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邪神組織的勢力埋藏很深, 背后的關系糾纏復雜,越往下挖越令人心驚。這是一個跨國際性的組織,在M國, J國,R國, E國等二十多個國家之間活躍,上到政府高員,經(jīng)濟大鱷,科技新貴, 下到普通公司職員,都可能是他們的成員。
如此龐大的力量積聚在一起,致使他們的行動一直都在順利進行, 在世界各地建立人體實驗基地而不被人發(fā)現(xiàn)。
或許也有發(fā)現(xiàn)他們蹤跡的,但無一例外都被背后的勢力給解決掉了。而各國出于各種原因,都默契地沒有選擇深究, 只有華國, 在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之后, 像獵狗一樣緊追著他們不放。
11號懶懶散散癱倒在椅子上,腳尖劃動, 連人帶椅轉(zhuǎn)了一圈:“我們在華國的所有基地都被逼得撤出華國,這里是我們在華國最大也是最隱秘的實驗基地,本來還可以遲一點撤退的,可惜主教下定決心放棄它了。”
陳博士坐在另一邊,翻著遺留下來的實驗數(shù)據(jù), 抱怨道:“真是的,華國這群不知變通的政客,像M國那樣坐著就有錢拿難道不好嗎?”
他黑發(fā)黑眼, 長得是再純正不過的華國人容貌,實際卻從未在華國生活過,接受的一直是西方資本主義的教育。
11號搖搖手指:“不知變通的政客M國也有,只是華國特別多。這次組織在華國的勢力損失慘重,在M國那些國家也遭到一定傷害,就是華國和那些少數(shù)的固執(zhí)的人聯(lián)合起來的成果。”
陳博士啪一聲將實驗數(shù)據(jù)丟下,嗤笑道:“難怪主教要給華國一個教訓,讓2號親自過來。”
“咱們這些人,組織培養(yǎng)出來也不容易,一下子死了四個,再不聞不問,說不過去了。”11號仰頭看著天花板,無聊地轉(zhuǎn)動椅子。
他盯著天花板的縫隙,突然問道:“你說,神降臨在容器身上后,會幫我們實現(xiàn)什么愿望呢?”
“愿望?”陳博士站起來,衣袍在空中劃出一個飄逸的弧度,“我希望神能賜予我永遠都用不盡的實驗體,最好是像6號那樣的。”
不會痛,忍耐力驚人,不用打麻醉的清醒狀態(tài)下能夠更好地觀察實驗反應。可以說,整個組織里最不滿6號的死的,就是陳博士了。
11號看他往外走,問道:“去哪?”
他擺擺手:“去看一下容器什么情況。”
實驗基地就建立在天海湖不遠處的地下,那邊有什么震動都能清晰感受到。通往禁閉室的通道震動了兩下,陳博士扶住墻,暗罵一聲:“2號那個瘋子。”
得到主教的吩咐后就在天海湖興風作浪,動靜大得整個實驗室都在晃。
晃動持續(xù)了兩三秒就停止了,陳博士站直身子,理理衣領,腰板挺得筆直地繼續(xù)走。
禁閉室顧名思義,是用來關住一些不聽話的實驗體的。
陳博士從未被關過禁閉,不管是從前在學校,還是在組織里,他都是最守規(guī)則的那一個,并且對于人體實驗計劃抱十二分的熱情。
在他看來,這是組織幫助人類實現(xiàn)進化的偉大計劃。那些在實驗過程中死掉的人,只能證明他們都是劣等人類,沒有這個福氣和組織一起走向新時代。
陳博士是實驗成功的新人類,來到禁閉室前,他是懷著一種驕傲又憐憫的心情打開了大門。
大門沉重地往兩邊打開,黑暗從一條縫隙擴展變大,里面寂靜無聲。
陳博士瞇了瞇眼,踏腳進去。
身后突然一陣風聲,陳博士警覺地回頭,胸口正中迎面而來的重重一腳。他清晰聽到胸口骨頭斷裂的聲音,沖擊力讓他飛了出去,落入更黑暗的角落,撞到墻才停下來。
“誰?!”他厲喝一聲站起來,瞇著眼睛看站在門口,逆著光的兩道身影。
看清楚之后瞳孔一縮,隨后扯了扯嘴角,看不出多少開心的意味:“祁隊長運氣真好,這都沒死。”
還有旁邊站著的容器,分明就是清醒的模樣。11號那個蠢貨!還夸大海口說容器現(xiàn)在根本不會醒來,等他回去一定要大罵他一頓!
祁元背著光,陳博士看不清楚他的輪廓,只聽得他沉穩(wěn)的聲音:“我沒死,陳博士肯定很失望吧。對了,現(xiàn)在不知道該叫你陳博士,還是其它名稱比較好呢?”
陳博士咧嘴一笑:“陳博士也行,9號也行,都是我的名字。”
旁邊容器似乎很失望地啊了一聲:“才9號啊,那就是比不過2號。”
陳博士的笑容消失了,略有些陰森森:“你一直都沒暈,偷聽我們講話?”
明昭笑道:“我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暈過去,至于偷聽,我不是偷聽,我是光明正大地聽,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陳博士看起來好像很害怕那個什么2號,不僅是害怕吧,應該說是又嫉妒又羨慕?連在背后說別人壞話,都要小聲說害怕被人聽見了。”
鋒利的語言從明昭噙著笑意的薄唇中吐出,深深扎進陳博士的心臟,刺痛他敏感脆弱的神經(jīng),肉眼可見的,陳博士的臉色變得比禁閉室的環(huán)境還要黑沉。
祁元瞥了明昭一眼,又收回來,安靜等待明昭繼續(xù)發(fā)揮。
陳博士猙獰著臉:“你說什么?!”
他的內(nèi)心忽地騰起一股怒火,灼燒著他的心臟和理智。
明昭:“難道我說的不對?你不是害怕2號嗎,還要擔心功勞被2號獨吞了。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你想立功都沒有機會吧。又不能把功勞搶回來,因為你打不過他,你實力要是再強點,怎么會忍氣吞聲?”
他字字句句都戳著陳博士痛點,陳博士雙拳緊握,雙眼泛紅,咬牙切齒:“你個小兔崽子,想找死我成全你!”
明昭上下掃視了他一眼,不在意地笑笑:“你不過是一個文弱的研究員,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持續(xù)火上澆油,輕蔑的態(tài)度成功引爆了陳博士。
“明昭!”陳博士怒喝一聲,速度極快地近身,手指翻轉(zhuǎn)間寒光閃過,劃向明昭脖頸。
明昭向后一閃,祁元抓住陳博士手腕,用力一掰,右手再沉重一擊。陳博士的手不由自主松開,薄如蟬翼的刀片從指尖掉落。
明昭低頭看了一眼,嘲笑道:“就這么個東西,就想傷我?”
祁元一扯陳博士手臂,將他撞在墻上,站到明昭面前,呈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
明昭從祁元身后探出頭來:“陳博士,你應該不止這點本事吧,盡早使出來?我好去找你的另一個同伴過來陪你。”
“閉嘴吧你。”陳博士踉蹌著站起來,面如寒霜,“你成功把我惹怒了。”
他作勢要攻擊過來,祁元已經(jīng)做好迎接的準備,卻不想陳博士是虛晃一招,轉(zhuǎn)身就逃!
一個祁元,一個明昭,陳博士當然不會那么傻就站在這里被他們圍攻,起碼也得找到11號那小子一起。
他的速度快,但明昭的觸手更快,兩條粗壯觸手一左一右夾擊過來,捆住陳博士讓他雙腳離地。
“解!”陳博士厲喝一聲,觸手不受控制地松開。
他落了地,繼續(xù)逃跑:“增速!”
明昭和祁元兩人就見陳博士腳下像裝了滑輪一樣飛出去,兩人不必多說,立即追出去。
明昭兩人剛從禁閉室里出來不久,循著通道尋找陳博士和11號。明昭先一步感應到陳博士向這邊走來,便和祁元躲到天花板上方的通風管道里,等陳博士打開禁閉室的門祁元一腳將他踹進去。
先解決一個,再去找另一個。
然而陳博士像泥鰍一樣滑不溜手,兩人聯(lián)合追擊他,依然被他逃出幾次。
“合作一下吧。”明昭追趕著陳博士,對身旁同樣在疾馳的祁元說道。
祁元專心盯著前面的陳博士:“我來攻擊,你找機會抓住他。”他加快速度,越過明昭一個身位,長刀斜劈,金色刀芒由小變大直沖著陳博士而去。
陳博士靈敏地憑借身法一躲,金色刀芒與墻壁碰撞留下深深的痕跡,銳利的刀意像是要刺破人的皮膚,倘若被這一刀傷到,絕對不好受。他余光發(fā)現(xiàn)又兩道刀光交叉而來,急忙喊道:“消失!”
刀光在空中霎時消失不見,像被某種存在吞噬一般。
陳博士還沒來得及松口氣,觸手在祁元吸引住他注意力的時候,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他背后,表面寸寸硬化如鋒利的石柱,毫不猶豫地貫穿陳博士的身體。
陳博士瞪大眼睛,一口血噴出來。
為防他又開口說話掙脫束縛,明昭搶先用觸手絞緊他脖子。呼吸的通道被阻塞,陳博士面色漲得通紅,眼球爆出紅血絲,頸側(cè),額頭青筋迸出,張大了嘴巴試圖汲取一點可憐的氧氣。
明昭:“你的能力挺有用的,但是好像閉上嘴就沒辦法使用了。”
陳博士雙腿無力蹬地,使勁掙扎,聽見這句話,凸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球轉(zhuǎn)動看了他一眼,卻是笑了。
明昭:“你笑什么?”
陳博士喉嚨被鎖住無法回答他,手指顫抖著從口袋中拿出一支針管,里面裝著詭異的綠色藥劑,在兩人的目光之下,猛地扎進左手手臂的血管里,一下子將藥劑推進體內(nèi)。
快準穩(wěn)!
明昭反應過來,觸手迅速擊飛他手中的針管。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陳博士的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起來,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變得血紅,蒸騰著熱氣。
祁元擰眉。
陳博士急促的喘了兩聲,藥劑似乎增強了他的力量,原先無論怎么扒拉都無動于衷的觸手此刻在他的雙手下一點點松開。
明昭無聲地收緊觸手,剛松開一點的空隙立即又被觸手填補上。
陳博士全身的肌肉鼓起來,充滿著駭人的力量。他干脆放棄了扒拉觸手,歪頭詭異一笑,瞳孔興奮地收縮,直直盯著明昭做口型:“松。”
觸手被無形的,不容違抗的法則力量強行松開。
“壓。”
沉重如泰山一般的重力從天而降,明昭猝不及防,膝蓋一彎,差點跪下去。
祁元沒有感受到重力,但從明昭額頭的汗珠,忍耐的神色敏銳察覺出他正在遭受著什么,雙手連忙扶住他:“明昭!”
“哎呀,差點忘了還有你。”陳博士摸摸脖子上的紅痕,聲音沙啞。
他已經(jīng)快要氣瘋了,先是被明昭羞辱一番,再是被抓住勒脖子,從他成為新人類以來還沒有這么狼狽過。
沒發(fā)現(xiàn)自己情緒不正常,怒火高漲的陳博士冷笑一聲:“我要你一雙手!”
陳博士的能力是等價交換,堪稱言出法隨一樣的效果背后需要同等的砝碼交換,這個砝碼可以是力量,金錢,身體,或者其余一切等價的東西。陳博士現(xiàn)在手上沒有別的能充當砝碼的東西,每一次動用能力都要抽去他體內(nèi)的力量。
抽去多少力量要看他想實現(xiàn)的事情的難度,越難做到的,抽取的力量也越多。
即便有藥劑的增幅,力量大漲,陳博士牽制住明昭仍然用去了三分之一的力量。如今他又要祁元的一雙手,身體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般,力量快速地流逝,話語似乎在天地間形成了某種法則,強勢向祁元壓下來。
明昭表情沉下去,隱在體內(nèi)的觸手傾巢而出,頂住了那股朝祁元壓下來的力量,同時另一條觸手飛速襲向陳博士胸口。
陳博士獰笑一聲:“強化。”
胸口光芒一閃,觸手如同擊到了堅硬的鐵塊上,僅留下一個淺淺的凹陷。
陳博士很不高興,明昭支撐著重力,竟還有閑心來幫助祁元。
“金屬覆蓋。”冷硬的銀色光澤從手臂蔓延向指尖,覆蓋住他的整雙手,長而銳利的金屬手指就像愛麗絲的獸爪般。
陳博士腳一用力,身體在空中奔出音爆聲。一瞬間消失,又一瞬間閃現(xiàn)在明昭面前,金屬長爪狠狠襲擊他的脖頸。
閃著冰冷光澤的長爪眼看著就要落下,在明昭脖子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跡,一把金色大刀突兀出現(xiàn),銀色與金色交接,火花激烈濺出。
祁元在關鍵時刻攔下了陳博士,他握緊刀柄,將刀持穩(wěn)地推向陳博士,長腿踢向腰側(cè)。
“快點解決你那邊的事。”祁元僅丟下這么一句話就和陳博士纏斗在一起。
他沒有問明昭要不要幫忙,僅是用篤定的態(tài)度讓他快點解決,似乎無比相信明昭的實力,相信他能夠自己解決麻煩。
明昭也不清楚祁元的信任到底是哪來的,明明他現(xiàn)在不是成年后那個明昭,僅是一個初中生,按關系來說不是朋友而是死對頭,對自己的力量到底有幾何也不清楚。
這樣祁元也能相信他?
明昭抽不出手去幫助祁元,觸手似乎在頂著一座沉重的山,并且還在一點一點加重,用盡了所有力氣也無濟于事地一點點被壓退。
“對我真是信任啊。”
“煩死了。”明昭陰沉著臉,余光瞥見祁元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傷痕。
陳博士本人的力量并不是麻煩,麻煩的是他那個能力。有好幾次祁元都要砍上他了,可他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說句:“免疫。”祁元的刀就像砍到無形的空氣一樣,造成不了一點傷害,還要提防陳博士抓住空隙的偷襲。
鮮紅的血從傷口滲出,只有明昭能夠嗅到的香甜氣息縈繞在鼻尖,喉結(jié)滾動一下,他仿佛又回憶起那股干渴的滋味,醇厚甘甜的血液流入咽喉,流經(jīng)四肢百骸,所過之處都像被烈焰灼燒,渾身發(fā)燙。
不是錯覺。
明昭想。
火焰持續(xù)地灼燒著他的身體,喚醒沉睡的細胞,每一滴血都像活過來一樣持續(xù)地沸騰。
明昭清晰感受到體內(nèi)有一道鎖咔噠一聲開了,力量從里面洶涌而出,沖刷著身體的每一寸。隨著力量不斷涌進,頭頂大山的重量也在一點點減輕,觸手強硬地頂起了沉重的壓力。
陳博士即便有能力在手,也依舊被祁元的刀光逼得連連后退,狼狽躲避。他恨得咬牙,眼前的男人就像個怪物一樣,每一刀都精準瞄準他的弱點,并且速度越來越快,他使用能力的速度都快跟不上祁元揮刀的速度了。
原以為祁元會是個軟柿子,沒想到碰到了硬茬。
最可恨的是,祁元把他當做了磨刀石,每一次攻擊都在進步。
陳博士腦中充斥著怒火,持續(xù)被動反擊的憋屈讓他現(xiàn)在只想掀桌,想也不想恨聲道:“我要廢了他的天賦!”
