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安久跟賀知鄰及宣虹匆匆告了別, 小跑著追上了已走出不遠的裴鑰。
那艘巨大的直升機明晃晃的停在田地中間的公路了,這會兒雖沒有沒什么車輛,但吸引了附近村民來看熱鬧, 有六七個人興致勃勃的圍著直升機瞧著。
安久以為裴鑰會直接登上直升機, 結果就見他繞過圍觀直升機的人, 沿著路邊繼續朝前走去。
安久跟上裴鑰, 再回頭看那直升機時,就見人群已被驅散, 那直升機在巨大的螺旋風聲中緩緩升起, 最后直接飛走了。
這顯是裴鑰的命令, 否則怎么會拋下自己老板飛走
安久回頭看著一聲不吭的裴鑰, 此刻只顧向前走,他忍不住問道:“是直接走回去嗎,這里離市區很遠。”
男人頭也沒回的冷道:“有車來接。”
“為什么不坐直升機直接回去。”
“因為太吵。”裴鑰停下腳步, 轉身面無表情的道,“妨礙我們談判。”
安久微微垂下眸,這一刻他只覺的心累,低啞道:“除了離婚, 我們好像也沒什么可談的。”
裴鑰開門見山:“來時路上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裴旭現在還需要你, 為了他的成長,我們可以暫時先不離婚。”
安久愣了下, 他看著裴鑰那仿佛在進行工作談判的冷漠臉色, 轉瞬間心里的波瀾恢復了死寂。
“不, 還是離婚吧。”安久道,“只要你同意,我會經常去看孩子, 不需要以婚姻作為理由,這樣只會讓彼此不痛快。”
路邊燈柱落下的光,映出裴鑰陰沉的臉色,轉身繼續朝前走,一只手抄著西褲口袋,頭也沒回,似漫不經心的冷道:“離婚后,你是不是就住進賀知鄰家了?”
裴鑰人高腿長,步子邁的大,安久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保證自己不被甩下太遠,此刻看著面前那道高大冰冷的背影,一時心里也沒了一絲柔情,淡淡道:“離婚后怎么過,是我自己的事。”
大概是被連續討好了一個月,此刻安久的冷漠令裴鑰倍感窩火。
明明有無數教訓告訴他只要遠離這個Omega,便可迅速擺脫一直以來的精神內耗,但是
偶爾能醞釀出堅定的決心,但大多數時候都在猶豫,臨門一腳都會退縮。
“我不過是隨口問問”裴鑰停下腳,轉身看向安久,“就是好奇,你這樣的人,還有真心嗎?”
安久苦澀而麻木的笑了下:“沒有,像我這樣冷血到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害死的人,沒有真心,也不配再得到真心。”
不算明亮的路燈光,在Omega眼底折射著破碎的光影,他看上去像在無所謂的笑,可周身籠罩著悲哀的氣息。
最終好像累極了,安久淡淡道:“這樣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時候你的車才能來,我車就停在姥姥家門口,我去把它開過來。”
安久說完轉身快步離去。
裴鑰看著安久的背影,逐漸蹙緊眉心他只是想跟這個Omega獨處,兩人沿著這條夜下的小路,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在他的車趕來之前,他們邊走邊聊雖然壓根沒想好要聊什么。
他不明白,被他咬下終生標記的Omega,為什么在感情上永遠比他果斷,理論上標記時間越久,Omega對Alpha的愛意越深,依賴越深。
安久開來了車,裴鑰面無表情的坐上了副駕。
接應的車趕到后,裴鑰并未換車,只是讓車跟在安久的車后面。
路程雖遠,可隨著時間推進總會逐漸縮短,一路靜默的車廂內,裴鑰總感覺耳邊響起了離婚倒計時,那種熟悉的煩躁感再次涌了上來。
持續了近半小時的彼此一言不發,裴鑰忽然別有深意的開口道:“昨晚我在**酒店套房休息時,你是不是也在附近,我感受到了你的信息素,離的很近。”
安久握著方向盤,一眨不眨的看著前方路,淡淡道:“嗯,路過,打擾到你了嗎?”
裴鑰見安久不露聲色的樣子,繼續道:“是打擾到了,原本好好的興致被攪和,最后什么都沒做就走了。”特意強調了最后一句話。
安久并沒有什么反應,平靜道:“抱歉,下次不會了。”
“”
搭在腿上的手握緊后又松開,裴鑰牽動嘴角淡淡的笑了下:“你好像并不在乎我昨晚是否跟那個Omega□□。”
安久臉色黯淡,一言不發的看著前方。
裴鑰雙手環胸,靠著椅背淡道:“說起來很可惜,連嘴都沒親過,要不是你的信息素干擾,我昨晚應該十分盡興。”
他記得很清楚,安久昨晚是難過的,甚至哭過了,這足以說明這個Omega是在乎自己丈夫的。
此刻的不在乎一定都是裝的。
“裴哥以后可以把人叫到家里。”安久木木的看著前方的路,機械般的道,“想怎么盡興都不會有人打擾。”
“我會的。”男人嘴角肌肉猙獰的跳動了兩下,他盯著安久木然的側臉,皮笑肉不笑的說,“你一走,會有Omega住進去。”
直到車抵達別墅,安久再沒有多說一句,雖然看上去很低落,但無論裴鑰說什么,都仿佛影響不到他了。
已經是深夜了。
安久這才發現裴鑰根本沒有他表現的那么著急簽協議,因為離婚協議壓根還沒打印出來,等到他抵達后,裴鑰才讓人用莊園里的打印機現場打印了份。
書房內,隔著那張實木辦公桌,裴鑰和安久相對而坐,離婚協議工整的擺放在兩人中間。
安久面無表情的拿起筆,抬手便要簽字。
看著安久利落執筆的動作,甚至沒有再去細看協議內容,筆尖直接對著簽名的地方便要落筆。
驀的,裴鑰心猛然一沉,脫口道:“等等。”
安久漠然抬眸,沒什么的表情的看著裴鑰:“什么事?”
“我還沒看過你修改后的協議內容。”裴鑰一本正經道。
“我沒有找陳助理修改過。”
“抱歉,實在信不過你這個騙子。”
“”
騙子一次再次精準戳中安久的痛點,安久微微斂下眸,不再說話。
裴鑰拿起桌上的協議,故作正經的翻閱起來,然而視線落在紙上,思緒卻早已忐忑煩躁的奔到了九霄云外。
他發現自己跟安久離婚這件事,好像已經無法逆轉了。
轉念又覺得自己的想法荒謬可笑,為什么要逆轉,直接簽字就能徹底解脫自己,他此刻到底在糾結什么。
都怪這個Omega!
裴鑰忽然放下協議,狠狠盯著對面的人,安久一下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讓這個男人突然露出這種想要吃了自己的表情。
“你”
“協議內容有點問題。”裴鑰突然站起來,“我給陳助理打電話,問問他怎么回事。”
“問題?有什么問題?”
完全不理會安久,裴鑰掏出手機,一邊做出要打電話的動作,一邊快步離開了書房。
安久疲倦的斂起眉,只得坐在桌前耐心的等待。
而離開書房后,裴鑰臉色陰冷的收起手機,他迅速來到臥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藏了許久的噴劑,看著手中的噴劑瓶,眼底終于浮起一絲勢在必得的笑意。
這噴劑還是安久生產前他讓沈湛研究的,那時候擔心安久生完孩子以后依然不接受自己,所以便準備使用這種雖然卑鄙但有效的手段為他和安久感情升溫。
和以前用的貓薄荷噴劑有所不同,此刻他手里這一瓶貓薄荷噴劑是升級版,沒有讓人辨別的氣味,效用更強大且沒什么副作用,加上安久已生完孩子身體恢復,他大可以一次用掉一整瓶。
呲——
呲——
呲——
從脖子到手,裴鑰又扯開領口的襯衫往胸口連噴了幾次,然后擰開蓋子倒了許多在掌心,揉勻后直接往臉上一通瘋狂揉搓。
最后還剩下小半瓶,裴鑰一咬牙,直接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第182章
裴鑰沒想到, 就在他回房間噴貓薄荷的功夫,安久并沒有等他,而是率先簽掉了那份離婚協議。
安久想法很簡單, 如果協議需要改, 那簽好的這份就作廢, 等打印出新的以后他再簽一遍字。
而如果不需要, 正好就用他已經簽好的這一份。
在裴鑰剛打開書房進入時,就已先漫不經心的說了句“協議問題不大, 不需要改了。”
所以在裴鑰說完這句話時, 安久便從桌前站起了身:“那我先走了, 協議我剛才已經簽完了, 只剩下你的簽字。”
裴鑰有些猝不及防,但面上寡淡的“嗯”了一聲,在安久從他身旁走過時,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安久的臉色,發現安久并沒有立刻受自己身上的貓薄荷影響時,情急之下,轉身抓住了安久的一條手臂。
安久轉過頭, 微皺著眉看著裴鑰。
裴鑰憋著一口氣不說話, 只沉著臉定定的看著安久, 很快他發現自己身上的貓薄荷無法對安久起效。
這是怎么回事?
“還有什么事嗎?”安久淡淡的問道。
裴鑰緩緩送開手,一只手淡然抄進西褲口袋里默默攥緊又松開, 隨之面無表情道:“你是ZX系Omega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不少, 特別是九區, 一定一直派人盯著你,我不能確保你離開我之后,他們是否會對你出手。”
安久平靜的看著眼前的Alpha, 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看在夫妻一場,你還為了生過孩子”裴鑰輕咳一聲,一本正經道,“如果你繼續留在赫城生活,我可以勉為其難的護你周全,有我在,他們沒人敢直接動你。”
“謝謝,不用了。”安久沒什么猶豫,“離開赫城后,我能夠保護好我自己。”
“你要去哪?”
脫口之后,裴鑰才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激動,他皺著眉剛要為自己找解,安久已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放心,無論去哪里,一定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就算是回來看孩子,也會選擇你不在的時間。”
裴鑰手用力攥緊,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安久沒什么表情的“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門被拉開又被合上,深夜,偌大的書房安靜的落針可聞。
裴鑰立刻給沈湛打電話詢問貓薄荷失效一事,夜半被吵醒的沈湛無奈的解釋,貓薄荷有效期只有三個月,超三個月便會失效。
回過神的裴鑰來到書房窗邊,他掀開窗簾,遠遠看著安久頭也不回的走向停車坪的車,恍惚間他看到安久做出了揉眼睛的動作,那從背面看去就像在抹眼淚。
安久開車離去,裴鑰只覺得莊園瞬間空曠了許多,他緩緩回到桌前坐下,木然的癱靠在座椅上。
他終于擺脫了一直以來折磨自己的根源,而這一切居然如此簡單。
桌上,工整的擺放著安久已經簽上名的離婚協議,裴鑰面無表情的盯著那份協議,大腦逐漸放空,又仿佛逐漸混亂。
無形中,像有一根火線逐漸燃燒到了盡頭。
嘩——
桌上的協議被當垃圾般粗暴的掃下桌,洶涌的呼吸令男人胸膛劇烈起伏。
紛紛揚揚的紙張飄落在地,其中竟傳來一聲某種小物件落地的清脆聲響,叮咚一聲,聽上去像小小的金屬。
裴鑰一眼注意到在地板上滴滴噠噠跳躍著滾遠的東西,他微瞇起雙眼,發現那竟然是一枚戒指,看著甚至有些眼熟。
起身離桌,裴鑰走到書柜邊彎身撿起那枚戒指,忽然發現那竟然是他很早以前送安久的那枚小貓紋鉆戒。
他曾經以為安久扔掉了這枚戒指
裴鑰猛地回頭看向飄落一地的離婚協議很顯然,在簽完協議后,安久將這枚戒指悄悄夾放在了協議里。
安久從來沒有扔掉這枚戒指
*
從莊園離開不久,安久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安久揉了揉酸澀潮濕的眼眶,沒有接。
手機反復響了幾遍,最后對方似乎放棄了,又連著發了幾條短信,安久看了眼短信內容。
【為什么沒有扔掉那枚戒指】
【我知道你走的時候哭了】
【關于離婚一事,我們可以再談一談】
【現在調頭回來,我等你】
安久平靜的將手機放回口袋,掌控著方向盤,沒有絲毫調頭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在那個男人心里永遠擺脫不了騙子的標簽,他如今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兩人之間沒有真正的信任,即便有感情,在一起也不過是相互折磨。
手機在安靜了好一會兒了再次頻繁響起,安久直接將手機關了機。
回到公寓已經是凌晨了,安久草草洗了個澡便爬上了床。
凌晨起來撒尿的萄果,發現玄關處安久的鞋子,當即意識到安久來了這里,立刻沖到另一間臥房門前敲門。
敲門沒有回應,萄果輕輕推開房門,探著腦袋就看到床上隆起的被子,里面的人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剩一條毛絨尾巴尖露在被子外面。
“阿久你終于來了。”
萄果高興極了,開了燈快步來到床邊。
這棟公寓是萄果的,他在知道裴鑰要跟安久離婚之時,就一直勸安久先搬到他這里住,是安久渴望挽回婚姻才一直沒有從裴鑰的房子里搬出來。
下午收到裴鑰別墅的傭人將安久行李送過來,萄果特意給安久打了電話,這才確定安久真的要搬過來了。
不過也只是暫時居住,因為他跟安久已經達成共識,一起搬回道洱島生活。
萄果扒拉開安久的被子,發現安久蜷著身體并未睡,半睜著雙眼,整個人看上去憔悴極了。
萄果一眼便心領神會,這樣子只可能是已經離婚了。
安久難過,萄果也不想表現的太開心,他輕聲道:“阿久,你餓不餓,我給你炸小魚干。”
安久緩緩坐起身,眼睫耷拉著,低啞道:“萄果,陪我去清洗標記吧。”
萄果眼前一亮,頭點如篩糠:“好好,阿久你終于想通了,你放心,只要洗掉標記,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了,最多三個月就”
“我做一次性清洗手術。”安久輕聲打斷,微微斂下眸,“我不想等三個月。”
標記清洗手術在亞聯盟如今社會已算是很常見的手術,不僅是離婚的Omega會做,戀愛期被伴偶咬上終生標記的Omega也大有人在,而在分手后,清洗標記便是他們必經流程。
安久腺體特別,做清洗手術輕易便被會發現腺體是ZX系Omega等級,而想要在過程中瞞過手術的醫生幾乎不可能。
他更不信任九區醫院為自己做手術,只會覺得九區會趁自己虛弱時偷取自己的腺體血。
所以最后,安久求助了賀知鄰。
當初在裴鑰知道安久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之后,他便不再為難賀知鄰,而賀知鄰也早在沈湛的幫助下,重新回到醫院工作。
安久的請求賀知鄰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他私下疏通科室的關系,直接為安久的手術做了加急,就安排在當天下午兩點。
提前前往醫院的路上,萄果開著車,他見安久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車外的后視鏡,以為安久還在難過,剛想開口安慰,就見安久轉頭道:“前面停車,換我開。”
萄果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安久駕駛著車,在一段路的岔口猛打方向盤,車猝然駛上一條小路。
“阿久,這不是去醫院的路。”萄果連忙提醒道。
安久沒有說話,在無人的小路又迅速調轉車頭,恰好與從主路上拐進小路的那輛黑色轎車相對。
安久用力踩下油門逼近那輛車,嚇的萄果抬手拉住車門上方的扶手大喊:“阿久有車!有車!”
