她對父母存在一定的溺愛,但也正是因為父母對婚姻的態度,讓司荼白自己形成了與性格不算吻合的婚姻觀。
一向散漫自由的她,竟格外地尊重結婚這件事。
她希望自己的婚姻是彼此從一而終,沒有欺騙,不附加任何條件的。
僅僅只是喜歡到想要跟對方一輩子綁在一起,所以才結婚。
會是這樣的吧,她會有這樣的婚姻——
噢吼,好像兩個人對婚姻的觀念不太一樣nie~
第44章
另一端獨自坐著的鐘遙夕,并不知曉自己錯過了一個觸手可及的事實。
對于司荼白是自己校友、甚至就是“小蘇”本人的事,鐘遙夕從前不知道,現在也陰差陽錯地,一次次錯過知道的機會。
這里面有鐘梅奶奶干涉的緣故,也有鐘遙夕自己的關系。
她雖然很想把司荼白和“小蘇”放到一塊,但也知曉自己過于偏執這點重合是不好的。
鐘家人全是大情種,都愛大浪漫主義,全是些慣在情愛上栽跟頭的人。
是以鐘遙夕不排斥自己有愛,但她不允許自己陷入完美幻想,這亦是鐘梅奶奶不愿她發現司荼白恰好是救她之人的緣由。
太剛好了,完美戀人最最危險。
所以很顯然,司荼白比自己小三歲,鐘遙夕高三的時候,司荼白是初三,不會是高一。
沒錯,就是這樣。
鐘遙夕隨便用這個年齡差說服了自己,讓自己不要再糾結這件事,雖說這點事實只要查一查就可以核實清楚,但鐘遙夕不認為這是必要的。
所夢為實自然最好,那若所夢非實呢,如果“小蘇”和司荼白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那鐘遙夕是不是就不那么喜歡司荼白了?亦或是說,司荼白一輩子就是“小蘇”的替代了?
荒謬。
鐘遙夕不舍得司荼白有這樣的待遇。
鐘遙夕沒有很喜歡過誰,但也知道喜歡一個人是很簡單純粹的。
喜歡她就是喜歡她,喜歡她是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見到,而不是過往哪一分哪一秒見過——
咖啡屋外,不知不覺間聚起了好多人。
都是來看司荼白的。
看來是有誰發現了自己的偶像在這里出現,于是乎網上一召喚,大家就都跑了過來。
司荼白在歌城常見這樣的場面,但她不想在大洋國造成混亂,趕緊起身給整個咖啡屋的客人結了賬表示抱歉,然后又讓店家再做些飲料甜品,她要送給外面等著的粉絲。
屬于鐘遙夕的保鏢站在街對面待命,鐘遙夕本人則在窗口的位置,聽著外面的小粉絲們興奮地交流。
“明明好不容易見到了實物卻跟在做夢一樣!”
做夢一樣,這是線上線下鐘遙夕聽到的,最多用來形容司荼白的詞了。
她是造夢的人,也是實現幻想的人,卻又是再次送你入夢幻的人。
“真好看啊,美得就跟我們不在一個圖層一樣。”
又有誰夸了一句。
鐘遙夕喝了口咖啡,這一杯是司荼白給自己重新點的,并不是基礎口味,而是很復雜的全新體驗。
大概是加了茉莉花茶,還弄了點海鹽。
很新奇,就像司荼白和鐘遙夕的結合一樣。
“快到我了快到我了,我跟她說什么啊。”
窗外的粉絲念念叨叨的,又是幾個人擠過去。
鐘遙夕的位置能聽到很多聲音,包括站在門口跟大家說話的司荼白。
她跟粉絲說話的時候格外溫柔,比跟鐘遙夕說話的時候要穩重一些,似乎是把自己放在了“姐姐”的位置上。
“什么?合作曲?”司荼白眨了眨眼,一邊把自己先前拍的那些照片發給粉絲,一邊努力回應每一個人的問題,“跟誰的?”
“其實是一個很準的塔羅牌up主算的啦,她說荼荼下半年會跟公司新推的男團合作。”一個扎著超高馬尾的妹妹說完還挺不好意思,“有沒有啊,荼荼?”
“當然沒有啊。”另一個小粉絲開口搶答,“我們鴟羽看不上男團,少蹭!”
好幾個人附和。
司荼白趕緊找補,“也不是也不是,男團女團都一樣,大家都很努力,都值得期待。”
她最懂這種發言會帶來什么了,明明不是司荼白的觀點,也不是從司荼白嘴里說出來的話,但只要司荼白在場,那就總能變成她的輸出。
就像她確實沒有看不上男團,但外界總覺得鴟羽高高在上,登頂就是要把男團踩在腳下那般。
可天知道司荼白只是慕強罷了,還是個博愛黨,只要有實力,她都看得上,她不搞歧視。
“那會有嗎?合作?”那個高馬尾妹妹還挺執著,說完又道:“會是合唱嗎?雖然那個up主說也有可能是另一個形式,難道是拍MV?”
司荼白眨了眨眼,這是哪來的塔羅牌up主,算得還挺準啊。上次公司那些人不就暗示過要拿她的《morning kiss》搞個合唱版本,然后讓新人團到MV里客串嗎。
打的可不正是讓司荼白帶人的主意。
“暫時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消息噢,不過公司確實有推新團的計劃,希望大家能夠支持關注一下哈。”司荼白只能笑著給出標準答案。
“荼荼!新歌超好聽!什么時候錄個現場版呀!”圍在外側的某個粉絲喊了一聲。
“現在就唱一唱好不好?”又有人起哄。
司荼白倒是愿意,只不過礙于場合不對,只能殘忍搖頭,“沒辦法噢,這里還有別的客人,我們這樣已經打擾到人家啦,要講禮貌噢。唱歌的話我會找時間給大家錄的,或者你們錄給我聽啊,圈我我會看的。”
店家很快做好了第一批咖啡,司荼白和幾位店員給粉絲們發了出去,“都有都有,自己進去點單也可以,但是不要吵到其他客人,也不要催噢。”
已經拿到了簽名照的粉絲領了咖啡也舍不得走,加上新趕過來的人,咖啡屋門口的熱鬧越聚越多。
“拜托大家不要圍起來。”司荼白只能開始指揮粉絲離開,“注意安全,后面就是馬路小心看車,不要撞到行人,拿了咖啡就可以回去啦,不然我就只能走掉啦。請大家配合,感謝!”
鐘遙夕聽得愜意,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能光是聽司荼白這么跟粉絲閑聊,就把嘴角給聽得不由自主地揚起。
她似乎又認識到了司荼白的另一面,細膩的、溫和的、很照顧人的一面。
喜歡她真的會變得幸福。
小粉絲們還算配合,雖是不大愿意,倒也走了一撥人,最多就是離開的時候不舍地大喊,“司荼白!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沒有老婆!”
“快做我老婆!”
司荼白顯然很習慣“被老婆”,她只是沖那位粉絲招了招手,“沒辦法啊,這么多人呢,你問問大家同不同意嘛。”
“不同意不同意!”大家拒絕。
鐘遙夕也在心里拒絕,這可是,她老婆。
司荼白的小粉絲臨時見面會收尾得算是很有秩序了,但奈何源源不斷還有人收到消息趕來,司荼白看了看時間,給王清打了個手勢,示意徐姨帶著鐘遙夕和保鏢先離開,她隨后跟王清再走。
“荼荼啊,我中了簽售呢,過兩天見面的時候你要認出我噢。”一個穿得非常時尚的小姐姐上前來說。
“好啊,沒問題,我記得你的,你家里有只無毛貓。”司荼白笑著比了個貓爪的手勢,“我會努力記住大家,記錯了你們也不要生氣呀,多來看我,我就都記住了。”
鐘遙夕對司荼白超常的記憶力已有耳聞,卻不料她是真的可以記得這么仔細,連粉絲家里有只貓這種事也能對得上號?
內心那股奇怪的不安寧又暗暗生長了出來,攀著鐘遙夕的后頸扼住了她的喉嚨。
司荼白只是在敬業地扮演一名偶像,她是在工作,而她的工作本來就是提供情緒價值,鐘遙夕自己也承認司荼白讓她看到了偶像的存在意義,不是嗎?
是鼓勵人繼續往前,向上,積極的生命力。
是好的情緒價值和健康的追逐目標。
是現代人需要的啊,金九娛樂要培養這樣的偶像,鐘遙夕是這么篤定的,不是嗎?
為什么司荼白做到了,她鐘遙夕卻覺得,不是滋味了?
“鐘總,夫人讓我們先走一步。”徐素打斷了鐘遙夕的思考。
“嗯,留幾個人下來。”鐘遙夕站起來,只這么吩咐,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徐素早就安排了保鏢留守司荼白,“明白,夫人隨后就會到。”
她引著鐘遙夕從咖啡屋為其他客人開的后門離開,又說,“夫人剛才提到要去買棉羊毛帽子,是不是去鐘女士喜歡的那一家,市中心的?”
