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100%感情
“在看什么?銀。”面容蒼白的清瘦男子疑惑地看著妹妹。
下班時間的芥川銀不再是一身冷酷利落的中性打扮,她披著長發,面容甜美,聽到哥哥的詢問下意識朝某個方向指了指:“好像看到了熟悉的前輩……”
但是蒼木夫人不是從不離開大樓嗎?
芥川銀略顯糾結,該上前打個招呼嗎?如果認錯豈不是很添麻煩……可如果不去的話就太失禮了!
“銀?”在她猶豫的時刻,當事人已經主動走了過來:“好久不見,和朋友一起逛街嗎?”
“在下芥川龍之介。”清瘦男子微微躬身,姿態卻是緊繃著的,他用余光打量著蒼木身旁的高大金發男性,心中下意識估算著勝率。
——無限接近于零。
“是銀的哥哥呀,這孩子常和我提起你。”蒼木笑瞇瞇道:“小銀又乖又懂事,有這樣的妹妹是不是很幸福。”
還沒等芥川龍之介點頭,銀就已經紅著臉打斷話題:“蒼木前輩是和老師在執行任務吧?那個如果不打擾的話,我和哥哥也可以幫忙。”
“為什么那么篤定是任務?”蒼木略帶調侃地自嘲道:“我也不是每天非工作不可,只是正常出來吃飯而已,對吧,保羅先生。”
“是的,順帶一說我已經答應你師母的求婚了。”魏爾倫語速飛快:“所以你可以重新喊回師母——”
蒼木聽得眼皮狂跳,一記肘擊就向后砸在他胯骨上,反倒震得自己胳膊酸麻:“人家沒問你這個!”
“誒誒誒!好,好突然!不,我的意思是恭喜!!!”芥川銀手足無措,但又忍不住微笑起來:“終于在一起了呢。我會和哥哥好好挑選賀禮的。”
誤會越來大了,蒼木眼前一黑,但看著興高采烈的芥川銀和不明所以但跟著道喜的芥川龍之介,實在無法當眾解釋送戒指并不代表求婚。
她匆匆忙忙找了個借口帶著魏爾倫離開,回到別墅的路上都在苦思對策。
魏爾倫渾然不知蒼木的困惱,剛回到家,他安置好采買的物件,將花束修剪后重新放入廣口瓶。
拜某人所賜,原本訂好的餐廳也錯過了,蒼木在廚房翻看著食譜,猶豫不決之際,卸下偽裝的魏爾倫已經腳步輕快地走到她身后,從背后擁住女人:“你想吃什么?我來就好。”
他的手臂自身后繞來,連雙手都要分毫不差地覆上蒼木手背,如此依舊不肯滿足,說話的間隙指尖貪婪地沿著手背肌膚摸索,直至切進指縫,不容置疑地十指相貼才換來一聲自肺腑的滿足嘆息。
他呢喃著戀人的名字,一想到兩人即將成為親密無比的存在便興奮到戰栗,咬著粉白耳垂舔吻吮吸,刻意壓低本就華麗優雅的聲線,使之更添成熟韻味:“七分熟的小羊排作為主菜——”
他帶住蒼木的雙手翻動食譜,書頁劃過掌心的觸感讓人生出被刀刃拂過的錯覺:“開胃酒選你喜歡的百利甜如何?或者羅馬尼康迪也不錯。”
“馬賽魚湯、黃油佛卡夏、香橙色拉、奶酪必不可少……”手掌離開書頁,反擁住自己,他的聲音啞得厲害,緊貼的后背將胸腔的震動帶來,整個人似乎都被帶入他的節奏中,蒼木聽得頭昏腦脹,不知不覺有著醉酒般的微醺。
恍恍惚惚中她想起曾在魏爾倫處見過的暗殺成績單,當初還不明所以色誘一項為何存在,如今真切意識到“暗殺王”之名絕非虛傳。
蒼木喃喃道:“你硌到我了。”
魏爾倫恍若未聞,交疊的雙手最終落在小腹上,仿佛意有所指般輕笑:“你能吃到多飽?嗯?”
從來沒見識過真場面的蒼木很沒出息地腿軟了,還是魏爾倫眼疾手快撈住她才不至于滑落到地上。
這下是徹底跑不掉了,她莫名感到委屈,靠坐在他身上喉頭發緊,眼眶紅紅:“你欺負我。魏爾倫!你為什么總是欺負我!”
她根本沒想求婚,戒指不過是個緩和氣氛、擊破心房的道具,難道正常情況下不該曖昧著再彼此推拒一番嗎?現在好了,都怪他,揭露真相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蒼木像只兔子一樣開始生氣,眼淚很有技巧地含著,要掉不掉,只等對方慌亂后手忙腳亂來哄她。她的確沒學過色誘術,但戲弄感情是漂亮女孩的天性。
但是魏爾倫沒有。
他停下了動作,將蒼木翻轉過來,那素來淺淡的冰藍雙瞳認真而溫柔地望向她:“那你呢?蒼木。你愿意讓我欺負嗎?”
這,這叫什么話?
蒼木被忽然拋回來的問題問得愣在原地,好在魏爾倫并不是執意要尋求她的回復:“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她卡頓的大腦艱難地運轉起來:“我記得……我在宿舍沙發上睡著了……然后你……”
“不,不是那次。”魏爾倫耐心地糾正她:“更早更早以前,我們就見過面了。”
蒼木注視著他雕塑般容顏苦思冥想,忽然間靈光一閃:“落地窗!”
他輕吻為這個正確回答以示嘉獎:“不錯,正是那一次。我聽聞‘橫濱重力使’的傳言愈演愈烈,便前往此處調查,除去中也的訊息,我也知曉了你的存在。”
那個時間點……!蒼木瞬間瞪大了眼睛。
魏爾倫的講述依舊在繼續,他柔和的聲線仿佛在吟誦詩歌,在此刻將塵封的往事與心意盡數吐露:“你那時窩在沙發上——真不知道你怎么偏愛這種家具——蜷縮成幼獸般的一團,在睡夢中抽泣、落淚。我多么后悔當時沒抱住你,起碼為你蓋上一條薄毯……可我只是像個混蛋般打碎了玻璃,走進,并沒有親吻和擁抱——我真是個混蛋——你還在哭,時斷時續,肩膀聳動,呼吸微弱,那一瞬間我的心里滿是前所未有的沖動,這股陌生力量讓我想要將真相告知你,我誤以為這是一種嘲弄,自以為統觀全局的我對你——一個被愚弄了的小可憐,產生了同病相憐的嘲弄。甚至直到今日以前我仍這么想。”
“但今天,當我站在墓前,有個聲音,蘭波、幻覺、亦或是神之福音,告誡于我——我才深知過往的愚昧,憤怒與偏見蒙蔽了我的雙眼,竟將心中的妒恨顛倒了模樣——那絕非嘲弄,而是不可言說的深切嫉妒。”
蒼木不知為何發抖了起來,淚水也隨之落下,魏爾倫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伸手擦拭,講述卻不曾中斷:“我嫉妒有人能如此獲得如此之愛,又如此深切地被愛,以至于睡夢中都念念不忘地落下淚水……我羨慕,我妒恨,心底又深知不會有人如此愛我,正如神從不曾降福于我,迷茫的信徒便只將破壞當作一切手段。”
“如今你問我為何總是欺負你、逗弄你。我便明白了,自己依舊在渴望你曾經的愛。”擦拭過眼淚的指尖微潮,似曾相識的觸感,讓過去如細紗般重新蔓延在房內,他望著那抹寶藍,既是對她也是對自己,既是過去亦是現在:“我想要你為我流淚。”
魏爾倫虔誠地親吻她,等待答復,蒼木卻如驚弓之鳥般從他懷中躍起,肢體語言比起被深情告白時的感動,更像是被逼至絕路處的歇斯底里。
“不是這樣的!”她凌亂著頭發,眼神兇狠,慌忙從刀架上抽出一把剔骨刀對準男人,卻渾身顫抖,說話時險些咬到舌頭:“你怎么會這樣!誰讓你真的愛我了!!!”
“蒼木?”魏爾倫迷惑地看著她,倒是沒有貿然上前:“別傷了自己。”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憤怒,為何恐懼,只是顫著聲音,緊緊握著刀:“你害了我那么多次還不夠嗎?為什么什么都不放過!你有這張臉想和誰談不行為什么一定要來招惹我!!!”
“我什么都沒做錯!”她忽然絕望地大哭起來:“我什么都沒做錯,也從來沒主動殺過人……那個人我不開槍他也會死……我也不是有意……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逼我拿槍的!”
蒼木的話語顛三倒四,明顯是受了刺激,魏爾倫愕然地看著神情癲狂的她,生怕她受傷,想要將刀具收繳。
不料這一舉動卻極大地刺激了蒼木,她尖叫一聲,朝魏爾倫撲過來,鋒利的剔骨刀刺進肩頭,最終卡在了骨頭上。
霎時間深灰的面料就被濡濕,空氣中也有鐵銹味彌漫開來,蒼木絕沒想到這一刀能刺中,嚇得跌坐到地上,手腳并用地后退,一時之間眼淚都忘了流:“你,你怎么不躲!”
“這是我欠你的。”魏爾倫臉色平靜,除了失血造成的略顯蒼白,他連眉毛的弧度都不曾變動:“蒼木,我深知自己做了太多傷害你的事情,所以你想報復也好,發泄也好……”
他說著,反手握住刀柄,硬生生將入骨的刀拔了出來,又小心調轉了方向,握住刀刃,示意蒼木來拿:“都是我應當的懲罰。”
“瘋子……”她嚇得捂住眼睛,可聽到刀具落地的聲音又忍不住撿起,哆嗦著自我催眠:“你一定是裝出來的,你就是想讓我放過你。”
魏爾倫只是鼓勵般的微笑,蒼木被這不合時宜的表情刺激得無法思考,等她回過神來,魏爾倫身上已然多出了深淺不一的新傷口,空氣中滿是腥味。
可他依舊在微笑,仿佛那些傷口不曾存在,蒼木徹底破防,她丟下刀,紅著眼,雙手攥住男人脖頸發力,那張自始至終都從容平靜的面容終于抵不過生理本能,有了波瀾。
可她還是下不去手,最后關頭,蒼木卸了力氣,明明是施暴者,卻反倒受害者一般崩潰大哭:“不是這樣的,我要你恨我,我要你恨蘭堂,誰讓你想開了!誰讓你表白了!”
她的計劃,她的復仇,全部失敗了,都是因為他自作主張的表白!!!
聽到哭聲,還在咳嗽著的魏爾倫顧不上傷痛,慌忙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蒼木摟著他的脖子,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我不要愛上你。”她最后這樣說道,眼睛都哭腫了,拽著他的領帶,也不知是懇求還是命令:“我也不會愛上你,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必須要離開!”
她說完,氣勢卻又頹了下去,只是喃喃重復到:“我要離開,我不能一輩子都在這兒。”
魏爾倫親了親她的額角:“什么時候走。”
“三個月后。”蒼木吸吸鼻子,好像對他又好像對自己說:“我不可能把你帶走,我也不會愛你的。”
“足夠了。”他拽下自己的袖扣,示意蒼木伸出手,重力將金屬重新塑形一個樸素的環狀物。魏爾倫為她戴上這枚別致的戒指:“我們依然還有三個月。”
第322章 100%感情
“初步判斷是驚嚇過度導致的發熱,我會開具一些鎮定藥物,請您送服。”治愈系異能者如此道,他與蒼木也算老主顧了,即便被半夜喊來這荒郊野外急診,也能在巨額診金的作用下露出親和笑容:“不排除有復發的可能性,以后盡量避免情緒起伏過大的場合。”
說到這里,醫生忍不住瞄了眼半躺在層疊被褥間的女性——她生得很嬌小,雖然神色懨懨,卻又因病熱帶出幾分紅潤,顯得面如桃花。
漂亮的人,柔弱一點也情有可原吧。他在心里如此感嘆道,卻聽見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謝謝您。此外想再麻煩一件事咳咳咳……”
她掩住口鼻咳得渾身顫抖,努力把嗓間的癢壓下去,才虛弱道:“請您幫他也看看吧。”他?
