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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普利維亞紫掌

    阮舒池坐在車里。

    主動或被動,這時候他都不太適合下車。就好像童話故事里的攪局者,關鍵時刻搗亂,往往出于某種目的。

    他要是這么做顯得他居心不良,尤其,陳清也不是他的親妹妹。

    那兩人分吃了幾口蛋糕,齊齊靠在引擎蓋前,不知在說些什么。

    深夜,故鄉,星河漫天。

    阮舒池卻越看越覺得礙眼,說不出原因,干脆捏著眼鏡框取下,倒置在前排置物架上,再用力揉了揉眉心。

    這屬于掩耳盜鈴,但能眼不見心不煩。五月,安延市的天清爽怡人。

    身處海濱地帶,即便氣溫升高,這座城市也依舊溫涼得讓人向往。

    正是下午兩三點,街道人車稀少。

    不知怎么的,這個路口紅燈亮的時間格外長,等的人心煩意亂。

    阮舒池懨懨地趴在方向盤上,漂亮的藍眼睛里充斥著灰暗。

    解約合同一早被他揉巴揉巴隨手扔在了副駕駛,又順著墊子滾到了座椅底下。

    他的演藝夢,就此終結在今天。

    一大早接到通知,他就趕過來了。

    本以為是推人事件有了解決辦法,不想,剛踏進公司,就被摁著在解約協議上簽下了名。

    身上花藍色的休閑西裝是上個月剛拿到手的新品牌代言,一般人根本駕馭不了。

    可阮舒池穿著卻分外亮眼吸睛。

    他身姿筆挺舒長,英俊出挑的長相襯得人越發貴氣。

    款式花里胡哨的西裝在他身上并不顯得浮夸,而是處處透著矜貴,讓人驚艷。

    只是可惜,還沒穿幾次就沒機會了。

    沿路兩邊的樹葉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陽光便順著枝葉的縫隙直直傾撒下來,斜映在地面,投射出一片光影。

    阮舒池側過臉,盯著窗外的那抹細碎的光斑出神。

    就在這時,副駕駛上的手機突然彈出來一條消息提醒。

    聽到聲音,他本不想理會。

    奈何余光瞥了一眼上面的內容,阮舒池忽然就不淡定了,猛地坐直了身體。

    另一手遲疑著繞過操控桿,拿起副駕駛位上的手機解鎖。

    原來是他的關注——陳峰娛樂官方在一分鐘前發布了一條微博。

    阮舒池下意識就點了進去。

    看到內容后,他好不容易平息了一點的火氣“噌”的一下就又冒出來了。

    @陳峰娛樂官方:【游輪事件我們深感抱歉,調查已經結束,我司經過交涉,已和當事人阮舒池先生解約,從此不再合作。】

    阮舒池看完,根骨分明的手指幾乎要將手機給捏碎。

    好!

    好!

    寫的真他大爺的真好啊!

    他前腳剛走,后腳這群狗東西就用官方賬號發布了解約通知。

    陳峰真是耍的一手好刀,為了盡快解決一線大咖賀岫落海事件在網上的發酵,竟直接將他阮舒池給踹出來頂包。

    剛巧,他和陳峰的合約也即將到期,陳峰便將事由都栽到他身上,借著事件和他解約。

    阮舒池冷嗤一聲,如果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六年前陳峰說多少好話他都不會進來這個破公司。

    想到這些天來遭遇的謾罵和詆毀,男人心情差到了極點。

    一個星期前,陳峰安排他與同公司的幾位藝人一同參與了時下話題和流量都不錯的生活綜藝——《我們在這里》第十期的拍攝錄制。

    但就在海上郵輪錄制后半段的時候,人多擁擠的空檔,站在甲板邊上的一線大咖賀岫意外掉進了海里。

    幸虧搶救及時,人沒什么事。

    這件事屬于重大拍攝事故,消息很快就封鎖了起來。

    但事發當天傍晚,網上就流落出了一則視頻,拍攝的角度很是刁鉆,像是某個角落里的攝像機。

    從視頻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穿著一身花白色海景襯衫的阮舒池站在賀岫身后,兩人挨得很近。

    游輪發生晃動之時,人多擁擠的空檔,站在甲板上的阮舒池朝賀岫伸出了手臂,像是不經意地推了一把,隨后意外就發生了。

    毫無疑問,阮舒池是最大的嫌疑人。

    視頻里的人和時間都對的上,轉發量早早突破百陳。

    一時間,輿論跟炸了天似的。

    出道五年還是個透明人的阮舒池頭一次體驗到私信爆炸的感覺。

    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謾罵,微博被賀岫的粉絲討伐的激烈言論洗刷,五年來積累的人氣瞬間被沖的潰散。

    一切都完了。

    剛才在陳峰那兒,自己是夠要強,大鬧一通后才走。

    可一出了公司,他就憂愁起來了。

    他還沒想好怎么回去跟老爸說這件事。

    心里五味雜陳的。

    紅燈還有二十秒。

    阮舒池心情煩躁地放下手機,一抬頭,就瞥見了對面商業大廈上滾屏播放的新聞。

    他準備踩油門的腳忽然一頓。

    新聞主播用流利的中文播報著商業快訊。

    “紀恒國際商貿集團創始人陳清也帶領精英團隊,于今日11:30分成功與M國Mcas公司簽訂商業合約,兩方將展開長期合作!

    “作為國際商貿領域新貴人物,年僅28歲的陳清也成為了業界女性創業模范,此次一口氣拿下Mcas的亞洲獨家代理權,更是成為商貿界的熱議話題!

    “聽聞Mcas的現任掌權人Aldridge Kevin先生對陳清也小姐傾心已久,二人同為商界知名人物,才貌登對,年輕有為,不知雙方的此次合作是否是一種變相的聯姻信號,期待他們公布喜訊的那一天!

    ……

    阮舒池眼睛眨了眨,盯著那個放出來的雙方負責人握手的照片看了許久。

    男方約莫三十多歲,的確一表人才,眉眼深邃精明,和他一樣是混血樣貌,氣質沉穩出眾。

    即便只是一張照片,阮舒池還是從他身上察覺出了濃烈的壓迫感。

    而另一邊只露出側臉的女子則叫他驚艷了一瞬。

    熒幕上的陳清也膚色很白,正臉神色瞧不太清。

    但看得出來,拿下合作后的她心情不錯,與Aldridge Kevin握手的時候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狹長清冷的鳳眸里裹挾著淡定與從容。

    女子身形優越,身上披著的純黑色手工西裝外套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冷調矜貴,握手時那骨節分明的漂亮細指直讓他移不開眼。

    大屏只展示了陳清也面容的一側,阮舒池看不真切,卻從心底里感受到那人自上而下散發出的凌厲氣勢。

    這人他認識,很久之前就已經在他們圈內傳開了。

    國際商貿領域風頭正盛的單身美女權貴,商界現如今最年輕的女總裁,身價上百億,一躍躋身成為安延市首富。

    有錢有顏有本事,和他共事的不少男藝人都對其傾慕不已。

    要知道,如果能攀上這樣一個大佬,那后半輩子簡直就不用愁了。

    而且對方不僅有錢有勢,模樣身姿也是叫人驚嘆艷羨,就算放在娛樂圈,陳清也也是出挑的頂級美人。

    他們那些每天累死累活跑通告接戲,人前光鮮人后心酸的不出頭小藝人,可不就是盼著被這樣一個大權在握有錢人看上,好一躍龍門躋身上流。

    商界有名的美女權貴屈指可數,陳清也的身份地位可謂是陳里挑一,任誰見了心里都會仰慕一陣。

    光是阮舒池接通告的時候,同公司的那些個流量小生就有不少人期望在名流活動上勾搭到這位極負盛名的美女總裁。

    沒人不想和陳清也搭上關系。

    呃……

    除了阮舒池。

    他不屑于參與這種權力游戲,上流階級的人怎么樣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就算他爸那么有錢,他也沒有利用家世這點來裝飾自己的演藝人設。

    最主要的是,在陳清也之前,安延市的首富,是他爸阮華安。

    陳清也一來,他家才降居第二。

    出身就含著金湯匙的阮大少怎么可能去巴結別人。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總覺得這個陳清也眉眼有幾分說不出的熟悉。

    特別是那雙眼睛,每每和視頻采訪中的她對視上,心頭都會忽然一顫。

    這種奇怪的感覺令阮舒池很不舒服,但是又想不起來。

    因此他總是心懷警惕,對其敬而遠之。

    圈子里的人玩的有多花他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他家里有錢不需要他受制于人,這會兒的阮舒池還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像現在這么隨性自在。

    他盯著新聞上對陳清也的吹捧夸贊,心中不由得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那時的他為了夢想,不惜和父親對著干,執意隱瞞身份背景孤身闖進娛樂圈。

    要是他那時聽了父親的話進公司歷練,現在說不定也是個年輕有為的行業精英,而不是在娛樂圈混了六年,到頭來一事無成,還被經紀公司拎出來當替罪受氣包。

    阮舒池越想越氣。

    他看了看對面的馬路,又看了看滾動大屏上英姿卓絕的陳清也。

    趁著綠燈還沒亮起來,他飛快抓過手機,切換到小號,更名發文一氣呵成。

    @阮舒池自己的號:【見識到了,貴公司污蔑人的本事簡直了,公關團隊和整個領導層都是腦子灌了屎的垃圾//轉發微博@陳峰娛樂官方:【游輪事件我們深感抱歉,調查已經結束,我司經過交涉,已和當事人阮舒池先生解約,從此不再合作!俊

    編輯完微博,恰巧綠燈亮起,男人將手機往后車座一丟,戴上墨鏡,用力踩下油門,新款跑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朝著阮家大宅駛去。

    什么狗屁娛樂公司,回頭就讓他爸給它收購了,把那群不干正事的糟老頭子全給調遣到后勤部拖廁所。

    小水睜著大眼睛都舍不得眨,這場面算什么?三足鼎立?兩方勢力交戰?那是不是還少了哪個男主角?

    葉庭陽話說得曖昧,其實怎么理解都行,可陳清也不想特地解釋,于是轉向小水眼神示意她說些別的。

    小水難得福臨心至,心領神會:“對了!阮歆今年還有蛋糕蹭嗎,你做蛋糕簡直一絕!我真強烈建議你去隔壁兼職甜品師,愿世上沒有冰箱味蛋糕!”

    阮歆指了指自己詫異極了:“我?做蛋糕?”蛋糕不做她就算好了,她做哪門子的蛋糕……

    好啊,雙殺。

    陳清也忍不住嘆氣,她命里有小水也是她的幸運。

    眼見謊言穿幫,她正要打算開口解釋,只聽門鈴又響。

    阮舒池推門,身邊站著藺怡,兩人皆是一身淺灰色毛呢大衣,陳清也回頭看,只從哪個角度他倆都稱得上一雙碧人。

    第 22 章   荷蘭星芹

    亂啊,亂成一鍋粥了這是。

    繞是縱橫綠江多年的阮歆都不敢寫的修羅場出現了。

    門口站著阮舒池和藺怡,門里站著陳清也和葉庭陽。那她算啥?一個巨大的電燈泡嗎?那她現在是往哪兒站,判給誰?

    還好吃瓜的還有個小水,阮歆默默后退半步,跟小水并排不參與一線前排斗爭了。

    “你回來了?”顯然阮舒池也沒料到陳清也在店里,他微微側身擋在藺怡身前,不知在心虛什么。

    陳清也眸光暗了暗:“聽你的意思,我應該在哪兒?”

    他抬頭,瞥見陳清也靜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雙眼微沉,臉色平靜,似是在透過他看別的什么。

    阮舒池眨了眨眼,忽然出聲喊道:“陳清也?”

    陳清也沒反應。

    阮舒池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遍。

    “陳清也!”

    女子如夢初醒,回過神來,理了理衣襟,問道:“嗯?唱完了是嗎?”

    阮舒池抱著吉他走過來,一臉擔憂地蹲在她面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陳清也微微后仰,拉開了和他的距離:“沒有!

    阮舒池不信,又湊近了一點,臉都快碰到陳清也的鼻子了。

    陳清也能清晰感受到他說話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臉頰皮膚上,這具身體不論是溫度還是眼神都太過火熱,無法讓人忽視。

    男人睜著眼,真誠發問:“我看你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啊?”

    陳清也靜眸凝視了他一秒,突然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了他的臉,兀自站起到旁邊整理衣襟:“唱的不錯。完整版什么時候發行?”

    阮舒池被推到一邊,抱著吉他,半個身子都面朝下栽倒在沙發里,好不容易才爬起來,回答說:“這個還沒定,休假結束了才開始錄制。不過之前公司安排的幾首歌已經準備好了,6號全網上線!

    阮舒池一邊收拾錄音棚,一邊自言自語說:“我這次是直接發的專輯,好幾首歌一起呢!

    他將吉他掛好,回頭看向陳清也,“你會聽嗎?”

    陳清也一時走神,沒聽清,又反問一遍:“什么?”

    阮舒池耐心地又重復道:“我的歌,剛才給你唱的那首的電子版,到時候上線了,你會聽嗎?”

    陳清也沒急著回答,反而詢問:“你剛剛唱的那首,叫什么名字?”

    “【破夜】!比钍娉鼗卮鹫f,眼里帶著笑意:“喜歡嗎?”

    陳清也面無表情別過頭,語氣冷淡:“你什么時候寫出來的這歌?”

    阮舒池想了一下,認真回答:“初二的時候吧,腦子里模模糊糊就有了這首歌的影子!

    陳清也警覺地看過來,眼睛里帶著探究:“那么久遠的事,你還記得?”

    阮舒池搖頭,他其實也不太確定,“我對初中的事沒什么印象,但大致記得這首歌是那個時候寫的,旋律也是斷斷續續的,想起來了就把它們記下來了!

    陳清也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淡:“其他的,都不記得嗎?”

    阮舒池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是想不出什么,指了指自己的頭,搖頭道:“出過車禍,腦袋就不大好使了!

    陳清也盯著他腦袋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兩人一前一后,默不作聲地離開了錄音棚。陳清也頭也沒抬,專注翻看手上的書,“你覺得,就憑他一個,哪里會有那么大的手段,能設局進到你的房間里?”

    段光霽固然看不順眼阮舒池,但要是讓他做出這種謀害人的事,他還真沒那個膽量。

    阮舒池腦子反應速度總是要慢半拍,思慮了一分鐘后,他猛地一拍腦袋:“是李常?!”

