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等等, ”桃井梨打斷他的自說自話，“老師讓我回去好好學習，為什么變成我給你干活啊？”
“因為在實踐中才能學習到書本里學不到的東西啊桃井君, ”太宰治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道, “不過那么簡單的東西還交白卷，桃井同學確實需要好好學習書本知識了哦。”
桃井梨不甘心地反駁, “我為什么要知道一百多年前發生了什么啊？”
“嗯嗯，說的很有道理呢。”太宰治一踩油門，汽車發動。
桃井梨把書包扔在后座，太宰治自己開車來找他，想必不會是什么正經事, “所以現在是要去哪？”
“怎么, 難道桃井君有什么事要忙，沒有時間嗎？”太宰治驚訝地道，“不是自從來到東京就過上了令人羨慕的閑的沒事做的摸魚生活了嗎？”
“雖然是這樣沒錯，”桃井梨也不否認, “但我還有別的事呢, 我可是高中生，當然有高中生要做的事, 跟你們這種社畜不一樣哦。”
“哇，還真敢說呢，明明歷史考試交白卷。”太宰治道, “但是閑太久了也不好，不經常活動活動的話，可是會生銹的。”
他停頓了一下, “話說啊，桃井君, 你現在還不會開車嗎？”
“會啊。”
“那為什么是我這個上司來開車？”
“因為現在是你在綁架我好嗎？我要找中也告狀，你綁架我。”
“那我也要向中也告狀，你在學校不好好學習，上課睡覺交白卷被請家長。”太宰治不甘示弱。
“切，無所謂。”桃井梨覺得這種幼稚的對話很掉價，他窩在副駕駛，扭頭去看外面不斷略過的風景，樹的葉子黃了，他盯著看，“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讓你大老遠跑過來找我，你到底要不要說？”
“桃井君還記得女仆咖啡廳嗎？”
桃井梨懶洋洋地把目光從泛黃的葉子轉到繃帶精身上，知道他要說什么了。
但又不完全知道。
因為要說的話，在他之后又有人穿越跟他沒什么關系，跟太宰治就更沒關系了。除非這其中有人形成組織對港口黑手黨造成威脅，但他記得穿越者不是在很短的時間之后就會回去么？
“那次之后，這幾個月以來在橫濱發現的這方面的類似可疑人員可不少呢。”太宰治道，“這些人都有差不多的特征，所以可以基本判定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說起來有趣，桃井君明明和他們也是來自同樣的地方，各方面特征卻都不怎么一致呢？”
桃井梨心想那大概是他之后的穿越者都來自流星街外吧？
不過真的想想的話，他跟流星街的人難道就有什么一致特征了么？
他就這個問題還想了兩秒，放棄了。他自己感覺不出來，但無論是誰從一生下來就在一個環境中生存，也很難說這個地方沒有給他留下什么痕跡吧。
算了，反正這種事又不重要。
他又把目光挪到窗外，就好像外面有什么東西如此吸引他以至于他錯一下眼珠都覺得不舍，其實只是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因為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花火？”
“這可不算是個回答啊，”太宰治臉上的表情動都沒動一下，目視前方，車開得輕松又隨性，“桃井君不如再想想吧？”
桃井梨瞥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輕笑了一聲，“你怎么回事，森鷗外派你來審我嗎？”
太宰治微笑，對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名字直接被毫無敬意連名帶姓地說出來不做任何反應，“桃井君猜呢？”
桃井梨的視線短暫停留在太宰治臉上。這個家伙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雖然桃井梨加入港口黑手黨已經有一段時間，但對這個組織沒有忠誠對首領也沒有敬意。
很顯然未來也不會有。
他腦子里就沒長忠誠那根弦，太宰治清楚，森鷗外更清楚。
只是他們拿他沒轍，肯定不能把他活著放走，來硬的，很遺憾他又不吃這套。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聽從這個組織的一切命令，但要是哪天他一個心血來潮，想換個地方玩又怎樣？
森鷗外再耍心眼也不可能攔得住他。
其實這也是當初他選擇加入港口黑手黨時連思考都沒有就很隨意地決定了的原因。
不光是對自己的實力的自信，也是因為他從不思考自己當下行動對未來的影響。
他對未來沒有任何期待，無所謂它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糟，反正對他來說沒多大區別。
因此也就任誰都對他無處下手，最終只能彼此之間保持相安無事的平衡。
所以，這次的對話就肯定不是森鷗外讓太宰治來的了。八成是太宰治自己好奇吧？桃井梨心想，這家伙的確是不知道為什么對穿越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
思緒一瞬轉過，他勾起唇角，拖著長音道，“我不猜，不過確實，既然太宰先生都跑來了，那我不說也不太合適啊”
太宰治開車的動作閑適隨意極了，甚至讓人擔心他會因為太過不當回事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他很是認同似的點點頭，“桃井君說得很有道理。所以？”
桃井梨瞥了一眼時間，“哎，正好到午飯時間了啊。”
他話音剛落，車就在一家懷石料理店門口停了下來。
太宰治扭頭對他一笑，“我們的第一站目的地到了。”
桃井梨揚了揚眉。
開門下車，他在心里叫系統，“喂，你能不能把太宰治送到流星街去？”
系統：“”
“雖然你主動找我說話我是很開心，但你能不能不要一開口就提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
“你竟然敢說我無理取鬧，”桃井梨不滿地道，“你是不是飄了？”
“明明在我之前根本沒有穿越這樣的事，既然如此后面又有這么多人穿越肯定跟你跑不了干系吧？”他說，“既然如此你再運輸一個人又怎么了？”
“雖然確實是跟我脫不開干系吧，但也不是我主動做的啊！”系統冤枉地道，“我是閑得慌嗎，沒事把人搬來搬去？這都要耗能量的好不好？你又不肯好好做任務，我很虛啊。”
“哦，”桃井梨冷笑一聲，“還開始怪我了？”
“我沒有。”系統負隅頑抗，“但的確不是我干的，我只傳送過你而已。”
“這件事要怎么跟你解釋呢你可以想象兩個世界是兩個沒有口的麻袋。如果想強行從一個麻袋到另一個麻袋，就必須在壁上破一個小口。”
“一開始我真的只是破了一個很小的口，可以忽略不計。但后來你不是又穿越過兩次嘛，所以，可能就，缺口有點大，所以會漏幾個人過來。”系統說著說著就咳嗽了一聲，找補道，“不過好消息是現在的情況其實還好啦，算不上徹底的世界融合。這兩個世界時間流速有偏差，世界觀也相差很大，理論上來講很難產生融合的。”
“壞消息是，相差不大的世界可以融合，但兩個相差懸殊的世界很難融合，所以一旦超過某個閾值，大概就直接”他小聲不確定地道，“爆炸了？”
桃井梨下了車跟太宰治往店里走，他奇怪道，“我又沒問你，你跟我解釋一通干什么？”
“”
“以防你擔心，我還是告訴你一下，”系統木道，“世界壁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強的，想讓它爆炸也沒這么簡單，有一陣子別主動刺激它自然就好了。”
“所以你干嘛跟我解釋？”桃井梨很是疑惑，“我看起來很像是擔心這些的人？我看起來很喜歡拯救世界嗎？”
“不像，”系統道，“所以你想把太宰治送到流星街干什么？”
桃井梨雙手插在口袋里步伐輕松地走在太宰治旁邊，道，“當然是因為我想做好事啊，他不是對穿越很感興趣么？”
“嘛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家伙看起來心眼很多的樣子，我想看他和庫洛洛對峙，應該會很有趣吧？”
，
“”系統愣了一下，“你何止是不喜歡拯救世界，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到底是徹底被整無語了，說完這句之后，就消失再也不說話了。
太宰治突然一陣惡寒，扭頭看笑嘻嘻的桃井梨，“？”
桃井梨對他遺憾地搖了搖頭。
太宰治：“？”他是錯過了什么劇情嗎？
第82章
太宰治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茶杯, “哎呀，在桃井君看來這就算大方了嗎？”
“對你來說。”桃井梨補充道。
第一道前菜上來，太宰治的手就沒離開過茶杯, 好像找了個玩具漫不經心撥弄的貓, 對送上來的精致餐食興趣不大，“只是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而已。”
所以那你來這干嘛的？
既然上菜了, 桃井梨也不再跟他廢話，拿筷子夾了那分量可憐的一點前菜放進嘴里，好吃是還挺好吃的，但對這種含蓄的進食方法他屬實是接受不來，就這量再來十盤一口吃下去也沒有任何問題。
接下來他們之間少有對話, 在服務員不緊不慢上到第三道菜的時候, 桃井梨直接放下了筷子，“請把后面的菜都一起上了吧。”
大概是從業以來從未聽過這種要求，服務員愣了一下，“抱歉客人, 這個”
“有什么問題嗎？桌子擺不開的話可以直接把所有食物放到一個盤子里, 或者盆也行。”
“”
服務員一臉空白地下去了。
“桃井君真是一點都不懂食物的藝術呢。”太宰治一只手拿著筷子玩。
桃井梨看一眼他手里的動作，聳聳肩, “食物還要什么藝術，吃飽了不就是最重要的。”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回來了, 沒帶盤子也沒帶盆，帶來了主廚。主廚鄭重其事地先是道歉，又詢問他們對餐食是否有什么意見。
太宰治在旁邊看熱鬧, 不出聲。
桃井梨撐著下巴看這位主廚嚴肅的樣子，其實不是很懂這么簡單的要求為什么他都不能做到, 還來問。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和他對視了兩秒，“唔”了一聲，“算了，沒事。你們就按照你們的做法上菜吧。”
主廚和服務員看起來都對于不需要把料理扔進一個大盆里變成豬食松了一口氣，“那我們盡快把后面的菜給您們都先送上來，應該可以放得下。您看可以嗎？”
桃井梨點點頭。
太宰治也不知是因為沒看成熱鬧還是怎么的，有點失望，“桃井君剛剛怎么都不堅持一下？”
桃井梨把胳膊放下，百無聊賴地等上菜，“只是吃個飯而已。而且最后不是也解決了。”
“桃井君是這么沒有自我的人嗎？”
“？”桃井梨抬起眼看他。
太宰治一臉無辜。
