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兩人回到大本營的時候, 受到了眾人敬仰崇拜的目光,尤其是那些新入隊的天賦者們。他們實力尚且是最低的F級,對于異管局里的前輩, 特別是路修遠,祁元這種實力頂尖的隊長尤其敬仰和羨慕, 暗地里都以他們為目標。
祁元得到眾人的尊敬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明昭發現還有一部分目光是沖著他來的。
他跟在祁元后面,微微轉頭, 剛剛經過,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天賦者沒想到他會看過來,先是一驚, 隨后雙眼亮晶晶,激動地朝他點點頭:“你好你好!”
“……你好。”明昭不明所以,頓了一下, 同樣朝他點點頭。
這一下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 一路上朝他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 每一個都態度熱情。明昭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推著巡展的稀奇動物,每一個經過的人都用種看珍惜動物的眼神看著他, 時不時還要轉頭和同伴討論一下。
祁元也不清楚一夜之間,怎么大家都好像全部認識了明昭一樣,而且還是正面的印象。
兩人來找路修遠,路修遠正在處理撤離天海湖的事情,聽到有人進來, 抬頭看了一下,發現是祁元和明昭,高興地直起腰, 放下手中的工作:“你們回來了。”
他大步來到祁元面前:“我正打算打電話讓你們回來,這里大部分的東西都處理好了,剩下一些瑣碎的事情會交給這邊的分部處理,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回總局。”
因為S級天災就在自家門口,跟顆定時炸彈一樣隨時可能爆炸,不僅是分部,連附近幾個市的政府部門,還有更上層的領導都不敢輕易入睡,心情焦灼地等待著結果,所以路修遠很快就能聯系上他們,報告這邊的情況。
聽到水怪已經成功被剿殺,電話那邊別提多激動,建議路修遠他們不用那么快回總局,留下來市里好好招待一下。
他們挽救了一個市,甚至可能是好幾個市。
安市的市長只是個普通人,S級天災與他之間隔著天塹的距離,同時也更加能理解天災對一座城市造成的破壞能有多大。
他十分敬佩這群天賦者們,能夠以身犯險,沖在人類與天災斗爭的最前線。
他的熱情邀請被路修遠委婉拒絕了。
這次行動最大功臣是明昭,但這不意味著其他人什么也沒做。撤離一整座城市的人是一項大工程,那段時間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沒有一個人是閑著的,時間緊任務重,大家的壓力都很大。
比起慶功宴,天賦者們也許更想的是回到家里,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吃頓熱乎乎的飯菜,然后躺下睡覺。
祁元點點頭表示知道,隨后疑惑問路修遠:“我發現回來之后大家的態度都很熱情,這是為什么?”
路修遠:“他們知道是誰打敗了水怪,所以很佩服明昭。”
兩人看向明昭,明昭平靜地回望他們:“他們知道我是天災嗎?”
他一下子問到問題所在,路修遠搖頭:“不知道,你現在在他們眼里只是一個實力強到能打敗S級天災的天賦者,拯救這座城市最大的功臣。”
頓了一下后,他加上一句:“還有祁元的男朋友。”
這句話放在這里有點突兀,祁元一愣,聲音稍微加大:“他們怎么知道的?!”
他沒有否定這句話,只是問怎么知道的。
路修遠目光一閃,明昭則往后靠在桌子邊,身體放松,雙手抱臂,嘴角上揚一個弧度,看著就讓人知道他心情很好。
路修遠反問他:“你不知道?整個異管局好像都傳遍了。”
誰能傳這種東西出來?祁元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趙千山,這是位敢當著他面問他和明昭是什么關系的人。但最近趙千山也忙得像頭騾子一樣團團轉,恨不得長出八只手,根本沒空去傳八卦。
然后祁元就想到了失序日那天路修遠吩咐留下來蹲守情況的兩個天賦者,抱著僥幸心理問道:“他們應該沒有傳出什么其它奇怪的東西吧?”
路修遠沉默。
祁元眼前一黑,狠狠瞪了明昭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說的只是事實。”明昭走過來牽住他的手,“反正遲早會知道的,現在就讓他們知道更好。”
明昭目光微不可察地上下掃過祁元,祁元穿著他的衣服,將一身的痕跡遮得嚴嚴實實。但是衣領,袖口這些邊緣地方,偶爾會漏出一絲馬腳來,掩不住的曖昧,讓人一眼就能知道祁元是有對象的人。
這些痕跡若隱若現,惹人遐思,偏偏只有明昭親眼看見,親手撫摸過它們,甚至這些痕跡還是他制造的,咬得有多深,有多紅,每一個的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祁元的腰和大腿都不是很舒服,但他還是站得筆直,高大挺拔的身影,讓人完全無法想象正氣凜然的外表下,藏著一身密密麻麻的標記。
明昭眼眸幽深,這種只有他和祁元才清楚,互有默契的事,大大滿足了他內心的占有欲。
他心情愉悅,所以在離開之后,再次索要牽手無果,被拒絕也沒有生氣。
明昭不是異管局的人,不需要參與處理異管局的事。但祁元需要,他撐著疲憊的身體安排工作,明昭就像條尾巴一樣,祁元走到哪他跟到哪,十分悠然自得。
祁元交代完隊員,一轉頭差點和明昭撞上。忙著的人都看不得別人悠閑,特別是昨晚兩人都出了力,他身體疲累,明昭卻精神抖擻,臉上好像都蒙著一層光。
兩者結合,祁元怒了:“別老跟著我,沒事就去找事干!”
他氣急地撞開明昭肩膀,繃著臉腳步匆匆走在前面。
明昭跟上去,等進了帳篷里,沒有其他人在,厚重的帳篷門簾放下,明昭長臂一撈,將祁元禁錮在懷里。
“放開!”祁元一驚。
明昭腦袋枕在他頸窩處,大手摸上他的腰:“還在難受?”
“廢話。”
明昭用適當的力道幫他按摩腰部:“我下次會輕點。”祁元忙的時候,他可以只要三次。三次對比昨晚,已經是個小數字。
明昭覺得自己做出了極大的讓步,但祁元聽完后像看瘋子一樣看他:“你瘋了吧?”
他白天辛辛苦苦,勤勤懇懇工作,晚上回去還要再和明昭打架?
牛都沒他能干。
祁元肯定道:“你瘋了。”
明昭掀起眼皮看他:“我覺得這是正常的事,我想親我的男朋友,想和他深度交流,如果可以,最好一直黏在一起。”
明昭沒有喜歡過別人,沒有和喜歡的人相處的經驗,一切都是在憑本能索求。他不想讓祁元離開他的視線,就算祁元忙沒空理他,他也要緊跟在祁元身后。
他想時刻和祁元緊貼在一起,祁元說話的時候,他就盯著他的嘴唇,很想吻下去。
明昭以為昨晚之后,他會感到滿足,至少不會這么快又開始渴求祁元。但事實是短暫的饜足之后,他的胃口被喂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難感到滿足,欲壑難填。
祁元對上他深沉的雙眼,后退一步。
明昭則前進一步,雙臂撐開在他身體兩側,背脊微屈:“就像現在,我想親你。”
他低下頭,靠近祁元。
祁元一把捂住他的嘴,拒絕道:“不行。”
身后是桌子,身前是蓄勢待發的明昭。祁元清楚明昭的親吻絕不會淺嘗輒止,必定是吻到他滿意為止。
眼見說完后,面前人眼神都沉下來,散發著不悅的氣息。祁元沉默一下,決定采取簡單一點的方式,減少有可能起來的爭端。
他大手抓住明昭后腦勺的頭發,手指隱在濃密的黑發之間,將明昭的頭按下來,在明昭唇上親了一口:“一個吻,再多的沒有了。”
既然兩人已經是男朋友關系,自然避免不了這些親密接觸。祁元不是討厭這些事,而是明昭做得太狠,他現在有點緩不過來。
往深里交流不行,但一個簡單的吻,祁元還是能接受的。盡管親完后,他耳廓微微泛紅,不太自在。
人的心態就是那么復雜,一邊沉迷于歡愉之中,一方面又恐懼太多的歡愉。更重要的是,第一回被壓,祁元還是有點不甘心,不敢相信昨晚那個失態的人是自己。
明昭就沒有這么多想法了,他不會嫌棄歡愉太多,只會嫌棄歡愉不夠。
祁元主動親了他,明昭摸摸自己的唇,上面好像還染著祁元的溫度。
祁元清咳一聲,推著他往外走:“行了吧,安分點別吵我,我很忙。”
安分點這三個字一般是明昭對他說的,現在換成他對明昭說。看著明昭在他親過他之后,像是徹底安分下來的樣子,祁元總算明白安分點這三個字說出來有多爽。
明昭已經被退出門外,祁元要放下帳篷門簾的時候,他抓住了祁元的手:“剛剛那個算是什么?獎勵嗎?還是條件?”
不管是獎勵還是條件,用來換他不打擾他,都不太夠。祁元的親吻有時生澀,有時大膽,像剛剛那個,輕飄飄一點落在唇上,明昭還沒嘗到味祁元就已經離開了。
又是獎勵又是條件的,祁元深吸一口氣:“補償,是補償!”
聽說剛談戀愛的人就是會喜歡黏著對方,祁元覺得明昭也是這樣。既然是大家都會有的事,祁元覺得就這么禁止明昭粘過來,有點過意不去,順帶著安撫一下明昭的情緒。
“補償?就一個吻?”
祁元:“你還想怎么樣?”
明昭的目光從他警惕的眼睛下移到薄唇上:“你不是知道真正的親吻是什么樣的嗎?”
他腳步往前,推著祁元進去,帳篷的門簾晃動,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外面:“既然是給我的補償,那就讓我來領吧。”
帳篷外面有點冷,帳篷里面溫度卻無比適宜。
祁元腳步連連后退,最后碰到了桌腿,一手撐著桌子,另一手抵在明昭胸前。
明昭膝蓋頂開祁元雙腿,使他岔開,雙手捧著祁元的臉,吻下去。
唇舌在交纏,不是以往那種像是要將人從頭到腳吞掉那種貪婪,而是刻意放緩的,無比纏綿的親吻,輕柔地卷著祁元舌尖。
明昭的手也沒閑著,手指夾著祁元的耳朵揉捏,直看到通紅的顏色。
明昭忍下心里的急躁,耐著性子一點點勾著祁元的唇舌起舞,仔細觀察著祁元的動靜。
抵在胸前的手力道逐漸變小,祁元開始生澀地有了回應。
明昭明白這是自己的計劃奏效了,他繼續不動聲色地吮吸祁元舌尖,給予祁元最舒服的體驗。
祁元確實感到很舒服,像是泡在溫泉里一樣。追求享受是人類的共性,祁元也是。他感到舒服,糾結了兩秒之后,決定索求更多。
抵在胸前的手終于松開,祁元一手攬著他脖子,另一手抓著他后腦勺的頭發,強勢奪過主動權。兩人位置霎時顛倒,明昭成為被抵在桌前,雙腿分岔那個。他順從地環著祁元的腰,任由祁元越吻越深,眼里閃過一絲笑意。
祁元的強勢被明昭的順從激發出來,他一手捏著明昭后頸,一手抓著明昭后腦勺的黑發,動作逐漸從生澀變得嫻熟,吻得用力。
舒服,很舒服。
祁元坦誠地面對自己的欲望,并且這還是由他來主導的吻。祁元不得不承認,他是有點癖好在身上的,明昭順從的模樣不僅沒有讓他停下親吻,反而還想看到更多,看明昭滿臉潮紅,看明昭不住喘息,看……
明昭推著他胸膛,唇舌和祁元分離。
祁元唇上裹了一層水光,神情有點茫然。
“好了,補償就到這里吧,我很滿意。”明昭擦去祁元嘴角的水跡,微笑道,“你繼續工作吧。”
他整理一下稍微凌亂的衣物,走出去。
祁元:吸溜。
他茫然地擦擦嘴角,茫然地看著明昭走出去,舒服的感覺消退,理智又重新回來,心里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擾得人心煩:“他什么意思?”
明昭走出帳篷后,并沒有走遠,而是靠在一邊,想想祁元茫然的模樣,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笑過之后,笑意微微收斂。
他剛才很想對祁元做一遍昨天的事,但是祁元態度明顯是抗拒的,只肯給他一個吻。
明昭本性貪婪,就算是一個吻,他也要得到最大效益。
他需要緩解祁元的抗拒情緒。
祁元一直是個很誠實的人,他不屑于說謊,會坦誠面對自己的各種情緒,但也不總是遵循內心心意的。對于欲望,他既有身體上的坦誠,又有精神上華國多年教育的保守。
而后者一般會掩蓋前者。
明昭昨天也是硬生生將祁元逼得崩潰,才聽得祁元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兩個人滾草地,總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在爽。祁元可能是太舒服了,自動把一部分內容忘掉,昨天晚上,前半程是明昭占據主導權,可到了后面,祁元翻身在上,平時堅毅的臉此刻布滿情欲,強勢地奪過了主導權。
兩人的互相配合,讓身體彼此適應,靈魂相契。
結果今早一起來,翻臉不認人。
明昭把這件事記到了現在,不是說不喜歡嗎?如果后面自己上癮了,應該就不會抗拒了吧。
明昭摸著唇,笑容愈深。
祁元坐在桌子前,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翻開資料,罵罵咧咧:“肯定是明昭的錯!”
明昭接下來很安分,除了照舊跟在祁元身旁外,沒有任何動作。他一下子安靜下來,祁元還頗不習慣,怪異地看了他幾眼。
直到離開前,氣氛都祥和得可怕,讓祁元總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疑心明昭要搞波大的出來。
坐在駕駛位上,祁元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道路行駛時,耳邊聽得坐副駕駛的明昭問道:“吃糖嗎?”