醫生巡視一圈,并未見到人影,正當疑惑之際,背后卻忽然響起清晰的腳步聲,他霎時間汗毛乍起,大腦用恐懼預警著危險,可身體僵硬到極點,不能動彈分毫。
男人掠過了他——無論是遠超日本男性平均的身高,還是猶如異國神明般的外貌,都似乎與隱秘低調毫不相干,但直至對方從窗簾后走出,醫生才注意到房間里這位的存在。
更讓他驚異的還有男人的傷勢。
并不是慘烈到罕見的局面,作為醫生即便再殘酷的傷口他也見過。只是這背后的信息量有些微妙——深淺不一的傷痕更像是新手的成果……他恰巧做過法醫工作,還能看出更多,比如說從傷口反推兇器的類型,不是匕首和短刃武器,更像是廚刀這一主婦激情犯罪時偏愛的種類。
再結合傷口深度和分布綜合分析,持刀人應該是位一米五五左右,身材瘦弱的年輕女性……
醫生用余光瞄了一眼床上的病患小姐,即使心中波濤洶涌,臉上也依舊掛著極具職業道德的淡淡微笑。
現在的小夫妻玩得挺花。
男人應該接受過相關醫療教育,傷口都被妥善處理過,醫生不敢久留,硬著頭皮檢查后開了點補劑便速速溜之大吉。
魏爾倫走進床鋪,他調低了燈光,又放下那些床簾,現在這華麗布料隔絕的小小天地間,便只剩下彼此兩人。
蒼木察覺到他的靠近,撐起身往一側挪了挪,給他移出位置。魏爾倫沒急著躺上去,只是先摸了摸她的額頭,又用嘴唇貼住感受溫度:“還在發燒。”
“是你太涼了。”蒼木才不愿意承認這么丟人的事呢,她揪住一只胖乎乎的枕頭,擺在自己讓出來的空位上,惱怒道:“你不睡別在這里礙事。”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床簾里太昏暗,蒼木眼睛本來就壞,現在更是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些許的氣音。
但隨即身邊一沉,她便知道是魏爾倫躺上來了。
這張床不大,她們被迫挨得很近,那個圓滾的枕頭夾在中間,魏爾倫順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又摸到一只纖細的手,指甲的觸感像貝殼內里,掌心紋路清晰,小小的,能輕易被他一手握住。男人剛產生這個想法,那只手就仿佛受了驚般猛地抽回去。
“你干嘛!”蒼木氣急了,拿枕頭拍在他身上。
按理來說沒多少氣力,魏爾倫卻立刻呼痛了一聲,蒼木嚇了一大跳,后知后覺想起這人是個傷患,緊張得伸手去摸他胸膛。下一刻,她伸出的手腕就被握住,隨著對方的牽引,身體不由得整個跌入一個堅實的懷中。
“魏爾倫!”她剛揚高聲調起了個頭,手就按在了對方繃帶包裹著的肌肉上,語氣也軟了下來:“你想做什么?”
“別喊我魏爾倫了,親愛的。”因為此前的傷勢,他的聲線還有些偏低沉,說起長句子難免顯得沙啞:“你想好計劃了嗎?”
蒼木不說話了,魏爾倫也沒急著催促,一手摟著她,去把玩她指間的金屬戒指。
“我做了一份計劃書。”蒼木依偎在他懷中,枕著男人的鎖骨,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是關于橫濱未來的發展……森很在意這個城市,他會答應的。”
蒼木本能地不愿過多談論更詳細的策劃,轉而將話題移向更遠的愿景:“等一切結束后,我大概會去北海道。”
“菲茨杰拉德在那里有套房產,我手頭有他感興趣的項目,換下來不會很難。”她的語氣逐漸帶上了期待的柔軟:“那里應該會有森林和田野,冬天會下很久的雪,冷得萬物寂靜……”
魏爾倫撐著腦袋,默不作聲地聽著蒼木描述未來,他太安靜了,以至于蒼木說完才意識到這些前景對他太過殘忍。
“聽上去很美好。”他吻了一下戀人的唇角:“但為什么不出國呢?以安全而論的話,回你的國家或許會更好些。如果是隱姓埋名的話……我在各國都有秘密購入的房產,你喜歡普羅旺斯嗎?那里的薰衣草很出名,葡萄酒也還不錯。”
“國內已經沒有親人了,回不回去也沒什么區別。”蒼木說起往事的時候已經能做到語氣平靜:“但是母親還在日本……我總歸是想找到她的。”
魏爾倫抱緊了她,很想安慰但不知如何開口,分別的未來已既定,連一句“還有我在”都是虛假的。
“我是人造人,生來就沒有父母。”他小心親吻著她,吐息是朦朧溫熱的水霧:“‘父親’把我當做工具,用金屬粉末和命令來控制我。”
蒼木不知所措地抓緊了他的袖子。
“所以我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談及過去,魏爾倫語氣輕松:“后來教導我的人就變成了阿蒂爾,他那個時候也還才16,卻總擺著大人模樣,我們經常打架。我一直覺得他是戰力局派來監視我的,雖然事實也的確如此,但人的感情總是變數……”
他嘆氣:“如果當初能把話說開該多好。”
“不過那樣……”魏爾倫遲疑住:“似乎沒法認識你了。”
“也不一定。”蒼木被他帶著開始幻想起來:“如果爸爸媽媽沒事,我現在剛工作……不,應該是研究生畢業。我沒那么急著工作,也需會出去旅游。”
“然后可能是在歐洲劇院,也可能是美國咖啡館,甚至是野外森林露營地。我看見一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一頭金發,低垂著臉安靜看書。”蒼木笑瞇瞇。
“然后上前和我搭訕?”魏爾倫勾了勾她的下巴:“是你的話,我多半不會拒絕。”
蒼木模擬一下自己的性格,淡淡更正這個猜想:“更大的可能是強裝鎮定坐下,立刻掏出手機跟妹妹在聊天應用里瘋狂尖叫,分享自己遇到了一個肩寬腰窄,身高腿長,氣質冷傲的超級大帥哥。”
她很誠懇道:“你多半會占據我們一整天乃至未來一周的話題。”
魏爾倫被她逗樂了,笑得胸膛起伏:“只和妹妹分享?不上去搭訕?”
蒼木非常坦蕩:“我這人比較內向。”
魏爾倫笑得更厲害了,邊笑還邊低下頭亂親,羊毛般細軟的發絲垂到她臉頰,觸感略癢。
“那么一位可愛的女士落座,明明在偷看我,卻并不搭訕,一心擺動著她的電子設備,這太讓人沮喪,我會走向你,帶著鮮花輕叩你的桌子,等你慌亂地看向我,我就說——”他執起蒼木的手,在戒指處落下一吻:“我對您一見鐘情了,小姐。”
“您愿意和我步入教堂,在神父面前交換戒指,宣誓成為彼此家人嗎?魏爾倫太太。”那雙淡藍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有一瞬間蒼木似乎真的被他的話語帶著走,仿佛她們此刻并不處于這狹小島嶼的一角,而是在彼此廣闊的人生中偶遇。
“你們法國人好輕浮。”她吐了吐舌頭:“我才不會答應陌生男人的求婚呢。”
“陌生男人。”他嘆氣:“對未來丈夫說這話真讓人傷心。”
“噫,你臉皮好厚。”蒼木拍拍他的臉:“不過長得不錯,可以允許你先當旅伴。”
“真是我之榮幸。”他抱起蒼木,咬掉她胸前的襯衣扣子,惹得蒼木一聲驚呼,魏爾倫舌尖一頂,吐掉礙事的塑料制品:“讓旅伴來服侍您吧。我的公主。”
等等?現在?還沒等蒼木想明白話題怎么如此峰回路轉,魏爾倫就已經咬住了她的嘴唇,他舔咬著那顆小小的唇珠,并不給蒼木過多思考的時間。
不確定是因為超越者還是人造人的緣故,魏爾倫身體素質好得過分了。如果不是傷口是自己造成的,蒼木甚至以為繃帶只是裝飾品。
房間里有著濃重的氣味,并不是誰意外打翻了香水瓶的小插曲,而是一些不可言說、相當微妙的腥臊氣息。
床柜邊的包裝盒已經空空蕩蕩,遮光窗簾使得室內幾近于子夜,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朦朧昏暗的色調。
蒼木腦子昏昏沉沉,她睜開眼睛,四肢百骸積累的疲憊和酸痛讓她難以分出更多精力辨別真假,一時之間只覺得半夢半醒,似真似幻。
男人的手臂貼著床單從背后攬過來,帶著熟悉的熱度與重量,落在她的腰上。就像是觸動某個開關一般,魏爾倫順著這幾日的肌肉記憶一勾手腕,輕瘦柔軟的身體就隨著動作再次滾入到懷中。
只是輕微變換姿勢,遠超成年男性的體重就壓得蒼木喘不過氣來。
她蔫蔫地推搡著,卻無濟于事,迷迷糊糊間埋在床褥間發出些許字詞模糊的囈語,外帶濃重抗拒意味的鼻音。
背后人卻仿佛聽不懂般,用另一只手撩開那些濃密微卷的黑發,在咬痕層疊的后頸落下一吻:“再來?”開始裝死。
魏爾倫輕笑著捧起戀人的臉龐,細密地舔吻,柔軟的淺金發絲月華般從他肩頭流下,在動作間垂落,滲進了她的鬢發。
蒼木只覺得肌膚上觸感濕熱,持續而漫長,她往前蠕動躲避,想要清靜片刻,下一秒就被掐住腰拖回,吻著側臉肩頭與她廝磨間溫存。
“你屬貓的嗎?好臟……不要舔我了。”蒼木困極,只覺得眼下這一幕似曾相識,仿佛哪只大型貓科動物圈占著伴侶舔毛……
魏爾倫似懂非懂地“唔”了一聲,捏了捏她因不滿而鼓起的臉頰,隨即托著脊背將蒼木翻身抱起,放滿水的浴池里額外撒滿了玫瑰花瓣。
她抱著男人的脖子,先小心伸出腳背試探水溫,才肯讓人將自己放下。
書房里的倒計時數字悄無聲息下跳一位,距離計劃書上傳還剩85天。
第323章 10%感情90%劇情
真正站定在那張辦公桌前時,她反而心緒全無,唯余平靜。
“請坐,蒼木桑。”戴著白手套的中年男人表情和藹,看向搖錢樹的目光關切又體貼:“剛剛聽說了你和魏爾倫君的喜訊,作為首領還沒表示祝賀未免失職。考慮好婚禮事宜了嗎?作為大功臣,這也是公司的喜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吧。”
金發小女孩趴在桌子后,兩只小手撐著天真爛漫的臉龐:“婚禮!婚紗!!白蛋糕!!!愛麗絲可以當花童!”
“的確有地方需要您過目。”蒼木對這出森鷗外自導自演的戲碼視若無睹,徑直把計劃書推向他:“不過和婚禮無關。”
見蒼木對她的存在恍若未聞,愛麗絲不滿地鼓起腮幫子,“噔噔噔”踩著小皮鞋跑開了。
“哎呀。”森鷗外看著小女孩離開的背影,不一定感嘆:“你傷了一顆敏感的心呢。蒼木桑。”
蒼木垂著眼,并不給予任何多余的答復。
那只手隔著純白棉布,虛虛按在了計劃書的封面上。森鷗外并未急著翻閱它,也并不在乎蒼木的冷漠和逾越,反倒以長者般充滿感慨的口氣問道:“自蒼木桑入職以來,過去了多久了。”
“大概是有十年了。”她簡潔道。
“十年。”他咂了下舌:“真是了不起的資歷,甚至比我這個首領更久的時間……嘛,畢竟你是從先代時期就開始效忠。”
“不敢當。”蒼木神色依舊。
“不必那么拘謹。”森鷗外示意她坐下,他無聲地打了個響指,隨即有侍從從暗處走出,動作嫻熟為兩人端來茶水:“就當是我這種老家伙的好奇心吧。蒼木能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客氣了,森先生請說。”
“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太難,只是我很難聽到真心實意的客觀回答。而蒼木你眼光如此敏銳,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是否能從你身上得到不同的回答。”他捏著小勺,動作輕巧地攪拌紅茶,只是姿態比起下午茶,更像是執著酒杯。
森鷗外不緊不慢地端起白瓷杯抿了口紅茶,才又向蒼木笑道:“似乎有些太過啰嗦了。原諒我這個老年人吧。”
“那就現在進入正題好了,請聽好,蒼木桑——”他那雙紫羅蘭般的眼睛寸步不離地凝視著蒼木:“你覺得,我與先代相比,如何?”
“放心,這只是單純的閑聊,請無多想,不必拘謹,也無需瞻前顧后。我只是想聽聽你的回答,僅此而已。”
蒼木略顯奇怪地望他一眼,但還是禮貌地微笑:“森先生,您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即便心思縝密如森鷗外,也被這莽撞且毫無掩飾的回答噎了一下,原本想好的話語梗在了喉頭,蒼木卻還在繼續:“比較本就是愚蠢的。您與先代更是毫不相干的兩種人,無論是時代亦或是性格,都像老虎和猴頭菇一樣相距甚遠。”
“呃,蒼木桑道意思是……我是猴頭菇?”這下輪到森鷗外語頓了。
蒼木迷茫地看他一眼:“不是您說不要多想嗎?這只是個舉例你們差別大的例子而已。”
想了想,她又貼心道:“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換成虎鯨和廢報紙。”
“好,好的。”前醫生為這份來自下屬的貼心而靜默。
“雖然我入職的時候已經很靠后了,不過先代的故事也聽不少人說過。”蒼木回憶:“作為首領而言,他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無論是魄力還是胸襟手段都足夠,橫濱有曾屬于這種人的時代,一點也不稀奇。”
“不過就像故事總會落幕,梟雄也迎來遲暮。成為首領的他大權在握,卻又被病痛放大了性格中的缺陷,在我所親眼見到的先代,已經成了瘋魔的老人。”蒼木客觀地評估著用詞:“所以僅以我個人的觀感來進行挑選,我更愿意待在您手下做事。”
于是森鷗外長嘆了口氣,他的指節敲敲那份計劃書,語氣是略顯無奈的縱容:“夸獎先代的時候真讓人懸著心呢,還好有最后一句,不然我這個首領未免也太不稱職了。那蒼木桑,既然愿意,又何必如此呢?”
