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la fin 全文完
“早安,中也。”
“早安,哥哥!”
橘發男孩興奮地扯著黑發男孩從門外跑進來,恰好碰到大魏爾倫下樓,他拍拍黑發男孩,示意對方把手舉起來,
“治,快給哥哥看!”
“……”
那是你哥,不是我哥。
太宰治嘆了口氣,舉起左手,手腕上繞著兩串嫩綠的“手串”,是中原中也剛才用某種不知名植物的莖做成的,他給自己也戴了兩串,
“是手鐲!這個根、根……”
“根莖。”
蘭波走過來,提示他單詞的念法,中原中也有點羞澀地眨眨眼——現在家里就他的法語最差,
“嗯,根莖,它的根莖可以這樣掐開也不會斷,好漂亮。”
“很漂亮。”
大魏爾倫相當給弟弟面子,他真心地夸贊完,又回頭看看廚房,小魏爾倫已經在給每個人的早餐擺盤,于是微笑著拍拍弟弟的發頂,
“去洗洗手,準備吃早飯吧。”
“好!”
中原中也仰起一個笑臉,跑進盥洗室。
蘭波看了眼太宰治,伸出手,揉揉他柔軟的黑發,
“治也去洗洗手吧,辛苦你了。”
“……沒什麼。”
太宰治垂下頭,跟上中原中也的步伐。
看著他的背影,大魏爾倫輕輕“嘖”了一聲——說實話,一個月前決定直接把太宰治也帶回來當作保險設備的時候,他確實沒想到,小時候的太宰治居然還能稱得上是個文靜內斂的孩子。
當然,也可能只是披了這樣的一張面具。
“無所謂。”
蘭波不在乎,反正一頭羊要放,兩頭羊也要放,多養一個太宰治,剛好還能讓中原中也有個同齡人做伴。畢竟他們認識的人中,年齡最小的小仲馬都已經十三歲出頭,而且作為土生土長的法國人,和中原中也很難有太多共同話題,
“治很聰明,考慮得很多,會成為中也值得信賴的弟弟。”
黑發少年的話并非盲目信任。當時回到巴黎,波德萊爾第一時間前來查看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心靈之花——中原中也的心靈之花有著和魏爾倫相似的暗紅色澤,但整體更小一些,是全然人類的花形,至于太宰治,則得到了“還算干凈漂亮”的評價。
有波德萊爾的判斷擺在那里,蘭波自然也就對太宰治稍微放下心來。
大魏爾倫有點沉默,聽到蘭波的話后,他腦子里忽然出現成年太宰治乖乖喊中原中也哥哥的畫面——好怪。
但好像也不錯。
算了,反正一切都已經改變,他本就不該把對另一個太宰治的看法移到這個孩子身上。金發青年輕嘆一聲,牽著蘭波的手走向餐桌。
他們搬來這棟位于普羅旺斯鄉下的小莊園已經將近一個月,日常就是看書、休息,和教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法語,除了偶爾在莊園自有的草坪上散步以外甚少出門。
這段日子里,大魏爾倫的手臂和半個身體都逐漸透明,蘭波沒再問過這些事情,小魏爾倫倒是抽空和成年的自己聊過幾次,但具體聊了些什麼,除了他們兩個以外,也沒人知道。
“圍繞著‘不讓蘭波哥傷心’展開,討論等魏爾倫哥消失之后,保羅哥要怎麼關照你的情緒。”
太宰治坐在床沿晃著腳,用稚嫩的聲音分析,
“還要安撫中也哥的情緒。”
在中原中也不厭其煩地糾正下,黑發男孩已經逐漸習慣對這個家里每個人的稱呼后面都加上“ni”*,反正其他法國人聽不懂,他的羞恥心也就沒那麼強烈。
蘭波關燈的手頓了一下,
“我知道——無非也就是這些內容。”
兩個魏爾倫是一個人這件事,目前整個家里只有中原中也不清楚,太宰治是通過偶爾聽到的只言片語,以及大魏爾倫一開始對待他的態度——像是對待另一個人的態度猜出來的。
“所以,要告訴中也哥嗎?”
太宰治抬頭,
“魏爾倫哥應該沒有多少時間了吧。”
最近一段日子,蘭波連采購的工作都移交給傀儡,每天待在家里,這些行為背后的原因,太宰治也能一眼看透。
“不要再擅作主張。”
蘭波站在門口,語氣平靜,
“這次就算了,畢竟今晚你恐怕沒時間再睡覺——跟中也好好解釋吧,治。”
果然被發現了。
太宰治撇撇嘴,看著蘭波關上門離去后,拍拍身后的被子,
“出來吧,中也哥,蘭波哥早就發現你了。”
中原中也眼眶紅紅地鉆出被窩,
“什麼叫魏爾倫哥沒有多少時間了?”
“……”
太宰治眼神呆滯,思考要從哪里開始講起——他才7歲半,他不該承受這樣的重擔。
幸好,中原中也的傷心沒有持續太久,聽太宰治解釋完后,還是不太能理解,直接抽噎著跑去找大魏爾倫確認的橘發男孩,被交予了一個重要任務——支開蘭波半天。
“這是很重要的任務。”
金發青年眨著眼睛,神情嚴肅,
“也是哥哥最后的愿望,所以中也要努力幫哥哥完成,好嗎?”