來了!
祁元心一緊。
大部隊陸陸續續撤離,祁元這輛車后排還載了三個人,饒天縱,阮金賦和陳哥。
饒天縱和陳哥都不是話多的,阮金賦夾在他們中間,反倒是說個不停,嘴就沒閉上過。
明昭乍一開口,車里的聲音消失了,后排人的目光好像似有似無地看向了前排。
祁元握緊方向盤,手心有點出汗。
來了,明昭很可能是想喂他糖吃的時候,在眾人面前親他一口,還是說直接用嘴喂過來?以明昭的厚臉皮,這個極有可能。
祁元認真思索著可能,繃緊身體正準備拒絕明昭:“不了,我不……”
一顆糖突然被塞進嘴里,祁元下意識含住,甜味在嘴里蔓延。明昭的指腹與唇肉相觸一瞬,立即離開,淡淡的溫度遺留在上面。
祁元茫然地轉頭,明昭朝他笑道:“好吃嗎?”
祁元:?
第112章
明昭總是這般奇怪, 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祁元直到下車都還是想不通明昭到底是什么意思。
顧巍早就帶人站在了門口等候著他們,他旁邊還站著一位熟悉的老人,是明昭第一次來五層居民樓在會議室里見到的那位老人。
歲月帶走了他的容貌, 卻沒帶走他挺拔的氣質。老人站得筆直,凝神靜氣等待英雄們的歸來。
見到祁元他們, 老人先上前,顧巍跟在他身后,面色尊敬,顯然兩人之中, 老人占主導地位。
“這位是和我們異管局直接對接的領導。”顧巍介紹時的話肯定了明昭的猜測。
“領導好!”祁元帶著眾人嚴肅敬禮,連阮金賦也收起了嬉皮笑臉。
“你們好,辛苦你們了。”老人笑容慈祥, 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體貼地先讓眾人回去休息,仿佛這次來只是看他們一面, “你們風塵仆仆, 我就不說什么場面話了, 大家先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消消你們的黑眼圈, 到時候再說吧。”
大家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除了明昭,其余人眼皮子底下都染上了淡淡的青色。對他們來說,現在去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確實是最令人心動的提議。
顧局也道:“快去吧。”
眾人都高興起來:“是!”
老人含笑望著他們歡快的背影, 明昭跟著祁元經過時,老人喊住他:“明先生。”
明昭回頭,祁元也停下了腳步。
老人笑道:“明先生, 感激你為人類做的一切。”
老人的話帶著真誠,明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并不是為了人類。
安市沒有了S級天災的威脅,他成功完全占有祁元。
老人看得豁達:“不管出發點是什么,但結果是好的不是嗎?”
他看的不是S級天災被除去,他看的是這背后明昭對于人類的善意。其實上層對明昭的底線很低,只要明昭不與人類為敵就行。
祁元帶明昭去安市這件事一直被上層關注著,兩派人員對這件事爭論不休,主戰派認為明昭應該老實待在A市,不要再去安市添亂了。若是S級天災水怪沒能解決,混沌又出了什么意外,暴走怎么辦。
主和派觀點一致和主戰派相反,他們認為明昭會幫上忙的。
兩派爭個不停,一直到S級天災水怪已經剿殺的消息傳回來,尤其是得知消滅水怪的是明昭,爭吵才停止。
老人作為主和一派的領頭人,非常感激明昭做出的選擇,。
望著明昭和祁元并肩離去的背影,老人深笑不語。
交接完工作之后,祁元終于感覺身上卸下了沉重的擔子,身體的疲累向他涌來。
在異管局里,祁元的第一反應就是回他在這里的房間,好好休息一晚。
過去他訓練完不想再走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但是今天多了個明昭在這里。
祁元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明昭落在他背上的視線,幽幽的,似乎在看祁元究竟會怎么選擇。
祁元嘆口氣,即將落下的腳步硬生生改了個方向:“走吧,去你……”家。
“今天先在這里睡一晚吧。”
祁元驚愕望向明昭,明昭含笑看著他:“我也想看看你的房間。”
“畢竟連初中的我都見過了。”
祁元的猶疑被這句話堵了回去,他腦門黑線,對明昭這句話無法反駁。
開了門進去,明昭裝模作樣觀察了房間一圈,給出“房間小了點”的評語后,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床上,淡定道:“你還要洗澡嗎?”
祁元對他這自來熟的動作眼不見心為凈,自顧自打開衣柜拿衣服。
“你這里的衣服也有點少。”明昭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后,看著衣柜里寥寥幾件日常服道,“有適合我穿的嗎?”
祁元手一抖,明昭就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影將他籠住,后背和他胸膛相貼,能清楚感受到明昭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氣。
祁元沒忍住,手肘往后頂著他胸膛讓他稍微離遠點,沒好氣道:“你空間里不是有衣服嗎?”
明昭比他高,他的褲子肯定是不適合他穿的,就連上身的襯衫可能都有點窄。
明昭:“沒有了,我沒準備多少套。”
這句話半真半假,他確實沒準備多少套衣服,但現在還有剩下的。
祁元當然也不信:“沒有你就去找陳哥借。”
陳哥和明昭身高差不多,尺碼應該會合適。
“我不喜歡穿別人的衣服。”
“那你就別穿了,滾回你之前待的那個房間去。”初中明昭待的房間異管局還給他保留著。
正巧這時候祁元電話響了,電話那邊是和他對接的工作人員,遇到點問題需要祁元過來看一下。
祁元掛了電話,警告明昭:“老實待著,別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然后就推門出去了。
他拿好準備去洗澡的衣服放在床上,明昭目送他出去后,悠然自得地拿起那套衣服,仔細回想了一下,捧著上衣把臉埋進衣服里,和初中明昭做的一樣,深深吸了口氣。
衣服上滿是祁元的氣息,明昭的表情是愉悅的,但一想到初中明昭也和他做過同樣的事,臉色又沉下來。
他起身打開衣柜,將里面的衣服全部收進空間里,包括內褲,然后理所當然地將“沒準備多少”的衣服掛進衣柜,掛得滿滿當當。
他沒有將內褲補回去,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故意的。
至于床上四件套,明昭沒想過要換,祁元在這里睡得久了,床上和衣服上一樣充滿他的氣息。
明昭手撐著床,想起來之前失眠去祁元的房間蹭睡,那會祁元堅決不讓他上床,現在祁元已經自然地默認兩人今晚會睡一起。
兩個態度相隔的時間不久,但天差地別。
祁元很心軟,但他的心軟也分人。
小明昭是小孩子,他態度天然地就軟幾分。明昭是男朋友,即便一直惱怒他的強勢,祁元將他暴打一頓后卻也會默許他的得寸進尺。
可以說,明昭的胃口就是這么被祁元一口口養大的,祁元的底線也是這么一次次被自己拉低的。
偏偏祁元還沒有這種自覺,他雖是下方,卻擔過來男朋友的責任,成為包容的那個人。
他已經半只腳站在了懸崖邊,馬上就要掉進明昭這個深淵之中。深淵里有柔軟的溫床,使祁元永遠掙不脫的藤蔓,麻痹祁元意志的食物,一切能將祁元永遠圈養起來的條件。
觸手從體內釋放出來,明昭面色平靜地坐在房間中央,觸手張牙舞爪,涌動著將房間填滿,把房間打上它們的標記。
一根怪異的觸手來到明昭面前,它比之前怪異,觸手尖端肉瘤子一樣的鼓包體積變大,腫得鼓鼓囊囊的,撐得變薄的外皮下,似乎充斥著什么東西,歡快地涌動。
它似乎在著急詢問明昭什么。
明昭:“你不行,你太丑了,會嚇到他。”
祁元現在抗拒都還沒緩解下去,若是被他看到怪異觸手,立馬會離明昭更遠。
怪異觸手喪氣地垂下尖尖,它頭頂的鼓包里那些涌動的東西卻更加激動起來,展現出亢奮和急切。
它們正在發育成熟,急切渴望著孕育的溫床。
明昭只看了一眼就將怪異觸手收了起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到祁元回來,迎接他的就是已經洗漱好在床上等著他的明昭。
祁元先是警惕地觀察了一圈房間,桌上的東西沒有動過,柜子嚴嚴實實地關著,觸手應該是出來過,因為他聞到了那種淡淡的味道。再看明昭,他側躺著,手肘撐著床,托著側臉,笑著問他:“為什么還不過來?”
他的臉和潔白的床單相映襯,透出一股仿若不沾世事的悠閑超然,眉深鼻挺,薄唇噙著淡淡的笑意。
“我在看你有沒有背著我又做了什么。”祁元直接道,但目前來看,似乎沒什么異常?
祁元邊說邊走到衣柜前,打開門,一眼就被里面滿滿當當掛著的衣服震驚了。
明昭在床上道:“我看你衣服有點少,給你準備了新衣服。”
他半點不心虛,祁元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在這里我一般都穿訓練服,這么多衣服我根本穿不了,還有,我的衣服呢?”
祁元伸手討要自己的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他一眼看過去就發現尺寸不對,那些都是明昭的衣服。
明昭:“你的衣服我都收起來了。”
祁元的手都要懟到他鼻子上了,明昭也只是抓住親了一口,抬眼看他:“這是我們一起穿的衣服,不用擔心穿不完,我家里還有很多。”
祁元對穿什么衣服沒有講究,因為平日都要鍛煉,對衣服的唯一要求就是耐造。衣服款式也偏向基礎百搭的款,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全靠他是個衣架子,將衣服撐了起來。
明昭和祁元不同,他對衣服的要求是舒適,而舒適的衣服一般都不便宜。他的衣服款式很多,由著他來搭配出來的衣服,第一時間看到不一定會覺得亮眼,但細看之下才會發現講究。
明昭同樣是衣架子,衣服穿在他身上,起到了一個錦上添花的作用。
祁元一下子抽回手,快步走到衣柜前,唰一下打開下面的柜子,空空如也。
祁元感到頭疼,轉身冷聲問道:“我內褲呢?”
“可能不小心和衣服一起收起來了吧。”明昭漫不經心道,裝作在空間里找了找,“不過我空間里的東西太多,暫時找不到了。”
祁元:“那我穿什么?”
“為什么還要穿?”明昭微笑,“反正這里只有你和我在。”
祁元氣得胸膛起伏幾下,忍下怒意繼續問道:“現在不穿,難道我明天也不用穿?!”最后一句他拔高聲音。
“明天啊,可能明天就找到了呢。”明昭還是不在意的模樣。
祁元看懂了,不管這內褲找不找得到,反正明昭是不會給他的,他就是要讓他今晚真空睡覺。
在車上擔心的事終于在現在出現了,明昭不會放棄搞事,只會推遲。
祁元忍了又忍,這口氣還是忍不下去,撲上去:“明昭!”
住在祁元隔壁的,是兩個D級的天賦者,其中一個耳目靈敏,蒙頭正要睡覺時聽得隔壁的房間傳來一陣打斗聲。
他翻了個身,以為是哪位同僚又在和人切磋,并不在意。
突然猛地睜眼坐起來,不對,隔壁是祁隊,誰會那么想不開去找人切磋。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時,墻上猛然一聲巨大的聲響,似是有什么東西砸在了墻上,正好就在他床邊這堵墻的位置。
他嚇得抖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看看。
開了門,發現和他一樣探出頭腦謹慎觀察的同僚不少,都是住在祁元房間附近的人。
異管局的房間隔音效果不差,大部分的雜音都會被隔絕掉,但耐不住住在這里的都是天賦者,身體經過強化,聽覺比一般人要靈敏,并且祁元房間里的打斗聲激烈。
大家互相對了對視線,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好奇。
他們經過猜拳選出了一個代表來,去敲響祁元的房門。
叩叩叩,充滿警惕和小心的三聲,倒霉鬼稍微提著心,緊張地等待房門打開。
房間里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過了幾秒,門開了。
一個不算熟悉的面孔打開了門,只開了不到一半的位置,高大的身影結結實實堵在門口,不讓他們看到里面的景象,冷淡的眉眼,迫人的氣勢,低頭問道:“有什么事嗎?”
“你是……”
明昭回答:“我是祁元的男朋友。”
原來是祁隊的男朋友,天賦者了然地點點頭,在明昭幽黑的眸子下,不敢去打量他凌亂的衣衫,脖子上像是被鏈條綁住印上去一樣曖昧的痕跡。
房間里突然砸過來一個枕頭,精準無比地砸在明昭后腦勺上:“明昭!”
聲音氣急敗壞。
天賦者從沒見過祁隊這么生氣的樣子,忍不住往明昭后面多看了兩眼。
什么也沒能看到,因為明昭稍微移動一下身體,將他的目光擋住了。
明昭的眼神愈發地冷:“還有事嗎?”
天賦者心虛,結結巴巴道:“哦,我、我就是來提醒一下,你們的聲音好像有點大了。”
完了,祁隊男朋友好可怕,他該不會在這里就把我揍一頓吧?
天賦者禁不住猜想,然后就聽到明昭說:“好,我們知道了,會小聲點的。”
門啪一下關上,天賦者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明昭關了門,走回房間里。房間一片狼藉,東西在他們打斗的時候滾落得到處都是。
祁元上半身的衣服被扯掉,觸手卷著他的手腳,他正努力掙扎中。
明昭走過去,祁元對他怒目而視。
明昭讓觸手松開他手腳,抓住祁元打過來的拳頭:“你已經斬斷我十幾條觸手了,外面還有你的隊員們來投訴我們聲音太大,現在我們可以暫時休戰了吧。”
祁元咬牙切齒:“這都是怪誰?”
