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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攀爬在城墻上的都是一些體型較小的魔物,但是即使如此,這些魔物也和普通成年人差不多大小了,他們密密麻麻地順著厚重結實的城墻快速地往上爬行著,疊的一層又一層。

    城墻上的士兵們不敢怠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滾木和巨石拼命往下面狠砸,被砸中的魔物有的直接墜落到地上,連尖叫都來不及就直接被自己的同胞們撕咬踩踏成一團肉泥,還有一些魔物身上有著堅硬的鎧甲,滾木和巨石的攻擊根本就不起作用。

    杜爾長官眼尖,看到一個一身鱗片的魔物在城墻上快速攀爬,砸到它身上的巨石和滾木就像砸在金屬上一樣劃出一點火花,但是卻不能給那個怪物造成任何傷害。

    眼看著這個怪物就要突出重圍登上城墻,杜爾長官心里著急,顧不得許多轉身拿起身后的一個壇子打開蓋子對著那個魔物直接澆了上去:“快!往下潑魔法藥水!那個怪物要爬上來了!”

    身后另外一隊帶著面巾頭罩全副武裝的士兵立刻接替上前,拿起一個個壇子打開蓋子對著下面的魔物當頭淋上去。

    很快,那個長著堅硬鱗片的怪物迅捷靈巧的動作變得遲緩,兇狠的眼睛里透出恍惚,然后它慢慢閉上眼睛,跌落城墻被其他魔物踩來踩去也不掙扎,徹底淹沒在洶涌的獸群里。

    “呼……”杜爾長官松了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暈眼花使不上力氣,身后一個士兵趕緊攙扶住他軟倒的身體:“長官,您肯定是不小心聞到那藥水的味道了,先休息一下吧。”

    這魔法藥水也是蘇塵神使提供的,說是由一位叫做“孟婆”的女神煉制而成的秘藥,藥效非常兇殘,無論多么兇惡的妖魔鬼怪一碗灌下去保管被迷的親媽都不認識。

    就是因為藥力太強了,所以接觸這個藥水的人都必須做好防護,否則不小心吸進去幾口或者被濺上兩滴就會渾身酸軟,迷糊大半天。

    如此緊要的時候杜爾長官哪里能放心休息?他咬著牙推開士兵的攙扶,自己扶著城墻站好:“我沒事,你快去守城,別管我……”他一邊說身體一邊往下出溜,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

    忽然,蘇塵扶著一個須發(fā)盡白的老人直接從地里鉆出來,她一句廢話也沒說,抬手一張黃色的符紙貼在杜爾長官身上:“臨!”

    瑩潤的白光閃過,杜爾長官瞬間覺得自己腦清目明,他神清氣爽地從地上站起來,還沒來得及道上一句謝,蘇塵直接揮揮手又鉆進土里,瞬移到其他幾個身上沾染了魔氣或者不小心沾到孟婆湯的士兵身邊用同樣的方式治愈了他們。

    然后蘇塵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后面還有三個戰(zhàn)場需要她的救治。

    杜爾長官深吸一口氣重振精神,繼續(xù)沖到城墻邊:“不要辜負神使大人的救助!絕不讓一只魔物踏進蘇魯爾的領地!”

    西區(qū)的城墻上,魔物們并不會因為這里住的是窮人就放棄進攻,似乎無窮無盡的怪物們平等地覬覦著每一個人類鮮嫩的肉///體。

    人類不間斷地搬動巨石或者滾木這種重物很快就會覺得腰酸背痛,所以城墻上的攻城小隊一般都是兩班輪換的。

    但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做慣了力工活的杰森對于間歇不停地搬動重物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在訓練過程中他就憑借著超強的耐力和勇氣獲得了騎士長官的青睞,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任命為這段城墻上的隊長了。

    他有條不紊地一手一個扛起頗有重量地石頭,非常精準地把兩個攀在城墻中段的魔物砸下去,非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喬納斯,你好吵,我命令你閉嘴!”

    原本杰森還以為就憑喬納斯這個比老鼠還小的膽子,他要么會扛不住直面魔物的恐懼從而在訓練中退縮,要么就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敢于直面魔物的硬漢。

    誰知道喬納斯竟然直接折中了,他既沒有退縮也沒有變?yōu)橛矟h,而是蛻變成了一個勇敢的……土撥鼠。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好可怕!”

    他面罩后的臉上淚水橫飛,張著嘴不斷發(fā)出尖銳的爆鳴,手里動作不停,拿著藥效可怕的魔法藥水一瓢一瓢往魔物頭上猛潑。

    其他隊員都因為受不了這種魔音穿耳的攻擊不愿意和喬納斯一組,身為隊長的杰森只能硬著頭皮和他組隊,負責對魔物們發(fā)動物理攻擊。

    我真是服了!

    難道和這個哨子精組隊也是神明大人對我過去作惡的懲罰嗎?杰森一只手往下扔石頭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飽受折磨的耳朵。

    忽然,距離他們所在位置的不遠處發(fā)生了一陣騷動,遠遠地似乎是有魔物從城墻上爬上來了,杰森立刻扔下手里的石頭,拿起掛在胸前的哨子用力一吹。

    “嗶——嗶——!!!”

    附著著穿透魔法的尖銳哨子聲響徹整片西區(qū)的城墻,又急又快像是某種催促報警的鼓點。

    一道黑影迅速竄到騷亂發(fā)生的位置,一個黑色頭發(fā)的十歲小男孩手里一把墨玉劍對著那個爬上來的魔物當胸一刺,接著一個翻身飛起一腳,直接把那魔物踹了下去,動作干脆利落,直至揣在兜里的左手全程沒拿出來過。

    騷亂平息了,杰森放下哨子心里松了口氣。

    做完這一切的文森特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后退一步把位置讓給守城的士兵,自己站在后面甩了甩手里還在滴血的墨玉劍,在石磚上留下一道血跡。

    看著和杰克差不多大就這么厲害了,果然能待在蘇塵大人身邊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啊,杰森心里肅然起敬,手上動作不停又投入到緊張的守城戰(zhàn)當中。

    就是身上看著沒什么人氣兒啊,不知道以后長大了會變成什么樣。

    因為剛才有魔物爬上來有很多士兵受傷,所以土地公很快就感應到位置帶著蘇塵趕了過來。

    蘇塵出現(xiàn)在城墻上之后同樣沒有說話寒暄的時間,捏著手里的符咒對著躺在地上的傷者們一個個貼過去,在路過文森特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有事沒?”

    文森特搖搖頭把她手里的符咒推回去,左手從兜里拿出來一塊糖果放進蘇塵手里:“蘇塵大人多保重。”

    于是他們兩個又分開了,各自投入到自己的任務里。

    ——————————

    政務大廳的指揮室里,時針從十二的位置轉了整整一圈回到原點,會議室里的燈火依然明亮不歇。

    “四個戰(zhàn)線的傷亡怎么樣了?”羅伊斯坐在主位詢問一邊的治安官。

    莫里斯從一堆亂糟糟的文件里抬起頭,眼睛下方一小片青黑:“目前為止傷亡還不算多,畢竟神明大人們?yōu)槲覀兊謸踝×舜蟛糠謧ΓK塵小姐又不斷在前線奔走治療。

    但是……那些魔獸一直沒有后退的表現(xiàn),時間拉長的話就不好說了。”

    天上的神明大人們能力如何他們不知道,但是地上的士兵和法師們都是人類,是會感到疲憊的,第一天能憑借著意志力堅持下去,第四天第五天呢?

    到時候如果仍然看不到希望,對于前線的士氣將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

    羅伊斯秀氣的眉頭緊鎖,沉吟著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財政官腳步匆匆地跑進會議室:“城主大人,我們的物資和糧食都不多了!”

    在蘇魯爾剛被魔霧層層圍困的時候,羅伊斯就當機立斷帶著騎士團去東區(qū)的富人區(qū)挨家挨戶地找那些貴族巨賈們“談了談心”,這才“募集”到了足夠的食物和物資讓全鎮(zhèn)人挺了三個月沒發(fā)生什么糧食危機。

    但是目前看來募集到的物資差不多也快用光了。

    怎么就偏偏趕在這么要緊的時候!羅伊斯的手緊握成拳:“我分給你兩個騎士團的侍衛(wèi),你再去找東區(qū)要,告訴那些愛財如命的家伙,這次要是蘇魯爾挺不過去他們也跑不了!所有人全都得死!”

    財政官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汗:“這個……我們已經(jīng)找他們要了三回了……我覺得他們應該……”真的沒有了。

    “唉……”羅伊斯簡直焦頭爛額,她嘆了一口氣扶著額頭坐下:“那就去商店街找那些商戶征糧,守城軍輸了他們也得死,那些商販知道該怎么選。”

    —————————

    蘇魯爾最繁華的商店街此時早就空無一人,各種各樣琳瑯滿目的商店也全都門窗緊閉,格雷斯太太坐在客廳的窗前往天空張望,威武不凡的神明大人手里握著長劍在天空左劈右砍,一個又一個的魔物倒在他的腳下。

    “這都三天了……這些魔物簡直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什么時候是個頭……”她看著看著忍不住低著頭嘆息一聲落下淚來。

    格雷斯先生走過來輕擁住她的肩膀:“別難過親愛的,我們會沒事的,你看,直到目前為止不是都好好的嗎?”

    “唉,我不是怕死。”格雷斯太太依偎在丈夫懷里:“我們兩個都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過,死就死了也不可惜。

    只是還有那么多年輕人,都是正當年的好孩子,就這么在城墻上熬了三天,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

    格雷斯先生也沉默了幾秒鐘:“剛才市政廳來征糧了。”

    格雷絲太太倒吸一口涼氣:“啊?糧食不夠了?那……”他們只是城鎮(zhèn)里最底層的商販,存貨和那些巨賈比起來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征糧都征到這里來了,蘇魯爾的困境可見一斑。

    房間里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格雷斯太太趴在丈夫的懷里,忍不住發(fā)出低低的啜泣。

    格雷斯先生摟住痛哭的妻子,面對眼前的困境他同樣無能為力。他抬起頭,神明仍然片刻不歇地在與魔物爭斗。

    神明也許可以不知疲倦,但是人類卻已經(jīng)快要接近極限了。

    第72章

    戰(zhàn)爭持續(xù)的第五天。

    城里提供的供應糧早就從一天兩頓縮短到了一天一頓。

    城鎮(zhèn)里到處是因為長時間曬不到太陽而枯萎的草木殘骸,垃圾和各種廢棄物堆在街上無人打理,人們沒精打采地聚集在鎮(zhèn)中心的廣場上排著隊領糧食,時不時恐懼地抬頭看一眼天空中的戰(zhàn)斗。

    老約翰握著杰克的小手排在長隊里,他對于頭上時不時險象環(huán)生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快要麻木了,只是時不時的往西邊的方向看過去,一臉的心不在焉。

    杰克也一樣,排在隊伍里踮著腳不停地往西邊看,雖然他這個小豆丁也看不到什么就是了。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排到了他們父子倆,負責分發(fā)食物的執(zhí)法隊員把少得可憐的黑面包遞給老約翰:“你們兩個的,下一個!”

    老約翰猶豫了一下,把其中一塊黑面包拿走放到杰克懷里,另外一塊遞給正在分發(fā)食物的執(zhí)法隊,笑容諂媚:“長官大人,這個給你。”

    這段時間以來蘇魯爾各種惡性案件頻發(fā),執(zhí)法隊們巡街巡的腿都細了,實在是沒有耐心應付這些心懷鬼胎的家伙,他一把把黑面包塞回去:“有事說事!再煩我就把你關大牢里去!”

    “別,別。”老約翰擦一擦額頭的汗珠,壯著膽子打聽了一句:“那個……我想問問城墻上的仗打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打完啊?”

    這幾天問這個問題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執(zhí)法隊都習慣了,場面話張口就來:“這是戰(zhàn)報!戰(zhàn)報知道嗎?都是機密!沒事別瞎打聽!”

    杰克不服氣的開口:“可是我哥……”

    老約翰一把捂住杰克的嘴,最后小心地問了一句:“那,那士兵們還好嗎?我聽說這幾天有不少受傷……”

    他話音剛落,廣場上忽然一陣騷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是傷員!醫(yī)生呢?快出來!”

    老約翰和杰克黑面包也不要了,抬腿就往廣場上拼了命地跑。

    “唉!”那執(zhí)法隊員把他們兩個掉地上的面包撿起來單獨放在一邊,又繼續(xù)發(fā)食物:“下一位!”

    旁邊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赫伯特,你弟弟不是也上城墻了嗎?你不去看一看?這邊我來就行。”

    “不用,你一個人應付不來那些想借亂生事的家伙。”赫伯特抬頭看了一眼排在隊尾鬼鬼祟祟的幾個家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事,我那個弟弟膽子小得很,有危險早跑了,不會有事的。”

    戰(zhàn)爭持續(xù)的第七天。

    隨著戰(zhàn)爭的持續(xù)終于蘇塵大人救治傷病的速度逐漸趕不上士兵受傷甚至死亡的速度,越來越多的人從前線退下去,每個士兵輪值的時間越來越長。

    杜爾長官在城墻上站了整整一天才終于到了換防時間能休息一下,他走下城墻一下子靠坐在地上,拿起身上的水壺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才終于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正好那個紅頭發(fā)的小子也正靠坐在旁邊,他本來紅潤的一張臉變得慘白,嘴唇毫無血色還帶著干裂的血痂,身上黑一塊紅一塊臟兮兮的,手里拿著紙筆不知道在寫著什么東西。

    杜爾長官知道這個小子叫吉姆,雖然年紀很小但已經(jīng)是一個實力強大的火法師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東面這段城墻負責對付爬上來的魔物,基本上以哨聲為號沒怎么休息過。

    “你寫什么呢?”杜爾長官好奇地湊過去。

    吉姆把手里的紙張給杜爾長官看:“我在寫故事素材。”

    杜爾長官:“啊?”

