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鬼扯。”
我拖著幾乎無法活動的軀體一點一點地在地上爬行著,腦海里還在想著剛才和扎克的談話,他的想法在我看來完全沒有道理,如果真的如他所說,“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一種極度的不平衡感沒由來地蔓延在心頭,酸澀得哽在喉嚨里。
我只是個附屬品嗎......
如果扎克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總有一天,那個原本的人格會取代我的位置,將我變成原先那個麻木不仁的存在。
那么我呢......
我會怎么樣......
會死嗎......
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嗎......
如果我死了,那個我能照顧得好一切嗎......
他會打理得比我好吧......
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隨著瘡蛻果的麻痹效果消退,傷口處撕心裂肺般的痛感深入骨髓,疼得我無法再胡思亂想,每爬幾步就不得不喘息休息。
右小腹被貫穿后,似乎牽動了過去的腰傷,疼起來真的要人老命。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破破爛爛的衣服裹著滿目瘡痍的軀殼,混雜著泥濘和污水,狼狽得不成樣子。
我咬了咬牙,胳膊胡亂扒開一片空地,又搜羅了一小堆落葉聚在一起,嘗試著用魔力引燃,雖然很困難,不過好在是燃起了一星半點的火苗,生出一小堆火。
我拔出綁在腰間的匕首,這是我身上僅存的武器了,好在沒有被湍急的水流沖去。
靠在樹干上,僅僅活動了這么幾下,身上就滿是冷汗,已經分不出是疼痛還是被火烤出來的,只能半癱在火堆旁,一手費力地支著身子,一手握住刀柄,將那柄匕首在火焰上慢慢炙烤著。
我的輕鎧,早就爛得不成樣子了,只剩下零星幾片還掛在身上,索性全都取了下來收進了攜行帶里,又將襯衣袖子撕成一道道爛布條,準備著當成繃帶來用。
匕首在火光中燒得火紅火紅的,發出“嘶嘶”的聲響,湊到身邊能感受到相當灼熱的氣浪,如果可以的話,我實在不愿意用這種辦法去消毒,但眼下我手里沒有藥品,能用的工具又只有這么點,只能隨便往嘴里隨便叼了一塊樹皮,將那燒得火熱的刀尖戳在傷口上。
“呃嗯!......”
灼熱的高溫燙烤著裸露在外的嫩肉,傷口的刺痛伴隨著灼燒的疼痛,幾乎是鉆心般的痛苦,我幾乎能感覺到那刀尖在觸碰我的血肉,將我的皮膚燒得扭曲,將我的傷口燙得焦黑。
直到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處理了一遍之后,又摘了幾株我認識的草藥,抹在傷口上涼絲絲的,才將布條纏在身上,把自己裹成個球一樣。做完這一切,我才能靜下心來思考,盯著燃燒的火堆發呆。
由于那顆瘡蛻果的效果,我隨著水路一路漂流,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連方向都判斷不出來,又拖著這么個傷痕累累的身體,萬一半路上再碰上什么虎豹蟲蛇,可能連跑都跑不掉。不過好在,托那果子的福,現在的大腦異常清醒,甚至能稱得上相當通透,身體的各項感官似乎都被強化了不少,五感更為敏銳,就連微風拂過草坪的細微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是順著河流漂過來的,也就是漂到了下游部分,但這一路上并沒有發現明顯的河谷,也就是說,我現在的位置應該正處在這條河的中下游地帶。水的流速不算快,但河道坡度抖動幅度不小,地勢凹凸不平,走起來尤其費勁。
“如果我也能學會空間魔法就好了。”
盡管我的冥刻是【復制】,但卻無法復刻麥哲倫老師施展的種種空間魔法,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于魔力的感知能力不夠,在他施展魔法時我感受不到魔力流動,也沒辦法分析魔力導流和構造,這就導致沒辦法復制出空間魔法,而整片大陸上,會用空間魔法的人又是少之又少,而我在魔法上的天賦又遠遠不夠,所以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學會空間魔法,只在那些又厚又重的書上見過一些空間魔法的大致構想和魔法陣銘文,那些東西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天書一樣,光是看著就困得不行。
我抖了抖還濕漉漉的口袋,除了滴落的水珠以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本來身上就沒帶多少干糧,現在更是毛都不剩,全不知道丟在哪里了。更要命的,水壺也破了個窟窿,一滴水都沒留下。
想想那些喝了這河水就變成那個鬼樣子的士兵們,我是不敢再去碰那河水的,在河里漂流的那段時間不小心嗆了幾口,但到現在也沒什么大事,除了冷,似乎也沒那么難受。
......