沒了天賦,祁元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不堪一擊。
陳博士不是第一次這樣剝奪別人的天賦了,每當他發(fā)現(xiàn)一些劣等人身上有不應屬于他們的天賦時,都會不屑地剝奪它們。等那些劣等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天賦消失,痛聲大哭時,陳博士心里幸災樂禍。
誰讓你們擁有那種天賦呢。
陳博士不承認這是嫉妒,盡管當初還是普通人的時候,他就是因為嫉妒陷害第一名,東窗事發(fā)后被開除學籍,猶如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之際遇到了主教,被帶回了組織。
主教愿意替主原諒他,給予他成為新人類的機會。
就連原先的9號,11號,也是被他剝奪天賦后死亡,那兩次抽空了陳博士的能量,外加幾百人個劣等人的生命作為砝碼,天平才剛剛好平衡。
這次陳博士沒來得及準備祭品,被祁元當磨刀石的惱怒沖昏了他的頭腦,讓他顧不上那么多只想廢了祁元的天賦,抓住他,狠狠羞辱一番。
天才,他最討厭天才了!
陳博士的聲音落下,得意又興奮地等待看見祁元平靜面具被打破,痛哭流涕的模樣。
祁元無事發(fā)生。
陳博士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緊接著他就發(fā)現(xiàn)了異樣,體內(nèi)的力量在那句話說出口時,頗有靈性地卡頓一下,隨后瘋狂地往外涌出,仿佛外面有什么深深吸引著它們,力量如洪水一般開閘,迅速流走,沒給陳博士留下一絲半點。
“怎么可能!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人類!”陳博士又急又怒,他猜測到剝奪祁元的天賦代價絕不輕,卻沒想到力量流失的速度會這般讓人心驚,比之前剝奪9號,11號能力時還要快。
很快陳博士發(fā)現(xiàn)不止這些,力量流走后,那種流逝感還沒有停下來,他感覺到身體有某種很重要的東西在流逝。
陳博士顫抖著身體,想要抑制那種流逝感:“停止!停止!”
說出口的聲音蒼老了一倍不止,陳博士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充盈的氣血正在快速流去,緊實的皮膚逐漸變得干巴蒼老,像老人的手一樣皺和干瘦。
不僅是雙手,還有他的臉,就連背脊也不知不覺佝僂起來,目光驚懼地望向?qū)γ妫瑓s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需要抬頭才能看到祁元的臉,上面滿是錯愕和驚訝。
“啊,啊……”陳博士雙手抱頭,瘋狂地揪著頭發(fā),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他終于明白他流失的那些東西是什么了,那是他的生命力。
祁元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陳博士從三十多歲變成四十,五十,再到六七十歲,并且還沒停止下來。
“這是反噬。”明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解決完沉重的壓力,走過來,看著陳博士,給祁元解釋道,“他想要和法則交換東西,卻又沒有足夠的砝碼,最后孽力回饋到他自己頭上。”
法則是公平的,你拿走了什么,就要還回同等價值的東西。
陳博士想要廢了祁元的天賦,但他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砝碼,所以法則會不斷索取他擁有的東西,直到天平再次平衡。
此時陳博士的背嚴重佝僂,頭發(fā)花白,眼睛渾濁不清,模糊一片,連站在他面前的兩人都分辨不出來,大腦像是被堵住一般,很難轉(zhuǎn)動思考。
光從外表上看,他已經(jīng)和普通老人沒什么區(qū)別了。
但明昭沒有放過他,觸手毫不猶豫貫穿了他的心臟,捏碎它。
“殺了他,交易就能終止。”明昭抽回觸手,心臟的碎片和血液粘在觸手上,他手指一動,緩緩的水流從指尖流出清洗干凈觸手。
這是他殺死使徒后得到的能力。
祁元目光一凝,敏銳問道:“你恢復記憶了?”
明昭:“沒有,只是力量恢復了點。”
和祁元懷疑的眼神對上,他摸摸下巴,笑道:“對了,好像還長高了。”他走進一步,和祁元面對面比劃了一下身高:“好像,長了兩三厘米?”
他確實是長高了。
祁元后退一步,不太適應他突然拉進的距離,看了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陳博士道:“這個解決了,去找下一個吧。”
“行。”明昭跟在他后面,觸手突然將他卷起來,一秒,兩秒,三秒后又松開。
祁元:“……你干什么?”
明昭攤手:“看你還在流血,就讓觸手解決了一下,不然血就這么浪費了。”
祁元看看自己的傷口,上面的血消失得干干凈凈,傷口表面還涂了一層晶瑩的粘液,不用想肯定是觸手分泌的那些粘液。不過在這之前,祁元不知道這些粘液還有止血的效果。
祁元望著觸手深思,這個能力放在戰(zhàn)場上肯定很有用。
這件事出去之后再談,現(xiàn)在要繼續(xù)解決11號。
11號一個人待著,都快睡著了還沒等到9號回來。他揉揉眼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悠閑地朝門外走去。
門打開了,他對上兩雙眼睛,明昭和祁元。
11號腦海里的警鈴瘋狂打響,他想也不想轉(zhuǎn)身就逃,沖進藍色旋渦之內(nèi)。
明昭和祁元兩人都不急,觸手放出來跟著進了漩渦里面,硬生生將11號從里面拖出來。
“我的腦袋現(xiàn)在都還有點不舒服,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好好算一下賬,你覺得呢?”明昭微笑著對狼狽的11號說道。
第102章
11號的能力偏輔助型, 攻擊力不強,如果打不過敵人,只要逃進空間隧道里, 就沒有人能夠抓住他。除了他自己,11號還沒見過有誰進了空間隧道能夠完好無損的出來。
此外, 運用空間移動這能力,他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xiàn)在敵人背后,是項極為適合暗殺的能力。
但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明昭和祁元兩個變數(shù)。
11號一邊驚駭明昭提前醒過來,祁元毫發(fā)無損, 一邊使了勁地跑。9號在哪已經(jīng)不用去想了,明昭兩人既然出現(xiàn)在這里,就證明他兇多吉少。
抓捕容器的任務原本和11號無關, 只是9號邀請他,看在9號幫他成功除掉前11號的面子上,11號才答應下來, 并提前說明有危險他絕不會停留下來, 立馬就跑。
11號很惜命。
進入組織之前他重病纏身, 命不久矣,僅剩對活著的執(zhí)念吊著他一口氣, 撐到主教路過發(fā)現(xiàn)了他,將他帶回組織。
11號實在是受夠了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清楚地感知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絕望,在主教提出改造他成為新人類時,毫不猶豫地答應。
他雖是十二人之一, 但除了主教親自吩咐他,組織里其他事他不會多管,閑著的時候就用能力環(huán)游世界。
世界這么大, 他還沒有看夠,怎么能死在這里!
11號被觸手拖回來,恍惚一瞬,對活著的渴望令他重振精神,取出腰側(cè)的手槍連著幾槍打向明昭,祁元兩人,隨后趁他們抵擋的功夫,靈活掙脫觸手再次一頭扎進藍色旋渦里。
這次藍色旋渦關閉的速度相當快,就像是知道主人在瘋狂逃命一樣。
祁元趕緊去追,就差一點,藍色旋渦在他面前關閉了。
“糟了。”祁元肅著臉,“他逃走后可能去給2號通風報信。”
現(xiàn)在2號疑似天海湖里面那個S級天災,11號逃走是個變數(shù),肯定會讓原本僵持的局面發(fā)生變化。
明昭不說話,觸手放開來,在這個空間內(nèi)四處尋找著什么。忽而一條觸手在空中停下,其余觸手得到命令一般圍攏過來。
祁元看它們似乎是在掰扯什么東西,努力地往兩邊扯。在觸手的努力下,原本空無一物的位置乍然出現(xiàn)一條黑色縫隙,隨后那縫隙越來越寬,越來越寬。
一條觸手率先擠了進去,隨后是第二條,第三條,將那條小縫不斷撐大。它們胡亂地攪動著,只聽得咔嚓一聲,細密的裂紋出現(xiàn)在半空中,看上去就像是碎裂的鏡子。
明昭竟硬生生把空間撕裂了。
祁元心中驚愕,望著明昭沒有淡定的側(cè)臉,他的力量變強了。
明昭面上沒有一絲情緒,他操控著觸手探入空間裂縫中,劇烈的空間亂流無情狠辣地在觸手上留下寸寸觸目驚心的傷痕,或深或淺,長短不一,還有的觸手直接被空間亂流絞斷,斷肢迷失在空間里。
但明昭好似沒有感覺到痛,觸手頂著巨大的壓力前進,很快就找到了以為逃出生天,平安無事的11號。
漆黑的觸手如巨蛇捕獵般迅疾,精準地在11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腳往上一圈圈將他圈起帶了出來,狠狠摔在地上。
11號悶哼一聲,先落地那條手臂劇痛,鋒利的刀鋒橫在他脖頸處,11號的動作頓住,捂著自己的手臂抬起頭。
祁元面色冷淡:“接下來我們問,你答。”
明昭站到他旁邊,觸手張牙舞爪,無聲支持著祁元。
“你們要問什么?”真到這個時候,11號反而冷靜下來。
祁元先問目前最緊要的:“你們接下來會對華國做什么?”
“我們能做什么?”11號笑嘻嘻,少年人的臉帶著青春氣息,看著高中生般的年齡,“就你們看到那樣,要把容器抓回去。”
祁元的刀往前抵了抵,頸側(cè)的凹陷加深,隨時可能刺破11號的皮膚:“2號,天海湖。”
他給出了關鍵詞,11號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哼……”
觸手炮彈般沖過來,重重擊打在他腹部,11號整個人飛出去,撞到墻壁上后落地,狼狽趴在地上,劇烈咳嗽兩聲:“咳、咳咳……”
他手撐著地面想起來,卻沒能成功。
明昭面無表情走到他面前,重重一腳踢得他臉撇過去,一顆牙齒帶著血從嘴里飛出來,在地上彈跳兩下最后滾到角落。
明昭把他的頭當球一樣踩在地上,11號的下巴和堅硬的地板相撞,劇痛襲來,11號差點把舌頭都咬斷了,口腔里一股血腥味。
明昭居高臨下望著他:“想好再回答。”
沒有人會因為明昭青澀的外表而看輕他,祁元清楚每個階段的明昭是什么性子,加上對面的是敵人,更加不會阻止他。而11號頭被強制踩在地上,那力道大得像頭上壓了一座山,無論他怎么掙扎都掙扎不開,只能拼命轉(zhuǎn)動眼珠子向上,去看明昭的表情。
汗水順著額頭滑落,模糊的視線里,11號意外看到明昭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滿臉怒火,反而很平淡,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
唯一泄露他真實心情的,可能是那極冷的,如同看螻蟻一樣的眼神。
視線像寒冰一樣,落在11號的身上,11號渾身僵硬,視線經(jīng)過的地方寒意從骨頭竄起,絲絲縷縷,如影隨形。心臟被無形的大手揪緊,11號的心跳急促,每一次都劇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他一動都不敢動,總覺得心臟下一秒就會被捏爆。
明昭眼中一道光閃過,看著11號立馬老實下來,終于放開腳。
這次不用觸手再抓著他了,在明昭刻意放大的恐懼下,11號現(xiàn)在瑟瑟發(fā)抖,面色蒼白,嘴唇?jīng)]有一點血色,無力趴在地上,手腳發(fā)軟,再也升不起逃跑的想法。
明昭問他:“2號和天海湖那個S級天災什么關系?”
11號嘴唇顫抖兩下,沒抵過內(nèi)心對明昭的畏懼,乖乖開口:“2號就是S級天災。”
明昭回頭望祁元,就見他眉頭一蹙,表情不樂觀。
明昭轉(zhuǎn)回來又問道:“他想要做什么?”
11號面色掙扎:“主教命令他……給華國一個教訓……”
“什么樣的教訓?”
11號的臉皮肌肉抖動,掙扎得更劇烈,面色痛苦:“不、不能說!”他突兀暴起緊緊揪住明昭的褲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眼神驚恐,“不能說,主教會知道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抱著自己的頭瑟瑟發(fā)抖。
他們這些人造出來的天災,或多或少都會有缺陷,像小丑極度怕痛,愛麗絲嗜血,11號則是怕死。
也或許本來他們就有這種缺陷,只是成為人造天災后更加放大了它們。
明昭放大了11號的恐懼,加上11號本身的缺陷,精神極度拉扯之下,11號冷汗如水般浸濕了衣服,樣子十分可憐。
可明昭不會對他心軟,手粗暴地抓著他頭發(fā)把他的頭拔起來:“說。”
11號眼神茫然驚恐,看著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一樣,嘴唇哆嗦始終說不出話來。在他心中,主教的威嚴似乎要蓋過明昭帶給他的恐懼,讓他隔著千萬里遠,也不敢透露一絲主教的計劃,一直抱著腦袋。
明昭想到了他剛剛混亂中說“主教會知道的”,視線移到他腦袋上,是那個主教用了什么方法在他腦中下了禁制?
他正思考著,手底下11號身體逐漸停止顫抖,他的表情從驚恐混亂變得從容不迫,嘴角緩緩扯出一抹微笑,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威嚴鎮(zhèn)定,帶著絲神性。
明昭和祁元瞬間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
“你是誰!”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重疊,祁元眼神冷冽,迅速出手刀重新橫在11號脖子上。明昭的觸手立即絞緊11號,只要一有不對,隨時都能讓他喪命。
占據(jù)11號身體的陌生人沒有看祁元,他并沒有將祁元放在眼里,眼睛一直看著明昭,嘴角掛著令人討厭的微笑:“你好,容器,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祁元一愣,看向明昭。
明昭沒有記憶,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見過他,觸手收緊:“你誰?”
陌生男人像是感覺不到觸手令人窒息的力道一樣,微笑的弧度分毫不變,眼神憐憫:“不記得我了沒關系,下次見面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他話說得篤定。
“你就是主教?”不用下次見面明昭也能猜出來他是誰。
他說完,祁元睜大了眼睛,心中提起十二分警惕,這個陌生男人就是主教?
祁元知道邪神組織的領袖就是主教,但他沒想到和主教的第一次見面是在這種場合。
祁元在想什么主教一點都不關注,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明昭。
主教的手指輕點在觸手上,他的手指似乎帶有魔力,和觸手相觸那瞬間,觸手像被吸走了力量一樣萎縮,變小變細,無力頹靡地松開垂落在地上。
主教輕松地從落了一地的纖細觸手中走出來:“你似乎有問題想問我?”
明昭望著地面上的觸手,他能感覺到它們的力量被抽空。主教的笑容溫和,然而就這一手,兩人都不會以為他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好說話。
明昭兩人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可也正是如此兩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深不可測。
明昭繃緊了身體:“你想讓2號干什么?”