那輛黑車同樣猝不及防,踩下剎車后就想倒退,但沒來得及動,安久的車已在一陣急剎中逼靠在他們的車頭。
萄果還沒回過神,安久就已經打開車門下車,并快步走到那輛黑車旁,一拳砸碎了車玻璃。
“九區的?你們跟了我快兩個月了。”安久冷冷道,“之前我不想計較所以沒有理會,以后再跟著我,別怪我不客氣。”
車內的兩名Alpha男人面色極其難看,他們的確奉命跟蹤這個ZX系Omega,沒有上峰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對這個Omega貿然出手。
“您誤會了,我們并不是”
“你們身上沾有夏灃的信息素味道。”安久目光清冷的打斷,“難道他不是你們上司?”
車內兩人下意識的抬起手臂聞了聞,并沒有覺察到什么,但他們知道自己的鼻子跟這個Omega的鼻子是不可比的。
“安先生,我們并沒有惡意。”駕駛座上的Alpha一本正經道,“我們只是想保護您的人生安全。”
嘭!
安久回身猛的一腳,狠狠踹在了堅固的車身上,車門瞬間癟掉一大塊,驚的車內兩人瞬間釋放了高強壓迫性信息素。
然而這樣的壓迫性信息素沒有影響安久分毫。
安久抬腿又是一腳,瞳孔都瞬間變成了鋒利的豎狀,黑色轎車在幾近翻車的狀態下直接平移數米,最后直接翻進了路邊的淺水溝里。
兩Alpha狼狽的從破碎的車窗里爬出來。
安久站在路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兩人,冷冷道:“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再跟著我,我殺了你們。”
說完,安久轉身回到車內,面無表情的踩下油門,車回到主路上繼續向前。
萄果乖乖坐在副駕,大氣不敢出。
確定沒有車再跟著,安久才將車停在醫院附近。
腺體清洗手術本就不需要復雜的術前準備,加上安久特殊的ZX系體質,連一些繁瑣的身體檢查都不需要。
所以安久到醫院不久,很快便在賀知鄰的安排下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室內,安久再次見到了熟悉的頭頸固定器械,上一次用在他身上,還是被那個Alpha強行標記的時候。
安久目光復雜,他恍惚的想,也許自己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裴鑰,一切都只是標記的作用。
手術室外,萄果坐在墻邊等候椅上,一邊看著時間一邊焦急的等著,有時候忍不住起身走到手術室門前,耳朵貼在門上探聽里面的動靜,他擔心安久會忍不住痛喊出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萄果外套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是安久的手機,在他進手術室前暫時放在了萄果身上。
看著來電顯示“裴鑰”,萄果忽然想起之前裴鑰對安久那高高在上的惡劣態度,又想到一直以來安久所受的委屈,心中忽有一股惡氣想要找這個Alpha宣泄。
“是裴老板啊,找阿久什么事啊。”萄果接通電話便陰陽怪氣道。
“把手機給安久,我有話跟他說。”男人的聲音低沉,但仔細聽的話,是可以感受到其中透著一絲疲倦的,像備受煎熬后的忍無可忍。
“阿久現在手術呢,沒時間接你電話,有什么事跟我說吧。”
“手術?他做什么手術?!”男人聲音陡然急促許多,似乎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手機那頭能聽到座椅腿摩擦地面的動靜。
萄果靠著座椅,直接翹起二郎腿,不急不緩道:“當然是洗標記了,都離婚了,難不成還留著前夫的標記。”
“你他媽說什么?”裴鑰聲音不可遏制的拔高,透著無比強烈的憤怒和恐慌,“立刻讓手術停止!立刻!”
萄果將手機拿離耳朵幾公分遠,等那頭的人吼完了才冷哼著開口道:“憑什么聽你的,你跟阿久已經離婚了。”
“少廢話!”裴鑰厲聲打斷,“你們在哪家醫院?”
“你要過來嗎?可是手術已經快結束了誒,你來也沒”
萄果話還沒有說話,手機電話的人已掛斷了電話。
第183章
在查清安久所手術的醫院時, 裴鑰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然而即便他在路上就已聯系醫院高層,要求立刻中止安久的手術, 依然沒能阻止一切。
標記清洗手術在沈湛匆忙趕到手術室時, 便已經進入收尾階段, 此時若強行終止反而會給手術中的Omega帶來不可預估的傷害, 深知這一點的沈湛并沒有阻,他只是恨鐵不成鋼的對自己的徒弟賀知鄰道:“我到底要跟你說幾遍, 不要參手這個0mega的事情, 你怎么就不聽。”
沈湛曾一直有意培養賀知鄰為裴鑰做事, 之前雙方雖有沖突, 但賀知鄰曾陰差陽錯的保住了裴鑰的孩子,為此裝鑰已經將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但是現在卻又……
“安久已經跟裴鑰離婚了。”賀知鄰對沈湛的憤怒表現的很平靜, “為一個離婚的Omega清洗標記并沒有錯,更何況…” 頓了頓,賀知鄰眼中充滿對裴鑰的厭惡,“他標記時就沒有經過安久的同意, 那安久清洗標記自然也不需要經過他裴鑰的許可。”
“你”
沈淇無以反駁, 即便他只能站在裝鑰的立場去看待整件事情, 他也不得不承認離婚后的安久清洗標記并沒有錯,不可理喻的是裴鑰, 如果他真的己經跟安久離婚, 為什么還在乎安久是否洗掉標記。
沈湛沉默了一會兒, 臉色復雜道,“已經這樣了,現在說什么都遲了, 裴鑰正在趕在的路上,以免他拿你撒氣,你先離開醫院,后面等我消息。”
賀知鄰并未立刻答應,而是一臉擔憂的問道:“裴鑰來了以后,會不會對安久”
“這不是你關心的事。”沈湛打斷,“裴鑰跟安久關系再惡劣,他們畢竟曾是夫妻,還孕有共同的孩子,你呢,你跟安久又算什么關系?”
“我”
賀知鄰欲言又止,最后只默默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掌。
安久已被轉移到普通病房,因為標記清洗后信息素短期出于不穩定狀態,安久的尾巴收不起來,沈湛擔心被其他醫生護士發現帶來風險,便就只留自己和陪同安久一塊來的萄果一同守在安久病房。
九區的人比裴鑰先到,夏灃帶著兩名穿著九區軍裝的手下來到安久病房,表明身份后,稱為了保護安久的身份安全,要將安久接到九區醫院休養。
沈湛是認識夏灃的,對九區重視安久身份一事并不意外,只是表示裴鑰正在趕來的路上,最好等裴鑰到了以后一并轉移安久,但夏灃的意思是先轉移,裴鑰可以去九區看望安久。
安久雖然極其虛弱,但意識還是清明的,他躺在病床上,扭頭半睜著雙眼虛弱的看著夏灃,聲音低啞道:“不需要,以我的體質,一天就能恢復體力,沒必要再往九區折騰。”
夏灃彬彬有禮的聲音顯得有些不容抗拒:“安先生,這是為你的生命安全考慮,請你配合。”
夏灃身后的一名手下已將一張輪椅推到病床邊,另一人走到床邊就要抱安久上輪椅,一旁的萄果沖上前猛的推了那個男人一把,怒道:“不準碰阿久!”
被推的九區男人臉色一沉,下一秒拔出腰間的槍指向萄果,厲聲道:“你敢妨礙九區執行公務!”
面對眼前黑洞洞的槍口,萄果慫的極快,后跳著退了一大步:“九九區的人就能這么欺負人嗎?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打算綁架阿久呢。”
夏灃抬手緩緩按下手下的槍,面色稍稍溫和了一些,輕聲道:“安久,你的身份如今已不能算絕對的秘密,請理解我們的擔憂,現下你身體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請相信我們,我們只是想保證你的生命安全,等你恢復,隨時可以離開九區。”
安久盯著夏灃的眼睛看了許久,因為過于真誠反而顯得漏洞百出,經過專業訓練,亦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亞聯盟精英,對非親人之人是很難表現出如此濃郁的真情實感的,除非是演戲。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信任夏灃,只是跟裴鑰離婚后,他身上唯一能震懾九區,令其與自己保持距離的高壓線已經沒了。
當他不再是頂級Alpha的妻子,他又是所有人覬覦的資源。
夏灃見安久目光冷峻若有所思,轉頭淡淡的交代手下:“幫安先生抱到輪椅上,小心別碰到傷口。”
安久一把抓住那只來碰自己的手,圓潤的瞳仁陡然間化成鋒利豎瞳,萄果也正要撲過來推人,正在這時,一陣冷冽刺骨,充滿警告意味的信息素在病房內席卷而開,一瞬間震懾了所有人。
夏灃臉色難看,轉身看去,果然看到裴鑰一臉陰鷙的站在病房門口,似乎走的太快,氣息還有些急促,掃視的目光如信息素一般充滿寒意。
“裴鑰你”
“我要跟我前妻單獨聊幾句。”裴鑰沒有去看任何人,目光死死釘在安久身上,“無關人員先離開。”
SX系信息素警告中滲出一絲壓迫感,也昭示著頂級Alpha的不容拒絕,夏灃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帶人離去,沈湛見裴鑰來者不善,忍不住開口提醒裴鑰:“剛做完標記清洗手術的Omega,不宜大幅動作和情緒過激,靜休是最好的恢復手段。”
沈湛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裴鑰面色陰冷的看向站在床頭不肯走的萄果,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萄果剛想開口駁擊什么,安久扯了扯他的袖口阻止了他:“出去吧萄果,沒事的。”
萄果顯然不放心:“他動手怎么辦?”
“你在這又能阻止他動手嗎?”