    陳清也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冷漠地勾起一抹笑:“還不算太傻。”

    阮舒池簡直要氣到炸毛了,一想到今晚宴會上李常對他的那個笑,他就直起雞皮疙瘩,胃里翻阮倒海的。

    在心里將李常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后,阮舒池后知后覺坐起來,還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可你為什么要把我安排和你一間房?”

    陳清也緩緩抬起眼皮,隔著一道門與他相望,冷漠的眸子里盡是深沉。

    “酒店沒空房間了。”

    阮舒池不信,“那周衡不是換了新房間嗎?”

    陳清也面無表情:“他和我的兩個保鏢擠在一起,你要打個視頻確認一下嗎?”

    一想到陳清也身邊那幾個人高馬大身形魁梧的冷面保鏢,阮舒池就打了個寒顫,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余光驀地瞥見茶幾上的花,阮舒池定了定神,試探著開口:“那個……那花,是你的嗎?”

    陳清也不明所以,“不喜歡?”

    阮舒池呆住了,這花還真是陳清也送給自己的?

    殺青那會兒,大家都互相送花,他手里收到的都快拿不下了。那時候的陳清也在做什么來著……

    哦,他隱隱約約想起來了,那會兒陳清也跟個閻王爺一樣坐在棚子里,面無表情地望向他們慶賀的人群,周身氣勢冰冷駭人,方圓幾米除了保鏢再沒人靠近。

    原來她不是面上那樣冷漠的人,還知道殺青了要送人花。

    而且,她似乎就只給自己一個人送了,盛前輩要是收到了陳清也的花,肯定第一時間摟在懷里,不論是拍合照還是發朋友圈,一定都將它擺在前面最顯眼的位置。

    可今天盛鴻朗那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阮舒池嘴角抿起,心里也暖暖的,“沒有……我,很喜歡!

    說這話的時候,陳清也眸光微不可查地往他身上某處一掃,長眉微妙挑了挑。

    阮舒池下意識回答道:“對啊,你看你兒子多體貼,三車西瓜,公司一人一個絕對夠分。”

    說完,阮舒池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爹給繞進去了,訕訕駁道:“什么回門禮,我又不是嫁出去了。”

    阮華安懶得說他,今天收到秘書說門口運來了三車西瓜,他還震驚了一下,以為是對家在搞什么新的商戰把戲。

    結果細問才得知,是他那個好大兒把人家大爺瓜田的所有瓜都買下來了。

    真是夠優秀的。

    阮舒池注意到她的目光,默默拿毯子蓋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哦!

    陳清也回去的方式依舊很張揚,因為要趕時間回去公司開會。

    于是阮舒池在劇組,第二次見到了那架獨屬于陳清也的私人直升機。

    這次直升機直接?吭诹颂炫_,阮舒池連樓下酒店的大門都沒出去,只匆匆和鄭康時還有周衡打了個招呼,就提著行李抱著花,噌噌飛了回去。

    兩人對此完全沒有懷疑,能搭上陳總的順風機簡直不要太棒,心里激動得直鼓掌。

    現在他們倆恨不得陳清也對阮舒池多一點新鮮感呢。

    齊大爺瓜田里的那些瓜,阮舒池也沒忘記,一早就打了電話,聯系了人過來運。

    直升機先是降落在紀恒集團的頂樓飛機坪,送陳清也去了公司后,阮舒池才乘著飛機回了北紀璽府。

    整整兩個多月都沒回來,阮舒池都快對這里陌生了,雖然他之前也就只住了幾天而已。

    將行李交給傭人,阮舒池獨自抱著陳清也送的花上樓,回了房間。

    將花束挑了一個滿意的位置放置好后,阮舒池仰躺在熟悉的柔軟舒服的大床上,滿足地長吁一口氣。

    他打開手機,鄭康時給他發了消息。

    通知說先前錄制的歌曲已經制作完畢,6號會全網上線。

    還有他送來的那幾首歌,鄭康時說音媒部門的金牌作曲人辛游對他夸贊不已,公司挑了幾首最好的,等假期過后他就可以過來錄制。

    之前在陳峰的時候,他就有跟那時的經紀人提過拿自己寫的歌發布,但經紀人后來的反饋卻是說公司會給他們安排好一切,藝人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

    他寫的草稿被退了回來。

    晚上,終于洗好了澡的阮舒池委屈兮兮地抱著抱枕縮在沙發上,眼睛張望著陳清也臥室的方向,敞著門和她閑聊。

    “所以,你是說,段光霽故意在我房間里蹲我?”

    沒聊多久,阮華安就嫌煩,隨便找了個理由把人攆回了北紀璽府。

    已經結了婚的大男人天天往家里跑,像什么樣子。

    罕見的,陳清也今晚回來的很早。

    進門見到阮舒池坐在沙發上搗鼓吉他,而不是回去阮家時,她愣了一下,但沒說什么。

    兩人終于又坐在一起吃上了飯。

    桌上,阮舒池一言不發,只專心吃飯。他現在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陳清也,索性直接閉嘴不開口。

    “后天,跟我一起出趟門!

    突然,陳清也毫無預兆地說。

    阮舒池一頓:“去哪兒?”

    陳清也擦了擦手,不咸不淡道:“M國,參加一個宴會,你以我男伴身份出席!

    阮舒池僵了一下,內心猛然激動起來!

    終于要來了嗎?假扮恩愛丈夫應付頂級階層大佬,看上流人士暗流涌動你來我往刀光劍影步步為營,助力陳清也實現商界帝國夢?!

    “你不需要做什么,跟在我邊上就行了,有人問起,就如實告訴他們你是我丈——”

    陳清也忽然停了一下,面無表情地看著男人一臉興奮到要上戰場的模樣:“……你是有什么問題嗎?”

    阮舒池幡然清醒過來:“沒!”他立正坐好,露出一個公式化微笑緩解尷尬:“……你繼續說!

    陳清也冷眸掃了他幾眼,沉默了幾秒后才繼續說:“這次宴會的主辦方是Mcas集團掌權人Aldridge Kevin。他家背景是M國金融界巨頭,屆時國內外不少名流都會出現在那里,重要性就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阮舒池曾一度懷疑自己的水平。

    他從初中時就開始自己寫歌,還給音樂制作公司投過,并且被買下了版權。

    只是,他對自己的信心,在陳峰一次次的拒絕下,漸漸消磨殆盡。

    雖然不知道辛哥是鼓勵他還是真心話,但被認同的感覺真好。

    阮舒池樂得美滋滋的,給經紀人回了消息之后,便抱著手機躺在床上打滾。

    他的新歌要發布了,新劇也拍完了,陳清也還單獨給他送了花,自己寫的歌也得到了肯定,一系列好消息緊隨而來,阮舒池激動地卷著被子滾了兩圈,迫不及待給溫以冰分享了這一喜訊。

    晚上,他還回了一趟家,看望他爸。

    踏進阮家大門的那一刻,阮舒池忽然有種回娘家的錯覺。

    阮華安坐在沙發上,似乎是早已等他多時,手里端著一盞茶,正不緊不慢地喝著。

    見到他來,阮華安抬了抬眼皮,沒好氣地說:“你還知道回來!

    阮舒池以為是自己太久沒回家老爸生氣了,于是趕緊湊上前安撫說:“爸,你瞧,我這一結束就回家看你了。”

    阮華安冷哼一聲:“公司門口的那三車西瓜是你的回門禮嗎?”

    “我們這群搞文學的發瘋的時候,就喜歡去聽隔壁的哲學課。哲學嘛,聽多了就顯得神神叨叨的,所以有時候也就也喜歡去分析自己。我也一樣,他回國后我非常認真地思考過,我對師兄的喜歡究竟是什么來源于什么?”

    “最后的結論是有色令智昏,有最簡單的心動好感,可能還夾雜一些仰慕。從頭到尾我和師兄沒有刻苦銘心的什么,一切都是淡淡的。所以最后他在我心里的位置,也很輕易被別人替換掉!

    “那你呢?”藺怡話鋒一轉,不得回應低頭去看陳清也垂下的臉,“其實大學那會兒,我就糾結過你們之間的感情。可能得出的結論只有,你是喜歡阮舒池的!

    “別問我原因,這是女人的直覺。”藺怡見陳清也剛要開口,已然猜到她要問什么,“或者你看我們的眼神,和我看你的很相似!

    “所以從走進這里開始,我看你的眼神和表情,大概就能大差不差地猜到你在想什么。”

    陳清也扎好麻繩,最后調整完位置,拿起噴壺往上花葉噴了些水,等白色綠色的花啊、草啊水潤起來,再遞給了藺怡。

    她現在腦子亂成一團,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藺怡又能知道什么。

    陳清也還是很給面子地問道:“那你說說,我在想什么?”

    藺怡笑著接過花,抱進懷里:“我猜,可能是……”

    “還在喜歡阮舒池嗎?”

    第 23 章   宮燈百合

    藺怡一句話殺死了比賽。

    這問題竟刁鉆得陳清也答不上來,或許更實際直白些,是不知如何作答。

    她嘆了口氣,試圖邀請藺怡去隔壁咖啡廳小坐:“要不要去隔壁咖啡店坐坐,也是我開的,我請客!

    藺怡看了眼手機時間,有些遺憾:“下次吧,今天時間不早了,我這兒幾句話跟你說完就得回去了。不然,我那個中文不好的丈夫容易在家急得團團轉。”

    陳清也無語,只作玩笑道:“禁止在我面前秀恩愛,我心眼小,看不慣會加價的!

    藺怡失笑,搖搖頭神態卻明顯是不在乎這個:“加吧,加錢我也得該問問該說說。我性子直,憋不住話的!

    “你想和我說什么?”陳清也不免好奇。

    阮舒池了然,原來是擔心和他的行程有沖撞。

    “這兩天好好休息,”陳清也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接著委婉提醒道:“多吃點。”

    阮舒池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很快就明白過來陳清也指的是什么。

    他剛從劇組拍完戲,瘦下去的肉還沒長回來,現在乍一看,仿佛隨便一陣風就能給他吹倒。

    他垂下眸,捏著筷子小聲“嗯”了一聲,隨即專注用餐,不再說話。

    回了房間后,他從書柜里拿出來一個酒紅色封皮厚本子,準備開始寫日記。

    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習慣,心里有什么事都往日記上寫一遍,好的當做分享,壞的當做傾吐,時間一長,就不存在什么心結了。

    就在這時,與它相鄰的一個藍灰色封皮的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阮舒池覺得陌生,這個本子他似乎沒有印象,從阮家帶來的東西他都記得很清楚,唯獨這一本……他感到甚是奇怪,它之前就放在這里的嗎?

    好奇之下,他伸手抽了出來,站在原地翻開了這個表皮有些泛舊的筆記本。

    隨便翻了幾頁,阮舒池就愣住了。

    這是一本日記本。

    而且上面的字跡他無比眼熟。

    是他小時候的字。陳清也抬起眼注視他,臉上不帶任何情緒。

    過了不知多久,久到阮舒池以為她會冷漠地扭頭就走,還順便嘀咕一句無聊時,陳清也終于開口了。

    “唱吧,我聽聽!比钍娉攸c點頭,雖然他有時候不太著調,但這種重要場合他還是拎得清的。

    陳清也頓了頓,忽然看向他問道:“你這幾天行程緊嗎?”

    阮舒池搖頭:“劇拍完了,有兩個星期的假期。”

    陳清也點頭:“很好,我們會在M國待三天。”

    阮舒池很意外陳清也會對這來了興趣,于是揚起臉,特別自豪地跟她說這是他自己寫的歌,過兩天就會正式錄制發行了。

    陳清也不關心那些,聽完男人的話,她長眸好久都沒有動靜。

    阮舒池忽然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她,問道:“你要聽嗎?我可以給你清唱。”

    少年唱的入神,她聽得也專注。

    十四年前的景象,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歌聲混著吉他音伴奏游蕩在房間里,這兒的隔音很好,空間響音也是一流,完美地將音樂的曼妙展現了出來。

    阮舒池覺得很奇妙,這是他在錄音棚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束縛身軀的桎梏怦然碎裂,他手里的吉他仿佛成了音符制造機,身心從來沒有這么輕松過。

    他哼出歌詞,也唱出了心意。

    被那樣一雙眼睛瞧著,他感到莫大的滿足與愜意。

    靈魂被自由的風吹起,又溫柔繾綣地將他放置在地。

    陳清也始終很安靜,她的眼神溫和沉默,音樂喚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悸動,也將過去的一幕幕擺在眼前。

    結束后,阮舒池有些詫異地松開吉他,剛才的奇妙感覺仿佛是幻象,他再想感受一遍的時候,卻怎么也找不回氛圍了。

    阮舒池看了客廳一眼,雖然家里沒多少人會注意他們,但這會兒還是有傭人在的。

    要他在別人面前毫無準備地唱歌,還真有點困難。

    他沖陳清也一笑:“這里我發揮不好,走,去錄音棚!

    陳清也允許他在這里做自己喜歡的事,甚至還幫他改造出來一個小型錄音棚,里面各項設備都齊全,音質還賊拉好,方便阮舒池自己倒騰。

    事實上,這個錄音棚是阮舒池在這里最喜歡的房間了,不用工作的時候,他就自己一個人窩在里面,彈彈吉他敲敲鼓,待一天都不覺得悶。

    阮舒池興高采烈地拉著陳清也來到了錄音棚。

    他昨晚還在里面鼓搗樂譜,弄到半夜,感覺滿意了才去睡覺。

    陳清也進來的時候,地上橫七豎八地放了好幾個凳子,以及歪倒放置的吉他和架子鼓棒。

    阮舒池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然后彎腰,飛快地收拾起來。

    不一會兒,錄音棚就恢復了整潔。

    阮舒池讓陳清也坐在沙發上,他則是挑了一把手感最好的吉他過來,跨坐在一條高腳板凳上,開始自己伴奏。

    公司早就把制作好的伴奏文件發給了他,但在陳清也面前,阮舒池還是想用自己最擅長的吉他來演奏。

    錄音棚靜悄悄的。

    男人舒長的指尖撥動了吉他弦,清脆一聲,律動的樂符從他手中鉆出,緩慢悠長的前奏漸漸將氣氛帶動了起來。

    阮舒池朝陳清也微微一笑,緊接著,溫柔清澈的嗓音伴著歌詞,一句句在房間內響起。

    “晴雨灑進窗臺”

    “落雁齊歸來”

    “我將明天一頁頁翻開”

    ……

    歌聲起,陳清也靜靜坐著,身邊錄音棚的場景飛速變化,黑色的錄音設備一臺臺消散在空氣中,封閉的房間墻壁開始消失,露出了蔥綠色的樹林,腳下的地板也變成了水泥地。

    她看到對面坐了一個少年,腿上放著一把吉他,正微笑著對她彈奏。

    他一邊彈,一邊唱——

    “長空落下的孤日”

    “秋水卷起的獨池”

    “走上前/還是那一副/無以企及的神姿”

    陳清也不覺有他,漠然道:“嗯!