主教微笑:“你馬上就會知道的。”他的目光穿透墻壁似乎看到了天海湖的情景,回頭對明昭道,“時間不多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這具身體好歹也是我的下屬,麻煩你對他溫柔一點。”
他的話說完,微笑著站定在那里,眼神一點點渙散,好像里面的靈魂正在緩緩抽身離開。
明昭嗤笑一聲,看不慣他的故弄玄虛,觸手從體內(nèi)沖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透11號的身體。
渙散的眸子一凝,主教皺起了眉:“你好像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他抬起手,手指要去觸碰觸手,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驚艷的金色刀光。
祁元面色平靜地砍下主教的手:“你的話太多了,要走就快點走。”
這次主教終于看向祁元,表情厭惡:“區(qū)區(qū)一個劣等人類……”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觸手穿透了他的喉嚨。明昭不耐煩地攪動他的傷口,卷出他的心臟捏爆:“趕緊走吧。”
沒了心臟,就算是主教也沒辦法再待下去。他的眼神有了變化,不再云淡風輕:“你……”
11號的身體轟然倒塌,觸手吞噬了他體內(nèi)那點能量,用來補充被主教吸走的力量。
臨死之際,11號的意識終于回到了自己身體,他震驚望著明昭,因為喉嚨的大洞無法開口說話,直到最后也沒能留下只言片語,回歸了他最討厭的死亡的懷抱。
祁元收了刀:“我們快點走,來不及了。”
“等等。”明昭沒有放過11號的大腦,觸手輕而易舉鉆進他的腦子里面攪動。
他在追尋主教的蹤跡,仔仔細細將大腦的每個角落碾碎,最后一笑:“找到了。”
主教投放在11號身上的意識回歸本體,正因為明昭的囂張不悅,站起來沒走兩步,突兀感受到精神被微小地牽動,停住腳步:“嗯?”
但那波動僅是一瞬間,快得還沒在主教心里留下異樣就消失不見。
“錯覺?”主教喃喃自語,下一秒龐大的精神力席卷整個基地,所有感應到主教精神力的教眾不管在做什么,都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虔誠地跪倒在地,歌頌主教的偉大。
他們目光狂熱,口中念念有詞,似乎主教就是他們信仰的神的化身,將會帶領他們走向光明。
主教一眼都沒放在這些人身上,精神力在基地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才收了回來。
他重新走動,白色的神圣衣袍翻飛。來到臺前,主教巡視一遍地上跪拜的信徒們,表情悲憫天人,高聲歌頌:“讓我們虔誠歌頌偉大的神,全能的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處不在的神。”
底下的信徒們神情狂熱地跟著他重復一遍。
主教抬手,信徒們霎時安靜下來,擠得滿滿當當?shù)慕烫冒察o得連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主教很滿意他們的聽話,表情變得肅穆,鄭重:“神最親愛的信徒們,今日我們將會見證一次神跡。偉大的神將會懲罰任何對他不敬的人,以證神的威嚴不容挑釁。”
主教高舉起雙臂,呼喊道:“傳說中的洪水將會吞沒所有不敬之人,讓世人見證神的雷霆之怒!”
底下的信徒跪拜在地上,神情畏懼。
明昭在主教發(fā)現(xiàn)他之前及時撤了回來,祁元疑惑問他:“你做了什么?”
“沒什么。”只是留了個標記。
回想起主教龐大的精神力,明昭有種吞噬的沖動。
兩人在這個空蕩的基地里轉(zhuǎn)了一圈,邪神組織的人撤走得很干凈,留下來的那些零碎的資料都不是重要的部分。
祁元給異管局的人發(fā)了個定位,剩下的地方留給他們派人來仔細探索。
接到祁元電話的時候,孟嘉遠都快哭出來了:“祁隊,你終于打電話來了!陽子回來說你和那個誰消失了,我們都急壞了,路隊正要帶人出去找你們!”
距離祁元他們消失不到一天,派去尋找兩人的隊伍已經(jīng)回來了一波,現(xiàn)在路修遠坐不住想要親自帶隊去找人,被阮金賦好說歹說勸了下來:“路隊,你放心,我算出來祁隊沒有生命危險,現(xiàn)在這邊情況緊急,需要你坐鎮(zhèn),你不能輕易離開。”
孟嘉遠急得上火,他一方面擔心祁元的安全,一方面又覺得阮金賦說的是對的,S級天災“水怪”就在營地不遠處的天海湖里來回游動,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暴起,營地里氣氛緊張,大家都嚴肅著臉。
好在他終于接到了祁元的電話。
對面祁隊一如既往地沉穩(wěn)道:“把路隊攔下來,我們這邊解決了,很快就會回去。”
孟嘉遠剛想回答,卻見路修遠大步走來,伸手要過電話:“祁元?”
“路隊。”祁元嚴肅道,“我這邊很安全,你不要輕舉妄動。S級天災‘水怪’就是邪神組織的2號,邪神組織極可能會發(fā)動洪水淹沒安市,甚至是附近的幾個城市。我們已經(jīng)來不及撤離其余城市的人口了,必須在水怪行動之前將他斬殺。在我們趕回來之前,你必須坐鎮(zhèn)在那,以防萬一。”
祁元快速地說完一大段話,路修遠被迫接收大量信息,聽清楚里面的內(nèi)容后臉色大變。
安市的人口已經(jīng)撤離得差不多,說是撤離,其實也是往周邊幾個城市分散。異管局的計劃就是將戰(zhàn)斗區(qū)控制在安市以內(nèi),避免殃及其余城市。要知道,安市人口稠密,周邊的幾個城市也不差,加上安市人口大量流進,幾個城市的部門都忙得焦頭爛額。
將這么多的人撤離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孟嘉遠在一旁不知道祁隊說了什么讓路隊臉色霎時變得沉重嚴肅,看著風雨欲來。
路修遠沉聲道:“我明白了。”然后掛了電話。
孟嘉遠小心翼翼問道:“路隊,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路修遠沒回答他的問題,吩咐他:“立即通知大家警醒起來,水怪隨時都會有異動,天賦者時刻待命!”
“是!”孟嘉遠正色行禮。
路修遠快步去找高副隊,高副隊正安排人去尋找祁元。路修遠過來道:“不用安排人了,祁元馬上過來。”
高副隊作為他的心腹,自然看出來他心事重重,忙問道:“是有什么意外嗎?”
路修遠看了下周圍,大家都在忙碌,沒人注意到這邊。他示意高副隊過來點,輕聲道:“祁元懷疑水怪有可能會發(fā)動洪災,淹沒附近幾座城市,你把這件事通知顧局,然后再通知幾個城市的政府領導,讓他們做好應對準備。”
高副隊和路修遠的反應一樣,先是震驚,隨后心情凝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立即點頭:“我明白。”
大家駐扎在天海湖附近也有段時間了,隨著水怪一直沒有動作,大家難免地變得松懈一些,但今天氣氛再次緊繃起來,時不時有一支小隊邁動步伐整齊地跑過,警惕著一切動靜。
路修遠站上高處,拿望遠鏡觀察天海湖里自在悠閑游動的天災“水怪”。
褐色的鱗片層層疊疊,邊緣閃著寒光,有力短小的四肢在水下劃動,一圈圈波浪散開,長長的像鱷魚一樣的尾巴在后面擺動,展現(xiàn)出它的粗壯和鋒利。
水怪的身形很大,路修遠估計過,連尾巴在內(nèi)長有十四米,身形粗壯,肚子圓鼓鼓的,腦袋比起身體來說瘦小很多,還有一條長脖子。現(xiàn)在水怪的大部分身形都掩蓋在水面下,隨著游動偶爾露出一半身體。
當?shù)匾恢绷鱾髦旌:杏兴值漠惵劊腥诵攀牡┑┰诤吙匆娝嫦戮薮蟮暮谟埃腥嗽f釣魚的時候看見一頭形似恐龍的怪物,還有人說夜半聽見人類的哀嚎聲。
眾說紛紜,但是沒有一個人拿的出證據(jù)。
直到失序日降臨,天災“水怪”憑空出世,大家才發(fā)現(xiàn)傳說好像是真的。
路修遠問過當?shù)氐睦先怂值膫髀勈鞘裁磿r候出現(xiàn)的,老人說在他小時候就已經(jīng)聽聞過這個故事了,后面越傳越廣。
路修遠放下望遠鏡,湖風颯颯,吹得他手發(fā)涼,不由得握緊了欄桿。
祁元說水怪就是邪神組織的2號,老人說他小時候就已經(jīng)有水怪的傳聞了。那么2號到底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天海湖的?當?shù)厝苏f的水怪,是否就是2號?
如果是這樣,邪神組織又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建立的?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竟覺得遍體生寒。
前世,他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邪神組織,也沒有什么天災“水怪”。如果不是明昭去尋找小人參為明老爺子治病,意外發(fā)現(xiàn)他們荒廢的實驗室,邪神組織又正好盯上明昭,要他當神降的容器,恐怕這個埋藏極深的組織還會一直潛伏在背后。
明昭,混沌。
路修遠默念著這兩個名字,他們是同一個人,也是一切的起源。
這一切都太巧,前世從未聽說過的龐大地下組織今世又是由明昭牽扯出來。令路修遠不得不懷疑也許前世這個組織其實也出現(xiàn)了,不過那是發(fā)生在混沌和邪神組織之間的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但從最后明昭化身SSS級天災來看,兩者之間最后勝出的是明昭。
想到這里,路修遠竟覺得有點安心。發(fā)現(xiàn)自己情緒那剎,他一愣,隨后苦笑。以為是未來人類最大敵人,萬分警惕的人,因為站在了人類這邊,而成為讓他感覺到安心的存在。
天災水怪是S級,路修遠重生回來一刻不停地提升力量,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S級,但離S級還有一定差距。他能和水怪戰(zhàn)斗一場,卻無法在戰(zhàn)斗的同時保護其余人。
路修遠身上一直擔負著沉重的壓力和責任,天賦者們還未成長起來,貿(mào)然對上S級天災只有死路一條。而祁元和明昭的存在極大緩解了這份壓力,讓他能夠喘口氣。
路修遠的手松了又捏緊,看著天邊的灰色。在他前世死之前,天空比這個顏色還要壓抑,無形的絕望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人類之中沒有能戰(zhàn)勝混沌的強者。
這個事實令很大一部分人崩潰,慌亂,崩潰之后就是平靜,平靜地準備迎接死亡。
路修遠的重生改變了這個未來,異管局提前建立,祁元沒有死而是加入了異管局。此后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混沌和異管局暫時達成友好關系,失序日提前降臨,混沌沒有失控暴走,人類的未來拐了個大彎持續(xù)向前走。
因為見識過末日是怎樣的,所以路修遠并未覺得頭頂?shù)奶炜栈野档脹]有一絲希望。
起碼這世有祁元,混沌也站在了人類這一方。
或許這就是混沌送他回來的意義?
明昭忽地抬頭望天空,祁元被迫跟著停下:“又看什么?”
“沒什么。”明昭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只是覺得好像有人叫了我一聲。”
不是什么大事,精神觸角并未在周圍發(fā)現(xiàn)奇怪的人。
明昭向祁元伸出手:“把手給我。”
他們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藍色旋渦,正是明昭殺死11號后獲得的新能力,祁元需要和他牽手,才不會像剛剛那樣腦袋被洗衣機攪過一般。
祁元遲疑了一秒,就把手伸過去。
事態(tài)緊急,他顧慮不了那么多,還催促明昭快點。
明昭抓緊祁元的手,才發(fā)現(xiàn)祁元成年后的手竟和他現(xiàn)在差不多大,指腹長了繭,摸起來很粗糙,但勝在手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連指甲也是修剪得圓潤整齊。
感覺,有點可愛。
明昭看著這雙手,腦海里突然閃過幾塊零碎的畫面,速度太快,他沒來得及看清楚,只大概看出似乎是祁元的手,在抓著什么東西?
也許又是成年后的他和祁元在一起時的經(jīng)歷。
明昭已經(jīng)確認成年后的他和祁元化干戈為玉帛,成為了朋友,畢竟那樣的默契,還有祁元維護他的行為,怎么看都不像是死對頭之間能存在的。就連他要祁元伸手,祁元也是伸得干脆利落。
明昭抬眼看祁元的表情,很淡定,習以為常的模樣。他牽住祁元的手時,理智上感到怪異,身體上卻很熟悉,這說明兩人之間應該沒少牽手。
明昭感到新奇,很難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和死對頭牽手。
他默默低頭,還是十指相牽的方式。
除了朋友,沒有別的可能了。
“明昭,快點走。”祁元催促他。
明昭收回打量的視線,緊了緊握住的手,牽著祁元走進去。這次兩人不像上次那樣狼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咴诳臻g亂流中,那些凜冽的空間亂流來到兩人身邊,從狂風變成了微風,對兩人造不成一點傷害。
四周是黑暗的,明昭不說話,兩人之間唯一的連接就是牽著的手,存在度便變得高起來。
祁元也是習慣了明昭的牽手方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兩人竟是十指相扣。換做大明昭沒有問題,但這人是初中時候的明昭。祁元想換個牽手方式,但明昭抓得緊,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警告一聲:“別亂動。”
祁元忍下來。
就這樣走了一會后,前面出現(xiàn)一個藍色旋渦,兩人穿過去,眼前一亮,世界變成白天,他們來到了異管局駐扎在天海湖對面的大本營。
兩人的突然出現(xiàn)引起了巡邏天賦者的警惕,但在看清來人的面孔時,又化為驚喜:“祁隊!”
聽到動靜,路修遠連忙帶人趕過來,看到祁元和明昭眉眼也是舒展開:“祁元,你終于來了。”
他笑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視線下移,表情怔愣。
祁元奇怪,跟著一起低頭看,然后就看到他和明昭十指相牽,還沒有松開的手。
祁元:……
對上路修遠的視線,他下意識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路修遠的表情更奇怪了,高副隊也是,沉默不語。兩人都是知道真相的人,其余異管局成員卻不知道,沒有往其它方面想,只對祁元的到來表示驚喜和高興。
眾目睽睽之下,祁元也不好解釋,更何況初中明昭不是他男朋友,大明昭卻是。
他趕緊不動聲色甩開明昭的手,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路修遠和高副隊收起心底復雜的想法,路修遠道:“目前一切正常,水怪暫時沒有異動,我?guī)闳タ匆幌拢缓笪覀儨蕚渥鲬?zhàn)方案。”
祁元點點頭,跟著他們往帳篷走。
“明昭!”耳邊聽到有人喊明昭的名字,祁元回頭,發(fā)現(xiàn)是饒?zhí)炜v。
明昭也跟著偏頭望去,看到饒?zhí)炜v轉(zhuǎn)頭問祁元:“他也是天賦者?”
祁元點點頭:“對,忘記和你說了。”
明昭點點頭,走向饒?zhí)炜v。
祁元繼續(xù)跟著路修遠走,途中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么,直到走進帳篷,在椅子上坐下來,剛沾椅面每兩秒他倏地一下站起來,面色一變:“壞了!”
他就說忘了什么,忘了叮囑饒?zhí)炜v不要亂說他和大明昭之間的事!
第103章
明昭對饒?zhí)炜v的信任還不像成年后那樣高, 初中時候的他和饒?zhí)炜v認識也沒幾年,所以他向饒?zhí)炜v走去,卻沒有走進, 在一米外停住了腳步:“饒?zhí)炜v?”
饒?zhí)炜v明白他的性格,并不在意:“是我。”他觀察一下明昭:“你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明昭變成小明昭的時候, 饒?zhí)炜v正好不在異管局內(nèi),沒能親眼看到。但異管局里話多的人不少,饒?zhí)炜v不在現(xiàn)場也能聽到不知道經(jīng)過多少個人轉(zhuǎn)述的版本。
從祁隊的死對頭變小了到祁隊喜歡小孩子,他的死對頭就特地變小來和他談戀愛, 再到祁隊和他的死對頭生了個小孩子。
前面還是客觀陳述的版本,到后面就添油加醋,加上了大家的各種想象, 到饒?zhí)炜v這里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版本。他當時聽完后沉默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鬼鬼祟祟傳八卦那人:“你說誰和誰生小孩?”