“你是組織的老人了,中流砥柱并不為過,十年來的貢獻是我,干部們,乃至所以員工都看在眼中的。他們每個月能按時按量拿到薪酬,訂單資金能如期交付,年終報表能看到向上箭頭,這些也多是你的功勞。”
男人的語氣又低了幾分:“蒼木,如果有什么地方是我作為首領疏忽的,也請你多寬待。薪酬待遇,地位獎勵,本就是屬于你的。”
森鷗外的話幾乎是在明示,只要蒼木此刻回心轉意,放棄離職的念頭,那么干部之位必然是屬于她了。
但蒼木反問:“森先生說了那么久,為什么不打開看一眼呢?這可是我寫了許久的心血。”
“打開的話,就沒辦法合上了。”他意有所指道:“蒼木桑真的不再多考慮考慮。”
可她只是微笑,許久之后才在森鷗外的注視下輕聲道:“您也清楚吧,榮華富貴也必須為心中的某些存在讓步。”
“那魏爾倫君呢?”他寸步不讓:“愛情也不行嗎?一份真摯的愛,難道不是你曾經渴望的嗎?”
蒼木的眼神回答了他。
森鷗外又長長嘆了聲氣,認命般翻開計劃書。
她寫得非常好,直接拿給內務省都不為過。詳細,切實,具體,光是看著便不自覺讓人心潮澎湃,不知道背后下了多少苦工。
森鷗外的眼神隨著那些規整的字符移動,腦海中也逐漸根據描述構想出蒼木所描繪的,獨屬于橫濱的未來。
他清楚的,翻開后就無法抵御的誘惑,如同魔鬼的財寶箱,但人類總妄圖做出可笑地掙扎,于是他問:“轉移投資重心,增加產業多元化,深耕新興行業,這些我都能理解。但蒼木,消滅貧民窟、資助福利院、提供就業崗位、大力建設公共設施……”
他氣笑了,又不舍得對她發火,把計劃書大力丟到桌上,一手捂著胃,一手扶額:“你把組織當什么了。”
蒼木眨眨眼,沒有說話。
“平日里總是公司公司的喊,別真以為咱們就是干業務的啊!”森鷗外撐起身體,如鷹一遍逼視她:“我們的血液里流動的是金錢和暴力。明白嗎?只有混亂、恐懼、和戰爭中,暴力才能輕松轉化為貨幣。”
“如果你只是這樣想——”蒼木笑笑:“你就不會繞圈子賠本也要去拿異能營業證明,我說得對嗎?森老板。”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戰爭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曾經混亂的局面很難再有,橫濱的動蕩是因它獨特的歷史遺留和地理,但這些,隨著時間也會衰弱。政府不會放任一個港口城市一直陷入混亂,眼下他們分身乏術,但不會一直抽不出空。”蒼木倒掉已經涼透的紅茶,淡淡道:“你的消息來源更準更多,所以才會如此果斷地行動,不惜損失一個太宰也要搞到今后的立身資本。”
“但是你也陷入了一個陷阱——異能證明是政府所發,既然能發,其實也能廢除,不是嗎?你肯定知道這點,但毫無辦法。”蒼木將茶杯放回,聽陶瓷碰撞的一瞬間那叮當聲,繼續說道:“你還知道更多。知道取得異能證明就是在變相遵守異能特務科的法則,知道從此相當于矮了他們一頭,知道即便取得了證明其實也并不代表什么。你所依仗的不過是他們抽不出手、狠不下心、擔不起責任。”
“公司不能主動越界,但維持原狀即便什么也不做,時間也會將戰爭的影響逐漸消弭,局勢自然而言傾斜于特務科。只要他們還屬于這片土地上的政權,勝利便是遲早的事。公司看著蒸蒸日上,逐漸鼎盛,可站在你我的角度去看,大廈將傾從誕生就開始了。你現在努力的一切,或許只是讓結局體面些。”
“不錯。”森露出苦笑:“你很通透。”
“所以,為什么不反過來主動呢?”蒼木輕聲細語地闡述思路:“你以為權力來自哪?暴力?那只是最淺顯的表面。它是權力的分支,但并不是本相,如果一定要尋求一個更貼切的詞匯——改變,能改變人生活的力量。”
人有懼怕暴力帶來的惡果,就有多渴望生活走向正軌。消滅貧民窟固然會讓公司失去一大批重要生源,但實際上那些貧困的人會緊握這改變的機會,他們的命運會牢牢與公司捆綁。
“更重要的是。”蒼木難得嚴肅了面容:“他們也是人。”
即便可能被駁回,可能失敗,她也想試試看。
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森鷗外愛橫濱嗎?愛,但要加上更準確的形容詞——愛能讓他掌握權勢的橫濱。
他殺人上位,控制公司,算計所有人。蒼木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的計劃中需要自己的獻身,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實施。這種人生來便追逐著權力之火的飛蛾,不在無盡的追逐中疲盡而亡,就是注定投身于盛大的火焰。
“就這么有把握我會放你離開?”他微笑道:“不怕我殺了你。”
蒼木搖頭:“你不做虧本買賣。”
計劃的提出者,實施者,功勞只能歸一。
于是森鷗外朝她伸手,做告別的簡短儀式。
蒼木伸出手,相握的瞬間他忽然道:“你知道太宰對你的形容嗎?”太宰?
她回想起那個總是輕描淡寫間算盡人心的少年,遲疑道:“大概是說我不夠聰明?如果是太宰的話,那的確沒辦法。”
“恰恰相反。他說——”森鷗外瞇起眼睛,仿佛當初那個總是用繃帶裹住自己的孩子就在這里。
“操弄人心與計謀不過是因勢利導,像浪潮下的弄潮者,即便今日僥幸,淹沒也只是早晚。”他模仿著少年的語氣:“她或許不明白如何避浪,卻知道波濤如何掀起。”
蒼木一怔,直至走出樓梯,還在思考著這云里霧里的評價。
“師母……”一個細軟的聲音呼喚她:“蒼木師母。”
“銀。”蒼木回過神來,沖少女微笑:“你老師在地下室吧,能幫我個忙嗎?”
她翻出早已準備好的牛皮紙袋,將蘭堂當初贈予的圍巾疊好,放進其中,連同無名指上的戒指也摘下收進信封,拜托芥川銀轉交魏爾倫。
不明所以的小姑娘乖乖抱著東西,輕車熟路地乘著電梯落下。
老師依舊是熟悉的模樣,在訓練場坐著,翻看著詩集。
銀將東西給了他,魏爾倫沒急著打開,問道:“她沒托你帶什么話嗎?”
芥川銀遺憾地搖頭。
于是他的眼睛暗了下去。
銀一直有種錯覺,盡管很多學員議論過魏爾倫先生的氣質冷淡又疏離,顏色淺淡的藍眼睛就像冰封的湖水。
可當蒼木夫人來到他身邊時,湖水也會解凍,漂亮的白鷺低飛,掠起淡淡漣漪。
只是如今,春天走了。
第324章 100%劇情
大概是太久沒有回到公司了,一趟故地重游喚起諸多回憶。這一覺睡得仿佛有三個月般漫長,醒來時諸多細節仍浮現眼前,更讓人疲憊。
蒼木看著酒店鏡子里格外憔悴的自己,越發覺得行程晦氣。
發給武裝偵探社的郵件已經得到了回信,對方把時間約在了下午兩點,畢竟是她失約在先,聽說偵探社的社長作風古樸,蒼木預備買些茶葉,又在美容院消磨了些時間,才拎著禮物掐點走入電梯。
雖然傳聞中都說這位名為“江戶川亂步”的名偵探有著“看破真相的異能之眼”,“只要戴上眼鏡即可發動異能”……這種浮夸又很玄乎的傳言。
但對方的破案率卻是實打實的高,累計協助警方勘破上萬案件也是事實。又考慮到日本人向來中二的高調宣傳,蒼木倒是覺得那位名偵探多半是不愛戴眼鏡的高度近視。
“你的想法……真是失禮啊!”沙發上,一位身著偵探服飾,面容稚嫩的黑發青年突然對著蒼木說道。
她不明所以,朝對方投以迷茫而禮貌的微笑。青年卻哼了一聲,賭氣般轉過身去,并不多做解釋。
有人連忙介紹:“這位就是江戶川亂步先生。亂步先生,這是今天的委托人李小姐。”
接待員倒了水端來,讓蒼木稍等片刻,隨即從樓上請來一位氣質冷峻,表情嚴肅的中年人。
這人的氣場太冷,搞得蒼木也不自覺緊張了起來:“您就是福澤諭吉先生嗎?久仰大名。”
中年人輕輕頷首,徑直坐下,并不多言。
蒼木誤以為對方還在為先前的事情生氣,率先表達歉意:“先前的失約真是抱歉,耽誤了您這邊的安排,能再次合作我實在感激。”
“李小姐客氣。”福澤諭吉看著兇巴巴,語氣卻挺和藹:“聽說您失蹤一年,想必失約亦是不得已而為之,無需過分自責。”
兩人你來我往地用社交禮節寒暄片刻,蒼木適時遞上見面禮:“這是有人贈我的雨前龍井,可惜我不懂品茶,或許福澤先生比我更適合這份禮物。”
福澤諭吉清楚自己不收下反而失禮,簡單推辭后便接下茶葉,為表誠意當即讓秘書去燒水泡茶。
“雖然郵件內已經大致了解了需求。但還是希望李小姐你能更進一步地說明。”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翻看著筆記本,補充道:“畢竟案件的時間跨度略大,年代久遠,情況也相當復雜。”
“當然,可以給我些紙筆嗎?我會把關鍵信息寫出來的。”蒼木接過對方遞來的物品,道了聲謝,沉吟片刻,決定從最關鍵的地方開始講述。
“失蹤者名為李晝梅——是我的母親,失蹤時約35歲左右,白發紅瞳,左撇子,身高1米75左右,身材微瘦,笑起來左臉會有酒窩。”
“她可能在二十年前被人以某種手段非法帶到了日本,由于當年的信息管理不夠完善,所以她可能被人偽造了身份。”蒼木想了想,又補上最壞的情況:“又或者她一直身處囚禁狀態,對方根本沒給她準備身份。”
“我的需求是找到她,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蒼木補充道:“囚禁她的人應該相當有權勢,所以請你們在搜尋中盡可能避免向警方透露相關信息,避免打草驚蛇。”
失蹤、異國、囚禁……還是二十年前的案子,可謂是難上加難,蒼木自己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所以我還是要問問福澤先生的意思。就像剛才這位先生說的,這個案子太過復雜,而且年代久遠……稍有不慎你們也會受牽連。如果現在想要終止合作的話,一切還來得及。”
蒼木攏住的掌心微微亮起些微光,只要福澤諭吉出言拒絕,她就會刪除這個偵探社內所有人剛剛一小時內的記憶。
只是可惜了,武裝偵探社是難得的異能結社,她還以為自己能收獲些線索呢。
“我很明白李小姐的顧慮。”福澤諭吉捏起鋼筆,果斷地在合約后簽字:“但偵探社就是為了這種時刻而成立的。”
蒼木掌心中的光芒悄無聲息地消散,她由衷地露出一個微笑:“那么就拜托您了。”
“對了,還有這個。”蒼木把手伸進手提包,實則從空間取出資料:“這是我找人收集到的相關線索,其實這些年來我也從沒放棄搜尋,但每每到了關鍵時刻,證據總會不了了之,又或者在某些環節棋差一步……這份線索不知能保存多久,如果丟了的話,大概再也沒辦法了。”
福澤諭吉聞言,鄭重地將文件接過,表明會盡快進行調查。
蒼木舒了口氣,起身告別時卻遇見一個讓她瞳孔地震的人影——即便將沉悶的黑大衣換成了顏色溫柔的駝色風衣,臉上也不再纏繞紗布,但那張臉卻從未改變!!!
太宰治!他怎么會在這里!!!
福澤社長大概是看見了她震驚的表情,疑惑道:“李小姐,怎么了?”
她看著這位貌似在偵探社內和眾人相處融洽的前同事:“冒昧的問一下,這位也是你們的社員嗎?”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蒼木沉默一會,才煞有介事地點頭:“貴社真是,臥虎藏龍,人才濟濟。”
她突然對自己的案件更有信心了!
信心滿滿的委托人李小姐剛一離開,原本還算安靜的偵探社內瞬間熱鬧了起來,大家好奇的眼神投向沙發上悠閑半躺著的青年,在一番你來我往的眼神戰爭后,資歷最淺且最好欺負的新人被推了出來:“太宰先生,剛剛那位小姐似乎……認識你啊!”
別又是什么被你邀請過殉情的可憐女士吧!
“哎呀呀,敦君是不是又在懷疑我的人品啦!”太宰治擺著手解釋:“只是前同事罷了。我也不是見到漂亮女孩就邀請對方入水的輕浮男哦!說到底這種事還是要找合適的人選。”
“原來只是前同事啊。”名叫敦君的少年舒了口氣,又下意識吐槽道:“邀請入水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還有合適人選——等等!前同事!太宰先生的前同事豈不是!!!”
中島敦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語無倫次了起來:“那么漂亮……那位女士?是……是是……”
“她是文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冷靜地打斷了他的混亂:“我有次見過她,也聽人說起過她的很多事。”
“那……”中島敦指向蒼木剛剛簽署的委托合同:“這該怎么辦?退回去嗎?”
“這倒不必,社長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自然有他的考慮。”太宰不緊不慢安撫著后輩:“況且她似乎也退出幾年了。”
“這樣啊。”中島敦被安撫住了:“這樣也不算和那群家伙合作了。”
“就算李小姐沒退出,只是尋找母親這種事情,我們依舊會接吧。”從一旁經過的青年一扶眼鏡,鏡片反射出敏銳的光:“以及雖然我也不想承認,但敦你已經和那個芥川合作了那么多次,居然還在意這個嗎?”