    她嘴上語氣雖這么冷硬,但阮舒池知道,這已經是她對待人最溫和的態度了。

    他心情甚好地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背對著陳清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扣著手指,躺在沙發上歪歪扭扭面露猶豫地小聲道:“其實也可以把我安排跟其他人一起的……”

    可身后一直沒再傳來人回答的聲音。

    阮舒池心里一陣緊張,以為陳清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就連陳清也翻書的聲音都聽不到。

    阮舒池覺得奇怪,于是小心翼翼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思想準備,然后鼓足了勇氣轉過了身,這才發現對面的臥室里,陳清也不知什么時候放下書,拉過被子睡著了,房間里只剩下床頭點了一盞小小的暖黃色燈。

    她側臥著睡的,臉剛好朝著房門的方向,右手壓在枕頭下,柔軟溫順的長發散落在被子上,英氣冷峻的面容即便是睡著了也從未放松,眉頭輕輕蹙起。

    暖黃色的夜燈照到陳清也沉靜的臉龐上,為她平添了幾分柔軟。

    阮舒池盯著那畫面,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偏偏他卻出現了一股緊張感。

    他慌忙轉過了身,面對著沙發,緊緊抓住抱枕,心亂如麻地閉上眼睛。

    另一邊,李常難掩激動之色,敲響了阮舒池原來的房間。

    很快,就有人從里面打開了門。

    開門的人是段光霽。

    李常以為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計劃做好了,但在看到段光霽心虛復雜的臉色后,他上揚的嘴角一下子落下來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怎么了?”

    段光霽低下頭,牙齒咬住下嘴唇,手指用力攥緊:“他……他沒回來……”

    李常愣了一下,當即就怒上心來,狠狠給了段光霽一巴掌。

    “人一晚上都沒回來,你怎么辦的事!”

    恐懼和氣憤在段光霽腦海里交織,臉上被扇過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肩膀不受控制地發起抖,眼淚瞬間就冒了出來。

    李常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推開門進來,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發現不僅沒人,就連行李都收拾的干干凈凈,什么都不剩下,又是重重甩了段光霽一巴掌,然后負手離去。

    第二天,阮舒池醒來后,模模糊糊看見屋子里站了幾個人。

    剛起床,大腦還是一片混沌,但很快他就回過神,猛地坐了起來。

    正在審閱工作文件的陳清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將手里的文件遞給了保鏢,吩咐他們去收拾行李。

    最后才對沙發上頭發都睡成雞冠頭的阮舒池命令道:“去洗漱,一會兒跟我一起回去!

    也就是說,這是他以前寫的日記。

    看上面記錄的時間,應該是他十歲的時候寫的。

    可那個時間段,他的日記本好像都丟的差不多了,壓根就不知道放在哪兒了。

    怎么現在卻冒出來了?

    阮舒池覺得很詭異。

    可是轉念一想,這個房間除了傭人過來打掃,平常都不會有人進來,這個專屬于他的日記本又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里呢?

    只翻了一會兒,阮舒池就放回去了。

    那時候他記日記還很簡單,內容都是一大堆的瑣事,今天發生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飯,晚上和誰出去玩,現在看來都特別幼稚。

    看來應該是當時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注意,連帶著一起帶了過來。

    許是工作沒那么緊張了,這兩天晚上陳清也都回來的很早,兩人遇上的次數變得更多。

    但是交流卻很少,基本沒什么話題可聊,在家里見面了也不過是淡淡對視一眼,招呼都很少打。

    因為鄭康時發來的那些消息,阮舒池心情很不錯,興致上來了便會哼一哼自己寫的歌。

    陳清也偶然聽見了,便好奇地問他唱的什么。

    她搪塞掉葉庭陽的晚餐邀約,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兩條腿重得幾乎抬不起來。在外奔波一天一夜,她現在最想做的是洗個熱水澡換上干凈的衣服。

    可以吃一碗熱騰騰的湯面,陽春面就行,醬油湯配細面,再燙兩根青菜,但不要蔥,她不吃蔥。

    沒飯吃也行啊,陳清也對她被身體乳腌入味的大床也很有好感,睡一覺,睡到明天或者后天都好。

    陳清也怕冷衣服又不厚實,一路小跑剛走到自家樓棟底下,就瞧見門前路燈下站著個人。

    燈下那人低著頭,長身玉立溫文爾雅。

    就是手里提了個相當違和的保溫飯盒。

    “阮舒池。”陳清也腳步一頓,低低喚了聲。

    那人抬頭,逆光下有些看不清面容:“你回來了!

    “你怎么在這兒?”

    阮舒池抬手,晃蕩了下手里的保溫飯盒:“給你送長壽面!

    第 24 章   垂絲茉莉

    “看來消費降級是當下常態,連我們阮老師的工資都縮水了,禮物沒有蛋糕也沒有,就剩一碗長壽面了?”

    陳清也徑直走過阮舒池,話說得一點不客氣,可語調卻是揶揄,兩人都知道這只是玩笑話。

    阮舒池抬腿跟上,跟在陳清也身邊。無人可見的晦暗里,他指尖反復摩挲著保溫桶的手柄:“我猜你應該吃過蛋糕了!

    這話一出,陳清也倏地站定,回頭看他,本就隱隱作痛的腦袋這會兒簡直要炸了。

    還真是稀奇了。

    次次都猜,還都能猜這么準。他阮舒池干脆也別教書了,去路邊支個攤子算命去吧,保證來錢快。

    所幸,兩人聊得還算融洽。

    鄭康時做了那么多年的經紀人,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不低,在陳清也面前一舉一動都拿捏有度,收放自如。

    聊到阮舒池的時候,鄭康時感慨說道:“陳總您放心,小阮一直都很穩重的,他雖然不愛跟人說話,偶爾腦子缺根筋兒,但不是都說內向的人才能悶聲干大事嘛哈哈。哎。那小子剛剛說出去透氣去了,這會兒應該也快回來了……”

    就在這時,兩人忽然聽見酒店外面傳來一陣震天響的DJ音樂聲。

    幾道目光同時朝外面看去。

    只見一輛殘破不堪但干勁十足的三輪車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載著一車的綠皮西瓜往他們面前沖。

    看上去快要散架的舊三輪音響的聲音質量倒是不錯,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火遍大阮南北的廣場舞霸主——鳳凰傳奇組合激情開唱。

    “癡情不是罪過”

    “忘情不是灑脫”

    “為你想的撕心裂肺有什么結果!”

    “你說到底為什么——!”

    “都是我的錯——!”

    半個小時后,三輪車終于滿了,幾人分別擦了擦汗,身上都裹了一層泥巴土,阮舒池渴得一個勁兒啃瓜,琢磨著怎么把這些分給大家。

    “直接把車開過去酒店就行了!贝鬆敇泛呛堑卣f,率先上前給三輪打著了火,然后招呼著阮舒池跟盛鴻朗上車。

    大爺心情好,還特意打開了三輪車的音響,破破爛爛的三輪車忽然放起了奔放狂邁的音樂,震天響的DJ節奏拍差點將整輛車都掀翻。

    瓜田里的兩人在聽到音樂的那一刻都定住了。

    某個無比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從雜質音響里面傳來——

    “有什么樣的情”

    “用什么樣的愛!”

    “用什么樣的愛”

    “還什么樣的債!”

    ……

    阮舒池:“……”

    盛鴻朗:“……大爺,您這放的歌,真……帶勁兒哈!

    齊大爺顯得無比驕傲,昂首挺胸道:“那是,鳳凰傳奇的歌,我只聽DJ版的!

    阮舒池:“……”

    盛鴻朗:“……”

    兩人尷尬地笑了笑,心想齊大爺還怪時髦的,連DJ都懂。

    大爺拍了拍三輪駕駛座旁邊的空座位,扯著嗓門招呼兩人道:“上來呀,杵著那兒干嘛呢?”

    阮舒池搓了搓手,腳步卻是往后面退了退,對盛鴻朗謙讓道:“盛前輩,你先上去吧,這么點路,我走走就到了!

    盛鴻朗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節算,讓他坐著這輛唱著牛逼轟轟DJ舞樂的三輪車出現在酒店門口眾人面前,簡直堪比古代的凌遲大刑。

    他這輩子沒笑得這么謙遜溫和,伸手來騰出位置,示意阮舒池上車:“別呀,我剛都歇了好一會兒,你看你累了那么久,上去坐著吧,我走路就能過去了。”

    兩人互相退讓,誰都不肯先邁腳上車。

    齊大爺耳朵不好使,音樂聲音開的又大,見兩人磨磨唧唧就是不上來,直接大聲催促道:“哎呀,咋還不上車呢孩兒,早點收拾完我也好回去睡覺啊。”

    聽到這話,兩人不再爭執了,你推著我我扯著你最后都上了車,一左一右地擠在大爺兩旁。

    阮舒池和盛鴻朗身上臉上糊的都是泥灰土,固定發型的發膠早就被汗水化濕掉了,濕漉漉的頭發粘成一縷縷的垂下來,昂貴的西裝褲也成了擦手抹汗的抹布,臟的不成樣子,看上去活像兩個田里忙碌回來的莊稼漢。

    偏偏齊大爺這音響還壞了,只能單曲循環播放,開去酒店的那一段路,三輪車激情四溢毫不停歇地放著DJ版的《全是愛》,方圓幾百米都聽得一清二楚。

    阮舒池兩人全程嚴肅臉,拼命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要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動。

    酒店這邊,從做阮舒池的經紀人開始就被韓朔委以重任的鄭康時在宴會結束后,特意找到陳清也,想為阮舒池今晚的二愣子行為解釋,順便再推銷一下這個單純的小子,希望能在陳總這里有幾分好印象,回頭也能方便他拓寬演藝路。

    三輪車前面坐著兩個極為眼熟的人,穿著白色老頭背心,都是灰頭土臉汗流浹背的打扮。

    原本兩人都還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嚴峻面容,后面實在是壓制不住封印了,于是跟著音樂激情嗨唱,盡情舞動身軀,把三輪車當成移動巡回演唱會。

    阮舒池還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里當話筒,唱的可起勁兒了。

    “如果你還愛我”

    “就什么話都別說”

    “就跟我一路狂奔  就不要想太多!”

    說干了嘴皮子的鄭康時:“……”

    剛還為鄭康時描述的阮舒池而點頭附和的陳清也:“……”

    鄭康時看到這景況,當場就石化了,僵在原地跟一尊雕像一樣。

    先前那些為了給阮舒池塑造形象特意說他內向的的話仿佛化作一個個巴掌啪啪打在他臉上,給他臉皮都抽紅了。

    好半天,鄭康時才一寸一寸地扭過頭,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嘴角,努力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不崩掉。

    “陳總啊,真不好意思,那個……小阮好像已經回去了,對,他剛跟我發消息說已經回房間睡覺了……呃,我改天再帶他過去拜訪您哈!

    見陳清也一錯不錯地盯著那邊的三輪車,鄭康時迅速深吸一口氣,大腦從來沒轉的這么快過。

    陳清也淡淡抬了抬眼皮,見鄭康時整張臉汗如雨下,為了給阮舒池挽回形象而瘋狂輸出的模樣,又瞥了眼他口中有智力缺陷卻在三輪車上徹底放飛自我的兩個“傻兒子”,一時陷入了沉默。

    陳清也眼底殘存的溫度迅速褪去,那一瞬燭火都宛若褪去了顏色。她又去看阮舒池,而那人被火光映著的眼眸同樣黯淡。

    后來陳清也才發現,只是蠟燭燃燒到底,最后的火光掉進奶油熄滅,使得車內整個空間都暗了。

    怪不得,怪不得兩人距離分明近在咫尺,可眼神里卻像隔著山川湖海,有千萬里。

    “是,真心難得,辜負真心的人最該死!

    “…我是。”

    “你,阮舒池,尤其是!

    第 25 章   午夜七星

    不出意外,陳清也應該是感冒了。

    她從阮舒池的車里逃跑時,身上的溫度滾燙,還以為是極怒攻心的正常反應,直到拖著沉重的雙腿爬樓,陳清也才意識到大概是發燒了。

    也正常,畢竟在過去的24小時內,她穿著單薄,又完成了深夜墓園祭掃,凌晨街頭談心。

    在停車場分吃蛋糕的時候,就已經被寒風凍得直哆嗦,要不是為了在葉庭陽面前裝得落拓,早回車里窩著了。

    能堅持回家屬實不容易,誰知道再遇上阮舒池,一時情緒上頭,直接迎來了自己的第二次表白被拒。

    上述哪一件事拿出來都夠過一天的,這樣“精彩紛呈”又霉運當頭,實在應該借機大病一場去去晦氣。

    重逢后的幾次交鋒,只有這次陳清也算是占了上風。

    由于原生家庭的緣故,其實不管是在生活還是在工作中,陳清也都是一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只是在和阮舒池的那段感情里,兩人身份背景差距太大,才導致了她在面對阮舒池的時候潛意識習慣性將自己當成下位者,而這種潛意識就注定使她在兩人的感情和交鋒中占不到上風。

    但今天不同。

    陳清也仰著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阮舒池那雙漆黑淡漠的眼眸,她也不急,就那么靜靜地等著,像是在較真兒又像是隨口一說,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讓人拿不準她真正的用意。

    氣氛陡然沉寂,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拉鋸。

    阮舒池的視線盯了她幾秒,隨即不自覺地沿著她精致的眉眼緩慢向下,這還是重逢以后,他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地認真看她。

    五年不見她變了很多,臉蛋白皙干凈,原本的高馬尾變成一頭漂亮利落的短發,原本素凈的臉上多了一層精致的妝容,上揚的眼線和紅唇都很適合她。

    相比五年前,更成熟也更有魅力,身上的某種吸引力比從前更甚。

    收回視線,阮舒池倏地地輕笑了聲:“只關心你這個前女友,滿意了?”

    語氣聽不出真假。

    “?”

    陳清也話語一噎,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以至于她已經打好的腹稿沒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吃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輕輕抿了抿唇半天都沒想好該怎么接。

    見狀,阮舒池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孤獨,真正意義上的愉悅,眉宇之間的陰霾明顯散了不少。

    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她的腕骨:“跟我走!

    手腕處冰涼的觸感讓陳清也回過神,她擰眉:“去哪?”

    “醫院!

    “?”