“祁隊和他的死對頭啊!”那人看著很是興奮,也不知道究竟在興奮什么?
饒?zhí)炜v:“……誰生?”
那人理所當然:“肯定是祁隊的死對頭, 祁隊怎么可能會生孩子。”
饒?zhí)炜v懂了, 這是對祁元十分信服, 對祁元無比崇拜的隊員,十分肯定在上面那個是他們敬愛的祁隊。
明昭很少來到異管局, 新招進來的成員們僅聽說過祁隊有位死對頭,但大部分人都沒見過他,因此上面那種觀點在八卦里還占了主流。
饒?zhí)炜v和他們持相反觀點,但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先不提是誰生的,我就一個問題, 兩個男人怎么生孩子?”
他發(fā)出了靈魂質(zhì)問,那人語塞,撓撓頭:“你說的好像也對。”
饒?zhí)炜v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提醒他:“這種事情要是祁隊聽到了, 可不會饒了我們。”
祁元在訓練上嚴厲,私底下卻很友好,大家都對他心服口服,并不單純地把他當不近人情的上級來看,也會嘻嘻哈哈地和祁元開點小玩笑。所以這次的事,大家傳著傳著,真相掩蓋在玩笑之下,已經(jīng)沒幾人在意,怎么勁爆怎么來。
在饒?zhí)炜v看來這就已經(jīng)不是玩笑。
成為天賦者之后,他和祁元的接觸增多,了解也愈多,認可祁元的人品,但在如何管理底下人這方面深受明昭影響,不太認同祁元和底下這些人的相處方式。這些傳得兇的謠言只會消解祁元在眾人面前的威嚴性,不利于樹立他的形象。
如果換做明昭在這個位置,這些人絕對不敢編排上級,老老實實的。
那人顯然聽進去了,悻悻道:“我明白,我不會再說了。”
饒?zhí)炜v在天賦者里面,也是實力高強那一批。不提他天賦實力如何,光看每次對練他能在祁隊手下?lián)芜^五十招,就已經(jīng)在一群被訓得直喘氣,累得倒地不起的隊員之中鶴立雞群。
總局現(xiàn)在僅有路修遠,祁元,高副隊三位隊長,有人在私底下猜測饒?zhí)炜v進入B級后會不會成為第四位隊長。
基于實力和這些猜測,那人也愿意聽他的,瞧見饒?zhí)炜v不贊同的模樣,便閉了嘴。
饒?zhí)炜v制止了流言的傳播,心里卻也是好奇明昭和祁元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昭真的變小了?在這些疑問中,饒?zhí)炜v終于見到了明昭,也第一眼發(fā)現(xiàn)了明昭的不同。
面對他的詢問,明昭沒多大反應:“變小了,也失去了初中之后的記憶。”
饒?zhí)炜v詫異:“你還失去記憶了?”
這個在傳言里可沒說,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那你和祁元之間……”
“我和祁元是怎么回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明昭對自己的情況沒有解釋的欲望,他更想知道他和祁元之間是什么關系。他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判斷,卻沒有輕易下定論,還需要一個知情人來肯定他的猜測。
明昭沒想到聽到他失憶,饒?zhí)炜v的第一反應竟也是問他和祁元之間的事。
他的眼神逐漸加深。
饒?zhí)炜v驚訝過后,是猶豫,他不確定明昭目前對祁元的態(tài)度,謹慎地試探道:“你知道多少?”
明昭看出他的遲疑,不動聲色道:“我知道我們現(xiàn)在不是單純的死對頭。”
饒?zhí)炜v沒從明昭臉上看出排斥。
事實上無論是成年后的明昭,還是初中時候的明昭,除了對祁元,在別人面前情緒一貫掩飾得很好,他不想讓饒?zhí)炜v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饒?zhí)炜v一時還真看不出來。
于是他盡量用委婉的方式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清楚在你成為天災后,祁元成為天賦者,然后經(jīng)歷了不少事,在一次任務回來之后關系就變得親近起來。”
他在說的是戀人那種親近,明昭卻以為是朋友那種親近,若有所思:“所以我和他之間真的是……”
“明昭!”一聲大喊打斷了明昭的話。
明昭回頭,饒?zhí)炜v也看過去,兩人看著祁元快步走來,站定在他們面前時,竟有些喘氣,好似是跑過來的一樣。
祁元穩(wěn)住自己的呼吸和緊張,裝作若無其事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明昭:“我在問他我之前的事。”
身后饒?zhí)炜v眨眨眼睛,明昭剛剛明明在問他他和祁元之間的事,但他向來不會駁斥明昭的說法,在祁元的視線移過來時點點頭,表示贊同。
祁元看著明昭:“你有什么事可以問我。”
“你對我的事都清楚?”明昭道,“我剛剛在問他我睡覺的時候還打不打呼嚕。”
就這么件小事,祁元心里松口氣:“你不打呼嚕。”
話剛說完,對面饒?zhí)炜v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復雜,像看什么稀奇事物一樣看著他。
祁元:?
他看向明昭,發(fā)現(xiàn)明昭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長,耐人尋味,十分古怪。
祁元懷疑自己,難道他剛剛說錯什么了?明昭在房間地板上睡的那幾晚他確實沒聽到他打呼嚕啊。
祁元沉默一下,以為是他說的還不夠,再次道:“你也不磨牙,睡姿挺端正的。”
對面兩人的表情更加復雜了。
祁元不知道,明昭從沒有和別人一起睡覺的經(jīng)歷,他領地意識強,連遲樂志和饒?zhí)炜v兩人都沒能在他家留宿,自然也不知道他睡覺時候的模樣。
但祁元清楚。
明昭一下子疑惑,雖然他和祁元以后成為了朋友,但會親近到祁元知道他睡覺時是什么樣子?
明昭心里有了懷疑,但現(xiàn)在不是和饒?zhí)炜v談話的時候,祁元趕過來明顯是擔心饒?zhí)炜v和他說些什么不該說的。
如果只是一個朋友關系,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給了饒?zhí)炜v一個眼神,饒?zhí)炜v立馬接收到,上前一步:“祁隊,你來找我們是有什么事嗎?”
祁元正想找借口分開兩人,于是道:“我們準備今晚襲擊水怪,明昭,你跟我回去討論一下戰(zhàn)術(shù)。饒?zhí)炜v,你也去準備。”
“是!”
祁元轉(zhuǎn)身走在前面,饒?zhí)炜v經(jīng)過明昭身側(cè)時拍拍他的肩膀,眼睛目視前方,極小聲道:“剛剛那個問題,你和祁元是很特殊,不同尋常的關系。”
饒?zhí)炜v原先擔心明昭排斥,說法比較委婉。但現(xiàn)在不那么想了,祁元都能知道明昭睡覺的時候是什么樣子,說明兩人已經(jīng)是極為親密的關系。如果他現(xiàn)在不說清楚點,讓明昭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祁元有誤會,影響感情怎么辦?
最主要的是,都已經(jīng)是睡一張床上的關系了,祁元現(xiàn)在看著好像是不想讓明昭知道他們的關系,難道祁元吃干抹凈了后悔了想賴賬?
理智讓他相信祁元的為人,情感上他偏向自己的朋友明昭。為防祁元真的在明昭失憶的情況下反悔跑掉,饒?zhí)炜v向明昭說得直白一點。
他極迅速地給了明昭一個眼神,我這么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明昭……
明昭在沉思中,他和祁元的關系究竟親近到什么地步,才能被饒?zhí)炜v評價為很特殊,不同尋常?
朋友,摯友,知己?從死對頭到知己,跨度似乎有點大。
明昭這些年從祁元身上學到了很多情感,卻還沒有學到喜歡,腦子里也沒有喜歡這個詞。
一直到站在議事桌前,他都還在思考。
“……路隊的火不會熄滅,正好克制水怪的水。但要考慮的是我們能不能長時間在湖面上,水上作戰(zhàn)不是我們的強項,有個隊員的能力是吐泡泡,能讓我們在水底正常呼吸,只是他才E級,泡泡維持的時間不長……”
明昭撐著下巴,專注看著分析戰(zhàn)術(shù)的祁元認真的側(cè)臉。
祁元比初中時候要成熟很多,不像初中時候一點就爆,所以明昭偶爾會覺得他有點陌生,可是這點陌生很快又消弭在祁元的眼神,動作之間。
如果是現(xiàn)在的祁元,在學校里面肯定會更受歡迎,不知道祁元在大學有沒有談過戀愛。
談戀愛?
明昭敲擊桌面的手指一停,不由自主坐直,表情難得怔愣地看著祁元。
祁元把明昭叫進來之后讓他坐一邊看著,隨后就和路修遠,高副隊積極討論起戰(zhàn)術(shù)。他背對著明昭,能感覺到明昭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
祁元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視線,沒理會他,只是這視線越來越炙熱,好像能把他后背燙出一個洞來一樣。
這么明顯的視線,不僅他感受到,連路修遠和高副隊都覺得明昭的存在感前所未有地高,襯得帳篷都顯得逼仄,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是不是不該在這里,應該出去一下。
眼看路修遠和高副隊的眼神忍不住往后面瞟,祁元終于忍不住了,轉(zhuǎn)頭沒好氣問道:“你想說什么?”
明昭無辜狀:“我沒想說什么啊。”
祁元:“你過來,和我們一起討論一下。”
明昭站起來,走到祁元旁邊。他靠得近,手臂和祁元的手臂相觸,體溫通過皮膚傳遞過來。
祁元稍微離遠一點,對上路修遠和高副隊兩人的目光,輕咳一聲,正色道:“明昭在水底能呼吸,他在水底能發(fā)揮的力量和在陸地上一樣。”
“水底?”路修遠沉吟一下,想起來了,“是錦江那次?”
“沒錯。”
明昭走近祁元,近距離下觀察得更細致了,視線一直在祁元臉上,輕易就捕捉到說起錦江時,祁元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的眼睛動了一下,似乎是想朝這邊看過來,但又硬生生忍住,強迫自己注意力放在討論戰(zhàn)術(shù)上,薄唇下意識抿緊。
明昭視線從他的眼睛,下移到唇上。這一眼似是又觸發(fā)了什么關鍵點,明昭腦海中閃過一副清晰的畫面。
親得紅腫的唇,晶瑩的涎液覆在上面亮晶晶的,被咬得破了皮,刺目的血絲滲出來,被另一個人的舌繾綣地舔走,期間不經(jīng)意觸到微張的唇露出的半截舌尖。
明昭仿佛身臨其境,感受到那濕熱柔軟的觸感,滾燙的呼吸,頭皮發(fā)麻。
還想再試一次。
明昭像是被操控一般,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撞到祁元身上。
祁元回頭,一下子就注意到他變得幽深貪婪的眼神,直直盯著他的唇。已經(jīng)有過幾次經(jīng)驗的祁元心里咯噔一下:“明昭?”
難道明昭恢復記憶了?
這一聲喚回了明昭的心神,將他拉回現(xiàn)實世界里,眼睛眨兩下,貪婪和狂熱消失,眼神重新變回初中明昭該有的樣子。
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祁元手臂橫在兩人之間,阻著他的胸膛靠過來,身體稍微往后仰,神情警惕。
而路修遠和高副隊兩人眼神已經(jīng)默契地往下看。
明昭好像明白了什么。
祁元不知道明昭為什么突然靠過來,又突然間笑得瘆人:“你笑什么?”
明昭摸摸嘴角,確實是上揚的,他努力將它拉平了:“突然想起好笑的事。”
祁元總懷疑明昭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剛想問明昭已經(jīng)側(cè)過身子,認真地看著桌上的城市地圖,問道:“我要做什么?”
看在時間緊迫的份上,祁元忍下懷疑,往左邊挪兩步和明昭拉開距離,雙手撐在桌上,手指指著天海湖:“我們的主戰(zhàn)場在這里,除了要解決掉水怪,還要注意不能讓湖水泄出來。敵人是S級天災,普通天賦者上去根本沒用,說不定還會妨礙行動,所以除了選出來的隊員,其余人都得留守在周圍。”
路修遠:“饒?zhí)炜v的能力是防御,可以將他安排在地勢低的地方,如果有湖水泄出來,就展開防御墻。”
天賦等級提升后,饒?zhí)炜v的能力從只能罩住人的防御罩,變成了高有兩米五,長約二十米的防御墻。經(jīng)過試驗,大家發(fā)現(xiàn)這防御墻還能變換形態(tài),可以變成高一米,長五十米,也能變成高兩米,長二十五米,只有總面積不變,長和寬可以隨便變換。
四個人討論將防御的地方和人手布置好,這次戰(zhàn)斗,只要守好天海湖,他們就贏了一半。
明昭看著地圖上紅色筆圈起來的地方,突然問道:“我有個問題,2號的能力一定和水有關嗎?”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三人問住。
明昭繼續(xù)道:“如果想造成洪水,”他的手指在天海湖西側(cè)點一點,“只要這邊崩塌,就能做到。不只是2號有這個能力,我們也可以。”
現(xiàn)代科技下,開山填海都不是難事。
明昭:“對一個S級天災來說,這種事甚至都不需要用到能力,光憑自身力量就能做到。”
很顯然,先前他們先入為主,把2號的能力和水畫了等號。
在戰(zhàn)斗之前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他們應該慶幸,戰(zhàn)場上信息有一點差錯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因素,但這也意味著他們需要考慮的更多。
高副隊臉色已經(jīng)凝重起來,其余三人卻沒什么變化。
路修遠上輩子殺過的天災不少,雖然掌握情報很重要,但也有一無所知,只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時刻戒備的情況,這次也不過和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
他察覺出高副隊的緊繃,想開導一下他,礙于明昭還在這里,并不能將自己前世的經(jīng)歷說出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副隊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有自己最不淡定,苦笑一聲:“抱歉,我太緊張了。”
他是路修遠最忠實的下屬,像道影子一樣沉默地隱在路修遠身后,很少會有其它情緒。祁元認識他以來,見得最多的只有他忙碌的模樣,遵照路修遠的指令辦事。而如果沒有事做,他一般會回到角落,等待下一道指令。
這是個話很少,也不擅長表露情緒的男人,如今卻有點喪氣。
祁元沉穩(wěn)道:“沒什么好緊張的,知不知道2號的能力都一樣,我們除了往前沖,別無選擇。”
祁元不會在戰(zhàn)斗之前演算成功的幾率有多大,失敗的幾率有多大。百分百的成功不意味著他能松懈,百分百的失敗也不意味著他要放棄,不戰(zhàn)而降,每一次戰(zhàn)斗他都會拼盡全力,那是對自己和對手基本的尊重。
明昭朝高副隊微笑,好意道:“如果你緊張,我可以幫你解決。”
他說的解決自然是用自己的能力,高副隊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擺手:“不用了,謝謝。”
沒有人會想自己的情緒被別人操控,更何況高副隊一直沒忘記路修遠受到混沌精神影響的事,并不敢讓明昭接觸他。
“報告!”就在這時,有隊員過來,有事找路修遠。
路修遠讓他進來,問道:“怎么了?”