“去另一家吧。”鐘遙夕只答。
這里雖然是大洋國,但好像司荼白的名聲確實招搖,這會兒去市中心恐怕不行。
徐素了然,帶著人離開。
司荼白也在努力控場收尾,“我還有行程要趕噢,大家下次再見咯。”
“荼荼啊,沒有抽到雙馬尾的!”好幾個人沒拿到雙馬尾妝造的照片,都不太高興了。
司荼白給大家發的都是前幾天在打歌后臺照的拍立得,其中確實有一場倍受歡迎的舞臺是雙馬尾,她已經兩年沒做過雙馬尾的發型了。
“對不起啊,沒有了,今晚我給大家開直播,就綁雙馬尾好不好?你們要來看哈。”司荼白輕松應對,順便透露了一下今晚開直播的消息。
有了新的盼頭,粉絲們倒也好哄,便都陸續散去。
司荼白回身打算給咖啡屋結賬,卻發現鐘遙夕早就給王清留了卡片,讓她替自己把賬單清了。
“嗚呼,黑卡呢。”
司荼白接過那張黑色的神秘小卡,“這就是傳說中無上限刷刷刷的霸總黑卡嗎?”
“我沒見過,但我光是拿著就害怕。”王清笑著拍了拍司荼白,“荼荼啊,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王清之前只是知道司荼白和鐘遙夕關系匪淺,卻不敢想兩個人都定了婚約。
司荼白笑著搖頭,“驚喜啊,驚喜就是要不知道才好玩。”——
第45章
而有人喜歡驚喜,喜歡轉角的不確定,喜歡睜開眼看到出乎預料的東西,就有人喜歡約定,喜歡說到做到,喜歡所盼即所得的篤定。
這兩種人的三觀顯然是難以契合的。
就好像鐘遙夕已經預料到了司荼白回來之后不一定會做巴斯克,甚至不一定做的是甜點而很可能是拌酸奶之后,她沒想到的是,司荼白做的就是普通蛋糕。
只不過沒跟鐘遙夕一起做。
司荼白直接開了直播,跟粉絲一塊兒邊聊邊做了。
鐘遙夕在臥室里處理完今天的報表,確認了回程的航班,并沒有走出房門。
外面除了司荼白以外,還有娛樂部的幾個工作人員。
她聽見司荼白在外面給粉絲們唱自己之前發的單曲,然后是這一次的主打,接著是幾段隨機的翻唱。
沒有一秒冷場,司荼白天生就是做這件事的,她甚至光是坐在那里不說話,直播都會擠爆。
鐘遙夕對她的判斷一開始就非常正確,不止是云祉珠寶,她值得任何資源的加持,司荼白應該被捧到最巔峰。
可怎么現在鐘遙夕不想這么做了,商人看到超值的商品,不該很興奮嗎?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思考。
手機響了。
“哪位?”鐘遙夕接通電話。
“夕夕。”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女聲。
有點熟,但鐘遙夕不確定是誰,便又最后問了一次,“哪位?”
“夕夕,是我。”那人堅持這么喊她,卻又不明說是誰。
鐘遙夕能猜是哪個人,但她懶得跟這個人多話,“掛了。”
“等等!”對方終于換了個稱呼,“鐘總,鐘遙夕,你現在可真是無情。”
“以前也沒對你有情過,希望你清醒一點。”鐘遙夕本就煩躁,實在沒有耐心,“有公事聯系我的秘書。”
“私事呢?”對方又問。
“我跟你不存在私事,你來找我的任何舉動,都算騷擾。”鐘遙夕說罷,直接把通訊掐了。
怎么都黑掉那么多個號碼了,這個人卻還是能打聽到自己的私人聯系方式呢?
有時候家族過于枝繁葉茂,人情世故過去復雜難理,也是麻煩。
鐘遙夕摁了摁太陽穴,給國內的李秘書打了過去,問了問桂冠旗下星月的創意總監,鐘思樂的工作情況。
沒錯,時不時騷擾一下她的這個人,就是鐘遙夕沒有血緣關系的那位親戚,鐘思樂。
之前跟司荼白在云祉酒宴上短暫接觸過的,自稱鐘遙夕前人的那位,鐘思樂。
她其實只是鐘遙夕大學的同學。
因為同姓同齡又同班的緣故,兩個人處得不錯,但也僅是不錯而已。
鐘遙夕沒什么關系很好的同輩,她跟長輩倒是更融洽一點。
而鐘思樂也不是例外,這個人因為自小就在大洋國生活,所以對這邊比較熟悉,在鐘遙夕剛剛到大洋國的時候,便順理成章地被家族安排著過去陪伴她,對她幫助挺多。
這一點鐘遙夕并不否認。
但很快鐘遙夕就注意到了對方似乎是帶著奇怪的目的在接觸自己。
亦或是說,奇怪的情愫。
鐘思樂似乎對鐘遙夕很著迷,但這種喜歡不是普通直白的見色起意,也不是年輕人沖動上頭的懵懂,亦非對上位者或者說繼承人的崇拜式熱愛。
那是一種充滿想象的自導自演。
直白些說,鐘思樂大概腦子有病。
她有自己喜歡的、迷戀的鐘遙夕形象,她把這種幻想中的形象套在了真實的鐘遙夕身上,期盼著二者融合。
爾后,在發現了鐘遙夕與自己的想象有所出入時,鐘思樂選擇的既不是停止幻想,也不是停止喜歡鐘遙夕,而是加以腦補。
是的,鐘思樂腦補每一個自己沒有得到滿足的瞬間,通過少量有限的接觸,用那一丁點與鐘遙夕交往說話的片段,為自己拍了一部部非常有細節且充滿了自我高潮的浪漫電影。
這關系,光是描述,鐘遙夕都覺得累人,偏偏她就碰上了這么一個可怕的家伙。
而這個家伙卻又真的,該死地有才華。
不得不說,鐘思樂在當星月創意總監的這件事上,非常的合格,這一處似乎是她一生唯一的,腳踏實地不摻雜任何幻象去完成的事。
說來也真的諷刺又矛盾,創意總監鐘思樂的創意,是她唯一接地氣的東西。
而余下的無論是與鐘遙夕的關系,亦或是她對自己偏執病情的估量,甚至是她跟其他親人朋友的交情,都無一不充滿著發癲發狂的迷幻色彩。
鐘家的每一個人——也包括鐘思樂自己的父母——都承認她是個瘋子,但她又確實才華橫溢。
桂冠需要她,星月需要她,鐘氏也需要她。
那她需要什么?
很顯然,她需要掌權人的青睞。
鐘思樂的父母其實也沒有多執著于落實頭上的鐘姓,因為他們早就憑借自己在鐘家站穩了腳跟,是被承認有價值的鐘家人。
所以鐘思樂腦子里那個需要落實鐘姓的概念,也不知是從哪個老古董鐘家人口中聽去的,總之她對此事很著迷,著迷到了偏執的程度。
鐘思樂過分迷醉在鐘遙夕與自己共處的那幾年短暫的大學時光里,盡管就算是那幾年里,鐘遙夕對她也只能算是比對其他同學親近一點。
比如見到其他同學是點點頭,而見到鐘思樂的話,鐘遙夕還會說早上好。
僅此而已,但就這三個字,便夠鐘思樂愉悅一整天。
很瘋,很瘋的迷戀。
這是鐘遙夕對這個人的評價,但鐘思樂的父母在鐘氏規規矩矩,工作也完成得很好,于家族亦是頗有建樹,故而鐘遙夕還是會看在鐘思樂父母的面子上,與之保持體面。
到底鐘思樂除了總說自己跟鐘遙夕“舊情未了”之外,也沒什么越矩的行徑。
可她今年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危機,聯系鐘遙夕的頻率突然多了點,大概是昔日的“前任戀人”成了鐘家的掌權者,刺激到她了吧。
鐘遙夕現在可不僅是很適合落實鐘姓的對象罷了,鐘遙夕還是整個鐘氏一族的掌權者,她既美好又強大,她是鐘思樂的的完美愛人。
完美愛人啊,哪個姓鐘的能拒絕這種浪漫。
十分鐘后,李秘書給鐘遙夕回復了關于鐘思樂的工作報告。
剛才鐘遙夕問的時候,李秘書就已經根據手頭能即時核查的信息給過了她口頭簡報,現在這一份是補充。
很專業,但鐘遙夕這會兒并不想看,只是把它轉發給了協助自己處理人事工作的助理,并附言:合適的話,考慮星月跟金九娛樂合作的那個提案,交給她試試。
鐘遙夕想要加深金九集團和桂冠集團的關系,而手下有人提出了拿金九娛樂和星月香水出去探探市場的方案,具體操作就是推出藝人定制香水。
這個做法看似頗有市場,但說到底又有些割韭菜的意味,鐘遙夕不確定推出后會有的反饋,所以當時并沒有通過。
今晚被鐘思樂擾了一下,鐘遙夕決定給她加點工作量,讓她試一試能給出什么創新來。
處理罷此人的事,鐘遙夕給自己的眼睛抹上了藥,調了空調溫度后便躺下休息。
她的雙眼恢復得很快,畢竟鐘總裁身體底子不錯,又實在有錢有資源,還架不住運氣也好,每天薰治眼睛的這個偏方于她很受用,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擺脫語音,做到真正高效地處理工作,讓金九集團的掌權人正式掌控集團運轉。
“姐姐?”