一語出,中島敦大受打擊。
“對嘍!忘記告訴你了。”太宰想起什么般,語氣都歡快起來:“李小姐就是那位敦君平時超喜歡的‘林語’老師哦!!”
中島敦二受打擊:“林,林語老師!”
天吶,那他豈不是錯過了一個親筆簽名的機會!!!
“原來敦君和李小姐還有這次聯系。”眼鏡青年一點頭,將資料遞交到中島敦手上:“既然如此,這份委托前期的調查工作,就由敦君來負責吧。”
中島敦,三受打擊,再起不能。
另一邊,蒼木領著大號航天箱走出寵物店,她掃了眼街牌,徑直走入警視廳。
這個時間段的警視廳內部并不繁忙,一位警員看見蒼木的臉,立即熱情地走上前來:“您好女士,請問需要什么幫助。”
“是的。幫我倒杯咖啡,順便從內部的戶籍管理系統幫我拷貝一份。”蒼木隨口道。這散漫的態度讓警員不禁皺起了眉頭,她剛想開口批評這位女士的胡鬧,但一股莫名的感情涌上心頭,霎那間,她只覺得這位女士便是自己的摯愛、希望、靈魂之光!
殘存的理智來不及發出預警,就已經在突如其來的愛下潰不成軍。
她信心滿滿地保證,甚至開始設身處地地思考如何不留痕跡,倘若被抓,又該如何不連累這位女士。
蒼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又望了望自己的指尖——現代對自己力量的增幅,居然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只是想下個暗示,怎么跟洗腦了一樣。
算了,等調查結束再給她消掉好了。只靠偵探社是不行的,天知道他們的效率如何。
蒼木能感受到,隨著自己力量的增大,這個世界對自己也產生了類似曾經在提瓦特般的排斥,照這個速度下去,她或許很快就會被驅逐。
但至少在驅逐之前,她必須要調查清楚。而眼下——蒼木打開車門跳下,舒展著長途開車而僵硬的身體,從后備箱里放出小貓:“到家啦!寶寶,高不高興!”
小貓怯怯地“咪”了一聲,蒼木抱著它猛親了一大口:“一會兒媽給你接受兩位新姨姨!再給我們乖寶開個大罐頭!”
貓似乎聽懂了蒼木的話,仰著臉看她,長尾巴微微搖擺,漂亮小臉看得蒼木母愛泛濫。
她美滋滋地抱貓進門,還沒來得及和沙發上的派蒙打招呼,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
奎斯多立在沙發上,看了一眼蒼木,又看了一眼她懷中的貓。
奎斯多開始瘋狂大叫!
第325章 100%劇情
聽到動靜,熒從廚房探出腦袋,手上還握著鍋鏟:“蒼木回來啦!快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蒼木應了一聲,先把沉甸甸的貓貓放到地上,再將沾滿貓毛的外套隨手丟給小機器人,奎斯多瞄準機會飛了過來,停在蒼木肩頭,很是得意地朝貓亂叫。
“給你們帶了甜點。”蒼木摸了把小龍,走進廚房理好袖子開始幫忙:“是一家蠻有名的西點店,不過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派蒙的胃口你還不清楚。”熒壓低了聲音:“現在別拿出來,吃完飯再給她。”
蒼木心領神會地比了個ok,隨即為眼前的景象呆住了——一眼掃過去,廚房中所有明面上能見到的家電都在工作著,微波爐亮著暖黃色燈光;烤箱里的食物隨著時間逐漸膨脹,變成惹人喜愛的甜褐色;四眼灶臺上同時安排上了煎炒煮炸,連角落里的燒水壺都適時尖叫。
可以說,自打蒼木將這些廚具買回來,這還是頭一次讓它們集體會面呢。
而熒就站在廚房中心,單手拎著鍋鏟,以一種令蒼木望而生畏的閑適態度來調度著食物們的進度,不時將完成的菜肴出鍋裝盤,交由小機器人傳菜。
作為目的地的餐桌上幾近滿員狀態了。
蒼木結結巴巴:“都是你做的?天吶,你這要忙活多久!”
她甚至還有閑心跟蒼木閑聊:“還好,廚具都很便利,比野外烹飪方便多了。”
熒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主要是這邊沒見過的食材太多了,我都想試試,一不留神就買多了。”
蒼木莞爾一笑,和香菱的廚癡不同,熒倒是沒那么對料理癡迷,可“玩家”們的特質似乎也影響了她,多少有些“收集黨”“全圖鑒”的執念在。
提瓦特和地球的食材略有不同,蒼木只能勉強辨認出幾道似曾相識的菜肴,但熒的手藝還在,無論哪道都看起來色香味俱全,放在游戲里就是發著金光的完美品質。
主菜、前菜、湯和甜點都有了,蒼木決定來點飲料。她打開廚房冰庫,雖然里面因過期清空了不少而顯得空蕩蕩,但剩余的種類也足夠蒼木發揮了。
她在熒采購的水果里翻找出一只飽滿的橙子,清洗后擦干,再用銼刀銼下碎屑狀的橙皮,與適量奶酒混合,最后加入瓶裝的冷萃烏龍茶搖晃均勻。雖然做法很簡單,但成品奶香與茶香交融,壓下了橙皮的苦澀,反而用香橙氣味為飲料增色不少。
是蒼木之前在現代最喜愛的飲品配方之一。
考慮到派蒙不能喝酒,蒼木把銼完皮的橙子切開,取出果肉榨汁,然后又取了一只甜橙頂端開口,內里挖空,用榨好的橙汁混合蛋液,重新倒回甜橙內部,上鍋蒸熟,一道別致的甜橙蒸蛋完成了。榨取的橙汁還有剩余,兌上氣泡水,點綴薄荷即是“派蒙特供版橙汁泡泡”。
蹲在肩頭的奎斯多也沒有被遺漏,蒼木把橙皮放到它嘴邊,小龍嚼得“嘰咕嘰咕”響。
“對了,我差點忘了問。”蒼木撓撓小醋包龍的下巴,看向旅行者:“奎斯多不是在提瓦特嗎?怎么會……是你把它接來的嗎?”
“怎么可能是我。”熒一口否認:“雖然我和哥哥的確能遠渡星海,穿越世界,但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尤其提瓦特和這個世界宏觀上的維度不一樣,穿越起來就更費力氣了。”
“這可能是你的原因。”旅行者認真思考后,如此給出答復:“你的情況比較罕見——原先屬于這個世界,后來去到了提瓦特后融合了魔神之名,與提瓦特的關聯無比密切,如今回來……你的存在就相當于一扇門,短暫地聯通了兩方。”
“奎斯多作為和你聯系最密切的存在之一,沾染了你的氣息,出現也就情有可原了。”
蒼木抓住最關心的一點:“那,除了奎斯多,還會有其他人過來嗎?”
熒的表情遲疑了起來:“不好說,可能吧。”
連最有經驗的旅行者也不能確定,蒼木只好換個話題:“熒,什么是世界的宏觀維度?是次元嗎?”
“不,比這個更復雜一些。”熒無意識歪著頭:“我想想該怎么和你解釋……蒼木聽過‘三千世界’‘一花一世界’這兩個概念嗎?”
“寫快穿文的時候看到很多。”蒼木點頭。
“宇宙中存在不同的世界,就像一棵樹上的不同葉子。但是葉子們也是有大小的,便是它們的維度,你可以理解為等級。”熒用手指蘸了水,在料理臺上畫出一個同心圓:“而世界之內也會誕生出小世界,這些小世界有些是其他世界的映射,有些是本世界的衍生。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等級越大的世界,內里的小世界也會越多,甚至小世界里存在小小世界,小小世界里還有小小小世界也不是沒可能。”
俄羅斯套娃,她了解。蒼木再點頭。
“在提瓦特的一切能于這個世界作為一種游戲出現,本身就是一種映射。但提瓦特并沒有你這個世界的映射,也間接說明提瓦特的世界等級低于這里。”熒擦去水痕:“我和哥哥跨越世界時會謹慎選擇世界的等級,我原本還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如今你的經歷,倒是讓我更清楚了一些。”
“大世界容易干涉小世界,小世界又排擠大世界的來客,同時渴望著世界之外的力量。”蒼木明白了其中關聯,但產生的新的疑點:“可你說世界之間難以跨越,我當初到底是怎么過去的呀?”
熒一攤手:“這就要問你自己了。蒼木真沒有什么隱藏的實力嗎?”
蒼木誠懇地看向她。
旅行者吐吐舌頭,不再說話了,轉身去喊派蒙吃飯。
她們當初連蒼木的記憶都看過來,如果蒼木真有什么隱藏實力,也不至于在坎瑞亞混得那么慘了。
派蒙還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從來到這里,沒見過市面的小精靈就深深地為電子產品和豐富的文娛而著迷,旅行者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直到后者氣勢洶洶地關掉電視機,她才如夢初醒,直知理虧地嘿嘿一笑,飛去洗手。
飯桌上,蒼木注意到派蒙坐的高腳椅是家中沒有的款式:“椅子也是新買的嗎?看來你們很適應這里,那我就放心了。”
“芙洛拉的購物功能很方便。”熒給小龍崽的飯碗里夾了一塊蟹肉,后者吃得正歡,暫時沒空理會被蒼木喂罐罐的貓。
熒眉毛一挑:“說起這個,為什么蒼木的冰箱里都是飲料和肉罐頭啊?你平時只吃這個嗎?”
“咳……”蒼木轉移話題:“這個魚肉好鮮甜,熒的手藝真不錯。”
“真是的,夸我也不能轉移話題。”旅行者無奈地給她夾了塊魚肉:“大家總感覺你沒人照顧就會很慘,現在看來直覺果然是準的。”
蒼木警惕了起來:“大家是誰?!”
“香菱胡桃諾埃爾,綾華安柏——”熒數完右手自然換到左手:“心海凝光和北斗,還有琴、影、麗莎。完全數不下了。”
“都是好姑娘。”蒼木移開視線:“不過影居然還會操心這個嗎?有點不像她啊!”
派蒙小心翼翼挖著蒸蛋,聞言附和:“總感覺影不太會關心這些瑣事。”
“請我們的蒼木小姐對自己的魅力有點自知之明好嗎?”旅行者語氣幽幽:“畢竟和我這種四國通緝犯不一樣,你可是三國神眷呀……”
蒼木“撲哧”一下笑出聲:“你在須彌也被通緝啦?罪名是什么。”
熒露出郁悶的表情:“為了拯救小吉祥草王被教令院通緝了。”
“那按這個趨勢……我應該又要被綁架。”蒼木安慰道。
“然后成為神眷。”旅行者果斷接上:“過完劇情以后大賢者的位置就空出來了,你小心被抓去當代理大賢者。”
“統管六學院哦。”熒幸災樂禍道:“現在補習應該來得及。”
蒼木眨眨眼,發出一聲長長的哀嚎。
與此同時,在三人其樂融融享受著晚宴的同時,海的另一邊——扇冬,作為五岳之首的岱宗,正值寒假期間,再次被享受學生優惠的大學生們攻占。
年輕的大學生們還沒步入社會,眼睛里仍然閃爍著單純愚蠢的光芒,嘻嘻哈哈地背著包,渾然不知接下來的行程中,岱宗會如何用它的體量給這群四體不勤的學生留下一生的慘痛經歷。
而在學生中,那個俊秀筆挺的沉穩身影是如此醒目,只是站著便引來周圍人的目光和議論。
“草!!!好帥!!!這個coser是誰啊!氣質太絕了!”
“姐妹,你是我一生的姐妹,幫我上去問問能不能合影吧,求求了。”
“你怎么不去,我還指望你呢!”
此類的竊竊私語數不勝數,說來也奇怪,明明青年面容和善,卻莫名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嚴肅感,學生們甚至覺得他比教導主任更有氣場。
“哥們,這cos服質量真不錯啊你!”有開朗的學生大著膽子主動跟男子打招呼:“哪買的,鏈接能分享一下嗎?漫展也打算出鐘離我回頭。”
周圍的同伴笑他:“人家這一看就是私人訂制,真材實料,還是買淘寶貨湊合湊合吧咱們。”
“說的也是。”學生撓撓頭:“不過哥們,就打算靠這身爬山啊你?要凍出毛病的一會兒。”
“多謝小友關心,我無礙。”青年話出口的瞬間,周遭一片寂靜。
“臥槽。”還是剛才那位學生,此時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生吃個彭啊!”
第326章 100%劇情
這應該是個陌生的世界。
在比時空裂縫卷入的一瞬,鐘離只覺得眼前一花,再清晰起來時,就從往生堂后院來到某處陌生山野中。
力量仍可調動,他便順著山巖的指引來到人群聚集處,甚至還來不及出言問路,只是打量四周的間隙,就被熱情的學生看見,引發了剛剛情形。
大學生是很好忽悠的。
即便在鐘離自己眼中,突然出現的自己穿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衣物,口音奇異到可疑,周圍的人卻依舊包容,并未意識到他“外來者”的身份。
只是為何這些青年,話里話外對自己如此熟稔?