隊員看著有些無奈:“我們小隊去巡邏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附近有戶人家一直沒搬走,勸了他們很久,他們還是不松口,一定要待在這里。”
路修遠皺眉:“這附近的人不是第一時間撤走了嗎?”
隊員:“這戶人家是一對老年夫妻,撤離的時候他們躲起來了,沒有及時撤離出去。”
路修遠:“為什么不肯撤走?”
隊員更無奈了,卻也有同情:“那位老爺爺性子很倔強,他說他在這里生活了一輩子,家就在這里,他哪里也不會去。”
路修遠和高副隊沉默了。
撤離過程中他們也不是沒遇到這種情況,但是那些不肯離開家鄉(xiāng)的老人們還有孩子,還有牽掛。他們不明白為什么一夜起來,世界就變了個模樣,還有人過來告訴他們這座城市陷于危險之中,需要撤離所有人。
聽到要離開家鄉(xiāng),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拒絕的。但是各地誕生的天災讓他們意識到了危險性,只能忍痛撤離。
安市這座人口稠密的城市,失序日以來出現(xiàn)了17起天災案件,死亡人數(shù)102,受傷人數(shù)274。這種人數(shù)的傷亡,發(fā)生在和平的華國,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而這樣的傷亡,只是華國千百個城市中的一個小縮影。
天災正在強勢侵入人類的世界,強行改變?nèi)祟惖纳睿苍S未來還會和人類共生,天災襲擊也會成為常見的事。
祁元心里也不好受,問道:“老爺爺?shù)陌閭H呢?”
隊員:“她患了癌癥,時日不多,支持她丈夫的想法。”
因為注定死亡,所以想死在熟悉的地方,而不是他鄉(xiāng)。老爺爺和老伴共同扶持度過這么多年,早就不可能拋下老伴獨自逃生,所以在工作人員來敲門的時候,躲了起來。
祁元想了一下,道:“你去告訴他們,現(xiàn)在趕緊撤離出安市,老奶奶的癌癥還可以醫(yī)治。”
隊員提醒道:“老奶奶患的是胃癌。”
他們見到時,老人已經(jīng)瘦骨嶙峋,呼吸輕微。
祁元堅持道:“就說我們有治愈能力的天賦者,可以治療一切疾病。”
治愈能力的天賦者難尋,總局那么多天賦者,沒有一個覺醒治愈能力,但祁元記得H市分局有一個E級的治愈天賦者。
就算治愈天賦者也治不了胃癌,他還可以去找小人參,和它交易幾根人參須。
隊員恍然大悟:“好,我明白了。”蹬蹬蹬跑出去。
有了這么個插曲,這里的氣氛更沉默了。
祁元認真道:“安市還有這么多人等著回家,我們一定要守住這里。”語氣堅定。
路修遠擔心還有像老人一樣的情況出現(xiàn),親自帶隊去巡邏一番,留下高副隊和祁元處理這里的事。
等高副隊去安排防御點之后,這里就只剩下明昭和祁元兩人。
明昭:“不用擔心,我們會守住這里的。”
他知道祁元最心軟。
祁元瞥了他一眼:“難得你也會說好話。”
明昭:“我為什么不會說好話,那個天災毀了這里我又沒有好處,難道成年后那個我能眼睜睜看著這座城市被毀,這些人被殺掉?”
還真不會。
明昭很多時候是個討厭的人,但不是一個殘害無辜,看到普通人被殺都無動于衷的人。如果他是這樣的人,祁元只會在一開始就殺了他,無論他再怎么糾纏,都不會答應和他談戀愛。
明昭輕笑:“我發(fā)現(xiàn)其實你對我偏見挺多的。”
祁元想反駁他這句話,想舉例他之前干過的混蛋事。但是一想到最初見面那個誤會,他就說不出話來。
最開始帶有偏見那個人,其實是他自己。
明昭繼續(xù)道:“不過沒關系,現(xiàn)在敵人就在眼前,我可以用行動來消解你對我的偏見。”
祁元偏過頭:“不用你證明,抱有偏見本來就是錯誤的事。”
他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
明昭目光一閃:“那你會對我感到愧疚嗎?”
“會。”祁元仍然承認,但他又忍不住道,“雖然我?guī)е娍茨悖查_偏見,有時候你依然是個混蛋。”
他帶有偏見不假,但后面明昭全然無錯也不真。祁元感到愧疚的是兩人認識前期,后來他只能說明昭純純活該。
這也是他對小明昭和初中明昭態(tài)度大為不同的原因。
明昭選擇性忽略后面那句話,只聽到自己想要聽的,順理成章道:“既然如此,等這次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我想向你索要一個補償。”
第104章
補償?
祁元還沒回答, 驟然聽見一聲驚呼。“怎么了?”他連忙循著聲音腳步匆匆去查看,留下明昭笑容斂起,深深看著他背影。
祁元來到高處, 負責觀察水怪的隊員緊忙將望遠鏡遞給他:“祁隊,你看!”
祁元接過望遠鏡, 明昭不緊不慢地走上來,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
即便不用望遠鏡也能看的清楚,湖中原本自在閑游的水怪突兀消失了,水面平靜如鏡, 倒映著灰色的天空,沒有一絲褶皺。
隊員解釋道:“我剛剛一直盯著他,眨個眼的功夫他一下子消失了。”他以為水怪是暫時潛到了水面下, 耐心等了一會始終不見水怪潛上來,失去了水怪的蹤影,這才慌起來。
天海湖很大, 在它面前, 水怪的體積也不算什么。他若是消失不見, 就像是魚兒消失在水中,人們根本無法輕易將他找出來, 不知道他去了多遠,多深。
祁元握緊望遠鏡,沒有責怪愧疚不安的隊員:“你去通知大家巡邏謹慎一點,發(fā)現(xiàn)有異常立馬報告!”
現(xiàn)在他擔心的是水怪會不會悄悄上岸。
“是!”
人走后明昭收回精神觸角道:“放心,人還在湖中。”
他用精神觸角去探查水怪的蹤跡, 沒多久就追上了水怪的尾巴。S級天災的存在明昭之前遇到的天災不同,呈現(xiàn)在明昭精神領域內(nèi)的景象也不同。在他腦海里,水怪是濃黑的一團霧體, 很龐大,精神觸角一頭扎進去,一時半會竟探查不到這團霧體的邊界。
霧體向著湖底沉淀,水怪看起來沒有個明確的目的地,只是在湖中游蕩了一圈后,找了個位置停下來。
他也許是想蟄伏起來,等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但他沒想到會有個明昭將他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明昭一直在等待水怪發(fā)現(xiàn)他的精神觸角,但水怪一點反應都沒有,比起主教,他的反應差太多。
祁元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你有辦法知道?”
明昭;“我能感知到的范圍很大。”
不論是天災還是天賦者,感知都比普通人要敏銳。但是,祁元看向天海湖的距離,沒有望遠鏡,水怪的身影在人眼看來也不過花生大小,就算天災的感知普遍比天賦者要強點,明昭的感知范圍是不是太大了?
不管怎么說,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祁元松口氣。
明昭:“他明顯在等著我們自投羅網(wǎng),我們要不要去?”突然消失,引得人類觀察,目的就是等人類坐不住親自過來尋找。
祁元看向天海湖的方向:“去,怎么不去。”
水怪以為他在暗,人類在明,實際上有明昭在,他的動靜人類掌握得清清楚楚。有這么個信息差在,他們能打水怪一個措手不及。
主教離開前說過時間不早了,說明最遲今晚水怪就會動手。黑夜對人類來說不利,對天災來說卻是絕佳的時間,沉沉夜色能掩去許多蹤跡,祁元相信水怪遲遲不動,就是在等待夜晚降臨。
灰色的天逐漸由淺灰色變成深灰色,所有人各司其職,各占其位,腳步匆匆,臉色嚴肅,氣氛緊張起來。
七八個人站在天海湖邊,近岸處有兩條快艇,經(jīng)過特殊改造和加工,船頭尖而窄,能夠更好地破開風浪的阻力,船身線條流暢,船底的金屬薄片如同翅膀一樣將船托起來。
兩條船正好一條四人,除了祁元四人外,剩下四個選出來的隊員,只有饒?zhí)炜v明昭是認識的,這次行動饒?zhí)炜v也很自覺地站到明昭身邊,接過了掌船的任務。
阮金賦是分局派來幫忙的,看了看大家的臉色,活躍氣氛道:“來之前我給這次行動算了一卦,你們猜怎么著?”
路修遠看向他,阮金賦挺挺胸膛道:“大家完全可以放心,卦象顯示這次行動不容易,但結(jié)果是好的,不是死局。”
他的算卦能力經(jīng)過異管局眾人肯定,這么一說高副隊的的表情緩和了些許。
還有剩下兩個人,一個就是之前說過的能力是吐泡泡的天賦者,人長得普通,還有點膽小,看了看兩邊的人,默默選擇了相對較熟的路修遠一方,剩下那個天賦者自然歸到祁元那邊去。
“好了,我們準備出發(fā)。”路修遠沉著道。
將近黃昏,灰色的天空邊緣勾勒出淡淡的黃線,總體來說依然是黯淡的,廣闊的湖面倒映著天空的模樣,在視線的盡頭與天空連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湖面。
快艇載著四個人,輕盈地破開水面,驚動的湖水紛亂地蕩漾,連帶著湖面上的倒影也變得支離破碎。
他們行駛的速度不快,邊走邊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做足了小心搜尋水怪蹤跡的模樣。
這里的所有人在來之前都聽明昭描述過水怪的具體位置,他們此刻心照不宣地驅(qū)動快艇曲折地朝著目的地前進。
明昭放出精神觸角,沒注意到身旁祁元身體突兀顫動一下,難以置信看向他:“他在接近了。”
也許是八人裝得太成功,水怪蟄伏在水底,遲遲不見他們過來,便自己緩慢移動過來。
祁元按捺下腰側(cè)被觸手不經(jīng)意擦過的酥麻感,正色道:“大家都準備好。”
眾人點頭。
吐泡泡的天賦者叫程宇,他戰(zhàn)斗力不強,在這次行動中偏輔助作用,路修遠叮囑他待會如果雙方交戰(zhàn),他就劃船離遠點不要被波及到。
程宇連連點頭。
祁元這邊的陌生天賦者年齡略大,有三十多歲,一道傷疤右斜向下貫穿臉部,看上去十分不好惹的模樣,實際是個因傷退伍的軍人,在一次天災襲擊事件中為了救下小孩子身受重傷,但也僥幸覺醒天賦能力,立即自愿加入異管局。
“陳哥,待會他一出現(xiàn),你就找機會射他的眼睛。”祁元道。
陳哥點點頭,他在退伍前是個狙擊手,面臨天災的時候他最想要的是一把狙擊槍,所以覺醒后他的天賦能力和祁元相似,都是武器序列的能力——一把能夠變換形態(tài)的槍。
陳哥在部隊里的時候,狙擊槍能力最強,但其它槍械使用也不差,只是沒有狙擊槍那么突出。槍支的第一形態(tài)是狙擊槍,隨著天賦等級提升會解鎖其它槍支,目前能變換的形態(tài)有五六種。
這項能力讓異管局其他人都十分羨慕,華國人誰沒有一個摸槍的夢想,戰(zhàn)場上有槍在手,別提多拉風了。
祁元又看向饒?zhí)炜v:“你和阮金賦配合,保護一下他。”
饒?zhí)炜v能力是防御型,攻擊力不強,但他本身體術(shù)出眾。阮金賦作為新一代天師的第一人,師門傳下來的東西專克天災,這次出來竭盡心血熬夜畫了幾百張符箓,讓本就不出色的身體雪上加霜。兩人在一起正好互補,有個照應。
饒?zhí)炜v:“明白。”
船上再次安靜下來,大家裝作不知道,心跳一下一下跳動,屏息凝氣等待水怪的到來。
不用明昭提醒,當水怪進入他們百米之內(nèi)的范圍時,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被狠狠牽動。
S級天災的氣場比他們之前見過的所有天災都要強大,以至于未見其形,人類生物的本能就在提醒他們有恐怖的東西在向他們逼近。
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狂風帶來阻力,使船只搖晃兩下,前行變得艱難些許。
四十米,三十七米,三十二米……十五米,八米,五米……
眾人已經(jīng)感受到水底下傳來的波動,船只顛簸兩下,祁元突然大喝:“就現(xiàn)在!”
嘭!巨大的怪物沖出水面,冰冷的湖水翻涌重重打在船只上,站立的眾人隨著顛簸的船只搖晃身形,程宇直接沒站穩(wěn)一屁股又坐了下來,張大嘴巴,呆呆看著眼前有著鋒利堅硬鱗片做盔甲,四肢和尾巴強勁,身形巨大的怪物。
水怪的眼睛是橙黃色的,像野獸般的豎瞳,帶著野性和殘忍的殺意,兇性未泯,和那雙眼睛對上,就仿佛弱小的動物遇見了食物鏈最頂端的捕食者,瑟瑟發(fā)抖。
其余人不像程宇一樣嚇得愣住,路修遠的火焰帶著灼熱的溫度瞬間攻出去:“阮金賦!”
“來了!”阮金賦回應他,從口袋摸出一張符箓打出去。不知道符箓是什么材質(zhì)做的,有靈性般順著風貼上了火焰,卻沒有被過高的溫度燒毀。
符箓貼上火焰那瞬間,籃球大小的火焰驟然膨大,染紅了大片天邊和湖面,火舌張牙舞爪,如同一張編織得密密麻麻的大網(wǎng)極快地攀爬上水怪的身體,迅速燃燒起來。
“嗚!”水怪長叫一聲,有力的尾巴橫掃過來,激起一片水幕,冰涼的水珠打在人的臉上。饒?zhí)炜v和高副隊操縱著船只拉開距離,險而又險地避開水怪的尾巴,避免了被尾巴上鋒利的尖刺破開兩半的結(jié)局。
水怪翻滾著身體,試圖熄滅背上的火焰,湖水激烈動蕩,在極高的溫度下瞬間蒸發(fā)成白色水汽,薄霧般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祁元和明昭對視一眼,明昭點點頭,祁元直接在船上起跳,明昭操控著觸手移到他腳下,作為他借力的工具。
明昭每一腳都接得自然合適,最后一下祁元剛踩上去,觸手便降低高度,蓄力之后直接將祁元撐出去。
祁元矯健的身影在空中翻滾一圈后,大刀舉過頭頂,目標瞄準水怪在掙扎翻滾中漏出的淺白色腹部。
“高副隊!”
高副隊手中握著阮金賦的符箓,聚精會神:“定!”
水怪龐大的身形瞬間定住,祁元抓緊機會,凝眸,握緊刀柄狠狠從上至下砍下來。
哐啷!金色長刀與腹部摩擦濺出燦爛的火花。水怪腹部竟然也有一層白色鱗片,和腹部的顏色相近。
長刀在手上化為光點消散,新的長刀在空氣中凝聚,祁元順勢抓住刀柄,往后蓄力,刀尖對準腹部用盡全力一送。
鋒利的刀尖刺進寸許,隨后遇到阻礙般再難深入。
高副隊額頭泌出大顆的汗珠,定住一個S級天災需要極強的精神力,現(xiàn)在他全身力量即將耗盡,快要控制不住水怪,大喊道:“祁元,撤回來!”