“這和自我有什么關系，你還真會給人扣帽子。”半晌，桃井梨笑了一聲，扭過臉，看設計得別致精巧的庭院，“只是人不是都有自己的執著，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改變的嗎？雖然我是不理解，也許對他來說，把東西做成吃不飽的樣子就是他的執著吧。”
“他可是制作料理的人，我只是一個吃飯的，何必非得打破他的堅持。”他看也沒看對面的人一眼，眼里只有庭院景致，“我可沒有那種惡趣味。”
太宰治輕嗤了一聲，嘴角垂下去，“我看桃井君才是愛給人扣帽子。”
桃井梨看他，“你急了？”
“我急什么，”太宰治慢條斯理地問，“你看我急過么？”
“你是沒急過，”桃井梨道，“這就是為什么我不喜歡你這種人。”
“從何講起？”太宰治對他的評價很新鮮，好奇道，“你就喜歡中也那種沒腦子好欺負的炮仗性格嗎？為什么，因為那樣的比較好欺負嗎？”
桃井梨抬眼，奇怪地道，“這有什么可新鮮的，難道不是大多數人都比起你更喜歡中也？”
“至于為什么，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中也比你討人喜歡啊。”
太宰治聞言，如遭雷劈，在原地愣了長達十秒。
桃井梨對他的反應也很意外，說真的，看他這個反應，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很討人喜歡吧？
如果是的話，他就要承認這人確實臉皮比庫洛洛要厚了。
等等，為什么把他倆放在一起比？
桃井梨筷子一頓，果然還是因為他們倆聲音太像吧？
簡直有毒。
“對了，”他突然想起來什么，“你剛剛問從何講起。”
“原因目前只有兩個，一是費腦子，其次就是，有點費耳朵。”
太宰治石化得更嚴重了。
費腦子就算了，費耳朵是什么？
他難得情緒真起了點波動，心想，這家伙真的很怪，審美很怪。
桃井梨見他不說話了，樂得專心低頭吃飯，并希望他最好接下來都直到吃完飯也不要跟他說話。
這擺滿了一桌子的料理全部吃完也沒花費多少時間，桃井梨吃得舒服了，拿著淋了巧克力醬的餐后甜點挖著吃，終于有心情跟太宰治聊聊他好奇的話題。
“關于穿越的事，”他挖起一勺冰淇淋，“其實我也不怎么了解，你想知道什么的話不應該和我聊。你們難道沒抓幾個回去研究么？”
“抓了，”太宰治撐著臉，手邊是化掉的冰淇淋，“只抓到一個沒什么用的，而且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桃井梨把冰淇淋放進嘴里，柔和的冰涼奶香在嘴里化開，“你想要什么用？”
“這些人中有人有特殊的能力，”太宰治道，“我對這個感興趣。”
“是這樣啊，”桃井梨又挖了一勺冰淇淋，“我還以為你是對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尋求刺激比較感興趣呢。可以跟你透露一點，我來的地方比起你現在所在的地方可是刺激很多哦，你會喜歡的。”
“我對野蠻求生的地方不感興趣。”太宰治拿了個勺子在化掉的甜品里來回攪和，心不在焉。
“誰告訴你是野蠻求生了。”桃井梨驚訝道，“很文明的，我們都靠腦子。”
太宰治還沉浸在剛才的打擊里，頗有點打擊報復地道，“既然你知道跟我說話費腦子，那就請你帶上腦子吧，你的戰斗方式，吃飯習慣，常識缺乏都很明顯。你當我是瞎了嗎？”
桃井梨沖他笑，“怎么突然這么大火氣，你不是從來不急嗎？”
太宰治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
“是啊，你知道為什么我從來不急嗎？”太宰治微笑。
因為我都轉頭就報復回去啊。
兩人吃完飯，出來后又上了車，這次車上司機的位置多了個人，兩人坐到后排。
前后排的隔板是封閉的。
車子開動，桃井梨吃完飯有點犯困，心想果然太宰治這個家伙很麻煩，“現在要去哪？”
“橫濱。”太宰治道，“路上還要開一陣子，啊，好困。”
桃井梨扭過頭看他，“去干什么？”
“當然是工作啊。”太宰治道，“工作日的下午，不然還能是干什么，去中華街吃火鍋么？”
“”這家伙的態度一下子變得好惡意啊喂。
“所以，對于那種能力你知道多少？”太宰治問，“說起來桃井君雖然也有一些異于常人的地方，但和那種力量還是有所不同呢。你沒有這種能力嗎？”
桃井梨從鼻腔輕輕出了口氣，“不就是念么，沒有那玩意我也能一拳打十個念能力者。”
“哇哦，”太宰治道，“所以果然你沒有呢。”
“你不要把幸災樂禍和大失所望表現得這么明顯，”桃井梨剛吃完飯懶得發怒，于是有氣無力地怒道，“念算什么，就算沒有念，我也很強好不好？一拳十個！”
也不知道他怎么對一拳十個這么有執念，太宰治看他這副懶洋洋沒個正形地說這種話的樣子也不知道為什么竟然莫名地有一丁點想笑，“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我可不敢確信呢。”
桃井梨剛想說什么，突然警惕性回爐，把話吞了回去。
他瞥了嘴角含笑的太宰治一眼，“不信就算了，用不著你信。”
太宰治笑瞇瞇瞅著他，突然說，“哎呀，說起來，以前我還說過你看起來傻白甜。”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我當初說得可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桃井梨呵呵笑了兩聲。現在的他可不是當初那個對這些奇怪詞匯一無所知，被太宰忽悠的他了，在經過無數泡沫劇熏陶之后，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些詞——傻白甜指的就是里面某些看起來不太聰明，會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角色。
“可笑。”他說道，“你不過就是仗著我現在懶得動，不然頭都給你擰飛了。”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死在桃井君手里非常幸福呢，咔嚓一下就干脆利落地死掉了。要不你現在就當成餐后消食運動一下？”
“想得美，不過我可以提供擰到一半的服務，還能半死不活地吊著一口氣，我不想讓你死你就得一直活下去，怎么樣？”
“啊，那暫時就不麻煩桃井君了。”
桃井梨對他回以一個萬分遺憾的微笑。
半個小時左右之后，車在一片廢棄的工廠前停了下來。
桃井梨下車，這地方荒廢得可以，位置偏向于東京和橫濱交界，但的確算是在橫濱境內。
啊啊。
桃井梨站在門口，甚至都不需要再進一步，就已經感覺到了什么。
他扭頭看向不緊不慢走下車的太宰治，“這就是你說的工作？”
“你這分明是給我送驚喜啊。”
他眉頭輕揚，笑了起來，“你還不錯嘛，太宰。”
第83章
桃井梨一腳踹開門, 信步邁了進去，目光投向大喇喇坐在正當中，悠閑地被一群人圍著吞云吐霧的男人。
“是哪位——”男人抽煙抽得嗓子有點低啞, 慢條斯理, 相當有大佬的架勢。
然而他剛說一半，在看清踹門進來的人是誰之后, 他就把嘴一閉，以一個和他沉重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靈活動作一下竄了起來，扭頭就跑。
太宰治看得新鮮，這家伙可以啊，一般人受到驚嚇都會有一定的反應, 至少也會有一時半刻的停滯, 這人連半秒都沒有，速度快得跟條件反射一樣。
“哎，”桃井梨也不急著追，兩手插在口袋里, 嘆了口氣, “怎么又一見我就跑啊？”
老大一跑，剩下的幾個人都懵了, 他們本來也沒跟男人多久，都是從莫名其妙到了這個地方之后才聚集起來的，要說忠誠根本不存在, 于是一個個也都說跑就要跑。
結果一看門口，一排黑衣大漢，槍口對著他們。
就這么一小會兒功夫, 那竄起來就跑的男人就已經沒影了。桃井梨這才施施然往工廠里面走去。
工廠里沒燈，也沒窗戶, 光源只有門口那點，越往里越黑暗。
“可要小心別讓我抓到了哦。”他拖著長音道，“都躲了這么多年了，要是這個時候被我抓到，那不是太可惜了”
話音未落，剛剛消失的人就突然從天花板的一片黑暗里竄了出來，向他的腦后飛撲而去，速度快如一道殘影。
桃井梨在他剛從陰影中現身時就已經轉過了身，正好對上男人那雙陰翳的眼睛。男人對于被發現沒有一點意外，在半路停下動作，踩著空氣往上一躍，小腿勾住天花板的鐵桿，把自己倒吊在了空中。
“你竟然沒死消失這么長時間我還以為你死了，原來是在這。”他笑起來，整個空曠的工廠都回蕩著他有點啞的笑聲，“我躲什么？你不過是個沒有念的廢物，那群垃圾對你聞風喪膽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比你更廢物。”
“還真敢說啊。”桃井梨撩起眼皮看他，“那看來你是非常自信自己不是廢物了？”
倒吊著的男人語氣透露著高高在上的輕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如今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但我看你嘛”他不屑地嗤了一聲，“是一天不如一天。”
“我是真的可憐你啊，”他居高臨下，“本來我們有機會成為同僚的，你也能像我這樣變得更加強大，說不定還能獲得念能力可惜你太傻了。”
桃井梨面無表情，“像你一樣什么，被帶去人體改造嗎？”
“人體改造又有什么不好？”男人十分有優越感地展臂，倒吊在黑暗中像極了一只黑漆漆的蝙蝠，“你看我現在，我擁有了非常強大的力量，得到了□□高層的重用，我的前途無量！”
“再看看你，”他語氣一轉，很難說是幸災樂禍比較多還是好奇比較多，“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好奇，你當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心甘情愿被庫洛洛那小子忽悠著留在流星街當個破區長？他們建立幻影旅團不帶你，離開流星街也不帶你，就連當年捅了簍子，要不是靠著利用你早就死在□□手底下的你那小搭檔都追隨他拋棄你，結果你還死心塌地地被他利用，你到底圖什么呢？”
“難道真的像傳言說的一樣，你們倆有不可告人的關系？所以你才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真是可憐啊那家伙是個野心家，就算你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會愛上你的。”他嗤笑一聲，“不知道真相的人誰能想到當年在流星街讓人聞風喪膽的你竟然是這么個傻子呢，哈哈哈哈哈哈。”
桃井梨徹底變臉了。
太宰治在一邊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眼睛都亮了，“哇哦。”
桃井梨現在沒空管他。這么多年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么驚世駭俗，令他倒盡胃口，大受震撼的言論。