“這聲線咋壓的啊兄弟!”有人嘖嘖稱奇:“仔細一看,頭發也不是假毛。真是帝君穿越了呢我還以為。”
聽到“帝君”這個稱呼,鐘離心中一驚,只是還沒等他想好如何開口,周圍便有人接過話茬:“害,現在coser老卷了,我之前看一個優菈的外網coser,人家是真在雪地里跳舞。”
此話一出,原本被鐘離那張過于偉大的臉迷得神魂顛倒,懷疑巖王帝君真的穿越過來的人也跟著打消心中想法,只是合影的想法卻抑制不住地浮出,卻都慘遭婉拒。
雖然大學生們素質偏高,被拒絕后也乖乖接受,但人一多,也難免有心思不死地想要偷拍,好在此時天色已暗,如此情況下不開閃光燈拍照,銳化拉滿也救不回來清晰度。
大學生們開始爬山,為了獲取更多情報,鐘離也加入他們的隊伍,被熱烈接納了,還有熱心人士想要將衣物借出,被鐘離再次婉拒。
對方見他面色紅潤不似強撐,便略顯遺憾地收回,轉而和同伴閑扯:“不是說原神最近流量不行了嗎?怎么cos還是這么多。”
“原神哪有流量不行,你手機上不還是下著的嗎?委托不還是每天做嗎?那只能叫流水不行。”同伴反駁:“你看每個版本的腥風血雨少過嗎?最近那什么艾爾海森又吵起來了,看猴吵架可比抽卡有意思。”
有人撇嘴:“男角色不抽我反正。攢的原石都留給夜蘭一命呢。”
“嘿嘿,還有胡桃。我是胡堂主的狗!”這發言頓時引來鐘離的側目,周圍人也都哄笑起來:“帝君看著你呢!”
“下一秒就要把你做成表。”
“誰說的!我們鐘離先生很溫文爾雅的,他只是想給你介紹介紹他的專武貫虹。”
“正經帝君誰拿貫虹當專武啊,都是跟胡堂主搶燒火棍的好不好。”
“武神流鐘離必須貫虹,高低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無邊殺伐之相。”
在鐘離的有意誤導下,大學生們已經成功將他當成了一名過于盡職盡責的coser,出現多半可能是為了拍視頻,生性靦腆害羞(擔心露餡少說話)沒有透露自己的社交平臺(其實是沒有)……雖然還有其他細究之下重重的疑點,但是學生不在乎,堅信著“喜歡二次元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他們很快便放飛自我,暴露本性。
還沒來得及為他們話中的信息心驚,鐘離溫雅的面容就染上了一絲無奈。他本就不擅長應對活潑的年輕人,更別提這群當代網友無論是思維跳躍還是混邪程度都遠非古靈精怪的胡桃所能比,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歡愉信徒。
【這大概是更高位的世界。】他聽了許久吵鬧后,疲憊的總結信息:【和平富饒的國家,年輕的孩子們。而提瓦特的故事通過旅行者的視角映射到此處。】
很快年輕人的活潑便敗倒在了山道的漫長上,一個半小時后,有人開始氣喘吁吁:“早知道當初不選醫選音了,還沒當上醫生自己要虛死了。”
“學醫有前途。”同伴充滿憐憫地拍拍她:“這兒可是齊魯大地,宇宙的盡頭都是編制。”
“選音也不好是好事。”有人抗議:“音修的命也是命,平日里扛著樂器東奔西走,一不小心摔倒都要祈禱姿勢是自己在下墊著,琵琶可比我貴多了。”
“過年回家吃飯還要被親戚問以后咋就業……啥都不懂就敢拿公眾號上看到的新聞指指點點。”越說越心酸,語氣都開始低沉下來:“殺傷力在真空屏障面前啥也不是,純純一輔助命。要我看還是劍修好,痛苦都是大眾化的,取暖還能抱團。”
此話一出立即迎來反駁:“別開玩笑了,劍修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我們系主任都是每天騎電動車上班。也不知道以后攢多久才能買個隨身洞天。”
“本陸管制刀具,只有九州那邊能帶出來,笑死,平時上課都是木劍,真夠窩囊的。”
“劍修的歸宿還是在九州,斬妖殺魔才是劍修的浪漫!”
“那都是拿命在拼,我家里人還是希望我安穩一點,學學符文挺好的。”
談話并不都是快樂的,或許是登山的疲憊勾起了負面情緒,年輕人嬉笑打鬧間,玩鬧般的語氣說出了苦惱。
他們聊著鐘離模式的的話題,語氣卻是他熟悉的。
在過去的千年間,無論是他走訪在人群中,還是通過神像的傳達,都無數次聽到人類的為難困擾,千百種問題卻有著共同的走向,不管困難如何,最后都是迷茫而不安地尋求于神明的幫助。
他會回應,但更多時候也只能報以沉默和注視,正如同現在。
登山的人群徹底沉默了,不免有人體力跟不上掉隊,剩余的人便因此變得稀少,但她們仍在前進。
不知誰起頭,年輕人們稀稀拉拉地唱起歌來,開始只是零星幾個,唱到彼此都耳熟能詳的童年熱曲后便猛地迎來諸多應和,最后逐漸整齊。
各異的,青春的聲線唱著同一曲調,歌曲中沒有神明,只有人類。
人類的喜怒,人類的愛恨,人類的生活,人類的精神……
——人類的故事。
鐘離微微露出笑意,他并不討厭。
終于來到山頂,天邊的太陽還未出現,但遙遠的云層已經發著亮,隱約的雞鳴聲昭示著新一天的來到。
即便夜幕仍未退卻,希望卻從未離開。
到達目的地的學生三五成群攤成一團,唯有鐘離絲毫不顯疲態,筆挺地站著,望著日出方向,被朦朧的晨光勾勒出身形,叫人一眼難忘。
使得趕到的警察一眼便看到了他。
“就是這人!警察叔叔。”大學生義正嚴辭地指向他:“一句歌都不會唱!我懷疑他是五十萬!”
兩警察對視一眼,看到這張一身正氣的臉,上前倒也語氣客氣:“先生,門票能否出示一下呢?”
鐘離:“……不好意思。”
同一時間,德國,法蘭克福仍處于夜晚,白日的狂歡節余韻未消,帶著各色妝容的人們在酒吧買醉,要直至半夜才肯罷休。
于是吟游詩人的出現顯得那么順理成章,身披綠色斗篷的復古少年拎著里拉琴,信手揉出歡快地曲調,人們跟著重音跺腳拍手,歡呼歌唱,氣氛如海嘯,即便偶爾有人懷疑這過于年輕的少年為何會出現在酒吧,也會在此刻將一切拋之腦后。
總之,狂歡萬歲!
“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熱鬧了。”吧臺邊,沒有加入舞蹈的客人輕聲感嘆到:“戰爭時期人們不免郁郁寡歡。”
酒吧老板是個紅光滿面的壯漢,有著亂糟糟的酒糟鼻,聞聲笑呵呵地反駁:“戰爭已經結束很久了,先生。”
先生也并不反駁,只是微微一笑,點了兩杯威士忌,隨即將另一杯推給身旁的青年:“臺上那位是您的同伴嗎?先生。”
“勉強算是。”被他搭話的青年有著淺金的發絲,藍綠色眼睛在燈光下流轉,如多瑙河般迷人,語氣有些無奈:“如果他在這兒喝醉,我會是負責他的安全。”
“聽起來你們沒有落腳處,外來的先生們。”客人善意地笑了笑:“需要我推薦旅館嗎?”
青年沉默一瞬,似乎在思索:“那么,我該提供什么作為報酬?”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煉金知識如何,阿貝多先生。”客人道:“請原諒一個同行的好奇。”
“很合理的要求。該如何稱呼?”面前的中年人氣質譎詭而深不可測,阿貝多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的紫發因歲月而發灰,金色的雙眼卻依然澄澈,有著令人不自覺信服的面容:“您可以叫我約翰。目前只是一名教授罷了。”
西伯利亞的雪原上,頭戴斗笠的少年與人對峙著,如此寒冷的環境,他卻裸露著小腿與手臂,仿佛不知寒暑。再加上精致到非人的面容,讓人瞬間懷疑他是否屬于人類。
此刻他望向眼前,語氣中卻滿是忌憚:“你是誰?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誰并不重要,斯卡拉姆齊先生。”黑發紫眼,面容清秀的俄羅斯人略顯瘦弱,他似乎被風雪嗆到,捂住口鼻咳了一陣才緩過神來,語氣顯得虛弱,散兵幾乎要掉頭就走,男人的聲音卻如藤蔓,絆住了他離開的腳步。
“重要的是,我能幫你成神。”
“這片林子以前沒見過呢。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呀,鍋巴。”香菱掏出地圖,左看看右看看,再顛倒過來,可無論怎么看,就是和眼前的景色對不上:“不管了,新的地方一定藏著新的食材!欸!我看到有炊煙了,我們去問問路。”
“嚕~”
自小在野外摸爬滾打尋找食材的少女動作靈巧,奔行時繞開障礙的身姿也如小鹿般活潑靈動。
她遠遠就瞧見了那冒著炊煙的鍋灶,和旁邊守著鍋灶獨自下棋的老人,但接近的途中卻越發覺得事情不對。
并不是嗅覺將味道傳來,也不是煙的形狀發生改變,而是身為廚師的直覺在發出預警:“老人家!老爺爺!!!燒糊了呀!”
被呼喊驚醒的老頭從棋盤邊離開,手忙腳亂地去處理鍋灶,可惜生疏的動作反倒讓自己被熏得灰頭土臉,連本就稀疏的胡子都被燎了大半。
還是香菱即使趕來,才保下剩余的部分:“好孩子,好孩子,今兒可真要謝謝你。你是打哪兒來的?”
“老人家,我叫香菱,來輕策莊尋找食材,結果不小心迷路。”香菱看著面前的老人,不由得從心底生出一股親近之情:“這鍋粥是不能要了,您要是信得過我的手藝,我給您露一手如何。”
“那可太麻煩你了,小姑娘。香菱、香菱……真是個好姑娘。”
第327章 100%劇情
外界的風云變幻都還遙遠,蒼木和旅行者熱熱鬧鬧吃了晚餐,派蒙飽得只能看著甜點打嗝。
“今天夜間好像有降雪。”蒼木查看著手機上的天氣推送:“這個天氣最適合吃羊肉火鍋,嗯,不過日本人不喜歡吃羊肉,也沒有養羊的習慣……換成鹿肉如何?烤著吃?”
“只要是好吃,嗝!”派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沒有意見啦。”
“熒呢?”蒼木看向金發少女。
對方癱在沙發上摸著貓,聞聲將食指拇指一圈,捏了個OK出來。
“還有再給你們選幾身衣服。”蒼木將癱著的少女強拉起來,示意派蒙跟上,走幾步想起什么般折返,把試圖咬貓屁股的小龍抱起,沿著樓梯來到進入主臥,再穿過一道紗門,來到衣帽間。
飛得晃晃悠悠的小精靈進門的瞬間險些掉到地上:“蒼,蒼木!這就是你的衣帽間?!!”
她像只圓滾滾的熊蜂般,將肉嘟嘟的臉蛋貼在玻璃上,壓成一灘也渾然不覺,只顧眼神發亮地注視著衣帽間內的璀璨首飾。
奎斯多看著滿房間的亮晶晶,豎瞳都跟著瞪成了圓形。
見兩人這么對珠寶感興趣,蒼木微微笑著建議:“試試?”
派蒙結結巴巴:“可,可,可以,以嗎?好貴…貴……”
連熒也小小地驚諤了下:“你就這么把收藏擺出來?”
眼前衣柜腰部做成玻璃展臺,純黑天鵝絨打底,各色寶石首飾層層疊放,鏡片的擺放位置經過精心設計,以確保能十二分突出寶石的光彩。
其中的主角只消一眼便能讓人神魂顛倒……如此純度,如此色澤,一切言語都是多余的,那是人類本能對閃亮之物的向往!!!
“我家可比銀行安全。”蒼木輸入虹膜打開柜子:“寶石這種東西最容易轉手,真要存在某個保險柜,第二天經理就會道歉說對不起出了些意外,警方正在調查……除了道歉鞠躬沒別的了,后續就是沒有后續。”
她拎出一串印尼風格的帷幕彩寶項鏈,過于隨意的姿勢看得派蒙心驚膽戰,蒼木輕巧地繞到旅行者身后為她戴上:“這種大面積的重工珠寶還是要配漏肩才好看!哎呀,這是要漂亮死誰啊!別動,讓我拍個照。”
熒也很難拒絕如此誘惑,一開始還別別扭扭,但在蒼木的指揮和夸贊下逐漸迷失了自我,搭配著房間里的衣物來了場服裝秀。
連派蒙都很感興趣地戴上異形墨鏡,在燈光下擺出酷炫pose。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和閃光燈在歡笑聲中此起彼伏,小機器人端著托盤將香檳遞上,陽臺外的雪花落下,在戶外的粗木地板上染出一小片薄薄的白。
直至一聲巨大的尖嘯從遠方傳來,蒼木和熒對視一瞬,默契地放下首飾將派蒙護至身后,旅行者提劍上前半步,瞇著雙眼,努力眺望異變突顯的區域。
蒼木一拳錘上衣柜某處面板,整面實木衣柜隨著這個動作順暢下滑,剛剛還璀璨的首飾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色槍械,琳瑯滿目地掛滿整面墻,烏黑鋼材的反光透露著工業的極簡之美。
派蒙這次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怪不得蒼木說家里安全……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贊同。
摘下,組裝,上膛——那雙素白的雙手翻飛之間,別名“地獄之吻”的狙擊步槍已然現世,蒼木望著瞄準鏡,頭也不抬道:“芙洛拉,打開視野輔助!”