水怪猛然暴起,前肢鋒利的爪子閃著寒光,朝祁元悍然抓去。
祁元腰上一緊,觸手卷住他的腰迅速將他拉回來。祁元回到船上,余光一閃,明昭沖了出去。
“借力。”明昭的聲音響起,腳下像是出現(xiàn)了無形的托盤,支撐住他的身體,輕盈地向水怪奔去。
水怪又叫一聲,尾巴扭動著繃緊如同離弦的箭般刺過來。
幾條觸手一起卷住他的尾巴,掄大錘一樣將水怪的身體掄起來,再重重砸向水面。
重物落入水面,程宇遠遠看著都能感覺船只無力地搖晃兩下,不由得抓緊船側(cè)的扶手,問前面的陳哥:“我們需不需要離得再遠一點?”
船只是上下顛簸的,狙擊槍架在船前,陳哥趴在船上專注尋找著射擊的機會,整個人隨著船只搖晃,手卻是穩(wěn)的。
“不用。”他沉聲道,“這個距離剛剛好。”
能夠精準將子彈送入水怪的眼睛。
他耐心地等待著,如同一個再冷靜理智不過的獵手。
程宇無言,一行人中,大家都有事做,只有他無所事事,提心吊膽等待著如果大家不小心掉入水中,他能及時將大家救起來。
程宇難耐地絞著手指,陳哥沒有回頭,卻像看到了一樣,不大的聲音響起:“不用緊張,天賦者里比你強的人很多,但隊長們依然選擇把你帶出來,已經(jīng)證明了你的價值。這里的所有人如果不小心落水,都要用到你的能力,換言之,你是大家的后盾,包括我。”
他這一番話像是一注強心劑扎入程宇心中,減少了他的不安和緊張,他重重點了下頭,也不管陳哥能不能看得到,整個人振作起來:“我明白了!”
程宇把目光投回不遠處的戰(zhàn)場,提起精神關注著眾人的動靜。
水怪被砸入水面,剛冒出個頭,明昭就操縱著水流攀爬上水怪的身體,交織纏繞,將他牢牢捆起來,動彈不得。
祁元見此立即對路修遠和阮金賦道:“就是現(xiàn)在。”
兩人重復了一遍剛剛的操作,熊熊燃燒的火焰覆蓋住水怪全身,在湖面上永不熄滅的金色大火映亮了半邊天空,也讓遠處焦急等候的異管局成員們看見,精神一振。
“是路隊的火焰!”有人興奮道,“這么大的火,不愧是路隊!”
“不知道現(xiàn)在情況怎樣,但這么大的火,就算是S級天災來也撐不住吧。”
大家之前一直被要和恐怖S級天災對上的緊張感籠罩,現(xiàn)在天海湖上這場大火燃起,驅(qū)散了大家的緊張恐懼和擔憂,精神重新振作起來。
火焰籠罩住水怪后,看著他瘋狂掙扎的模樣眾人沒有掉以輕心,阮金賦一次性摸出十幾張符箓,不要錢一樣撒出去,口中輕斥:“去!”
符箓自動排列,浮到水怪周圍環(huán)成一個圓圈,定住不動了。
“定!”阮金賦拳頭握緊。
水怪霎時一動都不能動。
遠處陳哥目光一閃:“時機到了。”
“什么?”程宇揪心看著眾人戰(zhàn)斗,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
陳哥不再說話,銳利的眼神直盯著目標,扣動扳機。
砰!子彈出膛,快得讓人看不清蹤影,巨大的聲音讓程宇毫無防備嚇了一跳。
陳哥沒有停下,槍口稍微移動,調(diào)整好位置后,再次扣動扳機。
他的手很穩(wěn),虎口處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發(fā)麻,陳哥卻好像找回了從前在部隊里面那種射擊的快感,子彈命中目標心中油然而生的那股喜悅和激動,以至于他心思稍微恍惚,還趴在船上沒起來。
第二次程宇有了準備,提前捂住耳朵,看著陳哥兩發(fā)子彈射出去,終于停下后,放下手又興奮又擔憂道:“應該射中了吧?”
“射中了。”陳哥手撐著地面起來,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塊布仔細擦拭著槍聲,神情專注得好像在保養(yǎng)什么寶貝。
他的槍一向很準,在天賦能力的加持下更是彈無虛發(fā),不用看他都知道,子彈射中了目標。
程宇奇怪看著他擦拭槍身的動作:“陳哥?你的槍不會天賦能力構(gòu)建出來的嗎,還需要自己動手保養(yǎng)?”
陳哥的手沒停:“習慣了。”
仔細把槍擦一遍后,他道:“走吧,我們回去看看。”
陳哥瞅準機會,兩發(fā)子彈精準地射入水怪的眼睛,腥臭鮮紅的血液一下子噴射出來。
水怪想掙扎,但他全身都被牢牢定住,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大股的鮮血流下,和湖水融為一體,染成淡淡的紅色。
“怎么殺死他?”阮金賦問道。
別看現(xiàn)在他們占了上風,實際上路修遠的火焰對水怪造成的傷害很小。
眾人目光落在水怪那身堅硬的鱗片上,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絕佳的防御力。
明昭視線移向水怪垂落的尾巴尖上,他總覺得有點異樣。
這場行動似乎太過順利,他們這邊甚至連受傷的人都沒有。S級天災應該不止這個實力,還是說人工造出來的天災沒有自然生成的強?
“祁元……”明昭看向祁元,準備說出這個疑問時,目光卻停留在祁元額頭上不動了,一瞬間凝住。
祁元側(cè)頭:“怎么了?”
他還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明昭認真嚴肅望著他:“你為什么會流這么多汗?”
“汗?”祁元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摸了一把額頭,摸到了一手汗。
其余人也注意到這點,阮金賦忍不住摸了自己一把,驚奇道:“嘿!我也流了很多汗,這種天氣,手都快要被風吹凍僵了,怎么會流這么多汗?”
所有人,包括明昭在內(nèi),或多或少都出了一身汗,可明明現(xiàn)在是秋冬時節(jié),湖上的風蕭瑟寒冷,吹得人心里發(fā)涼,然而他們的身體卻感覺到熱。
程宇和陳哥兩人駛船回來,程宇忍不住道:“可能是這里有一大團火在,你們被熱到了?”
祁元瞧了他一眼:“但是你和陳哥也出汗了。”
大顆的汗珠賴在額頭,程宇一個怔愣,那汗珠就滾落滑入眼睛里。程宇下意識閉眼,卻沒感覺到痛,好像那汗珠沒有滾進眼睛,直接蒸發(fā)掉一樣。
所有人這時候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
最重要的是,水怪不知何時沒有了動靜,鮮血染紅的雙眼恐怖駭人地望著他們。
阮金賦頭皮發(fā)麻,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有點太瘆人了吧。”
好像他們才是被追殺的獵物一樣。
明昭望著水怪,或者說2號,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隔著一層金黃色的火焰,明昭清楚地看到2號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視線往下移,順著2號的尾巴落到水面上。
明昭瞳孔緊縮,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沖眾人大喊道:“不對,這里不是現(xiàn)實世界,這里是鏡子內(nèi)!”
咔嚓!他的話剛落下,湖面就像鏡子一樣裂出蛛網(wǎng)狀的碎痕,破碎。
世界驟然翻轉(zhuǎn),天空變成了湖底,湖底變成了天空,眾人一下子從小船上墜落下來,呼吸到的不再是氧氣,冰冷的湖水嗆入口鼻,窒息感壓迫著眾人的神經(jīng)。世界突然變得安靜,耳邊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祁元控制不住地往湖底沉去,眼前模糊,向上伸出手,試圖去抓住些什么讓自己停止下墜。
但是湖里什么都沒有,干凈得只剩湖水。
祁元掉進來的時候沒有準備也嗆了一大口水,現(xiàn)在感覺肺里的氧氣馬上就要清空,熟悉的窒息感竟讓他想到了錦江那一晚,同樣在水底,同樣是黑暗的環(huán)境,同樣快要窒息,還有同樣的……
有人朝他游了過來,堅定地握住他伸出去的手,帶著他向湖面游去。
破出水面,祁元忍不住大喘氣一聲,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緩過來后他才有空轉(zhuǎn)頭去看那個救起他的人。
是明昭。
祁元愣愣望著明昭,明昭卻是擰眉捧住他的臉:“你還好嗎?”
“我……咳!”祁元重重咳嗽一聲,好似還緩不過神來,“我還好。”他反握住明昭手臂,“你沒事吧?”
“我沒事。”明昭在水底下能呼吸,掉進水里后,他第一時間去找祁元,但祁元墜落得太深,尋找的時候他反而先找到了其他人,用觸手卷住他們送上湖面。
祁元扭頭看向周圍,程宇哭喪著臉趴在陳哥背上,除了他和明昭兩人,其余人都被透明的泡泡籠罩住。
第105章
所有人身上都是濕噠噠的, 他們向明昭兩人聚攏過來。
“沒事吧?”路修遠問道。
他是最早被明昭撈上來的,眼看著明昭將落湯鴨一個個撈起來,輪到祁元的時候卻花費了不少時間, 心里著急盯著湖面。
祁元搖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
路修遠看向明昭,他表情有些僵硬, 開口卻很真誠:“明昭,謝謝你。”
祁元注意到這是第一次路修遠不是叫混沌,而是叫明昭。
明昭沒有先前的記憶,不知道他和路修遠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事, 看路修遠僵硬的表情,猜測可能是之前有過矛盾。但他現(xiàn)在沒有深究這些,反正路修遠在他眼里只是祁元的同事, 會救他也是因為他是祁元的同事。
“不用謝。”他淡淡道。
其余人也趕緊過來和他道謝。
明昭看明白了,這些人里,路修遠和他有過矛盾, 高副隊和路修遠走得近, 自然知道這點, 表情也不是很自然。而其余人則不太了解,他們從表情到語言都十分真誠。
阮金賦愁著張臉:“幸好有明昭在, 不然這會真的要淹死了,我可還不能死,我?guī)煾高等著我將師門發(fā)揚光大呢。”
程宇低下頭,很自責:“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我沒有反應過來, 真的很抱歉。”
“哎哎!”阮金賦一巴掌拍他背上,笑道,“可別說這種話, 誰能想到有這種意外呢,打了這么久的水怪竟然不是真的,還浪費了我十幾張符箓。”
阮金賦相當肉疼,一張符箓放外面能賣十幾萬,十幾張符箓就是一百多萬啊。要是被師父知道了,肯定又罵他敗家子。
凝重的氣氛經(jīng)阮金賦這么一打岔,緩和了不少。互相確認過無事后,大家開始觀察現(xiàn)在的情況。
阮金賦問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回到現(xiàn)實世界了?”
程宇左看看右看看,不確定道:“應該是吧。”
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黑透了,天海湖平靜得仿佛沒有活物存在般,只有狼狽的幾人四處觀望,配上蕭瑟冰冷的湖風,程宇搓搓手掌,打了個寒顫。
祁元看向明昭:“你怎么知道我們不是在現(xiàn)實中?”
“我看到了2號的倒影。”明昭解釋道,“湖面像是一塊鏡子,水面之下有個倒轉(zhuǎn)的一模一樣的2號,不同的是他沒有火焰,水鏈纏身,眼睛也沒有被射瞎。”
水底下那個2號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阮金賦倒吸一口涼氣:“挺恐怖的,話說我們到底是什么時候中的套啊?”
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是什么時候入套的,一路過來都很正常,除了攻擊水怪過于順利,莫名其妙出現(xiàn)一身汗外,剛剛那個世界對他們來說非常真實,視覺,聽覺,嗅覺,觸覺,都和平時一模一樣。
饒?zhí)炜v:“所以我們的每一次攻擊,都不是攻擊在水怪身上,而是落到了其它地方?”
路修遠:“目前看來是這樣。”
明昭剛把他撈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自己釋放的火焰在湖面上熊熊燃燒。不出所料,他們會覺得熱,滿頭大汗,就是因為站在了這群火焰中間。如果沒及時從鏡中世界出來,他們可能會被活活燒死。
眾人身上的狼狽,除了因為落水之外,還因為被火舌繚繞,烘得干紅的皮膚,燒焦的衣角。
“找找水怪去了哪里吧。”祁元最后道。
他們的船已經(jīng)在世界顛覆過來的時候不知去向,程宇給明昭和祁元兩人加了泡泡,一連串的八個透明泡泡載著人飄在湖面上。
明昭放出精神觸角,無限蔓延開來,隨后皺眉,對眾人搖搖頭:“沒有。”
精神觸角籠罩了整個天海湖,完全沒發(fā)現(xiàn)水怪的身影。要么就是水怪已經(jīng)離開,要么就是水怪能夠躲開他的探查。
假設是后面那種狀況,那么說不定從一開始他們就陷入了水怪的陷阱中,一切都是水怪想讓他們看到的。
明昭表情冷淡得像蒙了一層薄冰。
祁元看到了,心底暗自搖搖頭,明白明昭是因為被愚弄生氣了。這樣生悶氣的模樣,倒比這幾天展現(xiàn)出來的樣子更像初中生,打消了祁元對明昭恢復記憶的懷疑。
再看一圈眾人,氣氛有點低沉。
祁元道:“振作起來,我們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S級天災不好對付嗎,現(xiàn)在不過是回到了原點,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打起精神來。”
不知不覺中,祁元隱隱約約成了這群人的領袖,鎮(zhèn)定地指揮大家行動,適當給予鼓勵和精神支持。
眾人開始分開搜尋,水面上蕩開細小的漣漪,似乎是什么東西游了過去。
天海湖很大,眾人轉(zhuǎn)一圈回來要費不少時間。
兩兩一組,分別往四個方向去。祁元和明昭去了東邊,逐漸和其它三組拉開距離。
祁元專注觀察水面下的情況,看著魚群悠然自得地游過去,突然和明昭道:“剛剛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明昭反問他:“什么事?”
“沒發(fā)現(xiàn)2號的陷阱很正常,那畢竟是S級天災。”
祁元沒有在看他,于是明昭也收回視線,放到水面下:“我應該看出來。”
水面上映出明昭模糊暗沉的臉,魚群游過蕩開的漣漪使他的倒影愈加不穩(wěn)。
如果是成年后的明昭,祁元會對他說這種話嗎?
在明昭看來,祁元此時的寬容,更像是一種不信任。因為和祁元關系親近的不是此時這個明昭,而是成年后那個明昭。祁元能對朋友抱有信任,卻不一定對死對頭也能抱有信任,更何況是一個未成年的死對頭。
明昭不知道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比較是從哪來的,他只知道心里不太舒服。而以前心里不太舒服時,他都會選擇給祁元添堵。
“都是你的錯,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或許我就會檢查得更認真,然后發(fā)現(xiàn)水怪的陷阱。”
“哈?”祁元不可置信地回頭,氣笑,“你現(xiàn)在是光明正大耍賴了?”
他就說有時候是明昭自己欠揍,不能怪他。
“什么時候改掉你那些愛耍賴,無視別人意愿,喜歡擺布別人的臭毛病,再來和我爭辯承認不承認這個問題吧。”
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含著冷意和怒火的聲音,在祁元說完話后出現(xiàn)。明昭聽出來那是祁元的聲音,但又和現(xiàn)在祁元說話的語氣不太一樣。
是成年明昭的記憶,聽起來祁元像是在和他爭吵。
明昭把表情一斂,半垂眸:“我是在向你表達你沒有答應我要求的不滿。”
姿態(tài)很眼熟,祁元和他認識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他是在裝可憐。祁元是有點生氣的,但是看著明昭青澀的臉做出這樣的表情,莫名地氣就消了。
雖然不知道明昭為什么突然示弱,但祁元心里沒氣,也不會再揪著這個問題和他扯下去,轉(zhuǎn)回頭。
至于那個要求……
“你那個要求,我答應了。”
明昭抬眼看前面的祁元,他沒有回頭,還在認真尋找水怪的蹤跡,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明昭眨眨眼睛,湊上去:“你不擔心我會提什么過分的要求?”