“怪我。”明昭坦然承認,俯身將他扛起來,扛在肩上。
祁元嚇了一跳:“干什么!放我下來!”
明昭扛著他走向浴室:“走吧,我幫你洗澡,正好繼續交流一下我們的感情。”
祁元立馬拒絕:“不用你幫我!”
“但我想幫你。”明昭把祁元放下,禁錮住他的腰,語氣誘惑道,“我不會做什么的,放心,你只需要享受就行。”
他的手在祁元肩膀,手臂,腰部,大腿肌肉等地方捏捏:“你的肌肉很緊張,我來幫你放松一下。”
祁元掙扎不過,被明昭按著結結實實全身按摩了一遍。
他的力道剛剛好,祁元只感覺昨晚的疲憊都在他的按摩手法下漸漸消去,眼皮逐漸沉重起來。
“我都說我不會做什么的,放心睡吧。”
明昭看他已經困得睜不開眼,還要努力保持清醒,笑道。
祁元艱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嘟囔一句,然后閉上眼睛,終于睡過去。
明昭一愣,忍了一下,沒忍住還是俯身在祁元唇上親了一口。
“你還真奇怪。”他道。
明明警惕,不信任他真的會什么都不做,但在得道明昭的話之后,還是說一句“知道了”,然后安心入睡。
“你到底是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呢。”明昭拂開祁元額前的碎發,露出安睡的英俊面龐。
祁元睡得沉,身體在按摩下完全放松,精神舒緩,根本沒聽到他的聲音。
明昭手指緩緩輕撫過他的眉眼:“還是多信任我一點吧。”
第113章
全國各地的天災襲擊次數逐漸穩定下來, 在達到峰值后慢慢降落,最后維持在一個中等偏下的水平,這已經是華國盡了最大努力的結果。依據重生的路修遠提供的資料, 國家能夠及時地對大部分天災襲擊案件提前做好部署,避免了慘重的傷亡。
之所以說是大部分, 是因為有一些天災襲擊案件,并沒有出現在根據路修遠的訴說記錄下來的資料里。
要知道,路修遠前世也是異管局的隊長,SS級的天賦者, 能被他記住的天災襲擊案件,不是有其特殊之處,便是傷亡慘重到他有所耳聞。
現在發生的這些沒有記載的案件, 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不僅出現得奇怪,造成的傷亡損失也大。
例如上周路修遠剛去處理完的A級天災針女, 能力是用針線來操控人類。因為一直隱藏在背后, 直到一座小鎮的居民都變成了她的傀儡, 人們才發現她并報告給異管局,異管局派出小隊去清剿她。
華國依然天災四起, 天賦者和軍人們依然奔赴在戰爭的前線,民間自發組織成的志愿者小隊積極地給異管局行動提供幫助,幫忙照料傷者,提供社會捐款買來的物資。
經歷了一時的挫折后,人們沒有自暴自棄, 而是擦擦眼淚,站了起來積極自救。就算出現了慘重的傷亡,他們也必須努力生存。
況且比起其它國家, 他們國家的情況已經很好了。在一眾傷亡數以百萬計的國家中,他們國家可謂是一股清流,相當突出。
也因此,人們經常能看到其它國家的政客,尤以M國為首,召開新聞會議,或者在國際會議上公開對華國嚴厲譴責。
華國表示,早前該提醒的他們都已經提醒了,是你們自己不相信,我們很忙,別來沾邊。
總之,在周圍國家的眼紅下,華國的傷亡人數逐漸減小,最后穩定在一個相對較低的數值。
不知道是不是報應,明振德的公司被天災襲擊了,所有人都只是受了點輕傷,明振德卻正好在逃出大樓的時候,被倒塌的天花板砸斷了一條腿,現在住在醫院里療養。
明昭本不想去看他的,但據管家傳達,明振德在醫院瘋一般大喊,執意要找他。
明昭有了點興趣,他想看看明振德找他要說什么。
祁元道:“我跟你順路,一起去吧。”
社會逐漸穩定下來,普通人的生活開始回到正軌。而醫院那邊也傳來了小胖子和范毅蘇醒過來的消息,祁元要去探望他們。
到了醫院,兩人便分頭行動。
“我先去了,待會你完事了給我發消息。”祁元說完便下了電梯,腳步有些匆忙。
明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的縫隙之中,銀白的電梯門模糊反映出明昭的表情從嘴角帶笑,到笑容消失,眼神冷下來。
在醫院負責照料明振德的是他的秘書,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見明昭過來,忙起身略有些恭謹地向明昭打招呼:“大少爺,你來了。”
秘書是離明振德最近的人,關于自家董事長和大兒子的矛盾,他大概知道一點,此刻見到明昭,他有點擔心是不是來找董事長麻煩的。
“開門。”
明昭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秘書,秘書身體不受控制地為他開門,等明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一個哆嗦回神。
不是都說明家這位大少爺脾氣很好嗎?怎么看起來好像并不是這樣?
秘書先生和明昭接觸甚少,和明曜然接觸較多。他清楚自家董事長厭惡大兒子,想培養小兒子當繼承人的心思。
其實秘書先生一直覺得這個想法有點可笑,小少爺是優秀不假,帶出去也能獲得別人的交口稱贊。但是只要見過大少爺的人,都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出他比自家兄長更優秀的話來。
說句不好聽的,兩人站在一起,大家的目光只會聚集在大少爺身上,完全不會注意到小少爺。
不是小少爺不優秀,是大少爺太優秀了。
秘書先生自認為他好歹也是跟隨董事長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剛剛一個照面,他竟被明昭的氣勢攝住,根本沒能抵抗,稀里糊涂就把人放了進去。
董事長會不會氣得直接把他辭退了?
想到自己的飯碗,秘書先生默默地抱住自己,心懷僥幸地想,都是親父子,應該不會有什么事的,吧。
明昭進到病房的時候,明振德正在睡覺,被子下左腿的位置陷下去,是空的,下巴還有青色的胡須,臉頰比上次見面消瘦不少,眉頭有兩道深深的豎紋,看起來像一夜之間老了七八歲,精氣神都被抽走大半。
或許是在睡夢中感知到有人進來了,站到他旁邊,明振德迷糊地睜開眼,看到在旁邊安然坐著的明昭,一下子清醒了,眼睛瞪大,想也不想怒吼:“怪物,你竟然還敢來!”
他神情激動,眉宇激憤,倒比方才暮氣沉沉的模樣要精神許多。
明昭微笑:“我為什么不敢來?”
他雙腿交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猶如看戲一般看著明振德,姿態怡然。
明振德雙眼泛紅,看起來就像要拆了明昭,將他吞吃入腹一樣:“是你,是你這個怪物!是你在背后搞鬼,奪走了我一條腿!”
整個公司,所有人都沒事,只有他倒霉地被天花板砸斷腿,痛暈過去,醒來的時候,醫生遺憾地告訴他他那條腿因為壓得太久,血液不流通,已經壞死,必須截肢才能保證生命安全。
明振德如遭雷劈。
那是一條腿!他以后就成了殘疾人了!
劉秀玲趕來看他,見到他左腿消失,差點沒暈過去,手帕捂著眼睛哭哭啼啼:“整座公司的人都沒事,偏偏就你出了問題,簡直像鬧鬼一樣!”
鬧鬼?明振德渾渾噩噩的大腦一激靈,立馬想到了明昭,滿腔的怨恨終于有了發泄的地方,怒火高漲,沖劉秀玲吼道:“那個怪物呢?!快把他給我叫過來!”
憤怒的他沒有發現劉秀玲嘴巴得逞的微笑。
“我應該掐死你的!你生下來我就該掐死你!”明振德激動不已,來來回回,反反復復說著這么一句充滿怨恨的話語,飽含深深的惡意。
秘書先生聽到里面的怒吼,立馬緊張起身,等聽清楚明振德說了什么話,又沉默地坐下來。
董事長的家事,不是他該管的。
秘書先生甚至想把自己的耳朵塞起來,那樣就不會聽到什么不該聽的了。
明振德的怒吼令門外的秘書心驚,對明昭而言卻掀不起半分波瀾:“很可惜你沒有掐死我,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這句話對明振德來說是一個挑釁,憤怒涌上大腦,他甚至激動得想去抓住明昭,結果上半身探出病床,猝不及防倒向地面,連忙用手撐住。
他失去了左腿,身體沒能習慣,控制不住平衡,狼狽地摔在地上,模樣難堪。
明昭端坐在椅子上,沒有半分要起身扶起他的意思。
明振德正好撲在了他的腳邊,明昭居高臨下望著他,有兩分相似的容顏譏誚且冷漠:“雖然你的腿不是我做的,但看見你狼狽的模樣,我也感覺不錯。”
“明昭!”
“我不是說過了嗎,爺爺是底線。”
明昭起身:“原本我還打算找你好好算算賬,但看見你這樣子,好像也沒有什么必要了。”
他眼里似乎帶著憐憫:“沒了一條腿,對你這種人來說就像天塌了一樣,再也起不來。”
“明昭!你竟然敢這么跟我說話!”明振德被刺激地失態大喊,口中吐出惡毒鋒利的話,“你就是個賤種!怪物!像你這種人,永遠都不配得到別人的好意!你的未來只會比我過得凄慘一萬倍!”
這么點語言攻擊,明昭根本不放在心上,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站在明振德面前,嘴角上揚,聲音輕松愉快:“你的話不可能會應驗,我已經找到了喜歡我的人,我只會過得比你想象中還要好。”
明振德想嘲笑他:就你這樣的人,也配找到喜歡的人?
但是看著明昭的笑容,他明白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沒了一條腿,明昭卻找到了愛情,還露出惡心的真心的笑容。
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明振德瞪大眼睛,心里愈發不平衡,伸手要去抓明昭的褲腿:“你!”
明昭后退一步,讓那只手恰好落空。
“對了,你不是說我是怪物嗎?”明昭唇角噙著笑意,“那你好好看看怪物是什么樣子吧。”
漆黑粗壯的觸手從他身后出現,詭譎冰冷。
明振德腦袋空白一片,眼里盛滿驚駭和恐懼,目眥盡裂。
病房里的聲音小了下來,秘書先生又有點坐不住了,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一下情況時。病房門打開,明昭從里面走了出來,表情平靜。
他對秘書先生道:“他接受不了自己沒了一條腿,受到不小的刺激,好好看住他,別讓他出意外了。”
“好的好的。”秘書先生連連答道。
明昭吩咐完之后,擦肩而過,離開了這里。秘書先生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擦擦額頭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冷汗,小心探頭進病房里看看:“董事長?”
病床上,明振德背對著他,似乎在休息。
秘書先生雖疑惑他怎么就睡下了,但不敢打擾他,輕輕地又關上門。他沒看見,被子底下明振德害怕得發抖,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敵,眼神虛焦,嘴里喃喃自語:“怪物,他是怪物……”
第114章
明昭在病房外等待祁元出來。
和明振德的談話已經完全在他心里消失,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如今已經是S級天災,普通人類看他一眼都會精神失常。觸手徹底粉碎了明振德的理智,偏偏明昭放大了他的恐懼, 又險險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讓他陷入半清醒半掙扎的夢境中, 永遠都會被噩夢驚醒,但又很難發瘋徹底解脫。
明振德不成事,他背后的劉秀玲自然也沒辦法做什么,這樣明老爺子這邊, 內憂基本解決。
現在還剩下外患。
明昭殺死2號時,動用能力可以看到他的記憶。2號在天海湖這邊的實驗基地待了很久,他的記憶大多也是關于在天海湖的日常:到處走動的實驗人員, 實驗失敗被當做食物的實驗體,銀白色的空間,鮮紅噴濺的血, 縈繞在鼻端的血腥味, 還有偶爾穿西裝皮鞋出現的資助者。
所有的一切都是呈一個俯視的視角, 不過明昭想要看到的不是這些。
他翻找著更久遠之前的記憶,白色的實驗室和冰涼黑暗的湖水交替著閃過, 最后定格在一個仰視的視角,2號的視線就像晃動的鏡頭一樣上移,最后停在一個男人的下巴上。
畫面突然全黑,就像被什么阻斷了一樣,明昭再往前找, 前面任何有關陌生男人的畫面都變成了黑色,仿佛他早預料到有這么一天,在2號腦海中下了禁制, 沒有任何人能夠通過2號的記憶窺視他。
而一直到記憶的盡頭,依然是黑色的。
明昭沉思:“2號也是主教制造出來的?”
和之前的序號相比,殺死2號的手感明顯不同。如果他不是叫2號,和邪神組織有關,明昭見到他只會把他當成正常的那種天災來看。不是人為制造出來的,而是自然形成的。
吞噬進體內的污染也證明了這一點。前面那些序號的能量很駁雜,七零八湊聚起來的一樣,有不少雜質,觸手甚至都不是很愿意吃掉。而2號的能量就精純不少,和之前吞噬過的天災沒什么區別,這足以說明他就是一個正常的天災。
“你明明也是一個天災,為什么會和一個人類攪合在一起?”2號疑惑的話回響在耳邊。
明昭那時候沒多注意,但現在需要好好想一想:“也是一個天災?誰是也?2號自己,那些人為的天災,還是說主教?”
2號口中說的天災,到底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的?那個在2號記憶中被屏蔽的身影,也就是主教,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他思考著,忽而聽到旁邊病房的門打開,轉頭看去。
祁元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走出來,表情看著比來時要放松很多,微微蹙著的眉頭也松開了。
看來小胖子和范毅恢復的情況不錯。
明昭走過去:“好了?”