“我”
“聽話萄果。”安久輕聲說,目光看向裴鑰,淡淡道,“他沒有理由憤怒,興許他只是來確定一下,他咬的標記是否真的洗干凈了。”
裴鑰垂在身側的手掌攥緊后又緩緩松開,牽動嘴角笑了下,眼底卻是冰冷的:“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就是來確認標記是否洗干凈了。”
萄果兩步一回頭的離開了病房,在安久的提醒下關上了病房門。
房間內終于只剩下裴鑰和安久兩人,但空氣間的SX系信息素并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剛做完手術的安久還無法運用自己的信息素緩解這股Alpha信息素帶來的不適,而從這陣信息素中,安久能清晰的感受到裴鑰的憤怒,像壓抑在深海之下的巖漿,仿佛比當初兩人決裂之時還要濃烈。
安久臉色蒼白,艱難的從床上坐直身,抬眸平靜的看著站在床邊臉色晦暗不明的男人。
裴鑰微瞇起雙眼,伸手捏住了安久的下巴,安久并未抗拒,沉靜的配合微仰起臉,裴鑰微俯下頭,在安久臉周圍嗅了嗅,最后鼻尖順著安久的鬢發繞至耳廓后,隔著紗布嗅了嗅后頸SX系信息素已經變得極其寡淡了,僅剩的也在不斷的消散,很快,這個Omega身上將不再殘留一絲一毫他裴鑰的信息素。
仿佛他裴鑰曾千辛萬苦才在兩人中間架起的關聯,就這么毫無征兆的斷了。
憤怒中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恐懼,一直糾纏在自己掌心的感情,此刻如指間的細沙不可逆轉的從指間流逝,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一刀兩斷的滋味,他以森*晚*整*理為這場分別中自己一直是主導方,如今卻發現,他依然是這段感情下一個無可自拔的傀儡。
男人額角青筋毫無征兆的跳了出來,捏著安久下巴的手指愈發用力,他瞪視著眼前這張可恨的臉,最后在微微扭曲的臉上強行擠出一個強作淡定的笑容:“標記洗了,那下一步準備干什么?離開赫城?”
即便下巴吃痛,安久的目光依然很平和:“不知道,也許離開醫院我就必須開啟逃亡生活,去哪里都可以。”
“那真可憐。”裴鑰一把松開安久,站直了身,目光居高臨下,“也很可惜,本來你留著我的標記,身上有我的信息素,輕易還不會有人敢動你,現在標記沒了,你覺得你還有什么籌碼跟那些覬覦你的Alpha斗,對了,有件事必須提醒你,現在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少,九區再怎么幫你壓著,大范圍傳播開也是遲早的事,剛才夏灃來就是想帶你去九區吧,我想他們也清楚,秘密瞞不住以后,就只能先所有人一步將你控制住,現在醫院內外都有九區的人,你覺得你走得了。”
安久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抬頭看著裴鑰,輕聲問:“那你能幫我離開赫城嗎?”
裴鑰氣笑了:“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這個騙子?”
安久微微垂下眸,緩緩道:“我想我無論是被囚于九區,還是落入哪個Alpha手中,最后一定都逃不了生殖腔再次受孕的命運,以及和ZX系Omega□□的益處,也被不斷神化著,所以我能猜到被抓后自己的命運。”
安久說著,抬起頭再次看著裴鑰,“我們曾是公開的AO夫妻,作為一個有地位有身份的頂級Alpha,如果自己的前妻被其他Alpha輪流侵犯,你也會臉上無光的不是嗎?”
裴鑰忽然覺得胸腔一陣悶痛,他難以置信安久如此平靜的描繪著自己未來可能遭受的命運,并且在這個Omega的心里,似乎他被人侵犯之后他裴鑰只會覺得臉上無光這么簡單。
這算什么狗屁威脅。
“那你想多了。”裴鑰面無表情道,“你被誰怎么樣都與我無關,安久,我說你是我前妻那是給孩子面子,事實上沒了標記,我對你僅剩的一點憐憫也會消失。”
安久再次垂下了眸,但也沒有很失落,他本來也只是抱著一試的心態,裴鑰不幫他其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畢竟在這個Alpha心里,自己依然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是個殺害他孩子的兇手。
“嗯,我知道了。”安久淡淡道,“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休息了。”
“”
交談忽然戛然而止,安久拉著被角就這么慢吞吞的平躺了下來,然后緩慢的翻了個身,直接背對著裴鑰睡了過去,看著裴鑰眉框突突直跳。
裴鑰只覺得話才到一半,他以為安久既然開口請他幫忙了,應該不止就那兩句才對。
可現在這副徹底不算找自己求助的擺爛模樣又是怎么回事
默不作聲的深吸了一口氣,裴鑰冷哼了一聲:“我現在一走,夏灃就會帶人進來,你現在虛弱成這樣,那些能一招制敵的能耐應該完全使不出來,所以你現在這是認命了?”
“我有自己的辦法。”安久頭也沒回,“就不勞裴總操心了。”
裴鑰盯著枕頭上露出的半個后腦勺,后槽牙幾乎咬碎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憤怒猶豫什么,明明可以大步走人,可腳下跟生根一樣難以挪動,他那些時日耗盡心力所醞釀出來的決絕和放下,在面對這個Omega時都成了自以為是的笑話。
此刻他寧愿自己只是一個覬覦ZX系Omega價值的貪婪Alpha,這樣就沒有那么混亂的感情阻力,讓他覺得自己做的每一個選擇都充滿了死性不改的愚蠢。
不知過了多久,安久緩慢的扭過頭,發現裴鑰還跟座雕像一樣杵在自己床邊一動不動,滿臉陰沉的盯著自己,活像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
安久扭回頭,扯著被子慢慢蓋住臉,最后只剩下頭頂幾縷發絲露出枕頭上。
這種笨拙且無效的躲避行為一下惹惱床邊的Alpha,裴鑰想也沒想,直接伸手連被子帶人一起抱了起來。
走廊上,裴鑰無視他人異樣的目光,冷著臉抱著安久大步朝前走。
安久像只蠶蛹被裹在被子里,好不容易掙扎著從被子里擠出半個腦袋:“你干什么?”
裴鑰身后不遠處,萄果火箭筒一樣沖了過來,大喝道:“把阿久放下。”
剛沖到裴鑰身后,萄果伸出拽裴鑰的手還沒碰到裴鑰,一陣SX系信息素近距離攻來,緊接著腳下一顫,砰的平地一摔。
信息素攻擊不要緊,這一摔夠嗆,直接臉先著地,疼的萄果趴了半天沒緩過來。
安久根本沒有力氣掙扎,短暫的劇烈掙動,也讓他此刻身體更加糟糕,最后病懨懨的靠在裴鑰胸口低喘著。
夏灃追上了裴鑰,依然一本正經的提出想帶安久去九區靜養,但此刻面對裴鑰,這種要求只能作為建議,并不能成為命令。
面對夏灃步步緊隨,裴鑰淡淡道:“孩子餓了,我先帶他回家喂奶。”
“喂喂奶?”
第184章
安久迷迷糊糊的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鼻息間縈繞著更為熟悉的信息素氣息。
緩緩扭過頭,安久睡目惺忪的看著坐在床邊一張座椅上的Alpha, 對方臉色晦暗不明, 眼底明顯壓抑著一股怨氣。
持續好幾個小時昏睡令安久恢復不少, 身體意識已沒有術后那般虛弱, 他從床上坐起,剛準備掀開被子下床, 床邊的男人冷冷道:“醫生讓你靜心休養兩天。”
“我回去休養……還有, 謝謝你幫我離開醫院。”
安久平靜的說完, 下了床便要朝房門口走。
裴鑰臉色一沉, 胸口頓時有股剎不住的怒意,他起身一把抓住安久的胳臂:“站住!”
安久停住腳,轉頭靜靜的看著抓著自己的男人。
四目交視, 裴鑰那瞬間起的脾氣,又瞬間噎在了胸口,看著眼前這張令自己幾日幾夜不得安眠的面孔,只覺得自己滿腔的情緒像只無頭蒼蠅在胸腔里亂撞。
將這個自己親手趕出去的家伙又親自接回來, 這一切的莫名其妙除了因為他裴鑰死性不改還能因為什么。
安久忍不住先開了口:“你帶我來你家, 是有什么事嗎?”
裴鑰這才像回了神, 松開了手,深深醞釀了一口氣, 臉色不自然道:“還能因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孩子需要你。”
提到孩子, 安久冷清的臉色一下緩和了許多:“孩子怎么了?”
“還不都怪你,早知道一開始就不用母乳喂他,現在好了, 吃兩次吃上癮了。”裴鑰雙手抄進西褲口袋,一本正經的擰著眉頭,“如今整天哭鬧,怎么哄都不行。”
“我的腺體素沒有用嗎?”
“沒有。”裴鑰撒謊的很果斷。
安久愣了下,陷入了迷茫:“怎么會?”
“雖然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但為了孩子我不得不容忍你再在這里住幾個月,你只要喂到孩子可以完全斷奶為止,在此期間我也不為難你什么。”裴鑰再次坐回了座椅上,擺出一副談公事的態度,“作為你幫我喂孩子的回報,我會保障你的生命安全,無論是九區還是什么人,都不敢打你的主意。”
安久沉默了一會兒,抬眸認真道:“既然你不想看到我,孩子暫時又離不開我,不如讓我帶孩子走吧。”
裴鑰騰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臉色陰沉的可怕:“不可能。”
安久略有些失落的低聲道:“那孩子在哪,帶我去喂他。”
“你現在身體還不適合喂孩子,先恢復兩天再說。”
“”
安久低頭看著地板,沉默了許久。
裴鑰看著安久的垂在身側的手掌反復握緊又松開,似乎內心在掙扎著什么,他剛準備開口,安久已抬起頭,目光復雜又疲憊:“還是算了,他是ZX系Omega的孩子,沒有那么嬌弱,真餓了的話還是能夠接受奶粉的,我多留幾個月”
安久頓了幾秒才繼續道:“對你我來說,會是一種折磨。”
既然和眼前這個Alpha已沒有未來,這樣的藕斷絲連,也不過是徒增難過而已,標記才剛洗掉,但想要徹底放下心中的感情,還需要一些時日。
“折磨?”裴鑰冷笑了一聲,“現在讓你跟我在一起,對你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了?”
安久看著地板,沒有說話。
裴鑰走到安久面前,微微傾身,目光逼近安久,瞇眸冷笑道:“距離上次你說喜歡我才過了多久,標記清洗的效果就這樣立竿見影?”
安久深深吸了口氣,直視眼前的男人:“本來就因為標記才產生的感情,標記沒了,自然感情也就沒了。”
男人瞳仁幾不可察的震了一下。
恍惚間安久似聽到一陣掌心緊握的摩擦聲。
男人嘴角扭曲著抽動了幾下,“既然你對我毫無感情,我也對你這個騙子不抱任何期待,大家便都成功心如死水了,那你留在這里喂孩子還擔心跟我有什么狗屁折磨。”
“我”
“我不管你有什么情緒,在我這里我兒子最重要。”裴鑰打斷安久,用不容商量的語氣道,“我兒子現在需要你,你就必須留在這里陪他,你敢走,我立刻把你送九區。”
“憑什么!”安久脫口道。
也許是有過一段和諧的夫妻關系,對眼前這個曾是自己丈夫的頂級Alpha,安久心中沒有半點類似其他人對裴鑰的恐懼甚至敬畏,所以心里有什么火氣,也能瞬間毫無忌憚的發泄出來。
要離婚的是這個男人,不讓自己見孩子的也是他,如今又自作主張的要求他留下來喂孩子,太過分了。
“就憑那兔崽子是你生的!”裴鑰厲聲道。
安久同樣不甘示弱:“那就把他交給我撫養。”
“你做夢!他是我兒子,我裴鑰未來的繼承人。”
“繼承人?你這種隨時隨地會跟其他Omega上床的Alpha,未來還怕缺繼承人?怕不是外面早有Omega為你懷上繼承人了。”
裴鑰看著眼前這個情緒激動的Omega,一時腦筋有些跟不上搭:“我,我他媽跟誰上床了,你給我說清楚!”
“上月底**酒店,那個桃香信息素Omega!”仿佛憋了太久,安久不顧一切的大聲說了出來。
可說出來后安久就后悔了,這算什么呢,都已經離婚了,他還跟個怨婦似的把這件對方壓根不當回事的事情拿出來指責,如今他又有什么立場控訴。
裴鑰愣住了,懵了幾秒,看著安久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隱約捕捉到了一絲酸澀苦悶的醋味,他微微瞇起眼睛,鬼使神差的瞇笑著問:“這件事是你的心結?”
“不是。”安久脫口道。
“就是因為這件事,你才下定決心要跟我斷絕關系?”