司荼白那邊恰好結束了直播,又跟工作人員做好了一點后續的對接后,把大家送走,自己洗了個澡才推門進來。
她知道鐘遙夕在臥室里處理集團工作,所以很貼心地在外面的浴室里洗漱完畢,才裹著浴袍貓進了屋。
卻沒想鐘遙夕并不是在工作,她都睡了。
睡了?居然不等她,也不跟她說半句?
司荼白聳了聳肩抗議著臥室里的低溫,她怕冷。
一向是怕冷的。
故而司荼白幾乎就沒有清涼款的睡衣。就算是夏天,不開空調的話她也是穿小短袖小短褲睡覺的,若是開了空調,那司荼白就還得整一身長袖乖乖穿著。
是以現在才陽春三月剛剛過去,盡管大洋國海灘上全是穿著比基尼曬太陽的人,她司荼白卻還得在套房里穿棉毛浴袍,臨睡了都要換上長袖的套裝家居服。
“在哪呢”司荼白沒在行李箱里翻到睡衣。
她似乎是帶了兩套,昨天穿了一套,該是還有一套白的,收到哪里去了呢?
不可能是姐姐穿了呀。
司荼白回頭瞥了鐘遙夕一眼。
對方蓋著薄被,露著肩膀,穿的是她慣常的那種吊帶睡裙。
是啊,鐘遙夕跟司荼白正相反,她是怕熱人士。
就這二十度的空調,鐘遙夕蓋著薄被還得搭吊帶才能覺得不熱。
這人設給任何一個多情的鐘家人都可以,卻偏是給了清冷的鐘遙夕,多少是有點違和的。
“噢,對了,在浴室里。”司荼白想起來自己應該是提前把睡衣放在了臥室里的衛生間了。
但剛才她沒在這一間洗澡,所以便沒換上。
自言自語的動靜終于把昏昏欲睡的鐘遙夕吵醒,她通過耳機確認了一下時間,薰藥的時效到了,于是便伸手關掉了薰燈。
鐘遙夕仰起頭習慣性確認視力恢復的成果,于是看到了就站在自己床前的司荼白。
司小姐背對著自己,似乎是在拿著手機回誰的消息,并沒有注意到鐘遙夕的矚目。
只是并不清晰的視線和厚厚的浴袍都蓋不住司荼白條兒極順的事實。
那浴袍腰帶雖掐得松垮,卻奈何司荼白肩寬,且寬得恰到好處,一比一點五的完美肩線平直流暢,順著挺直的背脊滑下去落在腰窩,又豁開來延展出去,撐起與肩線等值的胯寬,繪出了完美的腰臀比例。
鐘遙夕大概懂了粉絲們口中套個麻袋都好看的身材,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了。
可不是嘛,司荼白這會兒站在那就似人偶一樣,燈光恰巧只投了一半在她身上,剪影映在了另一面墻的正中,那輪廓只是條很抽象的曲線,與實際立在眼前的司荼白交相呼應著,讓看得不甚清楚的鐘遙夕愈發分不出虛實。
剛剛薰過藥的她本就有些昏沉,偏偏司荼白在這會兒終于回好了消息,也沒注意到鐘遙夕并不是在睡覺而只是閉著眼睛做療程而已,竟直接找出了身體乳,解了腰帶就要開始涂——
第46章
司荼白絕對不只公布的一米七二那么高,鐘遙夕估摸著她應該都快一米七五了。
她離臥室里藏在電視柜后方的置頂夜燈很近,近得光暈就罩在半濕的卷發之上,讓人分不清是帶粉的頭發過于淺、淺得發白,還是她本身的膚色就白得過分,都泛出光了。
而司荼白并沒注意到背后的矚目。
她回完成員們的消息,確認她們幾個明天來大洋國的時間后,便隨手打開了身體乳,想著剛好洗完澡,抹個香香再睡覺。
腰帶被抽得更加松垮,浴袍往下咕隆一滑,露出了司荼白的整個肩膀。
她伸長了手臂探出去,做了幾個活動手腕的動作,今天都沒抽出時間來運動,好歹得轉轉關節才是。
噗嗤,司荼白倒了點乳液開始抹。
鐘遙夕看得晃神,根本沒有發覺此時此刻自己的行為,說得難聽些的話,該是偷窺。
可司荼白真美啊,那肩頸線條流暢且利落,修長的臂膀緊致健美,每一個關節折角都恰到好處。
后背的蝴蝶骨精致又玲瓏,手臂的每一寸肌肉不多不少,兼具力量和美感,甚至是白皙皮膚之上的絨毛
鐘遙夕目光一冷。
糟糕。
她陷入幻想了。
她不該能看到絨毛吧?
就算是常人視力,這個距離也不可能僅在夜燈的照射下,看見司荼白皮膚之上的細膩絨毛。
可是好美,還想看,還想繼續想。
鐘遙夕強迫自己清了清嗓,打斷了自己的荒唐念頭,也打斷了司荼白涂潤膚乳的動作。
“嗯?”
司荼白聽到身后的動靜,卻絲毫沒有任何驚嚇的反應,她只是略微側了側身,往床上看了一眼,“啊,姐姐醒了?”
她并沒有把浴袍穿好,鐘遙夕在她轉身之際看到了一點很超過的東西。
只是旋即司荼白便又轉了回去,慢條斯理地順手撈起了浴袍的袖子,“是被我吵醒的嗎?對不起啊,我在涂香香呢。”
她隨便套上了松垮的袍子,拿起身體乳往浴室走,“姐姐要不要涂?”
“不用。”鐘遙夕拒絕得有點快,她似乎害怕司荼白現在走向自己。
“肚子餓嗎?要起來嗎?”司荼白已經走到了浴室里,一邊繼續抹身子,一邊問著外面的鐘遙夕,“有蛋糕要不要吃啊?巧克力椰子的呢,很好吃的!”
“你做完沒吃嗎?”鐘遙夕隨口應付,平復心緒。
“吃了,但是我做了兩個呀。”司荼白買的原料還不止能做這么多,只是套房里的烤箱尺寸有限,一次只能烤那么兩個。
她本是想著一個今晚分著吃了,另外一個等明天隊友們來再給她們吃,但因為分著吃的時候鐘遙夕沒有出來,所以不曾吃到,那留給隊友們的那一個給鐘遙夕吃也沒什么不可以。
司荼白根本就不講究給誰做或者留給誰這件事。
但鐘遙夕還挺在乎的,“做了兩個啊。”
可惜沒有一個是給自己的。
鐘遙夕整理了一下被子,明明是自己沒有出去,所以沒跟大家一起吃到蛋糕,但她就是覺得今晚司荼白的甜品時間半分也沒為自己貢獻。
直播是給粉絲們開的,蛋糕是工作人員吃掉的,另一個留著的自然是留給明天回來的鴟羽隊友,她鐘遙夕陪著司荼白逛了谷物店,卻沒有得到一口甜。
“嗯?姐姐?”司荼白探出腦袋來看。
她沒得到鐘遙夕的回應,又問了一聲,“吃不吃?”
不吃的話,她就刷牙啦,若是鐘遙夕想吃,那司荼白還能陪一口。
雖說今天沒有運動,她不太合適再攝入糖分,可那蛋糕做得那般成功,那般美味,她今晚就吃了半塊,有點想再要一些。
“不吃。”鐘遙夕淡淡回應,若有所思。
“好吧。”司荼白不以為然。
她根本沒察覺對方的情緒,在她看來不過是個蛋糕而已,鐘遙夕要吃什么吃不到,司荼白以后也不是再不做蛋糕了。
多大事啊。
可惜在鐘遙夕這里就是很大事,她陷入了難耐的自我問答。
事實上鐘遙夕也覺得自己因為一個蛋糕不高興很奇怪,畢竟首先,她根本就不喜歡吃甜。
就算是過生日她都吃不下多少蛋糕,何況平時。
再者她們下午在咖啡屋明明就已經吃過了甜點,司荼白吃的是布丁,鐘遙夕吃的是幾個小泡芙。
不膩嗎?還想吃?
其實是不想的,但司荼白做的
鐘遙夕下了床,摸到飲水機前接了點涼水一口飲下。
當真是費解,她近來怎么多了這么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純粹只是消耗情緒罷了,她不需要。
“我可以開一個臺燈嗎?”司荼白一邊抓著頭發一邊走了出來,身上已經換好了白色的家居服。
“可以。”鐘遙夕放下水杯重新往回走,“還要做什么?”