“好了。”祁元邊走邊道,“他們的情況恢復得不錯,醫生說再觀察觀察就能轉入普通病房了。”
從兩人被襲擊到現在也過了一個多月,祁元始終心懷愧疚,去安市之前不忘讓顧巍幫忙看顧一下兩人,回來A市之后出任務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探望兩人。
盡管昏迷的時候醫生說他們癥狀穩定,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只要他們一直沒醒來,祁元的心就一直揪著。
好在他們終于從昏迷中醒來了,并且氣色不錯。
“兩人吃了苦,在病床上躺這么久,瘦了很多,飛矢都變成一個瘦子了。”坐上車,祁元依然在和明昭說著兩人的情況。
“這樣嗎。”明昭反應不太熱切,他側身替祁元綁上安全帶,淡淡的熱意一瞬間撲面而來,令祁元一下子閉上了嘴,身體下意識繃緊。
咔噠一聲,安全帶入扣,明昭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見祁元屏息凝氣的模樣,疑惑道:“怎么了嗎?”
“……沒怎么。”祁元暗惱自己多想。
明昭定定看著他泛紅的耳廓,眼中閃過明悟,輕笑道:“難道你以為我要親你?”
祁元:“沒有!”
就算有不也很正常嗎?平時明昭就是一副有皮膚饑渴癥的模樣,抓著機會就能親,他不親才比較奇怪吧。
他才說完,唇上就一熱。
明昭退開,令人炫目的臉上含笑:“我確實是想親你。”
看吧,明昭果然是想親他。
祁元在心里肯定自己的猜測,別過頭,不再去理明昭。
明昭眼眸暗沉一瞬,立馬就恢復正常,沒讓祁元察覺到分毫。他給自己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緩緩駛出了醫院的停車場。
被明昭這么一打岔,祁元好似忘記了再和明昭說兩個朋友的情況。這正符合明昭的心意,就算是朋友,一直聽到祁元嘴里念著其他人的名字,他的心情也不會愉快。
車子行駛在筆直的大路上,明昭余光看了下祁元。
這些天他掩飾得很好,沒讓祁元發現他日益增長的占有欲,以免把人嚇跑。人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明昭現在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起初只是想得到祁元,就算祁元不愛他也沒關系。后來他們終于在一起了,他又覺得既然祁元已經答應和他在一起了,為什么不能愛他?逼著祁元承認他喜歡他,心里飄飄然地高興了好幾天,每夜望著祁元的睡顏,又在想,祁元如果喜歡他,為什么不能只和他在一起,不用去理會其余的人,他的世界里只需要他一個人就好。
明昭面無表情地目視前方,踩下油門超過一輛車。
“你那邊不順利?”他的情緒異常終是引起了祁元的注意。
前面是紅燈,明昭緩緩把車停下:“還好,來之前我就大概猜到他可能會說什么了。”
平時無視他,恨不得將他掃出家門的男人突然間執意要見他,想也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
祁元:“那你還來?”
明昭扭頭看他:“我怕親身父親沒了條腿我還不來看看他,你會覺得我冷血。”
除此之外,也是想解決一下明振德。
祁元沒好氣道:“難道我是今天才認識你嗎?”明昭什么性格,他這個和他過去關系惡劣的前死對頭會不清楚?
明昭從不是什么熱情的性格,不把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把人當空氣,性格還特別惡劣。
“他和你說了什么?”祁元問道。
之前他知道明昭和他父親關系不太好,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沒怎么見過兩人相處的場景,心里不免有點好奇。糾結了一下問別人家事會不會不太禮貌,轉念又一想,他現在也算是明昭男朋友,有什么不能聽的。
明昭語氣輕松,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他罵我是怪物,賤種,說我這輩子都不配得到別人的好意。”
祁元震驚:“他竟然對你說這種話?!”
他的家庭幸福,父母恩愛,教育開明,無法想象一個父親,竟然能對兒子說這種話。
明昭淡定道:“反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
祁元沉默一下,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明昭似乎有點驚訝,輕挑眉:“你是在安慰我?”
祁元:“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
“我心情沒有不好,他說的這些話我從小就聽膩了。”明昭雖是這么說著,手卻翻轉過來,牢牢和祁元十指相牽,“不過你安慰我,我還是很開心。”
祁元看著他這副模樣,手沒有掙開,隨他牽著。
“他為什么會這么討厭你?”
前面綠燈亮了,明昭再次發動車子:“因為我害得他深愛的女人,也就是我母親,難產而亡。”
祁元皺眉表示不解:“既然你的母親是他深愛的女人,那他不應該更加憐惜你嗎?”
明昭冷淡道:“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都說愛屋及烏,但明振德對妻子的愛并沒有聯系到明昭一絲半毫,可見明振德對妻子也不一定就像他表面上說的那樣深愛。
“比起怨恨我奪走他深愛的妻子的性命,或許他更害怕的是我這個怪物兒子會危害到他吧。”
“怪物?”祁元敏銳發現了異樣,雙眸銳利地射向明昭,“什么意思?他知道你是天災了?”
不對,明昭他父親對明昭的厭惡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從明昭一出生開始就有了。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前方道路比較擁擠,大家的車子在道路上就像烏龜一樣慢慢地爬。如今正是下班高峰期,眼見十多分鐘都過不了紅綠燈路口,大家不免心浮氣躁,有些急性子地猛按喇叭,催促前面的車子動作快點。
刺耳的喇叭聲驚得人們心臟一跳。
祁元抿緊了唇,語氣嚴肅:“你的意思是,他從前就覺得你是怪物,但不知道你是天災?”
祁元認真重復了一遍他的理解。
“是。”
得到肯定答案,祁元有點頭疼:“等等,他為什么會覺得你是怪物?”
明昭用最平淡的語氣,在祁元心中丟下一顆驚雷:“據他說,我一出生,他就看見我身上有黑色的污染。”
祁元呼吸好像都被扼住了,語氣艱難:“所以,你不是今年才成為天災的。”
“你從一出生開始,就是天災?”
這一句話說得無比艱難,祁元腦子混亂,無法去想象這個消息背后意味著什么。
如果明昭一出生就是天災,那么天災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在地球上的?明昭是他母親生出來的,他到底是人類還是天災?為什么之前從未表現出異樣,直到今年才全然不同?
從前對于明昭特殊性的疑問再次被翻了出來。
祁元動動手指,想把手從明昭手里掙脫出來。他的掌心不知不覺出了汗,兩只手握在一起很黏膩。
但是這個動作顯然被明昭誤會了,他的笑意不達眼底,語氣帶著涼意:“為什么要放開手?”
第115章
明昭握緊了祁元的手, 將他一切想要掙脫的動作鎮壓下來。眼睛像是毒蛇一樣,細細巡視過祁元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試圖找出他有什么不同。
聽說他一出生就是天災, 然后害怕了?也覺得他是個怪物?
這好像也正常,因為他本來也是個怪物, 和祁元不一樣,從前祁元對他是警惕和防備,就算現在在一起了,這種警惕還是沒有完全消除, 否則祁元也不會在他靠上去的時候繃緊身體。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明昭能夠深入祁元的體內,同時又很遠, 祁元的警惕仍像一堵墻橫在兩人之間,將兩人隔開,不斷提醒明昭, 祁元仍然有可能從他身邊逃走。
他的手抓得很用力, 青筋迸出, 祁元感覺自己的手要被他硬生生掐斷一樣,皺眉:“你抓得太緊了, 很熱。”
明昭的手松了一下,馬上就又緊抓,好似生怕祁元跑掉一樣:“熱嗎?我不覺得熱。”
他很喜歡祁元的體溫,炙熱的,溫暖的身軀, 每次他抱著才能感受到面前這個祁元是鮮活的,富有生命力的。
祁元:“我覺得熱,手心都出汗了, 你難道不難受嗎?”
明昭沉默,手也沒松開,擺明了否定祁元的說法,祁元又試著掙兩下,紋絲不動,怒了:“這么怕我跑,你干脆在我脖子上栓條狗鏈算了!”
明昭扭頭,認真道:“可以嗎?”
他是真的心動,祁元卻覺背后發毛:“當然不行!”明昭到底發什么癲。
看著明昭略帶遺憾的神情,祁元腦子飛速運轉,思考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人怎么突然就變了個臉。
想到了什么,祁元表情有些怪異,試探問道:“你覺得我是害怕你才想松開手?”
祁元沒有談過戀愛,對于戀愛中的那些心思,他并不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好在和明昭相處十幾年,對明昭的熟悉很好地彌補了這方面的遲鈍。就像現在明昭雖然面上帶著微笑,但祁元還是能夠看出他微笑面具下的冰冷和怒火。
明昭在生氣,生氣的理由是覺得他會害怕他。
不知怎么的,祁元有點想笑。
從前爭鋒相對,用盡全身力氣挑釁都不能讓明昭擺出現在這樣的臭臉,但現在他只是覺得牽手熱想松開手,明昭就自己腦補了這么多生悶氣了。
談戀愛有這么神奇?讓明昭前后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死對頭的基因觸發,讓祁元想嘲笑他一番。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哦,現在和明昭談戀愛的是他。
明昭看到了祁元眼里的笑意:“你在笑?”
車子已經駛入了地下停車場,明昭在車位上停好車,車輛熄火,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現在是下班時間,陸陸續續有不少車輛從他們的車面前經過,但沒有人注意到車里的動靜。
熱氣在車內氤氳,祁元的位置已經被放倒,明昭壓著他深吻。
“唔……”祁元口中的氧氣不斷被明昭掠奪,手臂抵在胸前,想要阻止一下明昭的粗暴,可惜事與愿違,明昭無視了他的抵抗,吮吸他的舌尖,舌頭生痛,攪動一下祁元頭皮便發麻。
舌頭雖然痛,但祁元奇異地不排斥,隱隱有種“這才是明昭”的感嘆。之前那種纏綿的親吻確實舒服,但不符合祁元的心意,他想要更加極致,更加酣暢淋漓的糾纏。
祁元不承認是自己的癖好,他堅定認為是明昭把他帶跑偏了。
激烈的親吻激起了祁元的情欲,長臂抓住頭頂的車把手借力,緊實的腰腹繃緊像拉開的弓弦。他一手掐著明昭咽喉,翻身將明昭壓在下面,占據主導權,強勢地在明昭口中掃蕩。
許久之后,唇舌中蕩漾的水聲停下,祁元直起身,喘著氣。車內很熱,空氣稀薄,他背后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皮膚上,渾身都是黏膩的。
不過比起汗水,更為引人注意的是他們的反應,祁元稍微動一下都能感受到危險。
都這樣子了,總不能就這么走下車吧,應該要解決一下。
祁元看向明昭,明昭半邊臉隱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只能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像狼的眼睛正專注地盯著祁元。
不行,他不相信明昭的自制力,在這里一定會擦槍走火。上次的事祁元可還沒忘,要是再被壓一次,那他又要丟臉了。
祁元正想辦法如何拒絕明昭,沒想到明昭起身,大拇指擦去一滴快要落入他眼睛的汗珠,然后就從他身下出來,坐回了駕駛位。
祁元:?
“明昭,你……”
明昭側頭,反應還沒有消下去,但他臉上已經冷靜下來,看不出情欲:“怎么了?”
祁元示意他:“你不解決一下?”
明昭不在意:“沒事,它很快就會消下去了。”
不對勁,萬分的不對勁。仔細想想,從天海湖回來之后已經有很多次是這樣了,每次都是親吻挑起火之后,他以為明昭就要得寸進尺,但明昭又十分干脆利落地抽身離開。
自己不用被壓是一回事,但明昭總這么反常又是一回事。
難道明昭得手之后就膩了?不可能,這人看他的眼神分明沒有變。
祁元想不出緣由,干脆問明昭:“你怎么回事?還在因為覺得我害怕你生氣?”
“我沒生氣。”淡淡的口吻。
祁元嗤笑一聲:“說謊。”
祁元不是會把誤會留到明天去說的人,他直接解釋道:“我剛剛想抽手,只是覺得手牽著太熱了,不是因為聽到你一出生就是天災。”
明昭的眼睛看過來,平靜如波,但祁元就是看出來其中“說下去”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就算你一直都是天災,難道這之前你有傷害了誰嗎?在觸手出現之前,你也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那二十年里你確確實實就是一個普通人類。”
祁元說的都是心里話,明昭過去確實不知道自己天災的身份,否則過去他這么挑釁他,絕不可能就受點皮外傷,斷根骨頭那么簡單。既然明昭不知道,也不是故意隱瞞,更沒有就此傷害了誰,在祁元眼里,那二十年里的明昭就還是記憶中的明昭,沒有任何不同。
“再說了,你有見過我什么時候害怕你嗎?”
從前沒有害怕,明昭變成天災沒有害怕,現在就更不可能會害怕。
祁元絕不可能會害怕明昭,無論他變成什么樣。
明昭:“你真的不害怕?”
祁元:“我最多有點驚詫,能害怕什么,難道你會殺我滅口?”