“你敢提就沒有下一次了。”祁元很淡定,初中明昭又不像大明昭那樣能做的事多了去,再過分的要求又能過分到哪里去。
明昭看著祁元的側(cè)臉半晌,若有所思。
原來對祁元裝可憐這么有用。
兩人不在一個頻道上地探查完負責的區(qū)域后,正好碰到路修遠和高副隊,一起回到最初約定的地方。
但是沒有見到饒?zhí)炜v四人的身影。
明昭放出精神觸角,再睜眼時驚訝:“他們不見了。”
就像水怪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天海湖中,一個天災,三個天賦者,竟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異樣。
水面上忽地起了霧,薄紗一般輕盈,縹緲,如夢似幻,祁元四人卻警惕起來,仿佛這薄霧中處處隱藏著殺機。
“你們覺得什么情況下四個人會無緣無故消失,連明昭都感知不到?”
四人背靠著背,祁元沉臉問道。
“鏡子空間。”明昭提前給出了答案。
而他話音剛落,平靜的水面下猛地彈出一根水草,纏住高副隊的小腿,一下子將他扯入水中。
“高碩!”路修遠反應極快地抓住高副隊的手臂,卻敵不過水草的力量,一起跌入水中。
“路隊,高副隊!”祁元沉聲喊道,急忙去救他們,扎入水中,卻沒看到兩人的身影。
祁元驚疑地轉(zhuǎn)身,一條兩米多長的大黑魚從湖底深處沖過來,一頭撞在透明泡泡上,透明泡泡搖搖欲墜,大黑魚蓄力再撞了一次,這下透明泡泡徹底碎了,祁元暴露在水中。
眼看大黑魚要再沖過來,祁元一刀將其劈成兩半,收刀向水面游去。
“噗哈!”祁元浮在水面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水。
明昭操控觸手將他卷起來,放在另一根觸手上:“沒找到?”
“嗯。”祁元在觸手上站定,心情不好。
“看來要把他抓出來,才能找到他們。”明昭目光在水面上掃視一遍,眼神冷冽,“但我想應該不用抓了,畢竟他的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
“你很聰明。”憑空出現(xiàn)男人嘶啞的聲音,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樣難聽。緊接著,巨大的怪物從兩人腳底下擺動著尾巴游過,逐漸露出水面,黃幽幽的眼睛直直盯著兩人。
他還是怪物的模樣,卻能開口說人話,腥長的紅信子尖端分叉,在說話的時候吐露出來,若隱若現(xiàn)。
“2號?”
2號歪了歪頭,這種動作配合著他怪物的模樣做來,有種恐怖谷效應的驚悚:“嗯?你們怎么知道我是2號?”
明昭:“碰到了幾個你的熟人。”
2號刨根問底,看起來不問清楚就不罷休的模樣:“誰?1號?7號?”
他給出了兩個序號,沒有9號和11號,顯然在他心里,和他能說得上熟悉的只有1號和7號。
明昭目光一閃:“是9號和11號。”
“9號和11號?”2號眼神迷惑,似是一個人在這里待得太久,已經(jīng)不記得這兩人都是誰,“現(xiàn)在的9號和11號是哪兩個?”
祁元注意到他說的是現(xiàn)在,2號和死去的兩個序號不認識,起碼不相熟,又或者說他在這里待得時間太久,沒跟上序號主人的更迭,消息滯后。
2號絕不是失序日之后才出現(xiàn)在這里,很有可能他和天海湖附近那個實驗基地一起出現(xiàn),被命令鎮(zhèn)守在此處。
明昭道:“是誰不重要,他們已經(jīng)死了。”
兇殘的幽黃色瞳孔一轉(zhuǎn),2號的身體逐漸從水下露出來,堅硬的鱗片,強勁的前肢。2號盯著明昭:“你殺的?”
他的聲音嘶啞,像烏鴉開口說話。
祁元從明昭身后站出來,和他并肩:“我們殺的。”
2號的眼珠子又從明昭移到祁元身上:“一個人類?”
他看上去非常疑惑不解地問明昭:“你明明也是一個天災,為什么會和一個人類攪和在一起?”
明昭沒有開口,祁元先替他回答,冷靜道:“不是,他是一個人類。”
祁元從不認為明昭是天災,就算周圍的人都稱明昭為混沌,祁元也依舊喊著明昭自己的名字。
明昭抬眸專注地看著祁元。
“你在跟我開玩笑?”2號面色不悅,他的脖頸高高揚起,做足準備攻擊的姿態(tài),像是一條蓄勢捕捉獵物的鱷魚,長尾在身后蠢蠢欲動。
明昭打斷他的憤怒:“我確實是一個人類。”
他把目光從祁元身上收回來,看向2號,肯定了祁元的話,嗤笑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憑什么判斷,但是我就是一個人類,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他不是怪物,祁元肯定了他人類的身份。
明昭睜眼成為明昭Min版以來,對于自己身上的觸手,成為怪物這個事實一直接受良好。明振德一直說他是怪物,現(xiàn)在他真成了怪物,好像也沒有什么問題。
成為怪物之后更強大,和作為人類時也沒有什么不同。
那么怪物和人類這兩個身份,選擇哪一個都可以。
明昭都可有可無。
異管局的人多為忌憚,明老爺子不知情,只有祁元什么都知道,卻也什么都沒變過,還是像從前那樣對待他。
在一眾人之中,祁元是最特別那個。
明昭忽地就想起來第一次見面祁元還說過他是壞人,現(xiàn)在卻這么肯定這個壞人是人類,而不是怪物。
“你笑什么?”2號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
明昭回神,嘴角的弧度沒有拉平:“我想起來一件高興的事。”他轉(zhuǎn)頭看向祁元:“你沒忘記答應我的條件吧?”
祁元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個!”
明昭笑道:“我在確認你不會毀約,畢竟解決掉他之后,你就需要履行我的條件。”
兩人仿佛自成一個世界,無視的態(tài)度令2號感覺到自己被怠慢,兇殘瞳孔閃過殺意:“不要無視我!”
長尾破水而出,迅速襲向明昭。
粗壯的觸手立即展開了回擊,每一根都像重炮一樣沖向2號。
2號的長尾被迫拐了個彎去阻擋觸手,尾巴上細密的長刺如針般鋒利,扎進觸手的肉里再拔出來,接連在觸手上留下針孔大小的洞。
“我要給你個教訓。”2號很憤怒,沉睡多年后兇性終于被明昭徹徹底底喚醒,武裝到牙齒的嘴大張,沖過去要一口咬住明昭。
“別忘了還有我。”
祁元從后面出現(xiàn),長刀閃著金光砍向2號脖子處。2號脖子靈活扭轉(zhuǎn),轉(zhuǎn)而去咬祁元。
明昭看準祁元為他制造的時機,觸手硬化直接插入2號的眼睛里。
第106章
“啊!”2號吃痛, 長尾憤怒地掃去。
觸手拔出來,上面沾了血跡,2號的眼睛傷了, 鮮血汩汩從眼眶流出,原本就可怖的怪物臉現(xiàn)在更加面目猙獰。
2號氣急敗壞, 明昭卻笑了:“你現(xiàn)在可比在鏡子空間里生動。”
祁元提刀警惕,聞言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別火上澆油了。”
怒火能夠讓人失去理智,腦子發(fā)昏不假,可面前這個是S級天災, 暴怒起來兩人還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不過兩人對視一眼,都有同一個想法:趁他病要他命!
觸手傾巢而出像導彈一樣追擊著2號,平靜的天海湖徹底被攪亂, 湖水瘋狂翻涌,魚群嚇得驚慌逃竄,沉悶的擊水聲四起。
明昭眉目嚴肅, 鋒芒畢露, 他十分熟練地運用從別的序號那里得來的能力:“定!”
2號即將咬斷觸手的動作一頓, 致命的咽喉處暴露在兩人眼睛底下。
觸手攻擊的時候,祁元借助觸手隱藏自己的身形, 眼睛銳利的盯著觸手和2號互相攻擊的每個瞬間。
陳哥作為狙擊手,耐心和沉穩(wěn)是必備的素養(yǎng)。祁元雖沒做過狙擊手,但他的耐心從不下于陳哥,沉得住氣,才能做到一擊必中。
現(xiàn)在他終于等到了機會。
金色的長刀利落斬出, 彎月似的刀光從天而降,人們一眼注意到的卻不是它的驚艷耀眼,而是其中蘊含的驚人戰(zhàn)意和決心。
2號被定住, 無法動彈,對于即將到來的威脅,他并不在意。這一刀有威力,卻還沒到威脅到他的時候。
金色刀光即將斬斷2號喉嚨時,突兀被什么東西吸收了一樣,緊接著就被原封不動地吐出來,氣勢洶洶地沖向祁元。
祁元急回身,刀光擦著他的身體而過,灼痛感瞬間從肩膀傳回大腦。
明昭分神去注意他的情況,2號幽黃眼珠瘋狂轉(zhuǎn)動,尋到破綻掙脫了控制,搖擺著長尾沖向明昭,張大嘴巴要咬他。
“小心!”祁元顧不得流血的肩膀,立即提醒明昭。
明昭頭也不回,三條觸手交織纏繞蓄力沖向2號,破開大風的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堵住他的嘴巴。
2號瞪大眼睛:?
這就好比鐵柱塞進嘴里,2號攻擊的動作一滯,兩條觸手已經(jīng)各司其職,卷住他上下顎,分別往上下兩個相反的方向全力掰折,力氣巨大,好似要從嘴巴開始將2號撕裂,一分為二。
還有一條觸手沒找到工作,干脆繞到上面將2號剩下那個眼睛也一起捅瞎。
兩只眼睛受到重創(chuàng),嘴巴要被撕裂,2號的長尾瘋狂地攻擊觸手,尖刺深深扎入肉內(nèi)拔出,再扎入,觸手都不為所動,牢牢地將他鎖住,為本體爭取時間。
2號就像溺水的人一樣瘋狂掙扎,不斷傳來拍打水面的重擊聲,眼睛的鮮血流下,隨著湖水翻滾涌動。
明昭已經(jīng)來到祁元面前,望著祁元肩膀上的鮮血,皺眉,觸手攀爬上去,覆蓋住受傷的地方,吮吸著鮮血。
觸手是冰涼黏滑的,剛碰上去祁元身體一顫。
明昭抬眸問他:“冷?”
祁元:“沒事,你繼續(xù)。”
傷口在右肩,對他的行動有一定影響。他剛剛試過,抬起手臂的時候會扯到撕裂的神經(jīng),然后手一軟,手指無力握不住刀柄。
祁元之前想過明昭觸手的止血能力放在戰(zhàn)場上會有用,但沒想到第一個用上的卻是他自己。
明昭便不說話了。
觸手趴在傷口上,傷口的疼痛逐漸減緩,鎮(zhèn)定下來,同時祁元還能明顯感覺到一股輕微的吮吸力道。
祁元知道那是觸手上面的吸盤收縮,雖然在止血,卻也帶來一絲癢意。
好在血馬上就止住了,觸手最后吮吸幾下,確定血止住后,依依不舍地收回來。
祁元捂著肩膀轉(zhuǎn)動一下,只剩下輕微的痛感,那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好了,謝謝。”
兩人重新把目光放回2號身上,互相對視一眼,齊心協(xié)力地沖上去。
忽然,世界像是停滯住一般。一股沉重的威勢乍然出現(xiàn),以2號為中心點猛然爆發(fā),橫掃這片空間,狂暴無比的能量波動如同海嘯般洶涌澎湃而出,黑色仿佛凝固成了液體,粘滯冰冷。
天上,水上,整個天海湖籠罩在2號的領域之下,天沉風低,狂風肆虐,壓迫感驚人。
2號的身體變大,變大,再變大,如同小山般高大沉重的軀體,帶來遮天蔽日的效果,投下的巨大陰影黑壓壓,似乎要將兩人壓成肉醬。
祁元咬牙,身體僵直,背微微彎著,膝蓋劇痛仿佛有人拿著錘子猛烈敲擊他的腿,強迫他跪下去。但祁元仍然不肯屈服,緩緩地,一點點,將背脊挺直。握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心里,刺破了皮膚。
明昭聞到了血腥味。
他側(cè)頭望著祁元繃緊的臉,手強硬,不容置疑地撬開他的拳頭,將自己的手放進去,堅定地牽著他。
手背傳來刺痛,明昭卻只是一笑,再次看向2號時只剩下沉靜和冷然。
他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自若,仿佛根本沒有受到2號的恐怖威勢影響。
實際上,明昭精神繃緊。2號的領域出現(xiàn)那一刻,他陡然生出強烈的怒火和被冒犯感,就像有人不知死活,大搖大擺闖入了他的領地,試圖在他家打上標記。
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不悅和憤怒,2號的重壓壓過來不僅沒讓他跪下,反而迎來更劇烈的反彈。
油然而生的怒火席卷內(nèi)心,火焰肆虐,恐怖的東西被這場大火緩緩喚醒。
你算什么東西?
暴怒裹挾著驚人的殺意,兇殘地在大腦橫沖直撞,將理智一再拉低。
明昭緊緊盯著2號,身體里的東西徹底蘇醒過來,下一秒,無形的攝人威勢轟然爆發(fā)。
你算什么東西!
明昭的黑色瞳孔緊縮,變窄拉長,仔細看,黑色瞳孔里似乎有一圈更加幽深的黑色,仿若兩個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任何光都無法照射進來。
你算什么東西。
祁元感受到身上壓著的威勢突然一輕,緊接著是牽著的手發(fā)生變化,他震驚地轉(zhuǎn)頭:“明昭?!”
他沒能看清楚明昭的臉,觸手已經(jīng)輕柔地覆蓋上他的眼睛,牢牢綁住。
祁元掙扎:“明……唔!”