“要斷絕關系的是你。”安久毫不猶豫道,說完又覺得沒必要解釋,他深深吐了一口氣,淡淡道,“不重要了,反正我們現在沒什么關系了,我不想再跟你廢話了,我先走了,你想聯系九區隨你的便。”
安久沒走出幾步再次被裴鑰抓住了胳臂,他忍無可忍的回頭怒聲道:“你還想干什么?”
“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對嗎?”裴鑰緊盯著安久的眼睛,像是在求證一件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你在意我跟其他Omega的關系,將我跟那個桃香Omega視為對我們婚姻的背叛,所以你才對我們的婚姻徹底失去挽回的欲望,事實是,如果我沒有做出背叛婚姻的事情,你依然無比渴望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安久臉上浮起陣陣紅潮,他用力想要掙開被裴鑰抓住的胳臂,氣急道:“不對,不是,你放開我。”
裴鑰手上沒松,一本正經道:“我那晚跟那個桃香Omega沒有過任何親密關系,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跟他連嘴都沒親過,你不信?”
掙扎不開,安久也索性放棄了,扭頭看向一旁地毯,冷道:“我信,我信你大晚上把他帶到酒店套房只是為討論人生。”
裴鑰氣笑了,可心里卻忽的泛起一陣甜,他再次湊近安久,低笑道:“你果然吃醋了,我說的是實話,那晚上其實”
糾結了幾秒,裴鑰不太情愿的開口道:“那晚上其實我是故意的,我知道那條魚會帶你來酒店,所以反正我沒動那Omega,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那Omega叫過來跟你當面對峙,為防你覺得我跟他竄口供,我可以當你面給手下打電話把他帶過來。”
安久一下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若有所思的看著裴鑰:“你,跟我解釋這些干什么?”
裴鑰一愣,像才睡醒似的,忽的松開了安久,目光極其不自然的掃向其他地方,手指頭無聲的搓了半天才又板起臉一本正經道:“當然是希望你能暫時留下喂孩子,不想你對我有什么負面情緒,這對你,對我,對孩子都好。”
安久沉默了一會兒才半信半疑的道:“你跟那個Omega,真沒有什么?”
已然清醒過來的Alpha冷哼一聲,又恢復一開始那般“惡劣”:“我跟你解釋這些干什么?”
“”
正在這時,裴鑰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眼是下屬的來電顯示,裴鑰沒有接通,而是先告訴安久現在可以去陪陪孩子。
走不走不是急于這一時的事情,安久當然愿意現在能看到自己的寶寶,他跟著裴鑰出了房間,裴鑰叫來一名傭人帶安久去寶寶所在的房間,而后才將電話回撥了過去。
“跑了一只實驗體?”聽完手下匯報,裴鑰眉心微蹙,“什么實驗體讓九區出動這么人去找?”
“九區對外宣稱是一只實驗體猴子,說是身上攜帶致命病毒,所以才這樣重視。”
“確定不是他們想抓安久而找的借口?”
“目前看不是,我們私下拿到九區實驗基地外圍的監控,的確有一只四肢行動的生物沖破封鎖逃了出來,但逃竄速度太快,加上天色暗,只勉強能看到有一條尾巴,不過比起猴子,更像某種貓科動物。”
“那就是九區自己的事情了,不用管實驗體的事,繼續盯著其他動向。”
“是。”
第185章
安久到嬰兒房時, 傭人剛給孩子喂完奶,他這才意識到裴鑰在騙他,兌了他腺體素的奶粉孩子是吃得下的, 根本不是非他親自喂養才可。
將寶寶抱在懷里, 安久看著小裴旭將腦袋乖巧的靠在自己胸口, 身后的小尾巴輕松愉悅的晃動著, 心軟頓時軟的一塌糊涂。
不論裴鑰出于什么樣的心理將他留在這里,至少將寶寶抱在懷里的這一刻, 安久的確感受到了幸福。
但他已無法相信裴鑰可以跨過那么多次的背叛和欺騙, 將真心再次獻給自己。
他理解裴鑰, 所以他不再有期盼, 腺體標記已清洗,很快,走出這段感情對他來說就不是什么艱難的事了。
吃飽喝足的小裴旭在微弱的治愈系信息素滋潤下反而更精神了, 在安久懷里高舉胖乎乎的小手去觸摸安久的嘴唇和臉頰,咧著小嘴笑的格外燦爛,安久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準備抱著孩子下樓溜達, 結果剛出房間門就看到走來的裴鑰。
裴鑰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故意道:“怎么, 想偷偷帶著我兒子跑?”
“你既然有這種顧慮,又何必把我帶到這里。”安久并未客氣, 淡淡道, “不如讓我走吧, 剛才我看見了,這孩子奶粉吃得下。”
“你”
裴鑰著實被噎住了,他心以為在解釋清自己跟那個桃香Omega沒有關系后, 安久能夠重新拾起拯救他們婚姻愛情的信念,不說重新過來討好他,至少能對他溫柔一點,現在卻
“母乳喂養當然更好。”裴鑰冷哼一聲,“作為他父親,我當然要給他最好的。”
“那你放心,至少接下來兩個月,我會心無雜念的留在這里喂他。”
“那兩個月后呢?”裴鑰幾乎是脫口問道,“孩子沒斷奶你就想走?”
小裴旭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伸手用力勾住安久的脖子,一個勁兒往安久脖底拱,嘴里不安的吶吶著什么。
安久心一軟,手輕輕拍了拍小裴旭的背,溫柔的貼在兒子耳邊輕聲道:“乖,爸爸在這呢。”
說完,安久才轉頭看向眼前的裴鑰,繼續道:“我勸你去了解Omega,男性Omega由于生理構造局限,產后最多可乳水喂養孩子四個月左右,等沒乳水以后,我繼續留下來的意義是什么?”
“”
裴鑰欲言又止,安久也未等裴鑰開口,抱著孩子面無表情的從他身旁走過。
裴鑰忽然意識,無論是清洗標記的影響,又或是來自于內心深處的悲觀,安久真的放棄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了。
他忽然無比后悔那晚用那個桃花Omega演戲報復安久,如果沒有那一根導火索,安久還是那個夜晚會偷偷摟他,渴望與他重修舊好的Omega妻子。
一連多日,安久都跟孩子睡在一起。
心里憋著一股郁火,裴鑰硬是忍著沒主動湊近安久,飯也不在一個時間點吃,話也沒說幾句,即便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幾次到安久和孩子的房間門口徘徊,裴鑰也忍著沒推門。
這讓他心里著實郁悶,明明安久更對不起他,現在反倒安久不愿和好的態度更強硬
帶著這樣憋屈的心理,裴鑰也就克制著不對安久流露一絲溫情,偶爾心里窩火快憋不住了,就去那個去世的孩子墓前待上一會兒,獨自控訴著安久的無情,回來以后便也學著安久繼續鐵石心腸
這天午后,萄果找過來了。
碰巧裴鑰在公司,就安久一個人在莊園陪孩子,莊園內的傭人安保雖知道裴鑰已和安久離婚,但因裴鑰沒有特別發話,所以還依然將安久當這棟莊園的第二主人,對安久唯命是從。
在安久的要求下,門口安保將萄果放進了門,但也將這件事及時匯報給了裴鑰。
萄果本來是打算見到安久后就跟安久說些悄悄話的,結果先被安久身旁牽著的,約莫七八十公分高的小寶寶給驚著了。
萄果幾乎忘了自己來找安久的目的,指著站在安久身旁,穿著背帶短袖連體小衣服,頭頂兩只毛茸茸的貓耳朵的男孩,難以置信道:“阿久,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這是你兒子。”
安久失笑:“不然頭頂這小耳朵遺傳誰的?”
萄果在心里掰著指頭算了算時間,安久的Omega兒子出生才三個多月,可眼前這個已經能靠著抱住安久一條腿站穩的小崽子,看著起碼有一歲了。
面對萄果的震驚,安久蹲下身,一手扶穩小裴旭,一手指了指萄果溫柔道:“乖,這是小叔,跟著爸爸叫,小叔。”
小裴旭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睛看著萄果,有些羞澀的轉頭摟住安久的脖子,軟綿綿的叫了兩聲爸爸。
萄果更驚了。
安久摸了摸裴旭的頭發,將裴旭抱在懷里站起身,轉頭對萄果道:“他的成長受我遺傳的貓基因影響,如果不是注射了生長緩釋劑,長的會更快。”
萄果恍然大悟,撓了撓腦袋有些擔心的問:“那他的智力和心理年齡能跟上嗎?會不會長到十八歲了,心智還是幾歲的孩子。”
“不會,裴鑰的研究所一直有針對這孩子的成長監測,心智生長和身體是同步的。”安久欣慰道,“不過也只是前期長的快,等到十八歲就會自動恢復正常人類的生長速度。”
雖然智力和心理年齡能夠同步身體成長,但情感方面卻難兩全,人類豐富的情感需要在足夠多的生活歷練中得以豐富,這是一種區別于智力和身體的特殊成長,而縮短成長時間,將不可避免造成人部分情感缺失。
想要小裴旭擁有豐富而善良的人類感情,安久只能想辦法給他更多的陪伴,他無時無刻不用自己的信息素滋養著裴旭,竭盡所能的讓孩子感受自己的愛這顯然是有效的,短暫快速的成長,并沒有使小裴旭出現區別于其他一歲孩子的異常,他雖靦腆但卻陽光愛笑,胖乎乎的奶團子樣誰瞧著都喜歡極了。
安久也慶幸自己之前定心留下來照顧孩子,否則以一時之氣離開,而那個總是忙于工作的Alpha更不可能給予孩子更多的陪伴,興許過幾年他的孩子長大了,也是個情感表達障礙的小可憐。
萄果原本對安久為了孩子留在裴鑰身邊的行為是有點恨鐵不成鋼的,但此刻又有那么點理解安久了,不管安久和裴鑰之間恩怨如何,至少孩子是無辜的。
“阿久,你之前電話里跟我說,在這里最多兩個月,沒乳水喂孩子了就會走。”萄果目光復雜的看著安久,“但現在你真的還舍得放下孩子走嗎?”
小裴旭恍惚聽懂了什么,頓時將安久的脖子摟的更緊了,軟乎乎的叫了聲爸爸。
安久輕輕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眼中盡是不舍。
安久將孩子先交給傭人,然后帶著萄果上了樓。
到了房間關上門,安久才對萄果道:“我會離開這里的,這件事不會因為我對孩子不舍而有所改變。”
萄果皺眉,一本正經道:“阿久,要不咱們將孩子偷偷帶走,去他裴鑰找不到的地方。”
安久輕輕搖頭:“我這段時間即便很少出去,也知道九區一直派人盯著我,我的面貌已被他們掌握,除非我整容,否則等我離開裴鑰,我的能力也只夠自保,不能帶上孩子跟我冒險。”
萄果臉色凝重:“我也正想跟阿久你說,關于你是ZX系Omega一事,如今在亞聯盟已有傳言了,估計有好幾方勢力想要驗證這件事呢,對了還有你跟裴鑰已經離婚一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
ZX系腺體屬性暴露,對Omega來說是災難性了,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ZX系Omega在暴露后有好下場,而安久唯一區別于他們的,是自身就擁有強大的自保能力,以及背后有SX系Alpha做倚仗。
“我不想你跟裴鑰在一起,但有時候又覺得你跟他在一起最保險。”萄果無奈的靠在床邊,目光復雜的看著安久,“阿久,腺體標記已經洗掉了,你跟我說實話,你對裴鑰還有感情嗎?這段時間你倆在一塊有沒有什么情感交流?”
安久看著地板,半晌才道:“這段時間他基本沒跟我說過話,所謂的感情早就沒有了,我想我應該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
“也是,他都跟你離婚了。”看著目光黯然的安久,萄果頓了頓,又別有深意道,“對了阿久,前兩天我遇到那位賀醫生了,他問我你最近過的怎么樣,好像很關心你。”
“賀大哥嗎?”
“對啊,年輕帥氣的Alpha醫生,比裴鑰體貼溫柔多了,我覺得他比裴鑰更適合當咱們Omega的配”
萄果話還沒有說完,房間門突然被推開。
萄果和安久同時扭頭望去,就見西裝革履的裴鑰面色冷峻的站在房門口,目光凌厲的盯著萄果。
萄果被嚇的咽了咽唾沫,仗著安久在場也沒太慫,張口道:“還頂級Alpha,都不知道敲門嗎。”
裴鑰一聲不吭,大步走到萄果面前,抓住萄果一條胳臂轉身就將人往門外口拖,沉聲道:“這里不歡迎你,給我立刻滾。”
萄果猜到裴鑰剛才肯定在門口聽到自己跟安久的對話了,連忙朝安久求助,安久快步上前攥住裴鑰的手腕,語氣同樣冷道:“萄果是來找我的,你松開他,你快把他胳臂抓斷了。”
裴鑰停下腳,但沒有松開萄果:“這是我家,我有權決定他的去留。”
“萄果是我弟弟。”
“可你不是我妻子。”裴鑰脫口道,“你有什么資格留下他?”