“涂一下指甲。”司荼白把手伸給鐘遙夕看了一下,根本不介意對方能不能看到,“這邊好干啊,指甲都不亮了。”
司荼白尋常并沒有做美甲的習慣,不過回歸期打歌的話,還是會配合妝造安排一些。
這一次的打歌期已經過去,她卸了穿戴甲以后還沒有做過護理,今天就想著用精油犒勞一下自己的十指。
“嗯。”鐘遙夕不用自己安排這些,徐素會提醒她該做什么保養。
她鉆進被窩打算睡覺,但聞到了一股玫瑰醇香。
就是司荼白身上慣有的味道。
原來是指甲的味道啊,鐘遙夕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那股桂冠玫瑰的香氣是來源于司荼白的指甲。
怪不得就算司荼白洗漱完了,身上也還是帶著香。
“你每天都涂這個嗎?”鐘遙夕明明打算睡了,卻還是開口問。
“不一定,睡前記得的話會涂一點,今天是因為把之前弄的美甲洗掉了,所以要厚厚敷一層。”司荼白也跟著蹭進了被窩。
她打開了床頭的小燈,又轉過去問鐘遙夕,“我也給姐姐涂。”
這一次不是問句。
鐘遙夕便也不答,只是等著。
司荼白自己盤腿做好,就著床頭燈給自己的指頭涂上玫瑰精油。
這些都是司墨女士送給自己的醇油,具體配方司荼白也不知道,而司墨給的也非常少。
她說關于桂冠玫瑰的開發權力其實只屬于鐘家,而鐘家當初是允許司墨女士自留一部分用于研究和調配的,當然也包括自用。
司墨女士是個很自覺的人,就算是條約允許她留一些,她留的桂冠玫瑰也很少,少到司荼白有時候季節不對去逛莊園,都看不到半朵。
“姐姐坐起來些,手給我吧。”司荼白轉眼就把自己的指甲安排妥當,她跪起來挪到了鐘遙夕對面,約莫是覺得姿勢不方便,又掀開被子直接坐到了絲絨之上。
司荼白既高又瘦,家居服的褲子長度本就勉強,若說站起來還能堪堪遮住腳踝,那司荼白現在這么曲起腿的話,便只能高高晾起一截了。
鐘遙夕看著那截腳踝,又險些出神。
明明早上說過了不要糾結,可現下她近距離看到了司荼白的小腿,那靠近腳踝的位置,是真的確有一塊異色的傷疤。
床頭燈被司荼白拿在被子上照明,冷光就打在司荼白跟前,粉白的皮膚,淺褐色的疤
向那疤痕探出去的手被司荼白抓住,她低聲道,“嗯,一會兒就好。”
司荼白自然以為是鐘遙夕是要把手交給自己涂精油。
她直接捏著鐘遙夕的掌心,認認真真地給對方做護理,奈何鐘遙夕心猿意馬,就著兩人靠近的距離,正近乎癡迷地注視著司荼白腳踝上的疤。
是淺褐色的,這應該不是她的幻想,因為司荼白太白了,白得腳上的血管都很分明,白得鐘遙夕明明看不清楚東西,那傷疤卻還是像被展示在白紙之上一樣,呈上來叫鐘遙夕根本挪不開視線。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上去。
是平滑的,并沒有凹凸。
“怎么了?”司荼白本是漫不經心地問,接著才后知后覺,“啊,看得見嗎?姐姐?”
她知道對方每天都在恢復視力,只是不確定鐘遙夕能看到什么程度。
但鐘遙夕是準確無誤地摸到了那塊皮膚,又還能是因為什么呢,當然是因為那塊顯眼的疤痕啊。
司荼白腳踝上的疤又不是秘密,每一個粉絲都知道她小腿下方有個疤,至于為什么嘛
“是我媽。”司荼白鬼使神差地把應付粉絲的答案說給了鐘遙夕聽,“用自行車載我的時候不小心讓我的腳卡到輪縫里啦。”
一生要強的中國女人永不服輸,蹬不動了還要站起來蹬,所幸沒把司荼白的小腳丫子蹬斷在三歲的時候。
這故事其實不假,只不過那會兒母親給司荼白留下的疤沒這么大,在司荼白長大以后又踹了車燈之時,新的疤痕掩蓋了就舊的那塊,就更不得見了。
而司荼白從沒跟粉絲提過自己救人的事,她怕有誰閑得慌去扒人家受害者,那可就太冒昧了。
誰知道被綁架的經歷會不會成為人家的陰影啊,若是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又被全網公開,那豈不是倒霉得很。
是以司荼白只說是母親蹬的,而現在給鐘遙夕涂著精油的她約莫是太專注了,隨口便把那半真半假的回答說了出去。
“噢,這樣啊。”鐘遙夕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如墜冰窖。
看吧,都說了,不要深究,別入迷障,禁止幻想。
為什么還是要碰,還是想知道?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滿意了嗎?——
第47章
鐘遙夕一大早的飛機回了國,鴟羽的其他成員則相反,一大早的飛機來了大洋。
司荼白提前把蛋糕拿出來回溫,又給大家準備好了消腫的冰美式,然后美美敷了一張面膜。
期間她點開了自己剛發的單曲,又看了看網友夸夸。
【舉報,我懷疑司荼白嗓子里頭裝了聲卡!】
【還有進口音響對吧。】
【何止啊,自帶效果處理器了屬于是。】
司荼白喜歡夸人,也喜歡聽人夸自己。
所以她給粉絲們的拍立得背后都會寫上各種花式夸夸鼓勵大家好好生活。
隊友們也挺佩服司荼白的營業熱情的,因為身為跟她一起奮斗了五年的人,她們都知道司荼白對粉絲的喜歡是真的,這位姐姐是真的熱衷于跟自己的小粉絲來往。
十分博愛,或者說,十分渣。
司荼白似乎可以平等地愛著每一個喜歡她的人,但若說她濫情吧,這位萬人迷在娛樂圈這種環境里卻能堅持不被任何男男女女引誘,可要是說她冷心冷肺,司荼白又明擺著不是這般的性子。
她確實像風,或輕或重地吹過每一個人,有時停一會兒,有時撩了就跑,有時盤成了龍卷,有時只能吹動蒲英。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不可確定。
“我們來啦~”
隊友們在半個小時后敲開了司荼白的套房,她們幾個又承包了島上酒店其他幾個總套,幾乎都要把這一層全包下來。
“那塔羅牌怎么回事?”
幾個人圍在一起吃著蛋糕,交換著這兩日國內外的娛樂消息。
據說有個準得離譜的塔羅牌up主近來很火,預測的藝人發展近乎全對,而她剛剛發了條信息,暗示司荼白已婚。
已婚?
“啊?”司荼白挑了挑眉,“我似乎聽過類似的人。”
好像昨天某個粉絲也跟她說過塔羅牌測算的事,“她是不是還猜到了我們后續要跟新人團合拍MV啊?”
“對對對,就是她。”簡涵一拍大腿,“我都不知道,我也是問了陸姐才知道!居然是真的,我們后面要跟下半年公司要推的那個男團門面拍小短劇。”
“我覺得應該是公司的人吧,知道得這么清楚。”隊長周之舟猜測。
“公司的人干嘛爆咱姐已婚啊,是嫌股價不夠低嗎?”簡涵縮起脖子。
幾個人隱約知道司荼白和鐘遙夕的關系,但都沒明說。
娛樂圈的戀情從來都講究不主動自爆,反正也不知道會談多久,被爆出去了再認,沒被爆的不必主動提出來,畢竟誰也說不好什么時候就分開換乘了。
“沒到已婚的程度。”司荼白知道她們好奇,“就是有婚約,打算婚。”
“這么早?”許小祁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才二十三啊。”
“二十三都晚育了。”司荼白笑著回答,“都說沒有已婚啦,反正目前是敲定了婚約的關系,你們心里有數就行。”
“有數有數,這可是大靠山。”付芷溪難得開了口調侃,“我們的solo都靠你了,夫人。”
幾個人趕緊附和著,也叫了好幾聲的夫人。
司荼白搖搖頭拒絕,“好奇怪,別了吧,沒進過豪門,聽這些稱呼真的別扭,我后面就算真結婚了,估計也很難融入。”
“你司荼白就別謙虛了,還有你融入不了的圈子嗎?”簡涵對司荼白的社交能力完全信任,早年鴟羽是新人團的時候,出門可全靠司荼白跟外人打交道。
“塔羅牌的事公司在內部篩查了,如果真是我們的人,自然是要追責的。”周之舟安撫道,“我們后面是巡演,應該也沒什么可以曝光的事了,不用太在意。”
“在意啊,你忘了這次回歸曲差點就被提前泄露了啊。”簡涵吃了口蛋糕,“公司人太多了,很難沒有想賺快錢的,我們這次回歸成績沒有大突破,跟提前被曝概念有點關系吧?”
她這人嘴快,說完才發覺自己不應該這么形容。
什么叫回歸成績沒有大突破呢,那不就是說,這次回歸不行嘛。
這話正好戳到了回歸曲的制作人周之舟,她的臉色有那么一點難堪,卻又沒法否認,簡涵說的只是實話。
司荼白再次充當起調和的角色,三兩句話把聊天內容兜了個大圈,然后不經意地點到了后續的回歸曲上。
“下一次出什么概念,下一次的歌可就得爆了才行啊。”簡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馬上積極接了司荼白拋出來的梗。
“這次是叢林,下次就”付芷溪寫歌的才能有限,她的天賦在編舞上,所以她的靈感會傾向于畫面,而不是旋律,“山水?水墨畫如何?花鳥卷?”