    “尤利西斯老師說我們正在經(jīng)歷一段史詩級的傳說故事。”吉姆低著頭在皺巴巴的白紙上又添了幾筆:“這是我們要留給后人的寶貴經(jīng)驗,一定要記下來以后講給大家聽。”

    “是嗎?那你們還真浪漫。”杜爾長官苦笑一聲:“有這時間不吃點東西嗎?”

    吉姆搖搖頭:“我修煉的功法幾天不吃沒關系的,你們吃吧。”

    “哪有讓小孩子餓肚子的道理?”杜爾長官把自己的黑面包掰下來一半遞過去:“你……”

    “嗶——嗶——!”一陣尖銳的哨聲響起,吉姆把紙條揣進懷里手里火光一閃就這么消失在杜爾眼前。

    “你再不吃以后可就沒有了……”他握著手里的面包喃喃自語。

    戰(zhàn)爭持續(xù)的第九天。

    一直堅持發(fā)出尖銳爆鳴的喬納斯終于把嗓子喊啞了,這應該是戰(zhàn)爭開始以來唯一一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了。杰森揮舞著酸痛麻痹的手臂苦中作樂地想。

    這些魔物和人類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人類攻城有計劃,會停戰(zhàn),會休息,會談判,但是魔物不會。

    他們就這么毫不停息地攀上城墻,一波又一波,海浪一般看不到盡頭。

    這九天以來不停有人倒下,哨子尖嘯的聲音越來越頻繁,粘稠的血液來不及清理在腳下的石磚上留下黏糊的觸感,杰森感覺自己現(xiàn)在肯定渾身沾滿了鮮血和魔物的腥臭,但是他自己已經(jīng)聞不出來了。

    石頭和滾木早就用光了,索性這種藥效強勁的魔法藥水目前看來似乎還比較充裕,喬納斯沉默地潑灑著手里的藥水,杰森握住手里的長槍對著那些神情恍惚的魔物一個一個往下捅。

    左邊幾米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士兵直接被被城墻下方伸出來的黑色觸手圈住腳腕拽了下去,身后一個握著長槍的士兵立刻上前補上。

    剛開始對于同伴的犧牲他們還會悲傷,還會恐懼,還會憤怒,但是現(xiàn)在這些都沒有了,只剩下深深的麻木還有絕望。

    反正我們都會死的,或早或晚而已。

    “換班了!”身后長官的呼喊聲傳來,杰森后退一步放下已經(jīng)差不多失去知覺的手臂,靠在墻邊思緒渙散地發(fā)呆。

    我已經(jīng)多久沒見過太陽了來著?也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

    “這是你的份!多少吃點吧!”騎士團出身的長官也同樣一臉憔悴,再也沒有了之前意氣風發(fā)的樣子:“能多挺一天是一天吧,唉……”

    杰森抖著手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手掌大小的一塊硬邦邦的黑面包,里面還摻雜著沙子或者泥土之類的東西,不僅吃不飽而且難以下咽。

    我這里都這樣……老頭子和杰克還能吃上東西嗎?他有氣無力地抓住長官的袖子:“長官,城里……怎么樣了?”

    長官沉默了半晌,然后紅著眼睛拍拍他的手臂:“你只需要記住,我們活著他們才有機會活著,我們倒下了他們就真的沒有指望了。”

    杰森沒有再問,他輕輕握住手里的黑面包癱坐在地上,心里開始后悔沒有聽那個老頭子的了。

    我臨死前好想見他們一面啊……

    遠處又傳來刺耳的哨聲,一道黑色的煙霧順著聲響奔了過去,大家對于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就像他們習慣了半空爭斗不休的神魔一樣。

    忽然一陣異常清晰震耳的嘶吼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杰森一個激靈抬頭去看,只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正前方的城墻上爬上來一只半人高的魔物,它一口咬斷了前面士兵的肩膀,嘴里含著半截手臂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咀嚼聲。

    杰森第一時間就吹動了胸前的哨子,但是文森特剛剛去了很遠的地方對付那邊的魔物,肯定沒有辦法及時趕回來的。

    杰森和周圍的士兵們立刻拿起兵器對著它發(fā)動攻擊,但是那只魔物因為體型小所以異常敏捷,無論是魔法藥劑還是長槍滾木都被它躲了過去,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jīng)又有幾個士兵被它咬斷了肢體躺在地上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濃烈的血腥氣刺激了魔物的兇性,它帶著分叉的舌頭把嘴邊的血液舔舐一空,泛著猩紅的獸瞳冷冰冰地和唯一還站著的杰森對視著,咧嘴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今天我就要死在這了嗎?杰森心里木呆呆地想著。

    就在他已經(jīng)放棄抵抗準備等死的時候,一邊那個早就嚇得躲到角落里的喬納斯忽然猛地跳出來,以平時總是用來逃命的靈活身姿撲了上去。

    喬納斯緊緊地抱住那個魔物的大腿,也不知道他哪來那么大的臂力,任憑那魔物如何拳打腳踢也不松手,單薄的鎧甲擋不住鋒利的獸爪,鮮血從身體里滲出來的樣子像一塊被擠壓變形的海綿。

    “砰!”

    杰森拿起一個裝滿魔法藥水的缸狠狠地砸在那怪物的腦袋上,透明而帶著異香的液體兜頭而下,淋了那怪物還有緊緊抱住它的喬納斯一身。

    因為剛才還在休息時間,喬納斯頭上的面罩早就摘下來了,中了那魔法藥水的藥力,他和魔物一起失力地癱軟在地上。

    杰森隨便拿起一塊布蒙在臉上,走過去拽著那魔物的腳踝把它扔下城墻,喬納斯的手還緊緊地抱著魔物的大腿,他費了點力氣才把他的手掰開。

    做完這一切之后杰森走到喬納斯身邊坐下,把他臉上的藥劑擦拭干凈才啞著嗓子開口:“你……你還有什么話要交代?”

    他的身體幾乎被魔物攔腰斬斷,,腰腹部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膚還連在一起,腸子內(nèi)臟流了一地,眼看著是活不成了。

    但是因為孟婆湯的原因,喬納斯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他躺在地上眼神恍惚,嘴里輕聲念叨:“哥,我剛才……是不是很厲害,你這次……多虧了我吧……”

    他表情平靜,帶著保護了家人的滿足和安心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神再厲害也只能幫你們七分,剩下的三分,就要看你們?nèi)祟愖约旱拿恕!苯苌哪X海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了這句話。

    他抬頭去看在天上戰(zhàn)斗不休的黑白無常,他們對戰(zhàn)的每一個魔物都是實力強勁會使用多種魔法手段的強大魔族。

    城墻下的神兵們同樣在不知疲倦地戰(zhàn)斗著,攔下了大部分體型巨大的魔獸。

    原來如此,這剩下的三分,就是我們自己的命嗎?

    城墻下方又響起魔獸怪物的嘶吼之聲,杰森把懷里的黑面包塞進嘴里嚼幾下咽下去,站回城墻邊上。

    “憑什么我們就要這么一直命苦下去?我就偏要反抗!”他又一次舉起手里的長槍。

    閻王廟偌大的神廳里擠滿了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的士兵們,他們面容痛苦地躺在地上,只有痛極了才會忍不住發(fā)出幾聲呻吟。

    莉莉和里奧他們拿著紗布和藥水跟在醫(yī)生后面在滿地的傷員之中忙的團團轉,但即使如此還是時不時有重傷不治的傷患被抬走放到神廳的后殿去。

    忙碌間又有十幾個傷兵被運送過來,和以往不同,這一次的傷患們是憑空從土地里冒出來的,跟著一起來的還有蘇塵和土地公。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還有自愿來幫忙的民眾們一擁而上,把那些還有救的人抬到神廳里處理傷口,一些傷的實在太重的就同樣抬到后殿去,沉悶的氣氛如同上空的黑云一般揮之不去。

    這一次蘇塵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她一步一步地走進雄偉壯觀的教堂,上一次她來這里還是舉行大型祭祀的時候,幾乎全鎮(zhèn)的信徒都在這里祈禱,頭頂?shù)拈L明燈亮如白晝,剛剛改建好的閻王廟一塵不染。

    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一番景象,來不及清理的血污弄臟了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側耳一聽廟里全都是絕望的哭音。

    珍妮正握著一個士兵的手柔聲安慰:“我知道你的痛苦,我們只要再堅持……”

    “堅持?可是我還要堅持多久呢?”那個士兵一臉迷茫地追問:“我們真的還能挺到那一天嗎?”

    “能。”蘇塵站在旁邊給出肯定的回答。

    珍妮驚喜地抬起頭:“蘇塵?你怎么來了?”

    蘇塵蹲下身子,抬手把一張帶著治愈驅(qū)邪效果的符紙貼在那士兵的身上:“我來履行我的諾言。”

    神明一定會出現(xiàn)的,就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刻。

    教堂上方的鐘樓響起報時的鐘聲,這意味著又一天過去了。

    今天是戰(zhàn)爭持續(xù)的第十天。

    神明祂必須出現(xiàn)。

    第73章

    蘇塵走過躺滿傷患的神廳,聽著他們痛苦的哭聲,一步一步地走上最前方高高在上的神壇。

    遠在幾百米之外的城墻邊,西奧多施加的加固魔法也終于抵抗不住源源不斷的攻擊開始出現(xiàn)裂痕,正門口羅伊斯穿著那身銀色的鎧甲親赴戰(zhàn)場,身后的騎士團們一步不落地跟在身后,她高高舉起手里的長劍,金色的長發(fā)迎風飛揚:

    “跟我一起擋住他們!”

    魔物們順著墻壁間的破洞和裂縫爭先恐后地闖進城里,聞著四周鮮嫩的食物氣息忍不住發(fā)出興奮的低吼。

    羅伊斯身先士卒沖上去,一劍砍下了一個魔物的頭顱:“就用我們的血肉鑄成囚困敵人的牢籠!”

    蘇塵走到高高的臺子上,底下躺著的烏央一片的人類遠遠看去黑壓壓的,似乎和祭祀那天沒什么不同,她拿出拿張萬急催神符,一直只存在于手機屏幕里的系統(tǒng)第一次閃著紅色高亮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監(jiān)測到用戶此行為高度危險,您即將付出不可承受的代價,您確定使用萬急催神符嗎?

    蘇塵深吸一口氣點下確定鍵。

    漂浮的符咒從蘇塵身上擴散出去,逐漸形成耀眼而刺目的金光,神廳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抬頭去看,蘇塵小小的身影淹沒在光芒里似乎變成了太陽。

    “神明大人……出現(xiàn)了……”不知道誰在喃喃自語。

    蘇塵捏緊手里的符紙,抖著嗓子盡量吐字清晰的念道:“一敕不降,道滅于無!*”

    才不過念出一句,她就感覺自己身體里的生機被抽調(diào)一空,蘇塵抬手抹去嘴邊溢出的鮮血,繼續(xù)念出第二句:“二敕不降,道絕于仙!”

    不止正門,四面的城墻到處都是縫隙和漏洞,西奧多和蕾妮馬不停蹄,在南區(qū)縫補好城墻立刻就要往北邊去。

    忽然一個足有十幾米高的巨型魔物揮舞著翅膀從頭頂掠過,想要沖進城里又被守在空中的牛頭馬面攔住,戰(zhàn)斗產(chǎn)生的沖擊波震裂了剛修補好的墻壁,魔物們爭先恐后地從縫隙里冒出來。

    憔悴得看不出年紀的士兵們握緊手里的兵器擋在前面,領頭的隊長開口:“魔法師大人,您快去加固其他地方吧,這里……可能要守不住了。”

    西奧多握緊手里的法杖搖搖頭:“哪里都一樣,不如在這里。”

    蘇塵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異常,她捏著符咒的手已經(jīng)從嬌嫩白皙的小女孩變成了皺紋遍布粗糙不堪的老婦人,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已經(jīng)蒼老不堪的身體,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念出第三句:

    “三敕不降,斬首獻天!”

    蘇塵有什么東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嚨,她幾次想要說話都沒成功,被迫彎著腰捂住嘴拼命地嗆咳,血液滴滴噠噠流下來染紅了光潔的木地板。

    城北的貧民窟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人們聽到動靜紛紛出來查看,然后他們絕望地發(fā)現(xiàn),那座堅固高聳的城墻居然出現(xiàn)了裂痕。

    魔物在縫隙那邊露出飽含惡意的紅色眼睛,迫不及待地伸出帶著倒鉤和指甲的爪子想要從那邊鉆過來。

    就在人們?nèi)滩蛔埢烫痈Z的時候,忽然一個穿著士兵鎧甲的人影吊著一根繩子從城墻上垂下來,他晃晃悠悠地落到那縫隙旁邊,還沒穩(wěn)住身體就開始用手里的長槍拼了命地往那邊捅。

    “你們給老子滾回去!

    憑什么死的是我們?你知道我們活下來有多不容易嗎?

    死的明明應該是你們!

    是你們!!!”

    老約翰本來就面黃肌瘦的臉一下子褪去血色,他踉蹌著坐到地上:“杰森?”

    掛在他身上的繩索搖搖欲墜,他徒勞的行為也沒能阻止裂縫的擴大,墻那頭的魔物咧著嘴對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老子絕對不放你們過去!”他一把撲上去用□□堵住那個窟窿,魔獸鋒利的爪子從墻那頭伸過來。

    “杰森——”似乎有人在聲嘶力竭的呼喊。

    “雷公號令,速降吾壇!”