安久目光微怔,他這段時間幾乎沒和裴鑰有過什么正面交流,滿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有些模糊了自己的身份,此刻被裴鑰一語道明,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里其實是多余的。
見安久吃癟了,萄果脾性瞬間上來了,使出吃奶勁兒掙開了裴鑰的手掌,拉著安久站到一旁,故意大聲道:“聽見了嗎阿久,他根本沒把你當回事,你為了孩子留在這里,人家嫌你多余呢,所以咱們走吧,他是孩子親爹,肯定不會讓孩子受委屈的,擔心孩子缺愛,那就讓他多抽出時間陪孩子就是了,就是因為你一直在這幫他帶孩子,他才毫無負擔的把心思撲在工作上,你要是走了,他自然也就什么都學會了。”
裴鑰眼見了這條魚在這里挑撥離間,而觀察著安久的表情,果然出現了一絲猶豫,這讓他不禁氣血上涌,這段時間他把孩子完全丟給安久照顧,就是為讓安久跟孩子形成緊密的羈絆,他知道安久對孩子心軟,只要孩子粘著安久不讓他走,安久就真的會留下來一直陪伴孩子。
“你給我閉嘴。”裴鑰怒瞪著萄果,“你他媽還想被扔沙漠去是嗎!”
萄果往安久身后躲了躲,氣勢絲毫未減:“你們已經離婚了,阿久離開這里是必然的,只是遲早而已,而且你兒子都長那么大了,也到斷奶的時候了,你說你,不喜歡阿久還把阿久困在這里干什么,你簡直”
萄果話還沒說完,SX系信息素已繞過安久向他襲來,他壓根沒想到裴鑰對攻擊性信息素的操控已到這種恐怖的地步,頓時心臟一緊,兩眼翻了上去,緊接著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萄果,萄果!”
安久慌蹲在不省人事的萄果身旁,晃著萄果的身體,又輕輕拍著萄果的臉。
“你瘋了!”安久扭頭,怒不可遏的沖裴鑰吼道,“你的信息素會殺死人的!萄果他說錯什么了你這么攻擊他!”
怒吼間,安久已迅速為萄果釋放治愈系信息素,又捏開萄果的嘴唇,直接將高濃度治愈系信息素灌進去。
裴鑰冷靜了下來,心里忽有種說不出苦澀,剛才在門外聽到安久說一點都不喜歡自己了,此刻又被安久這么怒斥,頓時有種受了天大委屈的感覺。
這么長時間的冷戰已經夠折磨他了,他剛覺得孩子可以成為他留下安久的籌碼,并且也在計劃著打破他跟安久之間的僵局時,這條魚就竄出來挑撥著安久離開他。
而安久這么在乎這條魚,他又不能真對這個該死的Omega做什么。
“放心,他死不了。”裴鑰看著安久慌張的模樣,心里有些后悔,本來他今天回來這么早,是想以帶孩子去公園曬太陽為由,和安久一塊出去走走,好好享受一下三口之家的幸福,順帶著跟安久搭幾句話緩和一下關系。
現在這計劃明顯要泡湯了。
第186章
裴鑰臉色陰郁的離開了房間, 轉頭來到草坪上和兒子待著。
尚不懂事的小裴旭還憑借著熟悉感親近他人,而裴鑰身上的氣息是他除安久以外最喜歡的,所以跟裴鑰在一塊時也格外乖巧放松。
裴鑰一手托著孩子, 一手溫柔的揉了揉兒子身后的小尾巴。
小裴旭頓時像只吃飽喝足的小青蛙, 滿臉享受的趴在裴鑰肩上, 不時舒服的抖抖毛茸茸的耳朵尖。
喜歡被摸尾巴這一特性倒是和安久極其相似, 每每幫兒子揉尾巴的時候,裴鑰總會不自覺的想起安久安久已經很久沒在他面前露出第二形態, 以及他也很久沒有擼到安久的尾巴了。
口袋里的手機來電聲打斷了裴鑰的思緒, 又是公司里的電話。
裴鑰不得不將懷里的小裴旭交給一旁的傭人。
接完電話后, 裴鑰轉頭來到小裴旭跟前蹲下, 握起他的兩只小手,溫柔道:“父親要去工作了,寶貝聽話, 去纏著爸爸,跟他說你離不開他,要他一直留下來陪著你。”
小裴旭似懂非懂的眨巴著大眼睛,最后似乎只意識到父親又要上班了, 于是上前摟住裴旭的脖子, 聲音帶著委屈綿綿的鼻音:“不走”
裴鑰摟住兒子, 在他的臉蛋森*晚*整*理兒上用力親了一口:“乖,父親晚上回來陪你, 記住了兒子, 爸爸是最重要的, 不能讓爸爸走,知道嗎?”
裴鑰捏了捏裴旭頭頂的小耳朵,囑托了一旁的傭人幾句, 然后起身朝停車坪的方向走去。
走出沒多遠,裴鑰又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不遠處的別墅樓三層一間房的窗口那是安久的房間。
在他回頭的瞬間,那扇窗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倉皇閃退至窗簾后,雖然對方已竭盡迅速的躲避裴鑰投來的目光,可裴鑰還是捕捉到了。
裴鑰內心不由的泛起一陣潮涌安久也在看著他嗎?
這一刻是和他一樣的心情嗎?
裴鑰原地駐足許久,直到那扇窗后的人毫不客氣拉上了全部窗簾。
男人垂下眸,默默的轉身離去。
確定裴鑰的確上車離去,安久這才又重新拉開窗簾,他看著不遠處逐漸駛出大門的黑色轎車,目光復雜的抿了抿唇。
“阿久我不能留在這了,我怕他哪天一生氣直接把我腺體毀了。”
坐在床邊,一手捂著后頸腺體的萄果心有余悸道,他剛從裴鑰的信息素攻擊中醒來,蒼白的臉此刻還未完全恢復血色,若不是安久的信息素治愈,挨這一遭他起碼得昏死一整天沒知覺。
他一直敢跟裴鑰橫,完全是因為前幾次的安然無恙,內心里以為有安久在,裴鑰不會真把自己怎么樣,所以只要安久在場,他總會忍不住嘴賤裴鑰幾句。
但現在他是徹底慫了,裴鑰對攻擊性信息素的操控能力強大到讓他感到害怕,以及意識到除了安久,裴鑰對誰都不會手下留情,他跟安久關系再好也終究不是安久本人。
“下次我得趁裴鑰不在的時間來。”萄果從床邊站起身,拍了拍自己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不過我算看出來了,裴鑰壓根不想你走,說什么只是要你照顧他兒子,我看他就是自己舍不得你。”
頓了頓,萄果忽然覺得自己這話有點替裴鑰說話的味道,仿佛在向安久陳述裴鑰那藏在心底的深情,愣了兩秒,又迅速改口道:“但阿久你自己也清楚的,那個去世的寶寶是你跟裴鑰之間一輩子跨不過去的隔閡,沒有信任的愛維持不了多久的。”
安久微微垂眸,淡淡道:“我明白的。”
安久送萄果出門,萄果為給安久對未來的生活打一針強心劑,告訴安久他現在跟Y國的庇瑟是同盟關系,如果安久擔心以后因為身份而受外界威脅,完全可以到Y國尋求庇瑟的庇護,庇瑟答應過他,會調動一切力量保護他們,而代價僅僅是萄果每個月從海底為他撈一箱珠寶。
這對萄果來說根本小菜一碟。
但安久并不相信庇瑟,在他看來庇瑟是個比裴鑰還要陰險的Alpha,等他離開裴鑰,庇瑟必定也不會放過他,而萄果所說的尋求庇瑟的庇護,這著實有些荒謬。
只是庇瑟救過萄果的命,這讓萄果對庇瑟十分信任,來來回回去找庇瑟多次,庇瑟對他都有求必應,這更讓沒什么朋友的萄果感覺庇瑟是個好人,以前的恩怨只能算誤會。
安久其實了解萄果的心理,因為害怕人魚身份暴露,萄果一向沒什么朋友,這讓他成了一條又謹慎又好忽悠的魚。
萄果臨離開前,安久給了萄果一支自己的腺體素。
“你之前說,庇瑟用了他家族極其珍貴的ZX系腺體素救了你,這也是你一直以來欠他的最大人情。”安久將那小瓶腺體素放在萄果手中,一本正經道,“那你把這瓶我的腺體素給他,就當是還他的人情。”
萄果皺著眉,小心翼翼問:“阿久是想我遠離庇瑟嗎?可他真的是個好人,他知道我是人魚也一直為我保密,而且我每次去找他,他都準備好多好吃的招待我。”
“我不是沒有和他接觸過,我從他的信息素中感受到一些令我很不自在的東西,至少我可以確定他本性偏惡,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情感上應該有某種缺陷。”
萄果沉默了,他知道ZX系Omega對信息素的感知分辨能力極其強大,能從AO的信息素中感受到一般AO無法察覺的東西。
“這瓶腺體素純度肯定比他用在你身上那瓶要高的多,把這給他,你們就算兩清了,說句難聽的,就算無法兩清,他也根本不稀罕你對他的感恩,除非他對你別有所圖。”
萄果愣怔了好一會兒,將腺體素放進口袋,雖然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他當然更愿意相信安久。
萄果離開后,安久剛準備回去陪兒子,大門外突然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是夏灃,站在高大的鐵門外,四名Alpha門衛絲毫未懼他的身份,面無表情的阻攔他靠近大門。
安久微微皺起眉,他已經很久沒看到九區的人,雖然他知道九區一直派人盯著自己。
自從之前離開醫院,九區就再未派人接觸過安久,也不再執著于要他的乳水或是腺體素,安久想當然的認為這應該是裴鑰的功勞,只要他在裴鑰這里一天,九區就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強求他做什么。
所以他不太明白夏灃這時候來找自己干什么,如果是繼續要他腺體素的話他顯然拿不出,畢竟剛給了萄果一瓶,乳水的話更不可能,現在的乳水量已經減少了,日常也就夠他安撫一下兒子。
門衛顯然是受過裴鑰特別叮囑,所以未讓夏灃靠近大門,安久便出門來到夏灃跟前詢問有什么事。
作為九區高官被幾名安保阻攔,夏灃臉色不太好看,但看到安久出來見自己,臉色頓時又緩和了不少。
“安先生,打擾了。”夏灃彬彬有禮,態度要比之前在醫院“請”安久跟他們走時好很多。
安久開門見山詢問夏灃來的目的。
出乎安久的意料,時隔一個多月,九區竟不再執著于他的腺體素,而是試圖給他相親,準確的說,是在給他介紹下一任丈夫。
在表明真實來歷前,夏灃還相當認真的向安久確認了他現在跟裴鑰的關系,在確定安久的確跟裴鑰離婚,且只是暫時留在這里喂養孩子時,夏灃才從一旁下屬手中接過一沓所謂的亞聯盟精英Alpha資料遞給安久。
安久有些反應不及,愣怔的接過那沓資料,每一張都附著著Alpha的正臉照片,文字信息中詳細介紹了相關Alpha的身高,體重,四肢長度,腺體耐力,身體耐力,信息素強度及一系列甚至堪為個人隱私的數據。
一沓五六十名Alpha的信息資料,此刻像一堆蘿卜白菜在供安久隨意挑選。
被放在最上面一張的Alpha資料中的男人安久倒是認識,亞聯盟為數不多的CX系Alpha,嚴決。
“安先生,我們并不想掩飾希望您能留在亞聯盟的想法,但我們不會強迫您做任何事。”夏灃一臉認真道,“您可以在這里繼續尋找合適的Alpha配偶,和普通Omega一樣結婚生子,而我們將堵上九區一切軍事力量維護你的正常生活。”
夏灃告訴安久,被安久選中的Alpha將對安久保持絕對的忠誠,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上,任何背叛都將受到亞聯盟最高級別的審判,且AO婚姻法不會束縛安久接下來的婚姻,只要安久喜歡,可以同時留多名Alpha在身邊使用,重婚,婚內家暴,婚外養情夫等等行為,都是安久能夠自由行使的權力。
簡直言之,安久可以做一個放蕩的,叛逆的,沒有道德底線的Omega,且這種行為受亞聯盟保護。
安久并不是猜不出夏灃這群亞聯盟高官們的想法,比起時刻承擔失去ZX系Omega的風險,這點引誘頂級Omega留下來的籌碼根本不算什么,ZX系Omega的最大價值是生殖腔孕育高階Alpha的能力,大概一年懷一胎最合這群人的心意。
對于日后可能要過上東躲西藏的生活,且一不小心便會墜入地獄的治愈系Omega來說,夏灃這番話的確充滿誘惑,只是安久已經沒有生孩子的打算了,失去的那個寶寶是他一生的痛,他沒有心力再為任何一個Alpha孕育生命。
并且他現在對任何Alpha都沒興趣
“我會考慮的。”安久沒太多表情,平靜的對夏灃道,“有想法我會聯系你。”
無法做到為這個國家孕育高階Alpha,那這個國家自然也不會放縱他太久,不過安久也明白,現在還不是徹底讓九區對他失去耐心的時候。
夏灃顯然對安久的回答很滿意,他交給安久一張黑色磁卡,稱這是亞聯盟送給安久的無限額消費卡,安久接下來在亞聯盟境內的一切消費都將由國家買單,包括購置豪宅豪車這類高額花費。
夏灃離開后,安久回到房間,他沒有去細細翻看夏灃給他的東西,而是全部塞進了床頭柜抽屜的最下面一層。
等他給夏灃回復的時候,他差不多已離開了亞聯盟。
晚上,安久在兒童房喂孩子,裴鑰推門走了進來,安久只抬頭沒什么情緒的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溫柔的望著懷中的孩子。
如今安久的乳水量越來越少,小家伙趴在安久胸口用力嘬著,兩只小手將安久敞開的睡衣攥的緊緊的,身后的小尾巴不時甩動著。
裴鑰的視線從安久白皙的胸口挪開,一只手故作正經的抄進口袋里,語氣冷淡道:“那么大了還這么喂,把他寵的一點男孩樣兒都沒有。”
安久撩起眼皮又看了裴鑰一眼,聲音同樣冷淡:“看不下去可以出去等,反正我在這也沒幾天了。”
裴鑰愣了下,隨即冷哼一聲:“什么意思,這么快就從夏灃給你挑選的Alpha里找到心儀的了?”