他運了口氣，默默決定一會兒一定要把這個混蛋扯下來撕成八瓣，“什么傳言？”
哪來的傳言，他記得流星街應該默認他和幻影旅團有仇吧？
“難道不是嗎？知道點小道消息的人都這么議論。”倒吊著的男人桀桀笑了兩聲，像是對他的反應非常滿意，他的小腿掛在桿上，在空中蕩了起來，一圈，兩圈，逐漸越來越快，幾乎成了殘影，而他竟然還能如常說話，“你急了？”
桃井梨看他作妖的眼神已經像看死人了，心說我他媽的確是急了，你倒也不用這么興奮，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再興奮也不遲。
“來吧，讓我看看現在的我幾招就能拿下你的人頭。”在空中翻滾得甚至帶起了小型颶風的男人興奮地道。
桃井梨看不見念的痕跡，雖然他知道這家伙肯定是用了念，但他就這么用眼來看，覺得這家伙真的很像個弱智。
這弱智打著滾從空中以一道流星一樣的速度狠狠朝他砸了過來。
下一秒，桃井梨就抬起腳，一腳精準地踹在了他旋轉到自己跟前的大臉上。
這一下的力道碰撞非常可怕，桃井梨雙手還插在口袋里，用鞋底抵著那顆旋轉到一半的腦袋，挑了挑眉，這家伙不算完全吹牛，人體改造的確讓他的力量比以前強太多了。
怪不得這家伙以前還知道看見他就躲，現在飄成這樣。
有念的人比較結實，要是一腳把他踹出去，容易讓這家伙順勢跑了，桃井梨一尋思，腳下的力量往下一壓，直接把那顆剛剛吐出了很多讓他不愛聽的話的腦袋踩在了地上。
這個家伙剛剛吊在那，感覺很像個蝙蝠，改造方向是蝙蝠，那難道是能吸血？
警惕著這一點的桃井梨直接把他臉朝下，“砰”得一聲直接把他臉踩進了水泥地里。
做完這一切，他總算冷靜了一點。
傳言。
什么傳言能把事實扭曲成這樣，當初庫洛洛決定要建立組織的時候，的確出于各種考慮他沒有加入，這其中既有他的考慮也有庫洛洛的考慮。后來他當上區長其實算是陰差陽錯，雖然在當上區長之后的確和幻影旅團有過交易，但他可以保證庫洛洛沒從他這撈著一丁點便宜。怎么就變成他是為了庫洛洛留在流星街當區長了？
不會是庫洛洛那個混蛋因為沒能從他這坑著更多好處，故意報復他散播的吧？
不是吧，那家伙有這么幼稚嗎？
桃井梨百思不得其解，又實在被惡心得夠嗆，他腳底下微微用力，“傳言說，我和他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不，不是，你先讓我把臉抬起來啊！”臉埋在水泥地里的男人罵罵咧咧，感覺到腦袋上的力度消失了，剛一個鯉魚打挺要起來，就看到黑發少年蹲了下來，正歪著腦袋看他。
下一秒，他的頭發被薅住，他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毫不留情地一下接一下往地面上砸去。
靠。
他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這家伙是什么品種的變態，他居然到現在還是連一招都過不了。
他腦漿子真要出來了！
念能力者是真禁造，桃井梨都好久沒一個人揍這么多下了，還有點爽，剛剛的郁悶都少了一點，“說吧。”
“說什么啊？”臉已經連鼻青臉腫都沒法形容了的男人心態崩了，血和著眼淚撕心裂肺地喊，“你是變態嗎我吃了這么多苦為什么還是沒有你這個連念都沒有的廢物強啊！”
“”桃井梨扯著他的頭發，友善地微笑，“行了別嚎了，看清楚形勢，現在你落我手上了。是想跟我敘敘舊，還是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自己選。”
男人咽了口唾沫，敘什么舊敘舊，他們能有什么健康的舊可敘，還是回答問題安全啊，“如果你想問傳言的話，就是那樣傳的，你要是想問信息來源，沒什么來源，大概只是誰的猜測而已。”
他偷瞄一眼桃井梨的臉色，“雖說我們以前有點仇，但好歹這么多年過去了，咱們曾經還差點當上同僚，我、我還是祝福你的其實以你的實力，何必像個傻逼一樣被他耍著利用呢？你要實在想要他，直接把他打個半殘關起來慢慢玩多好啊？”
桃井梨跟他對視，心想把庫洛洛打個半殘的想法的確挺誘人的，但玩？玩什么？
他喊系統，“這個家伙到時間就會回去了是吧？”
“對，大概還有十二小時左右就會自動傳送了。”
桃井梨“嗯”了一聲，跟一臉血的男人對視，“你說的很有道理，咱們以前那點仇算什么啊，不就是你跟在我們屁股后面隨時等著□□追殺我們你好趁人病要人命撿漏嗎？要說你也躲了這么多年了，能惹了我還活到這么大的你是頭一個，要一筆勾銷也不是不可能啊。”
男人直覺他話里有話，“你想干什么？你要想讓我背叛□□絕不可能，除非——”
“誰要你背叛□□了？”桃井梨始終沒有松開他的頭發，“我只是需要你幫一個小忙。”
“什么小忙？”男人狐疑。
“就只是告訴那些愚蠢的人真相而已啊，”桃井梨笑瞇瞇地道，“你剛才說的很對，如果我想要庫洛洛，我的手段多得是，你覺得我是那種被人耍著玩委曲求全的人嗎？”
男人呆滯了幾秒，“不是？”
“所以啊，”桃井梨慢條斯理地道，“其實真相是庫洛洛對我求而不得，我又看不上他，所以當初我們才會分道揚鑣。后來他對我記恨在心，又不敢直接上門來跟我對峙，怕被我打死，才散布了這樣的傳言污蔑我。”
男人已經徹底聽傻了，“你當我是傻子是吧？”
“怎么會呢？”桃井梨臉上掛著溫和的表情，手底下卻干脆利落地一使勁，把他的臉再一次壓進地里，“難道你不承認我說得對？”
求生欲使他發出了震徹肺腑的嚎叫，“對，你說得對！庫洛洛對你求而不得，記恨在心，又打不過你，所以才污蔑你——！！”
桃井梨滿意了，“你回去之后務必給我把這個真相散播得人盡皆知，你能做到嗎？”
“能！！！！！”
“乖，提前提醒你別想耍小心思，我會有辦法知道的。”
老大被摁在地上摩擦，小弟們全都已經成了鵪鶉，桃井梨揪著男人站起來，對太宰治道，“這人我自行處理了，你沒意見吧？”
其實是應該帶回去的。太宰治微微一笑，攤了攤手，“請隨意。”
“今天的任務過程我需要向首領報告，這個你也不介意吧？”他說道。
桃井梨沒在意，“你也隨意。”
第84章
桃井梨說“你也隨意”的時候, 也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太宰治狗的程度。
港口黑手黨頂樓，首領辦公室外。
兩個人前后從首領辦公室出來，電梯下行。
中原中也異乎尋常的沉默, 走出電梯, 太宰治瞥他一眼，對這個平時點火就著的家伙今天這么反常有點稀奇, “怎么一副這么沉重的表情？”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扭頭看他，“桃井不知道你錄音了吧？”
太宰治聳聳肩，“我通知他我會向上報告了哦。”
“連帶不包括任務的部分一起？”中原中也皺眉，“首領沒要求你去審問他, 你有什么資格去向他套話？”然后還報告給首領？
太宰治對他憋著火的暴躁樣子內心毫無波動, 誰讓桃井君居然說中也比他討人喜歡這種話呢，既然他說了，那他當然要讓當事人知道啊。
他可是一片好心呢。
“怎么了中也，”他勾起唇角, “首領最近對穿越者的事也很關注, 桃井君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這么做對他有好處, 你急什么？”
中原中也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那你也不該連同私人話題一塊上報吧？”
“私人話題當然是刪掉了，”比如一些不利于他自己的內容, 他傻了才一起上報，“不過有那么一兩句漏刪了也是常有的事，說起來桃井君對你還真是相當高的評價呢, 中也難道是不好意思了？”
中原中也拳頭硬了。
“這么緊張干什么，”太宰治漫不經心的笑, 說著揶揄的話，眼底卻一片涼薄，“別說是一兩句玩笑話，你要是真能跟桃井君發生點什么更親密的關系，說不定首領更高興呢。”
這倒也不算是假話，桃井梨從加入組織到現在，工作能力有余忠心不足，森鷗外缺少能讓他踏踏實實留在港口黑手黨的保障。
中原中也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耳根卻開始隱隱發燙，“把我的卡還我。”
一把把自己的卡搶回來，他聲音帶上警告道，“太宰，不關你的事少管。”
說完，他轉頭大步離開。
太宰治站在原地愣了一秒，他眨眨眼，從鼻腔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哼笑。
中原中也離開港口黑手黨大樓之后就上了自己的車。
汽車隔音效果非常好，拉上門那一刻一切聲響都被關在了外面。
接下來還有摞起來能把他埋了的工作等著他去處理，但估計他現在要是踩下油門，緊接著他的愛車就得跟不遠處的樹干來個親密接觸。
腦子里一片混亂。
中原中也深呼吸了一下，試圖從亂成一鍋粥的思緒里冷靜下來，最終以失敗告終，只得出一個結論。
都是他的錯。
他不該腦子抽風，讓這個家伙去找桃井梨的。
今天上午接到學校來的電話那會兒，他才剛醒沒多久，前一天晚上從東京回來他又忙到凌晨三四點才回家睡覺。
他還是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桃井梨入學時的檔案上填了假的家庭信息，但電話還是留了一個他的號，不是工作號。
老師在那一頭說得頭頭是道義憤填膺，他聽到最后，就聽明白了主要原因是桃井梨交白卷還態度囂張。
他也覺得這種行為的確不怎么好，值得批評教育一下，但說實話，當時他聽在耳朵里，實在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沒怎么聽進去。
因為他今早醒過來的時候，剛在夢里夢見了這起事件中的小混蛋。
這夢其實很短，沒什么劇情，一開始就只是桃井梨剛洗完頭發，一頭黑發濕著就要往被窩里鉆。
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這人一向如此。他喊住他，說你吹干了再睡，結果小混蛋拿他說的話當放屁，于是他只好直接把他拎了下去，給他吹頭發。
夢里的知覺大抵是不如現實這么清晰，吹風機的聲音很大，嗡嗡得響在耳邊，中原中也卻覺得很安靜，安靜得異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想什么，也許是因為氣氛太平和而腦子都罷工了，心思很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在了這個空間里除他以外的另一個人身上。
桃井梨大概是真的困了，眼睛盯著面前的墻發呆，濕漉漉的劉海下的眼睛半瞇著，任由自己的頭發被扒拉來扒拉去，一點沒影響他打瞌睡。
直到一頭濕發變得干燥蓬松，少年眼睛也已經閉上了，看上去就像是已經睡著了。
中原中也關掉吹風機，周圍的環境一下子真正的安靜下來，他想把他叫醒讓他上床去睡，他伸出手，卻停頓在半空。