聽到“最后的愿望”,中原中也的眼眶又紅起來,淚珠要落不落地掛著,他癟癟嘴,堅定地點頭,
“……嗯。”
“我們回——”
“蘭波哥哥!我還想去那邊看看!”
中原中也大聲打斷蘭波的話,在太宰治無語的眼神中,語調僵硬地要求,
“我、我我想去看看湖邊還有什麼!”
“中也。”
蘭波眨眨眼睛,
“剛才我們去過湖邊了。”
“……”
啊啊啊啊要怎麼辦!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
“我們只去了湖岸的這邊,沒有去另一邊。”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解釋,
“中也哥剛才就說想去對岸看看,但是蘭波哥好像沒聽見。”
“……好吧。”
蘭波拎著籃子站起身,帶著兩個孩子繞過蜿蜒的湖岸線,又靜靜地等待許久,直到中原中也都快要把岸邊草的數量數清楚,才輕嘆一聲,
“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一大早就拉著他出來,故意讓他待在外面,是想要做什麼?
“可、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抬起頭,太陽已經高高掛在正中,他回憶著大魏爾倫的要求,不太確定地點點頭。
“那就走吧。”
蘭波領著兩個孩子回到門口,換下沾染泥濘的靴子,穿著拖鞋推開門時,小魏爾倫剛好把蛋糕擺放整齊。
拿著禮盒靠在門邊的大魏爾倫原本冷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此刻聽到聲音抬起頭來,湛藍的眼眸瞬間化凍,
“阿蒂爾。”
那張淩厲張揚的精致面孔上,帶著專注的溫柔,他伸出手,將禮盒遞給蘭波,
“生日快樂。”
他的聲音像春日埋下的嫩芽,努力地頂破土壤,汲取雨水,終于在秋日綻放出瑰麗的花,
“你的誕生,是這世界最美好的事情。”
“……”
蘭波的聲音和接過禮物的手一樣顫抖,
“謝謝。”
“打開它,阿蒂爾。”
小魏爾倫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蘭波頓了一下,胡亂地點點頭,打開那個并不算大的盒子,然后——愣在原地。
大魏爾倫向來從容優雅的臉上,蒙著有些羞澀的無措,
“你愿意……”
小魏爾倫抿抿唇,凝視著蘭波的眼睛,接上成年人未完的話,
“愿意和‘我’共享余生嗎?”
——盒子里是兩枚戒指。
莫比烏斯環的造型,在正上方鑲嵌著藍寶石和綠寶石。
“……我很榮幸,接受這樣的邀請。”
蘭波微笑起來,
“我愿意。”
……
中原中也沒搞懂哥哥們的對話,只知道是好事,而且有蛋糕可以吃,太宰治卻一直在思考。
分完蛋糕后,黑發男孩忽然提出一個問題,
“蘭波哥剛19歲吧?他能結婚嗎?”
“……”
目前滿打滿算才18歲零7個月的小魏爾倫用一勺奶油塞住他的嘴,
“可以訂婚。”
第二日的清晨與以往沒什麼不同,花香與陽光一同溜進臥室,蘭波迷迷糊糊地睜眼醒來,
“早安,保羅。”
“……早安,阿蒂爾。”
一道清澈優雅的聲線略顯遲疑地回應。蘭波愣了下,坐起身來,身后屬于大魏爾倫的位置已經變得冰冷,樓下的廚房中沒有任何動靜,他看著小搭檔比起之前更加湛藍的眼眸,努力地想要擠出一個微笑,卻怎麼都無法成功。
嘴角抽動著,卡在滑稽的位置,黑發少年嘴唇微顫,
“他……”
“……阿蒂爾。”
金發少年仿佛沒感受到他的悲傷,眼神帶著迷茫和糾結,
“是我——我是說。”
他說出的話像是胡言亂語,
“我是……我就是魏爾倫,但我也是保羅。”
“……?”
蘭波有些懵,眼眶中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有兩滴落在同一個位置,暈染出更大的水跡,
“什麼?”
魏爾倫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現在的腦海中存在兩份記憶,兩種情感,他一邊看著大魏爾倫的記憶,生氣于成年人的狡猾,一邊看著小魏爾倫的記憶,憤怒于少年人的呆傻,但兩相集成下,最為濃厚的情感——是尷尬。
想起自己與自己爭風吃醋,讓蘭波被迫承受的那些行為,他羞愧地垂下頭,心中卻暗暗竊喜,然后又因為這份竊喜而有些無語。
總而言之,相當復雜。
“……也就是說,你們融合了?”
蘭波茫然地眨著眼睛——他還以為成年搭檔的消失就會是永遠的消失。
“嗯。”
魏爾倫感覺自己像忽然患上多重人格障礙,但除了別扭的情緒以外,這具身體中確實只有一個意識,他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那我現在算是34歲嗎?”
人造神明表情認真,
“等明年的今天就去領證?”
“……”
蘭波選擇用枕頭砸他一下,然后躺下繼續睡覺。
“阿蒂爾——”
魏爾倫咕咕噥噥地湊過去,摟住蘭波,
“我想親親。”
……行吧。
蘭波抬起臉,縱容搭檔吻上來。
隨后,被拽入令人沉溺的歡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