“不會。”明昭牽起他的手,親了一下,“因為是我想告訴你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明昭本來可以瞞下來,但他還是選擇告訴祁元,因為他不會讓任何一件小事成為兩人感情中的隱患。他希望祁元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那么他也不會對祁元有所隱瞞。
祁元:“那不就行了,你不會殺我,我還害怕什么。就算你要殺我,我也不害怕。”
他態度極為坦然,根本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對明昭存有偏見。
“但是你為什么會出生就是天災呢?”祁元自認為和明昭之間的誤會已經解決了,轉而去思考正事,“你在過去明明就是個普通人,這二十年,你身上天災的能量都去了哪里,為什么偏偏在今年又出現。”
明昭:“我不清楚。”
車前又一輛車經過,車燈一瞬間照亮兩人的臉,很快又消失。
這么久,兩人的反應都已經消下去,祁元打下車窗,通一下車內的空氣。
“我是一夜醒來,身上就出現了觸手。”明昭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臂線條流暢有力,手指修長,指節突起分明。這是一條人類的手臂,同時也是第一條觸手。
從天災出現到現在兩人已經一起經歷了不少事,但還是第一次認真談起這個話題。
祁元的視線從他的臉落到他的手臂上,手指觸摸他的手臂,沿著皮膚細細地感受。
明昭抑制住內心的癢意,讓祁元任意地觸摸他的手臂,只是眼睛一直落在祁元身上。
祁元探索完這條和人類無異的手臂,問道:“在這之前,你身體有什么異樣嗎?”
“沒有。”
“也沒有觸碰過什么奇怪的東西?”
“沒有,出現觸手那天,我和你在巷子里遇到了女鬼。”
祁元記得這件事:“就是那天?難怪你能手撕女鬼。”他猜過明昭可能就是那段時間變成天災的,但沒想過正正好就是那天。
異管局里對混沌出現的時間也分析過,目前贊同票最高的一個猜測是,明昭遇到了F級天災女鬼,受到刺激加快了他變成天災的過程。
祁元不贊同這個猜測,因為那天明昭分明沒有半點受到刺激的跡象。雖然明昭就算受到刺激,可能也會掩下來不讓他知道。
“我們認為成為天災的條件有三個,污染體本身要具備天賦,污染體成為天災前需要有足夠濃烈的情緒,并且還需要有一定的事實傳播。例如2號,他就是作為水怪,在當地廣為流傳。”
祁元認真看著明昭:“你有天賦毋庸置疑,但是后面兩點,我們一直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所有的天災看似都是憑空出現,但是異管局深查下去,都會找到符合三個形成條件的因素。只有你,我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形成天災的。”
明昭真正做到了毫無依據地出現,查不到任何來歷,而今天明昭竟然告訴他他一出生就是天災,直接將天災出現的時間往前推進二十年。
祁元:“所有個體中如果出現一個特殊的,那他必定和真相有著莫大的關系。”
“明昭,有沒有可能,你是一切的起點?”
第116章
明昭:“不可能。”
他果斷, 毫不猶豫地否定這個猜測,令祁元一愣:“為什么不可能?”
“因為我看到了2號的記憶,他是真正的天災, 比我還要早地出現在世界上。”明昭道。
2號應該是四十多年前就出現在天海湖附近了,同理, 邪神組織也存在了四十多年,或者還要更早。
“他難道和你一樣?”
明昭搖搖頭:“我不清楚。”
祁元沉默片刻后道:“這件事我需要報告給上層。”
國家一直沒停止對污染源頭的探尋,或許這個消息能幫助研究員們排除什么。
明昭沒有拒絕,因為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兩個人類能生出來一個天災, 為什么天災的力量沉寂了二十年突然重現,還有一點,他腦海中那些零碎的記憶又是怎么回事?
因為力量的提升, 明昭已經逐漸能看清更多藏在迷霧里的記憶。而腦海中偶爾會出現的無名瘋狂的囈語,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過,仿佛它要提醒的事情已經過去, 再無聲息。
它要提醒的事是什么?
關于失序日之時那聲音到底說了什么, 明昭腦中模糊不清, 只隱隱記得和祁元有關,冰冷死寂的情緒, 只是想一想,心臟都好像破開一個大洞,無止境地空虛。
“……就像我殺了你一樣……”明昭眼前恍惚地說出口。
“什么?”祁元似是沒聽清,重問了一遍。
明昭忽地俯身在祁元胸前,側耳認真聽他的心跳聲, 強勁有力,一聲一聲地跳動,如同擂鼓一般。
他身形高大, 這么趴在祁元胸前的姿勢看著有點憋屈,但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樣,只專心聽著祁元的心跳聲。
祁元摸不著頭腦:“你怎么了?”
明昭動作不變:“你的心臟在跳。”
“心臟不跳我就已經死了。”祁元無語。
他注意到明昭已經好幾次都在聽他的心跳聲,便問道:“你為什么老是聽我的心跳?”
“在確認你是不是還活著。”明昭從他胸前抬起頭來,他手撫上祁元的臉,親了一口側臉。
他尤其喜歡親吻,像上癮了一樣,或者說他對一切和祁元親密接觸的動作都很喜歡,這一個小時不到,他就親了好幾次,很黏人。
祁元:“我當然還活著,你怎么會想這些。”
“不知道。”明昭直起身子,“我總有種感覺,好像你已經死過一遍了一樣。”
出乎意料的回答,祁元心臟重重一跳,面色一瞬間怔愣和嚴肅,很快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恢復鎮定:“是你的錯覺吧,我現在不是就在你面前,活得好好的嗎?”
“錯覺?”明昭手指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那些零碎的記憶都是錯覺?
祁元繼續鎮定道:“也許是之前你差點殺死我,讓你潛意識里記住了這件事。”
這個解釋好像說得通,但是,明昭看著祁元的表情,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那些記憶中蘊含的感情無比真實,幾乎讓明昭迷失在其中,現在都還在影響著他。
記憶可能是虛假的,但感情會騙人嗎?
敲著方向盤的手指停住,明昭深深望了祁元一眼:“也許吧。”
觸手放大聽覺,兩道心跳聲在耳邊逐漸清晰,一道是他自己的,另一道是祁元的,而后者的心跳稍快,顯得有些不正常,心虛。
再看祁元,面色很正常地推開車門:“走吧,該回去了。”
“好。”明昭鎖了車門,大長腿三兩步跟上祁元,和他進了電梯,并肩站著,突然問道,“祁元,你有事瞞著我嗎?”
余光里,祁元先是微蹙了一下眉,隨后像是疑惑,不耐煩一樣:“我能有什么瞞著你。”
耳邊的心跳聲已經平靜下來,沉穩有力,祁元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是明昭就是知道,祁元有事瞞著他。
“沒有事瞞著我就好,如果有事瞞著我……”
祁元眉心一跳,裝作不經意問道:“那就怎么樣?”
明昭對他笑笑,手放到他后頸處,漫不經心地捏了捏:“你又沒有事瞞著我,問這個做什么?”
祁元啪一聲拍掉他的手:“你都這么說了,不就是想讓我問嗎?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是很想聽,你最好憋在心里別說出來。”
“什么時候這么配合我了?”明昭手被拍掉了,就換個地方,把玩他的手指,捏捏祁元的指腹,順著線條往上,揉捏他堅硬的指骨,按壓幾下掌心,勾著手指流連。
小動作不斷,弄得祁元心思也跟著起伏,最后直接抽出手一把拍在明昭胸口上,雙眸凌厲:“別在那試探來試探去的,說了沒事瞞著你就是沒有!”
明昭:“我相信你。”
相信你絕對有事瞞著我。
從前因為兩人太過熟悉,對方的一些算計往往一眼就能看穿,而這種時候就是拼我預判了你會預判到我的預判的時候了,然后就會像現在這樣陷入明昭試探祁元——祁元直接戳破試探——明昭從試探中確定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的循環中。
祁元有事瞞著他,而且是和他腦海中那些零碎記憶有關。
風暴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一下比一下猛地重重拍在巖石上,可明昭面上卻沒有任何反應,唯有體內的觸手和洶涌的情緒相呼應,持續地涌動著。
祁元沒有發現明昭的異常,他以為自己瞞過去了,走出電梯的時候心底悄悄松了口氣。
從天海湖回來之后,兩人就一直待在一塊。祁元有事要去異管局,明昭就會陪著他去,祁元沒有事的時候,兩人就會回到明昭的房子。
由于十天半個月地不回家,祁元還被父母詢問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
失序日之后,祁元父母也終于知道自己兒子究竟是在為國家做什么工作,擔憂的同時也頗為自豪。因為這事,祁昊東和明老爺子有了共同語言,兩人湊一起互相表揚對方家的孩子。
不過祁元不知道這事,面對父母的詢問,他總不能直接說你兒子和男朋友住一起了,沒給父母一點心理準備,所以含糊地敷衍過去。
祁元回到家,行為一切如常,終于等到明昭去洗澡的時候,快速進臥室給路修遠發了幾條消息。
他等待著路修遠的回復,時不時望一下浴室的方向,擔心明昭突然出來。
路修遠那邊過了好一會才回復,語氣是震驚和絕對的:“不可能,如果他也重生了,那完全沒必要送我回來!”
“送你回來?什么意思?”祁元的心提起來,表情嚴肅地敲下疑問。
那邊又沉默了,祁元一下子站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走動,根本等不到路修遠回答,他已經快速地又敲下幾行字:“你的重生不是意外,而是明昭送你回來的?”
“你確定嗎?為什么之前你不說?”
“明昭為什么要送你回來?路隊,你究竟還瞞著我們什么?”
對面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一直沒有消息發過來。
祁元看了眼浴室緊閉的門,里面的水聲還沒有停,他的注意力回到消息界面上,鄭重地敲下一行字。
“路修遠,我們還能相信你嗎?”
這行字發過去后,祁元有些疲憊地揉揉眉心,身體陷在柔軟的大床里,他的心似乎也跟著往下墜落。
路修遠重生帶回來的信息一開始是他們的重點研究內容,關于天災和天賦者的資料都是由對方說明的,明昭將來會成長為SSS級天災毀滅世界的消息,也是對方說的。
他帶回來的信息很重要,所以上層也很看重他,更不用說他本身戰力也強,國家直接為他預定了一個華國未來支柱的位置。然而后面路修遠展現出他受到前世混沌影響的一面,讓高層多了幾分顧慮,如今仍在考察期中。
和路修遠帶回來的信息相差無幾的現實發展,讓大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沒有人去考慮過他說的有沒有可能是謊話。也許不是他說謊了,只是他把一些事情瞞了下來,而大家一無所知。
這回是長久的沉默,對方好像也陷入極致的掙扎和迷茫中。
祁元等不來消息,干脆息屏,走到浴室門前敲了敲門:“明昭,你這澡洗的是不是有點久了?”
他和路修遠的談話將近半小時,而明昭竟然還沒出來。
由于對路修遠的懷疑,祁元現在的警惕心提到最高,他不受控制地思考明昭洗這么久,是不是已經發現他在干什么事情,故意給他騰出空間,然后來個人贓并獲?
想到這,他又敲了敲浴室門:“明昭?”
啪!水霧彌漫的浴室內,一只大手突兀按在浴室門的玻璃上,對比其它被水蒸氣掩住的地方,這只手模糊了點,卻很清楚地看到指節清晰的形狀。
祁元心里一驚,還沒來得及問是怎么回事,耳邊已經聽到隔著一扇浴室玻璃門后傳來的喘聲,悶哼聲,似乎裹了一層霧氣朝祁元耳朵里鉆,潮濕悶熱。
大手依然按在玻璃上,明昭的身影在玻璃后若隱若現。祁元看不見他的動作,但從他的聲音也能聽出他在干什么。
“你變態嗎?”祁元忍不住罵道。
誰會洗澡洗著洗著就做這種事?難怪這么長時間不出來。
門后面,明昭沉沉笑了一聲,聲音有點低啞:“再罵一句?”
祁元不敢罵了,他怕明昭爽到。
他不說話,明昭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有濕熱的聲音持續不斷地涌入祁元耳朵,讓祁元好像也處于被水蒸氣充斥著的浴室內,被水霧包裹全身。
他站在浴室門前,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覆上去,和玻璃門后的手掌重合。玻璃門是冰涼的,可是祁元總感覺到明昭那炙熱的溫度,仿佛能燙到他身體上一樣。
喉嚨有點干澀,祁元的身體好像也熱起來。
直到門后面的手動了一下,明昭問道:“祁元?”
祁元如夢初醒,不可置信地收回手,連連后退幾步,驚駭地望著浴室門,似乎透過浴室,對上了明昭了然的雙眼。
心臟狂跳不止,祁元狼狽轉身,快步走回房內,啪一聲關上臥室的門。
聽著門外漸遠的的急促腳步聲,明昭終于收回按在浴室玻璃門上的手,兩只手一起快速釋放出來。
余韻未消,新一輪的燥熱又席卷重來。
明昭的皮膚呈現一種滾燙的泛紅,觸手打開了冷水的開關,冬天冰冷的水嘩一聲從頭到腳將明昭淋濕,寒意徹骨,緩解了一部分熱意。
明昭靜靜地任冰水沖刷了十分鐘,才擰緊開關,裹上浴巾,推門出去。走到臥室門前,握住門把手往下一擰,不出所料的,門鎖上了。
“祁元?”
“你還是去另外的房間睡吧。”房間內的祁元道。
明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的房間?”
房間里響起一陣腳步聲,祁元氣勢洶洶地開了門走出來,被明昭一把攬回去:“去哪?”
祁元給他一個肘擊:“我回客房睡!”
明昭半強硬地拖著他往房間里走:“不用,我喜歡和你睡覺。”
他把祁元撲倒在床上,用被子卷吧卷吧卷成一個壽司卷的形狀,滿意地將人攬進懷里:“好了,睡吧。”
祁元人被明昭沉重壓住,咬牙在里面拳打腳踢,終于掙脫出來,手指不經意擦過明昭灼熱的皮膚,卻沒有在意:“我要去洗澡!”