“每次都是花花鳥鳥也挺無聊的吧,這些東西很美,不錯,可就算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人來演繹來詮釋,花花鳥鳥也都是美的,有什么意思呢?”
許小祁到底是年紀小,說話沒怎么遮攔,氣氛一輕松就容易把話說的太直接。
司荼白雖也是個坦率的,但她會特意照顧周之舟的情緒,“那還是有意思的,只不過小祁的角度也挺好,不詮釋美對吧”
“那是說要弄點丑的?”簡涵打了個飽嗝。
司荼白搖搖頭,“不是,啊其實好像也行,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斟酌著給了個婉轉的說法,“很表面的美,很輕松一眼就能辨識的美,似乎也不需要我們再加以解讀或者把它們擬人化了。”
周之舟懂得司荼白的意思,“嗯,本來我們詮釋概念就是因為概念本身不好理解。花花鳥鳥,山水林間的,美得很客觀,其實不需要人再過多詮釋?”
司荼白點點頭,“我們鴟羽的初生概念就有點奇葩,這兩年打保險牌的頻率稍微高了點,他們都說我們在養老呢。”
簡涵同意,“是啊是啊,其實需要擬人化來解讀的,應該是那些不好懂的東西。淺薄一些來舉例,比如金銀玉質,塑料鋼材?深奧些的,二向箔和死線?”
“打住,越說越遠了。”司荼白不讓這位隊友思維發散,“但是出發點沒錯,我們該搞點本身不好理解的,而不是客觀存在就很美的。”
“材料?元素?”付芷溪開始往不好理解的方向上走,“難道下次回歸大家演一些鈦合金和石墨的碰撞?”
“或許還能是砒霜與鶴頂紅的調和?”簡涵附言。
“你真刑,搞點能過審的好嘛,我們需要突破不假,但首先得運營部點頭,不然批不過也白搭。”司荼白可不想白忙活。
累都累死了,寫的歌發不了最憋屈了。
“那還可以把視線往下挪啊,別總往上看。”簡涵的思路一活躍,根本停不下來。
“往下挪?”司荼白挑眉。
周之舟笑著回應,“往下挪也不錯,我這里有一個關于鞋子的想法。高跟鞋,小白鞋,滑板鞋和人字拖,再加上光腳不怕穿鞋。”
“絕美概念,我要了。”司荼白拍拍桌子捧場,“請寫,快寫。”
“是我的靈感!版權費分我一半謝謝。”簡涵說罷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轉向了司荼白,“那個算塔羅牌的家伙還說你這次代言頂奢拿了八位數?”
“八位數?你也信?云祉珠寶只給了這個數,你懂的吧,這次代言就是賺個臉面。”司荼白搖搖頭,“互利互惠的事,代言費怎么可能多要。”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代言,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
“那其實那個塔羅牌up主也不是很準。”許小祁說。
“她猜不對的地方沒事,關鍵是她說對了的地方很詭異。”周之舟搖搖頭,“像是說合作,還有荼荼的婚約,這種事沒點內部消息,都沒靈感編的。”
沒由來誰會造謠一個正要登頂的女團top已婚啊,誰能信這種消息。
“而且其實更詭異的,還是姐姐你的對象啊。”簡涵托起腮幫子鎖眉,“如果這個up主真的是我們公司的,那她是不要飯碗了嗎?曝光你的事情最多就是跌股價,可你對象是掌權人啊。”
誰敢爆金九掌權人的料嘛,不要命了?
司荼白對此也沒有頭緒,但好歹金九娛樂的公關不是吃素的,而這消息本身也令人難以信服,到底沒掀起多少水花,熱度還比不上司荼白之前跟弟弟的緋聞。
是夜。
鴟羽在大洋國合體之后行程頗密,下午去了音樂節后,緊趕慢趕又拍了點物料,接著便被送到了一個商圈晚會,去捧大洋國時尚圈大佬們的場。
混娛樂圈的,免不了是要做人際應酬,就算是年紀輕輕的女團也不例外,又或者說,年紀輕輕的男孩女孩,并不是被送去應酬的,而是被送去“被欣賞”的。
大佬們聚會談生意,交換人脈,多少也需要點美好的事物陪襯嘛,在這方面金九的藝人都算是待遇很好了,一般大佬都只是看看,不敢帶走。
就算想帶走,也是你情我愿,“友好”利誘。
只是這一次在大洋國,似乎金九的招牌不太好使。
司荼白幾人一入場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頭,所以彼此約定了待在一塊,互相照看。
奈何還是發生了意外,酒過三巡的老外醉意上頭,幾個彪形大漢也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扯住了最瘦的付芷溪,直接把人扛起來就要帶走。
誰見過這陣仗啊,就算混了五年娛樂圈的司荼白,也沒見過有人這么橫的,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搶人?
她肯定得攔,而且沒辦法迂回,她必須擲地有聲,“站住,放人,否則后果自負。”
“嗯?”
抗人的那個老外約莫都要兩米了,他轉過身來,整張臉充血得厲害,一看就很醉,“什么后果?”
“妹妹,要么你也一起。”他的幾個跟班起哄,“高個子女人我們不喜歡,但你可以例外。”
司荼白其實有些害怕的,她的手在發抖,但開口卻還是氣場撐足,“既然到這里參加晚會,應該認識鐘家吧,我未婚妻就姓鐘。”
“呵,大洋國商圈最不缺的就是姓鐘的,你倒是說,哪一個?”高個老外不屑。
他穿得很貴,司荼白知道他應該很有地位的,畢竟這么招搖的舉動,整個會場竟無一個人上來干涉,都只在一旁看熱鬧。
“自然是,最當權那個。”司荼白知道光嚇唬沒有用,已經把手機拿了出來,當眾撥了鐘遙夕的號碼。
鐘遙夕早上的班機回國,這會兒肯定到了,現在還不是她休息的時候,她會接電話的,司荼白撥的是鐘遙夕給自己的私人號碼
可她沒接——
第48章
忙音很長。
告知未能接通的機械聲冷淡卻禮貌,她說稍后再撥。
司荼白沉著臉色,不敢動容一分一毫。
“噢?沒有打通嗎?是哪個姓鐘的啊,不夠分量的話,可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醉酒的混蛋里有一個國人面孔的,但卻沒有對她們施以援手,反而譏諷了一句,“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姓鐘的,說話可慣不能全信的。”
“是啊,妹妹你太年輕了,還未婚妻呢,叫得上號的鐘姓怎么會娶娛樂圈的小姑娘。”
“若是叫不上號的,你就別打了,沒準人家屁顛屁顛趕過來把你也打包著送了呢。”
“就是就是,算了吧,自保吧小妹妹,你也不想一起被帶走吧。”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這位可不是什么地頭蛇罷了。”
好多聲音,好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這些所謂巨擘貴族似乎都覺得在幾個小愛豆面前不需要戴面具維持道貌岸然,他們笑著看這鬧劇,無論此戲碼怎么演都可以,被扛著的女孩就算當場被如何了,這些人估計都不會皺一下眉。
司荼白也不敢皺一下眉頭,她突然發覺自己還挺能演的,總算是沒白上表情管理課。
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她卻還要冷靜地掛斷通話,然后抬起眼眸,掃了一下在場的人。
這里面少說也有些姓鐘的,但司荼白知道自己向他們求助也沒用。
“沒接嗎?那怎么辦呢?換一個?要不然這樣吧,我們玩個游戲。”另一個老外也醉得可以,說起話來含含糊糊,酒味重得熏人。
他往前幾步想要碰司荼白,被她避開后也不著急,只是說,“你喜歡打電話對不對?你打,我們等你,只是打一個,我們帶走一個,如何?”
其實他們就算直接把鴟羽所有人都拖走,這里的人也不會阻止,但玩游戲顯然更對這群人的惡趣味。
他們喜歡給無助的人一點希望,然后再碾碎希望。
就好像姓鐘的情種們一樣,多情,博愛,萬花叢中流連忘返,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換一個。
司荼白沒有理會對方,但對方既然愿意等,她當然還要搏。
她換了個號碼。
現在時間有些太晚了,不過大洋國和國內有兩個小時的時差,應該還沒到休息時間。
萬幸,幾聲令人焦躁的嘟嘟聲后,對方接了司荼白的來電,“怎么了啊,小白?”