    整個蘇魯爾上空都能聽到教堂傳來的呼號之聲,鎮(zhèn)中心的教堂忽然金光大盛,耀眼刺目宛如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

    正在攻城的魔物們似乎是忌憚著這忽然出現(xiàn)的金光猶豫著不敢上前,就連彌漫在城中的黑氣都被短暫地驅(qū)散了。

    正在打斗的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黑無常停下手里的鎖鏈:“不好!這不是幽冥咒!使節(jié)大人使用了禁術!”

    白無常一把攔住黑無常想要往教堂跑的身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嘆息著看了一眼往教堂方向急趕的黑色煙霧:“更何況有人趕過去了,我們先配合閻君大人救下這滿城的百姓吧。”

    “唉!也只能這樣了!”黑無常憋氣地輕嘆一聲。

    杰森其實也知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做什么也沒有辦法阻止事態(tài)發(fā)展了,他現(xiàn)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從這里逃跑,盡量活著跑到父親和弟弟身邊,然后就像那個老頭子說的,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

    但是他就是無論如何也不甘心,他咽不下心里的這口氣,死去的那些戰(zhàn)友們的慘狀在他的眼前不停晃悠,刻骨的仇恨蓋過了死亡的恐懼,他就是不想在這些可惡的魔物面前逃跑!

    于是他腦袋一熱,看到逐漸擴大的窟窿就直接撲了上去,身體緊緊地堵住縫隙,閉上眼睛之前腦海里還在嘲笑自己這種死法還真是愚蠢透頂。

    但是預想之中利爪掏心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反而感覺到有一股力道拽著自己的胳膊和肩膀飄在空中。

    杰森奇怪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是白無常大人拽著自己的胳膊正往上飛。

    “我已經(jīng)死了嗎?”他一臉懵地詢問。

    這么快?一點疼痛都沒有嗎?

    白無常帶著他飛到城墻上才把人放下來,杰森這才感覺自己的身體還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虛無縹緲的幽靈,他更疑惑了:“我沒死?”

    白無常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命硬的很啊!哪那么容易死?好好活著吧!”

    杰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白無常大人救了,一時間又驚又懼:“您怎么下來了?那天上的魔物怎么……”

    “你們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白無常嘆息一聲,指了指教堂的方向:“你看那邊。”

    杰森順著白無常手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教堂的上空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憑空出現(xiàn)了一扇足足有幾十米高的大門。

    厚重的黑色木門上鑲嵌著古老的銅環(huán)和鐵釘,門上雕刻著刀山火海和油鍋蒸籠等地獄景象,在地獄里受刑的惡鬼們哭嚎慘叫的聲音似乎要從浮雕里傳出來了,門柱上雕刻著各位英明神武的陰兵神將,怒目圓睜的樣子栩栩如生。

    城鎮(zhèn)里無論是正在拼死抵抗還是驚慌逃竄的人們都停下來,一臉怔忪地抬頭看著那高聳入云的門扉。

    低等級的魔物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樣痛苦地伏在地上俯首帖耳,高等級的魔物謹慎地落于地面,一邊后退一邊呲著牙發(fā)出威脅的低吼。

    遙遙的似乎有一種奇妙幽遠的號角聲傳來,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那扇高大的門扉緩緩向兩邊敞開。

    “鬼門關開——閻王出巡——”

    一種古老的語言悠悠在城鎮(zhèn)上空傳開,人們還來不及深究這句話的意思,忽然就見從大門里緩緩走出一隊身著鎧甲的英武侍衛(wèi),他們作為開路先鋒手執(zhí)刀兵走在前面,所過之處皆開出一種美麗的紅色花朵。

    跟在后面的是一隊穿著軟胄的侍從,走在前面的人手里拿著銅鑼鼓,每走幾步就用力敲響銅鑼提醒他人退避,走在后面的人手里舉著一個個寫著神秘字符的牌子,儀態(tài)端正地從門里出來。

    然后才是雙馬并架的馬車,車身前后跟著幾個獸頭人身身材健碩的將軍侍衛(wèi)騎馬護衛(wèi),有著華麗頂棚華蓋的車里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正襟危坐身著黑色華服的人影,他頭冠上的冕旒垂落下來,黑色的珠簾遮住了樣貌和神情。

    馬車后面還有浩浩蕩蕩的隊伍,但是人們已經(jīng)無暇去看了,他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走在半空中的這只威武莊嚴的隊伍,一時間失去了任何反應能力。

    那馬車一直行到城門口的上方才終于停駐,一直在蘇魯爾上空浴血奮戰(zhàn)的幾位鬼仙們早早就恭候在一旁,此時才上前行禮:“拜見閻王大人!”

    閻王?站在下方的人們看到之前力戰(zhàn)魔物十天也不見疲憊之態(tài)的神明大人們都對馬車里的那位“閻王”如此恭敬有禮,紛紛也跟著跪在地上,無論是魔物的嘶吼還是人聲吵鬧都不見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飽含希望地看著這位忽然降臨的神明大人。

    漫天的黑色霧氣里這隊兵馬身形飄渺,寒氣森森,更別提他們身上還有一股陰煞之氣隱隱環(huán)繞,隔著老遠就讓人膽戰(zhàn)心驚。

    “使節(jié)大人不顧天譴也要急召本官過來降妖除魔。”坐在車上的人張口了,聲音威嚴剛正:“我過來一見才知,原來此地早已妖魔橫行,致使生靈涂炭。

    我們不能辜負使節(jié)大人的犧牲!眾陰兵鬼族聽令!除掉這些為非作歹的妖魔,還此地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一個寫著“殺無赦”的令簽從馬車上擲出來,被跪在前排的鐘馗一把接住:“遵命!”

    大開的鬼門關里鬼哭狼嚎,有無數(shù)惡鬼蠢蠢欲動。

    第74章

    城墻外正不計生死戰(zhàn)斗的陰兵們自閻王出現(xiàn)就像是受了某種刺激一樣忽然變得力大無窮,不僅受到的傷都可以在瞬間愈合,甚至還有源源不斷的新兵從地里冒出來投入戰(zhàn)斗。

    大開的鬼門關里,無數(shù)樣貌可怖的惡鬼飛身而出,他們有的是一身紅衣的長發(fā)厲鬼,有的身首異處懷里還抱著自己的頭顱。這些怨鬼們哀嚎著向魔物們沖過去,凄厲的慘叫和濃重的怨氣沖天而起,逐漸蓋過了黑沉沉的魔霧。

    一直不知停歇的魔物們第一次嘗到了“鬼海戰(zhàn)術”的苦頭,無論是數(shù)量上還是戰(zhàn)力上惡鬼都高出他們數(shù)倍,一直緊緊貼近蘇魯爾城墻的黑色魔霧開始一點一點被逼退。

    鐘馗天師他們得了令牌也站起身,握住手里各自的武器帶領著陰兵鬼族們沖鋒到了最前線。

    “誅滅這些為禍人間的妖物!”鐘馗高舉著手里的寶劍一刀一個在前線殺得尸橫遍野:“斬妖過千者刑期減半!斬妖過萬者皆可洗除罪業(yè)重新投胎!”

    “啊啊啊!!!”那些本就面目猙獰的惡鬼們徹底陷入暴走狀態(tài),以遠超剛才十倍的戰(zhàn)斗力殺入戰(zhàn)局,為了多殺一個魔物招式盡出,甚至互相爭搶。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蘇魯爾傾全城之力也不能擊退一步的魔族們已經(jīng)足足退了幾十米遠,蘇魯爾城里濃重得不見天日的黑色魔氣已經(jīng)褪去,只是還有一層霧靄蒙蒙的陰煞之氣把城里罩得云霧繚繞,遮住了星空和月亮。

    杰森站在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城墻上,看著遠處一個魔物被一個紅字女鬼和小孩鬼掙來搶去瞬間被撕成兩半,忍不住淚如雨下。

    長官,利威爾,喬納斯……還有許許多多犧牲在這的戰(zhàn)友們,你們看到了嗎?

    我們撐住了!我們保護了蘇魯爾!他靠坐在墻壁上抱頭痛哭。

    “新兵!在戰(zhàn)場上怎么哭哭啼啼的?我交給你的東西都忘記了嗎!”

    忽然一聲熟悉的訓斥聲讓他猛地抬起頭,抹去糊住眼睛的淚水,他驚訝地在一片白茫茫的霧里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

    “你們,你們怎么……”杰森驚訝地語無倫次。

    “那扇連通冥界的大門打開了,所以我們能回來再見你們一面。那扇門關閉之前我們就要回去了。”那個穿著騎士鎧甲的身影拔出手里的長劍:“還記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嗎?乘勝追擊!你還要哭到什么時候!”

    “難道你是害怕了嗎,杰森?”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似乎是輕笑了一聲:“怎么比我還膽小啊?我要笑話你了!”

    杰森幾下抹干眼淚站起來,握住已經(jīng)不再鋒利的長槍:“這座城已經(jīng)安全了,你確定不去最后看看你哥嗎?”

    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在白霧里搖晃了一下:“不了,他還有自己的職責沒完成……不說那個了!”他的嗓音重新變得活潑而清亮:

    “自從當兵以來我們都被那些魔物困在這堵墻上,怎么想都好遺憾!

    今天,就讓我們北城區(qū)隊一雪前恥吧!”

    “好!”杰森握住手里的長槍主動走進那團白茫茫的霧氣里:“你可不許再被嚇得吱哇亂叫!”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再害怕了!倒是你,這么危險的戰(zhàn)斗確定要和我們一起去嗎?萬一死了我可不管!”

    “呵,我命硬的很!才不會死!”

    “閑聊到此為止了!蘇魯爾守城軍北城區(qū)隊,全員出擊!”

    “沖啊!誓死保衛(wèi)蘇魯爾!!!”杰森身上裹挾著厚重的白色寒氣和無數(shù)影影綽綽的陰影向著戰(zhàn)場跑去。

    魔物本來應該堅硬如鐵的鱗片忽然就變得像紙片一般輕薄,他們迅捷的動作也變得緩慢笨重,杰森無暇顧及這些變化,只是高喊著舉起早就變鈍的長槍,珍惜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戰(zhàn)友們一起沖鋒陷陣的時光。

    不只是杰森一個人,所有還在前線抵抗的士兵們都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些他們以為已經(jīng)永遠離去的人居然又出現(xiàn)在煙霧繚繞的霧氣里。

    他們又回來了,在這最后的時刻。

    “沖啊!為了蘇魯爾!和神明大人一起把那些可惡的家伙趕回黑森林里去!”

    城墻上的士兵們在長官的帶領下流著淚沖向幾十米外的戰(zhàn)場,同樣手握長槍的英靈們漂浮在他們身后,相互配合著組成了一只所向披靡的隊伍。

    在神明鬼族還有人類組成的聯(lián)軍面前,一直兇悍囂張的魔族們節(jié)節(jié)敗退,他們從城外的平原潰逃到茂密的山林,最后又退縮到那片連接著魔界的黑森林里。所有的魔族無論體型大小實力如何,全都夾著尾巴倉皇逃竄,一路留下尸橫遍野,最后成功逃回魔界的十不存一。

    神仙和鬼族尚且還知道聽憑號令,和魔獸有著血海深仇的人類簡直殺紅了眼,直追到黑森林邊上還要沖進去再殺,最后還是被鐘馗攔住:

    “天快亮了,我們不便在白天久留,到此為止吧。”

    杰森手里的長槍血還未干,滴滴噠噠地順著木柄往下流,他不甘心地咬緊牙關:“不趕盡殺絕,他們再卷土重來怎么辦?”

    鐘馗都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逗笑了:“以你現(xiàn)在的實力,想要把那些魔物趕盡殺絕還早得很呢!”他從懷里掏出之前閻王扔過來寫著“殺無赦”的令牌,飛上天空對著黑森林和魔界的交界處把令牌扔了過去。

    那令牌在半空中越長越大,等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jīng)從手掌大小長到十幾米高,那令牌重重地落在魔界和黑森林的交界處,地動山搖砸平了一處挺拔的山峰。

    “閻王大人以此令牌為界劃分人界領土!自此之后,再有膽敢擅闖人間的妖魔,殺無赦!!!”

    他的聲音如洪鐘般在天空中傳出很遠,蘊含著明晃晃的警告和殺氣,魔界那邊安靜得徹底,連蟲鳴鳥叫都不敢傳出一聲。

    杰森不甘心地握緊手里的長槍:“真是便宜你們這些混蛋玩意兒了!我早晚要殺光你們!”

    深藍色的天空顏色逐漸變得淺淡,遠處的高山上天光一寸寸驅(qū)逐夜晚的黑暗,那隊漂浮在空中的車隊終于開始調(diào)頭回轉。

    “鬼門關閉!閻王回府!”古老又悠揚的號角聲混合著呼喊遠遠傳來,這驚心動魄的一晚終于也走到了盡頭。

    白無常走過去拍了拍杰森的肩膀:“你這個小伙子不錯,膽子大,有前途!”

    然后那些猙獰的厲鬼還有威武的陰兵們都跟在黑白無常還有鐘馗他們身后浩浩湯湯地離開了,隨著閻王的車架走回那扇門里,那兩扇巨大的門扉也開始緩緩關閉。

    “你們……也是時候離開了吧?”杰森看著身后的黑色身影們念念不舍。

    一些同樣留在原地的士兵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杜爾長官深吸一口氣咽下喉頭的哽咽:“沒有你們就沒有蘇魯爾的今天……我們不會忘記你們的……你們的家人我們也一定……”

    “別露出這么軟弱的表情,杜爾,這一點也不像你。”一個騎士打扮的身影先一步打斷杜爾的話,看起來他和這位長官應該是老朋友了:“你們以后要活得好,活得開心知道嗎?我們拼命戰(zhàn)斗不就是為了這個?”

    杜爾長官已經(jīng)控制不住濕了眼眶,他用力地點頭答應下來:“我答應你,我們蘇魯爾的每一個人以后都一定越活越好!”