這回明昭沒有拒絕,手撐著額頭看他:“那你去吧。”
祁元氣沖沖地出去,明昭看著他的背影,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終于轉身,看著床頭柜上祁元放著的手機,微瞇眼。
祁元的手機就那么靜靜地躺在那里,好像在說任你看。
但明昭只盯了一會,就收回了視線,望著門外,神情不明。
第117章
半夜, 明昭摟著祁元的腰,兩人都閉著眼陷入熟睡中。兩具同樣火熱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身上還蓋了一層被子, 就算現在是冬天,祁元依然被熱出一身汗來, 在睡夢中掙扎地動了動。
他的動作不大,明昭卻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明,看起來就像根本沒睡著一樣。和祁元身體接觸到的任何地方都感受到了濕熱的汗意, 祁元背對著他,微微皺著眉,睡得很不舒坦的模樣。
明昭先是將手臂收緊一圈, 隨后又松開,稍微退出點空隙。微涼的風灌進胸膛和后背之間的空隙,祁元皺著的眉松開了些。
明昭盯著他的睡顏, 靜靜看了好一會。
房間是黑暗的, 厚重的窗簾將所有的光遮擋在外面, 明昭的視線像是隱入了黑暗中,若影隨行, 輕得像空氣一樣,落在祁元臉上,細細描摹著他的五官。
祁元的警惕心很強,在睡夢中似乎感覺到了窺探,眼皮子顫了顫。但也許是他已經習慣明昭的視線, 眼睫毛顫了幾下后,又恢復平靜。
他沒有醒過來。
明昭掀開被子下床,手腳輕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好像一團空氣一樣。房門打開又關上,房間里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房門再打開時,明昭帶著一身水汽回來,皮膚泛著涼意。
回到床上,他長臂一撈,將祁元重新摟入懷中,緩緩閉上眼睛。
等到他呼吸平緩后,他懷中的祁元卻又睜開了眼,眼神疑惑。
明昭摟著他睡的時候身后像有個大火爐在烘著一樣,熱得不行。當明昭驟然離開,火爐不在了,祁元自然也察覺到。他想不明白明昭大半夜又要做什么做了這么久,等到明昭又靠過來,火爐變暖爐,他就知道明昭是去沖冷水澡了。
大半夜沖冷水澡,祁元不得不感嘆一聲明昭精力旺盛。
不過,明昭的體溫是不是高得有點不太正常?
身后靠著的暖爐很快又變得發燙,祁元動了動,明昭的手臂卻像鋼條一樣牢牢禁錮著他的腰,動彈不得。
祁元無奈,只能試著把腿伸出被窩,總算覺得涼快了點,就著這點涼意,他腦袋困頓地閉上眼睛,漸漸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明昭沒有跟著祁元去異管局,祁元走之前仍覺得不可置信,頻頻懷疑地回頭看他。
明昭沒跟祁元走,是要回明家看一下明老爺子的情況。
劉秀玲和明曜然都不在,明振德受傷住院,他們全都去病房探望他了。2號的事情解決之后,明老爺子就從國家安排保護他的地方搬回了明家。外面天災襲擊案件不斷,老人家不會閑著沒事亂走給人添麻煩,一直待在家里。
見到明昭回來,明老爺子很是高興,飯都多吃了半碗,飯后兩人在花園里散步消食,聊聊天。
明昭的視線不經意在花園的某一處掃過,頓住,問明老爺子:“爺爺,你還記得我小時候家里死掉的那條小狗嗎?”
“小狗?”明老爺子沉思了一會后,終于想起來了什么,“是來福嗎?”
“對。”
那條死去的小狗是某一天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溜進明家后花園的,不算很大,在阿姨們發現它提著它后頸拎起來的時候,嗚咽嗚咽地哼哼唧唧,聽得人怪可憐的。
阿姨們忍不下心將它趕走,又正巧被明老爺子看到了,明老爺子就將它帶了回來給小明昭當寵物養。
名字也是明老爺子取的,雖然普通,但也喜氣。
一開始小狗不敢接近小明昭,但在一個房間里待久了之后,它就會試探性地走過來,沒有遭到驅趕后,很是熱情地搖擺著尾巴朝小明昭撲過去。
于是繼小鳥之后,小明昭得到了他第二個寵物。
小狗很熱情,每天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咬著主人的褲腿往花園里帶,活潑亂跳。
這是一只很健康的小狗,但只在明昭身邊待了半年。
它死的時候大家都很惋惜,同時也用奇怪懷疑的眼神偷偷打量小明昭。
明昭:“爺爺,你知道它被埋到哪去了嗎?”
小狗的尸體被明老爺子安排人處理了,而小明昭在寵物死后沒有問過一句話。
明老爺子不清楚問什么明昭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不過他還是道:“我讓管家去處理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埋在了后門圍墻那里。”
動物的尸體不能隨便土葬,所以小狗是被火化掉,骨灰裝進小盒子里然后再埋進土里面。
明昭這次回來,除了看一下明老爺子的情況,就是想查清楚小狗到底是怎么死的。雖然小狗被燒得只剩灰,他還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線索。
明昭順著后門的墻根,終于找到一個隱隱凸起的土堆,精神觸手透過泥土往下探,果然看到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埋在地下,外表灰撲撲的,里面也只有一團看上去再平常不過的骨灰。如果不是明昭從骨灰上感知到一絲污染的氣息,恐怕他也會真的以為這沒有什么異常。
那縷污染附在骨灰上,與精神觸手一接觸,立馬就被吸納進去,暢通無阻,如同回到自己老家一樣。
這是明昭體內的污染。
小狗死去多年,還被火化掉深埋在地下,污染只能是從過去來的。而過去能讓小狗沾染上污染的,也只有明昭一個人。
小狗真的是被他殺死的?
明昭對此毫無記憶,他不知道原來過去他身上的污染就有出現過,而且似乎還害死了小狗。腦子里關于那段的記憶被抹去,只剩下一點他清醒過來看到的小狗的模樣,躺在地上,已經沒有生氣,光從外表看別人根本看不出它已經死去,而不是睡著了。
明昭站在小土堆前,低頭凝視著它。
小狗死掉之前必定沒有掙扎過,若是它掙扎,躲在一邊的小祁元肯定會出來阻止他。按祁元的話說,小狗只是和他接觸了一下,就倒地死了。
明昭若有所思,污染乍然大量進入任何一個生物體內,都會引起痛苦和掙扎。小狗沒有掙扎,這證明小明昭當時沒有用污染能量攻擊它,偏偏如今骨灰上又附著著污染能量。
換個角度來思考,小狗會不會是跟在小明昭身邊,時間久了,被小明昭身上的污染影響,日積月累,某天終于超過極限,在無知無覺中死去。
這個猜測很有可能,因為明昭突然想到,小狗已經不是第一起了。
第一個應該是那只他很喜歡的小鳥,一夜之間突然死掉,他捧著它去找爺爺把它做成標本永遠陪著他,卻被明振德誤認為小鳥是他掐死的。
那時他不明白小鳥到底是怎么死的,但現在來看,如果小鳥也是被污染影響死掉,那就說得通了。
明昭一直以為過去除了出生那會,他身上的污染能量應該是隱藏起來的,可現在的發現又推翻了這個結論。
他現在有兩個不明白的地方,如果他身上一直溢出污染能量,為什么只有小鳥和小狗受影響,以及他為什么會沒有那一段的記憶。
明昭坐上車離開明家,無形的精神觸手肆意放開來,瞬間就漲大感知祁元的位置。
他知道的被抹去的記憶就這一段,但是他不知道的呢?他的記憶究竟還有多少處是有遺漏的,腦海中那些零碎的記憶是不是就是他丟失的記憶?
他眉眼陰郁,眼銳且利,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寒意。
車子加速朝祁元的位置駛去。
祁元出了門,確定明昭沒有跟著他后,才放心地往異管局駛去。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祁元瞥了一眼,是路修遠的信息:“我已經到了。”
祁元收回視線,看不出情緒。
昨晚路修遠沉默許久后,發來一條十分迷茫的消息:“我不知道。”
祁元剛從浴室門前逃回來,心頭燥火,不耐地扯了扯衣領,余光瞥見他這條信息,燥火褪去,看著消息不知道該說什么。
然后路修遠主動和他約在異管局見面,好好談一談這件事。
祁元答應了。
路修遠在會議室等著祁元,他的狀態還好,大概是經過一晚上的時間,他冷靜下來梳理了一遍思緒,將自己的茫然拋掉。
見到祁元,他道:“坐吧。”
祁元坐下來,直接發問:“你說的明昭送你回來是怎么回事?”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路修遠認真地望著他,“你現在確定是在和混沌談戀愛嗎?”
這個問題讓嚴肅的畫風一轉。
祁元愣住,頓了一下才點頭道:“是。”
“你確定他是真的喜歡你嗎?”
“確定。”
不喜歡能抱著他睡覺,熱得渾身出汗都不松手?
路修遠:“你也是真的喜歡他,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才答應和他在一起?”
“當然。”
雖然說明昭也沒給過他其它選擇,但如果不是有喜歡,祁元寧愿把桌子掀了也不會答應明昭。
祁元不明白:“為什么要問這些?”
路修遠呼出一口氣,身體像是放松一樣往后靠在椅背上:“因為我害怕你是為了牽制住混沌,才會和他談戀愛。”
“你們最開始,難道不是希望我和明昭在一起嗎?”
突然就找上門來說明昭暗戀他,害得他那會疑神疑鬼,看明昭無論什么動作,都覺得別有居心。
他當時堅定認為這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出于警惕心,他還是有所防備,沒想到明昭竟然真的喜歡他。
路修遠有些語塞,遲疑了會還是鄭重道:“因為混沌確實暗戀你,為了改變你的結局,他將我送回一切還沒開始之前。”
他的眸光堅定,昭示著他說的一切都是真話。
祁元瞳孔緊縮:“什么?”
第118章
來之前祁元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但是聽到路修遠親口說出來,仍是被驚得無法回神。
路修遠轉轉手中的杯子:“我知道你很驚訝,逆轉時空這件事怎么可能做得到。不過只要你見過混沌的完全體, 你就會明白沒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除了起死回生。”
那種遮天蔽日的恐懼, 無數條黑壓壓的觸手糾纏扭動,看不到他有多高,也不清楚他的極限在哪里,只記得銘刻進骨頭里的深深的恐懼, 精神狂亂暴躁,所有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黑色在腦海中蔓延。
若不是太過恐懼, 崇尚人定勝天的華國人又怎會產生絕望的念頭,連意志最堅定的軍中都有所動搖,發出心底最深處的疑惑:他們真的能戰勝混沌嗎?
混沌出現在世上的那一刻, 不只是華國遭到嚴重打擊, 國外的那些國家也沒有好到哪去, 一夜之間多出幾萬例血淋淋的自殺案件。
而領頭的那人是M國一位富豪,有著最純正的金發藍眼, 風度翩翩,口中吐出來的卻是引誘唆使人們下地獄的邪惡話語:“末日到來,只有死亡才是正確的歸宿。死后我們的靈魂將升上天堂,神會給予我們幸福,那將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
在他的催動之下, 主陣地M國的自殺率成為全世界最高,每天都有數以千計,萬計的人用各種手段自殺, 死前帶著堅信神能帶著他們上天堂的幸福笑容,仿佛死亡不再恐懼,而是通往樂園的途徑,連M國高層都有被說動的。
在失序日之后,死亡已經變成一件平常的事,但這件事被路修遠記住,不僅是自殺的人數太多,那金發富豪鼓動自殺的宣言太過狂熱,更因為死掉的那位M國高層是華國聯絡共同對抗混沌的領頭人,他死去后華國與M國的合作自然也分崩離析,使得華國的處境更加艱難。
祁元語氣艱澀:“除了起死回生……無所不能嗎?”
所以真的是明昭將路修遠送回來,改變了這一切?
祁元的身體不由自主往前傾:“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么之前不把這件事說出來?”
“因為我也以為我只是單純的重生。”路修遠眉心寫著疲憊,他抿了口茶水,苦澀在唇舌上蔓延開,“直到你問我明昭會不會也重生了,這里被刻意抹去的記憶才重新回來。”
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腦。
祁元的話就像是一把鑰匙,精準地插進大腦里面的鎖孔,打開了記憶的匣子。
“我當時也很震驚,迷茫,還有恐懼。”路修遠握緊了杯子,似乎要從那上面汲取一點暖意,眼神放空,不知道飄到哪里去,“混沌對我的記憶動了手腳,但我完全不知道這一點,他抹去了我的記憶,只保留那些他允許我知道的。”
這一世國家能搶占先機,都是從路修遠口中得知了未來的情報。
“我能告訴你們的,都是經過混沌刪減過后的信息,就好像那些都是他要說的話,只是通過我的口來傳達給你們。”
你說出的每一句話,你做出的每一步舉動,你以為完全屬于你自己的意愿,其實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下。你自以為掙脫了枷鎖,實則還是別人的提線木偶,后知后覺的恐懼漫上心頭,毛骨悚然。
“所以我沒辦法告訴你們,也沒辦法相信我自己。就連看到你和混沌在一起了,我也擔心是不是我給你帶來的錯誤信息,讓你做出了錯誤判斷。”
路修遠是愧疚的,同時也是擔憂的。私心來說,祁元是他的同事,很欣賞的隊友,感情上他是反對他和混沌在一起的,因為祁元玩不過明昭,只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他還記得剛回來那段時間,兩人鬧得有多厲害,互相下死手,但這才過了多久,兩人就已經完成了死對頭到戀人的極端轉變,快得讓路修遠甚至沒反應過來。
路修遠懷著憂慮道:“祁元,我前面詢問你那幾個問題,就是想問你,你確定自己的記憶和情感沒有被混沌操縱嗎,你也知道的,混沌有一項能力就是影響情緒。”
祁元知道,并且還警告過明昭不準把這項能力用在他身上,不過明昭有沒有偷偷用他就不知道了。
祁元依舊不想承認那晚自己會這么失態,高高沖上云霄,又從頂峰直直墜落,快感攪得大腦混亂,無法思考,渾身像剛從水里撈起來一樣,雙腿打顫。
盡管惱怒明昭可能對他使用了能力,面對路修遠對明昭的質疑,他還是道:“不會,他不會這么做的,我確定我現在做的一切決定,都出自我內心。”
他端坐在路修遠對面,雙眸堅定地說道,背脊挺直,給予戀人深重的信任。
路修遠忍不住問道:“你這么肯定嗎?”