夢里他在想什么他自己是不知道了，但直到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才剛剛小心翼翼地，心如擂鼓地，在自己剛剛吹好后蓬蓬松松地翹起來的小卷毛上親了一下。
這鈴聲把他打了個措手不及，黑發少年瞬間睜開了眼，黑眸在黃色的室內燈下亮得驚人，一下子和他四目相對，“中也？”
中原中也幾乎是被嚇醒的。
他瞪著天花板，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
他腦子亂成一鍋粥，胸腔里心臟又湊熱鬧得跳得飛快，他一時想，這是什么鬼夢？
一時又想，幸好是夢。
不然這個場面讓他怎么解釋自己的行為？？
恰在此時，手機鈴聲真的響起來，毫不夸張的說，他心臟差點被嚇出來，他猛地坐起來，抓過手機接通。
結果來的電話剛好就和桃井梨有關，這家伙在學校作妖到老師打電話上門請家長。
其實這種經歷對中原中也來說還真是相當新奇的頭一遭，但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已經徹底變態了，聽著老師在電話里說“你家孩子交白卷，上課睡覺，還無故曠課”的時候，他完全只聽見了這一句里最前面的幾個字。
客客氣氣地掛斷老師的電話，還沒等他來得及思考一下這事怎么解決，太宰治的電話又頂了進來。
大概真的是哪根筋搭錯了，在他聽到太宰治說他有個工作要去東京，把原本手底下的活推給他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要去東京的話，順便去桃井學校一趟吧。”
說完這句話當時他就后悔了，要處理這點事方法多得是，就算他不自己去也有的是別的辦法，讓太宰治去絕對是最糟糕的選項沒有之一！
但太宰治完全沒給他變卦的機會，非常干脆地答應了，“沒問題啊，算你欠我一個人情。”
現在想想，中原中也只恨自己當時腦子抽得厲害，沒意識到太宰治這個混蛋答應得那么干脆肯定沒好事。
這家伙拿走了他的卡，還人事不干。
中原中也手指在方向盤的邊緣輕敲，越敲力度越大。
其實太宰治雖然完全是瞎扯淡，但他有一點說的也沒錯，最近出現的“穿越者”數量不少，大多數都很快就會消失，但也有能停留時間較長的，甚至形成了組織。
穿越這種事本身就很玄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是不是某種陰謀。而這種時候，在這個世界已經停留了這么長時間的桃井梨，作為目前發現的第一個“穿越者”，也就變成了相當可疑的存在。
就算太宰治今天不多此一舉，如果穿越者再繼續多下去，首領也該坐不住了。
中原中也重重吐出了口氣。
今天事趕事一直忙到現在，也沒給他時間好好順清楚思路，要不是太宰治的錄音，他還真的一直也沒空去想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會做那種夢。
桃井梨和太宰治的關系走得并不近，少年又一向喜惡都表現得很明顯。但在聽到他理所當然地說比起太宰更喜歡自己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情一下子雀躍起來。
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來，從早上開始就莫名籠罩在他腦袋頂的烏云都好像一下子消散了。
說起來也是沒想到，太宰也許只是臨時起意帶他去出個任務，居然能正巧遇上桃井梨以前認識的人。
他聽著錄音里他們的對話，漸漸描繪出一個他從沒接觸過的桃井梨，他從沒聽過桃井梨說起他以前的人生，也從沒聽他用那么熟稔的語氣提起過一個人。
庫洛洛。
他把這個奇怪得不行的名字無聲地重復了一遍，莫名覺得嘴里有點犯苦。
就好像是胃里在往上翻酸泡泡，到了嗓子眼，就已經酸得發苦了。
這人誰啊？！
第85章
另一邊, 桃井梨對于中也的掙扎完全不知情，他回到公寓，把手里被他揍暈了的家伙隨手往客廳一扔, 看了一眼時間, 這才下午四點多。
之所以把這家伙帶回來，主要還是因為如果被太宰治帶走的話, 多少還是有點麻煩。
這家伙跟他雖然不算多熟，但可見這些年當了□□走狗之后小道消息聽了不少，以防被太宰治帶走套出點什么比他跟庫洛洛有一腿更離譜的話，還是把他帶回來比較安心。
他也懶得去分部了，反正他就是光明正大的渾水摸魚了, 洗了個澡, 出來之后從冰箱拿了根雪糕，坐到沙發上。
下午沒什么有意思的電視可看，他咬了口雪糕，決定把系統拎出來解悶。
“系統, ”屋里沒人, 他直接喊出聲，“在嗎？今天上午的話還沒說完呢。”
系統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 不情不愿地冒了個泡。
“現在又沒人你就別在我腦子里說話了，”桃井梨道，“你不是能到鏡子上去嗎？”
“那只是讓你產生了幻象而已, 什么到鏡子上去”
系統無語，還是不情不愿地照做了。
桃井梨滿意了，“咱們說到哪了來著？”
“說到合作了。”
“哦, ”桃井梨咬了一口雪糕，冰涼的巧克力甜甜地化在嘴里, 他愉快地瞇了瞇眼，“說到合作的條件是你先表達誠意了，對吧？”
“你想要什么誠意？”
“我就只問你一個簡單的小問題而已。”
“既然你說你的目的就只是讓我活下去，我信了，”他說，“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要怎么讓我活下去？你能把這股力量轉移么？”
“不能，”系統道，“我只能保證你活著。反正無論以什么形式，對你來說不是都無所謂么？”
桃井梨扯了扯嘴角，看來他總算問到點上了。
“既然你覺得我無所謂的話，為什么還要避開話題？”他說，“快點，正面回答，回答完這個問題，我就沒有問題了。”
系統沉默，在心里罵大街，這家伙還敢更多疑一點么？！
眼見系統又閉麥了，桃井梨也不催，給足了他時間思考。
半晌，系統才又開口道，“行吧，但咱們說好了，只要我回答了，咱們的合作就成立。”
桃井梨看著鏡子里的系統，這家伙大概是忘了他自己現在顯現在鏡子上了吧？剛剛他那糾結的樣子全被他看見了。
他嘆了口氣，“系統啊，答應我，以后你出去了千萬別再自稱是我了，行嗎？”
系統被他話題跳得有點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想被人當笨蛋。”桃井梨道，“你剛剛那樣的說法，不就是在告訴我肯定有問題，別答應了嗎？”
“”
“好了，你說吧。”把系統整無語之后，桃井梨笑了起來，“合不合作再說，先聽聽看。”
“雖然我沒辦法轉移你身上的力量，但只要能量足夠，我可以轉移你的意識。”系統道，“或者你想叫靈魂什么的也行。但靈魂這東西不能隨便轉移，只能轉移到匹配度極高的個體上。”
桃井梨想了想，“匹配度你的意思是把我轉移到桃井嵐身上？還有他的復制體？”
這應該是匹配度最高的了吧？
“復制體不行，”系統道，“你以為阿嵐是富江嗎，有那么多復制體？”
“只能把你轉移到阿嵐的身上。”系統沉默片刻，大概是覺得話都已經說到這了，再半遮半掩也沒什么意思了，直說道，“我幫你的確不是為了我個人的目的，我只希望，哪怕只作為我幫你活下去的回報，你能幫我陪著阿嵐。”
說到這，桃井梨才算終于明白這系統想干什么了。
什么為了救他自己會能量耗盡消失，其實他是想抓他去給他的好弟弟當哥啊。
之前見到桃井嵐，上來就堅定不移地對著他喊哥哥，看來也是系統的功勞了。
桃井梨沉默得系統直發虛，“我說，你倒是說點什么啊？”
“嗯”桃井梨道，“等一下，我被你震驚到了。”
“”你要是不說，真看不出來你這反應是震驚。
“還有一個問題，”桃井梨道，“與其費盡心思讓我給他當冒牌哥哥，你為什么不干脆自己回去？按你的說法，只要你回到他身上，自然就不會再有能量不夠的煩惱了吧？”
“你以為我不想嗎？不過不行，我要留下來跟你身上的力量同歸于盡。”
系統把這中二發言說得理所當然，甚至有點大義凜然，“解決它可是我誕生的意義啊。”
“”
桃井梨整個被他尬住，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真的沒想到，”他說，“我沒想到你跟我扯皮這么久，隱瞞的就是這種蠢事。”
“我現在覺得我自己也很蠢了。”
“過分了啊。”系統也委屈，“這種事有什么說出來的必要，明明是你事太多了，能救你就不錯了你還計較怎么救”
桃井梨道，“我們可以合作。”
他的話題跳躍太快，系統愣了兩秒，“真的？”
“真的，”桃井梨道，“不過我不接受你的計劃，合作的本質是雙贏，你那計劃都算得上是兩敗俱傷了，這也能叫合作？”
系統不解，“那你什么意思？”
桃井梨想了想，“我們找辦法解決這股力量，我只要我自己的身體，你自己回去陪你弟弟。”
“”系統道，“你以為要是有這種好辦法，我還能不用嗎？”
“總要試試。”桃井梨聳聳肩。
“成功了，你就能毫無負擔地回到你弟弟的身邊。”他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甚至給了系統一種溫和的有商有量的錯覺，“你覺得呢？”
系統不得不承認，這個提案的確很讓他心動。
“可是如果失敗了呢？”
“失敗了你也沒有損失。”桃井梨道，“反正你不答應我提出的方案，我也不會同意你的計劃，我寧愿死在自己身體里，也不去給你弟弟當保姆。”
“”系統道，“所以你根本也沒給我選擇，你還讓我選什么？”
“那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桃井梨笑了起來，向鏡子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們根本握不到手，但系統猶豫片刻，還是也從鏡子里抬起手。
桃井梨滿意地拍了一下手，從沙發上站起來，“好了，談完了，差不多該吃晚飯了，中午都沒吃飽呢。”
“”怎么就知道吃。
系統已經開始擔心了，這人真的能靠譜嗎？
桃井梨打開冰箱，就聽到系統問，“我說，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嗎？”
“想法？”他看著冰箱，嚴肅地想了想，“唔，煮個拉面吃吧，然后再拿一個香草大福。”
系統干巴巴地道，“我是說關于我們的合作。”
“別這么悠閑了，”他說，“我還能等，你才是真的沒有時間了。”
桃井梨從冰箱拿出拉面，雞蛋和大福，撕開包裝，“你有什么想法？”
“要想同時達到這三個目標，我肯定是做不到，”系統道，“但或許有人，或者說，有某種能力能做到。”
桃井梨拿鍋燒水，“某種能力？”
“你的世界有念能力，這個世界有異能力，目前看來這兩種能力都很難作用于精神體，對我們用處不大。其他世界說不定會有解決的希望。”
“那就去別的世界。”桃井梨道。
“但穿越世界就有引起世界融合的風險。”系統糾結，“雖說世界觀相差大的世界發生融合的概率小，但一旦融合容易直接兩個世界一起玩完我們還是選個世界觀相似，融合也不會出問題的世界試試吧？”
