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也沒想到這么倒霉,隨便說的話就真的成真了。
她看著看不到邊的荒島還有一望無際的海陷入了迷茫。
此刻的她站在海島的岸邊,海島上樹木叢生,一看就很原始,時不時飛過一兩個她從未見過的生物。
手機早在迫降的時候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落入這種處境的不止她一個。
她還有一個同伴。
陳以舟從身上扯掉降落傘,看了一眼四周,又拿出了手機。
林瑜跑了過去,這時候也顧不得跟他的咀唔:
“陳總,你那邊能聯系到別人嗎?”
陳以舟四周看了一眼,臉色不算太好。
林瑜再接再厲的問:“陳總,這是什么島呀?”
“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呀?”
陳以舟關掉手機,扯松了本來就有些亂的領帶。
感受到對方心情不太好,林瑜小心翼翼:“那個….陳總……那怎么辦,我們不會要困在這島上了吧?”
陳以舟依舊沒理她,往一個方向走去。
“喂!陳以舟!你干嘛去啊!”
林瑜大叫了一聲然后跟了上去。
陳以舟腿長步伐邁得大,林瑜在后面勉強跟著,她穿的高跟鞋不好走路,于是干脆把鞋脫了,跟在他的身后。
她知道陳以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他的命比她值錢多了,他還有那么多工作沒有處理,他不會就這么原地等待等待的。
她牢牢在后面,絲毫不敢落下,心中有些后悔在飛機上懟了他。
不然兩個人現在還能好好說話。
不過說到底還是陳以舟小心眼,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跟她裝高冷。
她走在后面一邊腹誹,一邊思考。
陳以舟一直往前走,時不時周圍看一下,應該是想查看一下島的情況。
林瑜默默的跟在后面,放棄了跟他交流,反正他也不會理他。
一開始她還能跟上,慢慢的,雙腿像是灌了鉛,尤其是她還穿著高跟鞋,更是痛苦。
可前面的背影依舊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仿佛鐵人三項。
終于她實在撐不住了。
“陳總,能不能走慢一點。”
前面的人慢下來一些,但是也沒好到哪里。
林瑜繼續走了會,路上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礁石,整個人散架般倒了下來,嗓子啞的像是破拉風箱,朝前面的背影喊道:“陳以舟.....”
“陳以舟,你等等我啊…….”林瑜的聲音弱弱的,聲音被海風吹的不太連貫,聽上去有些孤零零的。
前面的人像是沒有聽見,不為所動,轉過頭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林瑜終于意識到這個人可能并沒有要管她死活的意思。
尤其是在她現在的這種情況,對于他來說很可能是一個累贅。
以他的性格,急于甩開一個累贅比拯救體力不支的同伴可能性更高。
想到這里,恐慌跟害怕齊齊上心頭。
林瑜咬緊牙關,腦子轉的飛快,她對著前面的背影,突然大聲的喊:
“你一個人在島上也很難找到求生的方法,多一個多一個力量!多一份生存的機會!”
像是終于被她的的聲音打動。
前面的人終于轉身,他身上的西裝已經臟污,面容看上去疲憊感更重了,只是神情依舊冷淡,沒什么耐心的樣子。
林瑜像是抓住了生的機會,立刻道:“我們兩個現在都落在了這荒島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去,你一個人勢單力薄,不如我們相互幫助。”
陳以舟打量了一下她全身,視線在她的腳上停留了一會。
林瑜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冷淡卻又犀利,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值不值得他付出成本。
她的心中惴惴,擔心他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用的累贅,于是馬上展現自己的優點:“我知道一些野外求生的技能,至少能幫助我們在這個島上先活下去,兩個人求生的幾率肯定是比一個人大的。”
陳以舟沒說話,似乎也知道她說的話有道理。
林瑜再接再厲:“不過我現在腳疼,走不動了,需要原地休息會,你能不能等會再來找我.....”
“可以。”陳以舟說完轉身就走。
他答應的過于容易,眼見他要走,林瑜想也不想抱住眼前的腿:
“那你發誓。”
陳以舟以一種看腦子不好的人的目光看向她。
意識到他目光的含義,林瑜不自然的松開:
“我就是有些擔心,你丟下我.....”
然后又稍微找補了一下:“兩個人得救的概率肯定比一個人高的。”
陳以舟有點勉強道:“我說到做到。”
放屁,他之前還說比賽贏了就把lilo給她。
林瑜不信他,但是卻又礙于現實情況,期期艾艾的說了聲好。
“那我等你回來。”
她眼巴巴的看著他離開,希望他能夠帶回來好的結果,然后帶著她一起離開。
夕陽很快的從海面落下,林瑜坐在礁石上,吹著海風,等待著。
雖然是熱帶,但是到了晚上,氣溫依舊變得很低,海風濕冷,吹的她打顫,一分一秒都十分難熬。
她數著海浪,希望下一波浪平靜的時候就可以看到陳以舟。
從來沒有這么期待一個討厭的人出現。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的升起落下,她始終沒有看到人影。
心里從一開始的等待,逐漸轉為不安。
皎潔的月光升起,照亮漫天的星辰,她一個人坐在礁石上,像一塊缺了角的的雞蛋殼,在海浪的拍打下,逐漸破碎崩潰。
陳以舟是不是把她忘了?是不是根本就沒想過回來,只是為了甩掉她的借口而已?