    陳清也:“我不去。”

    就算是去也不用阮舒池帶她去。

    男人輕輕揚了揚眉,視線壓低,那雙暗如沉夜的眸子注視著她,依舊是那副獨斷專行的模樣,慢條斯理出聲:“你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走,你自己挑!

    “……”

    五分鐘后,陳清也再次來到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前。

    她剛給方覺淺發完微信,告訴她自己公司有點急事就先走了,放下手機就伸手去拉后座的車門。

    “砰”地一聲,車門被身后的人用力推上。

    “沒完了?”

    阮舒池低頭瞥她一眼,態度算不上好:“我是你司機?”

    “坐前面來。”

    撂下話轉頭邁開長腿大步走向駕駛座。

    “……”

    有病吧,不會好好說話。

    陳清也暗自腹誹,認命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安全帶!

    阮舒池出聲提醒。

    陳清也:“知道!

    很快,阮舒池啟動車子掉頭往最近的骨科醫院開。

    車上,兩人始終沉默。

    或許是已經接受了往后避免不了要跟阮舒池打交道的事實,這一次坐他的車陳清也的心情似乎沒有上一次那么沉重。

    但車里的氣氛還是壓抑得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陳清也緩緩降下車窗。

    京市已經入秋,夜里涼風蕭瑟,拂過臉上的皮膚帶來一絲絲涼意。

    窗外的夜風將她的頭發吹得紛飛,陳清也偏頭整理將兩側發絲壓在耳后,露出干凈白皙的臉。

    駕駛座上,阮舒池的視線不自覺地偏移,余光定格在女人姣好的側臉上。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磁場吸引真的很神奇,在他這些年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里,陳清也不是最漂亮身材最好最有魅力的,更不是家世背景工作能力最強的,可不管是五年前還是現在,只要見到她,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許久以后,原本安安靜靜只有風聲的車里響起男人低磁清冽的聲音:“什么時候學會的抽煙?”

    耳邊全是凜冽的風聲,有那么一瞬間陳清也以為自己幻聽了,反應了幾秒才轉頭盯著他看:“你怎么知道我會抽煙?”

    “……”

    阮舒池突然意識到什么,喉結不自然的滾了一下,板起臉沒好氣兒地哼了聲:“身上這么大煙味我又不是沒有嗅覺!

    陳清也下意識低頭輕輕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她就抽了半支,有這么大煙味?

    回過神就看見阮舒池正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她,陳清也抿了抿唇收回視線:“忘了。”

    見她有意敷衍阮舒池也沒繼續問,而是收回視線,緩聲問:“這些年過得不好?”

    男人低磁的嗓音和夜里的秋風一起落在她的耳畔。

    陳清也一愣,鼻尖不自覺地發酸,好像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人問過她過得好不好了。

    她不知道阮舒池是從哪里得出來的這個結論,難道是因為她抽煙?

    可她過得好不好又關他什么事?

    總不會是想看她這個不識抬舉的前女友笑話吧。

    應該也不至于。

    總不會是關心她吧?

    陳清也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收回視線以后裝作十分自然地笑了下,語氣輕快:“沒有啊,我過得挺好的!

    “男朋友劈腿也叫過得好?”

    阮舒池極輕地冷哼了聲,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

    陳清也無語:“不會聊天你可以閉嘴!

    “惱羞成怒了?”

    阮舒池抽空偏頭看了她一眼,回憶起那天下班看到的場景,以及那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嫌棄地皺起眉頭:“你看上他什么了,分手以后你的標準已經降到這么低了嗎?”

    “……”

    “出去以后別說我也是你前男友,眼光太差,我嫌丟人。”

    “……”

    陳清也沉默。

    合著那天倒霉事都趕一塊兒了是吧,和前男友分手的時候被前前男友看見了。

    這都什么事兒啊?

    或許是被阮舒池這淬了毒的嘴刺激的,陳清也索性破罐子破摔:“這么關心前女友的感情生活。”

    她彎起唇角笑瞇瞇地看著阮舒池冷峻的側臉,模樣明顯沒走心:“怎么?你對我念念不忘啊?”

    這次沉默的換成阮舒池了。

    直到車子停在醫院門口,他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陳清也也沒理他,自顧自收回視線欣賞窗外的夜景。

    只要阮舒池不給她添堵,她也不想跟他唇槍舌劍的,累死了。

    到了醫院門口,阮舒池推開車門徑直邁開長腿走進醫院,看都沒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氣。

    等陳清也走進大廳的時候,阮舒池已經替她掛好號,拿著單子等她了。

    阮舒池身量很高,下了班衣服穿得沒有那么板正,黑色西裝外套松松垮垮搭在手臂上,氣質卓然,引得路人頻頻回頭打量。

    陳清也剛走進去就看見這一幕,忍不住咋舌,這人真是生了一幅好皮囊,不僅樣貌好身材也好,寬肩窄腰還有兩條大長腿,往那一杵跟模特似的。

    正想著,她的視線倏地跟那人漆黑的瞳仁對上。

    阮舒池壓低視線看她,漫不經心找茬:“怎么這么慢?”

    陳清也沒什么情緒地回:“要是能走快我就不來這了!

    “……”

    阮舒池瞥了她一眼,邁開長腿慢條斯理地嘲諷:“嘴皮子見長,這幾年銷售沒白干。”

    “你是老板你說的都對!标惽逡哺緫械美硭。

    阮舒池視線從她臉上打了個轉兒,嘴唇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說什么,放慢腳步往電梯間走。

    這個時間醫生都下班了,只有值班醫生在,也沒什么病人,兩人到了三樓很快就見到了看診的醫生。

    今天值班的醫生是個看上去經驗豐富的老大夫,穿著白大褂慈眉善目的。

    陳清也坐下,掀起褲腳將腿放在對面的椅子上。

    原本白嫩纖細的腳踝,此刻紅腫得老高,中間還伴隨著點點淤青。

    阮舒池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

    醫生伸手在她的腳踝附近輕輕按了按:“這里疼嗎?”

    陳清也點頭:“有一點!

    醫生的手又挪了下:“這里呢?”

    “不疼!

    醫生點頭收回手:“沒什么事,就是普通的扭傷,看著嚇人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陳清也這么覺得,剛想開口就聽見身后響起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醫生你確定只是普通扭傷,不用拍個片子?”

    聞言,醫生摘下老花鏡笑呵呵地回:“放心吧小伙子,你女朋友沒什么事沒傷到骨頭,你要是擔心這幾天就少讓她走路!

    “……”

    陳清也有些窘迫,剛想開口解釋她和阮舒池不是男女朋友,身后就又傳來熟悉的聲音。

    阮舒池立在原地,嗓音低磁淡漠:“您誤會了我是她上司,我是擔心她受傷耽誤工作進度!

    “……”

    聞言,醫生臉上表情也停頓了下,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么晚了還帶員工來醫院,這么好的上司可不多見嘍!

    “……”

    陳清也有些無語,為了避免尷尬連忙趕在阮舒池前面開口:“謝謝醫生,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陳清也把褲腿放下起身,也沒看阮舒池一瘸一拐往外走。

    剛走出診室,就察覺到身后的人就快步跟了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腳下就突然懸空,整個人被身后的人攔腰橫抱了起來。

    “啊——”

    陳清也本能地伸手摟住阮舒池的脖子,像只受了驚的貓兒,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嚇得魂兒都飛了。

    這會兒醫院里人雖然不多,但依舊不耽誤零星的那幾個人側目。

    大庭廣眾之下,陳清也的臉唰地一下紅了,露出本性壓低聲音警告:“阮舒池你快點把我放下來!”

    男人置若罔聞:“沒聽見剛才醫生說讓你少走路?”

    陳清也反駁:“可醫生也沒讓你抱我。”

    阮舒池單手抱著她沒松手,膝蓋微微彎曲,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而易舉勾起她脫在椅子上的運動鞋,表情像是嫌她矯情,語氣卻溫和:“又不是沒抱過。”

    陳清也:“?”

    阮舒池收回視線沒看她,語調散漫:“抓緊了,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也是,就千把塊錢,他根本不在乎。

    陳清也長舒了口氣,這對他或她而言本是件好事。他應該也明白了,這世上不是什么事努力后都有結果,感情尤其是。

    葉庭陽不在的第八天,這天下了場大雨,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砸在墻上,這樣的人雨勢放到入冬后的新海尤其難得。

    窗外暴雨如注,陳清也就是再這時候,接到個幾乎被湮沒進雨聲里的陌生電話。

    ……

    “你好,哪位?”

    “…姐姐,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第 26 章   嘉蘭百合

    “姐姐,我好不容易逃出來,沒地方去,身上又沒錢,就只記得你的電話了。外面雨好大,我好冷,求你了接我一下嘛!

    葉庭陽應該是在室外,暴雨之中聲音聽來斷斷續續的,仿若隔著層什么,有些不太真實。

    陳清也抬頭去看陰惻惻的天,天際依舊被烏云密密匝匝遮著,雨水織成雨幕攏住天地,顯然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停。

    天冷降溫,又是這樣的大雨。人要是長時間待在室外,哪怕是在屋檐下,時間一長恐怕也凍得夠嗆,感覺還真是怪可憐的。

    不過陳清也對葉庭陽還算清醒,沒有被突然的電話一下沖昏頭腦。就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而言,葉庭陽本人心眼比篩子還多,搞不好根本沒有一句實話。

    見到是熟面孔,盛鴻朗一口氣差點背過去,恨不得立馬給他一拳,“你要死啊大晚上的出來嚇人!

    給大爺拍完身上的灰后,阮舒池很無辜地說:“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我就往那兒一站,你們自己就嚇跑了!

    盛鴻朗打量了幾眼如今的阮舒池,參加完殺青宴,他臉上的妝掉的差不多了,臉色只剩下了慘白。加上這段時間的減重,他瘦的不成人樣,頂著這副身軀出來,路過的鬼都能隨機嚇死兩只。

    大爺坐在車頭駕駛座上摸著心口順氣,活這么大把年紀了,今天屬實被嚇得不輕,到現在腿肚子還在打顫呢。

    阮舒池撿起地上的幾只被踩壞的瓜,心中感到有點可惜,這么好的瓜,就這么碎了。

    大爺擺擺手說:“幾個瓜罷了,沒事。”

    聽了這話,阮舒池只好把壞掉的瓜都搬到一邊去,省得一會兒沒看清楚再踩了上去。

    盛鴻朗便也趁著這個時候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

    阮舒池望著這滿車的西瓜,心想怪不得宴會后半場就沒看見盛前輩的影子了,原來是在這里待著呢。

    他不由得問道:“盛前輩,你們這是做什么呢?”

    盛鴻朗仰頭看他,茫然又不解地回答說:“我們在搬西瓜啊。”

    阮舒池:“……”他努力維持著嘴角的淡定:“我是說你們搬西瓜要做什么?”

    盛鴻朗“哦”了一聲,隨手劈開一個瓜抱在手上啃著解渴,還順手給阮舒池分了一塊,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齊大爺明天要回老家,但還有這么多瓜賣不出去,就想著運回老家,路上吆喝著賣點!

    阮舒池頓了頓,扭頭看向四周的瓜田。阮舒池一下子呆住了。

    陳清也打人了?

    他被這個想法驚得僵在原地,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探著頭往里面看。

    洗手池邊,段光霽捂著右邊的臉,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羞赧地站在原地,眼里的幽怨快要溢出來了。

    陳清也一言不發地走到洗手臺,將剛才那只用來打人的左手放到水龍頭下沖洗,仿佛是碰過了什么臟東西一樣,她搓洗的特別用力。

    “真臟!

    女子冷冰地吐出這兩個字,嫌惡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段光霽的心,他嘴唇煞白,臉色青紅交加,嚇得渾然不知所措。

    本以為這個陳總不好接近,沒想到她連阮舒池那種沒眼力見的都能看上眼,自己這么乖巧識眼色的,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深得陳總的芳心。

    卻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幾句話,這個女人竟然直接就給了他一巴掌,徹徹底底把他面上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給扇沒了。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膽子當場跟陳清也起沖突,而是迅速調整情緒,臉上掛著討好尷尬的賠笑,怯怯說道:“陳總……是我不好,不該在您心情不好的時候往上撞。你怎么處罰我都行,只要……”

    “不僅賤,就連耳朵也不好使!标惽逡布獾兑话憷淇岬脑捳Z直直刺來,毫不留情打斷了他的話。

    饒是段光霽忍耐力再好,也經不住她這般不近人情的譏諷。

    “陳總……”段光霽眨著無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開口挽留。

    陳清也一記冷眸瞥去,僅僅是一個眼神就將段光霽震懾得動彈不得。

    她慢條斯理地從掛壁機里抽出一張紙擦手,從指尖擦到掌心,被水浸濕了的白紙略過右手中指的寶石戒指,再移開時,上面血紅色的摩根石變得閃閃發亮。

    “我可不是李常,什么貨色都來者不拒!标惽逡矄问謱⒓垐F扔進垃圾桶,雙色異瞳危險地瞇起,居高池下地對著段光霽道:“再有下次,小心你這條小命。”

    段光霽驚駭不已,牙關都怕得直打哆嗦,慌忙低下頭,死死咬著唇不再出聲。

    陳清也頭也不轉地出了洗手間,像是早就知曉門口有人一樣,她淡淡瞥了一眼屏著氣,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阮舒池,未作理會,邁著長腿離開了。

    阮舒池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目送著陳清也離去的方向。反應過來后,他聽到了自己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的聲音。

    他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齊大爺種的瓜太多了,就算拍戲的這兩個月他買了不少分給劇組的人,可還是剩下大半個瓜田。

    “那剩下的呢?”等段光霽從里面出來的時候,門口一個人都沒有。他忿忿捂著高高腫起的臉,見沒人才敢低著頭快速跑走了。

    殺青宴結束,來的賓客不少都在酒店歇下。劇組之前就包下了整座酒店,空出來的房間足以容納所有的客人。

    阮舒池本以為陳清也會直接回去,沒想到她晚上也在酒店歇腳。

    小鎮背靠山水,經濟水平一般,酒店的生意一直都是靠旅游支撐起來的,方圓十里也找不出來幾家四星級觀光酒店。

    投資人的房間統統被安排在了頂樓層,服務是一等一的好。但和那些大人物們平時的出行住宿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忙活完了一晚上的應酬,阮舒池只覺得累得要死。

    加上目睹了陳清也動手收拾段光霽,他現在對她是無比忌憚,就擔心再做錯什么事惹了她不快,一頓胖揍要他半條命。

    今晚似乎和陳清也的關系似乎是好了點,果然,提前示好,哪來的隔夜仇。

    他脫了西裝外套,將衣服遞給門口的服務生,趁著夜色出來透口氣。

    十五的月亮特別圓,時間剛進入七月,天氣倒是越發炎熱了。

    哪怕是晚上,太陽落下去了,吹過臉龐的夜風也是熱乎乎的。

    他本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坐會兒,卻在一旁不遠處的瓜田里看到了幾抹光亮。

    他瞇著眼睛瞧過去,意外瞅見了盛鴻朗的身影。

    黑燈瞎火的,他穿著一件老頭背心不知道在忙活什么,露出來的手臂和脖頸白的發光。

    好奇之下,阮舒池走了過去。

    原來是盛鴻朗在幫一個大爺往車上搬什么東西。

    等來到面前時,他終于望清楚了,他們在搬西瓜。

    巧的是,邊上那位就是之前天天坐在瓜田里守著,還送周衡仨西瓜的大爺。

    盛鴻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人影杵在黑黢黢的田埂上,關鍵那家伙還長得又瘦又高,跟午夜兇鈴的吊死鬼一樣,當場給他嚇得大叫一聲。

    往后退的時候一腳踩到個圓潤的西瓜,“pia 嘰”一聲,盛鴻朗整個人倒栽蔥一樣摔進了瓜田里。

    “哎?瓜娃子,咋了?”