“都行，”水開了，桃井梨駕輕就熟地下面條，他最擅長的就是煮拉面了，當初他買這個就是因為這種拉面號稱傻子都會做，“這是你擅長的領域，你選吧，我相信你。”
系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那個張嘴就沒一句好話，把他噎得要死的家伙嗎？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道，“穿越世界需要大量的能量，我得給你找個任務做。”
“可以。”
“正好馬上要期中考試了，我也不為難你，任務就定為期中考試拿到合格以上成績吧，你覺得怎么樣？”
桃井梨手一滑，雞蛋殼進鍋了。
第86章
他把雞蛋殼挑出來, 和系統講道理，“你覺得這任務我可能完成得了嗎？”
“嗯怎么不能呢？”系統發出了凡爾賽的聲音，“只是高中一年級的考試而已, 簡單到想不考滿分都要費盡改錯幾道題呢。”
“”桃井梨道, “要不你給自己下個任務，然后你自己考？”
“那不行, ”系統道，“必須得你自己考才算數。”
桃井梨的腦子里又浮現出了古羅馬第一本成文法案，一個頭兩個大。
系統在光滑的碗底露出了堪憂的表情，“雖然也不是不能換個任務，但太簡單的任務能獲得的能量很少, 這種任務完成十次也湊不夠啊。”
桃井梨連湯帶面倒進碗里。
系統看他就像家里揭不開鍋的妻子看不爭氣的丈夫, 嘆了口氣，幽幽道，“我聽過一句話，叫貧賤夫妻百事哀。大概就是這樣吧。”
“”桃井梨道, “你閉嘴。”
“好了, 那就這么定了哈，”系統道, “我相信你，你跟我抬杠的時候腦子轉得那么快，學習難不倒你的。只是及格而已, 超簡單的啦。”
桃井梨聽到手機振動了一聲，打開看一眼，系統APP發來一條任務邀請。
“距離期中考試還有兩周, ”系統自信地道，“你放心吧, 有我的學習大禮包，你一定可以的。”
他要是不說桃井梨都忘了，“啊，那個，我都已經扔掉了啊。”
“？？”
桃井梨安慰他，“沒關系，我相信沒有那個，我也可以的。”
系統心說你可以就有鬼了，“那我給你的全學科輔導書呢？”他音調都調高了八個度，“你不會也扔了吧？那可是我花了好長好長時間寫的！”
“那個好像沒扔，等我吃完飯找找。”
吃完飯，在系統的催促下他就開始找書，那本書厚得離譜，按理說應該很好找，但桃井梨把他為數不多的東西翻了個遍也沒找到。
他從箱子里抬起頭，“找不到，那看來”
系統幽幽地從鏡子里看著他。
“看來應該是放在中也家了，沒帶來吧。”桃井梨站起身，拍拍手，“這就沒辦法啦。”
“少來！”系統一眼看穿了他的企圖，“你不是跟他關系挺好嗎，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啊，有了它你還能有點希望，沒有它你就等著掛科然后咱倆一起完蛋吧！”
桃井梨沒跟他抬杠，去客廳拿手機。
現在這個時間中也九成正在工作，肯定不在家里問了也是白問。
他打開通訊錄，找到中也的電話撥過去，耐心地拿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就在他打算掛掉的時候，電話才總算接通了。
“這里是中原，請講。”
“我是桃井梨，”他道，“你沒存我手機號嗎？”
“咳，哦，”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清了下嗓子，桃井梨眨眨眼，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怎么了嗎？”
桃井梨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有本書嗎，就是很厚的那個什么，你已經扔了？”
系統怒，“人家都還沒說話呢，你少騙我。”
桃井梨悻悻地“嘖”了一聲，心說那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嘛。
“沒扔，還放在你的房間里。”中也道，“你需要嗎？”
“需要，我明天去拿一趟吧。”
“你不用跑一趟了，我找人給你捎過去。你好好學習，今天交白卷都被你們老師打電話打到我這來了。”
桃井梨愣了一下。
電話那一邊聲音嘈雜起來，中原中也匆忙說了句“有點事，先掛了”，電話就匆匆掛斷了。
系統很滿意，“我就一直覺得你上司這人不錯。”
桃井梨低頭看著掛斷的手機界面，他“嗯”了一聲，歪了歪頭，遮在發絲之下的眼睛顯露出來，似乎是個困惑的表情，那雙眼中卻又缺乏情感，顯得黑而冷淡，“是啊。”
“好了別發呆了，”系統對宿主在想什么一無所知，他的腦子里只有學習，“拿出你的書來學習了，教科書你總有吧干什么，還沒學呢就這副表情？”
“不干什么，”桃井梨突然轉身倒在沙發上，打開了手機里的小游戲，“不想學，明天再說吧。”
系統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突然氣壓就低了起來，即使他一直都在桃井梨的腦內，但這家伙沉默的時候他還是莫名的有點害怕，只好勉強放棄了繼續催促。
直到房門被敲響，桃井梨剛剛通關了新一輪的消消樂。
他站起來，隨手把手機放在桌面，過去開門。
看著外面乖巧地站著的小學生，桃井梨剛想起來自己還給晚上安排了這么個消遣活動。
“請進。”
小學生跟在他身后進屋，嘴上喊著“打擾了”，一進去就四處打量起來。
普通的公寓，桌子上還有沒收的碗筷，裝修簡約大氣，但沒什么人氣，應該是一個人住。
“桃井哥哥是一個人住？”他問，“不和家里人住一起嗎？”
桃井梨笑，語氣很難說是揶揄還是嘲諷，“還連杯水都沒給客人倒，客人就已經開始問問題了？”
“不用麻煩了哥哥，我不喝水。”柯南心說還不知道你的深淺誰敢喝你的水，在沙發上坐下，一眼瞥見扔在桌子上的手機，以及屏幕上顯示的消消樂游戲。
一個高中生玩這種游戲？
桃井梨也在沙發坐下，對他從進來就不斷在打量的目光視而不見，“跟蹤狂小鬼，有什么話就快說吧，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哥哥趕時間學習呢。”
柯南無語，游戲還擺在桌子上呢，他怎么那么不信他趕時間學習，“桃井哥哥這么愛學習，成績一定很好吧。”
桃井梨輕巧地笑著看他，“今天上午你不都聽到了么？”
柯南心說，果然中午時竊聽器突然斷掉不是意外。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當然是在你把它放在我身上的時候就發現了，”桃井梨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歪頭看他，這小子總算不再眨巴著大眼睛裝傻了，看著還稍微舒服點，他頓了頓，突然問，“話說，柯南學習怎么樣？”
柯南已經發現這家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了，而且不是故意的，這家伙腦回路就不在正常人套路上。
“還好吧，”他回道，“至少高一歷史那點簡單的東西得個滿分還是不成問題的。”
對這個家伙他跟蹤沒用，拐彎抹角試探也沒用，算是賭一把，直接明牌了。
他直覺這個人對他沒有惡意，也不是那個組織的人。那個組織的人不會是這個畫風。
賭對了完美收場，賭錯了他扭頭就跑。
然后，他就見面前的高中生反應平淡地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柯南眸光閃了閃，這家伙對一個小學生說出這種話沒有一點覺得不對嗎？
還是說他早就知道他的秘密？
他眼睛轉了轉，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補習。”
桃井梨總算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
柯南默不作聲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真的嗎？”
黑發少年怕他反悔似的飛快答應道，“那真的是謝謝你了，你沒機會反悔了哦柯南君。”
柯南眸光閃了閃，道，“沒關系，這點小事不用客氣。”
他從沙發上跳下來，“桃井哥哥，我想去個洗手間。”
桃井梨伸手示意了一下位置，對他的態度都比剛才友好了一點，“在那，請自便。”
系統痛斥他放著自己這個大學霸不用，跑去讓別人給他補習的行為。
桃井梨裝沒聽見，這家伙一遇上學習像打了雞血，煩得很。
與此同時。
柯南打開了廁所的門。
然后就對上了一具臉朝下，渾身是傷的尸體。
那一瞬，柯南都愣了一秒鐘，冷汗當時就從額角流下來了。
“怎么了？”
就在他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道聲音，他沒回頭也能意識到原本坐在沙發上的高中少年已經站在他身后了。
桃井梨低頭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柯南，彎了彎唇，“怎么嚇成這樣，在尸體旁邊不敢上廁所嗎？”
柯南轉過身，除卻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下意識腦子空白了一瞬，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男人還有呼吸，“桃井哥哥不要嚇我了，這個男人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桃井梨笑而不語。
“不過再這么把他放下去，很快就會死了。”柯南看著他道，“不送醫院嗎？”
“不用管他，”桃井梨道，“你不是上廁所么？放心吧，他不會半路醒過來的。”
“”
“還有問題嗎？”桃井梨倚著門邊問他，這小鬼怎么上個廁所事還這么多？
柯南提了口氣，“沒有了。”
桃井梨本來就打算轉身離開，但想到這個小鬼還要給他補習，他決定做點好事，于是進去扯住躺尸的男人的胳膊，把他拖走了。
柯南：“”本來想借著上廁所仔細查看一下，果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嗎。
第87章
柯南出來的時候, 一眼就看見剛才那具“尸體”被扔在客廳的地上。
他看向桃井梨，這人有種奇怪的特質，做什么都過于坦蕩自然, 反倒讓人懷疑都無從懷疑起了。
桃井梨坐在沙發上, 聽到他出來，把目光從手機上抬起來。
“放心吧, 這個家伙半點生命危險都沒有，”他說，“你今晚還有什么事嗎？”
“沒有的話可以回去了，小朋友晚上在外面很危險的哦。”
柯南本來也不打算再呆了，接下來還有接觸機會, 不急在一時。兩人最后約了下次補習的時間, 他就告辭離開了。
門在小學生背后合上，桃井梨換了個姿勢窩在沙發上，非常頹廢。
系統幽幽道，“為什么放著我在這里, 你還要找別人補習？”
桃井梨無視了他怨念的語調, 這家伙明顯對學習有點什么奇怪的執念，“我不喜歡別人在我腦子里不停說話。”
“所以希望你平時也能不開口就盡量安靜點, ”他語氣和煦地道，“你可以做到的吧？”