入了夜的森林,靜悄悄的,只有時不時從山谷中傳來的貓頭鷹的叫聲才能分辨出這里的生氣,雖然聽起來有些瘆人。
三個人圍坐在篝火邊上,一大兩小,用木棍插著干面包放在火上烘烤著,都安靜地盯著篝火出神。
“呼呼,好了,應該火候正好,給,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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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特把烤的有些發焦的干面包吹了吹,擠出微笑遞給艾麗斯,盡量溫柔地說道。
艾麗斯猶豫了一刻,還是接了過來,禮貌性地謝了謝。但沒有塞進嘴里,而是攥在手心里撥來撥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懷特無奈地嘆了口氣,給一旁坐著大快朵頤的亨利使了個眼色,后者也很識趣地找了個噓噓的借口,讓出了艾麗斯身邊的位置,自顧自地鉆進樹叢里去了。
“還在想亞瑟的事?”
懷特輕聲細語地湊了過來,一屁股坐在艾麗斯身邊,寬厚的臂膀幾乎能把艾麗斯裝起來。
艾麗斯沒說話,只是撥弄著篝火里燃燒成灰的草葉,許久后,又主動往懷特身邊挪了挪。
“很害怕,是嗎?”
“嗯。”
“我也很怕,真的。而且我肯定,你爸爸這會兒也怕得要死。”
艾麗斯抖了一下,小耳朵細微地動了動,又沉下眼皮,低頭說著。
“他才不怕呢。”
“你怎么知道?”
“他是笨蛋嘛,天天教給我那些大道理,說什么要保護好自己,自己的性命第一位,但是......但是卻老是一次次來救我。”
“看來我們對他看法相同嘛。”
懷特摸了摸艾麗斯的小腦瓜,發現她插在腦后的那根發簪。
“很漂亮嘛,這種的,一看就是你的眼光,他的審美根本到不了這種層次。”
艾麗斯低著腦袋,半晌沒說話,小手試探著捏了捏懷特的衣角,又立刻縮了回去。
“在艾麗斯眼里,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她遲疑了幾秒,沉吟了幾秒,才開口說了幾秒。
“摳門、嘮叨、貪小便宜、又超級麻煩,很難應付。”
“十惡不赦啊這是。”
懷特發自內心地笑了笑,但艾麗斯隨后又繼續說。
“他好摳門,為了幾個銅幣都能和菜販鬧得不可開交,但每次我吵著要吃什么什么,當天晚上總會出現在餐桌上。他好嘮叨,嘮叨個沒完沒了,又什么漂亮話都不會說,還得靠我去哄他......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好麻煩好麻煩,總想過如果他不是我爸,我會過得怎么怎么樣。”
艾麗斯抖著身子,那塊焦黑的干面包被攥得皺巴巴的。
“但我,我一直都成為不了他想象的那樣,是不是有一天,他也在那么想,想著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兒,他會過得有多不一樣!”
“是不是沒有我,他早就能完成很多很多,很多他現在不能去做的事。”
“是不是沒有我,他就不用進這森林,就不用受那么重的傷!”
“我做不到,做不到!無論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學了很久的東西卻什么都沒學會,想說的話憋在心里沒能出口,現在......現在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說了。”
“為什么沒用,為什么強大不起來,為什么總要靠別人一次又一次去救啊!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拼命想要做到最好,怎么還是......還是如此糟糕。”
“倒是責怪我點什么啊......別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笑,哪怕罵我不理我,也別什么都不說,說幾句也好,讓我安心也好啊......”
“別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別說什么沒關系,有關系!很有關系!我想讓你驕傲一次,哪怕一次就好,讓我對得起你對我的好。”
“就是你有萬般好,我才活得這么內疚。”
她還想張口說什么,腦袋卻被一只大手壓住,胡亂地揉了個痛快。
她抬起頭,望見懷特那張滿是胡茬的笑臉。
“熬過這周就好了。”
眼淚就是這樣不爭氣的東西,想忍的時候忍不住,想流的時候流不出。
她靠在懷特的肩頭,被他摟在懷里。
“總有繼續下去的意義的,一定會的。”
“你會找到的,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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