是鐘梅女士。
司荼白克制住自己聲音里的顫抖,“抱歉,奶奶,這么晚打擾您,有件事希望您可以幫個忙。”
她簡單把自己的處境說了出來,而鐘梅女士都還沒有回應,司荼白一抬頭,就見那惹事的幾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付芷溪被隊友們圍住。
看熱鬧的人一瞬即散,誰也不敢上前刷存在感,連鴟羽的經紀人也不見了蹤影。
可憐付芷溪被嚇破了膽,其他隊友也沒好多少,大家都哭得一塌糊涂。
司荼白一點也不覺得女孩們反應夸張,如果今晚沒能救下付芷溪,她會有什么遭遇,簡直不忍細想。
幾個人回了酒店,大家沒有分開回房,而是聚在一處,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
司荼白已經想不起剛才自己究竟是怎么裝模作樣地維持住氣場和所謂顏面,得體地帶著隊友們離開的。
她突然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確實荒謬。
明明就在五年前告知過自己,不要依賴任何人,任何姓氏,任何歸屬,五年后她竟然還不如十八歲的自己成熟,竟把自己和隊友們交給了一通電話。
而那通電話無人接聽。
一如五年前,司荼白把自己的姓氏丟了一樣。
“溪溪!”周之舟的聲音打斷了司荼白的情緒。
付芷溪突然喘不過氣來,表情痛苦萬分。
“沒事,讓開。”司荼白冷靜得可怕,她抓起桌上的紙袋直接把里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然后隨手撕開了底部的折角,豁開袋子就往付芷溪的頭上套下。
“呼吸,沒事,呼吸。”司荼白抱著她,輕拍她的背部,讓付芷溪穩下了呼吸的頻率。
是焦慮癥犯了,這個病如果發作,很可能會有過呼吸的狀況出現,處理方式就是減少患者能夠接觸的空氣,讓她的吐納“規格”變小一點,恢復正常體量。
(避免有讀者參考,我這里講一下哈,這個方法注意要在袋子(紙袋塑料袋甚至是手)底部留小口,因為是減小呼吸不是窒息哈,然后操作的時候請注意患者狀態。當然,還是希望大家用不上這個知識。)
“不怕,大家都在,你安全了。”司荼白其實很懂付芷溪,甚至是最懂的那個。
因為她也一樣因為貌美,無時不刻被豺狼緊盯。
就算背靠金九娛樂,騷擾她們的也是不少,私生、金主、線上線下,各種方式,無孔不入。
司荼白把自己調理得豁達,豁達到醫生警告她不該這么享受矚目,而付芷溪反之,她清冷得過分,一心迷醉在舞蹈的世界里,渴望與外界完全分離。
“我們都在。”隊友們捏手的捏手,拍背的拍背,都在安撫女孩,盡管她們自己也嚇得不輕。
司荼白側過臉,看到了一地被她倒出紙袋的東西。
是她最喜歡吃的草莓干。
紅色的,甜蜜的,清脆可口的愛情果。
電話響了。
是鐘遙夕,她一接通就解釋了自己沒接到司荼白去電的緣由,其實這件事沒什么需要解釋的,誰會二十四小時守著電話呢。
只不過湊巧,讓司荼白倒霉碰上了鐘總裁開會而已嘛。
“沒事,姐姐,已經解決了。”司荼白非常克制地回復著,“回酒店了,很安全。”
“這件事我會跟進處理,那些人——”
“——好,辛苦姐姐了,怎么處理都可以,我沒意見。”司荼白打斷對方,“我現在想要休息了。”
“當然,你早點休息,有什么事隨時聯系。”鐘遙夕的聲音聽起來很尋常,似乎并沒注意到司荼白情緒不佳,亦或者說司荼白這會兒情緒不佳很正常,鐘遙夕覺得這個態度沒有問題。
“好。”
司荼白掛了電話,很快又接到了陸姐的來電,又是一通解釋和道歉,客套和原諒。
真沒意思。
司荼白突然覺得就算今晚她們幾個真的在聚會上被直接打包帶走,事后也會得到差不多的電話關懷,聽到的話應該跟這會兒也沒什么不同。
她坐下來看著隊友,再一次想笑。
司荼白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她們登頂的目標特別幼稚。
五個女孩牟足了勁想要達到的所謂巔峰,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會被權貴踩爛的門檻罷了。
好比買到了一個包包和買到了一個限量款頂級包包的區別。
就連司荼白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人設,如今想著也特別滑稽,她所謂的反骨和受不得委屈,不過就是限定意義的裝模作樣罷了。
強權之下,她的脊骨一觸既碎。
她幾乎都做不到挺直了腰不要發抖,她撐足的那十分鐘氣場,仿佛有十年那么長。
“荼荼。”周之舟突然抓住了司荼白的手,“你喝口熱的。”
隊長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可五個人誰能沒有異樣。
“嗯,沒事,沒事。”司荼白重復了一次,“都沒事。”
“沒事。”周之舟跟著念了一次,又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跟你什么關系?”司荼白喝了口水。
“我是隊長,我是姐姐啊。”周之舟眼眶泛紅。
“嗯,你做得很好,不是你的錯。”司荼白知道周之舟在譴責自己無能為力,但這件事的發生根本不能怪任何一人。
“有加害事件發生,是加害者的存在導致的,跟其他任何人事物都沒關系。”司荼白把話說得大聲,以確保客廳里每一個隊友都能聽到,“不要反省,我們沒錯。”
長得好看沒錯,選擇當一名偶像拋頭露面沒錯,參加聚會沒有錯,跟權貴交際也沒有錯,因為工作所以要與大佬們發展人脈,更不是錯。
被混蛋選中,只是因為有混蛋存在而已。
“今天我們就在客廳睡沙發吧,這個沙發可以打開,拼一下。”司荼白站起來,又指了指電視,“或者看一晚上電影,吃一晚上宵夜。”
“吃著宵夜看電影然后困了就睡覺。”簡涵把幾個選項合在一起。
“就這么決定了。”司荼白拍了拍手,幾個人起身拆了沙發的暗扣,拼成了可以躺下好幾個人的床。
司荼白把套房里能吃的東西全拿了出來,周之舟選了幾部經典電影,幾個女孩擠到一塊,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而大洋彼岸,剛剛結束工作回到別墅的鐘遙夕,卻收到了助理給自己發的郵件。
她吩咐了對方去查司荼白的身世背景。
自昨晚過后,鐘遙夕并沒有對自己撞見的事實妥協,她不滿意自己探尋的結果,而既然是入了迷障,既然是捧起了夢境,她就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現在答案就在手里,是雪中炭火。
鐘遙夕把郵件轉了語音,在臥室里靜靜地聽。
機械女音與司荼白剛才聽到的通訊忙音如出一致的沒有感情,聽的人卻一個冷得沁骨,一個熱得激越。
司荼白改過名字,司荼白念過自己的高中,司荼白就是小她兩屆的學妹。
原來她叫倏白啊,倏然的倏,不是蘇。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自然是,司荼白當真在念初中的時候,于上學路上腳踹車燈救過一個被綁架的女學生——
好嘞,出現了,一個熱度冷卻,一個愛意沸騰。
第49章
第二天鴟羽沒有大的行程,原定有一個出門吃飯的日常vlog也被取消,但因為昨天拼盤音樂節大家表現得很好,被主流媒體轉發夸了夸,所以鴟羽不出來營業一下,又略顯不識抬舉了。
可大家昨天那般遭遇,今天又有什么心情營業呢,無奈這事便又攤到了司荼白和周之舟兩人身上。
頂流和隊長嘛,又剛好是隊里年紀最大的兩人,總得挺身而出照顧一下妹妹。
“我沒什么問題。”周之舟已經畫好淡妝,把昨夜熬出來的倦容掩飾了七八分。
除了上臺和拍東西以外從不化妝的司荼白破天荒也上了個淡妝,因為她也一臉憔悴,若是這樣上鏡的話,免不了又要傳出什么離譜的新聞。
畢竟連已婚的說法都有了,那她離有孕應該也不遠了。
“那我開啦。”司荼白把手機弄好,又向坐在對面的兩個工作人員打了手勢,雙方點頭確認,直播開工。
粉絲們非常熱情,他們又不知道幾個女孩昨日風光過后,直接被打到了低谷,還差點被踩得粉碎。
他們只知道昨天的表演很好,妝造討喜,發揮也碾壓其他愛豆,是冗長無趣的拼盤里少有的幾個亮點。
簡言之就是,鴟羽給粉絲們長臉了。
長臉當然也是一種情緒價值。
司荼白一瞬恍惚,看著一進直播就開始鋪天蓋地花式夸夸的粉絲留言,不禁想到自己會不會也是一種給鐘遙夕長臉的工具罷了。
其實司荼白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喜歡鐘遙夕,但就是這種沒有特定理由的喜歡,其實才最難以遏抑。
一開始鐘遙夕發消息給自己要退掉婚約,司荼白被一句看不上惹急,卻又很快因為撲進懷里小鹿落定,反過來被鐘遙夕吸引。
司荼白順從本心,對鐘遙夕示好,去有意無意撩撥對方,在明知鐘遙夕與自己定下婚約意在桂冠的時候,也從善如流,配合她,還說自己會好好履行婚約。
其中緣由與司荼白散漫本性有關,但也因她在這不知不覺中,實在是越來越喜歡鐘遙夕了。
情不知所起,大方示愛就是了。
可昨晚的事讓她突然間迷茫了,她好像一點也不認同鐘遙夕所在的那個權貴圈子,她要如何因為愛意與之結合,以后長久地融進這個圈子。
她將來會成為那袖手旁觀里的一個人嗎?
司荼白知道不可能,但她難道每次都要靠撥電話來撐足氣場?