    聽到聲響的大爺疑惑地抱著個瓜從車另一頭繞過來,他眼神也不好使,大晚上的這一塊兒就靠著三輪車車頭那一點光亮照著,看什么東西都是黑黑糊糊的。

    注意到田埂上站著一個白森森的可疑鬼影,他直接愣住了,一雙渾濁的眼睛朝前方湊,用力眨了眨。

    偏偏阮舒池下面穿的是純黑色的西褲和皮鞋,站遠了一看,上半身跟飄在空中一樣。大爺魂都要被嚇飛了,手里的瓜當場就扔了,轉身拔腿就跑。

    盛鴻朗就摔在他腿邊不遠的地方,大爺的腳,奪命的刀,回頭跑的時候邁開的第一步就準確無誤踩他腿上了。

    瓜田里發出一道尖銳的慘叫,緊接著是一道重物跌落的聲音,并伴隨著兩聲尖叫。

    阮舒池一看闖了禍,趕緊從田埂上跳下,上前彎腰把兩人扶起來。

    齊大爺坐在車頭,疲憊又不舍地嘆了口氣說:“就讓它爛在地里吧,反正也賣不出去!

    阮舒池只覺得很可惜,“這么多瓜,都是您一個人照顧的?”

    齊大爺感慨道,“本來是我和我老伴兩個照看的。唉,去年她去世了,今年就剩我一個人忙活。打算賣完,明年就不干了。年紀大了,干不動嘍。”

    看著那些又大又脆的西瓜,阮舒池一邊啃著瓜一邊思慮,突然,他脖子一揚,大聲道:“齊大爺,你這瓜我都買了成不?”

    齊大爺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就他一個人,都買了去肯定吃不完,到時候還不是全都得丟掉,浪費了。

    齊大爺笑笑,“瓜娃子,我知道你好心,但這么多的瓜,你一時半會也吃不完,就別浪費錢了!

    盛鴻朗吃完了瓜,把瓜皮一扔,順勢抹了把嘴:“我剛才就跟大爺說了我買,但他更怕這些瓜被浪費了,就沒答應!

    阮舒池找不到水洗手,但手上黏糊糊的可不舒服。他左看看又看看,最后也顧不上什么體面了,直接彎腰在田地里搓了把土,搓完手心就清爽了。

    “分給大家不就好了!彼f:“劇組那么多人,一人發一個,剩下的我明天再叫輛車來馱回家,我爸公司那么多員工呢,分一分不就完了!

    于是,阮舒池買下了所有的瓜,當場就把錢轉給齊大爺了,給大爺樂的,連叫幾聲“好小子”。

    但要是想給劇組一人發一個,車上的瓜數量還遠遠不夠,于是阮舒池也脫了襯衫,就穿了一件老頭背心加入到搬瓜隊伍里來。

    他沒搭理江至嶠,摸摸自己在空調下已經快吹干的衣服,也沒去拿腳邊雨傘,只收拾上自己的東西,拉開車門。

    車門一開,依舊滂沱的大雨帶著水汽和寒意一股腦涌進車里。葉庭陽一條腿跨進雨里,也沒撐傘,就是遲遲不下車。江至嶠怕冷,被凍得一哆嗦,張口要罵葉庭陽,卻被他先一步堵了回去。

    “姐姐快到了,我出去等她,你趕緊滾遠點別被看到。”

    江至嶠搓搓下巴咂摸著,覺得這話聽來真是有種…令人奇怪的偷情味道。

    葉庭陽約摸淋濕了半邊才下的車,就苦肉計的實施細致入微,在追姑娘因地制宜這方面,還是少有人能及他。

    江至嶠目送葉庭陽走進雨里,又沖向人擠人的出站口,視線余光掃到副駕地上濕漉漉雨傘、座椅上明顯的水漬,不由咬緊了后槽牙。

    他還真是欠他的。

    第 27 章   月光跳舞蘭

    陳清也停了車,從地下車庫繞去出站口。她方向感不好,即便一路跟著指示,還是用了不少時間才找到正確方向。

    新;疖囌臼切潞W钤绲幕疖囌,設施比起后來新建的兩個高鐵站相對落后,從南到北要穿過一條冗長昏暗的地下通道。

    那地道終年彌漫著一股潮濕陰翳的味道,兩側不知名的小店售賣各種新海特產,從雪花膏老酸奶,到名牌奶糖電動玩具小狗,甚至還有現場制作的文化衫紀念品,只是哪一樣都算不得真正的新海特產。

    而放眼望去,多數人拖著行李行色匆匆,沒有留意商品半分。店主們則是有的公放刷著小視頻,有的三三兩兩坐在門口閑侃,目之所及都是嘈雜喧鬧,走進這里便有了臨近火車站的實感。

    新海火車站是往云城去的,火車班次最多的車站。車票隨買隨走,幾乎每隔十分鐘都有一班車。過去沒有高鐵,綠皮火車磨磨蹭蹭得開上一個多小時。

    出院后,阮舒池馬不停蹄地趕往劇組。

    導演們人挺好,看到他回來先是關心地問了一下身體,確保沒事后才同意他繼續拍攝。

    阮舒池很感激劇組,同時對之前賀岫粉絲鬧事那回也感到抱歉。

    雖然大家都說沒關系,但阮舒池還是買了不少東西分發給大家,還單獨給受了傷的工作人員送了禮物,表示了歉意。

    態度誠懇,心意送到,如此一來,有關他之前的不好印象直接消失了大半。

    反倒是賀岫看完采訪視頻后,被阮舒池的厚臉皮給氣冒煙了,一個人在房間里拎著枕頭胡亂發泄,臉都要氣歪。

    這人一張嘴真是夠厲害,扮可憐博同情算是給他玩明白了!

    本想通過落水事件吸引公眾注意,借此炒一番熱度,沒成想事情到最后居然還有反轉。

    當時不是說什么證據都銷毀了嗎,那個后來冒出來的視頻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

    還以為阮舒池的是個軟柿子的賀岫簡直要被氣笑了,就那家伙的嘴臉,怕是和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峰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他當初怎么就信了他們的鬼話。

    搞的他現在里外不是人,走哪兒都被追著罵。

    但賀岫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他這會兒什么都不能做,這時候總不可能跑出來澄清那家伙說的假話,畢竟他現在公信力很低,沒人愿意理會。

    關于游輪事件的結局,阮舒池沒有過多關注。

    只知道賀岫最終出來道歉了,不過言語很敷衍,說了一大堆都是在扯皮,具體的道歉誠意壓根沒有。

    這只是形式上的,為了以后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他必須得出面道歉。

    不然這事會一直成為他以后路上的絆腳石。

    但阮舒池沒時間去管那些,賀岫走不走心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就沒期待賀岫會好好道歉。

    他的全部注意力幾乎都在拍攝上面,根本沒發現網上對他的評價已經有了質的變化。

    這次來拜訪白光的是重案組副隊長柯靖,柳蒙警官的得力搭檔。

    白光開門,見到是柯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讓開身子,請她進門。

    “柳警官沒來嗎?”趙信說他真是路過,拿錢純粹是池時起意。

    可這些根本騙不過警察們的火眼金睛,一番逼問后,趙信終于松口承認,他就是奔著那35陳去的。

    可他只是想威脅一下李智明,從他那里要一點封口費。沒想到在他追上李智明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第一次見到死人的他嚇個半死,匆忙之下摔了一跤,兜里的打火機就那么掉了出去。

    趁著夜黑沒人,他顫顫巍巍抱走了李智明懷里的箱子,將35陳偷偷據為己有。

    警察問:“錢呢?”

    趙信結結巴巴說沒了,他找了個老同學搞投資,錢都投進去了,一分沒剩。

    這條線索斷了,警隊只能繼續從別的方面查找。

    一個星期內,連續發生了三起命案,整個A市人心惶惶。

    陰霧多云,大雨連下幾天,徒增了破案的難度。

    上頭連開幾次會,著重強調加派人手盡快破案捉拿兇手。

    A市公安大隊壓力巨大。

    因著三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極其相似,公安部門將三起案件并案調查,并將案件以事發性質命名為“三釘案”。

    從三人的社會關系入手,警隊掌握的信息只有三人從高中時便認識,后來各自有了生活,不存在潛藏的矛盾。

    唯一的引火點便是那位原本是王天縱的,后來卻成了楊林的女朋友——祝丹。

    民警自然也找上了她?戮赣痔统鰜硪粋巴掌大的記錄本:“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問一下,白先生知不知道青城一高有個幽靈鬼琴的傳聞?”

    白光面露疑惑:“幽靈鬼琴?”

    柯靖點頭:“沒錯,尤其是在你們那幾屆傳聞鬧得特別厲害。聽說每當晚上池近十一點的時候,學校東側的教室就會傳來一陣鋼琴聲,但是卻從來沒見過有人從那里面出來!

    這個是在走訪了當年08年那一屆的學生后得知的,尤其是一個叫賈樂的學生,他當時寢室在寢樓的最邊上,距離那間放置廢舊鋼琴的教室只有十幾米。

    據說他有天半夜出來上廁所,結果突然發現隱約有個身穿白色上衣的人影在陰森森的教室里面游蕩,并伴隨著一陣喑啞的鋼琴聲。

    對面沒亮燈,但是卻把賈樂嚇得不輕,差點當場尿失禁,最后連滾帶爬地跑回了寢室,一邊哭一邊大叫,第二天就請假回家舒養了。

    學校后來調查的時候什么都沒發現,只開會安撫學生希望大家不要傳謠。

    而事情最離奇的是,在那之后,學校將放置廢棄鋼琴的舊教室給鎖了起來,但偶爾還是會在夜里傳來悚然恐怖的琴聲。

    這事嚇壞了不少家長,以為學校真的鬧鬼,以至于轉走了很多學生。

    校方一看這架勢,對他們招生極為不利,正要將鋼琴給拆毀掉之時,學校里卻突然發生了學生墜樓事件。

    這下可是驚呆了所有人,校領導忙著處理命案,慌得是腳不沾地,因此對鋼琴的處理也就擱置了下來。

    但神奇的是,自那之后,一直都沒再有鋼琴的聲音傳出來,校園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他們猜想,興許是有人惡作劇裝神弄鬼,但沒想到最后竟真的死了人,怕遇上真鬼,于是便沒敢再來了。

    這事也都是道聽途說,一傳十十傳百,聽到最后總是會變味兒。

    就連當時任教的老師,出于一些鬼神顧慮,一直閉口不言,所以警方找不到可以調查的教師。

    為了求證,他們才來找白光詢問當時的細節。

    而這,也許就跟本次的連環命案有關。

    白光聽完,長眉先是一皺,最后似是思考了一會兒,終于又舒展開來。

    “我想起來了,確實是有這么一回事。”

    柯靖發現了線索,于是立馬追問:“請詳細說一下!

    白光淡然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說道:“半夜確實有琴聲傳來,不過我并不清楚具體的。有幾次我和想和同學去一探究竟,但都撲了空。”

    這事也就持續了一段時間而已,后面死了人之后,學校就太平了。

    柯靖凝神:“那鋼琴還在嗎?”

    白光點頭:“那架琴現在還在學校,不過被移到了實驗樓五樓的雜物間里!

    柯靖瞇著眼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祝丹是一個溫婉的姑娘,27歲,長相清秀,說話輕聲細語,目前在一家學校當小學老師。

    當問到為什么會答應楊林做他女朋友時,祝丹的回答讓人意外。

    祝丹的回答和旁人口中的說清有些出入,沒想到她是在和王天縱提了分手之后才正大光明和楊林在一起的。

    警察對他們的私人感情并不感興趣,可面對兩任男友的死亡,祝丹表現的太過平靜,很難不讓人懷疑。

    “我才剛和楊林談,連感情都沒培養起來,眼下發生了這種事,我最擔心的是會不會有別的什么仇家把火盯我頭上來,那里顧得上傷心啊警察先生!

    “你們應該能理解,我一個單身女子,無依無靠的,這個年紀了只想生活安定,就連換了個對象也要遭人詬病,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讓大家都滿意。而現在,安穩對我來說才是最珍貴的。”

    祝丹看著溫和沒脾氣,但實際上正是這種人才不好細究,回答問題滴水不漏,臉上就沒有多余的表情,說再重的話也得不到別的回應。

    面對警察的詢問,她表現的有些憂心和煩躁,生怕回頭自己也招上見血的禍事。

    祝丹不具備殺人動機,與兩位死者也沒有過大的恩怨糾紛。且命案發生時,她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警方只能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

    在祝丹這里沒有突破點,案件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正當這時,公安局卻再次收到報案消息,趙信死了!

    柯靖簡單環視了一眼這個簡陋的小公寓,要不是上次跟著柳蒙過來了一次,她還真找不到呢。

    她解釋說:“他還有別的事要忙,所以托我過來問白先生你一些事!

    白光淡淡一笑,在簡陋的沙發上坐下。

    “當然可以,不知道柯警官想問什么!

    柯靖拿出一支黑色的筆,放在茶幾上,然后按下錄音筆的開關,抬眸看向對面一臉病氣的男人,挑眉問道:“不介意吧?”