第187章
裴鑰會這樣陰陽怪氣安久并不奇怪, 他知道夏灃來找自己一事瞞不過裴鑰,而他和夏灃的對話,門口那幾名安保也不可能替自己瞞著。
安久并未理會裴鑰, 他跟裴鑰早已不是AO夫妻, 即便是為了孩子他也在這里待不了多久了, 他已無所謂裴鑰在心里怎么看待他。
小裴旭在安久懷里睡著了, 搖晃的尾巴都溫順的耷拉了下來,安久將他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溫柔的親了親小裴旭的額頭。
這段時間安久不是沒有幻想過偷帶著孩子離開這里, 他愛這個孩子超過愛自己,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 他才不敢貿然行事,理智告訴他,沒有自保能力的ZX系Omega幼崽, 只有在頂級Alpha身邊才能得到萬無一失的庇佑。
安久離開房間時,裴鑰也跟著安久走了出去,走廊上,在安久頭也不回的離開時, 裴鑰沉聲叫住了他
安久轉過身, 面無表情的看著裴鑰。
裴鑰一手抄著口袋, 不緊不慢的走到安久跟前,但他陰沉的臉色并沒有表現的那么淡定:“聽說夏灃給了你一摞亞聯盟精英Alpha的人員資料, 說是供你隨意挑選。”
安久淡淡道:“是, 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 我就是隨口一問。”頓了兩秒,裴鑰再次漫不經心似的冷笑道,“話說回來, 你的擇偶標準降的是不是太快了,那些人最高不過是CX系Alpha,你能看得上?”
安久看著眼前似話中有話的男人,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想說什么是在故意嘲諷自己嗎?
“這是我自己的事。”
“嗯,行。”裴鑰嘴角微微抽動,皮笑肉不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隨意。”
這天晚上,裴鑰翻來覆去睡不著,到了下半夜他煩躁不已的翻身下床,到陽臺上抽煙,腦海里閃現著安久那張越來越冷淡的臉是的,安久對他越來越冷漠了,雖然這段日子他也沒給過安久好臉色,可很顯然,安久冷淡的樣子比他裴鑰冷淡時的殺傷力要更大。
一根煙抽完,混亂的心緒稍稍平復些許,裴鑰剛準備回臥室,忽的嗅到空氣中一縷ZX系信息素的味道,那像是腺體暴露在空氣中隨意飄揚的感覺。
SX系Alpha對頂級Omega信息素的獵捕天生敏銳,循著那縹緲清淡的氣息,裴鑰目光很快便鎖定了別墅樓的最高頂上。
用力探著脖子回望樓頂,裴鑰果然看到了安久的身影,孤零零的蹲坐在樓頂的瓦片上,此刻著微仰著臉,目光悵然的凝望著璀璨的夜空。
不一會兒,裴鑰也來到了屋頂,站在安久身后不遠處,并難得的看到安久將耳朵和尾巴釋放了出來。
如此面對背的靜靜望著,裴鑰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知道以安久的警覺,應該已經察覺到自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了,可安久依舊毫無反應,這種無視更讓裴鑰感到懊惱。
“在這吹冷風干什么?”裴鑰終還是沒忍住,冷聲道,“要是受涼感冒了,還怎么喂孩子。”
安久頭也沒回,依然保持著凝望夜空的姿勢,淡淡道:“ZX系Omega是不會生病的。”
裴鑰著實被噎了一下,兩秒后又道:“這里這么高,你要是滾下去摔斷胳臂腿,還怎么抱孩子,趕緊給我回去。”
安久緩緩站了起身,身后的尾巴在黑夜中晃動,轉過身目光復雜的看著裴鑰:“我知道你已經不想忍受我了,正好孩子也差不多到斷奶的時候了,所以你放心,我會盡快離開這里。”
猝不及防的,裴鑰胸口像硬挨了一拳,一時呼吸都有些吃重,他極力壓抑住內心那股惱怒:“我是不想忍受你了,但為了孩子,我不介意再容忍你在這里再多待幾個月。”
他知道安久是愛孩子的,為了孩子,這個Omega一定會留下來,至少會留在赫城
安久并未回應裴鑰的話,轉頭繼續望著夜空,低啞道:“這段時間我總夢見那個孩子,和小裴旭一模一樣,但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怨恨,我想,我是有罪的”
“所以”裴鑰冷笑了一聲,“你終于開始懺悔了嗎?”
濃密眼睫微微顫動,安久眼底涌起數不盡的感傷,有時候他也忍不住想,是不是那時候他沒把藥吐干凈,不小心咽下了一丁半點,這才直接導致了那個孩子的死亡。
垂下眸,安久再次看向裴鑰,輕聲問:“你永遠不會相信我了,是嗎?”
裴鑰愣了下,這一刻,他似乎從安久身上看到了軟弱和無助,他盯著安久看了許久,目光看向別處,低冷道:“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那個孩子已經被你害死了。”
當裴鑰再次看向安久時,朦朧的月色下,他恍惚看到安久眼底一片朦朧不清的水光,但也只是一瞬間,安久便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屋頂。
裴鑰忽然后悔說那句話了,那個死去的孩子縱使是他裴鑰一輩子的痛,他也沒有必要將這種痛化成恨一遍遍的發泄在安久身上,更何況事到如今他已受夠了自己跟安久之間這樣冷戰
連著幾天安久沒再主動跟裴鑰說一句話,每次裴鑰下班回來,安久便將孩子交給裴鑰,然后獨自回房間,裴鑰幾次想打破這種氛圍,可始終找不到什么話題可以開腔。
安久的后頸腺體早已完全恢復,身上也早沒了他裴鑰一丁半點的信息素氣息,陌生嶄新的仿佛從來被他裴鑰擁有過。
這樣的日子裴鑰只覺得心煩意燥,連日來備受折磨的感受告訴他,這個ZX系Omega依然是扎在他肉里的一根刺,他這輩子已經無法僅靠意志去忽視他的存在了。
這天,裴鑰推了全部工作,準備在家好好陪陪兒子。
原以為這也是一個跟安久單獨相處的機會,裴鑰心里也盤算著以陪孩子作為借口,讓安久再留幾個月,但安久卻提出想出去給小裴旭買些衣物。
“他還缺衣服穿?他那掛滿小衣服的衣帽間都快趕上我衣帽間三個大了。”
“裴旭長的快,衣服更換的也快。”安久蹲在裴旭跟前,一邊溫柔的為裴旭整理領口,一邊道,“離開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看他,我想這次給他多買幾身,畢竟也沒什么其他事是我能為他做的。”
裴鑰垂在身側的手掌不自覺的握緊又松開,臉色發冷,道:“終于要走了?”
安久正寵溺的撫摸著兒子的腦袋,并沒有轉頭去看裴鑰,淡淡的嗯了一聲:“小裴旭也到斷奶的時候了,我也規劃好了以后的去處和生活,沒理由繼續留在這里。”
“夏灃給你介紹的Alpha你不考慮了?”
安久站起身,并沒有直接回答裴鑰的問題,而是看著裴鑰認真的說道:“你日后再婚,和別的Omega有了孩子,如果你對小裴旭有任何厭煩,我希望你第一時間聯系我,我可以隨時回來帶他走,如果你和你的Omega讓裴旭受一點委屈,我一定不會”
說到最后,安久頓了幾秒,最后還是沒有把狠話繼續說完,他知道現如今的裴鑰不會受任何威脅,并且他也不覺在照顧孩子成長這件事上,自己比裴鑰更有道德審判權他算怎樣的父親呢,懷孕時沒有給孩子足夠的愛,生產后也給予不了充足的陪伴,現在又在這裝模作樣有什么意義。
“一定不會什么?”裴鑰冷笑了聲,“你覺得你比我更愛這個孩子是嗎?”
安久微微垂眸,最后低聲道:“對不起”
裴鑰愣了下,在他以為安久還會再說點什么時,眼前的Omega又變的冷淡了起來。
“我去商場了,估計會晚點回來。”安久淡淡說完,轉身朝停車坪走去。
裴旭沖著眼前頭也不回的背影大聲道:“你準備回來多晚,他要是哭著找你怎么辦?”
“習慣就好了。”
安久沒有回頭,徑直坐上了車。
每次安久出門買東西,都會有裴旭為他雇傭的專屬Alpha保鏢跟著,在離開別墅后,暗處更有九區軍方的保護。
不過即便有多重保護,安久每次也不會走太遠,就在最近的商場購置需要的東西,隨行保鏢分散在人群中,也就拎包的貼身跟著兩個,全程都很低調。
小裴旭長的快,幾個月就能趕上一般幼童一年的成長,所以安久買了幾個年齡段的童裝,心里也忍不住感傷,興許等他忍不住偷偷跑回來見裴旭的時候,小家伙已經是好幾歲的樣子了。
他將錯過自己兒子最重要的童年,也注定會被兒子很快的遺忘興許這也不算壞事,至少孩子能在自己頂級Alpha父親身邊平安健康的長大。
安久還挑了許多玩具,有七八名工作人員跟著拎裝打包,最后統一由商場派人親自送到安久所住的地方。
最后,安久帶著一束小白菊來到了墓園。
每次出門,安久總會在回去前來一趟墓園,看著那個他甚至沒能看一眼的孩子的墓碑,靜靜的待上半個小時,然后默默離去。
時間也仿佛淡化不了安久對那個孩子的思念,安久總忍不住在夢里幻想那個孩子的模樣,在世界的另一邊,無法注射生長緩釋劑的小家伙,現在是不是已經是三四歲的模樣
離開墓園時,安久看到自己車前站著的熟悉身影,穿著黑色商務正裝的CX系Alpha男人,嚴決。
雖不算生人,但保鏢受裴鑰叮囑,警覺著沒讓嚴決主動向安久走近,安久倒是隨意的擺了下手表示沒關系。
“突然叨擾,實在抱歉。”嚴決微笑下,顯得很客氣,倒是沒有那晚在酒店里與安久對峙著冷漠高傲。
作為嚴墨清的弟弟,安久自然對這個嚴決不陌生,只是也實在談不上有什么交情,自那日從這個男人嘴里得知了真相后,他已對嚴家人徹底麻木了。
安久知道嚴決是清楚自己ZX系Omega身份的,所以并未拐彎抹角什么,淡淡道:“嚴先生有什么事嗎?”
