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露那天睡醒之后,換了衣服立馬就去醫院了,走之前只跟莫霖留下了一句話:
“何野的直播的時候我觀察了一下,感覺不難,我們回頭也可以適當搞一下,擴展一下銷路。”
她說得隨意,莫霖卻將這話記在了心里,下午將草圖發給客戶之后,她就開始研究起了直播,在注冊了一個名叫“莫霖”的賬號之后,她卻發現,開直播要先擁有一定的粉絲數量,她將這事兒發給了程露露。
程露露也很簡單明了的回了一個“ok”的可愛表情包。
后來小半個月的時間里,莫霖就沒再怎么見過程露露。
而這小半個月的時間里,莫霖跟姜遠慕相處的時間卻莫名變多了。
說起來……也不算莫名,因為要遛狗。
小邊牧長得快,小半個月已經比之前大了許多,它也養成了每天出門遛彎時再上廁所的習慣,莫霖再忙也會爭取在回家之后,出門遛遛小邊牧,而姜遠慕通常都會和她一起。
這讓莫霖有些意外。
她一度以為,姜遠慕給她加的這每月五千塊,是打算一點都不管的。
畢竟……他還想讓她知難而退呢。
沒想到的是姜遠慕卻有認真的體驗養狗生活,早起喂飯,晚歸遛狗,擦尿撿屎也沒有怨言,時間到了還會安排人帶小邊牧去洗澡。
以至于莫霖適應了幾天后,竟發現,養狗好像也沒有一開始想的那么累……
就好像……要“試試”的人,不只是她。
今天莫霖回來得尤其晚,因為有個客戶遲到了,等她處理完工作的事,火急火燎的打車回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她在小區樓下一路小跑的往家里趕,生怕把小邊牧憋壞了,但當她氣喘吁吁的跑到樓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穿得一身休閑的在樓下遛狗。
姜遠慕看起來已經遛了一會兒了,因為小邊牧都在咬繩子示意要回家了。
但姜遠慕還是拽了拽它:“再逛一圈。還有八百步。”
“嗷嗚嗚……”聽起來像是罵罵咧咧的,很不情愿。
“遠……遠慕?”莫霖喘著氣,走了過去。
小邊牧看到她,當即一掃疲態,立即蹦了過來,歡天喜地的求摸。
莫霖蹲下來安撫了它一會兒,抬頭看姜遠慕:“你還有八百步?”
姜遠慕從住回來開始,除了養狗,還給自己安排了鍛煉的計劃,有時候是運動完了回來,有時候是遛狗的時候再跑兩圈。
莫霖不是很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改變,但莫霖相信他總有自己的規劃。
“我陪你走完吧。”莫霖伸手要繩子。
姜遠慕看了一下自己的運動手表:“也差不多了。你今天工作得太晚了,得好好休息,一起回去吧。”
“走走吧。”莫霖堅持,“坐了一天,我也走會兒再回去休息。”
姜遠慕沒再拒絕,將繩子交到了莫霖手里。
快近凌晨的小區已經很安靜了,莫霖和姜遠慕牽著小邊牧安靜的散步。
他們倆過去五年的“婚姻”里,總是享受著這樣的安靜,彼此恰到好處的分寸感令他們都非常的滿意,但最近這安靜卻總是會因為小邊牧的出現而被打破。
走著走著,姜遠慕就會忽然呵斥一聲:“吐。”
于是小邊牧就會把嘴里叼起來的東西不情愿的吐掉。
再走一會兒,遇到別的小狗狗,小邊牧有些激動的要上去打招呼,它太年輕,總是欠缺禮儀,有的狗狗會不開心的吼它,這時候他們倆則要分工,一個拽住狗,一個給別的主人道歉。
一邊走著,一邊話題也多了起來:
“我給它買了個飛盤,應該明天就到。等哪天休息,時間多,我想帶它去周邊玩玩。”莫霖說。
“一起吧,周四……下午三點左右,可以一起去。你沒車,總是沒那么方便。”
“嗯好。”能省時省力,莫霖當然沒有拒絕,“你最近好像沒那么忙。”
“剛簽下來的達人都是很成熟的了,不需要太多計劃。管理紀鳴都能做。”姜遠慕看了莫霖一眼,“紀鳴說,何野的直播間最近常出現程露露。輿情觀測下,導向有些不好,你有時間可以提醒一下程露露。”
莫霖一愣:“怎么回事?”
“何野坦言自己在重追初戀,他之前的一些粉絲有些不滿。”
“哦。”莫霖點點頭,想了想,又笑了一下,“他們這也算緣分吧。”
姜遠慕有些好奇:“緣分?”
“大學的時候,何野是比我們小兩屆的學弟,他那時候打游戲就很厲害,露露和他在游戲里認識的,后來又一起玩了很多游戲,知道是同校后,見了面就在一起了。那時候露露是我們的系花,喜歡她的人不少,好多人去找了何野的麻煩。露露知道后,也曾沖冠一怒為藍顏。”
莫霖的聲音平靜溫和,講起故事來沒有起伏,缺了些吸引力,但姜遠慕卻容易聽進去。
“他們感情不錯,為什么分開?”