    甜味與辣味交織,好像在舌尖打了一架,卻誰都沒能分出勝負。

    葉庭陽不習慣這味道,又礙于湯是心上人一手準備的,舍不得吐,著實等了一會兒才堪堪壓下喝水漱口的欲/望。

    也不知是熱水澡作用還是紅糖姜湯的功效,沒一會兒葉庭陽背后就開始發汗。

    路邊順手買的睡衣質地一般,還有些扎人,他偷偷蛄蛹兩下,想要要開口吐槽,抬眼就見陳清也正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既然收拾好了,該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第 28 章   奶油桃子

    “這事情說來話長……”

    葉庭陽有些扭捏,低頭扯扯衣服,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的架勢:“簡單來說,我名義上的爹為了制衡他的婚生子,就想培養我這個非婚生子。可我不樂意,從家里偷跑出來了,然后被停了卡受到了經濟制裁。”

    葉庭陽偷偷抬眼,見陳清也一臉哽住的表情,還是坦然聳了聳肩:“是,我就是小說電視劇里,要么隱忍復仇謀奪家產,要么人設惡毒,從不干好事的私生子。”

    陳清也一直默然不語,過了片刻才緩緩點了點頭。

    陳清也倒不是詫異葉庭陽的出身,純粹因為他一句說來話長,他都做好聽故事的準備,結果這人兩句話,就已經把事情給交代完了。

    所有證據都指向了李智明。

    警方很快就將李智明帶進了審訊室,他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揍了楊林一頓的事實。

    但當警方提及楊林在他走后因失血過多而死亡時,李智明一臉的難以置信,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不可能!我就掄了他幾拳,頂多就是往他臉上招呼的多了一點,怎么可能人就死了!他哪有那么不禁打!”

    警方將事發現場以及楊林的死狀照片擺在他面前,李智明望著他喉嚨里的不停涌血的大窟窿,連連搖頭否認。

    法醫出具的死亡時間恰好就在李智明與楊林發生爭執的那半個多小時里,李智明言清激烈地表示自己只是過去給了他一頓教訓,殺人的事他可干不出來。

    技術科沒有在那枚掛弦釘上提取到李智明的指紋,于是他被暫時無罪釋放,但仍在警方的監視范圍之內。

    哪知幾天后,警方再次接到報案,某銀行一員工利用職務之便挪用了公款35陳,現已卷款跑路。

    巧的是,挪用銀行公款的人,正是李智明。

    警方發布了通緝令,但一直沒有找到人。

    沒過多久,有人報案稱在西城區發現一具男性尸體。

    后經證實,正是攜款失蹤的李智明。阮舒池懵懵地望著他,“哦”了一聲,然后又低下頭去,沉默著往房車里走。

    周衡趕緊追上前去。

    阮舒池連妝都沒卸,整個人直接仰面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周衡湊上前去,小聲叫了一聲:“哥?”

    阮舒池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然后就不說話了。

    周衡知道他這是情緒還沒調節好,于是便沒再打擾他,而是和鄭康時一起整理起下一場戲的劇本來。

    阮舒池躺了一會兒,總算是緩過來不少,心里的那點郁結也漸漸消散了。

    他以前接的都是些沒什么技術含量的角色,換個路人甲過來都能化個妝照著臺詞繼續演下去。

    這是頭一回,在和劇中角色狠狠共情之后,徹頭徹尾地體會到了入戲的感覺。

    首先,就是爽,再然后就是,很險。白光微笑:“當然不介意,這是警官們的權力。”

    白光并沒有被冒犯的不悅,而是平靜地解釋說:“教師辦公樓和實驗樓是連在一起的,我每次送資料的時候,都會經過實驗樓,工作這么久了對學校還不了解可不行。況且這個,學生和老師們也都知道,并不是秘密!

    柯靖這才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仿佛剛剛面色兇狠的警官和她不是一個人似的。

    “能麻煩你帶我去看一下嗎?”

    白光點頭:“可以,但是我今天剛好休息,一連整理了幾天晚上的資料,這會兒實在是不方便。”

    柯靖這才注意到他眼瞼下的烏青,今天正好是周六,學生們都放月假了,學校沒什么人。而且他們每次去學校找白光,他確實都在忙著整理資料室。

    這她倒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起身,告清離開了。

    “那我周一再去學校!

    離開前,柯靖對白光說。

    白光臉上帶著溫和無害的笑,說了句“當然可以”后,便送柯靖警官離開了自己的公寓。

    等人走后,他關上門,然后邁著步子慢慢挪到臥房的角落里。他干枯平和的目光略過一摞摞堆起來的書,從靠墻最里間的小書架上拿出來一本書。

    書架很小,偏淺黃色,容量不超過二十本書,但卻十分顯眼,在這個狹小的臥室呈現出一絲不協調來。

    這是他特意買的,平日里多有打掃,因此十分干凈,頂端連一粒灰塵都找不見。

    白光翻開書,形成習慣的手指輕易就翻到了熟悉的書頁,一張夾得很緊的畢業照露了出來。

    正是他之前“不小心”拿給了柳蒙的那張自己的畢業照。

    白光捏著照片,伸手撫上自己身旁站著的那個男生出神,烏青發白的臉緩緩勾起一抹柔和的笑,輕聲道:“哥,馬上就是你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禮物呢?”

    “卡!過!”

    導演的一嗓子,將所有人都拉回了神。

    大家看的太入迷,以至于都沒發現阮舒池嘴角的笑是那么滲人。他還保持著戲中的姿勢,久久站著沒有動靜。

    經紀人鄭康時趕緊上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將人從戲里的狀態拽出來:“舒池!結束了!”

    阮舒池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放下照片,茫然地“啊”了一聲,“結束了?”

    鄭康時笑罵道:“你這家伙,拍戲別把自己勾進去了,太入戲也不行!

    他剛剛差點就被白光的情緒給淹沒了。

    不過,給這樣拍戲才有成就感。

    阮舒池痛快地吐出一口氣,然后瞇起眼睛打盹。

    因為仍舊毫無頭緒,重案組成員只好重新梳理了一遍案件經過。

    第一件案件發生于一個雨夜公園,死者王天縱,致命傷口是頭部右側的鈍器擊打傷,造成顱骨粉碎,最后因流血過多而死。

    兇器暫未找到。

    現場并沒有太多線索,不過警方還是很快就將嫌疑人鎖定在了一個叫楊林的人身上。

    據王天縱的汽舒店同事講述,王天縱的死很可能跟楊林搶了他女朋友有關。

    當時王天縱氣不過,還去楊林的工作單位鬧過事,兩人當場大打出手。

    后來因為生活作風問題影響惡劣,楊林被單位解雇。

    警方猜測,楊林丟了面子又丟了工作,才因此起了報復殺人的心思。

    但當警方前去找楊林調查取證的時候,卻發現楊林意外死在了家里,身上有多處毆打傷痕。

    兩起案件前后相隔不到三天,甚是詭異。

    警方順著死者身上的傷痕這條線索又找到了一個嫌疑人,李智明。

    李智明在銀行工作,是王天縱的好兄弟。兩人上學時就是一個班的,因此關系匪淺。

    王天縱曾經跟李智明透露過楊林搶了他女朋友一事,李智明又是個敢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人,聽完,二話不說就說要教訓這個叫楊林的。

    而據鄰居的反應,楊林死亡前一天晚上,屋子里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打斗。

    結合小區監控所看,當晚9:35分,李智明來到了楊林所住的小區,后10:08分,李智明才氣勢洶洶地離開。

    死狀和王天縱、楊林一模一樣,掛弦釘正正插在喉嚨里,但錢款不知所蹤。

    好在這次現場終于有了點蛛絲馬跡,在李智明尸體旁不遠處的泥坑里掉落著一枚打火機,警方技術人員經過數次指紋比對,迅速鎖定了嫌疑人——趙信。

    趙信在警方登門追捕之時顯得十分慌張,這也讓偵查警員們更加確信這人有問題。

    沒想到,趙信在警察還沒開始審問就開始哭天嚎地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說他不該貪圖那幾十陳塊錢。

    警察們一看,心中了然又欣喜,心想終于逮到這個連環殺人犯了。

    但問他為什么要殺人時,趙信一臉的茫然,“殺人?我哪里殺人了?我只是路過的時候,發現那人死了,就把裝錢的箱子給拿走了而已。”

    審訊室里,幾位警員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均是鐵青一片。

    審了幾天后,局長氣憤地將報告文件扔在桌上,連帶著整個局里氛圍都凝重地很。

    這個趙信的確和李智明認識,但沒有恩怨糾葛。

    從他口中,民警們意外得知,李智明在半年前染上了賭博的習慣,并欠債四十陳。

    王天縱仗義氣,慷慨將全部身家五陳都借給了他,因此李智明對他是感激不已。

    可遠水解不了近火,這距離還款還差一大截,放貸的隔三差五就上他家里催債一番,李智明實在是受不了了。

    和趙信喝酒的時候,喝醉了嘴里沒個把門的,心煩的李智明便將這些事一股腦都給說了出來,還大言不慚放話說要從工作的銀行里整點錢出來。

    反正那些個有錢人少那么一點錢是不會發覺到的。

    但沒想到他剛跑路就被發現了。

    見葉庭陽還在思忱,陳清也又道:“行了,自己想明白以后去把廚房收拾了。我給你找了被子放客廳沙發上了,忙活一天,早點休息!

    葉庭陽抬眸,用那雙惹人憐愛的圓眼看她:“那明天……”

    “明天…缺什么明天一起去買了,正好上個月工資夠你生活費,回學校宿舍去吧!

    “對了!痹谌~庭陽殷切的目光下,陳清也又道,“小水請假了,店里隨時歡迎勤工儉學的兼職,也包括落難的二代少爺!

    “我回房了,晚安!

    第 29 章   酒紅海芋

    “師兄!深夜叨擾,沒有打擾到你吧?”

    阮舒池接到藺怡電話時正在看課題資料,前幾天院長找他閑聊,說起他這批青年教師的入職時間,差不多都能參評副高了,讓他著手先準備起來。

    他們學院的院長,是個很受學生喜歡的中年男人。五十多歲總是笑瞇瞇的,氣質儒雅待人和善,還特別喜歡聽八卦給人介紹對象。

    沒什么架子,對外風評也好。

    陳清也曾經在8歲時發誓,她要和阮舒池勢不兩立。

    他們第一次結下梁子是在陳清也八歲時候,當時是陳阮兩家聚會。

    大人們在一起聊生意,兩家的孩子們就聚在在一起玩。

    阮舒池十歲前隨父母在港城那邊住著,那時他剛剛回到內陸不久,和陳清也并不算熟悉。

    陳清也對這個長的好看,沉默寡言卻酷酷的小哥哥印象不錯,一直拉著阮舒池問東問西。

    不會做的功課問他,不明白的事也問他,就連摔倒碰破皮也哭著撒嬌要他哄才可以。

    聚會纏了阮舒池一天,快結束時,陳清也想把自己最喜歡的娃娃送給他,她和娃娃依依不舍地做完告別儀式才去找阮舒池。

    阮舒池沒在客廳理,她聽媽媽說他在后花院,她就抱著娃娃去找他。

    陳清也到后花園時候,阮舒池正在和哥哥陳楓還有另一個親戚家的女孩在講話。

    她剛要跑過去,就聽到那個女孩說:“這個清清好看嗎?是不是看起來特別聰明?我們和他一起做好朋友吧!

    這個女孩是陳清也姨奶奶的孫女,因為兩個人都很任性,所以玩不到一起,兩個人互看不順眼。

    陳清也沒想到這個姐姐居然在背后這么夸自己,有點后悔自己之前的態度。

    她往前走了幾步,想聽清阮舒池怎么一起夸她,她想當然的覺得這個小哥哥也一樣這么覺得,但馬上她就被狠狠打臉。

    就看到不遠處阮舒池皺起眉心,語氣略帶不耐甚至還有點嫌棄道:“不,我不要!

    陳清也震驚的張開嘴。

    女孩詫異道:“她這么聰明漂亮,又這么可愛,你為什么不要!

    阮舒池忍無可忍:“一點不聰明也不漂亮……”

    陳清也心碎了,她聽不下去,抱著娃娃哭著跑掉。

    從哪之后她就再沒理過阮舒池,兩家不得不接觸時他們就是針尖對麥芒,以至于后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糟糕。

    想到當時的場景陳清也又開始氣惱,哪有10歲小孩就那么討厭的,她這么漂亮聰明和丑笨哪里有半毛錢關系。

    陳清也此刻正斜靠在自家沙發上,她從挎包里摸出化妝鏡對著鏡子照起來,左右看了看,鏡子里的她雙頰酡紅,一雙上揚的眼睛清亮如晨露,怎么看都好看,和丑完全不沾邊。

    阮舒池是瞎嗎?

    她現在為了自己利益能不計前嫌地向他這個敵人求婚,多有格局多聰明呀。

    她根本是又漂亮,又聰明。

    酒精作用,陳清也的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去,這時耳邊有道低低的聲音落進耳中,打斷她的思緒。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陳清也慢半拍的回過神,自己在和阮舒池通電話,為什么要打這通電話她自然沒忘,但她剛剛說的什么來著。

    又是一陣頭昏腦脹,卻還是記不清自己原話說了什么。

    “你喝了多少?確定自己是清醒的?”  阮舒池那邊問道。

    陳清也撇了眼沙發旁的紅檀木小幾,威士忌酒瓶已經下去半瓶,下意識她想回答但馬上又反應過來,唇不滿地嘟了嘟,“你在質疑我喝多了?我就喝一丟丟,根本沒影響!

    “我當然記得自己在說什么!

    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開口:“那你再重復一遍!

    阮舒池的語速很慢,又很低,給陳清也一種他似乎怕驚擾她一樣的錯覺。

    和他平常的聲音似乎不太一樣,只是酒精下陳清也并未留意太多。

    她認真想著剛剛她說了什么,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剛剛具體說了什么,想到后面,她眼皮開始打架,就只想躺下來睡覺。

    “你喝醉了!

    這句話一下讓陳清也快粘在一起的眼皮強撐著睜開,下意識脫口而出:“我沒醉,我清醒的很,我說的是,我想和你結婚!

    “對,阮舒池,我想和你結婚!标惽逡才伦约和浻种貜鸵槐。

    聽筒那頭陷入沉默。

    不知道停了多久。

    陳清也沒等到任何回復,她腦子越來越昏沉,眼皮又開始打架,但想著能打臉陳清河和陳依月讓他們計劃落空,能替自己和媽媽出這口氣,她就強撐著打起精神。

    “阮舒池,你同不同意?”她嗓音本就是那種自帶點嬌氣的聲音,加上喝了酒,嗓音更加綿柔,帶著撒嬌意味,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用糖衣包裹的蜜語,讓人無法抗拒。

    即使隔著手機聽筒都在阮舒池耳括里激起一陣癢意,他耳上隱隱有些熱,這時,陸淮在那邊突然喊了他一聲:“阿池,接球!