或許他早就得到了救援,把她徹底遺忘在了島上,畢竟她對于他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路人而已。
她本來就不該相信他,騙過她的人怎么能相信呢?
她怎么會輕信一個男人呢?
后悔,自責,懷疑,猜忌最終都轉變為恐慌與絕望。
她抽了抽鼻子,接受了自己被丟下的事實。
天徹底黑之前,她必須要找到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一雙腳早就被磨起血泡,她脫下高跟鞋,強忍著帶血的皮肉跟沙粒磨砂著帶來的痛楚,咬著牙站起身,顫顫悠悠往前走。
沒走幾步,背后冷不丁突然傳來一聲:“你去哪里?”
“啊!”
林瑜受到驚嚇控制不住大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難以察覺的顫聲。
看清楚來人之后,她叫出了他的全名。
“陳以舟!”
他現在的樣子跟以往的矜貴冷清有些出入,但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氣質斐然,看不出一絲慌亂狼狽。
仿佛給剛剛兵荒馬亂的內心世界扎了一針強力鎮定劑。
心里的恐懼與害怕也因為眼前的人的出現,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瑜瞪著他,慢慢的開始平復著剛剛的情緒。
陳以舟抱起胸,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林瑜一下,“你怕我把你扔這里了?”
“笑話我怎么可能怕這個。”
林瑜下意識就反駁,卻忍不住捏緊了手里的高跟鞋。
“可是你眼睛紅了。”陳以舟注視著她的眼睛。
林瑜立刻后退了一步,眨了眨眼睛。
“風沙太大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我還以為你哭了。”陳以舟緩緩的說。
“這有什么好哭的,我從來不….”林瑜本來想說自己從來不會哭,后面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當著陳以舟的面號啕大哭,又把剩下的話咽下去。
她換了一種說法:”想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是嗎?”陳以舟再次往前,離她更近了。
“當然了….”
林瑜的話還沒完,陳以舟突然蹲下身,嚇了她一大跳。
他盯著她的腳:“還能走嗎?”
林瑜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伸出手。
林瑜:“?”
“那就走啊,不然你想在這過夜?”陳以舟又恢復了沒什么耐心的樣子。
林瑜顧不得他的態度,扶著他的手嘗試站起來。
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失力,又差點倒了下去,幸好被陳以舟拉住。
“對....對不起。”
“確定能走嗎?”陳以舟再次確認道。
“能。”林瑜怕他嫌她麻煩,于是趕緊說道。
走了幾步,陳以舟走在前面,林瑜跟在后面,腳還是很疼。
陳以舟停在原地,又轉過身。
“我....我真的能走。”林瑜連忙解釋,“就是走的慢些。”
陳以舟輕輕皺眉,看了一眼林瑜光著的腳,腳底下是粗糙的礫石,腳底磨出一串血泡。
林瑜有些不適應,腳趾也控制不住抻了抻。
陳以舟直接走到她的身邊,拿過她手里的高跟鞋,手握住細細的鞋跟,輕輕一用力,鞋跟被掰斷,高跟鞋成了平底鞋。
林瑜還在發愣的時候,他又抽下自己的領帶,兩端分別系在兩個人的胳膊上,語氣不容拒絕:“我們去找個落腳的地方,你跟在我后面。”
說完又扯了扯領帶,確保足夠牢固。
林瑜穿上了鞋,繼續走在他的后面,穿上平底鞋后,這才覺得痛楚好了一些。
她注意到陳以舟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一些,剛好她能跟得上。
兩個人走進了島上的叢林,勉強憑借著星光認識路。
陳以舟會特地避開難走的地方,然后挪開橫跨的樹枝,這樣林瑜跟的也不算費力。
林瑜緊緊的抓著手中的領帶,跟著他走在后面。
“陳總,你剛剛為什么去了那么久?”林瑜恢復了情緒,找話說道。
陳以舟十分簡短的說:“島上逛了一圈。”
窸窸窣窣的,只有陳以舟推開樹枝的聲音。
“有什么發現嗎?”