她開始重新思考自己說過的話,她說過喜歡二字,會是她司荼白唯一選擇婚姻的前提。
只喜歡鐘遙夕就夠了嗎?不喜歡她的姓氏,她的家族,她的圈子,怎么辦?
反之,鐘遙夕只喜歡司荼白嗎?她是不是也喜歡司荼白的姓氏——因為這個姓氏代表著司墨女士,她是不是也喜歡司荼白家里的莊園和栽種的玫瑰?她是不是還喜歡司荼白身為頂流,是金九的門面,是回報最高的商品。
“嗯,荼荼有點著涼,沒事。”
司荼白聽到周之舟這么說著,捏了捏她的手。
她回過神來,笑得開朗,“啊,對不起呀,喝了個感冒靈,有點迷迷瞪瞪的。”
司荼白拿起工作手機看了一下,因為這次直播沒有準備什么主題,只是閑聊,所以司荼白和周之舟需要盯著屏幕看粉絲們的刷屏,再根據大家想聊的內容做互動。
是以司荼白開頭就發愣其實很不專業,平常一開播最先說話的總會是她,今天確實是失誤了。
“嗯,這邊晝夜有點溫差呢。”她回應著粉絲關心。
除了問問題、關心或是夸夸以外,彈幕里也有一直問其他成員的彈幕,另外自然還有黑粉謾罵和粉絲吵架。
合格的偶像需要學會快速地從這些五花八門的留言里篩選到可以回應的部分,讓直播不至于冷場。
“呃,嗯這個嗎?”司荼白瞥到一條問她身后飲料的,“是一個大洋國本土牌子吧,國內應該沒有,我回國的時候給你們帶一點。”
司荼白還挺喜歡給粉絲們帶東西的,盡管公司一直警告她少帶吃的,回頭吃出問題她就倒霉了。
但司荼白就是管不住自己愛分享的習慣,就像隊友們感覺到的那樣,這位姐姐是真的和粉絲很好,把她們當成了普通的小女生在交往,粉絲對她好,她也該對粉絲好。
沒有鐘遙夕的出現,司荼白甚至覺得她可以單純和粉絲好就夠了,好一輩子。
畢竟誰不喜歡對自己充滿愛意的香軟小女孩呢,還是一大群!
奈何事出意料,司荼白居然喜歡上了不算純粹愛著她獨一人的清冷大姐姐?
唉她差點又要失神,趕緊又選了一條留言回復,“啊,塔羅牌嗎,又說什么了?”
這次倒不是關于司荼白的預測,而是關于付芷溪的。
那個up主說付芷溪最近會在大洋國碰到不愉快的經歷,甚至是暴力,而施暴對象還是老外。
司荼白臉色一僵,而周之舟也一瞬驚得煞白。
坐在對面的工作人員打著手勢讓她倆快做反應,周之舟只能說沒有碰到任何危險,現在五個人都很安全,后面的行程也會增強安保。
司荼白顧不上安撫粉絲,切出屏幕找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個塔羅牌up主。
對方確實在鴟羽到達大洋國之前就做了這個預測,起因是有人問了她這回拼盤的妝造可不可以,鴟羽其他人能不能跟司荼白一樣,在大洋國擁有各自的時尚資源飛升。
其中最倍受關心的,自然是人氣排在第二的付芷溪,有個同樣是頂奢的牌子也觀察了她很久,平時推封給贊助什么的也挺積極,粉絲們想問的其實是這個。
誰曾想那up主一算,給了那么恐怖的預測,而這預測發出的時間還是昨夜的聚會之前。
司荼白看完那條預測,心有余悸,卻不能表。
她切回直播界面,想從粉絲們的夸夸里找回精神,奈何又正好瞥到他們不知何時開始的較勁,較勁的雙方正好就是她司荼白和付芷溪的唯粉。
這兩家因為人氣在最前,所以有事沒事都會掐,最近喜歡吵的點在與司荼白的粉絲執著于給司荼白安上主舞的頭銜,而付芷溪的粉絲認為她們家姐姐是鴟羽唯一大主舞。
這多尷尬啊,司荼白從未覺得自己能是個主舞。
她對自己的舞蹈功底十分了然,她不覺得自己有這種東西。
司荼白不是練舞出身的。
她入行靠天賦,用的是臉蛋和嗓子進的公司,舞蹈技能完全是進了公司參加培訓后才養出來的。
當然,不得不說司荼白天生就是吃唱跳這碗飯的,她確實學舞很快,核心也練得極好,本身對舞蹈動作和細節的理解也都頗有審美,舞臺表現力自然不在話下。
但這都不是她擔得起主舞的佐證,她真的只是個領舞而已啊,站的是中心位沒錯,但她可從沒想過跟付芷溪搶定位。
就好像許小祁沒來之前,也沒人跟她搶主唱一樣,難道是隊友們唱得不行嗎?自然不是,鴟羽的配置很好,隊內就連說唱擔的簡涵和只有舞蹈定位的付芷溪,都能唱好歌,遑論還有周之舟這個原本定位主唱,但因為音色條件不如司荼白而主動讓出位置的呢。
大家其實各司其職,十分和諧,都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是干什么的。
五人團對于定位的競爭其實并不激烈,愛搶的一直都是粉絲,而且還是花錢不多但話很多的紅人粉。
這種粉絲從來讓偶像很頭疼,因為大家都承認他們“打架”、“控評”、“推熱搜”十分有用且高效,但他們說出來的話又實在令人尷尬。
不僅偶像本人看了說不出話來,其他萌萌同擔其實也很無語。
是以后來又有了一個新的詞形容這般狀況:養蠱。
司荼白知道養蠱是個大患,故而一直都有在積極引導自己的粉絲,但今天她實在不想介入這個罵戰,她不想給任何機會,讓粉絲們提到付芷溪。
她們家主舞需要修整,暫時禁不起任何的聚焦。
而司荼白狀態也沒好到哪去,只不過她在鴟羽里是姐姐,她不允許自己先垮。
“大家以后有什么問題直接問我們就是了,不要再做什么測算啦,反正我也懂你們的態度,算得好就大接特接,算不好就千萬不能迷信,對吧。”司荼白半開玩笑地把這個話題撥開,周之舟也打好配合,透露了一下巡演的幾個城市。
后續的直播順利完成,司荼白結束后再次找到了那個塔羅牌up主的主頁。
這個人很神秘,不只做鴟羽的預測,也算別人的,而且算得還都挺準。一些連業內人都不一定知道,只有他們愛豆自己在后臺觀察中能注意到的小事,這個up主也能說中。
比如誰跟誰談過,幾月中旬已經分開,又比如誰上周才又開了眼角,手術很成功。
當然,說不準的也有,一看就很好笑的預測也不算少數。
司荼白的手指迅速刷過無關自己的部分,最后翻找到了這個人上個月還未這么紅的時候,發布過的有關金九掌權人的預測。
那個時候剛好鐘遙夕接管金九集團,因為目盲和美貌占據了熱搜,故而討論度頗豐,所以約莫是想蹭個熱度吧,那個up主就大膽預測了金九掌權人一條。
只是熱度沒有蹭到,這條內容的點贊只有零星幾個,評論三條之中還有一個是機器人,而轉發更是根本沒有,看來那時候這個號不僅不紅,還非常糊。
【掌權人未婚,但很快就會找到期盼多年的白月光,或者是白月光的替代品,總之是個不錯的對象,有很高的商業價值,相貌也與之合稱,因此會被宣傳為一段受人追捧的佳話,金九集團就此可以提高品牌在年輕一輩的熱度和信賴度。】
白月光?替身?商業價值?提升品牌?
這里面沒有一個詞是司荼白愛聽的。
不純粹的愛,會升值的商品,有回報的投資,不可能娶進門的娛樂圈花瓶
好多聲音,好多聲音就像昨天聚會上輕浮的嘲弄那樣,擠進司荼白的耳朵。
她以前并不這么脆弱。
相反她許久也不害怕矚目了,為什么又再一次變得敏感。
司荼白想不明白。
她明明覺得自己很幸運,很幸福,這個年紀就擁有了事業和愛情雙豐收的美好未來,為何只是短短數日,這個美好就若空中浮沫一樣,破得蒼白無聲。
她在星夜之下,煙火之中奔向的,究竟是什么——
小白的人設就是上頭下頭很沒定數的小瘋子吼,不要著急不會虐人噠~我們小白不委屈自己!說不定還能突然寫出一首好歌喲~
第50章
錯過時間歸家的沙之精靈,聽著午夜鐘聲跑向的是花園還是牢籠?