“”系統受到重傷，下線了。
轉天早上, 桃井梨收到了中也找人帶來的東西，順便發現地上的“尸體”消失了。
接下來幾天，他都保持著三點一線的白天上學, 下午上班，偶爾補習的生活。
學習占據時間過多, 他痛苦得比平時多吃了兩個冰淇淋。
筆尖磕在作業本上，他把頭從本子上抬起來，幽幽地對系統道，“等你從我腦子里滾蛋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系統：“”
真不知道該感慨他真有自信，還是該禮節性害怕一下。
他有點幸災樂禍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要解決你身體里的力量肯定要剝離，失去了力量你就只是個普通人了，肯定打不過阿嵐。”
桃井梨發出一聲不屑的笑聲，剛要說什么，就感覺到面前一陣涼意。
“你的巧克力巴菲好了哦。”
一杯體積不小的甜品被放到面前，桃井梨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櫌本小姐。”
櫌本梓把盤子收進懷里，“沒關系，還想吃什么和我說。”
他們補習的地方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的波洛咖啡店。原本并不是在這里，柯南多少要顧及在熟悉的地方暴露自己會高中的知識不太好，但后來他就發現了這個完全不需要擔心。
因為需要補習的這家伙根本小學知識也沒學利索啊喂。
這人到底有沒有上過學啊？
他甚至懷疑這家伙不是變小過，而是從小孩一下子變大的吧？
所以后來他們干脆就就近了，波洛咖啡店離他們兩個的住處都近，更別說還有甜點，桃井梨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
柯南坐在他對面，小學沒什么家庭作業可做，他在看書，看兩眼抬頭看一眼對面這家伙的做題進度。
說是出來補習，本來只是想找個由頭接觸，誰知道還真的成了實打實的補習了
門口有一聲響動，有客人來了。柯南咬著吸管喝了口橙汁，看著對面的桃井梨垂著眼握著筆，在每一個算式后面寫上結果，落筆速度很快。
所以學習不好不是因為腦子不好，只是沒有接受過教育嗎。
這家伙跟他們班的桃井到底是不是一家人？柯南忍不住又陷入深思，不不，長得那么像，說不是兄弟都沒人信吧。
但桃井家，據他所了解很正常，正常情況下不可能養出這樣一個——從各種意義上都不怎么正常的孩子吧？
系統說，“柯南對你很感興趣。”
小男孩那雙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他，桃井梨除非是死了才感覺不到。他沒什么所謂，被盯著看又不會少兩塊肉，“小孩好奇心很重。”
系統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他不是一般小孩，你別太放松警惕。”
“謝謝你的提醒。”桃井梨一邊往空里填數字一邊抽空敷衍一下他的合作伙伴，“我會注意的。”
他對于這種有著強烈探知欲的人并不討厭，反正什么奇葩他都見過了，不就是好奇心重點，算不了什么。
說著，最后一個空也已經填上了數字，桃井梨迫不及待地放下筆，抬眼的時候對面的小學生埋頭看書。
他抬手在離他不遠的攤開在桌面的書頁上敲了兩下，在柯南帶著浮夸的迷茫眼神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噗得笑了出來，“裝得太假還不如不裝，柯南君。”
柯南眨巴眨巴眼，“桃井哥哥已經寫完了嗎？”
“真棒，這可是國中一年級的課程呢，哥哥已經可以全對了呀。”
桃井梨拿起勺子，挖了勺巧克力冰激凌放到嘴里，心情好了一點，挑挑眉道，“小朋友，不可以挑釁比自己厲害的人，你不明白嗎？”
柯南天真無邪地眨眼，“哎？你指哪方面？”
桃井梨道，“下次再挑釁我的話，我會讓你知道的。”
吧臺處，安室透把三明治擺到盤子里，櫌本梓拿刀切草莓，笑道，“每一次看柯南和桃井君兩個人湊在一起學習，就覺得很可愛呢。”
安室透抬眼注視了一眼之后就又低下頭去擺盤，“為什么呢？”
櫌本梓一邊忙著手里的活一邊道，“兩個年紀差這么大的孩子湊在一起學習，這個畫面你不覺得很可愛嗎？”
“而且桃井君就很可愛啊，”她接著道，“看起來是個很乖的孩子呢，現在像這樣的男高中生真是很少見啦。”
“是嗎？”安室透沒有抬頭，“或許是假象呢？”
看柯南的態度，安室透拿刀干凈利落地切開小番茄，放在盤子邊緣，這個少年真的會是普通的高中學生嗎？
“哎？什么？”
“不，沒什么。”
櫌本梓把切好的草莓放到蛋糕上擺盤，把盤子遞給安室透，“去吧，給桃井君送過去。”
安室透端著盤子，“他到底點了多少東西？”
櫌本梓道，“對，你順便告訴他，這是今天最后一塊蛋糕了，不可以再多吃了，吃多了甜食會長蛀牙，對身體不好。”
“”
安室透把蛋糕放到少年面前的時候，黑發少年正低頭翻英語課本，從他一口氣從頭翻到尾的舉動和淡定自若的表情來看，很難說他是因為腦子太好翻一遍的功夫就全都看完了，還是只是單純地翻了一遍。
桃井梨的目光由放到桌子上的蛋糕延伸到端來蛋糕的青年身上，臉上的表情毫無轉換余地的從淡然轉變成了開心，少年的五官包括眼睛都沒有什么鋒利的棱角，彎起眉眼的時候干凈又清爽，“謝謝。”
安室透笑了笑，“看到你這么開心，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出我該說的話了。”
桃井梨和他對視，很有禮貌地沒有挪開視線，說，“麻煩你替我轉達給櫌本小姐，感謝她的關心，不用擔心，我今天不會再點東西了。”
安室透露出驚訝的表情，“我還沒說，你怎么知道的？”
“推測出來的？”其實只是耳朵好聽到了的桃井梨隨口瞎編道。
安室透道，“難道桃井君也是個高中生偵探嗎？”
高中生偵探？桃井梨唔了一聲，對偵探他是不怎么熟悉，不過高中生目前倒的確是，他說道，“嗯，算你猜對了一半吧。”
安室透心說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不過要真的是又來了個高中生偵探，那這地方偵探濃度實在也有點過高了。
“你還有事嗎？”桃井梨問。
“沒事了。”安室透道，“請慢用。”
他轉身離開，桃井梨一手在英語課本上敲著，對柯南道，“所以，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在兩周內學會這種奇怪的語言并在考試中拿到及格的分數嗎？”
“”柯南想，他活這十幾年，什么奇形怪狀的案件都見過聽說過，但這種離奇的要求他真是沒聽說過。
他沉默了兩秒后說，“你是這十幾年都活在什么真空空間里嗎？順便一說，這種奇怪的語言叫英語。”
桃井梨道，“你是來幫我補習的還是來查我戶口的？”
“你還知道戶口真讓我驚訝，”柯南道，“一個連英語都不知道的家伙。”
桃井梨合上課本，“所以你行不行？不行的話就算了，我找別人。”
柯南推推他的大眼鏡，兩條腿晃晃，“這不是我行不行，是你行不行。以你這可怕的基礎，英語這種東西如果單純只是為了應付考試，死記硬背比從頭學快多了。”
他伸手把桃井梨手里的書扯過來，桃井梨無所謂地松手，看他拿了根筆，翻開書在上面圈圈畫畫。
櫌本梓路過看到，腳下剎車，阻止道，“柯南，不可以在哥哥的課本上亂涂亂畫啊。”
桃井梨很好脾氣地道，“沒關系的，讓他畫著玩吧。柯南有分寸，不會很過分的。”
“哎，桃井君真是很好脾氣呀。”
握著筆正在給人家劃重點的柯南：“”
第88章
沒過多久, 桃井梨得到了一本描描畫畫的課本。
柯南問，“你能全部背下來嗎？”
桃井梨放下書，客觀道, “在我看到第五行的時候我就會睡著。”
“”
“好吧, ”柯南一個頭兩個大，“看來基礎還是得先學一下。”
桃井梨懷疑他誤會了什么, 這和基礎有什么關系，他只是看書超過半分鐘就會開始精神渙散神志不清
補習就這么又進行了一個多禮拜，柯南發現桃井梨就只有數學進展飛快。
快得讓他都產生了幻覺一樣的成就感了。
大概因為這是唯一不需要背誦，更多只需要計算和思考的科目。
除此以外，理科還算有效果, 但文科
這人只要看見長篇文字就歇菜了。
不過至少這說明他的教學非常優秀, 柯南想，文科一面倒的失敗完全只能怪桃井梨自己，根本怪不著他。
兩人坐在咖啡廳的老位置上，神情凝重地盯著試卷, 半晌, 柯南道，“接下來你最需要做的就是背了。”
“理科再有一個星期要及格沒有問題, ”他說，“但文科，你自己看看你得了幾分？”
桃井梨一手托著下巴, “我已經按照你說的把所有選擇題都瞎選上了。”
柯南晃著兩條腿吃冰淇淋，“嗯嗯，這就是為什么你這幾科加一塊還能有一百分的原因。”
桃井梨嘆了口氣。
他從來對自己做出的決定和選擇不后悔, 但這個過程真是太艱難了。
為什么就不能讓他去做點他習慣于做的事呢？
系統道，“因為你習慣做的事我不習慣。”
桃井梨冷道, “你又出來提醒我別忘了到時候宰了你是吧。”
系統：“”
這人對所有人都裝，只對他這么兇，到底是為什么？
柯南道，“說起來，你為什么非要這次考試及格不可啊？”
桃井梨兩只手撐著下巴，被一堆文字折磨得無精打采的眼睛撩起眼皮來看他，“因為我有個夢想？”
“什么夢想？”
“變成一個好學生？”
“”
柯南說，“我辛辛苦苦給你補習，腦細胞死得比我十——咳，幾年加起來還多兩倍，看在這份上，你就不能給我個真實的答案？”
桃井梨心不在焉地道，“好了小朋友，你不問我的事，我就也不關心你的事，這樣不好嗎？”
柯南肉眼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表面反應很小，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果然你這家伙知道什么吧。”他的聲音很低，這幾天來的相處多少讓他對面前這個少年有了更確切的印象，來歷不明，氣息并非善類，將自己的信息和行蹤隱藏得滴水不漏，但對他和周圍的人沒有惡意，也沒有任何探查欲。
他甚至覺得這人對他的興趣小到多了解一點都覺得是浪費了他的時間。
他可以靠直覺相信這個人真的和這天空中從未真正散去的黑色旋渦毫無關系嗎？
這個人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呢？
哪一邊也沒站的桃井梨轉頭去看窗外，他對柯南的事不感興趣，也沒那么閑去探究一個陌生人身上的什么秘密，只不過這小孩一直對他好奇心這么重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他這么說只是為了讓柯南停止對他的試探和追究。
雖然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事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但解釋起來太麻煩，面前這個小朋友顯然不是讓他愿意浪費口舌去解釋的人。