    “好!這就行了!”那個黑影也忍下哭腔瀟灑的轉身:“是時候離開了,士兵們!最后一段路了,好好地和蘇魯爾告?zhèn)別吧!”

    在杜爾長官的帶領下,所有的士兵們右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禮,用最高的禮遇為戰(zhàn)友們送別。

    那些黑影們訓練有素的排成幾隊,就像他們在練兵場時候那樣邁著整齊的步子,一邊向著門那邊走去一邊唱起嘹亮的歌聲:

    “當黑暗再次籠罩大地的時候,

    不要害怕,蘇魯爾的英雄。”

    城鎮(zhèn)里還在忙著收拾殘磚片瓦的鎮(zhèn)民們聽到熟悉的旋律抬起頭,正好也看到了這只訓練有素的隊伍。

    他們挺胸抬頭地走著,身上的鎧甲都是鎮(zhèn)民們最熟悉的樣式,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里的動作,有騎士舉起羅伊斯的旗幟對著他們揮舞,有小孩子撕掉衣服的下擺充當彩色的紙屑撒向天空。

    就像他們在舉辦一場慶祝勝利的宴會,唱著歌進場的士兵們是帶來凱旋與勝利的英雄。

    “不要忘記我們曾經(jīng)創(chuàng)造的榮耀,

    祖先的熱血在你的身體里奔涌。

    他將引領著我們度過絕望的難關,

    渺小的身體里也有守護的孤勇。”

    赫伯特保持抬著頭的姿勢怔愣地看著天空半晌,有苦澀的淚水從他的下巴滑落,但是當那只唱著歌的隊伍從城市上空經(jīng)過的時候,他還是用力揮舞著自己的雙臂,加入街上浩浩蕩蕩的歡送隊伍。

    “當有一天神明也棄你而去的時候,

    就用我的血肉鑄成囚困敵人的牢籠!”

    英雄們接受了鎮(zhèn)民們熱烈的歡迎和送別,最后唱著鏗鏘有力的歌聲氣宇軒昂地走進了那扇緩緩關閉的大門,鬼門關的最后一絲縫隙也關上了,然后整個門變得透明,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剛才還歡騰熱烈的廣場上猛地安靜下來,有人相擁著痛哭流涕,有人落寞地沉默不語,在混雜著血與淚的分別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人們流著淚的臉上。

    走進鬼門關的勇士們帶走了最后一絲黑暗,蘇魯爾時隔一個月又一次迎來太陽與光明。

    第75章

    時間回到午夜,聲勢浩大的神明大人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終于出現(xiàn)鎮(zhèn)壓住了即將攻入城里的魔物們。

    蘇魯爾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那扇緩緩開啟的大門上,只有文森特一個人忽然感覺心里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神明大人都出現(xiàn)了,蘇塵大人怎么沒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過來打招呼……心里猛地浮現(xiàn)出不詳?shù)念A感,他再也沒辦法等待下去,直接化作一道黑煙直奔鎮(zhèn)中心的教堂而去。

    他趕到的時候蘇塵剛剛完成召喚儀式?jīng)]多久,由于遭到了天道的反噬她呼吸困難七竅流血,身體一歪竟然直接從高高的神臺上跌落下去,急速下墜的身體像一只中了彈的小鳥,看得文森特心驚肉跳,第一時間沖過去接住她安穩(wěn)落到地上。

    “蘇塵大人?蘇塵大人你怎么了?”文森特落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拂開蘇塵擋住面容的頭發(fā),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衰老臉龐。

    本來白皙光澤的皮膚變得溝壑縱橫,總是笑瞇瞇看過來的眼睛里緩緩淌出鮮血,文森特抖著手去擦,卻無論如何也擦不干凈,嘴巴鼻孔甚至耳朵里也開始流出紅色的血液,滴滴噠噠流的到處都是,很快就浸透了兩人的衣服。

    “怎么回事?怎么辦?蘇塵大人!蘇塵大人你別嚇我!”文森特在蘇塵耳邊大聲呼喊企圖把她喊醒,但是懷里的人卻沒有一點回應,烏木般黑色的長發(fā)逐漸變成如雪般的銀白,她佝僂著身體,像一塊干癟的枯木。

    文森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蘇塵的鼻尖和脖頸處試探,無論呼吸還是脈搏都幾近消失了,只有身上逐漸消散的體溫證明著懷里的人還沒徹底死去。

    “不,不行!蘇塵大人別丟下我!”文森特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蘇塵,忽然想起跟著黑白無常兩位老師修煉的時候他們曾經(jīng)說過,把體內(nèi)修煉的真氣度給別人可以保住對方的性命。

    文森特來不及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跡,眨眼間手掌上黑色氣息翻涌,他把手輕輕地放在蘇塵胸口的位置,一刻不停地往她的身體里輸送著真氣。

    他不理會圍過來的人群,只是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自己的真氣輸送進蘇塵的身體里護住她的心脈,即使輸送的真氣全都如泥牛入海般毫無作用也堅持不放手。

    “文森特,你自己的嘴角也流血了……”

    “神使大人怎么變成這樣了?”

    “唉!看樣子已經(jīng)回天乏術了……”

    “難道是為了救我們……”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漸漸地開始有嘆氣和哭聲,恍惚間似乎有人靠近過來。

    “文森特,你別這樣……”

    “讓神使大人走的體面一點吧……”

    “再這樣下去你也危險了,蘇塵塵那么善良一定不愿意看到的……”

    他們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要把蘇塵大人抱出來帶走。

    “你們走開!”文森特身上濃郁的黑色魔氣開始纏繞,他綠色的眼睛染上猩紅,固執(zhí)地抱住懷里的人:“蘇塵大人才沒有死!你們休想騙我!”

    他的頭上長出鋒利的角,黑色的翅膀張開足足有幾米長:“她不會死的!她答應過不會丟下我!”

    神廳里的所有人戒備地后退了幾步,而剛才還充滿進攻性的文森特在沒有人試圖搶走蘇塵之后也沒有再做出更加激進的動作,寬大的惡魔翅膀向前彎曲,把自己和蘇塵緊緊包裹在里面變成了一個魔氣四溢的繭。

    “蘇塵大人……蘇塵大人你又不要我了嗎……不會的……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絕望的痛哭聲從繭里傳出來久久不散,圍繞在他們周圍的魔氣越來越強勁,源源不斷的真氣被文森特輸進蘇塵的身體,就算他自己也因為經(jīng)脈受不了如此大量的真氣而七竅流血也不停息。

    “我……我要永遠追隨蘇塵大人……就算死也……一起……”

    閻王車隊邊的一個豹頭人身的將軍似有所感,看向教堂的方向:“閻王大人,那里……”

    坐在車架里的包拯嘆息一聲:“神使大人命不該絕,我們助那個魔修一臂之力吧。”

    一道神光悄無聲息地注入那黑色的魔繭,本來即將暗淡熄滅的黑色霧氣又重新變得濃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第一絲曙光透過教堂的窗戶照進空曠的神廳里,那個一直把文森特和蘇塵緊緊包裹住的黑色翅膀終于打開,已經(jīng)恢復成十歲模樣的蘇塵安然無恙地躺在文森特懷里,胸口一起一伏正陷入恬淡的安眠。

    文森特的臉色蒼白如紙,看上去似乎力竭昏迷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仍緊緊地抱住蘇塵,擋在外圍形成一個守護的姿勢。

    等聽到消息的羅伊斯和治安官莫里斯急匆匆趕到教堂的時候,吉姆一個人正百無聊賴地靠在門扉緊閉的大門上曬太陽。

    “你怎么不進去?難道你不擔心嗎?”羅伊斯蹲下來笑瞇瞇地平視著吉姆的眼睛:“怎么一臉嚴肅?難道朋友醒了不開心嗎?”

    吉姆雙手插兜站直身體:“珍妮和莉莉他們正在里面照顧那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他抬起頭直直看向羅伊斯的眼睛:“我是專門在這等你們的。”

    “好吧。”羅伊斯也沒有計較吉姆的無禮,仍然保持著蹲下的姿勢:“等我們有什么事嗎?”

    “因為你們不是看到了嗎?文森特的真實身份。”吉姆向前走了兩步,一個人站在門前把城主大人和她的侍衛(wèi)們?nèi)紦踝。?br />
    “文森特的確可能有一些魔族的血統(tǒng),你們因此害怕或者排斥我們也可以理解。

    我們也可以帶著蘇塵和文森特離開這里,永遠也不在踏進蘇魯爾一步。但是,如果你們想趁著他昏迷的空檔直接痛下殺手的話……”

    吉姆從口袋里伸出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一簇澄澈而雀躍的火苗跳躍在他的指尖:“我們少年傭兵團第一個不答應!”

    羅伊斯蹲在地上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哎呀……這還真是難辦了……我們可打不過超級無敵厲害的火法師吉姆大人!所以只好舉手投降啦!繼續(xù)讓你們好好地生活在這里!”

    吉姆熄滅火苗生氣地指著她:“我是認真的!你們要是趁機痛下殺手我就和你們拼了!”

    “我知道我知道~”羅伊斯拍拍裙子嘿咻一聲站起來:“你不放心一直跟著我們不就好了嗎?我們帶來了醫(yī)生和藥劑師,怎么想那兩個小孩子都需要治療吧?”

    “你,你們真的不介意嗎?”

    “文森特不是還幫我們守城守了那么久嗎?他要是真的和魔族一伙我們早死了嘛~”羅伊斯朝身后揮一揮手,帶著擔架和各種藥品的人們魚貫而入:

    “再說了那個有魔族血統(tǒng)的小屁孩根本被蘇塵塵吃得死死的嘛!我和她關系可好了沒事兒的!”

    這是蘇塵拼了命才保護下來的鎮(zhèn)子,就憑這一點文森特那個家伙也會珍視這里的。

    ————————————

    溫暖的陽光照在臉頰上帶來一種暖烘烘的癢意,刺目的光線映在眼瞼上晃醒了沉睡者的安眠,蘇塵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想要拽住被子蓋上自己的臉:“又沒有早八……誰把窗簾拉開……嘶,疼疼疼疼……”

    一個簡單拉動被子的動作讓蘇塵的手臂像斷掉了一般疼痛,她終于徹底清醒過來,躺在床上忍不住露出痛苦面具。

    這也太疼了,渾身上下的骨頭簡直就像缺少潤滑油的機器一樣動一下就嘎吱作響,蘇塵這下也算是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做“渾身上下像是被卡車碾過”。

    我暈倒之前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來著,她躺在床上忍不住陷入回憶。

    蘇塵只記得當時她念出萬急催神咒最后一句之后就連呼吸都異常困難,靈魂似乎都要被拖拽著扯出身體的劇痛遍布全身,鼻腔里,嘴巴里甚至耳朵和眼睛里都有液體流出的感覺,蘇塵還模模糊糊地想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七竅流血吧。

    然后她就再也站立不住,眼前一黑渾身癱軟地從祭臺上直直摔了下去。

    這下我可死定了……希望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尸體不會太血腥。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后面再發(fā)生了什么蘇塵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隱隱約約好像有誰在抱著她痛哭,有滾燙的淚珠雨點一樣落在臉上……

    不如說為什么我還活著啊?蘇塵不解地蹙緊眉頭,忍著疼痛把雙手舉到面前反復查看,一雙手白嫩嫩的沒有一點傷痕,似乎之前長滿皺紋的雙手都是她的幻覺。

    我不是遭天譴要神魂俱滅了嗎?她費解地從床上坐起來,忍耐著渾身上下的劇痛想要出去找個人問問情況。

    忽然房間的門打開了,珍妮和莉莉端著一些瓶瓶罐罐走進來,看到蘇塵想下床,莉莉把手里的東西一放就趕緊過去扶她:

    “蘇塵塵,你身體沒恢復呢,還不能下床!”

    蘇塵又被她扶著躺了回去,她動彈一下實在是難受的很,所以只好乖乖躺在床上看著她們兩個在自己身上涂涂抹抹:“我這是……怎么了?”

    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么自己還活著。

    一提到這個問題莉莉的眼圈就紅了:“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召喚出神明大人之后忽然就渾身是血地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還無論怎么喊都昏迷不醒!

    要不是文森特忽然趕回來……”

    “文森特?是他救了我嗎?”蘇塵還是聽的一頭霧水:“他怎么做到的?說起來他人呢?”

    文森特那小子一直那么黏我,現(xiàn)在我都躺床上了,要是沒事他早就哭唧唧的跑過來撒嬌了。

    想到這里蘇塵又坐不住了,她掙扎著要坐起來:“文森特出什么事了?他不會做什么傻事了吧?”

    “他沒事的,放心吧,蘇塵。”珍妮輕柔地按住蘇塵的肩膀把她按躺下:“他和吉姆他們一起去野外給你采草藥了,治療你的藥劑煉制材料不夠了。”

    “呼……”蘇塵松了一口氣又躺回去:“那就好……”然后她低下頭,余光瞥到了自己的頭發(fā),頓時垂死病中驚坐起:“我,我的頭發(fā)!我的頭發(fā)怎么白了?”

    原本華夏人種烏黑亮麗的黑色長發(fā)變成了如雪般的銀白色,躺在床上幾乎和雪白的被單融為一體,所以蘇塵才沒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蘇塵抖著手不斷摸自己的臉頰,然后抓住珍妮的手臂眼睛里淚汪汪的:“我,我難道已經(jīng)是一個老太太了嗎?我的臉上難道長滿了皺紋?是不是很丑?”

    變成十歲小女孩也就算了,臉變成八十歲老太什么的我不要啊!

    我不要成為古今中外樣子最老最丑的穿越者!