祁元:“因為我很了解他。”
靠操縱記憶得來的虛假的情感,明昭那種恨不得將他完全掌握在手里,占有欲強到可怕的人怎么可能會愿意。他就是要祁元清醒地說出喜歡兩個字,要祁元自己做出選擇,和他在一起。
因為對明昭太過了解,導致祁元根本沒有去想過路修遠身上發生的事,發生在他身上的可能。如果坐在這里的是其他人,恐怕就會陷入對自己深深的懷疑中,恐懼大腦不由自己的失控感。
然而坐在這里的是祁元,他想到的只有:“我想知道,你說明昭送你回來是要改變我的結局,那那個未來,我的結局是什么?”
明昭來到了異管局,進入電梯,上方的攝像頭傳出趙千山的聲音;“喲,這不是明昭嗎,你又來找祁隊?”
明昭面色冷肅,如一柄出鞘的利劍,斂著寒光。
他不說話,趙千山也能自娛自樂,一邊給他通行,一邊道:“讓我看看祁隊在哪一層,直接把你送過去,不用太感謝我,就當做之前我傳你和祁隊八卦的道歉。祁隊,祁隊,啊,找到了,前不久他剛和路隊進了會議室,我把你送過去。”
聽到路隊,明昭毫無情緒的眼睛微動,等電梯門開了之后,大步踏出去。
趙千山坐在監控前,看著明昭的背影消失,愉快地轉轉椅子,吹著口哨給祁元發過去一條信息;“祁隊,你的男朋友我給你送到了,不用謝。”
祁元正等待著路修遠給他解答,手機突然振動一下,拿出來一看,站起來。
“怎么了?”
祁元:“明昭來了,今天先談到這里吧。”
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認真道:“路隊,以防萬一,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和明昭接觸了。”
明昭不會對他做什么,但對路修遠就不一定了。祁元擔心路修遠會不知不覺中又被明昭算計,把他們談的內容全說出來。
路修遠苦笑:“不用你說我也會注意的。”
聽到明昭來了的消息,他身體下意識地繃緊,無可避免地對明昭產生應激反應。
祁元點點頭,走到門前打開了門,沿著走廊直走,在拐彎處順利地撞上明昭。
“你怎么來了?”祁元裝作驚訝道,同時不著痕跡地觀察明昭的表情。
嗯,面無表情,看得出心情不太好。
祁元提高了警惕,繼續探話:“你不是回了明家嗎?一切都還好吧。”
“不好,我找到了那只死掉的小狗。”明昭沒注意到他的試探,太陽穴又開始悶痛起來,他牽著祁元的手,頭抵在祁元肩膀上,貪婪地呼吸著祁元身上的氣息,以抵御腦袋那股刺痛。
“什么?你去找了小狗?”祁元很驚訝,他以為明昭回明家只是單純地看望一下明老爺子。
明昭的頭發在他頸側蹭蹭,激起癢意:“嗯。”
祁元想問他,但兩個人的姿勢提醒他現在兩人還在走廊上,隨時都有可能有人過來,于是拉著他走:“你先等等,我們換個地方說。”
握著的手很燙,即便祁元心事重重,仍是不由得分出兩分心思想明昭的體溫怎么會這么高,有點不正常了,他真的沒事嗎?話說昨天明昭的體溫也很高,半夜還去洗了個冷水澡。
進了祁元的房間,關上門,祁元的手摸上明昭額頭,皺眉:“你的體溫有點不正常,你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明昭上半身靠在門板上,手臂摟住祁元的腰,腦袋重新埋進他脖頸,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掀起一片雞皮疙瘩:“沒有問題。”
祁元站在明昭岔開的兩腿之間,胸膛和胸膛緊貼,更能感受到溫度炙熱,皮膚像火烤一樣,很明顯就是有問題。
他拍拍明昭緊實的手臂:“老實點告訴我,到底有什么問題。”
明昭抬起頭,手覆在他臀部上,往里推一推。
祁元:!
他手撐著明昭胸膛想要遠離,明昭的手卻牢牢不放,掙扎幾下,他感受到的東西就更明顯了。
“你,你這是發情期?”祁元不可置信。
“嗯。”明昭含糊應一聲,咬著他耳朵,舌頭含著耳垂攪動,吞入又吐出。
祁元手臂汗毛都豎起來了:“你發情期不是已經過了嗎?!”
明昭吐出他耳朵,上面沾了涎液,帶著水光,配著紅透的耳垂,亮晶晶的,分外好看:“升到S級,發情期就又來了。”
祁元完全沒想過這一遭,經明昭這么一說,他瞬間就想起來了,腦海里被半個月這個詞刷屏。
他呆愣之際,明昭又道:“你說,有一天我會不會殺死你?”
這句話問得突然,和火熱的溫度完全不符合,割裂開兩個世界。祁元怔然抬頭,撞進明昭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情動,只有幽黑一片,仿若黑洞吞噬掉所有的光。
兩人的身體是滾燙的,但是心卻一寸寸冷靜鎮定下來。
祁元不知道明昭為什么會突然問這么一句話,也不清楚明昭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腦中急速地思考尋找回答的對策,兩秒后直視他的眼睛,道:“會。”
明昭收緊了雙臂,與他額頭抵著額頭:“你覺得我會怎么殺死你?”
祁元腰間被禁錮得生痛,肺里的氧氣都要擠出來一樣,快要呼吸不過來,咬牙切齒道:“不是現在被你勒死,就是后面被你的發情期拖死。”
明昭一愣。
祁元深呼吸一口氣,皮笑肉不笑道:“所以現在能松開你的手,把你的東西挪開,讓我喘口氣嗎?你要是做不到,我也可以幫你把手給砍了,把你那東西給閹了。”
他的心在急促跳動著,不確定這番話能不能瞞過明昭,仔細觀察明昭眼里任何一絲細微的情緒。
第119章
明昭的身體很熱, 仿佛巖漿在體內沸騰,肆意燃燒著一切。與之相反的,是他情緒的冷靜。
從明家出來, 他心頭就一直縈繞著淡淡的窒息感。曾經感受過的無邊的死寂和空虛再次無聲地涌上來,淹沒胸膛, 逼近口鼻,只要明昭張嘴,就會被嗆到無法呼吸。
直到見到祁元。
沉重壓著心臟的洪水退去,明昭的呼吸終于暢通, 邁動的步伐也沒有受到水的阻力。神經一瞬間的放松,讓他想也不想貼緊祁元,汲取著他身上傳來的熱意, 趕走冰冷。
他的身體和精神渴望著祁元,因此聽到祁元的話,并沒有松手, 反而低下頭在他頸側咬了一口:“不放。”
手掌下的身體結實溫熱, 富有彈性, 明昭根本不想放手。
兩人交頸而立,在祁元看不見的角度, 明昭雙眸黑沉如古潭。他對人的情緒向來敏感,現在又是對祁元投以極大關注的時候,祁元掩飾得再好,他也能看出他自然表情下藏著的一絲心虛。
他和路修遠談了一些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在走廊上明昭忍了下來,沒有去深究。但在腰腹和胸膛再三感受到祁元的推力后, 明昭不緊不慢捏著他后頸,手指抵著后頸凸起的骨頭,一節一節地順著背脊去摸索:“你剛剛在和誰聊天?”
他的探索不含任何情欲, 仿佛只是閑來無事,手指癢癢,找個東西摸著遏制一下癢意。
偏偏祁元就像被扼住了命脈,身體僵住,又很快放松下來:“路隊剛回來,我就和他多聊了幾句。”
他又怎么知道的?肯定是趙千山那個大喇叭。
明昭的手已經下移到他尾椎骨處,不輕不重地按壓:“聊了什么?”
“就一些任務上的事。”祁元含糊其辭。
明昭在他臉上咬了一口:“說謊。”
祁元或許不知道,當他心虛的時候,眼睛會快速地向下瞄一眼,隨后又裝作鎮定地直視他的眼睛。
欲蓋彌彰。
祁元是真的佩服明昭了,像在他身上安裝了測謊儀一樣。明明他覺得自己已經掩飾得夠好了,他還是能篤定指出他在說謊。
明昭:“我沒在你身上測謊儀。”
他看著祁元表情凝固,慢悠悠又接了句:“也沒有什么探知心聲的能力。”
祁元兩手扯著他的臉皮拉開:“你還說沒有?!”
明昭把他的手拉開,臉上還有點痛:“是我對你太熟悉了。”
曾經盯著祁元學習情感那些年,不是白盯的。他對祁元的了解,比祁元知道的還要更深。
祁元郁悶:“我對你也很熟悉,怎么沒能看出你現在在想什么?”
他的熟悉能輕易捕捉到明昭面具下掩蓋好的細微情緒,卻不能像明昭那樣能精準猜到他想說的話是什么。
明昭抵著他額頭:“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想知道你究竟瞞著我什么嗎?
既是對祁元想法的熟悉,也是戀愛中男人的直覺,明昭能感受得到祁元瞞著他這件事或許和他腦中那些零碎記憶有關。
但是祁元不愿意說,他也就暫時裝作不知道。
明昭的本性是貪婪的,他想掌控祁元的精神和思想,極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讓他無時無刻都想把祁元關進他的空間里。然而祁元和他在一起了,明昭吃到一點甜頭,也愿意把自己的那些陰暗念頭往后挪一挪,給祁元讓出個空間來。
很小,祁元轉個身都難,不過已經是明昭做出的一大讓步了。
祁元沒注意到明昭這慷慨的退讓,主要是明昭平時就很黏人,他的讓步對于祁元來講,就是從時刻盯著他,到少盯一眼的區別。
明昭反問的這一句,也被他當成明昭早已知道他在干什么,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看他扯謊。
沉默過后,祁元聲音沉下來,目光像利劍一樣刺在明昭臉上:“你究竟想問什么,說清楚,不用再扯什么殺不殺死的問題當遮掩。”
對著他的怒火,明昭表情沒什么變化:“我沒想問,是你一直推開我,我不高興。”
他說做出讓步,就會做出讓步,就算再想知道祁元瞞著的事,也會等祁元親自告訴他。這種時候提起,不過是想讓祁元安分點,不要再把他推開。
不過祁元顯然不這么想,他只覺得明昭是在找借口,可他瞪大眼睛,仔仔細細把明昭的表情觀察了一遍,都沒找出破綻,心里頭更加郁悶了,還有點憋屈:“沒想問就把我放開,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體溫燙成什么樣,別挨著我,我嫌熱!”
“松不開,我好熱。”明昭半推著他往床邊走。
祁元被他拉著坐在他大腿上,緊緊貼在一起,像坐在一個自動發熱的椅子上,腦子緩了好一會才想明白明昭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發情期,熱,需要貼著他才能緩解一點。
這一想,祁元就覺得身下的人更燙了。
明昭不僅雙臂禁錮著祁元的腰,觸手也從身后出來圈住祁元的腿,手腕,讓祁元處于一個無法掙扎的狀態。
明昭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他的脖子,眼見著祁元的后頸染上一層羞惱的粉色。
前面祁元的聲音故作鎮定道:“你說你找到了死去的小狗,然后呢?”
磨磨蹭蹭了這么久,兩人終于回到一開始的主題上。
明昭手指揉捏著祁元通紅的耳垂,漫不經心地想,祁元在岔開話題,轉移注意力。
不過他沒有拆穿,和祁元期望的那樣順著他的話題講:“小狗被燒成灰,就埋在后門圍墻處。我看了一下,在骨灰上發現了我的一絲能量。”
祁元的臉一下子扭過來,迫于姿勢,無法看清明昭的表情:“你的能量?”
那不就說明,小狗的死真的和明昭有關?
“對,但能量很少,我猜測是以前相處的時候,小狗不知不覺染上的。”
祁元在驚訝,明昭卻在嗅聞他身上的氣息,尤其喜歡埋在頸側,那片皮膚下埋藏著頸動脈,溫熱的鮮血從這里流淌而過,是祁元身上氣息最濃郁的地方。
他的頭發時不時蹭到祁元下顎,掃得那塊皮膚癢癢的,祁元不自覺側過一點頭:“所以是你身上的能量在平時沾染到小狗,小狗受不住才死去的?”