司荼白沒有答案,但鐘遙夕有。
大洋彼岸,鐘遙夕正在為司荼白準備她們的花園。
“她什么花都喜歡,嗯,要混搭。”鐘遙夕吩咐著電話那頭的徐素,讓她給家里添置一些花飾。
司荼白喜歡鮮活自由的東西,喜歡好看的艷麗的色彩,鐘遙夕計劃著讓她回國之后住到自己的別墅里去,自然要把家里打扮成她喜歡的模樣。
當然,若是司荼白想回她自己的大平層也可以,鐘遙夕希望她能一直愛如何便如何。
畢竟鐘遙夕沒有這樣的生活。
“鐘總,關于鴟羽的后續運營,娛樂部把最新的擬案遞上來了。”李秘書在一旁提醒。
“你看看,告訴我。”鐘遙夕簡單回應。
李秘書業務水平很高,跟鐘遙夕在工作上頗有默契,知道鐘遙夕關注的幾個點在哪里。
她仔細看過了那份擬案,“呃似乎運營部還不是太懂鐘總的意思。”
他們給出的鴟羽后續運營方案,其實就是司荼白本人的力捧方案,諂媚的嘴臉都快溢出報告了。
而鐘遙夕顯然不是這么打算的,她并沒想把司荼白變成“皇族”。
“我會跟他們再做溝通。”李秘書沒有浪費鐘遙夕時間的意思,所以說得很簡單,“鐘總要的是鴟羽在年底登頂,而不是司小姐一人站在最高處。”
“沒錯。”鐘遙夕點點頭,“她需要更好更高的舞臺,但她不需要特殊待遇。”
司荼白自己會發光,鐘遙夕只需要給她把路鋪好就行。司荼白這幾年是跟鴟羽幾個隊友一起并肩扶持著走到如今的位置,幾個女孩都值得站在最高。
“明白。”李秘書點頭。
“嗯,不過我很好奇,我們真的有內定的皇族嗎?”鐘遙夕又問。
李秘書倒是沒料到掌權人還能好奇這個,誠惶誠恐地應了一聲,“似乎會有針對某個成員的特殊栽培和打壓。”
一旁負責輔助李秘書對接娛樂部工作的霍助理小心翼翼地接話,“鴟羽的話,原本定下要捧的是付芷溪,但是這孩子太佛了,所以又塞了個許小祁。”
可惜,許小祁雖然不佛,但她飄,她倒是喜歡被塞資源,畢竟這個年紀誰不虛榮,只是小姑娘事業心不強,接不住。
用行內的話說,捧這兩人回報率都不高。
“那為什么不捧司荼白?”鐘遙夕只是隨口一問,倒不是譴責。
可惜她不怒自威,說話沒帶情緒,聽的人卻已經汗流浹背,“這個您聽我解釋,鐘總,我們一開始對小白——啊不是——司小姐的規劃,其實不是這樣的。”
霍助理的說法和司荼白先前與鐘遙夕說過的差不多,司荼白雖然回報率高,但她不夠老實,太有主見,有自己的規劃,她登頂之后很大概率單干,不會服管。
鐘遙夕點點頭,“理解,那就也不需要交什么運營擬案了,直接給我把鴟羽續約的合同準備好,交給李秘書。”
鐘遙夕說罷,轉向了李秘書,她現在看東西已經跟大幾百度的近視差不多了,“李秘書會按照我的意思跟你們確認細節,我們作為想要鴟羽留下繼續創造價值的一方,必須先給出誠意。”
“那么,就按皇族的待遇,給她們五個人都上最好的資源。”
霍助理一時語塞。
鐘遙夕冷哼,“怎么,金九娛樂沒這個實力嗎?我們公司的娛樂圈資源還不夠捧五個登頂在即的當紅愛豆?”
“沒,當然沒有問題,只是鐘總,鴟羽除了最小的許小祁是今年剛成年以外,其余人都已經過了二十歲,其中隊長都二十四了。”
“聽你這口氣,是指望每一個愛豆都保持在十八歲?”鐘遙夕不能理解,“我個人不太支持未成年當偶像,但是我不會太過介入娛樂部的運營。既然你提到了年齡的事,我就順便提醒一句,注意做好未成年人的心理疏導。”
“這是自然,我們每個月都會有心理課程安排的。”霍助理低著頭回應。
“至于鴟羽的年紀,我覺得正好,二十幾歲不正是最有能力往上登的時候嗎?”鐘遙夕看著霍助理,“我二十六歲,你呢?”
“對不起,掌權人。”霍助理都快給鐘遙夕跪下了,“我會馬上擬好新合約交過來的。”
“不必道歉,在營銷新鮮偶像方面,你們的目光肯定比我專業,我只是說說建議罷了,不會干涉。”鐘遙夕順口解釋,“你們把鴟羽當商品包裝運營,我也沒有覺得不對。”
她的話很坦誠,“你們眼中的鴟羽,跟金九旗下的公司在我眼里,一樣。”
這話點到為止,聽得霍助理又是一愣。
是啊,他們娛樂部把偶像們當商品,掌權人也一樣,只是把手下的幾個公司當賺錢的工具罷了。
所以鐘遙夕不會裝模作樣讓娛樂部別壓榨手下員工,畢竟她也希望手底下的幾個公司各個占據行業龍頭,年年都有漂亮的報表呈上來。
“明白,明白的,鐘總裁,這件事我一定辦得妥當。”霍助理點頭如搗蒜,站起身來申請離開。
“嗯,去忙。”鐘遙夕抬了抬指示意霍助理退場,又轉向李秘書,“你按我的意愿過一下那些合約,后續如果我的時間沒有沖突,鴟羽的續約由我親自跟她們談。”
“是,是的總裁。”李秘書沒料到掌權人這么看重這個偶像組合。
“如果我沒有空,那你代表我去。”鐘遙夕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的。”李秘書點頭。
“不必給司荼白差別待遇,給她合理平等的條件就是。”鐘遙夕再次強調,“五個人都一樣,根據各自的商業價值,給出對應的條件談判就行,以公司原有的標準,但拿出最高的誠意。”
“清楚了,鐘總。”李秘書應下。
窗外突然飄起細雨,鐘遙夕驚覺自己已經可以察覺到窗外的景色變化了。
很好,很快她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她記得小蘇的模樣,所以能想象得出司荼白如今應該是什么樣子,畢竟鐘遙夕聽了不少粉絲的夸夸,描述精細得連身上的配飾都扒得出來是哪個牌子哪一年的款式。
真的有那么一群人,不計回報地愛著司荼白。
鐘遙夕突然有一瞬的動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司荼白優待才是,畢竟司荼白不缺少愛,她能不能分得清愛粉絲和愛自己呢?
當然可以啊,鐘遙夕篤定,司荼白說過了,與自己結婚是因為,喜歡。
只因為喜歡。
“下周回來嗎?她們。”鐘遙夕藏著表情,只是問。
“五天后回國,但不是飛歌城,會去盛城那邊給一個品牌站臺,但是當晚會回來,需要安排什么嗎?”李秘書回答。
“到時再說,把沒必要的商演減掉一點,多給點時間讓她們調整。”鐘遙夕吩咐。
她還是挺佩服這群女孩的活力的,特別是司荼白。
就上次鐘遙夕去大洋國見她的時候,司荼白可是在白天發了單曲錄了電臺的情況下,還去了機場接了兩位奶奶和鐘遙夕,然后參加了私宴又連著又跑了其他行程,打了末放舞臺的歌,緊接著因為飛機上有私生所以無法休息,直接就續上了云祉的簽約儀式,連軸轉到了鐘遙夕去見她。
四十八小時沒閉眼,她卻依然很有元氣,狀態大好。
這可不是鐘遙夕有濾鏡,那夜的司荼白在沙灘上跑的樣子被不少人拍了下來,據說是上了整天的熱搜。
【是誰啊四十八小時連軸舞還這么光彩照人。】
這個帖子直接成為當日最火,到現在據說還居高不下。
而娛樂部也幫著攔下了最后司荼白奔向鐘遙夕的那幾瞬同框,截到的照片不多,成片的質量卻很高,金九娛樂的老王很識相,都給鐘遙夕送了過來。
據說有幾張拍得極好,結合著當天夜里的煙火,把明處的司荼白和暗處的鐘遙夕拍出了一種十分夢幻的對望效果。
鐘遙夕暫時還不能親自欣賞,但兩位奶奶已經替她將之看了又看,洗了好多尺寸分別框了起來,愛不釋手。
王總比他老婆滑頭得多,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鐘遙夕和司荼白,這會兒掐起尾巴做人,不僅是那日截下的同框照片,這男人幾乎每日都在主動給鐘遙夕提供司荼白的獨家物料。
活躍得像是個牟足勁兒安利司荼白的大站姐。
鐘遙夕倒也剛好,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剛入坑的新粉絲一樣,正對司荼白極為上頭,給她什么物料,她都欣喜,半點也不嫌多。
不,似乎也不能說是新入坑,鐘遙夕其實是兩次踏進了同一條河。
她本就喜歡小蘇啊,雖說因為鐘家禁止她在普通高中結交任何“好”朋友,所以她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對小蘇的矚目,因此她連對方是小蘇還是小倏都沒搞清楚,差點還要錯過真相。
但支撐著她每個高三午間的正義小倏,本就是她懵懂情愫發芽的源頭,這件事如今想來,還是十分甜蜜的。
若不是再有司荼白的出現,鐘遙夕根本不相信自己還會對誰這般沖動,喜歡的人剛好就是自己憧憬的人,她在兩次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喜歡上了對方,而這兩次的對象竟是同一個人。
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也許這就是所夢為實的狂喜吧。
她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完美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