    第76章

    在那之后蘇塵說什么都要爬起來照鏡子,珍妮和莉莉拗不過她,只能把鏡子拿過來給她看,蘇塵看到鏡子里十歲小孩滿滿膠原蛋白的臉蛋才終于松口氣安心躺了回去。

    好消息,沒變老還是一個小孩子外表。

    壞消息,一頭銀發(fā)成白毛女了。

    可是我還是更喜歡黑頭發(fā)啊……等到珍妮和莉莉上完藥離開之后,蘇塵拿出懷里的手機打開給客服發(fā)了一張自拍。

    客服“值日功曹”為您服務。

    蘇塵:值日功曹!我頭發(fā)怎么變成這樣了?有沒有辦法變回來?

    值日功曹:您能活著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呢親,對于自己的外貌請不要太過苛求了哦~[玫瑰][玫瑰][黃豆微笑]

    蘇塵看著值日功曹最后那個眼珠子向下嘴角生硬微笑的黃豆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感覺對面的人可能心里正在罵娘。

    蘇塵:你怎么了?生氣了嗎?

    值日功曹:誰**的讓你用那個催神符的?那玩意是直接把神仙從家里拘過去的知不知道!

    值日功曹:包拯大人正在地府里審著案呢,你**的一個繩索套脖子上就給人薅走了?你知道那些陰兵鬼將在后面追得多狼狽嗎?

    值日功曹:也就是包拯大人一心為公不和你計較,你換個脾氣暴躁的神仙試試?不用等天譴骨灰都給你揚了!

    值日功曹:這幾天為了幫你這個非法拘神的家伙補齊手續(xù)我鍵盤都快輪出火星子了!結果你跟我說你頭發(fā)白了要變回來?

    一條條控訴的消息很快刷屏,蘇塵看得也有點心虛,她事先沒和任何人商量過這件事,抽冷子來這么一下好像是有點不厚道。

    蘇塵:咳,我是真的太著急了,你看,畢竟六萬多條人命呢,我這也算情有可原,你就原諒我吧?

    當時拯救人數(shù)不過才將近一萬人蘇魯爾就已經(jīng)變成了那副慘狀,蘇塵實在沒辦法再繼續(xù)等到拯救人數(shù)增加到四萬人的時候了。

    值日功曹:救人這種事也要講能力和方法的,不能一昧通過犧牲自己……唉!算了,你以后時間長了就懂了。

    值日功曹:總之,這次也算你命大,包拯大人過去之后很快救下了足夠的人數(shù),后來返還在你身上的功德抵消了大部分天譴,再加上似乎有什么人和你一起分擔著扛過了最初的階段,所以你才能僥幸活下來。

    值日功曹:以后可千萬別再用那玩意了!那東西是用來拘捕擅離崗位玩忽職守的神仙的!不是你這個用法啊我的姑奶奶!

    蘇塵:非常抱歉,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

    蘇塵:鞠躬.jpg

    值日功曹:商城鏈接hppt//……

    值日功曹:唉,你那頭發(fā)屬于是天道懲罰的印記,我也無能為力了。不過這次也算你救人有功,我特意給你申請了獎勵,你好好補補吧。

    蘇塵好奇地點進商城鏈接,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是壽星老親手種植的“交梨火棗”套餐,如此珍貴的仙果居然只要1信仰值,便宜得令人落淚。

    沒想到值日功曹雖然態(tài)度不太好,但是還挺會關心人的嘛,可能這就是大家常說的嘴硬心軟吧,蘇塵毫不猶豫地下單購買了,然后又回到客服頁面真誠道謝。

    蘇塵:多謝你了,值日功曹,我以后不會這么莽撞了。

    值日功曹:行了,你知道長記性就行!我還有一堆事要忙呢,掛了!

    客服“值日功曹”已下線,請您對他的服務做出評價。

    蘇塵懷著感恩的心給出了五星好評。

    那個“交梨火棗”套餐一共有兩只交梨和五個火棗,雖然外觀看上去樸實無華,但是卻都是能滋補身體延年益壽的佳品,蘇塵拿出其中一只交梨吃了,汁水充沛入口即化,下肚之后身體暖洋洋的,立刻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體內(nèi)真氣也充盈了,感覺立刻就能出去跑個馬拉松。

    這么好的東西我可不能吃獨食啊,蘇塵伸著懶腰打開門走出去,打算和其他小伙伴們一起分享。

    這些天可給那些小孩子們累壞了,尤其是吉姆和文森特,一直沖在前線也沒個人換班,還有珍妮和莉莉他們都一直在閻王廟點燈熬油地救治傷患。

    小孩子太勞累很容易營養(yǎng)不良的,還是多進補一下吧。

    蘇塵還沒走出門幾步正好碰到文森特和吉姆腳步匆匆地往回趕,看他們兩個渾身泥土滿頭大汗的樣子,蘇塵就知道他們一定是剛聽了消息急沖沖跑回來的。

    “蘇塵大人?蘇塵大人,你醒了?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還以為……”文森特剛看到蘇塵眼睛就紅了,直接撲過去抱住蘇塵的大腿就開始哭。

    張開懷抱準備給他個擁抱的蘇塵:……

    文森特,你這個委屈吧唧的做派是不是過于熟練了?

    吉姆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算了,蘇塵,你就看在他義無反顧撲過去救你的份上讓他哭一下吧,再憋下去他要變傻子了。”

    蘇塵一天不醒文森特就跟個只會上山采藥的木頭人一樣,沉默著也不說話,就算醫(yī)生說了蘇塵只是暫時昏睡過去了也緩和不了他比黑無常還要黑的臉色,低氣壓地走在路上讓本來就有點怕他的鎮(zhèn)民們?nèi)既滩蛔⊥吮苋帷?br />
    “是文森特救了我嗎?”蘇塵低頭摸了摸文森特柔軟的發(fā)絲,想到值日功曹說的有人幫自己分擔了天譴,心里有點擔心:“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文森特用袖子擦干眼淚抬起頭,一雙兔子眼紅通通的:“沒有不舒服,一想到蘇塵大人還活著我就什么都好啦!”

    咦!文森特在蘇塵面前裝乖的樣子簡直看得人牙酸!吉姆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總之你沒事就好,多注意休息,沒什么事我先……”

    “等一下,這個給你們。”蘇塵把那五個火棗遞給吉姆:“這是可以滋補身體的好東西,你們一人一個分了吧,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正好給自己補一補……”吉姆擺擺手沒要。

    “不用,我自己那份已經(jīng)吃了,這不是身體已經(jīng)恢復健康了嗎?”蘇塵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脖頸,臉頰紅潤的確不像有病的樣子。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吉姆最終還是接過了蘇塵手里的火棗:“鎮(zhèn)子上的大家都在擔心你呢,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告別了吉姆,蘇塵才低頭看向抱著她大腿的文森特,一把把他拽起來:“你怎么救得我?”

    文森特也不敢說自己有魔物血統(tǒng)的事都藏不住了,只能低著頭期期艾艾:“沒,沒怎么,只是把真氣灌輸給你而已,真的!”

    蘇塵想也知道不會那么簡單,但是看文森特一臉為難的樣子她也沒有再問,而是把另外一只交梨拿出來:“張嘴。”

    咬了一大口梨子的文森特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倉鼠,他伸手接過梨子,幾口咽下嘴里的果肉:“好吃!蘇塵大人,我吃一半就好了,切下來一半你吃吧?”

    蘇塵笑瞇瞇地揉揉文森特的小圓臉:“梨子不能分開吃哦。”

    “為什么?”

    “因為兆頭不好,分著吃梨的兩個人會分開。”

    文森特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把剩下的梨全都塞進嘴里,說出的話模模糊糊:“那,那不行……不……不分開。”

    嗯,不分離。

    ———————————

    等到親眼看著文森特把交梨全都吃掉之后,終于放下心的蘇塵這才跑出去和其他人報平安去了。

    文森特翠綠色的眼睛牢牢地盯著蘇塵遠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見了,他嘴角揚起的笑容緩緩放下,表情冷漠地從懷里摸出幾張黃色的符紙。

    這是從黑白無常老師那里學習的驅(qū)鬼符,可以召喚惡鬼供自己驅(qū)使,是魔修的常用手段之一。

    就是場面有一點血腥了,還是不要讓蘇塵大人看見污了她的眼睛。

    思索間手里的符紙燃盡,幾個渾身是血的惡鬼出現(xiàn)在文森特面前,他們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有一個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飄在空中用力地撕扯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皮膚,邊撕邊發(fā)出痛苦的嘶吼。

    他們幾個正是之前被修米爾坑死的那幾個牧師,因為怨氣很大再加上生前沒做好事,所以直接變成了惡鬼,如果不是文森特把他們召喚出來這幾個人恐怕要在十八層地獄里困個幾百年才能解脫。

    “去找害死你們的兇手報仇去吧。”文森特輕飄飄地揮揮手,幾縷濃郁的魔氣飛進這幾個惡鬼體內(nèi),他們本來半透明的身體忽然之間凝聚出實體,竟然敢從陰影里走出來站在太陽底下了。

    文森特隨手抓住那個剛才大聲嘶吼的惡鬼的脖頸,剛才還兇性十足的惡鬼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文森特在極近的距離里盯著這只惡鬼,翠綠色的眸子隱隱透出猩紅:“記得,別直接殺了他。我要他把蘇塵大人受的罪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那幾個惡鬼被嚇得變成了鵪鶉,連連點著頭化作幾道黑煙飛走了。

    枉死的惡鬼對于殺死自己的兇手有特殊的感應,這樣一來那個神棍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別想擺脫他們的糾纏。文森特看著惡鬼們離去的方向發(fā)狠地握緊雙拳。

    蘇塵大人不計較的仇,都由我一筆一筆地幫她算。

    ————————

    位于魔界邊境的蘇魯爾鎮(zhèn)在被無數(shù)魔族團團圍住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后竟然奇跡般地挺住了。

    他們不僅挺住了,甚至還把那似乎無窮無盡的魔族們?nèi)贾匦纶s回了魔界的黑森林里,這樣勁爆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在桑德瑞希傳播開來。

    那些屯兵積糧等著魔物們踏平蘇魯爾之后就揮師南下的相鄰城鎮(zhèn)們?nèi)缗R大赦,就連遠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大城市茵特城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艾瑪,還以為時隔幾百年之后又要開始和魔物大戰(zhàn)了呢,那些嗜血的魔物們能被攆回魔界老實待著自然再好不過。

    說起來,蘇魯爾那么一個芝麻大點的小地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啊?

    各個城主擺脫了戰(zhàn)爭的陰云,這才開始著手打探那一個來月蘇魯爾城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消息其實一點也不難打聽,因為那些去蘇魯爾做生意或者探險的商人或冒險家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去了其他地方自然會把這段堪稱傳奇的故事傳揚出去。

    雖然講述故事的方式帶上了非常濃重的蘇魯爾“地方特色”就是了。

    “……只見那城墻上被繩子吊著的士兵手握長槍那是英武非凡,一見城墻上窟窿漸大魔物眼瞅著要沖過來,他心里一急竟然就飛身撲了上去,以身為墻,誓要堵住那窟窿!”

    一個冒險家坐在茵特城的一個小酒館里講故事講的吐沫橫飛,他抬起一只腳踩在凳子上,手里還舉著一個已經(jīng)空了的木質(zhì)酒杯,下面圍了一圈聽故事聽得入神的男女老少,就連酒保都不接單了站在吧臺后面聽他講。

    說到要緊處的時候他還故意停頓了一下,那驚險刺激的場面聽得下面的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嘶——!不愧是邊境的士兵啊!就是有種!”

    “哪像茵特城的那些軟蛋!遇到個邪//教徒嚇得都尿褲子了,什么玩意!”

    “哎呀你們別打岔!然后呢然后呢?那士兵怎么樣了?”

    “就是啊!如此英雄不會死了吧?那我可不答應!”

    吧臺邊上的冒險家把手里的空酒杯往桌子上一拍發(fā)出“啪”的一聲響打斷觀眾的議論聲:“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酒館里的聽眾們:……

    誰教你這么講故事的?

    第77章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

    唉,年紀輕輕的,我怎么就悲白發(fā)了呢?蘇塵一個人趴在自己的宿舍床上長吁短嘆,看著自己銀白色的發(fā)絲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等回去之后我要如何跟父母朋友解釋啊?出去旅個游回來變非主流了?

    而且這個顏色會不會顯老啊?到時候我一個二十歲的大好青年頂著一頭白發(fā)像一個上了歲數(shù)的大媽……

    蘇塵越想越愁,最后索性把頭埋到被子里開始陰暗地爬行。

    也就這個時候其他人都忙于災后重建宿舍里只有蘇塵一個人,要不然她現(xiàn)在這個堪憂的精神狀態(tài)非得被抓回醫(yī)院去進行二次治療不可。

    就在她埋在被窩里發(fā)癲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然后是文森特的聲音:“蘇塵大人,你在里面嗎?城主大人有事找你商議,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就下午兩點到城堡里的會議室開會。”

    自從蘇塵醒過來之后文森特就從一大堆羅伊斯派過來的侍衛(wèi)里“競聘上崗”,成功擠掉那些成年人成為了蘇塵的貼身侍衛(wèi),目前負責保護蘇塵的人身安全(主要是看住蘇塵防止她作死)。

    剛開始蘇塵還覺得這樣子跟著自己可能會影響他學習所以不同意,結果沒想到文森特這個家伙不知道為什么對于成為自己的侍衛(wèi)出乎意料的執(zhí)著,竟然可以做到利用在門外等待的空閑時間補上落下的課程,最終成功說服蘇塵接受了他的新工作。

    而且不得不說文森特這個新工作做得還挺上心的,不止會寸步不離地守護在蘇塵身邊,時不時地還會帶點小點心糖果之類的給她,蘇塵覺得某種意義上他這也算是貸款上班了。

    蘇塵整理好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fā)跑去開門,然后看了一眼時間:“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這就出發(fā)吧。”

    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坐了羅伊斯和莫里斯兩個人,蘇塵開門走進去,有點不太適應地環(huán)顧一周:“什么事只有咱們?nèi)齻人討論啊?其余的官員呢?”

