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助理充當司機，問了一嘴：“葉先生，您為什么突然想起給他們發喜糖？”
協議結婚還有這種儀式感？還是說，老板的結婚對象是故意的，想假戲真做？
想到這里，助理臉上多了幾分對葉亭瞳的警惕與不喜。
葉亭瞳坐在后座，看不到助理的表情，認真回道：“沒有給他們，只給了幫我們登記的那個。”
“她以為我有困難，想幫我。”
他很少收到陌生人的善意，也沒什么能回報的，知道他們可以收喜糖，以這種方式讓她沾沾“喜氣”也不錯。
助理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當時那人以為沈燼會家暴，他其實有點生氣，可這是對方分內的事，那個場合也不該他說話，他就閉嘴了。
沒想到站在葉亭瞳的角度，是感激。
車輛行駛到沈氏大樓，沈燼下車，葉亭瞳下意識想跟上去，剛動，就聽沈燼開口：“把他送到太子灣。”
助理應了一聲好。
車門關上，葉亭瞳從車窗看著沈燼走進大樓，直至背影消失不見。
他以前經過沈氏的時候，只會感嘆一句這個樓高大宏偉，現在，卻只感覺門口的路設得短了點，不太合理。
助理看著葉亭瞳扒在車窗邊，解釋道：“年關將至，公司最近都在加班，沈總今天還有個重要的會要開，才這么著急回公司。”
葉亭瞳收回視線，哦了一聲。
“葉先生，您有其他事嗎？”助理問，“沒有的話我先送您回太子灣？”
葉亭瞳點了點頭。
今天是周日，他學校沒課。
太子灣距離沈氏大樓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助理先帶他在小區錄入人臉，跟保安打招呼混臉熟……
辦完手續后，助理打開后備箱，準備拿沈總口中的零食柜。
在后備箱看了一圈，確定沒其他東西后，助理遲疑地將一個普通的木頭箱子抱起來。
葉亭瞳見他抱著零食箱，伸手去接，“我自己拿就行。”
助理剛想推辭，就見葉亭瞳已經自顧自將它接過，并自助地按了電梯和樓層。
在外人面前，葉亭瞳不是那種矯情的性子，沈燼能幫他拿東西，只是因為他下意識順著沈燼的意而已。
電梯里，助理幾次都想接，可葉亭瞳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纖細瘦小的身子將箱子抱個滿懷。
葉亭瞳稍微低頭，下巴就能擱在箱子上。
叮的一聲，電梯打開。
“沈總房間密碼是447346。”助理按開房門，“葉先生，您可以輸入自己的指紋，有什么事您再叫我就行。”
葉亭瞳將零食箱放在地上，跟助理交換了聯系方式，見對方想走，忍不住開口：“你別叫我葉先生了，也別叫您，聽著怪別扭的。”
沒人這樣叫過他，因為身份低，連保安都能跟他嗆聲，更不會有人這么恭敬地跟他說話。
他也不需要。
葉亭瞳朝助理伸手，露齒一笑：“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叫葉亭瞳。”
助理沒想到葉亭瞳會這么認真跟他強調這一點，他伸手，跟人短暫握了一下，“我……我叫劉浩。”
見識過各種人的金牌助理劉浩一時竟然有些語塞，不過很快恢復，“等會會有人給你送來衣物，到前我會給你打電話。”
葉亭瞳剛想推脫說自己有衣服，可回頭一看，地上的行李只有一個零食柜，他便閉上了嘴。
他的衣服大部分都被葉國棟糟蹋完了，他還真沒衣服穿。
劉浩將事情都安排好，便離開了，
葉亭瞳沖著空蕩蕩的大平層發了會呆，順便想自己的零食柜應該放哪。
這個房間雖然空曠，可色調和家具風格都是統一的，一看就經過設計，處處透著低調與昂貴，他之前不小心在房間地毯上摔了一跤，屁股底下的毯子比他的棉服還軟乎。
葉亭瞳在大廳和自己房間轉了一圈，感覺這個破箱子放哪都不適合。
放自己房間藏起來吧，可畢竟是零食柜，這樣會不會顯得他吃獨食？放客廳吧？廉價又違和。
思慮再三，他給沈燼發了條消息。
【葉亭瞳：零食柜我可以放在你的客廳的酒柜旁邊嗎？那里剛好有個空位置。】
放在那里，只要不湊近看，是看不見這個零食柜的。
葉亭瞳以為沈燼要很久才會回，或者跟以前一樣不回復，可他的手機很快震了一聲。
【沈燼：隨你。】
葉亭瞳這才將零食柜搬了過去。
【葉亭瞳：謝謝您！】
【葉亭瞳：小貓轉圈.jpg】
就在葉亭瞳以為沈燼會對他千挑萬選的可愛表情包作出評價的時候，手機徹底安靜下來。
大佬沒理他。
這時，劉浩給他打電話，說送衣服的來了。
他本來有些擔心沈燼會跟沈明淮買東西一樣夸張，到手之后，才發現沈燼買的都是普通日常的衣服，且都是偏學生氣的休閑款。
葉亭瞳不認識牌子，只知道衣服摸起來都很舒服，也輕便保暖。