人工智能特有的電子音響起,此時平添莫名的安全感,小機器人轉著輪子靠近,屏幕上的(QAQ)消失,無人機傳回的畫面不斷放大,遠處的森林靠近,靠近,再靠近,直至顯露出兩個模糊身影——
“那是一只……熊嗎?”派蒙艱難地分辨著。
不錯,屏幕上的棕色物體雖然模糊,但從體型和毛色特點也不難辨別其物種。在北海道,這種大型生物是毫無疑問的霸主,得益于周遭的森林環境,別墅周圍也常常能見到它們的身影。
可問題是……熊會發出如此尖利的聲音嗎?
直至操縱著無人機不斷靠近,在更清晰的視野下,這只巨獸的面貌才全部顯現。的確是一頭日本棕熊。
但正常日本棕熊早就冬眠了,不會有著血紅滴血的雙眼,身長十米的龐大體型,以及鋼針一般的皮毛下,攢動的詭異黑氣。
隔著屏幕,那巨大的壓迫感依舊撲面而來,嚇得派蒙快要捂住眼睛,卻又在撇見另一道身影時硬生生放下:“萬葉!”
沒錯,仔細一看,與棕熊苦苦纏斗的少年——白發,紅瞳,身著格格不入的奇特服飾,刀法迅捷而敏銳——不正是幾人熟悉的楓原萬葉嗎!
他固然刀法純熟,但對面的怪獸皮糙肉厚,偶爾的接觸也傷不了它分毫,少年一時之間陷入膠著。
再這樣下去,他的體力就會被耗盡,蒼木下意識扣上扳機,卻又因理智而硬生生停住:“太遠了。”
她并不是專業的暗殺者,隔著兩千米的極限距離無法保證彈道的精準度,魏爾倫所教授的知識只是閑暇之余的調劑品,縱使有異能輔助,也萬萬不能拿他性命冒險。
旅行者看出她所擔憂,快速建議道:“通過無人機喊話讓他躲開?”
蒼木搖頭:“這種天氣信號傳輸的速度不穩定,稍有延遲……”
“那么我去幫萬葉,順帶把那只家伙往這邊引。”熒果斷推開窗戶:“到你有把握的范圍就開槍。”
蒼木點頭,將一只珊瑚蝶喚出,讓其附著在熒的頭飾上,后者從二樓窗戶徑直跳下,前奔的動作有如雌豹般輕盈有力,即便是陌生的環境也并無對行動產生阻礙。
從瞄準鏡和屏幕上都能看到兩人在逐漸匯合,片刻之后隨著熒一劍偷襲,魔熊再次爆發出同先前如出一轍的尖嘯,兩人的身形一滯,險而又險地避開追擊,只是動作相較之前便遲鈍很多。
風元素力環繞槍身,魔熊四足著地,狂奔時的動靜簡直如地動山搖,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優勢轉瞬即逝,尖利的爪子伸向金發少女——
“嘭——”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肩胛骨發麻,但敵人散飛的血肉即是最好的致敬。蒼木長松口氣,也跟著從窗戶躍下,朝著死里逃生的兩人飛去。
楓原萬葉近距離承受了兩發尖嘯,又與這畜生纏斗最久,人都有些脫力,要依靠著樹干才不至于倒下。
熒的情況比他好,還有余力踢一腳魔熊余下的小半身體:“這是什么東西?”
“在下也不知。”萬葉搖頭:“我原本于荻花洲一帶游覽,不知怎么便來到了此處,本以為是誤入哪位仙人秘境,不料見一位黑衣人身形鬼祟……”
回憶起當時場景,萬葉苦笑了下:“我跟上去,本想一探究竟,卻被對方察覺,他同樣劍術高超,可仿佛并不想與我糾纏,隨即從懷中掏出什么拋給一只冬眠的棕熊,后者就異變至此,他也趁機逃走。”
離得近了,蒼木才看清,即使被她一槍轟掉了大半身體,棕熊殘存的血肉卻仿佛還有意識般蠕動著,看得人不寒而顫。
“不像是正經東西。”蒼木抬手轟掉了周遭樹木與泥土,人為制造一塊防火帶,從倉庫里取出汽油倒上:“還是燒掉為好。”
其余兩人都無異議,那堆詭異血肉很快只剩黑色殘渣,旅行者輕咳一聲,忽然瘋狂大叫著腿酸手酸,搞得跟過來的派蒙不明所以又緊張兮兮,真以為她遭了什么重傷。
熒手急眼快地捂住小精靈的嘴,表示自己還要檢查檢查附近,畢竟轟碎的魔熊沒準還有其他比較大的碎塊在遠處,總之說來說去,中心思想只有一個——蒼木帶萬葉先離開。
這點心思是瞞不過蒼木的,她有些哭笑不得,也做不到對和平分手的前男友無動于衷,略顯別扭地走到楓原萬葉面前,攙扶起了他。
雖然看上去很清瘦,但其實挺重的,蒼木將他的胳膊架在肩頭:“還能走嗎?不行我背你好了。”
白發少年默不作聲地站起,即使很想自立,但不得不將大半身軀重量都分擔出去才能勉強行走,他是真沒什么力氣了,腦袋都偏向蒼木的方向吹下,說起話時正吹著她耳朵:“這里是你的世界嗎?”
“是的……真不好意思,連累你了。”吐息吹得耳朵太癢,她不自覺偏了偏方向,聲音中帶著歉意:“貿然就把你陷入危險中了,我很抱歉。”
“不要這么說,是我主動去追那人才引發危險的。”少年的語氣依舊如記憶中溫柔,他大概又長高了些,骨架都跟著結實。
蒼木把人扶回別墅,貓很擔憂地小叫著跑過來,圍著蒼木轉圈,萬葉很感興趣地看過來:“這就是咕嚕嗎?”
聽到自己的名字,貓抬起頭,疑惑地環顧著周圍。
在看過自己記憶的人面前是隱瞞不了什么的,蒼木動作一僵,對方察覺到了這點,原本因重逢而喜悅流轉的眸光也黯淡了些下來:“抱歉——”
“沒事,我先帶你去休息吧,剛跟那種家伙打了一架,一定累壞了。”蒼木并不想再提這些,徑直打斷了他的話語。
別墅里沒有留給男性的多余衣物,她只能翻出幾身大碼的中性服飾應急,回頭再安排芙洛拉采購。
“今日真如夢般美好。”楓原萬葉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際,語氣都帶著囈語般的柔軟:“能再次見到蒼木,我非常高興。”
第328章 100%劇情
旅行者還真檢查出了點不同尋常的東西。
倒不是魔熊的皮膚碎片,而是一張相片——那應該是某扇窗戶,透過這小小的空間,黑發少女專注地與室內的某人交談著,寶藍色的雙眼也隨之望向相片之外的地方,露出的側臉皎如明月。
照片上少女年齡比現在的蒼木大個兩三歲的樣子,考慮到她復雜的時間線,這應當是蒼木的過去。
相片的一角有著某種壓痕,大概是曾被某種工具夾住過。
蒼木的別墅周圍區域可以說是荒無人煙,除去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誤入者,照片只可能是先去萬葉提到過的黑衣人所有。
難道對方其實是想對蒼木動手?!
熒警覺了起來,她又探查了一遍森林,確定找不到更多線索后才返回別墅。
“看來又是我的麻煩。”看到相片后的蒼木肯定了旅行者的猜想:“因為工作的緣故,我的照片很少外泄……連累了萬葉。”派蒙舉手。
旅行者不禁好奇:“你什么時候那么客氣了?”
“我,我……”派蒙訥訥:“總感覺蒼木的工作很危險的樣子。”
一回來就寫報告,不能外泄的照片,家中常備的武器,還有會飛的交通工具和今天莫名其妙出現的黑衣人。
“我以前是搞金融的。”蒼木笑笑:“不過如今只勉強算個作家罷了,保密也是為了人身安全著想,日本的狂熱粉絲出名的多。”
“這樣啊……”小精靈半信半疑。
夜已經很深了,幾人決定將剩余的疑問留到明天,派蒙打著哈欠飄上樓,和旅行者討論泡澡的香薰精油用哪種更好。
蒼木坐在梳妝臺前打理頭發,奎斯多蹲臺面上舔爪子,聞到身體乳香甜的氣息時小紅舌頭躍躍欲試,被蒼木攔住會用爪子抱住她的手指撒嬌。
貓在桌下徘徊一陣,蓄力片刻跳到蒼木膝蓋上,還沒落穩就遭了龍龍閃電般的一耳光,外加哈氣驅趕,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
蒼木嚇了一跳,連忙跳下椅子檢查貓貓有無受傷,貓被打懵了,扒著毛檢查也一聲不吭,呆呆地像個木雕。
還好沒有傷口,蒼木舒了口氣,將小貓放在床上,轉頭捉住滿臉不服的奎斯多,捉住尾巴倒提著抖動,顛到它不舒服地亂叫才放手,小龍暈頭轉向地著地,亂七八糟走了幾步,把晚餐全吐在絨毛地毯上,抬頭藍眼睛眼淚汪汪。
蒼木一點也沒心軟,龍裔的身軀強壯著呢,吐一頓就當清清腸胃,她把小機器人招進來清理殘跡,對蔫蔫的小龍警告:“不許上床!好好長記性!下次再欺負咕嚕我就讓娜迦咬你尾巴!”
奎斯多:“咕……”
她說到做到,關了燈鉆進被窩,貓也跟著進來,熱乎乎的,房間里只剩下機器人卷地毯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機器人轉著輪子離開,小龍爪子在木地板上咯噠咯噠的聲響格外清晰,不時還有它撒嬌的長音,蒼木一概不理會,察覺到它想飛上來靠近也會毫不留情地推下去。
反復幾次,奎斯多終于認清現狀放棄,床底傳來隱約的抽泣聲,小動物哭起來和小孩差不多。蒼木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心狠了,貓輕輕“咪”了一聲,在被窩里翻身,柔軟的長毛蹭過皮膚,圓滾滾的貓肚子起起伏伏,把兩只爪子都搭在她柔軟的胳膊上,一左一右地揉捏。
它的年齡已經很大了,脾氣平和,挨了打也不生氣,只是依舊同從前一般,把蒼木當作媽媽。
抽泣聲漸漸消失,蒼木等了等,察覺那呼吸平穩后,才挽著頭發往下看——小龍趴在她的拖鞋上咬著尾巴睡著了,姿態真是可憐又可笑。她輕手輕腳取出一方軟毯蓋在小家伙身上,它睡得渾然不知。
二胎家庭真辛苦。她當年和妹妹怎么沒吵過架?是因為父母當年調節得好嗎?