“這島很大,我走了大概四個小時才走完,周圍也沒有被開發的痕跡。應該是孤島。”
他頓了頓,又說:“手機沒有信號,我們只能等別人來救援來。”
“噢。”林瑜哦了一聲。
本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是看他這么沉著冷靜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害怕了。
兩個人又恢復了安靜,只有陳以舟推開枝葉的聲音。
林瑜覺得耳后突然有些癢,她抓了抓,“陳總,這里不會有什么蟲子吧?”
“挺多的。”
陳以舟這么一說,林瑜就覺得自己哪都開始癢來起來,她穿的裙子,大半條腿都露在外面。
她時不時拍了拍自己的腿,生怕有蟲子過來咬她。
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又害怕陳以舟嫌她煩,只能旁敲側擊:“我們是要找一個什么地方。”
“潮汐漲不到的地方。”
林瑜放眼望去,距離最高點走了可能不到一半。
她繼續咬牙堅持,但總感覺全身發麻,說不定就被什么東西盯上。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冷,不自覺的貼的離陳以舟近了些,兩個人的距離大約一拳。
“你離這么近做什么?”陳以舟語氣里有些距離感,很明顯不喜歡林瑜貼的太近。
“我...我就是怕走丟。”
“不是系了領帶嗎?”
原來系領帶的原因在這里…..
“你很介意離人很近嗎?我覺得其實我們離得也不算近。”她弱弱的說。
“介意。”
林瑜不說話了,默默的留出一段距離。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繼續走,彼此也不說話,像是十分有默契的陌生人,約好了彼此不打擾。
林瑜心里祈禱著蟲子一定要遠離她,可腦子里也控制不住回想電影里面的那些惡心畫面,越想越覺得那些惡心畫面變得真實起來。
盡管知道只是自己的臆想,但仍舊控制不住的起了全身雞皮疙瘩。
腿上突然一涼,林瑜覺得自己的臆想有些嚴重了,感覺竟然這么真實。
腿上的涼感越來越重,林瑜覺得臆想也不能真實清晰到這種程度。
她停在了原地。
林瑜下巴都在發抖:“陳....陳總,你等等。”
陳以舟回頭看她,神情看上去跟和顏悅色一點關系也沒有。
那張臉在夜幕中甚至顯得有幾分陰森可怕。
林瑜抖的越來越厲害了,全身像是篩糠一樣。
“我....我腿上好像有....有東西。”
她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往腿上摸去。
觸感濕滑,是密密麻麻的鱗片,還在蠕動。
“啊——”一聲高分貝的尖叫撕破銀色的星空。
“救命啊!陳總救救我!”林瑜想也不想直接往前一跳,直接跳在了陳以舟的神上。
陳以舟迅速的折了根樹枝,對準那條在黑夜離青的發綠的東西——
青蛇反應很機敏,立刻纏上了樹枝,細細的口子張開,毒液噴出!
就在那一瞬間,陳以舟眼疾手快將樹枝扔到了最遠處。
危險來的驚心動魄,結束的也猝不及防。
黑夜里,兩個人都喘著粗氣。
兩個心臟隔著衣服相貼,以同樣的頻率劇烈震動,仿佛能聽到彼此一樣。
林瑜感覺陳以舟的衣服都汗濕了,胳膊下的肌肉繃緊,他剛剛一定也很緊張。
過了一會,陳以舟開口,不過情緒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聽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完全不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
“我們要很快到達山頂,這地方漲潮不知道會蔓延到哪里。”
林瑜抓緊他的衣服,腿夾住他的腰,渾身緊貼著,沒有絲毫意識到動作不對:“嗯。”
算是回應了他說的話。
陳以舟緩和了語氣說:“你先下去。”
他指的是讓她從他身上下去,林瑜詭異的從中聽出了一絲安撫感。
但是這種安撫感對她而言沒什么用。
“我不。”她搖搖頭。
“你下不下去?”陳以舟耐心耗盡,閉了閉眼。
安撫感也徹底消失無蹤跡。
林瑜聽出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不耐,立刻緊緊纏住他的脖子說:
“不要。”
陳以舟不再廢話,準備直接扯下林瑜的手臂——
“求你了,我真的害怕。”
林瑜哽咽著。
“我穿的裙子,它們很容易就爬到我腿上。”
“你要讓我下去不如殺了我。”
“我小時候被咬過,差點死了,真的很害怕。”
眼淚逐漸濡濕襯衫,跟剛剛的冷汗混合在一起,讓他感受到不適。
他很少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更少有跟女性接觸如此接近的時候。
像是一是維持的私人境界被人打擾,他非常的不習慣。
“你先松手。”陳以舟的語氣聽起來依舊沒什么感情,不過沒有那么不耐煩了。
“我剛...剛.....還不如跳海呢。”林瑜絕望了。
跳海死跟被蛇嚇死咬死,她寧愿選前者。
“我快被你勒死了。”他略微不耐道。
“噢,哦。”
林瑜喜極而泣的擦掉眼淚,改為輕輕的環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