莫霖搖了搖頭:“不太清楚,我們畢業時,他和露露一起去旅行了,他們回來后就分開了,露露只隱約提過,是何野提的分開。她難過了很久,過了兩年多才徹底走出來……”
“很難理解。”姜遠慕發表“讀后感”,“什么情感要用兩年才能走出來。”
“我也想不明白。”莫霖也如此說,“沒有體驗過。”
閑聊著,八百步早走完了,姜遠慕今日的一萬步超支了一千四百來步,兩人才回了家。
小邊牧累壞了,回了窩就呼呼睡覺,現在它環境也適應了,再不像之前那么叫。
莫霖和姜遠慕禮貌道了晚安之后,各回各的房間躺下了。
或許他們一輩子都很難知道,這一晚,他倆都做了同一個夢,夢里他們還牽著小邊牧,在安靜的小區里,一圈又一圈的走著,嘴里平靜的說著一些根本沒必要的閑話。
“毫無意義的溝通”,“浪費時間的對白”,他們卻在夢里聊了一宿。
第二天,醒來后,姜遠慕想不明白,莫霖也同樣很難理解。
天氣晴好,陽光落在客廳里,莫霖與姜遠慕打了個照面,都沒有提起自己的夢境,客氣禮貌的打了招呼,兩人照常上班。
莫霖忙過一上午,剛點了個外賣,程露露就興沖沖地跑來了。她手持一個已經一千來個粉絲的賬號對莫霖說:
“咱們今天就可以開直播了!”
素人要積攢一千個粉絲可不容易:“買的?”莫霖問她。
“都是活的粉!”程露露摸了摸鼻子,“找何野幫了下忙。”
“你們和好了?”
“哪能啊,我這是對他的腿負責。這段時間看他直播,我學了下技術。然后給他刷了一些禮物,他的一些粉絲就過來粉我啦。”
莫霖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姜遠慕說輿情有點不好,你注意一下。”
“沒事。我平時也看了他那些評論的,都知道。”程露露大咧咧的坐下,又是插電源又是調支架的擺弄著手機,“第一天我先試試啊。”
莫霖點點頭,看程露露開始折騰起來了。
剛開播,房間里沒什么人,程露露一邊跟莫霖商量要怎么直播,一邊在后臺上架他們的商品,畫面有點混亂。
莫霖偶爾看見有幾個粉絲進來,說了幾句調侃“嫂子”的話,沒得到程露露的回應,就又離開了。
好不容易后臺調好了,程露露開始介紹起今天的首飾來,可剛說了兩句,她就詞窮了。然后緊急搖人:
“莫霖,這個設計的想法是什么來著?”
莫霖看直播間兩三個人的跳著,也沒什么壓力,索性配合著坐了下來,像平時跟客戶介紹首飾一樣,緩慢溫和的解說起來。
莫霖說話的時候一直讓人覺得文文靜靜的,聲音也不大,程露露本來還想著要怎么“整點活”,這是她這兩天學到的東西,但似乎根本沒有她發揮的空間。
莫霖的介紹很有邏輯,從石頭的來源,寓意,到設計想法的動念以及怎么落地,慢慢細數。程露露聽著聽著有時都忘了自己在直播,直呼:
“我遺忘的知識好像在攻擊我。”
莫霖只笑笑,繼續介紹著,她偶爾回答一下評論的問題,一個賣貨直播間,卻好像變成了“設計研討”聊天室。
觀眾漸漸多了起來,有粉絲開始在直播間刷屏:你沖浪玩耍,我沖浪學習,我的朋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還有人說:優雅,實在優雅。好學,我實在好學。
沒一會兒,竟然真的有人下單了。
聽到“叮咚”一聲提示,莫霖有點愣神,她們賣的設計款雖然不是貴寶,但價格也有小兩千,這個單價在網上應該沒那么好賣。她沒想到第一天就能成交。
程露露看到更是高興的跳了起來,歡呼雀躍,比平時線下賣了幾十萬的貴寶都高興:
“寶貝!我們大有可為啊!開單了!……”
話還沒說完,她跳起來的手打翻了旁邊的支架,程露露著急忙慌要去扶,支架下面散開的三角支撐腳又將她的小腿拌住,一陣“廳里哐啷”的亂響之后,程露露狼狽的摔在了地上。
手機支架倒下,正好拍著程露露的窘態,她鼻血摔出來了,疼得不行。
事情太突然,莫霖也嚇了一大跳,連忙繞過桌子去扶她。
程露露卻在坐起來的第一時間看到了手機對著她臉拍的畫面,她捂著鼻子,滿手的血,一下就哭了出來:“關了關了,丟死人了!丟人都丟到互聯網的海洋上了!不播了。”
莫霖給程露露遞了紙,又連忙將手機拿起來,用自己的臉擋住后面的程露露,莫霖看著滿屏的“哈哈哈哈”有點無奈。
“不好意思……”莫霖道歉,“今天下單的貨物我們稍后發出,先直播到這里了,下次直播再見。”
然后莫霖關掉了直播。
回頭,程露露紙巾被鼻血染得鮮紅,她哭得眼妝都花了。
莫霖有點擔心:“很痛的話我們得去醫院看看。”
“很痛,嗚嗚嗚……我要去看看……”
直播第一天,雖然開單,但成本是程露露鼻骨ct一張,癥斷出鼻外傷,要修養半個月。
賺得沒有花的多,莫霖晚上回工作室苦笑著打包了首飾。心里想著:等程露露好了,她要是有心情的話,再開播吧。
而還沒等莫霖離開工作室,傷了鼻子的程露露連著發了好幾條語音給莫霖,莫霖點開第一條,就聽到她好像捏著鼻子的聲音:
“火吶!寶貝!我們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