    “其實是主要想和你討論哦,蘇塵塵~”羅伊斯坐在主位上笑瞇瞇地拉開身旁的椅子:“他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啦,畢竟蘇魯爾現(xiàn)在百廢待興嘛!”

    “好吧。”蘇塵自然地走到椅子旁坐下:“那在如此忙碌的時刻請問你們找我究竟什么事呢?”

    羅伊斯摸一摸蘇塵柔順的銀色長發(fā):“是想要舉辦一個慶祝活動。我和莫里斯商量過了,蘇魯爾剛剛在神明大人們的帶領下打了這么漂亮的一場勝仗,于情于理都應該舉行一場感謝神明大人的慶典!”

    莫里斯在一邊補充:“而且自從那些英勇犧牲的士兵們走進那扇大門之后,蘇魯爾的鎮(zhèn)民們情緒都非常低沉,我們覺得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是時候找個方法讓大家振作起來……”

    “但是非常可惜關于那些冥界的神明們到底喜歡什么樣的慶祝儀式我們一竅不通!”羅伊斯雙手合十做出一個請求的姿勢:

    “所以拜托了!這位美麗又善良的神使大人!請幫我們策劃一場讓神明大人和鎮(zhèn)民們都滿意的慶典吧!”

    “慶典?我沒辦過啊……”蘇塵有點猶豫:“完全沒有相關經(jīng)驗……”只是在旅游之前做過幾個類似活動的游玩攻略。

    “關于這一點,我們會派遣負責相關工作的官員和您配合的。”莫里斯把手里的幾份人事履歷遞給蘇塵:“除此之外所有的經(jīng)費也由鎮(zhèn)財政出,您只需要把正確的儀式流程策劃出來就好了。”

    “和神明們一起的慶祝活動啊……”蘇塵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聽起來有點像……廟會?”

    “廟會?是你們教派的慶祝儀式嗎?”羅伊斯直接拍板:“就是這個!那就拜托你啦,蘇塵塵!請給蘇魯爾策劃一個盛大的廟會吧!”

    就這樣,羅伊斯和莫里斯派下這么一個艱巨的任務之后就揮一揮衣袖離開了,留下蘇塵和一個配合著干活的苦逼官員面面相覷。

    蘇塵看了這個身材圓潤的官員一眼,他的臉龐紅潤而飽滿,臉上的笑容和藹中還帶著一些諂媚,金絲單邊眼鏡下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露出一絲精明,一身剪裁得體的貴族服飾和手上閃耀奪目的寶石戒指彰顯出他尊貴的身份,看來這個官員來頭不小。

    帶著一些尊敬和試探,蘇塵先一步開口了:“請問您是……?”

    那位官員表現(xiàn)出恰到好處的熱情和熟絡:“神使大人,我是蘇魯爾的財政官,霍華爾·布里奇斯。久仰大名,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之前承蒙您照料了。”

    蘇塵非常客氣的回禮:“您好,布里奇斯先生,您叫我的名字就好。請問您的兒子是哪位?”

    我不記得有接觸過什么貴族公子哥啊?

    布里奇斯先生的臉上不自覺露出一點驕傲的微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和八字胡:“是杜爾·布里奇斯,剛當執(zhí)法隊長不長時間,前幾天剛從前線退下來正在家里修養(yǎng)。

    我經(jīng)常聽他提起您,那小子心眼實誠又不知變通,前段時間勞煩您費心了。”

    蘇塵:……

    啊?布里奇斯先生看你這一臉的精明像肯定是那種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的老狐貍吧?你是怎么生出杜爾長官那種天真單蠢視金錢如糞土的冷面少帥的?

    這簡直就是基因突變!

    蘇塵心里感慨,面上只能順著客套下去:“杜爾長官真是一位大公無私的好隊長,他也給了我很多幫助……”

    有了共同的話題之后他們兩個人生疏的氛圍很快熟絡起來,布里奇斯先生又就著自己的兒子稍微聊了幾句之后,率先把話題引到工作上:

    “蘇塵小姐,按照以往的慣例,教堂前面的那片廣場就是舉辦慶典的主要場地。當然,現(xiàn)在那里怎么布置是您說了算,您看要把廣場中心的雕像改一改嗎?比如把光明神改成閻王大人?”

    “教堂前面的廣場啊……”蘇塵對那里印象深刻,那個廣場是一個面積廣大的圓形廣場,分出三條寬闊的石板路分別鏈接著蘇魯爾最大的教堂,政務大廳和東邊的富人區(qū),除此之外還有若干條人走出來的泥土路,分別連接著西邊的商店街,南邊的克勒河,甚至北邊的貧民窟。

    這個廣場地處蘇魯爾的鎮(zhèn)中心,是一個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

    如此重要的地方之前的許多年里一直被光明教會把持,甚至普通人都不被允許走上那條平坦的石板路,怎么想都太過分了。

    “改!絕對要大改!”蘇塵越想越氣,忍不住猛地拍案而起:“那么好的一個廣場怎么能放一個吃白飯的神像在那占地方!必須把那個光明神撤下來!”

    對于蘇塵義憤填膺的表現(xiàn)布里奇斯先生毫不意外,畢竟教派之間嘛,不就打來打去那么點事兒,之前都互掐了好幾百年了,現(xiàn)在當然也互相看不順眼。

    不過這個本事很大的閻王爺比之前的光明神能管事兒,還救了全鎮(zhèn)的百姓,怎么想信他都比繼續(xù)信光明教會劃算,所以布里奇斯先生改信的毫無心理負擔,甚至他還拿出一個本子來開始出謀劃策:

    “您想要擺放一個閻王大人的雕像嗎?我們可以把那天他坐在馬車上的英姿雕刻下來,不過那位大人的面容我們不曾得見,您看是照著閻王廟里的雕像刻還是……”

    “不,閻王爺?shù)纳裣駨R里有一個就足夠了。”蘇塵趕緊打斷布里奇斯先生的滔滔不絕:“在外面擺著那么大一個閻王總覺得不太合適。”

    雖然包大人的確是大公無私的好神明啦,但是一出門直接就見閻王什么的……總覺得不太吉利的樣子。

    “好的。”布里奇斯先生從善如流:“您想擺哪位神仙?黑白無常大人?鐘馗大人?或者是那幾位長著牛頭的……”

    “不是,您誤會我了,布里奇斯先生。”蘇塵一邊搖頭一邊從對方手里接過紙筆:“如果一定要擺雕像的話為什么不擺人的雕像呢?”

    “人的雕像?”布里奇斯先生精明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驚訝:“擺放什么人的雕像?”

    蘇塵在本子上唰唰幾下畫出一個草圖,然后把本子豎起來展示給布里奇斯先生看:“當然是保護了蘇魯爾的英雄們的雕像。”

    ————————————

    于是蘇魯爾教堂門口的廣場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重修和改造,施加了隱秘魔法的黑布圍著施工的地方嚴嚴實實地圍了一圈,外面還寫著“施工危險,閑人免進”的標語,一個個工匠們帶著刷成黃色的士兵鋼盔在里面忙碌地進進出出,引得外面的圍觀路人心里癢癢的。

    “這里面到底在干什么?”經(jīng)常有人路過的時候就會駐足觀望一會:“怎么神神秘秘的?”

    一個穿著制服的執(zhí)法隊攔住他想要靠近的身體:“蘇塵神使說施工危險,你別靠太近了,反正一個月之后你不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嗎?”

    但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圍住不讓人看就越惹人好奇,那人對著執(zhí)法隊員擠擠眼睛:“赫伯特,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嗎?聽著叮叮咣咣的,說不定是在雕刻神像!”

    赫伯特嘆了一口氣:“你這不是猜到了嗎?還湊過來干什么?”

    “我這不是沒見過那雕像的樣子嗎!”那人踮著腳企圖看到一點里面的畫面。

    正好這時候西奧多和蕾妮從一旁路過,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同甘共苦鎮(zhèn)民們早就不怕這位亡靈法師和他那會說話的寵物了,那人一把抓住西奧多的胳膊:“西奧多法師,您能不能幫幫忙,幫我們看看里面是什么?”

    西奧多想要后退幾步,但是對方實在抓得太緊他沒掙脫掉,只能低著頭含糊一句:“我也進不去。”

    “沒事,沒事!”那人看向站在西奧多肩膀上的蕾妮:“你養(yǎng)的這只鳥不是能飛嗎?飛高點幫我們看看唄?”

    蕾妮黑色的鳥頭一昂:“哼!非常抱歉了小伙子,我可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才沒功夫陪你玩這么幼稚的游戲!”

    然后她就撲扇著翅膀往城外飛走了,只留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飄飄悠悠從半空中落下。

    “它做什么去了?”那位路人無論對什么事情都非常好奇。

    西奧多伸手接住那根飄落下來的羽毛,借機后退一步:“給老主教送信。”

    然后他就化作一道紫色煙霧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好奇的抓耳撓腮的路人。

    “這一個個的辦事說話怎么就不能一次性說明白呢?老主教又是誰啊?”

    第78章

    除了要修建一個舉辦場地之外,廟會還有一些必不可少的項目。

    嗯,一定要有各種熱熱鬧鬧的特色節(jié)目表演還有最最值得期待的特色小吃啦!我當時做旅游攻略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這兩點啦!

    我要好好的計劃一下,多去商店街吸引一些小吃店來入住,一定打造出最具有蘇魯爾地方特色的美味小吃街!蘇塵激動的摩拳擦掌。

    我這可都是為了蘇魯爾著想!慶典嘛,當然要所有的鎮(zhèn)民們都能享受美食和好看的節(jié)目才算真正的與民同樂!而且還能促進蘇魯爾的經(jīng)濟發(fā)展,給一些味道好的店打打廣告……

    咳!一舉多得啊,多好的事情,絕對不是因為我還沒來得及去廟會就被傳送過來了!

    蘇塵心情大好,非常禮貌地拒絕了布里奇斯先生同行的邀請,哼著歡快的小曲蹦蹦跳跳地往商店街那邊去了。

    —————————

    格雷斯夫婦在之前的那場浩劫里非常幸運地沒有遭受什么太嚴重的損失,雖然存貨基本上都被征走了,但是那種情況下把物資優(yōu)先供給士兵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而且生意人嘛,存貨沒有了就再進唄,只要本金還在這店就能繼續(xù)開下去,不過是眼下稍微拮據(jù)了一點而已。

    今天就是格雷斯雜貨店重新開門營業(yè)的日子,身材苗條了不少的格雷斯太太早早地就把各種零食雜貨擺在了擦得窗明幾凈的柜臺里,商店街的人比之前少了不少,他們開門了一上午也沒做成一單生意。

    格雷斯太太憂愁地嘆了一口氣:“我們是不是應該再去土地廟求幾個擺件?之前的那些都在慌亂中摔碎了。”

    格雷斯先生安慰地拍一拍妻子的肩膀:“土地廟那邊因為蘇塵神使受傷的事很是混亂了一段時間,聽消息說可能下個月紀念品商店才會重新開門營業(yè)。

    而且剛剛經(jīng)歷了那樣一場混亂,大家都沒有心思逛街買東西也很正常。等一等吧親愛的,以后會變好的。”

    “希望會變好吧。”格雷斯太太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繼續(xù)百無聊賴地守著空無一人的商店。

    忽然有一個小男孩牽著一個小女孩的手跑了進來,那個小男孩的聲音非常耳熟還帶著從來沒有過的雀躍:

    “格雷斯先生!格雷斯太太!太好了!你們開門營業(yè)啦!給我兩包黃油曲奇和一盒炸薯條!”

    沒想到生意居然這么快就來了,格雷斯太太高興地直接站了起來,看到那個男孩子她忍不住笑了:

    “我還以為是誰家的貪吃鬼,原來是守城英雄文森特啊,我們哪能收你的錢?那,送你了,回去慢慢吃吧!”她拿起曲奇和炸薯條裝進袋子里遞過去。

    文森特接過袋子還是堅持把錢放在柜臺上:“不用給我免單的,格雷斯太太,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缺錢!城主大人給我們每個人發(fā)了好多錢呢!”

    然后他才轉身把手里的袋子遞給身后的女孩:“蘇塵大人你快嘗嘗!那些你喜歡吃的小點心我都是在這買的!”

    “蘇塵神使?”格雷斯太太驚訝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自己沒看錯,站在文森特身后的小女孩正是之前在紀念品商店里有過一面之緣的蘇塵,頓時連連擺手要把錢還回去:

    “神使大人,您來我們就更不能收錢了,您可是救了我們整個鎮(zhèn)子的大英雄!”

    還是格雷斯先生稍微冷靜一點,他恭敬地站起來行禮:“神使大人,您來這里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嗎?”

    “我是來招商引資的。“蘇塵拿起一根還熱乎的薯條放進嘴里模模糊糊的開口,然后還非常認真地點評了一番:“嗯……還挺好吃的,有番茄醬就更好了。”

    格雷斯夫婦:……

    招……招什么引什么?

    蘇塵也沒繼續(xù)解釋,只是端著那盒炸薯條提議:“有沒有味道酸甜的果醬?蘸著吃更好吃一點。”

    格雷斯太太趕忙從柜臺里拿出一個罐子打開:“這是我們自己家做的野果醬,您不嫌棄的話請用。”

    蘇塵接過勺子挖了一點小心地淋在薯條上,再一次拿起一根放進嘴里嚼一嚼,瞬間眼前一亮:“這個好吃!太完美了!到時候你們就這么搭配著賣吧!”