蒼木在黑暗中輕笑了一下,很快,她想起那張照片,原本輕松的笑意便蕩然無存。
她對派蒙說的那些話不算謊言,只是縱然很少外泄,她的相貌卻也并非秘密——暗殺者總要知道目標人物的長相,不然殺錯人豈不是笑話。
可那張照片依舊很特別。
一般而言,即便是目標照片,日期也是越近越好,才能更清楚地把握人物情況。如今她已退休,魏爾倫也有意識幫著消除痕跡,大多數暗網上能搜到的相關信息圖片不會超過三年前。
但這張是八年前的。她認得自己的眼神,她這輩子只對一個人露出過那么干凈、純粹、而又飽含依賴的眼神。
人不會舍近求遠,所以對于那個黑衣人而言,獲取一張八年前的照片要比上暗網購買更方便。
蒼木把這條線索記下,卻還是沒有眉目。撇去那些被發刀的讀者,想殺她綁架她的人大多是為了錢,犯不著用這么詭奇的手段。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原以為回到現代會安穩些,現在看來更沒有休息的時間,蒼木意識到自己必須加快腳步。
她下定了決心,閉上眼沉入自己最不愿面對的記憶中——眼前的視野在猛烈搖晃,伴隨著費力的喘息聲,很明顯,這具身體的主人正在拼命奔跑。
這是二十年的6月15日,她記得非常清楚。如今以成年人的視角審視這記憶,獲取的信息直線增加,依著視野余光略過的太陽角度,和樹木的影子方向,蒼木確定現在大約是傍晚5點左右。
二十年前的她正在向家跑去,因為自家道觀方向傳來一聲巨響,隨即有煙霧和火光出現,那地方位于半山腰,因此稍有異動就很明顯。
自己太著急了,沒有選擇大路,而是走了山間小道,林間靜悄悄,樹影飛速后掠,只有喘息的聲響異常明顯。
這段奔跑在記憶中顯得太過漫長,但蒼木沒有選擇快進,只是沉默地看著。
快要接近道觀前,她發覺火勢有些不對勁——道觀主體建筑都是青石搭建,內部還有山泉引出的荷花池,雖然正值火情突發的夏季,但前一天剛下了雨,按理來說無法短時間就燃起巨大火勢,也絕無可能蔓延到鎮上。
但記憶中二十年前的小女孩,正處于焦急狀態中的自己,顯然沒辦法清晰地意識到這些問題的存在,勉強依靠本能覺得不對勁,沒有同那些熱心救火的鎮民一起從正門進入,靠直通內部的廢棄密道進去了。
一進入后,視野輕易便被火光占了大半,甚至煙霧熏得眼睛模糊,可她飛速地左右晃動著,焦急地尋找著什么。
她搜尋練武場、搜尋靜室、最終進入藏經閣。
很快,晃動的視野定住了——不遠處,一個身形瘦削的黑發男人背對著她,一手拄著劍,從來都是高大的脊背也佝僂著,但視野的主人依舊很高興,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抱住他。
還沒等喘息平復,還沒說話,甚至她只是輕輕一碰——劍斷,男人倒下了,露出一張和蒼木有著六分相似的面容。
父親死了……已經沒有呼吸了,只是身體還熱著。
蒼木不受控制地感到一股窒息,她分不清是回憶的影響還是自己本身的反應,本能想要脫離這段記憶,但是——必須看下去,必須找到更多信息。
這一段的記憶極度模糊,周圍的環境、聲響、甚至是父親緊閉的面容,都像是隔了毛玻璃般模糊。
直到刀劍相擊的聲音從外面穿出,記憶的主人才從悲痛中清醒,起身沿著藏經閣往外走。
一路上她見到很多尸體,有周圍經常來上香祈福的鎮民,也有不認識的陌生面容。
但成年的蒼木能看到更多,那些不認識的尸體有些蒙著面,有些沒有,衣服也有著兩種統一的制式,似乎出自兩個不同組織。
打斗聲是從藏經閣前的廣場上響的,視野的主人接著假山的遮蔽往外看,只一眼便屏住了呼吸。
廣場上中心是個無比眼熟的白發女人,氣質陌生而肅殺,她手中利劍輕快而敏捷,把圍攻的人映襯成了無比笨重的存在。
白光閃過,一條血淋淋的胳膊被女人斬落,圍攻的人為這損傷而忌憚,減緩攻勢,女人也因此得以喘息片刻。
她也并非全然無敵,蒼木看不見她的傷口,可女人身上的青衣卻緩緩洇出血來,顯然傷得不輕。
圍攻的人對視一眼,隱隱為首的一個男人從懷中取出一面漆黑無光的銅鏡和一小瓶血色液體。
男人吟唱著古怪而晦澀的咒語,聲調奇異到如烏鴉嘶叫,女人察覺到不對,手中利劍一轉,招式迅捷地朝吟唱咒語的男人攻去。
奈何對方人多勢眾,見狀紛紛阻攔在她前方,寧可自己坐肉盾也要攔下。
液體倒在鏡面上的瞬間,女人流利的攻擊極其突兀地停住,其余人抓住機會舉劍——視野猛地一低,進入草叢,顯然是主人不愿親眼目睹如此場面。
地面抖著,或者說是視野的主人在發抖,廣場上那些人不加掩飾的得意聲音傳來:“……終于抓住了,還是佐藤先生的術法好用,這娘們真能打,折了我們好幾個弟兄!呸——”
“過獎了,劉先生,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那么我們就此別過。”一個有著明顯日語腔調的口音,下一刻,這個聲音揚了起來,換成急切的關西腔日語。
在過于年幼的蒼木聽來,只是一串意義不明的亂碼,但落到二十年的蒼木耳中:“劉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先前說好大小姐由我們帶回主家,難道您想言而無信嗎!”
“佐藤先生不要著急,這女人肯定是讓你們帶走的,我們留著她也沒用。”那聲音笑嘻嘻道:“不過總要讓我們搜搜吧,萬一那東西在她身上……我們找了這么久,別不好交差啊!”
兩方立即吵了起來,但最后還是被稱作“劉先生”的一方強勢,搜查后才放人離開:“您別見怪,我也真是個幫人辦事的,她身上沒有對咱們都好,您說是不是。”
一聲冷哼,大概是那位“佐藤”發出來的,隨即便是離開的腳步聲,劉先生高喊著慢走,旋即聲線陰沉下來:“媽的,大的一個死了,一個沒有,東西肯定在兩個小的身上!給我搜,今天就是把這地方都拆了,東西也要找出來!”
蒼木醒了過來。
床頭的手機翻來一看,時間過去4小時,貓在懷中暖洋洋地睡著,只是冬天晝短夜長,遠遠沒到日出的時分。
她的思緒亂成一團,又強迫著自己平靜,翻開手機備忘錄記下關鍵信息:關西,主家,大小姐……
她的手在抖,思維在字母敲下的瞬間總是不受控制地回憶剛剛——突然出現的電話打斷了她的書寫,蒼木的手指下意識隨慣性掛斷,只來得及看清號碼前面的區號。
0049……這是哪個國家來著?誰會現在找她?
沒等她思考更多,一模一樣的電話再次撥來,蒼木按下接聽。
一個優雅而熟悉的聲音響起:“蒼木?”
“阿,阿貝多,老師……”一出口,她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如此干澀。
阿貝多自然察覺了這情況:“你聽起來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她很想假裝若無其事,但記憶中的那些閃回在眼前,眼淚比理智更快:“我,我好害怕……血……還有……”
牙齒噠噠作響,她亂七八糟地說著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詞匯:“……我想見你……抱抱我……”
“好。”電話那頭傳來溫柔堅定地應答:“我很快就到,等著我,蒼木。”
第329章 100%劇情
她沒想到阿貝多真的會來,望見那個背著暮光走來的身影時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還有溫迪……最想逃避的人組隊出現了。
蒼木眼神飄忽不定,單純的小龍崽卻沒有大人的復雜心思,興高采烈飛到阿貝多面前,急切地朝他小叫著告狀。
俊秀的青年接過小龍崽,輕輕撓了撓軟肚皮以示安撫。
他的腳步不曾停下,直至來到少女面前,藍綠色的眼眸也一刻未離開,沒有過多的言語,青年微微張開手臂——他們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答應你會來到,如今我帶著擁抱赴約。這擁抱并非強迫的饋贈,而是由你來抉擇是否接受。
蒼木遲疑著,但還是緩慢地走上前,摟住阿貝多的腰身,小心翼翼接受了這份溫暖:“謝謝你,阿貝多老師……”
謝謝你,無論如何,回應了我脆弱時的請求。
擁抱真是神奇的存在,盡管蒼木并未轉身,可僅憑背影,旅行者和派蒙都能確定,她的心情好了些。
【就像是干旱的植物吸飽了水一樣呢!】派蒙在眼神中明晃晃地感嘆:【真好!我也為蒼木高興起來了!】
熒瞄了一眼陽臺隱蔽處,抱著貓觀望此處的白發少年,又看了眼此刻氣氛溫馨的兩人,心里不知為誰嘆了口氣。
蒼木淺嘗輒止,很快松手,把遠道而來的三人迎進室內泡茶招待。是的,三位。
面容嚴肅的代理團長正講述著她來到異世界的經歷——只是午休片刻,醒來的功夫便發覺周遭變了模樣,如果不是看見溫迪笑瞇瞇地招手,她還以為自己中了什么幻境陷阱。
“……除我之外,迪盧克前輩、凱亞、麗莎還有一位蒙德城內的占星術士小姐也都來到了這個世界。麗莎與那位小姐決定留在圖書館,在歸期之前瀏覽更多知識。”琴補充:“迪盧克和凱亞誤入了一場意外謀殺,決定幫助警察尋找罪犯。我不放心溫迪閣……我是說先生,畢竟他也是蒙德城的子民,保護子民的人身安全也是騎士團義不容辭的責任!”
“安啦安啦!琴團長不必再替這家伙掩飾什么了。”派蒙打了個哈欠:“在這個世界,大家都知道賣唱……溫迪是風神了。嗯,他本人倒是似乎不緊張呢。”
“奇妙的世界,全新的樂譜!”溫迪依舊語氣歡快:“如果要為小小瑕疵而失落,那就完全錯過了異世界的風景啊!”
派蒙小手指向他:“你瞧,這家伙相當適應的。”
旅行者則更關注另一點:“意外謀殺?”
“嗯,迪盧克的降臨情況不太好……據他自己所說,他直接出現在罪犯犯罪的現場,被交易狀態的雙方舉槍射擊……迪盧克不太熟悉這個世界的武器,如果不是一位臥底警察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替他擋下,他可能會負傷。”琴語氣也有些疑慮。
派蒙驚呼一聲:“這!這也太嚇人了吧!那個警察怎么樣了!還好嗎!”
“在醫院接受治療,雖然不能移動,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阿貝多補充情況。
小精靈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人沒事就好。迪盧克老爺也太倒霉了……是因為正義人的緣故嗎?”
“或許是另一層原因。”琴猶豫著看了眼同伴,不清楚該不該開口,最后還是溫迪出聲:“說來也奇妙,那位好心警察的相貌,倒有幾分像當年的克里普斯老爺……”
所以迪盧克反常地執意留下,選擇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世界搜尋逃離兇手,他不只是為了那位警察,也為了彌補自己當年未盡的遺憾。
凱亞也是同樣。
哪怕明知道僅僅相貌上的幾分相似,并非同一人……他也想做些什么。
幾人一時間靜默,氣氛因此凝重,還是蒼木受不了這氣氛,率先挑開話題:“話說,阿貝多老師是怎么找到我的?不僅直接打了電話,而且過來的也很快。”
“我們不僅幸運,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先生幫忙。”阿貝多微微笑起來:“他也是一位煉金術士,于是我用自身的知識作報酬,對方為我們提供了諸多便利,包括你的電話號碼,還有最快的飛機,是叫這個名字嗎?”
“是的。”蒼木有點好奇,她的身份不算太保密,但如果僅憑只言片語的描述就能找到自己的號碼和地址,這人的情報網水平絕對不低。
而且能調動跨國的飛機航線……
“那位先生有介紹他的姓名嗎?”蒼木托著下巴:“或許是我認識的人呢?既然他熱心幫助了你們,我會好好表示感謝的。”
阿貝多:“他叫約翰。”
“滿大街都是這名字呢。”蒼木無奈。
阿貝多沉思片刻:“他似乎有意識地隱藏身份,但我曾在筆記上見到他的藏書印,上面寫了這個。”
他伸出手指,憑空寫出一串字符,隨后手一揮,將它調轉,呈現到蒼木面前——Goethe(歌德)
她驚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怎么會是這人!”
阿貝多見狀;“嗯?看你的反應,他的身份似乎并不簡單。”
蒼木瞠目結舌,怎么會不止不簡單啊!
那可是歌德,德國超越者之極,與莎士比亞、雨果齊名的存在,甚至——
“……這個世界十五年前還處于戰爭狀態。”蒼木深吸一口氣:“席卷三塊大陸的,大多數國家都被卷入,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陰霾下的戰爭……”
旁聽者不約而同地端正了神色。
“雖然根本原因是積累多年以來的矛盾,但間接矛盾和導火索……”蒼木指向那個名字:“異能力【浮士德】具有魔鬼般蠱惑人心、煽動情緒的特質,加之神秘莫測的能力。一度是整個歐洲的心腹大患,后來愈發強大的異能力徹底失控,反過來操控宿主,玩弄政要,間接引發了戰爭。”
如果不是魏爾倫,她絕不會知道這個級別的隱秘消息。
天殺的,阿貝多老師怎么降落到這種人身邊……等等!煉金術士……能力失控……世界大亂……席卷大陸……
萊、萊茵多特?
顯然不止她一個人聯想到了這位,旅行者也瞬間看向阿貝多。
“竟然如此危險!”琴跟著被嚇了一跳,焦灼起來:“麗莎還留在那邊——還有凱亞迪盧克豈不是危險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蒼木連忙道:“雖然是罪魁禍首,但既然戰爭結束后還能好端端活著,這些年也沒有活躍的跡象,就說明他至少擺脫了異能力的控制。”
溫迪也贊同道:“那位先生身上的確有著不同尋常的氣息,只是十分淺淡了。”
“我們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旦生命垂危,亦或力量超出限制,便會引來世界的注視,將我們驅逐回提瓦特。”
“琴團長不必過于擔憂,我見過麗莎小姐。即便歌德先生有些小心思,她也不會輕易落于下風。”
至于迪盧克和凱亞?這可是曾經蒙德騎士團的最強雙子星,比起擔心他們倆,倒不如擔心他倆的敵人。
“既然溫迪閣下也都這么說。”琴也逐漸舒緩了皺起的眉毛。
蒼木主動道:“琴團長不放心的話,可以給麗莎她們打個視頻電話,你們有手機嗎?”
或者回頭,她可以再問問魏爾倫更多消息?他在歐洲的情報自然是比自己更詳盡的。
只是一想到要和他解釋近況……唔,回頭再說吧。
自然是有,大人物做事哪有不周到的,只是琴還不太會使用,此時接到蒼木的提醒才生疏地從口袋中摸出電子設備。
蒼木先幫著檢查了下手機內有無竊聽軟件,清理干凈后找到麗莎的聯系方式直接撥打,信號順暢得不可思議,“滴嘟”幾聲后畫面亮起,麗莎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她衣著整潔面容安詳,并無任何遭遇算計的痕跡,琴和她用暗語聊了幾句,確認一切安好,才將最后的心咽回肚子里。
莫娜也在旁邊,聞聲也貼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向旅行者和蒼木展示自己最近幾日的研究推進:“這個世界的星空比提瓦特復雜得多,資料也更豐富,你等我再試試,一定能算出到底是誰在遮擋你的命運!”