    阮舒池陳光掃到網球從空中正沖他而來,出于手臂肌肉本能他想抬起手臂接球,聽筒里陳清也不滿地嘟囔著:“阮舒池,你快答應我!

    稍稍分神,球直沖面門,他索性沒去救臉一偏,球從他耳邊幾公分處飛過,毫厘之差就會被球砸到,但他就像預測到球的速度似的,動作又拽又帥,一氣呵成。

    阮舒池眼底隱約浮起笑意,嗓音卻一如既往拽:“等你酒醒之后再問我。”

    陳清也自小到大,從未求過什么人,按她的腦回路,只要沒有當場答應,她都當作是被拒絕。

    太過分了,她明明已經這么主動來問他了,他竟然拒絕自己。

    實在太丟臉了,尤其這個人還是阮舒池,更是讓她無法接受,這一晚上受到陳依月姐妹還有陳清河的刺激,她有一肚子委屈。

    灑精作用讓她情緒無法理智,鼻尖一酸竟然想掉淚,她委屈又氣憤,“我現在就很清醒,我和你求婚,你敢不答應,我就……”

    阮舒池的聲音低下來,幾乎像在哄著:“你就怎么?”

    陳清也打這通電話前根本就沒想著他會拒絕,她理所當然覺得她能成功,所以他這么一問,她竟一時沒辦法回答,“我就……我就……”

    一時想不到怎么回答,這時竟想到小時候那次阮舒池惹急她了,她做的事,她用恐嚇語氣說:“我會狠狠咬你!

    聞言,阮舒池竟低聲一笑。

    這聲笑更是刺痛了陳清也,她剛想發作,阮舒池那頭先說話了:“等你酒醒之后再問我!

    陳清也:“我說了我現在很清醒!

    阮舒池:“怎么證明?”

    “這怎么證明,難道要我給你做題嗎?”

    陳清也隨口說的話,哪知道那頭竟然同意了:“也行!

    “那你出題!标惾甲孕〕煽兙筒诲e,除了一門略差以外,各科都很平均,她沒在怕的。

    阮舒池慢條斯理說:“那就簡單點,出一道高中數學題!

    陳清也:“……”

    她那門略差的科目就是數學。

    單聽到數學兩字她就開始犯困,原本她就很困硬撐著坐著,“數學”兩個字像“撥開”她眼皮的最后一根弦,眼皮只挨了一下就再也睜不開。

    阮舒池那頭再開口時,陳清也這邊已經睡熟了。

    在他剛念完那道數學題的瞬間,就聽到聽筒里咕噥一聲,“別吵我,好困!

    “……”

    阮舒池盯著手機屏幕許久,唇邊彎起淺淺的弧度。

    “阿池,不發球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平常不愛笑的人,突然這么笑,怪滲人的!

    聞言,阮舒池斂神彎腰將球撿起來,又恢復平常又拽又冷的神色,手臂一揮并未用多少力道將球發過網,“陸淮,你閉會嘴很難?”

    這次陸淮接球輕松不少,他往空中一躍用足力道打回去。

    球從攔網一躍而過,飛向界線處,這次阮舒池站在原地只象征性揮起手,球落在界內。

    終于,陸淮贏了今晚的第一個球,一時竟讓他開始得瑟。

    阮舒池再發球時,他欠欠一笑調侃:“怎么,你虛了?”

    阮舒池沒理他直接將球發過去,還是沒有用足力道。

    陸淮這次又接住了球,更覺自己揚眉吐氣,就慢悠悠問:“阿池,有句話你聽過沒!

    “球場失意,情場就要得意了!

    說完,他又將球打回去。

    這次,阮舒池手臂稍稍用力,一個絕殺過去,然后不咸不談道:“誰說我球場失意了。”

    陸淮再現滑鐵盧,這次他不打了,剛要去休息,突然想到什么用球拍指著阮舒池,“不對,我說你情場得意你竟然沒反駁,你小子有情況!

    *

    陳清也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她是被陽光刺痛眼睛醒來的,眼皮睜開又被窗外炫目的陽光刺到,馬上又閉上眼睛,臉往旁邊一側再睜開眼時看到絳紅色真皮沙發椅背。

    她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睡在沙發上。

    最后的記憶似乎是她給阮舒池撥去了語音。

    但她說的什么來著?

    隨著意識回籠,斷片的記憶在陳清也腦中慢慢拼湊。

    當拼湊成功的那瞬,陳清也騰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捧住已經變成酡紅的雙頰滿臉震驚。

    救大命!她怎么能向阮舒池求婚!

    喝酒前她明明盤算好的,要冷靜理智和阮舒池談判,萬萬沒想到喝完酒就變成撒潑打滾逼他同意。

    好丟臉。

    羞恥感讓陳清也捂住眼睛不想面對,但沒過須臾,她放下擋在眼睛上的手開始自我安慰。

    雖然喝酒影響了點發揮,但總體上是執行力強是值得鼓勵的。

    本來她已經要被自我安慰說服,但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倏然間她意識到了哪里不對,細長秀氣的眉毛蹙在一起。

    她都不計前嫌主動低頭了,阮舒池居然沒有當場答應她?

    “等你清醒之后再來找我。”

    她想起來阮舒池最后是這么和她說的。

    陳清也開始翻找手機,在沙發上翻了半天最后在地板上找到手機,她從地上撿起手機打開阮舒池微信頭像。

    給自己做了很久心理建設,才落下指尖。但她反復輸入刪除,怎么都覺得不滿意。

    再一次落下指尖時,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著。

    她眼睛睜大,發現居然是阮舒池發來的微信。

    但他只發了一個——

    前夫預備役(阮舒池):【?】

    陳清也這時才發現,昨晚她還給阮舒池換了備注,本想改回來,但卻發現還挺合適的又收回要改的手。

    雖然她現在是不得不聯姻,但以后她和阮舒池遲早會離婚的,叫這名最合適不過。

    可他發個“?”是幾個意思?

    “……”

    陳清也腦子里過了一遍勾踐和韓信的生平故事,才回了消息:【昨天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幾秒鐘后,她收到了回復。

    前夫預備役(阮舒池):【昨天,哪件事?】

    陳清也表情僵在臉上,還給她裝起來了,想發作但又覺得小不忍亂大謀。

    她“好脾氣”地輸入消息:【就是我給你打語音電話說的那件事!

    前夫預備役:【哦,原來你是說你向我求婚那件事。】

    “……”

    雖然是文字,但陳清也已經幻視阮舒池拖著尾音拽地二五八萬那死樣子。

    昨晚的回憶又開始攻擊陳清也,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勾踐和韓信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都能忍,所以她也忍了:【對呀,就是那個,那你愿意嗎?】

    前夫預備役:【有點忘了,不然你再求一遍。】

    陳清也:【……阮舒池,你故意的吧?”】

    前夫預備役:【你和人求婚,就這么點誠意?】

    “……”

    他根本就是故意整她吧。

    陳清也一生氣,就把手機扔到一邊不想再理他,氣了一會準備去洗漱。

    但她將將站直,就聽到手機震動聲,陳清也撇嘴,以為是阮舒池的電話,她彎腰拿起手機,正準備一頓輸出時,看到屏幕上“哥哥”兩個字。

    她頓了頓馬上接通電話。

    “喂,哥,你找我有事嗎?”

    陳楓的聲音很溫柔:“怎么,我沒事就不能找你?”

    聞言,陳清也彎唇撒嬌道:“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從小我和你最親了。”

    陳楓沉默幾秒,嘆氣道:“嘴上說和我最親,答應我的事卻一點不上心!

    陳清也和陳楓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她調皮,從小到大陳楓沒少替她背鍋,雖然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但陳清也是真的把他當自己哥哥,“怎么可能,我對哥最好了!

    陳楓:“對我好,怎么連答應我一起吃飯這種小事都不記得,我看你根本在敷衍我!

    陳清也這才想起來那天她說要請陳楓吃飯的事。

    當時她確實是在哄陳楓,不是她沒誠意,是因為她覺得他們一起吃飯是很平常容易的事,就沒太放在心上,加上最近發生的事多,她確實把這事忘在腦后。

    所以,她馬上補救道:“我沒有,哥,時間你安排,你說什么時候,我就什么時候請你吃,好不好?”

    陳楓怎么可能說“不好”,他溫聲回:“那就現在,陪我一起吃午飯,就在你住的地方樓下的廣式茶餐廳!

    陳清也回了一句“好”后掛斷電話。

    她去洗了個澡,換了套自家店里帶有漢朝風的長裙,搭了件同色系短衫,這套衣服是寬松版卻將她身材襯得更加高挑纖細。

    陳清也對著鏡子只隨便涂了點唇釉,但鏡子里的臉已足夠嬌艷動人。

    她放下唇釉,拿起手機看了看,發現阮舒池那邊還沒回她消息,她氣惱地想按滅屏幕,這時阮舒池電話打過來。

    陳清也想到剛剛在他那吃的鱉就不想接,但經過深思熟慮又覺得現在還不是生氣的時候,等手機響夠二十秒,她才慢吞吞接通電話。

    聽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嘈雜,好像是在開會,這個點了他還沒下班?

    自家公司都這么拼嗎?

    停了一會,似乎聽到了關門聲,聽筒里不再有雜聲,阮舒池的聲音傳過來,【在哪兒?】

    嗓音低沉中略有些啞,似乎帶著點倦意。

    陳清也還在記仇,就不冷不淡回了句:【去吃飯。】

    那頭又問道:“哪家飯店?”

    陳清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本想直接說店名,但心里那點不痛快還積著,她一向有仇當場報,正想故意懟幾句,哪知阮舒池先一步開口。

    “你把位置發給我,見一面!

    到口的話,陳清也又默默咽回去,心里莫名有點別扭,阮舒池對她態度這么正常,她就還挺不適應的。

    *

    陳清也是樓下茶餐廳的VIP顧客,所以她可以不用提前預約就直接選位置,這家店口味道地,所以生意一直不錯。

    現在是飯點,餐廳里幾乎坐滿了人。

    這家茶餐廳店面位置并不大,只有一層所以也沒有包廂,陳清也選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這位置一方面安靜些,另一方面視野也最開闊。

    說來不好意思,雖然餐廳在她家樓下,但陳楓比她還要早到一些。

    陳楓讓她坐在靠玻璃位置,他坐在了她對面。

    中午人多,菜上的很慢小。

    蝦餃剛上來陳楓就用公筷給陳清也夾進碗碟里。

    陳清也已經習慣陳楓這種照顧,她朝他彎起眼睛笑:“謝謝哥。”

    陳楓又倒了杯楊枝甘露放到她手邊,“奶奶半個月后要過70歲大壽,爸的意思是要大辦!

    其實每次奶奶誕辰,陳清河都會大肆操辦,也不是說他有多孝順,大部分原因是他可以借此將世家朋友以及合作伙伴聚在一起,然后從中謀劃新的合作或一些投資消息。

    這是生意人常用的手段之一。

    陳清也早已習以為常,但給最疼她的奶奶辦壽,她自然樂見其成,便點頭應和,“是應該給奶奶操辦一下,我得給她老人家好好選個禮物!

    說完,她抿了一口楊枝甘露,然后又夾起蝦餃輕咬了一小口。

    陳楓望著如羽扇般精致地眼睫,視線停留了許久,他喉結滑動后才開口:“爸爸說,你拒絕了阮家的婚事!

    陳清也抬眸表情微頓,想著這事暫時還不能和陳楓說,她又不想騙他,就含糊道:“還在考慮。”

    聞言,陳楓斂眸,原本斯文的臉上微凝,又給陳清也夾了一塊芋絲春卷,語氣隨意道:“你之前不是說絕不同意嗎?”

    陳清也能怎么回,難道要說,她想讓陳清河陳依月夫妻計劃落空,替她和媽媽討回公道守住她的利益嗎?

    她只好岔開話題,用公筷給陳楓夾起一只燒鵝腿,“哥,菜都要涼了,你怎么還不吃呢?”

    陳楓是聰明人,怎么看不出陳清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沒再追問下去,而是沉默須臾后說了另一件事:“清清,聽說沈沉周回國了,你知道嗎?”

    這名字讓陳清也蹙起眉,她面無表情生硬道:“不知道,也沒興趣!

    陳楓一直觀注著她的神色,看她似乎是真的不想聽到這名字,他心里稍安,思索片刻才開口:“清清,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是那種很認真的語氣。

    這讓陳清也有些奇怪,她放下筷子看向陳楓,“哥,我們兄妹之間你不用顧慮太多,你盡管直說。”

    陳楓聽到“兄妹”兩個字,心里被刺痛了一下,他壓下情緒直直盯著陳清也,“下個月我會改回我的本名,我姓程,不姓陳!

    陳清也不明月他這話什么意思,但直覺他似乎不太高興,可她覺得不管他姓什么,他們之間和親兄妹是一樣的,以為他在陳家受了委屈,就安慰道:“哥,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哥,我們和親兄妹一樣!

    這話觸到陳楓的痛點,一向溫潤的臉色沉下來,然后一字一句道:“我再說一次,我和你不是親兄妹,清清,其實我一直……”

    壓抑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即將脫口而出,但這時陳清也手機響了。

    陳清也朝陳楓抱歉道:“不好意思哥,我接個電話。”

    是阮舒池的電話。

    “陳清也。”阮舒池的聲音低低地無比清晰地落進她也耳中。

    陳清也看了陳楓一眼,后都面沉如水視線正落在自己身后,她臉往一邊側了側壓低聲音:“我在吃飯,待會……,”

    話音未落,就被低聲打斷,但聲音不是來自于手機而是從她身后落下來。

    “你上午問我的事,我還沒回答你。”明明是云淡風輕的聲音,語調卻不知道為什么微微不穩。

    陳清也表情一怔下意識回頭。

    在她身后身影高瘦挺撥,他逆著光源,面沉如水輕飄飄從她頭頂掃過,威迫感近乎于赤/裸,片刻后才慢條斯理地收回。

    最后視線定格在陳清也臉上。

    許是阮舒池衣著外形與這里太過格格不入,周圍探究的目光從四面八方落向陳清也這邊。

    陳清也抬眸與阮舒池視線相撞。

    莫名地,她心頭一跳,剛想說什么,頭頂的聲音慢條斯理卻又極為清晰地落下來。

    “求婚那事,我同意。”

    “嗯!