他讓出了頸側更多的位置,明昭也不負眾望地埋得更深:“嗯。”
小狗的死是個意外,但結果上說,就是他殺死了小狗。
明昭聞著聞著,又覺得頸側那一塊祁元的氣味淡了點,轉而伸出舌頭去舔舐那處皮膚,粗糙的舌面像蛇一樣黏濕滑過,留下淡淡的水痕。他一下下舔著,不斷加深水痕,也將那塊皮膚舔得泛紅。
他的模樣就像舔多幾下,祁元的血就會流出來,讓香甜的氣息在他舌尖上炸開一般,眼神幽黑深沉中透著隱約的癡迷。
“你小時候體內的能量控制不……嘖,別舔了。”祁元話說到一半,眉頭蹙起,扭頭試圖躲開明昭的舔吻。
明昭不知道為什么很是執著那一塊皮膚,濕熱又粗糙的舌面摩擦過去,引得他一陣戰栗,心情也變得有點奇怪,逃避似地屈肘頂開明昭腹部。
明昭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他后頸:“好熱。”
發情期帶來的洶涌熱潮一波接一波拍打過來,明昭越是抱緊祁元,那火就燒得越旺,即便如此他還是圈緊了祁元,明明是高大的人,現在卻像小孩子一樣額頭抵在祁元肩頭。
明昭昂揚向上的精神祁元感受得格外清楚,深切感受到了危機,那晚發生的事不受控制地浮現在腦海中。
首先是痛的,但熬過那一陣后,痛便變得麻木,適應之后涌上來的除了充實,別扭,惱怒,還有意料之外的酥麻感,仿佛有電流竄過一樣,讓他一下漲紅了臉。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祁元神色悲憤尷尬,試圖稍微并攏一下雙腿,動了一下,觸手便圈著小腿扯得更開。
不好!祁元心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耳邊就傳來明昭的聲音:“你也有反應了嗎?”
“沒有!”祁元矢口否認,并且迅速把話題拉回正事上,“為什么你小時候體內的力量會泄露出來。”
“我不知道,我之前還養過一只小鳥,也和小狗一樣死掉了。”明昭把臉埋在他后背蹭了蹭,手心出汗,黏黏膩膩的,“好熱。”
他的視線落到祁元后頸上,那里也熱得泌出細汗,看得人很想幫忙舔掉它。
如果他去舔了,祁元應該會像貓一樣渾身炸毛吧。不對,應該會像強悍的豹子一樣,瞬間逃竄開,沖他威脅地哈氣。
好想舔。
他這么多天一直老老實實的,祁元也該給他嘗一點甜頭了。
不能舔。
他都已經裝了這么多天了,不能在這種時候讓祁元警惕起來。
兩張思想在腦中激烈交鋒,但明昭臉上完全看不出來。
房間里的空氣溫度似乎都上升了兩三度,悶得人喘不過氣來,祁元額頭都在冒汗,此刻就像大夏天還要開暖氣一樣。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感覺有點口渴:“喂,我也很熱,快把我放開,不然一會我得熱中暑了。”
“那我呢?”
你愛呆哪去呆哪去。
祁元將話咽回喉嚨,有些煩躁:“你的發情期就沒有其它解決辦法嗎?”
“沒有。”
祁元心里頭更加煩躁了,煩躁之余,似乎也有一絲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燥熱,說話又急又沖:“那就去浴室開冷水你自己弄!”
說完他就躲避似地轉身,快速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喉結來回滾動幾次,一飲而盡,才覺得那股干澀緩解一點。
水杯啪嗒一聲放在桌上,和浴室的關門聲重疊。
祁元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去。
明昭竟然真的進浴室了?沒有騷擾他?
第120章
等明昭出來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端坐在床上,正對著浴室門,雙手抱臂蹙眉盯著他的祁元, 堅毅的臉上陷入一種困惑中,薄唇緊抿。
幾乎是瞬間, 明昭體內剛熄滅一點的火如風吹遇草般又燃燒起來了,烈火燎原。還沾著水珠的冷白皮膚立即呈現出烤火似的淡紅,水珠以駭人的速度蒸發掉,皮膚表層一眨眼就變干了。
好想觸摸他, 親吻他,看他在自己身下泛紅著眼掙扎,鋒利的面龐失去鎮定從容, 雙眼失神,涎液從嘴角流落。
明昭的眼神一寸寸從祁元身上刮過,重點落在胸前, 腰腹之下。
他會一點點舔去祁元的淚水和汗水, 然后再殘忍地逼迫他流出更多□□來。
明昭覺得祁元很殘忍, 明明他已經忍到一見到他就有反應,但祁元還是無動于衷。
“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明昭來到祁元身旁坐下。
只隔著一條手臂的距離, 祁元身上一直吸引他的那股氣息就不斷涌入鼻間,促使著他想要越靠越近。
祁元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似乎不可置信和懷疑。
明昭的手臂已經和他貼上,一個滾燙,一個溫熱, 見到他的眼神,動作一頓,微微歪頭:“怎么了?”
當然是奇怪你怎么一反常態沒有撲上來。
祁元心里這么想, 口上卻不能這么說,扭過頭:“沒什么。”
明昭的身體越發偏向他,就像是無力般往他身上依靠:“我還以為你是在想我怎么沒有賴著你。”
祁元:“……你想多了。”
明昭:“我知道,畢竟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做這種事。”
他的視線似是不經意地掃過祁元那處,祁元“噔”一下站起來,明昭沒了依靠,差點倒床上,幸好手臂撐著床,撇過頭看他。
祁元背對著他,背脊繃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聽出他的聲音有點僵硬,拔高了聲音,似乎在強撐著面子:“當然,我又不像你。”
“你小時候身體會往外溢出污染的事,我需要和研究員們討論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祁元說完,也不等明昭回答,就大步地走出去,砰一聲關上門。
明昭看著他有點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笑容緩緩出現在他臉上,但很快又變淡。
祁元走了,連帶著房間里的氣息也一點點變淡。觸手因為感知不到濃郁的氣息,不滿地在房間里胡亂揮舞,自己打開了空間,把祁元的衣服全部拿出來,堆在明昭周圍。
明昭把臉深深埋進衣服里,觸手在被單上翻滾帶出一條條凌亂的皺褶。
明昭拿了一件衣物,閉上眼。房間里回響著喘氣聲,悶哼聲,衣服摩擦的聲音,房間的溫度再次攀登上一個新的高峰。
重新抬起頭,明昭眼睛亮的驚人,沉淀著深深的欲色。
他將房間里的一切恢復原狀,然后整整衣領,身體還滾燙著,無法發泄的情欲逐漸轉變成暴戾的摧毀欲。
明昭面無表情地踏出房門。
祁元說要去找研究員,既是借口,又不是借口。走出房門,拐了個彎看不見自己的房間之后,腳步才逐漸慢下來。
“該死的。”祁元停住腳步,神情惱怒,不知道在罵自己還是在罵明昭。
“裝什么可憐!”這句是在罵明昭。
祁元煩躁地抓抓頭發,眉眼壓下來,給人一種凌厲感。
說什么“畢竟你不是很喜歡做那種事”,平時完全無視他的意愿撲上來的人又是誰,現在才裝作體貼的樣子。本來就不是什么弱勢的人,卻自己擺在弱勢的地位,這種反差看得才讓人覺得恐怖。
因為明昭,絕對絕對,不是一個那么體貼的人。他越體貼,說明他要預謀的事情就更大,這是從前無數次經歷祁元得到的豐富經驗。
明昭要的是什么?
祁元很明白,可也正是因為明白,他有種內心自己也不清楚的隱秘小心思被戳中的感覺,俗稱惱羞成怒。
因為他發現,自己并不像自己口上說的那樣,對那種事毫無興趣。他不知道其他人談戀愛是怎么樣的,但是他們:一定要睡在一張床上,明昭還會緊緊貼著他,熱到出汗也不放手。隨時隨地都會盯著他,然后毫無征兆來個親吻,親還不夠,手還要不安分地到處亂摸。
兩個都是大男人,他有的明昭也有,到底有什么好摸的!
祁元的耳朵是敏感點,被明昭玩了不止一遍。不僅如此,他有些絕望地發現,明昭的手一摸上他的腰,他腦袋就電得發麻,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明昭裝得溫柔,親吻的時候也……也很舒服,既然大腦感到舒服了,身體給與回應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而且他是明昭男朋友,是因為喜歡才會答應的男朋友。就算明昭行為強勢,祁元最多也不過是惱怒他不聽人話,郁悶屈居人下,卻沒有排斥。
腦海里閃過明昭渾身發燙,眼神一見到他就變了的模樣,祁元控制不住地想:那種溫度,應該不會燒死人吧。如果發情期一直不能緩解,明昭身體會出什么意外?
他立在原地許久,終是一咬牙,轉身急步返回房間里。
“明昭!”他大力推開門,見到的卻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明昭已經離開了,并且后面幾天都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每天會發回來的騷擾短信,時刻提醒著祁元他的存在。
“……目前國內的形勢基本穩定下來,天賦者們的力量大大增強,A級異能者也出現了幾個,成為我國對抗天災的支柱之一。”顧巍坐在最上首,比起剛成為異管局局長那會,他看著明顯滄桑了許多,對抗天災的重擔如山一樣壓在他身上,現在才減輕些許,能夠喘口氣。
“我國現有S級天賦者一名,A級天賦者四名,B級天賦者十二名,國內天賦者們的實力上來后,我們身上的壓力也能小了點。”顧巍目光威嚴地掃過眾人,“但是,大家絕不能掉以輕心。國內局勢穩定下來,國外卻還在水深火熱中。盡管我們提前發去提醒,國外還是沒能做好準備,損失慘重,已經不止有一個國家向我國發出求救。”
路修遠坐在他左手下方的位置,很快領會到他的意思:“上面是想要我們出國支援嗎?”
顧巍點點頭:“沒錯,鄰國L國出現一個A級移動天災,接連殃及幾座城市,破壞力驚人,已經有天賦者帶隊前去支援了。”
孟嘉遠好奇道:“那我們也是去L國嗎?”
顧巍搖搖頭:“不,我們去M國。”
“M國?”大家都有點驚訝。
M國作為世界上實力最強的國家之一,在天災時代來臨的初期,就已經撐不下去,需要向其它國家求救了?求救的國家不是別人,還是正關系緊張,競爭加劇的華國?
路修遠這時候想起了什么,問顧巍:“他們對付不了那個天災,是接近S級的天災‘風暴眼’?”
“沒錯,事實上M國不止向我們求救了,他們還向好幾個國家發去消息,但只有我們國家有能力騰出手去幫忙。”
其余國家自己家里頭都亂成一鍋粥,怎么可能分出精力去幫別人。
別的不說,就隔壁的R國,B級天災“長怨女”攪得全國不得安寧,頭頂上的E國,A級天災“雪熊”在地廣人稀的雪鄉上肆虐,S級天災“巨蟒”掀起貝加爾湖的巨浪,Y國的A級天災“濕婆”的坐騎公牛在城市里橫沖直撞……
只有華國,占據先機,把該按下的按下了,按不下的也派人牽制住,不讓傷害范圍擴大。
華國人雖然也遭受到襲擊,但是很快就會有天賦者和軍人趕過來救援,比起國外人民死傷一大片,顯眼得過分。
“M國為了得到支援,向愿意前來支援的國家允諾了一項核心技術。”
有技術作為報酬,再出于人道主義,國家思考再三,最后一致投票通過了支援。
顧巍掃視大家:“有誰有不同意見嗎?”
大家皆搖頭,這是國家利益之間的交換,雖不知道那項核心技術是什么,但國家很重視,想來應該也很重要,讓國家愿意派他們去幫忙。
“很好,那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后天準備出發,具體的資料我會發到你們手上。”
“散會。”
散會之后,祁元剛走到門口,就被顧巍叫住:“祁元,等一下。”
祁元摸不著頭腦:“顧局,你還有什么事嗎?”
顧巍:“我就是想問問,明昭他什么時候回來?”
明昭沒有黏在祁元身邊,離開A市的消息過了一天就被顧巍知道了。
祁元:“我也不清楚。”
明昭那家伙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什么時候回來全都沒說,神神秘秘的,看得人火大。
顧巍:“如果你能聯系上他,幫忙轉告一聲,國家邀請他參加M國支援行動,屆時會有相應的報酬,問他愿不愿意去,多個保障。”
天海湖事件之后,明昭和異管局之間的關系大大緩和,已經算是默認的編外成員。
祁元迅速皺了一下眉,點頭:“好,我會轉告的。”
離開會議室,祁元邊走邊翻看和明昭的聊天記錄,還是火大,帶著火氣給明昭發去一條信息后,利索地退出聊天界面,息屏,不再看消息。
F國,地下實驗基地。
“嗡”手機振動了一下。
觸手卷著縫合起來的實驗怪物兇狠地往墻上砸,一下,兩下,那個怪物發出獅吼一樣的聲音,奮力掙扎,卻還是逃不過腦子被砸開花的待遇。
鮮血和腦漿在墻上涂了厚厚一層,往下滴落。觸手將怪物尸體丟出去,和它那些同樣死得慘烈,尸體殘缺不成樣的同伴待在一起。
墻上,天花板上,到處是噴射性的血花,地面積了一層粘稠的血泊,尸體橫七豎八隨意疊放,越過尸堆,一個小孩子被一根鋼筋牢牢插在墻上,手腳無力垂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驚恐和疑惑,不明白為什么他的玩具們都打不過那個突然闖進來的男人。
鮮血順著指尖滴落,砸在掉在地上的粉色小兔子玩偶上。所見之處,沒有一個活人,靜得可怕,整個實驗基地仿佛成了一個屠殺場。
將實驗基地上下屠殺得干干凈凈的明昭面色如常,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多恐怖的事,拿出手機看到祁元的消息,平靜的臉色有了變化,輕挑眉。
“M國?”
他抬眸看了一眼死透的小孩子。
從殺死的那些序號記憶中,他得到了好幾個邪神組織實驗基地的位置,正好心里的暴虐無處宣泄,于是就找了過來。
這是他滅掉的第二個實驗基地,并且很巧地,遇到了邪神組織的4號,直接將他殺掉。
比起他那些同伴,遇到現在這個明昭的3號死得更快,更輕率。
明昭翻看殺死3號后得到的記憶,嘴角輕微上揚。
更巧了,M國也有一個序號在。
明昭當即給祁元回復道:“后天,M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