所以，看在他還能幫他補習的份上，讓他自己放棄繼續追問就是最好的了，他聳聳肩道，“我也不想知道，但你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
柯南道，“是嗎？”
桃井梨像是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點點頭，“是啊。”
柯南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應該也知道我最想從你這里知道什么？”
“嗯也許吧。”桃井梨手里的筆晃來晃去地輕觸在桌面上，“你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所謂啊，你這么反復試探你不累我都看累了，對我來說你想問的事并不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
柯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這人說話的時候永遠是平淡坦然，似乎很真誠，但是否真的值得信任，還有待商榷，“那就請說吧。”
他們這里氣氛凝固，安室透一直關注著他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一些。
桃井梨勾著嘴角笑，“雖然告訴你無所謂，但你不會是指望毫無條件的從我這里得到情報吧？”
柯南的眼神動也沒動一下，“你想要什么？”
安室透停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假裝收拾桌子，沒抬頭。
桃井梨伸手敲了兩下卷子。
“至少把你答應我的事做到吧？”
“”柯南，“？”
柯南看他手底下的卷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口氣，還是一口氣直接泄沒了。
以這個為約定？
他深吸了口氣，這人真的不是在耍他吧？！
他抬眼，就見桃井梨正把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書和卷子塞進書包。
現在的時間還遠遠沒到平時他們結束的時候，他問，“你要干什么去？”
“打工。”
從第一天柯南就知道他每天都要打工，桃井梨從沒掩飾過，但也從來不透露打的具體是什么工。
“周末還要打工？”今天是周五，柯南道，“你很缺錢嗎？”
他這話問出口等于白問，面前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
這人每天逃離學習的速度比他開始學習的速度可快多了。
桃井梨背上包離開，出門就上了車。
缺錢倒是不缺，最近為了準備考試他沒少翹班，今天是不知道被誰告了一狀，于是周末被喊回總部懲罰性加班干活。
他目光落在前面開車的井上身上。
他合理懷疑就是這家伙打的小報告，別人都沒這膽子。
駕駛位的井上背后一涼，抬手把空調打小了一點。
果然是到秋天了，空調開高了還有點冷。
從東京到橫濱這一趟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后座這位每次都是安安靜靜地朝著窗外發呆。井上在紅燈前剎車，窗戶隔音效果非常好，很安靜，他聽到后座發出了什么聲音，下意識瞥了一眼。
這位居然在看書。
也是，畢竟是高中生嘛。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未來提高就業競爭力也是很重要的
“井上。”
“是，”井上回過神，“怎么了？”
“啊，沒什么，”手底下的書翻過一頁，桃井梨道，“橫濱那邊最近是有什么麻煩的工作嗎？”
不然為什么會大周末把他叫回來，以前這種事可不多。
他給自己安排的定位非常明確，他對于在目前這一行干出一番事業沒什么興趣，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可有可無的消遣，在工作中一向只提供武力，拒絕做任何需要費腦子或管理的工作，而港口黑手黨在武斗派這一方面又有中原中也這張王牌，因此可以說，他想不到能有任何非得他回來干的工作。
總不會真的是看他過得太悠閑，罰他回來加班吧？
井上想了想，道，“沒有，不過最近工作量比較大，或許中也大人需要您幫忙處理文書工作。”
“”桃井梨，“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
井上：“”
生怕桃井梨真的直接開門跑了，他給自己剛才的話找補道，“不是，我剛剛說笑的。文書工作會有人專門負責處理不重要的部分，這次叫您回來應該不是因為這個。”
“哦，”桃井梨道，“那你是在耍我玩嗎？”
“”這話有點不敢接怎么辦？
“當然不是了，”他干笑兩聲，在心里給中也大人說了句對不起，“可能只是中也大人想您了吧，畢竟自從您來東京，就少有聯系了。”
他是不知道中原中也召回桃井梨是為什么，但總之反正現在中也大人也不在，先讓他混過去吧
這兩個人的關系肉眼可見的好，這么說的話，應該不會再為難他了吧？
應該不會了吧？
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回話，井上有點緊張，透過后視鏡往后座瞟了一眼。
“吱——”得一聲銳響，車猛地剎住，他轉過身，一臉驚愕，“桃井？”
“怎么了？”桃井梨正拿了紙在衣服上擦拭著，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嚇到你了嗎？”
“不，不是”井上道，血的味道在鼻間慢了一步蔓延開，雖然很輕，輕得和面前的一幕匹配起來非常不正常，但這仍然能提醒他，這不是個惡作劇，“你受傷了嗎？”
“沒有。”
“可是你身上的血”井上嚇呆了，但桃井梨只是略帶不愉地擦著衣服上的血，仿佛只是在擦一點午飯留下的痕跡，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
桃井梨又擦了兩下就皺著眉放棄了，血沾上衣服想靠紙擦掉是不可能的了，他沒有理井上，血從嘴角流出來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感覺，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更何況毀了件衣服，他問系統，“我為什么會突然吐血？以前沒有過。”
系統道，“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個倒計時。”
第89章
桃井梨重新拿了張紙, 洇了水擦臉之后又隨意擦了一下手上的血，抬頭看到井上一臉的欲言又止，“我臉上還有血？”
“沒有了, ”井上, “但”
“那就繼續開車吧。”桃井梨道，“不要大驚小怪, 你沒見過人流血嗎？”
井上心說，流血見多了，這架勢確實沒見過。
“對了，一會兒隨便找個地方幫我重新買套衣服。”
車子再一次開動，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安靜了, 井上透過后視鏡看到少年又和以前一樣望起窗外, 被隨意放在了手邊的書染上了血，字跡已經看不清楚。
到達橫濱時，正是黃昏，天邊一大片艷麗又柔和的紅色, 和橫濱港的海水交接在一起, 水也一晃一晃的泛著紅。
桃井梨換上了新衣服，開門下車時眼前黑了一瞬, 意識好像也被抽離了一瞬，再恢復時，一只手拽著他的胳膊, 如果不是被拽住，他差點就要倒在地上。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那里面好像是卸了黃的雞蛋一樣, 他使勁眨了下眼睛，周圍的東西還是模模糊糊的一時間看不清楚, 他眼睛看向拉住他的人，“中也。”
“站好了，”中原中也把他扶好就松開了手，又仔細看了一眼他的臉，在天邊大片的紅的映照下，實在看不出人的面色是否正常，“怎么了這是，下個車都站不住，你喝酒了？”
“”桃井梨耳朵嗡嗡響，像有幾十只蜜蜂圍著轉，“沒有，我又不愛喝酒。”
“那——”
“啊啊啊，中也一見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找茬數落我。”他故意作出不想聽的樣子，“果然叫我回來是為了懲罰我吧？”
“懲罰你什么？”中原中也奇怪地問。
“就是那個啊，”桃井梨道，“我不好好干活什么的。”
中原中也呵呵了兩聲，“要以這個理由懲罰你的話，大概你人生的一大半時光都要在懲罰中度過了吧。”
“”桃井梨瞪他，“所以你叫我來是有什么工作嗎？”
中原中也撥了一下帽檐，“也沒什么，就是聽說你最近學習很辛苦，所以叫你周末過來只是想讓你換換腦子，放松一下。”
“沒有工作？”
“沒有，”中原中也道，順手拍了拍他肩膀，簡直是個好得天怒人怨的上司，“所以玩去吧，我還要工作，讓井上跟你一塊。”
系統不滿地道，“你上司這一點不太好，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為是的做事，知不知道這樣多耽誤學習時間啊”
桃井梨道，“本來我現在也學不了啊。”
他眼前只有大片的紅，一切都是紅的，晚霞的威力簡直無窮，而他現在只能勉強看見色塊。這也是從未有過的，不是完全失去視力，不過也差不多了。
系統不說話了。
“我跟你一塊去吧，這有什么可玩的。”桃井梨又眨了眨眼，企圖通過這個動作讓眼前的一切更清楚一點。
“用不著你，沒有可玩的你就回去看電視”
“不想看。”他又看不見，聽還有雜音，算了吧還是。
中原中也停住，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你眼睛怎么了嗎？”
“沒怎么啊，”桃井梨和他對視，帶著點輕松的笑，“說起來，中也你可是還在工作中吧，不可以這么耽誤時間哦。”
中原中也將信將疑，正要說話，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走吧。”
桃井梨等著他往前走，要不然他現在聽力視力都嚴重受損，實在跟不上，他又不想讓中也知道自己的情況。
系統問，“你干嘛不告訴他，反正早晚要知道，有什么藏著掖著的必要？”
“是沒必要，”桃井梨像是自己也不解一樣地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大腦轉不過來，“大概是不想讓他又小題大做吧。”
系統道，“沒想到你現在都有這么‘人類’的想法了，我很欣慰。”
桃井梨覺得實在很難說這話到底是夸他還是罵他，遂決定不理系統，他感覺被自己拉住的人完全沒有要移動的跡象，并有僵成一根棍的跡象，他晃了晃手，“中也？”
還是沒有回應，他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抓錯了地方，正打算松開手，卻又被拉住了.
