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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氣其實在好轉,但很潮濕,偶有小雨,也過分冷。
其實還是有不少人外出去附近看風景。
雨后的山林草原其實也極美,宜踏青,后山棧道那邊去的更多。
周望岫跟謝須彌沒出去,回房間了。
回去的路上,電梯里,手還握著,沒松開,但都沒說話,眼神也沒接觸交流。
后背靠在電梯壁上,周望岫拿著手機發信息。
她跟張云英說了要回房間,后者是來保護她的,但私密時候不可能讓一直跟著,這是協議里面的內容。
但告知去向是基本素養。
“你嘴里的小盆友云英是羅寧醫生為我聘的保護人員,這次度假,醫療所那邊也是知道的。”
周望岫主動提及,謝須彌開了門進屋,手指在空調板上往上調整了溫度。
“她很重要么?需要你特地跟我解釋。”
“還是她不認識我,擔心我對你不利。”
謝須彌這人心思太深,她們之間隔閡也多,總在試探。
其實應該攤開說。
但兩人都沒能做到。
周望岫目光掃過空調板,說:“她之前是不認識你,早上應該知道了。”
張云英的短信回過來了,滴一下。
而周望岫看到后,跟著謝須彌走進吧臺,隨手把自己的手機放在臺面上。
謝須彌正在拿東西,一眼瞧見了。
張云英:嗷嗷嗷,我知道了!她就是你的私密之人,是你念念不忘愛的人!
很刻意,非常刻意,甚至手段有點拙劣。
謝須彌看了一眼,抽出刀。
刀背抵著手機挪到了一邊,矜冷散漫。
“私密的東西不要亂放,會被人窺探到。”
“比如手機。”
周望岫應下了,把手機挪邊上,問她做什么,又要吃什么。
她也會。
“我知道你會。”
“但不好吃。”
周望岫興致勃勃開冰箱,聞言一下子就泄氣了,尷尬道:“我在這一塊沒什么進步,這你都知道?”
謝須彌正在切菜,聞聲頓了頓,“猜測你沒什么下廚的機會,但也可能猜錯了。”
“確實沒有。”周望岫抿抿唇,小心又故作隨意說:“媽媽她不喜歡也不擅長做飯,也不要求我做,我跟她一起的時候,基本都是寧可外出或者叫外賣吃,別的,就更沒有了。”
謝須彌一下子想起在瑞士那會,這人興致勃勃研究下廚,非說自己能做給自己吃......結果把帝王蟹做成了碳烤里脊。
是塊好碳,就是沒找到里脊跟蟹肉。
“溫姨這些年在魔都?”
“嗯....偶爾有去紐約找我,但大部分在魔都,前些年也去了云南。”
謝須彌切開了牛排,用大蒜跟其他調料腌制些會,手指挪開,沾了葷腥,但并不急著洗,只是....眼前遞來廚房紙。
有點迫切跟殷勤。
但“偶爾”這個字眼,用得很隱晦且靈性。
周望岫很縝密細膩,她估計猜到自己對她的傷起疑了,所以在找補,但也在掩飾。
既不能說明溫言荃今年去過紐約,也不能完全否認,所以用“偶爾”這個字眼來模糊概念。
但謝須彌抬頭,沒有繼續進一步追問溫言荃去紐約的時間是否跟這人傷口的誕生時間對應上。
因為周望岫一定會否認,會偽裝。
“所以,溫姨也不在乎你以后在紐約,還是魔都?”
這個問題.....
周望岫舌根微緊,先一步提謝須彌從冰箱拿出黃油跟茴香。
“她是不在乎。”
“我在哪,她都可以。”
謝須彌嘴角下壓,“看來一切都取決于你自己的選擇,對你自己的人生還是有掌控度的。”
是嗎?
這人不知道。
如果知道,就不會這么說了。
但作為受害者,這個人又有充分的理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周望岫微怔,眼底晦暗,但很快笑了笑。
謝須彌不喜歡她這樣的笑容,也察覺到自己再次控制不住情緒,對她總想惡語相對,想看她無措又主動靠上來.....
多變態的心理。
謝須彌背過身打算開始煎牛排,但。
身后突然環來一只手。
拿著圍裙,從她身后環過來。
周望岫從身后貼了她的身體,低低說:“但我已經回來了。”
“也沒打算再走。”
她說她的,也系著她的帶子。
慢吞吞的,故意的,引誘式的。
依舊是那拙劣的刻意。
謝須彌不為所動,也沒拒絕,不阻止,就這么任由這人摸著腰系圍裙。
系完,手指抽回去....過腰的時候,指腹隔著綿軟的裙子布料抵了她的腰窩。
精準地....只有這個人知道謝須彌的腰窩在哪個位置。
指腹撫過。
然后這人又迅速退開了,裝作什么也沒發生,問她:“姐姐要吃什么水果?甜一點的嗎?”
謝須彌皺眉,不理她。
做好一切,周望岫那邊的蛋奶吐司也做好了。
兩人在吧臺上面對面對付了早餐。
都沒怎么吃,心思就不在吃上面,彼此也算對此心知肚明。
所以需要真正的早餐,一頓吃得下的早餐。
周望岫明顯心情很好,吃飯的樣子也不似被規訓過的,給別人看的,或者本身胃口欠佳式的隨便吃吃。
她依舊吃得慢,但吃得很認真,偶爾看著謝須彌。
謝須彌:“齊萱是怎么回事?”