    格雷斯太太不明所以:“到時候?請問是什么時候?”

    蘇塵繼續(xù)拿起一根薯條放進嘴里邊嚼邊說:“嗯……就是一個月之后的……勝利日慶典……到時候我要在廣場邊上專門規(guī)劃出一條賣點心食物的街道……正在聯(lián)系店家……嗯……涼了之后有點軟了……總覺得現(xiàn)炸的更好吃……”

    勝利日慶典?到時候全鎮(zhèn)的人都會去廣場那邊參加慶典,在那附近擺一個攤子……生意會有多好簡直不敢想啊!

    格雷斯先生激動得臉頰通紅,一個勁地鞠躬行禮:“哎呀,多謝你!多謝神使大人!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報答您……”

    格雷斯太太站起來就要往后廚跑:“您喜歡我們自己鼓搗的零嘴是我們的榮幸,我這就給您現(xiàn)炸一份……”

    蘇塵趕緊攔住他們:“不用不用,到時候在慶典上吃也是一樣的。不過,光炸薯條有點單調(diào)了,我覺得你們還是多拓展點菜品。”

    格雷斯先生這下子犯了難:“這個薯條只是我們偶然做出來的,發(fā)現(xiàn)味道不錯才擺出來賣一賣,其實我們夫婦倆廚藝一般……”

    “不用多少廚藝!”蘇塵開始積極地為他們兩個出謀劃策:“反正都是炸,把什么雞腿雞翅雞架雞皮都扔進去炸一炸嘛,下鍋之前先裹上面包糠……”說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隔壁家的小孩都饞哭啦!”

    格雷斯夫婦:……

    隔壁家的小孩……是指您自己嗎?

    以及神使大人,我們看出來了,您是真的很愛吃雞。

    不過既然是神使大人的愿望的話,那當然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完成!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神使大人!您隨時想吃隨時來!不收錢的!包您滿意!”

    蘇塵就這樣在文森特的帶領下把商店街好吃好玩的店鋪通通逛了一遍,吃了個肚子滾圓才在眾多商家的感謝聲中快樂離去。

    接著她又去鎮(zhèn)上唯一的劇院和老板商量了一下演出的事情,然后才滿意地站在路口伸了個攔腰:“今天實在太快樂了!要是每天都能這樣逛吃逛吃多開心!”

    文森特手里拿著蘇塵喜歡的各種大包小裹的小吃和點心站在他身后:“蘇塵大人,事情都忙完了,您下午要回家休息嗎?”

    蘇塵搖搖頭:“很久沒去貧民窟了,我們?nèi)タ纯茨抢锔脑斓脑趺礃恿恕!?br />
    因為之前的浩劫蘇魯爾的很多地方都在神明大人和魔族大戰(zhàn)的時候不小心慘遭波及變成了一片廢墟,所以這一個月不只是鎮(zhèn)廣場,鎮(zhèn)子上很多地方都在重建修復。

    而西區(qū)的貧民窟因為本來就沒什么像樣的房子更是已經(jīng)塌成了一片廢墟,羅伊斯大手一揮索性把那里全都推倒重建了,費用都是現(xiàn)成的,光明神金像融成的金子還在庫里放著呢,直接拿來用就行了。

    蘇塵到了那里的時候貧民窟的幾乎所有人家都在大張旗鼓地蓋房子,這一次蘇魯爾的“棚戶區(qū)改造計劃”可是下了血本的,垃圾全都被清出去了不說,甚至城主大人還給大家采購了蓋房子所需的一切材料,只要按照執(zhí)法隊給你劃定好的區(qū)域開工,搭上點力氣就能獲得一個合法的新房子。

    蘇塵按照自己記憶中的方向走去,沒過多久果然也看到了在忙碌著蓋房子的老約翰一家,他們家之前那個破木板房早就拆了,現(xiàn)在老約翰正在蓋了一半的房子里埋頭苦干,忙得熱火朝天。

    杰克因為最近西區(qū)到處都在施工所以沒辦法跑出去玩耍,正蹲在房子前面百無聊賴地捏泥人,看清來人,他興奮地一蹦三尺高:“蘇塵大人!你來啦!”

    蘇塵笑瞇瞇地摸摸他的頭發(fā),從文森特手里拿過一盒還沒有開封的小點心遞過去:“好久不見啦杰克,身體還好嗎?有沒有哪不舒服?”

    杰克搖搖頭:“我早就好啦!剛才還幫爸爸搬了好幾塊磚呢!可惜他不讓我繼續(xù)干了……”

    老約翰聽到動靜也趕緊放下手里的活跑過來:“神使大人,您怎么上這來了?有事您派人來叫我們就行了,這太亂了,您小心別跌倒了。”

    蘇塵不在意的擺擺手:“我沒事,不用擔心。對了,杰森現(xiàn)在怎么樣了?新工作適應的還好嗎?”

    之前杰森被蘇塵直接安排到碼頭去當力工勞改加還債,誰知道刑期才到一半就碰上了惡魔圍城這樣的事直接去當兵了,結果他居然因為在戰(zhàn)場上表現(xiàn)優(yōu)異被兵營那邊特招,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士兵,欠蘇塵的債只好用兵餉還上了。

    “他這個時間應該在城門口站崗呢!”一提起這個老約翰彎了半輩子的腰板終于挺直了,面色紅潤看著簡直像年輕了十歲:“我都規(guī)劃好了,這次的房子我蓋兩層的!等過幾年杰森娶媳婦了也還能繼續(xù)住!”

    他的生活在短短三個月之內(nèi)經(jīng)歷了幾次大悲大喜,好在現(xiàn)在大兒子改邪歸正還有了正經(jīng)工作,小兒子病也治好了,現(xiàn)在城主大人還大發(fā)恩典賜予他們免費的房子,老約翰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簡直有使不完的勁,恨不得直接把房子蓋成一個大城堡。

    “我記得你是……木匠是吧?”蘇塵抬著頭回想了一下老約翰的工作,隨即放下了心,最近這么多人蓋房子,找他做家具的人肯定很多,再加上杰森的工資,看來老約翰這一家應該很快就能徹底脫貧了。

    老約翰還沒回話,忽然杰克握著一個小泥人遞到蘇塵面前:“蘇塵大人,我聽說你前幾天生病了,這個給你。”

    蘇塵接過來一看,是兩個黑白無常模樣的小泥人,和廟里那種規(guī)矩站好的神像不同,杰克捏的黑白無常背靠著背,白無常是一個掃堂腿的姿勢似乎在和什么人打斗,而黑無常則是伸出手狠狠鎖住了一個魔物的脖子。

    這應該是前幾天黑白無常在天上和魔族戰(zhàn)斗的時候被杰克這個膽子大的小家伙觀察了很久才捏出來的,不得不說這小子有點天賦,這泥人身體線條流暢,比例協(xié)調(diào),臉上的表情細致而且栩栩如生。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杰克的迷弟濾鏡,這泥人……還挺帥氣的,要是上了色就更帥氣了。

    蘇塵:……

    好家伙,這是什么純手工限量版手辦,杰克你這為愛發(fā)電的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杰克,考慮去慶典上擺攤嗎?”

    老約翰被嚇出一頭冷汗:“您這,您說笑了……杰克才八歲,他能賣什么……”

    “賣泥人,說不定他一個人能掙得比你和杰森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多。”

    “啊?這怎么可能?”

    “這樣,你們找一些便宜的盒子或者袋子來,把一些大小相似的泥人分開裝起來然后混在一起……”

    第79章

    一聽到有一點手藝居然還能有機會去慶典上擺攤掙錢,周圍躲在一邊暗中觀察的人們終于忍不住一個個都壯著膽子跑過來毛遂自薦。

    一直住在老約翰家左邊的老鄰居萊夫太太端著一個被遮住的花盆神神秘秘地走過來,彎著腰略帶拘謹?shù)睾吞K塵打招呼:

    “神使大人,既然泥人能賣的話,您看花可以嗎?”

    “當然可以。”蘇塵轉過身來攙扶住她顫顫巍巍的身體:“不過,以鎮(zhèn)上的消費水平來看如果不是名貴花草可能會賣不出去呢,要不您還是……”

    “名貴,名貴,我這花可名貴啦!”萊夫太太一邊把藏在懷里的花盆小心翼翼地舉到蘇塵面前一邊戒備地左看右看:“神使大人,這里人太多了,請您跟我回家,我給您看,保證是非常名貴的花草!”

    萊夫太太看著都七八十歲了,蘇塵實在不忍心讓她失望,于是就跟著她回了她新蓋好的小房子。

    因為萊夫太太既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女,所以她的房子是執(zhí)法隊和士兵們幫忙搭建的,雖然面積小了點,但是勝在不用自己費力。

    等進到屋子里之后,萊夫太太仍不放心,反復查看門鎖拉上窗簾,這才小心翼翼地捧著那花盆放到蘇塵面前的桌子上:“神使大人,您看,這花能賣嗎?”

    這是種了個天山雪蓮嗎這么神神秘秘的?

    而且你自己的東西能不能賣問我干什么?

    懷著一些好奇,蘇塵伸出手輕輕地拽掉了套在花盆上的布袋。

    纖細的枝葉上有一株正在盛放的花朵,花瓣如血般鮮紅濃烈,淡黃色的蕊心點綴在向外延展著的紅色蕊柱上,清幽淡雅的香氣撲面而來,這是一株品相極好的曼珠沙華。

    蘇塵驚訝極了,畢竟她穿越過來這么久還沒在這個異世界見過曼珠沙華,她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萊夫太太:“您是怎么獲得這朵花的?”

    萊夫太太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就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是閻王大人降臨的那天,那些大人們走過的地方都會生長這種花,恰好有一朵落在我身邊了,我丈夫以前是園丁,所以我就試著養(yǎng)起來……”

    就剩一朵花了你還能養(yǎng)成這樣?

    蘇塵看著花盆里把根扎在土壤里茁壯成長的曼珠沙華,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應該感慨萊夫太太的手藝好還是感慨這朵花不愧是神花生命力就是旺盛。

    不過這畢竟是傳說中長在忘川河邊的花,要是對活人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就遭了,所以蘇塵從懷里拿出手機照了一張曼珠沙華的照片發(fā)給了白無常的私信。

    蘇塵:不好意思打擾了,這是閻王大人出巡那天飄下來的曼珠沙華,被鎮(zhèn)民撿回來給養(yǎng)活了,請問這個對人有害嗎?

    白無常回的速度很快。

    白無常:哦,那個啊,那個是長在忘川河邊的特殊品種,對人類沒什么影響,而且連毒性都沒有了,你們種著玩去吧。

    蘇塵:種……種著玩?

    白無常:對啊,你們?nèi)祟惒皇呛芟矚g嗎?小說電視劇里動不動就提兩句。

    白無常:拿去種著玩吧,長好了還能做成藥材或者戴在身上辟邪。

    白無常的這句話倒是提醒蘇塵了,現(xiàn)在蘇魯爾鎮(zhèn)因為和陰曹地府關系密切,儼然成為了華夏酆都的桑德瑞希分都。

    不僅很多守城的士兵受到了犧牲戰(zhàn)友的影響和庇護覺醒了亡靈騎士的力量,就連那些藏在深山里一躲就是幾百年的亡靈法師們也都馬上要被西奧多和蕾妮叫過來信仰閻王大人了。

    而且隨著這次堪稱傳奇的守城之戰(zhàn)傳揚出去,相信很快就會有眾多冒險家和旅行者慕名前來瞻仰這座復蘇了亡靈教派的傳奇城鎮(zhèn)。

    無論是作為一個知名旅游景點還是作為一個教派的圣城,一個或夢幻或雄偉的標志性景觀是必不可缺的存在。

    但是短時間之內(nèi)蘇魯爾除了那堵慘烈斑駁的城墻也沒啥拿得出手的,正好城外直到黑森林那片地方都被魔物們嚯嚯的差不多了,不如……

    蘇塵點進商城頁面的“陰曹地府旗艦店”下單了大筆的曼珠沙華種子,非常鄭重地握住萊夫太太的肩膀:

    “萊夫太太,只有一朵花沒辦法擺攤的,不過我這有個新工作,工資高福利好帶雙休,您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萊夫太太心里有點忐忑:“啊?我都這把老骨頭了,還能干什么工作?”

    “曼珠沙華種植培育研究中心的技術顧問。”

    “這,我聽都聽不懂,要不還是……”

    “我出錢雇你教園丁在城外種這種神花,種子我出。一個月5個銀塞勒。”

    “好的,神使大人。”

    ——————————————

    時間就這樣在大家重建城鎮(zhèn)和準備慶典的忙碌中緩緩流逝,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今天秋高氣爽,天氣晴朗而明媚,蘇魯爾的各處修繕也終于全面完工,正是舉行勝利慶典的好日子。

    說來也是巧了,那些被蕾妮磨破了嘴皮子勸說催促了無數(shù)遍,最后還是以亡靈教會最有潛力的后輩西奧多的安全和前途作為威脅,才終于被說動的亡靈法師們也在這一天終于從深山老林里趕到了蘇魯爾城。

    “蕾妮,我覺得你們……肯定是被騙了。”一個身材瘦弱,渾身上下罩著西奧多同款兜帽的法師猶豫著開口,他用自己的法杖作為拐棍艱難地在山林間趕路,從微微佝僂著的腰來看他應該已經(jīng)不年輕了,說話的時候氣喘吁吁:

    “要我說……我們就不應該再下山來,等找到……西奧多我們就回去吧。”

    他身后另外一個同樣被兜帽罩住的法師點頭贊同,骷髏面具下面是一個成熟知性的女聲:

    “我也覺得這事不對。前幾天那個什么蘇魯爾不是還被魔族牢牢圍住血戰(zhàn)了一個多月才死里逃生嗎?

