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臉上的不以為意太過明顯,陸寧攔住聽春上前一步:“買得起如何,買不起又當如何?”
“買得起自然皆大歡喜,買不起就不要浪費我們時間唄。”小二語氣依舊拽拽的。
陸寧冷笑一聲,讓聽春拿出銀子后才開口:“現在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布匹了嗎?”
“這是自然,客人你稍等。”小二慢條斯理地帶著她們朝前面的展示柜上。
陸寧掃了一眼那些布匹不由蹙眉,不管是顏色還是花色都不是時下新款,她忍不住問道:“沒有別的了么?”
“沒了,就這些。”小二說完一臉你愛要不要的神情。
“你們掌柜的呢?”陸寧忍住心里的怒氣,這些布匹一看就是陳年舊貨,就這些東西怎么可能給鋪子帶來盈利。
“我們掌柜的忙著呢,你還買不買?”小二說完眼里閃過嫌棄。
“我這里有筆大生意想和你們掌柜的談。”陸寧說話的時候余光一直打量著店鋪里的所有東西,看得她直皺眉頭。
“什么大生意,我們掌柜的很忙的。”小二皺眉看向陸寧。
“我需要訂一千匹布,就這種。”陸寧隨意指了一匹布道。
小二再三和她確認,最后轉身去和旁邊的人耳語一陣,見那人離開,陸轉頭看了一眼聽夏,聽夏很快離開鋪子,不遠不近地跟著剛才離開的人。
“我們掌柜的馬上過來,你們再等一下。”比起之前,小二的態度稍微好了些,但依舊沒有茶水招待她們這個“大客戶”,陸寧想,就這樣的態度,鋪子還能存活也真是奇跡。
她明明記得前幾天布莊送到公主府的新料子花色都不錯,但在這里,她沒看到那些花色,她想,這里面一定有貓膩才是。
大概一刻鐘過后,聽夏先回來了,她靠近陸寧低聲道:“公主,我看那人進了吉祥賭坊的后門。”
陸寧是真的被氣笑了,她冷著臉道:“你確定看清楚了?”
“奴婢看得一清二楚。”聽夏語氣鄭重。
“讓桂嬤嬤進來吧。”到了這時候,陸寧已經懶得和他們周旋了。
“公主,這是發生了什么事?”見陸寧冷著一張臉,桂嬤嬤有些不解。
“等下嬤嬤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來之前她們在宮里,出來不方便,這些人估摸一直都在陽奉陰違。
桂嬤嬤這時候也發現店里的不對勁,隨口問向另外一個小二:“其他花色這邊還沒上嗎?”
“所有花色都在這里,你們到底還要不要?”小二語氣有些不耐煩,要是掌柜的回來了,他們又不要了,掌柜的又該發火了。
“本宮倒是不知道做生意還能像你們這樣?”陸寧冷聲道。
“還不跪下。”聽春呵斥一聲,原本還有些懵的小二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誰,忙不迭地跪了下來,嘴里不斷叫嚷著公主饒命之類的話。
陸寧聽到后臉色越來越黑,她看起來很像草菅人命的歹毒人嗎?
“夠了,等下先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眼見陸寧臉色越來越黑,聽春連忙出聲。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掌柜的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小二一邊磕頭一邊求饒,他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這時候,掌柜和剛才去叫他的小二一起回來,比起小二的慌亂,掌柜的看起來鎮定許多,平日里這些鋪子都是桂嬤嬤在打理,他雖然并沒見過陸寧,但看此時的場景也猜到了她的身份,進門就直接跪下請安:“小的見過公主,公主金安。”
“正值開市,不知趙掌柜去哪里了?”陸寧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語氣里滿是冷意。
趙大城聞言知道今天這一關怕是不好過了,他慢慢松開攥緊的拳頭,語氣鎮定:“回公主的話,染坊那邊之前送的布匹顏色和之前有些差別,小的今兒一早特意去染房那邊和他們商議這件事。”
“是嗎?”陸寧冷笑一聲。
“千真萬確,公主要是不信,可以去染房問問。”趙大成說話的時候不由再次攥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要慌,他和染坊的人很熟,他們知道該怎么說。
“那就讓人跑一趟去染坊請人吧!”陸寧沒想到還有另外的驚喜。
“小的今天找的是染坊的周貴。”趙大成聞言連忙補充道。
“好,那就去請周貴過來。”陸寧揚了揚唇,外面候著的侍衛很快去了染坊。
趙大成仿佛這時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小二,他不由問道:“公主,這小子剛來沒多久,還不太機靈,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計較。”
“照你的意思,本宮若是計較,就是小人咯?”陸寧冷笑一聲,這人的真本事沒見到,給人戴高帽倒是挺會。
“公主恕罪,小的不是這個意思。”趙大成說著哐的一聲直接磕頭,一時間,他手心里全是汗,他不是第一次做這些高門貴女鋪子的掌柜,在他記憶里,這些高門閨女最是好糊弄,沒想到永福公主竟然這么難纏。
聽他磕得哐哐響,陸寧有些煩躁地擺手:“行了,別磕了。”
就這說話的時候,趙大成的額頭已經變得紅腫,是個狠人,陸寧如是想到。
“謝公主大恩。”趙大成此時已沒了剛才的僥幸,他突然有些后悔剛才的決定,或許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都比讓周貴過來得好。
一時間,趙大成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周貴怎么回答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陸寧注意到這段時間,街上的人沒有一個對布莊感興趣,大概她看向展示柜的眼神太過犀利,趙大成連忙出聲:“織布坊這次出來的新花色很受歡迎,送過來的布一售而空,新的還沒來得及送過來。”
布莊下面還有織布坊和染坊,原本應該是互相制衡的,現在看來,倒是沆瀣一氣。
“是嗎?”這次疑惑的是桂嬤嬤,這樣的情況基本不可能出現。
“這次是小的失誤,還請公主責罰。”趙大成咬了咬牙再次跪下,以往上頭主子來店鋪里查賬之類的都會提前通知,那樣他們也有時間提前準備,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讓他完全是被動的情況。
“真的只是失誤?”陸寧挑了挑眉頭,她看起來很好糊弄嗎?