畢竟是被夏灃放在那疊亞聯盟精英資料第一頁的Alpha,安久心里不難猜出對方的目的,就連自己的行蹤,應該也是九區向這個男人泄露的。
嚴決也開門見山:“不知安先生肯否賞光,想約安先生吃個午飯。”
“是夏灃讓你來的吧。”安久問道。
嚴決笑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Omega:“是有九區的叮囑,但更多是我自己的意愿,從那晚酒店一別,我一直想找機會跟安先生重新認識一下。”
第188章
自從那晚酒店交談之后, 嚴決意識到安久的真實身份,內心便受到了極大的沖擊,無數Alpha求而不得, 也是他嚴決心心念念多年的ZX系Omega, 居然近在眼前。
在九區前幾日將這件事以一級機密告知他嚴決之前, 他其實私下已經在絞盡腦汁的探聽有關安久的消息, 他想過用各種手段將安久占為己有,但有裴鑰擋在安久跟前, 他根本無計可施, 畢竟沒人承擔得起得罪SX系Alpha的風險。
但在九區與他共享情報之后, 嚴決便知自己機會來了裴鑰跟安久離婚, 安久很快便將離開裴鑰。
占有頂級Omega強取豪奪是下策,否則即便強行擄來,也發揮不了其最大價值, Y國的罕默家族便有先例。
得到ZX系Omega的主動接納才是最好的,先例便是裴鑰,以感情為名,不僅得到了治愈系信息素的滋養, 還得到了ZX系Omega的生殖腔孕育后代
在安久開口拒絕之前, 嚴決繼續微笑道:“你曾經那么信任我大哥,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晚我沒有將真相告訴你, 你是不是就不會對我有那么大的敵意, 甚至還會因為我哥的原因, 愿意給我一兩分耐心。”
“你想多了。”安久淡淡道,“他是他,你是你, 無論我是否知道所謂的真相,我都沒有興趣了解你。”
安久的冷淡已在意料之中,嚴決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警覺,說起來,我也算你半個恩人。”
安久蹙眉。
“當年是我先找到了你,并將你的信息給了我大哥,你這才得以從那個邊境小國的戰亂中存活下來,并安然無恙的活到如今,最初動機雖不純,但給你帶來的結果卻是好的不是嗎?。”
安久笑了一聲,淡淡道:“所以你想用這份所謂的恩情換點什么?”
嚴決眼底含著笑,但神態認真,“換一次允許我在頂級Omega面前獻忠的機會。”
說話間,嚴決抬起右手輕按在自己胸口,向眼前的安久微微頷首鞠身,這是亞聯盟Alpha表達忠心的姿勢,一向只用于自己最高級別的長官。
安久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Alpha論樣貌身材,家世和在亞聯盟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超系腺體等級,都無疑是精英中的精英,夏灃都將其放在那沓相親資料中的首頁,也足以見亞聯盟找不到綜合評級比他更高的Alpha
如果撇開所有感情因素不談,安久不得不承認他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對于自己未來更多是利大于弊,這個男人背后是整個亞聯盟的支持,和他在一起便能得到整個國家的庇佑,如今他身份不是秘密,未來的逃亡生活將更加兇險,比起那種不確定的未來,這種安逸對他來說是極其難得的。
可是,他追求自我慣了,沒有感情作為前提,他沒辦法逼迫自己依附于任何一個Alpha。
離開這里是必然的,但如何躲避這個國家對他滴水不漏的布控離開,他興許還需要眼前這個男人的幫助。
“正好我也餓了。”安久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隨即道,“去哪?”
嚴決心中一喜,立刻道:“早已預定好地方,安先生請?”
嚴決做出一個紳士恭請的姿勢,方向是他車所停的地方,安久剛要抬腳前去,負責保護他的保鏢臉色復雜的提醒道:“安先生,在外久留有風險,您要不還是回去用餐吧。”
“裴鑰有讓你們限制我去哪?”安久問道。
“那,那倒沒有,但讓我們必須保護您的安全。”
“你們這么多人加起來,比得上嚴決先生一人?還是你們覺得嚴決先生就是潛在的危險因素?”
安久說完話,幾人面面相覷沒有回答,但在安久坐上嚴決的車后,幾人依舊默默開車跟著。
嚴決帶著安久來到一家私房菜,最后在一間裝修雅致的包間坐了下來,服務員很快便上了菜。
安久看這桌上大都是各種魚烹制的菜肴和其他少數各類海鮮,一眼望去整個全魚宴的確很合乎他這只Omega貓咪的胃口。
“這家的菜很不錯,從前我和大哥常來這里。”嚴決看安久吃的頭也不抬,輕笑道,“看來你也喜歡,我正打算入股這家店,這樣你以后來這里也方便。”
安久咽下嘴里一塊魚肉,并未去看對面的嚴決,而是繼續夾菜,一邊淡淡道:“你想過沒有,無論自己耗費多少時間精力去求愛,最后都不會成功。”
嚴決靠著椅背:“我記得我說過,我想給你的不是愛,是忠心。”
安久這才抬眸看了眼嚴決:“有什么區別?”
“我現在說我愛你,你不會覺得我虛偽?”嚴決輕笑道,“我本就是因為你是頂級Omega才選擇追求你,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我并不會虛偽到拿所謂的愛情作掩護。”
“那你又憑什么覺得自己會成功?”
“因為我永遠認為,忠心比愛情更可靠。”嚴決看著安久,目光認真,“我會因為你是頂級Omega而一生忠于你,無論是你做了什么,我都將盲目的追隨你,你永遠不用擔心我會背叛你,對頂級Omega的天性貪欲,可以讓我為你生為你死。”
頓了頓,嚴決別有深意道:“反之就像你跟裴鑰,你們在一起一定無關對方的腺體等級,僅僅只是因為愛,可結果證明,愛會消失,即便你是頂級Omega,即便你為他生了孩子,你們之間的信任和感情依舊可以因為任何事情被消磨殆盡。 ”
安久微怔,這的確是他沒有聽過的理論嚴家兄弟倆的確完全不同,嚴墨清感性重情,而他的弟弟則極其理性,這樣的人不會感情用事,也很少會犯錯,是真正的精英Alpha。
“安久”嚴決目光更深沉認真,輕聲道,“請求給我一個向你表忠心的機會,我一生癡迷于頂級Omega,內心對其的渴望和貪念讓我在得知你身份的那一刻,已將你視若獨一無二的存在,我發誓將成為你最忠誠的Alpha,愿意為你做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
男人的這一番表決既深情又堅定,因理性和毫無掩飾的貪婪而顯得不那么虛偽,安久并不懷疑嚴決說的這些話,他曾親眼見證嚴決帶著當初還未解除婚約的司希在Y國追尋自己,這個男人任何時候在任何人面前,哪怕是自己的未婚妻面前,也從不掩飾對ZX系Omega的渴望。
安久微微斂眸,就在思考如何回答才能讓這個男人信任自己時,包間的門被拍響。
啪啪,力度不大,還沒什么節奏。
“爸爸,爸爸”
一陣軟糯熟悉的聲音從好不容易推開的門縫傳來,安久一聽那聲音便下意識的從餐桌前站起,小跑著來到門前拉開房門,下一秒果然瞧見自己的小蘿卜頭兒子站在門口,頭戴印著小貓圖案的淡黃色漁夫帽,昂著腦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兩下,然后一把抱住安久的一條大腿,小臉貼在上面蹭啊蹭,聲音軟乎乎的透著委屈:“爸爸,爸爸,回家”
安久一手掌輕輕攬在兒子的后腦勺,左右環顧走廊兩邊,雖然沒看到熟悉的人,但敏銳的嗅覺很快讓他鎖定了幾米外的走廊拐彎口,不出意料的話,某男就偷偷躲在那墻后。
安久蹲下身,親親兒子細嫩的小臉蛋兒,故意拔高聲音:“正好,爸爸帶小旭認識一位叔叔,那是爸爸今天剛交的好朋友,來,跟爸爸進來。”
說著,安久起身就要牽著小裴旭進包間,而躲在墻后的裴鑰終于忍無可忍,大步邁出,快步朝這邊走來,森*晚*整*理臉上一團陰郁的怨氣。
“他是叫你回家的,不是來跟你認識什么叔叔的。”
裴鑰沉聲說著,人已來到安久跟前,牽起小裴旭的一只手,聲音溫柔許多,哄著道:“乖兒子,跟爹地回家。”
小裴旭昂著腦袋,懵眨著大眼睛,左看看爸爸右看看爹地,兩只小手一邊牽一個,哪個都不舍得松開。
這時嚴決也已從包間走了出來,和裴鑰不咸不淡的打完招呼,注意到兩人中間的小孩兒時,不由得一愣,畢竟他認知里安久的孩子應該還是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而眼前這個都能夠直立行走小孩兒起碼一歲多了。
在嚴決皺眉盯著小裴旭看時,裴鑰彎身將小裴旭抱了起來,小裴旭也很乖得摟著裴鑰的脖子。
“嚴先生沒見過我和安久的孩子吧。”裴鑰唇角微彎,但眼底幾乎沒什么笑意,他看著嚴決,不急不緩道,“他叫裴旭,平時就喜歡粘著他爸爸,今天他爸爸遲遲不歸家,他在家一直哭鬧,我這才帶他出來找人,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嚴先生。”
嚴決自然聽得出裴鑰話音里的不善,平靜地笑笑:“那倒沒有,如果裴總不介意,不如帶著孩子進包間,與我和安久一同用餐。”
那句“我和安久”明顯透著深意,裴鑰微微瞇眸,看了眼一旁絲毫沒有主動跟他回家意思的安久淡淡道:“不必了,家里已備好飯菜,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是不會來這里的。”說完,裴鑰望向安久,“孩子留在這我不放心,但他離了你又不行,車就在外面,先一塊回去吧。”
“我吃完就回去。”安久道,“現在正是你跟孩子培養感情的時候,他遲早會適應沒有我在身邊的日子,讓他逐漸依賴你是好事。”
“你”裴鑰強力壓抑著心中的惱怒,在他看來安久不愿意跟他回家,就是為了跟別的Alpha相親,好趁早完全擺脫他。
“嗯,隨便你。”
裴鑰說完,抱著小裴旭轉身就走,但沒走幾步便貼著寶貝兒子的小耳朵,小聲的說道:“爸爸不要你了,爸爸要拋棄你跟爹地了,爸爸再也不回家了”
三秒后,一聲洪亮的幼童啼哭響徹整個走廊,趴在裴鑰肩上的小裴旭鉚足勁兒的朝著不遠處的安久伸出小手,委屈巴巴的哭喊:“爸爸,我要爸爸,爸爸”
這一聲聲啼哭和呼喚,深深刺痛了準備回包廂的安久的心,他看著不遠處哭的梨花帶雨的兒子,心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孩子是他的軟肋,無論他如何故作堅強,都不可能真做到無所謂
裴鑰抱著小裴旭一路離開店上了路邊停的車,他沒有讓司機立刻開車,而是刻意等了三十幾秒,果不其然等到了安久從店門口出來。
安久一坐進車里,小裴旭立刻粘乎乎的抱住了安久,抽抽搭搭的叫著爸爸,頭頂的漁夫帽上車時摘掉了,兩只小貓耳朵隨著抽噎一抖一抖的。
“乖。”安久揉了揉小裴旭的腦袋,幫他擦了擦眼淚,輕聲道,“男子漢不哭,爹地在身邊和爸爸在身邊是一樣的,就算以后爸爸不在,爹地也可以陪伴你啊。”
裴鑰雙腿交疊坐在一旁,靠著椅背閉目假寐,對安久上車視而不見,但聽到安久說的話后便裝不下去了,陰陽怪氣的冷道:“不在?這是已經決定發展第二春了?就那個嚴決?”