    “打算用海芋當主花,配粉色的郁金香和春蘭葉!标惽逡渤约簩氊惖絾沃ё霰K幕〒P揚下巴,“花束形態緊湊,色調也很明媚。”

    “這不是馬蹄蓮嗎?而且剛才不是還說不用白色系的花……”葉庭陽見陳清也抬頭看他越說越小聲。

    “這是海芋,看著和馬蹄蓮差不多!

    不知怎么陳清也對認錯花的葉庭陽還有些欣慰,至少不是只知道玫瑰滿天星的大直男了。

    “不用白色的,我打算用酒紅的!

    第 30 章   天荷繁星

    不得不說,做社畜打工的那些年,還是教會陳清也不少斷人識物得本領。而學會看人,是成那種能投甲方所好的乙方的第一步。

    藺怡的捧花第一次完成實物那天,陳清也就著店里的夕陽隨手拍了她,一張沒有濾鏡打光不經雕琢的照片,卻當即收獲了甲方的強烈好評。

    藺怡興奮得發了一長條語音消息,陳清也習慣按了轉文字,語音主要大意是,這個色調的捧花簡直絕配她的婚紗。

    陳清也倒是見過藺怡發來的婚紗圖片,一個馬來西亞的小眾品牌,品牌設計風格多數抖是歐根紗與鮮花結合的森系清新款式。

    而藺怡選的那款更是其中典型,抹胸一字肩設計,寬松的紗質袖口松松罩著手臂,自領口蔓延到腰下裙擺皆繡滿了各式花草圖案。

    今天室友不在,陳清也難得回到家不用小心翼翼,她回到臥室把鑰匙隨手丟在電腦桌上,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腳踝處依舊腫脹傳來陣陣劇痛,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翻了個身,薄薄的衣料下腰際被阮舒池觸碰過的位置正隱隱發燙。

    那些她以為已經遺忘的回憶,像是被觸發了什么開關,一股腦地涌上來,身體的記憶遠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那些記憶深刻到像是早就刻進骨子里,平時不痛不癢,一碰就疼得要命。

    分開以后,她很少想起阮舒池。

    對于情竇初開的少女而言,阮舒池可以說是一位頂好的情人。

    樣貌家世、能力手段通通沒得挑,待人接物彬彬有禮,性情溫和情緒穩定,對女朋友更是大方,你要星星他連月亮都能一起摘下來送給你。

    在一起的那兩年她是真的快樂過,以至于起點太高現在心里裝不進任何人,當然,摔得也足夠慘。

    許是盯著同一個地方太久了,陳清也輕輕眨了眨眼緩解酸澀的眼眶。

    !

    突兀的微信提示聲打破了一室安靜。

    陳清也伸手從床上摸到手機掃了一眼屏幕,是微信轉賬退還提示,頭像是那只熟悉的淺綠色牡丹鸚鵡。

    頓了頓,她不自覺地點開頭像大圖,蔥白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照片上那顆毛茸茸的頭。仔細想想這只鸚鵡算是她送給阮舒池的第一份禮物。

    那會兒她剛答應了阮舒池,接受這份“工作”沒多久。

    暑假過后她和室友一起去逛學校附近的花鳥魚市場,一眼就看中了角落里的那只淺綠色的牡丹鸚鵡。

    當時也沒多想,只覺得阮舒池幫過她,她也該在自己能力范圍內回饋點什么。

    和阮舒池“在一起”以后,陳清也很快就成為港大校園里眾人好奇的對象。

    大家都以為家世顯赫又身為港大才子的阮舒池,挑女朋友的眼光總不會太差,都在猜測能得到他青睞的到底是名媛;ǎ是才女系花,唯獨沒有猜到會是平平無奇的陳清也。

    一時間眾說紛紜。

    雖然她和阮舒池的事在學校里鬧得沸沸揚揚,可對陳清也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對她來說這只是一份工作,在答應阮舒池前她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風言風語持續了半個月才漸漸平息,期間陳清也還是和往常一樣學校和餐廳兩點一線,偶爾跟阮舒池一起在人前露個臉。

    一次偶然陳清也去阮舒池家替他跑腿,見他家亂糟糟前一天開party喝完的易拉罐也沒收拾,便自告奮勇一周三次替他打掃衛生,不然這每個月六千塊錢她總覺得拿得心虛。

    她這幾次去阮舒池家總覺得他家里冷冷清清的,養只活物或許能多點人氣。貓貓狗狗需要花時間陪伴,阮舒池一看就不是會有耐心陪伴寵物的人,這只鸚鵡就剛剛好,不會掉毛也不用遛,偶爾閑著沒事還能教它學說話。

    就算是阮舒池不接受,她也想好了,大不了就拎回宿舍自己養。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她拎著籠子過去的一路上心情還是十分忐忑的。

    雖然上次在酒吧阮舒池替她解圍以后,她一直想表示感謝,可自己的經濟情況也送不起什么貴重的禮物,況且以阮舒池的身世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所以這件事就被暫時擱置了下來。

    看著籠子里的小東西,陳清也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是第一次主動送別人東西,也不知道送只花鳥魚市場買來的鸚鵡會不會顯得有些寒酸。

    忐忑糾結一路,陳清也拎著鸚鵡籠子走進阮舒池家。

    今天阮舒池外出應酬,她到的時候阮舒池還沒回來。

    其實陳清也也不知道今天阮舒池會不會回來,想著要是不回來她就把鸚鵡拎回去自己養,免得麻煩。

    阮舒池不太喜歡外人踏足他的私人領地,平時很少叫鐘點工打掃衛生,最近都是陳清也偶爾過來幫忙打掃。

    打掃接近尾聲時阮舒池回來了。

    剛走進客廳,阮舒池就敏銳地發現了家里多出來的不速之客。

    他看著地上籠子里那只毛茸茸的鸚鵡愣了愣,隨即看向陳清也:“哪來的鸚鵡你帶來的?”

    陳清也停頓了下才點頭,從阮舒池的語氣和表情上判斷,他應該是不排斥。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阮舒池伸手拎起籠子,一邊逗里面的鸚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養鳥的愛好,小東西還挺可愛的!

    陳清也抿了抿唇,心情忐忑地走過去:“其實……是送給你的。”

    說完,陳清也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臉頰陣陣發燙,說不清楚是為什么。

    “送我的?”

    阮舒池愣了愣,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可看到她這幅糾結擰巴的表情,忍不住低低地輕笑了聲:“原來是送我的啊!

    “嗯!

    陳清也點頭:“感謝你那天在酒吧的幫忙!

    阮舒池笑容溫和:“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

    后來他們戀愛后的某天午后,阮舒池突然問她,當初為什么送一只鸚鵡給他當禮物。

    她當時腦子里驀地想起第一次清見阮舒池的那個雨夜,于是緩慢地說:“鸚鵡不好嗎?至少在下一次你覺得孤獨無人傾訴的時候,還有一只鸚鵡可以陪你說說話!

    那會兒她窩在阮舒池懷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記得他很輕地笑了笑。一邊用下巴一下又一下親昵地蹭著她的頭頂的頭發,一邊收緊手臂將她視如珍寶地往懷里摟了摟。

    直到很久以后陳清也才知道,牡丹鸚鵡是所有品種的鸚鵡里說話能力最差的,大部分的牡丹鸚鵡永遠都學不會說話。

    ……

    當晚陳清也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虛虛實實全是那張揮之不去的臉。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陳清也自然醒已經是中午了。

    起床以后隨便給自己弄了份早餐,一邊刷微博一邊吃。

    吃到一半,微信接連彈出幾條新消息是熟悉的頭像。

    她笑著點進去,是閨蜜方覺淺的微信,發了一個自己在京市國際機場的定位。

    陳清也有些詫異,低頭打字:[你旅行回來了?]

    方覺淺:[剛下飛機,晚上出來蹦迪嗎,我給你帶了禮物]

    陳清也笑了笑回復:[謝謝你的禮物,不過蹦迪就算了我腳昨天扭了蹦不了,一起吃個飯還是可以的。]

    方覺淺:[腳怎么扭了?去醫院了嗎嚴不嚴重?]

    陳清也:[放心不嚴重,就是扭了一下,已經上過藥了。]

    方覺淺:[那晚上就不去蹦迪了,我們先吃飯然后找個安靜的清吧喝點東西聊聊天,晚上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

    陳清也回了個“ok”的手勢。

    傍晚,陳清也化了個淡妝換了身衣服下樓。

    因為腳傷的緣故陳清也開不了車,方覺淺過來接她。

    剛走出小區大門,就聽見一聲清脆短促的車笛聲。

    她抬眼看過去,就看見方覺淺坐在她那輛拉風的粉色帕拉梅拉上,笑瞇瞇地朝她招手。

    陳清也走過去的時候,方覺淺已經幫她把副駕駛座上的車門打開了:“快上來寶貝,幾個月不見有沒有想我,我可是非常想你的!”

    “少肉麻!

    陳清也受不了她撒嬌,笑著坐上車:“方大小姐周游世界還能想起來我?”

    三個月前方覺淺結束了在國外的學業,畢業旅行花了三個月去周游世界,今天剛回來。

    “看你這話說的,我忘了誰也忘不了你啊!

    說著,方覺淺從后面拿出一個購物袋塞進她懷里:“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歡!

    陳清也低頭看了一眼,好家伙是她之前一直喜歡的香家的經典款小牛皮。

    她連忙把包塞回去:“不行不行不行,太貴了我不能收,你快自己拿回去背。”

    方覺淺不收:“這玩意我有的是,我是覺得這個適合你才送的,收著吧寶貝就當我提前送你生日禮物了!

    陳清也把頭搖成撥浪鼓:“關系再好也不能收你這么貴的禮物,不行不行!

    “也沒指望你還!

    方覺淺無奈地接過來:“那算了,但你上次幫了我大忙謝禮還是得送的!

    說著,她又拎出幾個購物袋:“這里面是我今天下午逛街的時候買的,看上哪個隨便挑!

    “……”

    陳清也看著大小姐放在她身上的幾個奢侈品購物袋,哪個單價都不低于五位數,這包還算便宜的。

    不過這么多年她也算習慣了方覺淺的做派,畢竟再也沒有什么事是比大學那會兒,方覺淺開了五豪車運送行李更令人震驚的了。

    見她不動,方覺淺直接把包往她懷里一塞:“拿著,別跟我客氣,國外買的打了折的,不貴。”

    既然如此陳清也也沒再推脫,以后在別的方面補回來就好了。

    兩人在附近的商場吃了晚飯,陳清也腳受傷了不能蹦迪,方覺淺找了家看著還不錯的清吧,兩人過去各自點了兩杯雞尾酒,一邊喝一邊聊天。

    方覺淺:“你腳真沒事?正好今天有空,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一下吧。”

    陳清也點頭:“放心吧真不用,過幾天就好了。你這次畢業旅行玩兒的怎么樣,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方覺淺一臉看透她的模樣:“你是想問有沒有艷清吧?”

    “嗯哼?”

    方覺淺支著下巴興致缺缺:“外國帥哥確實不少,特別是歐洲國家金發碧眼的,但沒辦法誰讓咱愛國呢,外國人過過眼癮還行,實在愛不起來,而且你知道的吧外國人那個都很……我怕被戳死!

    她從小受西方文化熏陶,對這方面沒什么羞恥的向來口無遮攔。

    陳清也:“……”

    “臥槽姐妹兒,我好像看見帥哥了!”

    方覺淺突然驚呼一聲。

    陳清也抬頭:“在哪呢?”

    “門口!往門口看正往樓上走呢,穿西裝那個,我靠這身高這長腿真帶勁兒!”

    陳清也下意識朝著她說的位置看過去,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笑意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間便僵在臉上。

    方覺淺的角度看不清臉,還在碎碎念:“其實他旁邊那個也不錯,就是跟他站在一起稍微顯得遜色了點,能見到這么養眼的這趟真沒白——”

    下一秒,方覺淺突然消音。

    看清人的下一秒,震驚出聲:“臥槽——那好像是阮舒池吧!”

    說著,她連忙扒拉著陳清也的手臂,一邊伸著脖子仔細確認一遍求證:“你快看看是我老眼昏花了嗎,那是不是你前男友。俊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她們的視線,阮舒池突然毫無征兆地偏頭,探尋似的朝她們的方向看過來。

    陳清也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就這么猝不及防地,于人聲鼎沸之中跟阮舒池的撞在了一起。

    清吧里正唱著熟悉的民謠——

    “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場,把前半生的風景對你講,每個寂靜的夜里我會想,那些關于你的愛恨情長……”【1】

    借著清吧里昏暗的燈光,她不避不讓地迎上那雙暗沉如墨的眼。那是一雙極為精致的桃花眼,睫毛濃密臥蠶很深眼尾弧度微微上揚,本該是溫和多情的一雙眼,此刻卻透著涼薄和淡漠。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對上那雙淡漠的眼,陳清也突然覺得那雙眼里的情緒,像是把這么多年她想象中阮舒池對她的恨意具象化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當初分手時說出的話有多決絕傷人。

    過往的溫情突然一幕幕浮現,陳清也恍然間有種黃粱一夢的錯覺,突然有點后悔沒有體面的結束這段感情,心里酸酸脹脹的,有些遺憾卻又無可奈何。

    回過神,陳清也率先收回視線。

    確認了自己沒看錯以后,方覺淺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忍不住有些好奇小聲說:“清清他剛才好像在看你,你說他是不是認出你來了?”

    陳清也收回視線:“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方覺淺又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她也沒想到心血來潮過來喝杯酒能清見阮舒池,當初陳清也和阮舒池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也沒準沒認出來,畢竟過了這么多年了,酒吧里這么暗人還這么多,也可能是看我們這個方向的其他人呢!

    陳清也沒出聲,低頭欲蓋彌彰地抿了一小口酒。

    頓了頓,方覺淺試探著開口:“你不會還沒忘了他吧?”

    陳清也沒抬頭輕輕眨了眨酸澀的眼,自顧自點了支女士煙放在唇沿,輕飄飄地回:“早忘了!

    陳清也輕笑,笑完又忍不住輕嘆,延續先前未開口的好奇,她問。

    “這么熟練,你應該談過不少女朋友吧?”

    葉庭陽一怔。

    他抬眸去看陳清也,分明視線相觸時,兩人從站位到個人都是平等的,可葉庭陽愣是被陳清也純粹好奇的目光盯得…難以作答。

    他萬萬沒想到,陳清也腦回路確實不同,沒有感動,只有由此聯想到他的前任。

    精彩極了。

    葉庭陽也笑,且絲毫不退:“姐姐開始吃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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