不等趙大成揣摩她話里的意思,侍衛帶著周貴過來,周貴整個人都是蒙的,一路上他好話說盡,旁邊的人都不曾和他說只言片語,只是道公主有請,這會到了,他連忙下跪請安:“小的周貴見過公主。”
瞥到旁邊跪著的趙大成,周貴垂眸遮住自己眼里的情緒,直到頭頂傳來一道慵懶的女聲:“趙大成說他一早就來染坊找你可有此事?”
周貴皺了皺眉心,其實剛才看到跪在地上的趙大成他心里就有了猜測,沒想到這事還真和他有關,兩人算不上多好的交情,但卻有著利益往來,所以他只能咬牙承認:“是有此事。”
陸寧看了一眼周貴,然后慢條斯理地開口:“本宮還是第一次知道染坊開到了吉祥賭坊里,看來當時你也在。”
陸寧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趙大成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他想為自己開脫,卻不知該從哪里開始狡辯。而周貴直接傻眼,整個人癱倒在地后開始回神求饒:“請公主恕罪,染坊那邊每次送布匹過來都要趙大成點頭,小的不敢違抗他的意愿。”
“看不出來趙掌柜這么威風?”陸寧眼尾里都是冷意,這些人打著她的旗號在外面欺凌霸弱,想來那些有關原主不好的言論估計也多少和他們有關吧。
才查第一間鋪子就遇到這樣的事,換做誰都會覺得鬧心,更何況之前是自己在負責這些產業,所以桂嬤嬤第一個站了出來:“公主,還請您給老奴一個將功抵罪的機會,這事老奴一定查清楚。”
對于桂嬤嬤,陸寧還是信任的,感受到她的憤怒,陸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們瞞上欺下,嬤嬤也不用自責,這事就交由你親自去查吧。”
“老奴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桂嬤嬤說話的時候狠狠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等下她有好果子給他們吃。
從布莊出來已經是午時,之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肚子餓的陸寧伸手指:“去天香樓吧。”
“公主,下午還繼續嗎?”桂嬤嬤問道。
“暫時不去了,等今天的事傳開,底下的人估計該整改了,總要給他們做假賬的時間才是。”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陸寧都明白,但這群人顯然把她傻子,那就怪不得她出手收拾他們了。
“剛才老奴已經讓人去吉祥賭坊問了,趙大成是那里的常客,老奴估摸鋪子里缺貨和他有關系。”這是桂嬤嬤的猜測。
“辛苦嬤嬤了,等嬤嬤查清后讓聽春她們幾個幫著一起對賬。”不管在哪個時代,賭都是不能容忍的。
“都是老奴的疏忽,沒想到他們竟然敢這樣做。”桂嬤嬤一臉的自責,這三個多月因為發生的一連串事,她確實忽略了鋪子那邊的事,沒想到趙大成竟然會趁著這個時間段搞事。
“今天是他們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才會這樣,私下里誰知道他們都做了什么,先以布莊這邊為例,殺雞儆猴,其他鋪子的人自然該知道怎么做。”換人的時候陸寧想過,但短時間內全部換掉并不現實,所以換人的事還不急。
“那之前的賬還查不查呢?”桂嬤嬤問道。
“查,不過不是現在,慢慢來吧。”比起查賬,現在最需要整改的是服務態度和商品才是最重要的。
“去每個鋪子買一份他們鋪子里賣得最好的東西回來。”陸寧吩咐道。
這一天查賬,陸寧收獲了一堆鋪子里的產品,她打算帶回公主府,找找為什么它們在市場里屬于劣市的原因。
正如陸寧猜測的那樣,布莊的事一傳開,其他聽到風聲的鋪子開始人人自危,畢竟他們做了什么他們自己再清楚不過,現在只能祈禱陸寧不會再搞突然襲擊,因為他們需要時間重新整理賬本。
桂嬤嬤為了調查布莊的事,很多事都恨不得親力親為,每天早出晚歸,誓要早日查出真相,陸寧也由著她去,否則這會一直是桂嬤嬤心里的刺。
第三天的下午,謝宓和溫云舒一起來了公主府,同時帶來吳倩怡已經操辦了納妾的事,從今以后柳兮兮就是林家的貴妾了。
“表姐說,大概一個月后還要麻煩公主借個太醫給她一用。”謝宓轉達吳倩怡的請求。
陸寧聞言不由挑眉,先是納妾,又是一個月后,是她想得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