“怎么了？”對面這個人的心跳節奏亂得非常不像樣子，他看他，看了個寂寞，什么也看不清，“還說我喝酒，到底是誰像大白天喝了假酒一樣？”
“什么，誰喝”中原中也下意識順著他說了一句，又猛地頓了一下，“哦，你是說我。”
“”最終他憋出兩個字“走吧。”
桃井梨多少有點不解，“系統，你幫我看看，他是中毒了還是被人下藥了？”
系統道，“我不知道，我跟你共享五感。”
“少來了，”桃井梨催促道，“快點。”
系統翻了個別人看不見的白眼，“他好得很，比你好一萬倍，沒下藥沒中毒沒有任何不正常，抬手就能把你從這扔到東京。”
“”
今天每個人好像都不正常，桃井梨想，中也像喝了假酒，系統說話句句帶刺。
橫濱的傍晚很涼快，從海面吹過來的風帶著點海特有的味道，又干凈純粹得不行。桃井梨被中原中也拉著沿著海邊走，橫濱的港口可一點都跟風平浪靜扯不上關系，但他們越走周圍越安靜。
風大了，海拍著岸邊的聲音也就越來越大，桃井梨側著耳朵，“是不是要下雨？”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天氣預報說今天沒有雨。”
“可是風很大。”
“你冷嗎？”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意識到少年只穿著單薄的短袖。
“不冷，”桃井梨有點懶散地道，“不過我的頭發好像被吹得很亂。”
中原中也扭過頭，看到少年一雙眼睛努力往上翻著去看自己的劉海，想伸手去幫他捋平，但想抬起來的那只手被牽制，抬不起來。
他僵了兩三秒，挪開視線，連帶著腦袋一塊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要是桃井梨現在眼睛看得清，就能看到他旁邊這個今天格外沉默寡言的人耳朵已經紅得要冒煙了。
“所以，中也真的只是叫我回來玩的嗎？”桃井梨問，“不是為了讓我回來幫你做文書工作嗎？”
“你給我做文書工作？”中原中也反應了一會兒，艱難地道，“我瘋了嗎？”
“我現在國文學得很有進步。”他最近真的學得超努力，有點想被夸夸。
“是嗎？”中原中也很高興桃井梨開啟了對話，這樣至少一切不那么尷尬了，把精神放在對話上他也可以不用再胡思亂想，“那你給我背個你們的課文都有什么？”
“”桃井梨艱難地思考起來。
中原中也做好了只要桃井梨背出來一個字就使勁夸的準備，鼓勵地看向他。
然后就對上了一張空白到感覺整個人靈魂都出竅了的臉。
“”好的，話題結束了。
第90章
剩余的工作中原中也干脆利落地搞定了, 正在“放假”中的桃井梨在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等。
天色漸晚，天邊的紅很快地退去了，變成了接近黑的深藍。
中原中也走過來, 一眼看到他對著海面發呆, “發什么呆呢，走吧。”
桃井梨坐在一塊石頭上, 聞言抬頭看他，“你下班了嗎？”
“下班了，”中原中也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沒有？你來了這么久也沒在橫濱好好玩過吧。”
“不知道有什么可玩的，”這人還真是讓他來放松的, 桃井梨想了想, “要不我們在海邊坐會兒吧。”
海風吹起來很舒服，他不想走了。
中原中也聳了聳肩，轉身坐在他旁邊。迎面吹來的風讓他瞇了瞇眼，耳邊是少年雪白的衣袖被吹得輕微作響的聲音, 他慢慢地長出了一口氣。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直到桃井梨開口道，“說起來, 中也最近有什么煩心事嗎？”
“啊？沒有啊。”很難有人在這樣靜謐舒服的環境還精神緊繃，中原中也的神經也松懈下來，聞言從鼻腔“嗯”了一聲, 有點疑惑，“為什么這么說？”
桃井梨道，“因為你今天好像不開心。如果中也有煩心事的話, 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的。”
中原中也看他, 黑發少年在一片黑暗中像是要徹底融入進去再也看不清晰，“怎么解決？”
桃井梨認真想了想，“幫你殺了惹你心煩的人？”
中原中也剛剛不知為何生出來的一點抓不住的感覺被他這話搞得煙消云散，哭笑不得，“我謝謝你。”
桃井梨也不走腦子，中也說謝謝，他就認為中也是接受了他的幫忙，他少有這么慷慨為別人解決問題的時候，偶爾一試感覺還挺良好，“不客氣，所以咱們殺誰？”
中原中也在他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誰也不殺，你老老實實呆著吧。”
桃井梨歪歪頭，像是有點不解。
海浪拍著岸邊的石頭，在空中掀起像閃著光的鉆石一樣的細碎水花，下一秒又墜進浪里。
空氣沉默了片刻，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聲音先打破了平靜，“你出生的地方我是說，你那邊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中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桃井梨兩只手撐在身后的石頭上，月亮明亮得掛在半空，他的眼睛也被映出清亮的光，他想了想才道，“其實要說出生的話，好像也很難說我到底是在哪里出生的。”
中原中也轉過臉看他，“你的父母呢？”
這話好像是脫口而出，他問出口才意識到有些唐突，頓時后悔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沒什么不能說的，”桃井梨聳了聳肩，“我沒有父母，嚴格來說我目前都不能算是個人吧我的身體好像是一個討厭的家伙用來裝垃圾的復制體。”
系統聽完就怒了，“喂喂，阿嵐才不是討厭的家伙呢！”
桃井梨逗完他又不搭理他了，繼續道，“至于我來自的世界，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我其實從小到大只在一個地方生活，那里也沒什么好說的，總之是個一眼望過去好像看到了滿眼的東西，但又什么都沒有的地方。”
“不過以前我覺得在那里活著也挺好的，那時候別人求我我都不愿意離開呢。”
本來就有點亂的頭發被風吹著打了個彎，他的眼睛漫無目的地將視線落在天空，那里面盛著月光，隨著少年不老實地一晃一晃得像水面緩緩漾開的波紋。中原中也一時沒能錯開眼睛，也說不出話來，不知是因為少年的話還是因為什么。
半晌，他說，“我也沒有父母。”
桃井梨轉過頭來看他，沒有父母在他看來不算什么很意外的事了，在流星街很少有人是有父母的。
不過在這個世界，好像這不是很常見的事？
他想了想，這件事在這個世界的尋常人來說好像是一件很難過的事，于是他伸手拍了拍中也的肩膀，“節哀。”
系統道，“詞用錯了。”
“”桃井梨無語，“我又沒在考試。”
系統：“你以為學習就是為了考試嗎？是為了生活好不好。”
桃井梨沒有他那么高的覺悟，棒讀道，“啊，對對對。”
系統被他氣著了，“你，你氣我，我剛剛還說阿嵐壞話，你我不管你了，你和你上司打情罵俏去吧，有本事讓他幫你復活！”
說完他就消失了，發誓今天晚上一個字都不再和這個討厭鬼說了。
桃井梨對這種幼稚的威脅無動于衷，但聽到某個詞時，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瞬。
中原中也是不知道這么一點點時間在桃井梨腦子里已經吵了一場小架，“節哀倒也不用。”
“我”他話到嘴邊又像燙嘴，桃井梨歪著腦袋瞧他，耐心地等著他說話。
“我和你一樣。”他說。
桃井梨眨眨眼。
“我和你一樣，”中原中也道，“我也沒有父母，也好像不是人。”
桃井梨像是被他的話震驚到了，閉上嘴好一會兒沒說話。
中原中也被他沉默得有些不安，“你，你說點什么啊！”
“我，噢”桃井梨道，“真的嗎？”
“我騙你干什么！”
桃井梨好奇地問，“那你是什么？”
他前一陣子看的電視劇正好是玄幻類型，他想了想，“你是狐妖嗎？”
“”中原中也沒想到他說出個這，“我不是人也不代表我就是妖怪好嗎。”
“那你是什么啊？”桃井梨好奇地問。
“你去過擂缽街嗎？”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講自己的身世，他本該覺得別扭，但或許是因為桃井梨的坦蕩，或者是今晚的氣氛的確再適合聊這些不過，他只覺得平靜，還有種他說不上來為什么，但心臟好像飄在半空的輕松，“那大概算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或許是什么異能的化身，還是荒霸吐的安全裝置什么的總之不能算是人吧。”
桃井梨看著他，眨了眨眼，“哇哦。”
“哇哦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桃井梨道，“我還挺驚訝的。”
中原中也心想，我也是。
驚訝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和他類似的存在。驚訝面前的這個人竟然和自己一樣，有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么相似的經歷
相似，又截然不同。
“我很驚訝，因為中也是我見過的”桃井梨醞釀了一下，最終確定自己確實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最終只能直抒胸臆地把話說了出來，“最像人的人。”
系統這時候冒出來了，“哈”得出了口氣，“看到了嗎，這就是學習的意義。”
“”這一刻桃井梨無比希望系統有實體，那他就會把他抓住掄到天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