她不提,蒼木都快忘了這事,笑著感謝了一番占星術士小姐。
家中客房還能安排下來客,只是要委屈阿貝多和溫迪暫住一間。
“當初裝修的時候沒考慮客人們的需求。”蒼木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再來客人,旅行者就只能和我一起睡衣帽間了。”
“貿然前來,給蒼木小姐太麻煩了。”琴客氣道:“附近有旅社嗎?歌德先生給了我們貨幣,我們可以自理的。”
“呃……當初我定居的時候,特地選了無人區……最近的旅館在二十公里外。而且他們估計只接受日元。”蒼木回想道:“不說這個了,來都來了,大家來體驗下當地特色如何?附近有家不錯的滑雪場!房間還自帶人造溫泉!”
派蒙大聲歡呼:“好耶!是溫泉!”
溫迪跟著歡呼:“好耶!去滑雪!”
“滑雪真好玩!”派蒙滿足地泡在溫泉里,身體像浮在水面的小小塊奶油,熒戳戳她軟乎乎的白肚皮,小精靈笑得一陣顫抖,咕嚕咕嚕沉下去,開始在水中偷襲。
兩人在池中玩得水花四濺,蒼木泡得頭暈,臉色緋紅地站起:“你們喝飲料嗎?我去拿點。”
派蒙:“草莓牛奶!”
旅行者:“檸檬水就好,謝謝。”
蒼木走了出去,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房間內,派蒙才心滿意足道:“蒼木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其實一直都感覺她不太開心。”
她套著游泳圈轉了一圈,歪著腦袋補充道:“唔,旅行者!你有沒有覺得……”
熒:“什么?”
“蒼木很有錢對吧!”她揮舞著兩只小手:“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多的首飾衣服!她還很年輕,這個世界好玩的東西又超級多!!!”
派蒙遲疑道:“但是她怎么還是不開心,嗯,你記不記得璃月那個怕狗的家伙,躲到了山巖上……我覺得蒼木有點像他……哎呀哎呀,也不是說蒼木怕狗,反正就是,就是她每天像刻晴一樣忙忙碌碌,但是刻晴很喜歡她的工作才去做。蒼木更像是害怕……”
派蒙困惑:“她在怕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旅行者瞄了一眼門扉:“可我有預感,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知道的。”
第330章 100%劇情
蒼木沒走太遠,大廳內就有自動售貨機,還在一旁碰見了研究操作的楓原萬葉。
他似乎對面前的高科技屏幕分外苦惱,遲遲沒有下手。
“要刷卡,然后按這里。”蒼木提醒,她下意識點在按鈕位置示意少年。
楓原萬葉卻并不急著操作,反倒先向蒼木唇角微彎,露出有如秋華的笑容,才覓著指點進行選擇。
哐當兩聲,下方的貨倉里滾落出飲料,他彎著腰取出,遞給身旁少女,兩人坐在長椅上休息。
萬葉仔細品味著舌尖的滋味:“裝作在瓶子里的煎茶,還真是方便。”
蒼木“唔”了聲,意識到萬葉是在向她搭話,她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該回應些什么,只好猛灌飲料。
令人尷尬的沉默過后,她終于開口:“萬葉昨日……聊天時怎么沒出來?”
“我怕打擾你們老友相逢。”萬葉聲音溫和,聽不出其他情緒:“后來便是你們談得激烈,陌生人貿然加入,怕是讓氣氛尷尬。”
他有意寬慰蒼木:“我本就偏好獨處,此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房間里嗎……蒼木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心中立即生出愧疚與憐愛。
“真是對不起,莫名其妙把你帶到——”
萬葉無奈地打斷她:“真的不必放在心上,蒼木。此番奇遇乃是尋常人求而不得,我這些天見識過太多前所未有的存在,視野驟擴,感謝你還來不及。”
蒼木認真打量著少年的面容,他神情從容平和,眼睛澄澈認真,顯然剛剛的話是十足的情真意切,絕不出自偽心。
她緩慢地眨眼,然后換了一個話題:“那,萬葉覺得這個世界怎么樣?”
“很發達。”萬葉認真地給出了評價:“是與提瓦特截然不同的景色,雖然我未曾游歷過楓丹,但即便是七國中科技最先進的存在,我想……或許也不及這里。”
蒼木已經喝完了飲料,隨手丟進垃圾桶里:“除了科技呢?”
“很熱情。”楓原萬葉露出一點無奈的笑容,蒼木知道,他是指先前的經歷。
前兩日萬葉臥床養病,被限制電子屏幕使用時長的派蒙找上,攛掇著打開了房間內的電子設備,然后在派蒙的指導下點進了社交平臺——被自己詞條內的二創震驚到失語。
即便先此從蒼木的記憶中知道了大概,也不及自己親眼見證時的萬一。
派蒙還興致勃勃搜索自己詞條,沒看幾眼就物理意義上的眼前一黑,才發覺被萬葉捂住眼。
后者瞄了眼滿屏幕的少兒不宜,冷靜地關閉電子設備,喊來了旅行者。
對12+童話世界中的人來說,網絡還是太險惡了。
琴倒是很慶幸芭芭拉沒來到這個世界,不管怎么說,善良單純的祈禮牧師值得所有人來呵護。
蒼木聽聞此事后有些擔心其他,先前她以為來到這個世界的只有自己和旅行者,后來才得知萬葉這類和自己關系密切的人也會到來,但直到這時,她都還認為對方的降臨地點會是自己附近。
結果溫迪,阿貝多他們落到了德國……提瓦特往外派發時該不會是考慮國籍對應原型吧?雖說璃月、蒙德和稻妻三國原型都算得上治安平穩,可萬一有像迪盧克老爺一樣不小心直面犯罪分子的……
世界太大,只能心懷希望了。
她也有請人收集網絡上“超還原原神coser”的相關新聞,可惜收效甚微。
“那位阿貝多先生……”萬葉忽然道:“他是……”
“前、前男友。”蒼木不好意思:“就是那個付了很多分手費的煉金術士,我那個時候很不懂事……好吧,其實現在也沒懂多少……”
他卻輕輕搖頭:“不,這點我早已知曉。只是想問,阿貝多先生他……”
萬葉垂了點頭,輕微的角度變化卻讓雪色發絲遮住雙眼,旁人難以看清他的神色:“他是長生種嗎?”
蒼木呆住,下意識不愿細思他之所想,聲音顫顫:“萬葉——”
“蒼木!!!”派蒙的聲音隔著老遠從走廊盡頭傳來,小小的白色身影也在飛速接近:“你飲料拿到了嗎?我溫泉泡得好渴!呀!萬葉也在。”
小精靈后知后覺,往后倒飛了點,音量直線般跌下來:“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要不你們繼續!就當沒看見我……”
“在談蒼木的作品。”萬葉的神態落落大方,打消了尷尬:“她在這個世界的人氣依舊很高呢!派蒙有看過蒼木的作品嗎?我更喜歡那本女巫題材有關的。”
“誒誒!對哦,我都忘了蒼木在這里也是大作家了!”派蒙輕而易舉被調換專業里,并且激動起來:“我之前看到這個世界會把小說改成那種動漫!蒼木有嗎!可以給派蒙看看嗎!!!可以嗎?!可以嗎可以嗎!!!”
她是真的很喜歡娛樂,還是說提瓦特的生活實在太乏味了。
蒼木點頭應下,取了飲料帶著派蒙離開。
離開前她遙遙回頭——楓原萬葉還坐在長椅上,過遠的距離將他模糊成一個小小的存在,只是見她回頭,笑著揮手告別。
“動漫……我搜一下,諾——”蒼木把屏幕推到派蒙面前:“這個就是啦!派蒙要看哪一部?”
“哇!這一整頁都是嗎?!”派蒙滿眼崇拜地看向她:“好厲害,蒼木真的寫了好多作品啊!”
“這些是動漫,相對來說工期長。”蒼木在這種眼神下也不禁有些得意,開始給小向導展示自己多年勤奮的成果:“漫改的話比較多,游戲也有四部改編,都是我當初親自考察后的結果,絕對不是那種隨便找幾個人,把原著改成主線,立繪放上去再套個彈彈珠、消消樂、連連看之類的游戲模版就上線圈錢跑路的存在哦!”
派蒙鼓掌:“好厲害!我可以玩玩看嗎!”
“當然——”蒼木不假思索。
從池中起身的旅行者大聲咳嗽。
蒼木絲滑轉變:“當然要問一下熒的意見,你最近的屏幕使用時間有點超時了,雖然這邊配眼鏡很方便,但是派蒙也不想眼睛變模糊吧!”
“30分鐘。”熒接過蒼木遞來的飲料,看向小精靈:“然后要休息休息再玩,總時長不能超過三小時,派蒙應該自己可以安排好?”
派蒙苦惱地看著自己的手指,陷入了計算中。
不過,被派蒙這么一提醒,蒼木倒是終于再度想起自己斷更許久的小說。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提瓦特,總要給讀者們一個結局。
蒼木打開郵箱,找出大綱,順便打算問問編輯那邊有沒有建議。雖然創作要避免他人干擾,但過分堅持自我也并不是一好事呢。
對于青木老師的主動溝通,編輯部立馬發來一套完整的建議流程文檔,很顯然,在蒼木消失的一年多內,他們已經起了找人代筆完結的心思。
蒼木沒有怪罪的意思,隨著她的名氣越來越大,這部突然斷更的作品早在開文時就有了完整的商業化策劃,不僅同時間推出了漫畫,還積極直播動漫制作的進度。
結果她的突然失蹤,直接把漫畫作者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漫畫進度和工期沒有小說快,但在時間差的作用下,對方已經被迫原創劇情了……然后被不買賬的讀者罵得很慘,只好一直更新番外。
“青木老師沒事就好,其實我們這邊也不是很急,畢竟已經停了這么久,讀者們也不在乎一天兩天。聽說老師還受了傷,把傷養好再更新也行!”編輯雖然歡欣雀躍,也不忘來上點人文關懷。
你來我往兩三回,對方表露了真實意圖:“老師,咱們這個小說的動漫電影也是近期上線,老師如果方便的話,能在社交平臺上轉發下預告片嗎?!”
小事,蒼木發了個“OK”過去,麻利地切換app,找到導演發布的預告一鍵轉發:“回歸后的巨大驚喜!能這樣省去期待時間也不錯呢!”
預告剪得還不錯,熒也湊過來看了眼,嘖嘖稱奇:“風格很獨特,你親自挑得導演?”
蒼木驕傲地點頭。
編輯部那邊大概是跟導演打過招呼了,蒼木看完預告一刷新,就看到評論區有對方的互動:“林姐別省!我不許你省!!你還想省幾次!!!”
她的評論下面也都是一群差不多的回復:“林姐真樂觀,但這種玩笑別開啊!你知道你不在的一年多我是怎么過來的嗎?文我都刷爛了,全網都找不到代餐。咱聽話,好好珍惜生命,橫濱的牛鬼蛇神爛攤子少摻合QAQ”
“姐!你回來了姐!更新還會繼續嗎姐!!還能有機會知道結局嗎姐!!!姐!沒有你的日子我怎么活啊姐!姐!!!!!”
“林姐還能開玩笑,應該是沒什么大事了,一定要把身體養好,要是太久沒更新找不回手感咱也別硬撐,大家等得不差這幾天,千萬千萬別爛尾,求求了求求了。”
熒好奇:“她們為什么叫你林姐?”
“這個就涉及到網站機制了。”蒼木連忙發了條消息:“關于大家最關心的更新問題,今晚就更!身體無礙,手感良好,量大管飽!”
此話一出,評論區歡呼一片,但這太過熱切的回復態度自然也招惹了非議——
“不是,都跟你說了不急,現在能更什么東西,該不會清楚自己寫不出來想圈錢跑路吧?”
“笑死,醫藥費用完了?急著騙錢給自己賺醫藥費?”
“很失望,當了你這么多年的讀者,寂寞我們可以忍,但你不能這么明晃晃地把我們當韭菜。”
隨即招來新一輪的對峙:“怎么說話呢?還沒更新你怎么就這么斷定在圈錢?該不會是自己做過太多次了,看誰都要亂叫吧。”
“都說身體無礙怎么還有人故意咒人啊!小心笑著笑著真把自己送走,你可不是吸金作者,真沒錢急救咯。”
“多年讀者?我考考你,夏茗和沈星火火闖十三都走了什么路?真是多年讀者不知道樹姐的外號怎么來的?樹姐哪本爛尾了?只有被鎖的。”
“我才真要笑死,見女人賺錢把你們急壞了,她就是水平下降能降到哪去?還是比你們這群只會身材描寫的強!”
新一輪大戰開始了。
巨額的各色情感從手機上傳來,僅僅是兩條消息的片刻,蒼木就莫名生出一股飽腹感,不由得打了個嗝。
“好撐,吃太多了。”她捂住嘴。熒拍著她的背,不免有些擔憂:“真的能寫好嗎?你可不是離開一年啊……”
兩地時間流速不一,蒼木在提瓦特又諸多奇遇,旅行者也不知道她對這邊的事務還有幾分熟悉,可看著屏幕上的那些風言風語,她也忍不住皺眉:“這些人嘴巴也太壞了。”
蒼木眨眨眼,笑道:“這才,啾,哪到哪!”網絡上撕得更厲害的情形她也不是沒經歷過!
“不怕啾!”她信心滿滿:“看我啾,啾,實力打臉啾!”
熒望著她,沉思兩秒,立刻翻出自己的手機——
“多說幾句!我錄下來回頭聽!”
“討啾!厭!熒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