【葉亭瞳：衣服我收到了，謝謝您！】
【葉亭瞳：小貓乖巧蹲.jpg】
另一邊的沈燼正在開會，放在桌上的手機時不時震動一聲，沈燼改為將他放進大衣口袋。
正在加班做數據匯報的下屬看到他的動作，停下演講，貼心道：“沈總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您先處理？”
這時，沈燼口袋里的手機又嗡嗡響了兩聲。
匯報停下，沈燼被很多雙眼睛盯著，他想了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眼。
這次不是表情包了，是葉亭瞳給他發的穿著新衣服的照片。
照片是對著鏡子拍的，為了努力顯示出衣服的全貌，葉亭瞳手舉的很高，甚至腳尖都不自覺墊了起來。
這是葉亭瞳的習慣，收到別人的禮物，要及時給與反饋。
【葉亭瞳：衣服非常合身，您眼光真好！】
【葉亭瞳：小貓比愛心.jpg】
這次，葉亭瞳剛發完表情包，感覺后背有點硌人，才發現新衣服的吊牌卡在了他貼身穿的毛衣里。
葉亭瞳扭曲著身子，手伸到脖子后面想拽，可總是剛摸到紙牌，一用力，它就從手心滑了出去。
正在他跟吊牌奮戰的時候，手機忽然彈出來一個電話。
看到來電人的名字，葉亭瞳手比腦子更快，飛速按下了接聽。
電話接通，誰都沒先開口，只是，葉亭瞳略顯雜亂的呼吸聲清晰暴露在了聽筒里。
沈燼問：“在干什么？”
沈燼的問話讓葉亭瞳有種自己笨蛋行為被抓包的錯覺，饒是知道對方看不到，他依舊老實回答：“吊牌卡衣服里了，想拽出來。”
語氣里的挫敗和納悶一覽無余。
說完，他好像聽到沈燼很輕地笑了一下，不過轉瞬即逝，對方開口時，語調如常，“你可以直接把衣服脫下來。”
葉亭瞳：“？”
這樣真的顯得他好笨。
聽筒里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
葉亭瞳脫掉衣服，紅著臉將吊牌剪掉，做完這些，他記起來還在跟人打電話，“你是不是很忙？我發消息打擾到你了嗎？”
沈燼站在會議室外的走廊，聽著里面自由討論的聲音，頓了頓，“沒有。”
葉亭瞳松了口氣，“那就好，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他說完發覺這話像是說自己會做飯等人似的，于是硬著頭皮補了一句：“你回來的話，我外賣就多點幾個菜。”
沈燼：“不回。”
葉亭瞳哦了一聲，話筒忽然陷入沉默。
他們本來就不太熟，聊這種親密的話題有點尷尬，而且，只要葉亭瞳不說話，就容易冷場。
葉亭瞳捏了捏手里的吊牌，忽然問了一個問題：“我以后就住在這里嗎？”
跟沈燼領證之后，最大的顧慮迎刃而解，葉亭瞳卻感覺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方向。
“你可以住這里。”沈燼的聲音平穩有力，“也可以在a大附近租個房子上學，又或者住寢室，這是你的自由。”
聽清對方的話，葉亭瞳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很少會有自己選擇的機會，且每一樣，都對他沒有害處。
原來自己還是一個學生，主要任務是完成學業，畢業后跟其他人一樣，找工作，賺錢。
這種感覺陌生又奇妙。
對于以前的他來說，學校只是他用來接近沈明淮的捷徑，他整個人都圍繞著沈明淮轉，跟對方出去玩，看對方跟女生調情，偶爾分給他一點注意力，用來緩解葉家的壓力。
現在，跟沈燼領證后，他的固有思維變成，他需要圍著沈燼轉，努力討沈燼的歡心。
可沈燼明確地告訴他，他有自己的生活，選擇什么，是他的自由。
葉亭瞳忽然感覺眼睛有點酸，他揉了揉，小聲道：“我知道了。”
沈燼嗯了一聲，“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葉亭瞳乖乖應了一聲好，“那我什么時候給你打電話不會打擾你？”
沈燼好像很忙。
就連葉國棟那樣游手好閑的主，要是他發的消息擾了對方興致，葉國棟能直接打電話劈頭蓋臉一頓罵。
葉亭瞳不想惹人煩，他打開手機備忘錄，“你說，我記下來。”
沈燼黑眸微凝，“只要有事，都能打。”
葉亭瞳準備記錄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眨了眨眼，“真的？”
“嗯。”
“那半夜呢？”葉亭瞳試探地開玩笑，“你會生氣嗎？”
低沉悅耳的嗓音透過聽筒，敲擊在他的耳膜上。
沈燼緩緩開口：“不會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