一下,周望岫吃不下了,叉子抵著吐司塊,“她的表妹是我的同學,以前大學那會認識,不過基本不聯系,也不熟,最近接觸是因為小說版權的事,小說是媽媽的,她現在忙,沒法來這,讓我代為處理。”
“溫姨文學藝術素養高,既能寫作,也能畫插畫,很厲害。”謝須彌是真心夸贊的。
周望岫也這么認為,“媽媽確實很有才能,從小就這樣,后來上了文學院也一直很優秀,但精通好幾門語言。”
謝須彌:“其他小說有嗎?”
“好像不少,這幾年時間寬裕了,她就會寫。”
“都賣給了云山?”
周望岫一下敏感起來,看著謝須彌,后者神色平靜,“我得確定,你跟云山是不是要一直合作。”
“望山畢竟是我的產業,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其實是——你跟齊萱,是不是要一直這樣保持熟稔且親密的合作,一直看顧一個項目,一直相伴旅游?
她沒說,只這么簡單詢問,仿佛公事。
但說了后面一句話后,謝須彌隱覺得的不對,在周望岫還未表態“錢”這個話題的時候,她又補了補。
“合理選擇項目歸屬,這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會為了錢做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人人都一樣。”
周望岫其實聽懂了,也懂了謝須彌冷酷之下的心軟跟動搖。
她低頭喝了牛奶。
靜默中。
謝須彌覺得氣氛有點砸了,她不愿意再留在這,端了碗筷要去洗掉,但是袖子被拉了回來。
“所以,謝董,為了多掙點錢,你要不要考慮....嗯....”
周望岫欲言又止,后來還是厚著臉皮說出口。
“其他小說都還沒賣,媽媽讓我看著審查處理。”
“你努力下,我可以賣給你。”
一語雙關。
又好像在這種話題上破罐子破摔。
謝須彌還未說什么,這人就低著頭心急火燎搶了碗筷洗。
“你出去,我來。”
“畢竟我不能白吃一餐。”
謝須彌被這人推了腰,側身移開,但解下了圍裙,走了兩步,幫周望岫系好。
她高一些,在身后都不用刻意貼著頸項說話。
但她不說話。
沉悶,典雅,看不清虛實。
但她可比周望岫老實多了,距離保持得很微妙,沒有刻意的接觸。
周望岫不敢動,又下意識懷疑這人是不是在刻意保持跟她的關系距離。
其實無意再接觸。
也許是因為恨意,才開始軟化,看她討好。
人之常情,自己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了么。
周望岫給自己打氣,一邊打開水龍頭,流水下來的時候,她的脖頸忽然被柔軟的濕潤觸感貼住。
周望岫錯愕,身體前傾,恍恍惚惚中讓手掌被水流沖洗,等回神。
人已經退開了,依舊隔開距離,但幫她拉扯亂了一些的衣物,也整理發絲。
她的呼吸平穩,嘴唇嫣紅,但眉眼如詩如畫,談吐清冽磁性。
“這才是我要的回報。”
“但你非要洗碗,你的手白處理了?”
說完,謝須彌讓她出去了,自己利落洗完碗筷。
半點豪門千金跟霸總的姿態都沒有。
周望岫暈暈乎乎的。
啊?
啊......
她思考了一會,才撐著下巴喃喃說:“額,我怎么覺得我自己沒吃虧?”
“謝須彌,我這么說,你會覺得我輕浮嗎?”
正洗完手的謝須彌看向她。
周望岫微笑著。
“不管你覺不覺得。”
“我反正覺得自己沒吃虧。”
“沒準還賺了。”
謝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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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碗,周望岫看到這人在整理藥箱,示意她過去重新包扎。
“早上起來沒處理?”謝須彌皺著眉,仿佛在控訴她再次暴露了低劣的醫師素質。
對自己都不能堅持的事,怎么去對患者做?
“我覺得,現在也屬于早上,我的傷口有它自己的想法。會挑人。”周望岫如此說。
謝須彌聽懂了,不理她。
周望岫有點好奇,“你來得這么快,想來是在考察項目,那困在這里不走,會影響嗎?”
她想到了十年前,其實那會她過分單純,信了謝須彌的話,認為她的事業不會被影響。
其實后來那個謝先生當面跟她說謝須彌簽署了放棄謝家產業的協議,以求不繼承就不接受責任,不被干預婚姻,而在她自己的創業規劃上,也是以一個女人為主。
當時那位高高在上的謝先生看她的眼神有些嫌棄跟厭憎。
“周望岫,你覺得自己值那些錢嗎?”
“而且,哪怕你認為你們的愛值得割舍這些錢財,那么接下來你要讓她怎么為你去爭取那些醫療資源,然后去承擔你父親帶來的后果。”
“死了一個孕婦,肚子里還有你的弟弟,又把一個無辜的少女撞成植物人,一下子毀掉兩個家庭,既然你自詡清高,想要承擔后果,不容尊嚴被踐踏,一方面又扒著她吸血,將來破徐她低頭去求人去幫你.....”
“原來只有你自己一個人的尊嚴,才是最值錢的東西啊。”
但凡把“億”的單位換成“萬”,她都覺得自己不值。
何況金錢單位就擺在那。
何況那么丑陋的罪名就在那里。
周望岫看著這人垂眸包扎的靜謐面容,眼底卻有點發熱。
謝須彌似察覺到什么,抬頭,周望岫卻看向了窗外。
“雨徹底停了,明天,是不是可以通路了?”
謝須彌:“如果我說有影響,你會如何?”
周望岫轉過臉,“跟你走。”
謝須彌一怔。
周望岫含淚而笑,摟住她的脖子。
“我想跟你走。”
一直都想,這次也一定會成功吧。
她已經付出所有,終于清清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