    蕾妮,這樣的鎮(zhèn)子里光明教會的權威肯定已經(jīng)到達最高點了,要不我們還是……”

    “哎呀,你們煩不煩啊!”一只烏鴉落在那位女亡靈法師的肩膀上不耐煩地拍拍翅膀:“我都解釋了無數(shù)遍了!光明教會早就嚇得落荒而逃了!是冥神大人們帶領著我們走向了最終的勝利!”

    “可是哈露艾爾大人已經(jīng)隕落了……”十幾人的隊伍里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是哈露艾爾大人!是其他的冥神大人們!一共有……”她小小的腦袋點著自己翅膀尖上的羽毛開始數(shù)數(shù):

    “閻王大人,判官大人,鐘馗大人……一共有八,不是,十……總之,有很多冥界的神明大人顯靈啦!然后在他們的帶領下我們才打贏了這場戰(zhàn)爭!”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上了歲數(shù)的老者還是沒辦法相信蕾妮的話:“你說的那些神明我簡直聞所未聞,說不定那些都是光明神騙我們自投羅網(wǎng)的圈套……”

    “都說了不是啦!”蕾妮完全失去了耐心:“你們?nèi)チ司椭懒耍√K魯爾現(xiàn)在根本就是亡靈教會的天下!大家都信仰著冥神大人呢!”

    忽然一只貓頭鷹落在它身邊一翅膀把她刪了個趔趄:“不許你對老主教這么說話!”

    然后這只貓頭鷹才清清嗓子:“咳咳!不好意思,這孩子還缺乏管教。我看這樣吧,一會你們先在城鎮(zhèn)外圍躲好,索菲亞,你和我一起去潛伏進城里打探……”

    “不行的!不能偷偷潛伏進去,薇拉!”蕾妮原本還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挨訓,聽到貓頭鷹要偷偷潛伏進去立刻就忍不住跳出來打斷:“那就犯罪啦!是偷渡罪!會被執(zhí)法隊抓走的!好多罪犯都去修路修城墻了!”

    “那肯定是因為你這個調(diào)皮鬼學藝不精才會被抓住!”薇拉非常自豪地挺起胸脯:“我的隱秘術已經(jīng)練的爐火純青了,別說區(qū)區(qū)執(zhí)法隊了,就是那些光明牧師也休想抓到我!”

    “但是蘇魯爾的執(zhí)法隊很厲害的,就連西奧多也……”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先別吵了。”走在最前面的老主教心累地嘆了一口氣:“不是說下了這座山馬上就到那座城鎮(zhèn)了嗎?我們先在外面觀察一下……”

    說話間他們這一隊人終于走過了崎嶇的山路到達山腳下,山林里郁郁蔥蔥遮擋視線的樹木藤蔓逐漸稀疏,寬闊舒展的平原畫卷一點一點地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

    大片大片艷若云霞,鮮紅如血的紅色花朵在平原上熱烈地盛放著,沿著一條寬闊而彎曲的河流在平原上一路延展,形成一片壯麗的景色。

    那花朵的樣子他們從未見過,纖細的花枝上不見葉子,只有紅色的花瓣如傘一般攤開,花瓣嬌嫩花蕊細長,在晨風的吹拂下花朵輕輕搖動就像一只只振翅欲飛的蝴蝶,蝴蝶連成一片卻又變成一片妖冶奪目的花海。

    幽幽淡淡的花香不知不覺間侵入心脾,駐足觀望的亡靈法師們一時看得癡了,呆呆地站立在那里半晌回不過神來。

    第80章

    他們這一行人不知道站在花海旁邊如癡如粹地看了多久,直到太陽從遠處的地平線一點一點探出頭來,老主教才終于回神:“蘇魯爾……原來是這么夢幻的一座城嗎?”

    蕾妮也驚訝極了,她展開翅膀在這片花海的上空盤旋了幾圈才又落回女法師的肩膀上,尖尖的鳥喙張合著喃喃自語:“我出門前這里還不是這樣的啊,蘇魯爾還真是一天一變樣……”

    那個跟在老主教身后的女法師輕輕地吸了一口帶著幽淡花香的空氣,閉上眼睛認真品味片刻后開口:“主教大人,這花的香味有一些特別,似乎有安魂的功效。”

    老主教蹲下身子將一朵花輕輕捧在手心認真觀察:“的確,這花很特別,可以直接作用于靈魂,無論是制作巫藥還是淬煉在武器上用來對付惡靈,對于我們來說是極其珍貴的材料。”

    蕾妮不太懂這些,它看著開得漫山遍野都是的花朵,費解地用翅膀揉揉腦袋:“珍貴嗎?這不開的到處都是嗎?”

    老主教沒有理會蕾妮帶著點天真的問題,而是略微有些激動地站起來,看著花海盡頭的城鎮(zhèn)發(fā)出開懷的笑聲:

    “哈哈,不會有錯的,這種帶有靈魂效果的花此前從未出現(xiàn)在桑德瑞希的土地上,這一定是神界的花朵,看來蘇魯爾真的有冥神大人在等待著我們!”

    “那是自然啦!”蕾妮驕傲地昂首挺胸:“我早就說過有冥神大人們在幫我們了嘛!”

    這些亡靈法師們聽過老主教的話之后紛紛放下了心中的戒備,懷著一些好奇和憧憬踏上了這美麗花海里通往城鎮(zhèn)的小路。

    “你們一會到了地方一定要表現(xiàn)的友善一點,友善,知道嗎?”走在路上老主教還不太放心叮囑著跟在后面不吱聲的小輩們:“可不能像在山里的時候,問半天都不吭一聲知道嗎?”

    “……”身后的亡靈法師們悶悶地點頭。

    老主教:……

    唉,我可真是愁死了。

    他扶著額頭心累地嘆了一口氣:“算了,蕾妮,一會你負責幫我們引薦一下。索菲亞,那些不愿意說話的小家伙就交給你了,千萬別讓他們直接隱身跑路了!”

    一直跟在老主教身邊的那位女法師點頭保證:“放心吧,主教大人。我一定看住他們,需要交談的時候我也會幫忙的!”

    說話間他們這一行人終于到了蘇魯爾城的北門,正好碰上杰森和另一個士兵守在門口站崗,他們身板挺直,鎧甲增亮,手里的騎士槍鋒芒銳利,讓人光是看著心里就先敬畏三分。

    那位老主教第一眼就盯著立在城門口的兩個士兵驚訝地半天回不過神來,如果不是臉上帶著一個遮掩面容的骷髏面具保住了他的逼格,現(xiàn)在杰森他們看見的就是一個嘴巴能吞下雞蛋的癡呆老人。

    他身后的亡靈法師們也沒好到哪去,全都一臉震驚地看著這兩個士兵竊竊私語。

    “他們身上有英靈的祝福。”

    “好強大的靈魂!”

    “這兩個人看起來也不像亡靈法師啊?”

    “不是亡靈法師還能是什么?”

    “不知道,沒見過。”

    如果是其他人這么猛盯著守城士兵看,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被杰森叫到一邊當成可疑人員盤問了,但是因為這一隊打扮怪異的人有蕾妮陪著,所以杰森并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蕾妮法師,好久不見,這是你的家人們嗎?”

    蕾妮興奮地落到杰森胳膊上嘰嘰喳喳:“這里的花是怎么回事?好漂亮啊!叫什么?誰種的?”

    “啊,這個啊,是蘇塵大人種的,說是要打造出什么‘網(wǎng)紅打卡地’,聽說這些花本來是長在冥界的一條河邊……”

    他們一人一鳥相談甚歡。

    呆住的老主教直到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去打擾那一人一鳥的談話,而是走到另外一個士兵面前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您看起來不像亡靈法師,但是您身上又有英靈的力量……難道您是亡靈騎士嗎?”

    那位士兵非常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腦勺:“你說的是那些祝福我的戰(zhàn)友吧?騎不騎士的我也不太懂,但是神使大人的確說過我覺醒了什么天賦,蘇魯爾很多士兵都覺醒了,沒什么稀奇的。”

    傳說中戰(zhàn)力強悍,英勇無畏,甚至可以力戰(zhàn)魔物和惡靈的亡靈騎士;在幾百年之前在諸神之戰(zhàn)中和圣光騎士不分勝負的亡靈騎士;幾百年來都再沒有誕生過的亡靈騎士,居然在蘇魯爾看大門?

    而且聽起來亡靈騎士在城里好像還很常見?老主教倒吸一口涼氣。

    不愧是被冥神大人青睞著的城市,果然英才輩出,人杰地靈啊!

    看來我們亡靈教會終于有救了!跟著這樣的冥神大人就再也不用東躲西藏躲避那些光明教會的追殺了!

    想到這里,老主教不禁激動的熱淚盈眶。

    那邊蕾妮和杰森的聊天也終于說到了正題:“對了,我還沒給你們介紹。”烏鴉的翅膀輕輕指一指跟在身后的那些黑袍子們:“他們都是亡靈教會的法師,蘇塵塵答應我和西奧多可以把他們接過來住!”

    杰森非常熱情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好,歡迎加入蘇魯爾!”

    互相問過好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讓開了路:“你們來得正是時候,今天鎮(zhèn)里正舉辦勝利日慶典呢!趕快去鎮(zhèn)中心,馬上就要開始了!”

    “居然是今天嗎?沒想到我居然趕上了!”蕾妮興奮地張開翅膀飛在前頭帶路:“快一點!主教大人!勝利日的慶典我們可一定不能錯過!”

    “你這孩子……你等等主教大人!他老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紀了!”那只貓頭鷹也張開翅膀跟了上去。

    ——————————

    一大早天才剛蒙蒙亮,所有的居民們就都迫不及待地跑到已經(jīng)完工但是還圍著隱蔽魔法沒有對外開放的廣場外圍等待了,期待己久的鎮(zhèn)民再加上好信過來湊熱鬧的冒險者和旅行者們?yōu)蹉筱蟮囊淮笃褟V場圍的水泄不通,說是萬人空巷也不為過了。

    “這廣場怎么還圍著啊?”

    “我聽說一會要有個什么‘剪彩儀式’,然后才能打開。”

    “那個剪彩是什么東西啊?”

    “不知道,一會城主大人過來就知道了吧……”

    “里面肯定是閻王大人的神像嘛,真不知道你們有什么可好奇的!”

    “就算是閻王大人的神像,但是神像到底什么樣子你不想早點知道嗎?說不定很高大威猛呢!”

    周圍的鎮(zhèn)民們圍在一塊興奮地討論著,廣場外圍熱熱鬧鬧地滿是喜慶的氛圍。

    蕾妮帶著老主教他們正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它剛一過來就非常自來熟地落在一個鎮(zhèn)民的肩膀上:“老兄,慶典開始了嗎?”

    “呦?這不是蕾妮法師嗎?好久不見啊!”那人指了指被隱秘魔法圍的嚴嚴實實的廣場:“你們來的正好,馬上就開始了!”

    正說著,閻王廟一直緊緊關閉的大門打開了,城主羅伊斯,神使蘇塵,治安官莫里斯,財政官……總之,所有蘇魯爾的高層基本上都從門里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吉姆和文森特,他們兩個依然一人挑了一掛鞭炮出來了。

    “放炮啦!有小孩子的看好了!”他們兩個齊聲對外面的人大喊。

    好在放鞭炮這種事之前在土地廟已經(jīng)有過一次,大家輕車熟路地捂住了耳朵。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徹小鎮(zhèn)的整個廣場,讓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鞭炮放完之后,珍妮和莉莉兩個小姑娘穿著非常漂亮的長裙子,兩人一邊握住一端拉著一根紅色的絲帶走到被圍住的廣場前。

    作為主持人的蘇塵這時候握住手里有著擴音魔法的魔法道具上前一步,用充滿感情的語氣念到:

    “親愛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蘇魯爾鎮(zhèn)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大家好!

    今日秋風颯爽,艷陽高照,我們歡聚在此,共同慶祝蘇魯爾中心廣場的竣工!在一個月之前,我們經(jīng)歷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羅伊斯身上穿著一身平時參加舞會才會穿的禮服,對著下面烏泱泱的鎮(zhèn)民笑得臉都僵了,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蘇塵那里,她悄悄詢問一邊的財政官布里奇斯:

    “這也是祭祀冥神大人必須的一環(huán)嗎?”

    布里奇斯沒辦法地笑笑:“蘇塵大人說剪彩有個好彩頭,以后鎮(zhèn)子的發(fā)展就會一帆風順。”

    “好吧,她總是有這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羅伊斯放棄追究這個問題:“那個廣場里到底有什么這么神神秘秘的?我一會還要在那里舉行授勛儀式呢!先一步告訴我也很合理吧!”

    而且為什么這件事能做到從官員到工人全都守口如瓶的啊!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在支撐著你們!

    果然一提到這個問題,就連一向圓滑的布里奇斯也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個……蘇塵大人說要給所有人一個驚喜……啊,您看,馬上就要剪彩了,您去參加完儀式就知道了!”

    等回頭我在和你算賬!羅伊斯氣憤地瞪了這個老狐貍一眼,接過仆人遞過來的金剪刀走上前去,咔嚓一聲把廣場前的紅綢剪成兩段。

    隨著紅綢被剪短,一直圍在廣場外圍的隱蔽魔法轟然倒塌,廣場里的景象徹底呈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本以為會看到宏偉神像的人們好奇地看過去,在看到廣場中心的雕像時卻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那是幾個身穿蘇魯爾士兵鎧甲的人像,他們有的人高舉手里的騎士矛,有的人正把手里裝著魔法藥水的罐子向前扔去,有的人拼死撲過去緊緊抱住兇狠魔物的身體制止對方的行動。

    他們表情堅毅,眼神堅定,動作英勇而無畏,悍不畏死地迎著兇神惡煞的魔物沖過去,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蘇魯爾百姓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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