安久沒理會裴鑰,將小裴旭抱在自己腿上坐著,扭頭看向車窗外。
“你看上他什么了,難不成因為他是嚴墨清的弟弟,可你已經知曉當年的真相,再對嚴家人有好感豈不是你自己犯賤。”裴鑰漫不經意似的緩緩道,“如果僅僅是想找一個人庇護你,那你大可不必這么心急,考慮到孩子現在這么離不開你,我決定允許你一直留在他身邊,換言之,目前的生活你想持續多久都可以。”
“不用,最遲下周我就會離開。”
第189章
安久的話令裴鑰心狠狠一沉, 一時間驚慌與氣悶的感覺塞滿胸腔,想說什么但看安久冷淡的臉色又生生忍住了,最后一言不發的扭頭看著車窗外, 但極力壓抑仍小幅起伏的胸膛依然暴露著他此刻的懊惱
小裴旭黏黏糊糊的抱著安久, 嘴里軟綿綿的叫著安久爸爸, 一邊將小臉在安久胸口蹭來蹭去, 儼然是想吃奶了。
安久將兒子抱到中間的兒童座椅上坐好,一本正經的對著他說道:“小旭長大了, 不可以再這樣了, 以后想吃奶奶, 讓爹地給你用奶瓶吃。”
小裴旭耳朵尖蔫吧了下來, 轉過頭委屈巴巴的看向裴旭,奶氣的聲音充滿委屈:“爹地,吃奶奶”
裴旭總算找到了發泄口, 沒好氣道:“我沒奶,想吃奶找你爸去。”
安久見裴旭對孩子這個態度,不禁有些生氣,但看著孩子要哭的樣子, 忙軟著聲的哄道:“到家就有奶奶吃了, 爹地會給小旭一只大大的奶瓶”
“到家也沒有。”裴旭看著車窗外, 雙手環胸冷淡道,“除了你爸沒人給你奶吃, 你爸走了以后你就只有餓肚子的份。”
“哇———!”
不等安久開口, 小裴旭熬的一嗓子開嚎了, 眼淚哭跟開閘的水壩一樣,委屈的仿佛餓了三天三夜。
安久此刻又氣又心疼,忙慌的將兒子抱到自己腿上坐上, 一邊柔聲哄著,一邊瞪向一旁的男人。
裴鑰氣定神閑的繼續看著車窗外,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小裴旭一直嚎哭不止,沒辦法,安久只能低頭掀起自己的衣服,此時司機也很自覺的摁下前后座之間的遮擋板。
含住的瞬間,哭聲立刻止住了,小裴旭手緊緊拽著安久胸口的衣服,生怕被安久松開了。
這時裴旭也緩緩轉過了頭,目光不自覺的瞥向安久的胸口,但下一秒一抬眸就對上了安久的死亡凝視。
裴旭故作鎮定的輕咳一聲,又扭頭看向別處。
“你要是覺得養這個孩子麻煩,我可以帶走他。”安久突然開口道。
裴鑰這才又轉回頭,冷笑一聲道:“讓你帶走你拿什么保護他?離開了我你連自身都難保,還指望再保護他?”
“這不關你事。”
“他是我兒子能不關我事?”
“我希望你能一直有這種覺悟,作為他的父親,你最好用你的命去守護他。”
看著安久冷漠的臉色,裴旭壓抑著胸口那股怒意:“那你呢,你作為他父親就可以說走就走,對他的未來不管不顧?”
安久扭頭看向窗外,淡淡道:“我不想跟你在這種無意義的話題上爭辯。”
“無意義?事關你兒子的未來你說無意義?你倒是挺能站在道德制高點教訓我的,怎么輪到自己要求就這么低。”說著,裴旭似乎也來脾氣了,冷哼著道,“拋夫棄子,這種事也就你做得出來。”
“你”
安久剛想發火,懷里的小裴旭忽然又哭了起來,安久到嘴的話又憋了回去,輕輕拍了拍裴旭的肩背安撫,然后淡淡道:“當著孩子的面我不想跟你吵。”
到家前安久也沒再跟裴鑰說一句話,車到別墅后,安久直接將小裴旭留給了裴鑰,然后頭也不回的下車離開。
裴鑰抱著睡著的兒子下車,看著走在前面背影決絕的安久,心里百味陳雜,一股澀意從胸口漫開,仿佛都舌尖都是苦的。
事情怎么會到這種地步,好像他裴鑰的路怎么走都不對了。
*
晚飯后洗完澡,安久坐在床邊,拿出夏灃之前給他的那摞Alpha資料,仔細看了嚴決的那一份。
思索片刻后,安久打通了嚴決的電話,先表達了今日臨時離場的歉意,并稱自己回來以后認真思考了白天他說的那番話,心中的確有所動容。
電話里,嚴決再次認真表達了自己對ZX系Omega的忠心,安久沒有直接回應,而是跟嚴決說起自己自生完孩子后心情一直很壓抑,如今還未能完全從失去一個孩子的傷痛中走出來,如今身體完全恢復,孩子也大了能脫離他了,所以他想出去散散心,希望能有一個強大的Alpha陪著他。
而這個強大的Alpha,安久自然指的是他嚴決
嚴決自然欣喜不已,電話里一口應下,并表示一切由他安排,有他的CX系能力以及九區的勢力,一定能給安久足夠的安全感。
和嚴決結束通話后,安久又給萄果打了一通電話,剛在電話里跟萄果說完自己的計劃,房間門被敲響了。
安久收起手機,起身打開房門,就見裴鑰穿著睡衣一臉冷淡的站在門外,一手牽著穿著粉藍色貓咪睡衣的小裴旭,小家伙懷里還抱著那只最愛的金龍魚小枕頭。
“什么事?”安久直接問裴鑰。
“他吵著鬧著非要跟你睡,我只能帶他過來。”裴鑰輕咳一聲,故作正經道,“我本來想讓他自己過來的,但他還說想睡我跟你中間,我也沒辦法。”
安久狐疑的盯著裴鑰看了幾秒,又低頭看了眼自己兒子。
小裴旭看著自己爸爸軟綿綿的說道:“想跟爸爸睡”
安久蹲下身,摸了摸兒子肉乎乎的小臉蛋,溫柔道:“乖,你已經長大了,所以”
“他才多大。”裴鑰打斷安久,“幾個月的小崽子,要不是基因特殊長的快,這會兒路不會走話不能說走只能趴你懷里吃奶,你別真把他當一歲多的孩子對待。”
“我”
安久還未來得及反駁裴鑰,小裴旭已摟住安久脖子,軟糯的聲音升起濃濃的委屈:“爸爸,我要爸爸”
安久心還是軟了,他想到自己就要離開這里,滿足自己兒子這個小小的愿望也是給他和孩子留個美好的回憶
安久親了親兒子的臉蛋,抱起他站直身,看了一眼裴鑰又轉頭問懷里的兒子:“想要爸爸和爹地一塊陪著你嗎?”
小裴旭還未開口,裴鑰立刻一本正經道:“他剛才在我房里親口跟我說的,不然你覺得我會過來?”
安久是不相信這么小的孩子能準確表述這樣的要求的,但小裴旭沒有讓裴鑰失望,他小手朝裴鑰伸了伸,吶吶的說道:“爹地也要。”
裴鑰松了口氣,隨之理直氣壯起來:“看,我沒有胡說。”
安久沒有說話,轉身進房間,裴鑰克制著心中的翻涌立刻抬腳跟上,進門后順手關上房門。
第190章
裴鑰沒想到安久會同意自己上床, 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跟安久同床共枕是什么時候了,這段時間孤身入眠的苦悶讓他沒有一夜睡的好的。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安久對自己釋放的某種類似想和好的信號,此刻躺在床上, 雖然和安久之間隔著個孩子, 但他還是有種和安久冰釋前嫌, 重新做回夫妻的錯覺。
小裴旭第一次有爸爸爹地同時陪著睡, 情緒高漲格外開心,一會側身膩在安久懷里撒嬌, 一會摟著裴旭的脖子咯咯的笑。
安久和裴旭也被逗笑了, 只是兩人在笑中無意對視了一眼, 彼此的笑容又瞬間變的有些不自然, 裴鑰扭頭看向別處,安久則垂眸繼續逗弄孩子。
在頂級AO信息素的滋潤安撫下,小裴旭睡的也快, 安久輕輕吻了吻他頭頂的小耳朵,在暖黃色的臺燈光下目光溫柔而又不舍的看著孩子可愛的睡臉。
為孩子蓋好小被子,安久抬眸看向睡在孩子另一側的裴鑰,裴鑰原本也是側身望著孩子, 意識到安久的目光看過來, 什么話也沒說, 面無表情的扯著被子翻身背對著安久。
可真等背過身之后裴鑰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這又是抽的什么筋非要在這時候給安久臉色看, 明明明明他是想趁今晚跟安久緩和彼此的關系。
等安久主動開口后他再翻身回去這么想著, 裴鑰也就靜靜都等著, 可許久等不來安久的動靜,裴鑰再慢慢的扭頭望過去時,發現安久不知什么時候也翻身背對了他。
裴鑰瞬間只覺胸口堵的不行, 他看著安久單薄的后肩和那片雪白的后頸,心底忽的涌起一股張嘴咬上去的戾意,他此刻無比后悔當初讓安久洗掉自己的標記。
過了許久,裴鑰還是憋不住了,看著安久的背影突兀的開口道:“我問你,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跟那個嚴決約會?”
安久其實并沒有睡,他微睜著雙眼一直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夜色,聽到裴鑰的聲音也一動未動,聲音平和的回道:“我準備跟嚴決出去散散心。”
裴鑰緊緊盯著安久的后腦勺:“什么時候?”
“也許就這幾天。”安久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輕聲道。
過了好一會兒,裴鑰才松開攥緊的手心,聲音如常的問:“準備玩幾天回來?孩子在家哭著要你怎么辦?”
“這次走了就不回來了。”
安久輕聲說完便緩緩翻過了身,但他并未去看裴鑰那張此刻冷到極致的臉,而是湊近旁邊的小裴旭,閉著眼睛嘴唇溫柔的蹭了蹭小裴旭的臉蛋。
騰的一下,裴鑰忽然猛地翻身坐了起來。
安久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胸膛劇烈起伏的男人。
沒等安久開口,裴鑰伸手抱起一旁熟睡中的兒子,轉身就下床,小裴旭被吵醒了,雙目惺忪的揉著眼睛。
“他不小了,該一個人睡。”
裴鑰冷冷說完,抱著小裴旭徑直朝門口走去,安久一臉茫然,不過并沒有開口阻止,只是心中略有失落,在他重新躺下準備繼續入睡時,房門又突然被推開,裴鑰獨身一人走了進來。
到床邊,裴鑰直挺挺的站在床邊,臉色陰沉的看著安久,這更看懵了安久,他不明白孩子都被抱走了,這個Alpha一個人回來什么意思。
安久慢吞吞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平靜的迎合著裴鑰的直視。
“你是有什么話要說嗎?”安久問。
裴鑰盯著眼前的Omega一言不發,只是混亂的情緒如一團熱氣在胸口越來越膨脹,他真切的意識到,如果自己今晚繼續什么都不做,眼前這個家伙真的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你”許久,男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準走。”
聲音壓得太低,安久并沒有聽清,微微皺了下眉:“你說什么?”
裴鑰目光一暗,緊攥的拳頭忽的舒展開,下一秒毫無征兆的撲上了床上的安久。
安久并沒有預料到裴鑰會發瘋,在他看來,從那個孩子沒有了以后,裴鑰早已對他失去了最原始的感情,是打從心里厭恨他,否則他們不會相安無事的生活這幾個月。
可是這一刻,看著男人嘴邊只有Alpha在產生強烈標記Omega欲望時才會露出的犬齒,安久心中又驚又懵這個誓要跟自己撇清關系的男人,怎么會想再次標記自己。
“裴鑰!”安久一邊抵抗裴鑰想要將他翻身過去咬后頸的動作,一邊又氣又慌的吼道,“你住手!看清楚了,是我!”
裴鑰并未用信息素壓制,而安久的信息素也根本左右不了身為頂級Alpha的裴鑰,眼看落于下風,安久直接露出具有攻擊力的第二形態,一瞬間漆黑的瞳仁化成貓咪般鋒利的豎瞳,一巴掌狠狠抽在了裴鑰的臉上。
“滾開!”安久吼道。
裴鑰被打的懵了兩秒,安久趁機從裴鑰身下抽身逃脫,像只炸毛的貓咪充滿攻擊性的退到床邊,黑色的貓耳朵尾巴充滿警惕的支棱著,一對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
裴鑰清醒了,又或是就沒有昏頭過,他目光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安久,心臟已被安久那聲“滾開”和此刻充滿寒意的眼神轟開了一道血口,幾乎疼麻木了。
嘴角的銳齒逐漸收回,裴鑰重新站回了床邊,雙目早已染上一層自嘲似的悲哀,最后深深閉上雙眼,像是終于冷靜了,睜開眼睛機械般的道:“跟嚴決在一起時不要放松警惕,亞聯盟那群決策者是急性子,他們雖然表面上支持你跟嚴決戀愛,但內心更急于看到成效,并且他們不會信任你,你在他們眼里更像是一種頂級資源,擔心你脫離掌控又或落于其他國家勢力手中,他們會想方設法讓你在最短時間內為他們創造所需要的價值。”
安久愣了下,身后豎直的尾巴緩緩放了下去,豎瞳變回圓潤無害的狀態,沒什么表情的嗯了一聲。
裴鑰不再說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