這次是嘴被堵住,就像綁眼睛一樣綁緊他。然后是手,腿,視覺關閉后,觸手黏膩冰涼的觸感更加明顯,每一下滑動都激起雞皮疙瘩,汗毛豎起。觸手的動作輕柔,卻完全不容祁元反抗。
“我要處理點東西,要把你安置好,不要掙扎,我很快就能解決掉。”明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傳入耳朵。
祁元總覺得明昭現(xiàn)在有點不對勁,初中明昭從不會這么綁他,只有大明昭才會。
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祁元被綁著嘴唔唔地試圖詢問明昭。
然而不知道明昭是沒聽懂,還是不想回答,祁元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有觸手交織纏繞,黏滋滋的水聲響起。全黑的情況下,他能感受到有觸手十分珍惜似的,輕柔,緩慢,從小腿一路攀爬上來,最后停在胸口處,仿佛要聽他的心跳聲。
然后他被移動著,似乎放進了什么地方,滿鼻子都是觸手身上粘液的味道。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么味道,非要說的話祁元只能想到一個詞,深海。
他就像是被放到了暗無天日的深海之下,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唯有亙古的寂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就連纏繞的觸手也很快感覺不到,好似它們已經(jīng)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唯一還有感覺的就是那股味道,它始終縈繞在鼻尖,似有若無,每當祁元努力想去嗅聞它時,它就消失不見,可當他放棄時,那股味道就出現(xiàn),仿佛逗貓一樣故意逗弄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元恍惚感覺到身體似乎在發(fā)熱,如同小火慢燉的粥,一點點被煮熟。
明昭,你究竟要做什么……
明昭將祁元放到了離自己心臟最近的地方,觸手層層疊疊將他掩蓋起來,確保待會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到他。
明昭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變了個模樣,龐大的身體,多得數(shù)不清的觸手,每一根都漆黑粗壯,腕大的吸盤,緩慢蠕動著。
他一出現(xiàn),周邊的氣氛就仿佛緊繃得立馬要斷掉,投在湖面上的影子扭曲變形,好像封印著無數(shù)怪物一樣瘋狂地掙扎蠕動,要沖破黑影逃出來。
黑色如同墨水一樣無聲蔓延,比2號更純粹的黑色,像是宇宙最開始的起點,能夠吞沒一切,湖水,天空,魚群,再遠處的帳篷,武裝完備的天賦者們,行駛的車輛,偷偷交談的值守人員……
不論是活物還是死物,都會被黑色吞噬進去,凍結(jié)成雕像,時空靜止。
和這些比起來,2號好像也變得和善。
明昭對自己這副模樣好似沒有驚訝,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比2號更可怖的怪物。
一個,S級的天災。
身體的桎梏就像一層薄薄的紙,一戳就破。開關打開后,力量如洪水震撼席卷身體的每一處經(jīng)脈,霸道地撐大身體,好容納更多的力量。
明昭開始動起來,觸手遮天蔽日,鋪滿整個天空,帶來視覺上的震撼和乖張,沉重的黑色影子仿若古邪神瘋狂地扭動,肆無忌憚。
這片空間都被他的領域籠罩住,走動間湖水像海浪般一道又一道持續(xù)不斷地拍打在岸上,涌出來,又被空間定格住。
2號滿眼驚駭,他親眼見到明昭的氣勢是如何一節(jié)一節(jié)攀升,從一個人類軀體變成現(xiàn)在只是看一眼,精神都在狂亂的模樣。
危險,很危險!
大腦給他不斷拉響警報,刺耳又凄厲,提醒2號快逃!
2號只是一個F級小天災的時候,1號帶他來到了這,吩咐他守在這里。1號比他強,2號自然不敢不答應。在這里也沒什么不好的,實驗失敗的那些人類都會變成他的食物,成為他的養(yǎng)料。
但是天災和天災之間,生存進化是本能。2號貪婪覬覦著1號的力量,所以在強大起來之后,他第一時間去找1號打了一頓,結(jié)果是打輸了,差點被1號直接吞掉。沒命逃回來后,他安安分分待在這里,休養(yǎng)生息,徹底熄了逃跑的心。
直到前不久1號時隔多年再次找了過來,要他毀掉天海湖,發(fā)起洪水,淹沒這里。
2號不敢不答應,原先的計劃是巨大化掀起洪水之后,就離開去找1號。但他見到明昭的時候,吞噬的心又活了過來。
一個送上門來的食物。
2號改變主意了,他要先吞了這個食物。但他久不戰(zhàn)斗,難免生疏,反而被兩人弄瞎了眼睛,心中憤怒。他巨大化,要將兩人壓死。
但是那個天災怎么在他巨大化后突然變強了呢?
第一個能給2號帶來危機感的是1號,面前這個天災,實力好像沒有1號強,但是他給人的感覺更加恐怖。
每多看他一眼,2號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神經(jīng)一根根斷開,精神狂亂,理智崩塌,腦海中逐漸出現(xiàn)無名囈語,混亂的,瘋狂的,嘈雜的,要將他的腦袋擠破。
大腦空白一片,2號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好像開始融化,速度在明昭越走越近時逐漸加快。
明昭已經(jīng)來到了2號面前,觸手抬起,準備將2號融化,只剩半截腦袋和脖頸相連,血管和筋脈露出,鮮血汩汩,順著身體往下流,其中夾雜著白色的腦漿,還有無色透明的腦髓。
可他這一抬觸手,2號好像以為明昭要吞噬他,拼盡最后一絲理智,迅速逃到了鏡子空間內(nèi)。
2號消失了。
他渾身顫抖,腦袋掉了半截,鮮血淋漓出現(xiàn)在鏡子空間中的天海湖上方,眼眸中盛滿遇到食物鏈頂端捕食者的恐懼,龐大的身體墜落進湖水中,激起十幾米高的巨浪。
湖水起伏,巨浪氣勢洶洶地拍打過來,方才消失不見的路修遠幾人立馬轉(zhuǎn)身:“跑!”
他們的速度快不過巨浪,一下子就被撲入水中,視線變暗,幸好有透明泡泡在,免去他們又一次被水淹的經(jīng)歷。
里面充滿氧氣的透明泡泡帶著幾人上浮,浮在水面上。
程宇在透明泡泡里被滾懵了,好不容易停下來,一抬頭卻看見更不可思議的事,驚呼:“你們快看!”
眾人看去。
水怪出現(xiàn)沒多久,天空上逐漸出現(xiàn)一條裂縫,隨后不斷地擴大,露出外面黑色的世界。
饒?zhí)炜v努力去看,才看清楚扒開裂縫的,是兩條粗壯無比的觸手。
他還要再看,腦袋卻被路修遠摁了下去。
他的聲音又驚又急,充滿嚴肅和擔憂,幾乎是大喊出來:“把頭低下!不要看!”
阮金賦不明白為什么要低頭,但人已經(jīng)被執(zhí)行路修遠命令的高副隊強行摁下。
眾人看不見天上的景象,卻能聽到水怪凄厲地慘叫一聲,隨后是有什么液體灑在了他們頭上。
程宇膽小,緊緊閉著眼,只感覺到背部一濕,那噴濺過來的液體順著緊緊皺在一起的五官滑下,鼻端猛然吸入一股腥臭的鮮血味,他差點沒喘過氣來,口水嗆在喉嚨里,咳得驚天動地,背脊劇烈起伏。
陳哥也聞到了,但他適應良好,手放在程宇背上輕輕拍拍安慰他。
阮金賦咋舌:“我滴個乖乖,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阮金賦現(xiàn)在心里頭就像被貓抓一般撓得癢癢的,抓耳撓腮,很想抬頭去看一眼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路修遠好像察覺到他的想法一樣,冷聲警告他:“你想精神失常就盡管抬頭去看。”
阮金賦嚇一跳:“這么嚴重?那到底是什么啊?”
饒?zhí)炜v回答他:“是明昭的觸手。”
“那不是好事嗎?水怪看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從那一聲凄厲的尖叫之后,水怪再也沒有聲息,只剩下觸手好像在絞碎他的身體,骨頭咯吱咯吱響的聲音。不遠處突然有重物接連掉進湖水中,咕咚咕咚的悶響。
緊張的氣氛下,高副隊忍不住問道:“分局給成員們的培訓你沒聽嗎?”
阮金賦心虛,視線游移:“那個,我逃了,講的東西對我來說有點枯燥。”
高副隊嘆氣,只能給他科普一遍:“天災的能量來自于污染,而污染會影響人類的精神,相當于天災也會影響人類的精神。越高等級的天災,污染越強,人類也更容易受到精神污染,只是看一眼,都有可能精神失常,變得瘋瘋癲癲。”
阮金賦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仔細想了想,從懷里掏出幾張符箓,搖了搖:“那我的清心符對這種精神污染有沒有用?我還剩幾張。”
“有用。”路修遠回答他。
阮金賦眼睛一亮:“那我貼上它,能看一眼不?”他好奇心還是沒熄滅。
路修遠這時也接上下一句話:“……能從瘋子變成半瘋。”
阮金賦喪著臉:“沒意思。”
他蔫蔫地要把清心符放回去,路修遠卻伸手道:“給我吧,我比你們抵御精神污染的強度要強些。”
他接過清心符,保險起見貼了兩張,然后才緩緩地抬頭,正好見到觸手吞噬完水怪,退出破開的裂縫。
就這一眼,熟悉的模樣,讓路修遠回想起上一世見到的場景,眼睛發(fā)脹,低下頭揉了揉眉心,疲憊道:“他已經(jīng)走了。”
阮金賦咻一下抬頭,目光灼灼。程宇是左看右看,沒發(fā)現(xiàn)大家有什么不對,才小心翼翼抬頭。
“嚯!”阮金賦語氣很興奮,“天空留下了一個大洞!”
水面上零零散散漂浮著碎肉塊,水怪已經(jīng)死了,他的鏡子空間受到的傷害自然不可能再復原。
高副隊轉(zhuǎn)頭問路修遠:“隊長,我們是要從那上面離開嗎?”
明昭離開了,好像完全沒有把他們帶出去的想法。
路修遠:“也只能從那里離開了。”
水怪死了,他表情卻沒有半絲放松,緊皺著眉,心里像壓了塊石頭那樣沉重。
大家都在高興,唯有饒?zhí)炜v隱隱察覺到幾分,靠近路修遠身后小聲問道:“路隊,是明昭有什么問題嗎?”
路修遠沒有直說:“我擔心他會有問題。”
水怪是S級天災,明昭能輕松擊敗他,力量必定在S級,甚至可能是S級以上。但今天之前,明昭分明沒有這個力量。
天賦者們都知道,天災力量一旦暴漲,極其容易失控,體內(nèi)原本平衡好的污染和理智會因為污染一方的陡然加重,致使理智一方翹高,輕易拋掉。
失控的明昭和水怪比起來,當然是前者的威脅性更高。
同樣是S級天災,水怪對他們造成的精神污染休息一天就能恢復,但路修遠連明昭的本體都不敢看。
這是上一世帶來的經(jīng)驗和教訓。
饒?zhí)炜v道:“外面不是還有祁隊在嗎?如果明昭失控,他會阻止他的。”
就算是失控,饒?zhí)炜v也相信明昭會在潛意識里聽從祁元的話。兩人睡到一個床上這件事,給了他莫大的信心。明昭連多年好友都不會留宿,這樣比較一下,就顯得能留宿還睡在一張床上的祁元到底有多特別。
路修遠卻沒有他那樣的信心,搖搖頭:“明昭和祁元之間,被推著走的只會是祁元。”
祁元心軟,光是這一點就注定他只能被明昭吃得死死的,一退再退,直到無路可退。
“不管怎么說,先出去吧。”
如果明昭真的失控,祁元阻止不了,他們也能去幫忙。
被路修遠深深懷疑的明昭其實沒有失控,暴漲的力量先前一直被封存在體內(nèi),經(jīng)過這么多天,身體已經(jīng)適應,污染和理智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明昭的本體逐漸縮小,縮小,恢復成人類軀體。身上的衣服在變大的時候漲破,現(xiàn)在赤身裸體,沒有一絲遮擋,寬肩窄腰,溝壑分明的腹肌,人魚線,還有更強壯的地方,都一覽無余。
沒有衣服蔽體,明昭卻像沒感覺到一樣,邁動結(jié)實的大長腿,來到被觸手裹成繭一樣的祁元面前。
本體到來,觸手依依不舍地一層層剝開,就像是在拆禮物一樣,露出被小心翼翼保護在最里面,渾身裹滿粘液,衣服凌亂,濕透貼合身體線條的祁元。
當最后一條觸手離開祁元身上,明昭接住了他,一只手牽著祁元的手,另一條手臂則攬住祁元的腰,低下頭抵住祁元額頭,笑道:“我回來了。”
祁元的眼神恍惚,他在里面似乎被關了很久,乍然出來,外面世界的信息瘋狂塞進腦袋里,使得大腦一下子宕機。
聽到明昭的話,他眼睛落到他的笑容上,眼神逐漸聚焦,隨后微瞇眼睛,抬手猝不及防給明昭肚子來了狠狠一拳。
“明昭,你個混蛋!”
他咬牙切齒。
第107章
祁元被放出來的時候, 恍如隔世,因此見到明昭那張臉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 想也沒想就給他來了一拳。
他手腳發(fā)軟使不上力,盡管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用盡了力氣, 可被打的那個人顯然不這么認為,拳頭落在腹部,輕飄飄的,和棉花沒什么兩樣。
明昭笑了。
祁元瞪大眼睛:“你竟然還敢笑!”
明昭收斂一下笑意, 誠懇地問道:“怎么了嗎?”
“你還有臉問。”祁元冷笑,使勁推開明昭,結(jié)果手底下觸到的是一層光滑有彈性的皮膚。他視線往下, 猛地又抬起來,不可置信望著明昭:“你就這么裸著?!”
現(xiàn)在是夜晚不錯,可四周開闊, 完全置身于天地之間, 要是有其他人在這里能將明昭的裸體看得一清二楚。更遠處, 還有星星燈火,那是他們大本營在的地方, 距離不到兩公里,許多熟悉的面孔就站在那觀望著這邊的情況。
祁元心一緊,直接把明昭的臉推開:“趕緊穿上你的衣服!”
他是怎么有臉赤身裸體站在野外的?!
明昭沒有松開手,左右看了看,贊同地點點頭:“這里確實不方便。”
他手臂往下, 托著祁元的臀部,手臂線條繃緊直接面對面將他抱起來,笑道:“我們?nèi)e的地方。”
這個姿勢, 祁元直接比明昭高了半個頭,手下意識搭在明昭肩膀上,人怔愣著沒反應過來,直到明昭開始走動,祁元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手抓著明昭后腦勺的頭發(fā)往后揪,拔高聲音:“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快放我下來!”
“不要。”明昭拒絕他,悠然自得,“我想抱我男朋友,有什么問題。”
“男什么朋友!”祁元怒火中燒,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么,等反應過來之后,明昭已經(jīng)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他:“你說什么?我好像沒聽清。”
湖風吹得身上有點涼。
“明昭?”祁元愕然。
“嗯,你以為我是誰?”明昭的臂力很強,能抱著祁元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摺?br />
祁元謹慎地問:“成年那個?”
“當然,你還想要哪個?”明昭托著他重新開始走動,“是幼兒園那個,還是初中那個?”
他嘴角噙著笑意,卻看著讓人心里發(fā)涼。
祁元這時候沉默一下,明智地選擇后退一步:“誰都沒想。”
“是嗎,那太可惜了。”
祁元此時雙腿分開,垂在明昭腰的兩側(cè),隨著走動微微晃動,必不可少地和明昭有身體接觸。他繃緊了身體,不確定明昭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腦里思索著答案,甚至忘記追究現(xiàn)在這個奇怪的姿勢。
明昭像是惋惜般道:“我還以為你會想念那兩個‘我’呢,畢竟我們之間還有些事需要算一算。”
祁元立即否認:“我什么都沒做!”
停頓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有點慫了,輕咳一聲,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你怎么變回來的?”
以祁元的性格來說,這是在悄悄放出示好的信號。
明昭笑了笑:“因為喝了你的血,再加上時機成熟,就變回來了。”他沒有詳細解釋什么叫時機成熟。
祁元沒想到里面還有自己的一部分功勞。
明昭:“怎么?很可惜?”
他含笑望著祁元,面對面這么近的距離,祁元不太適應,眼睛不知道該放哪里,最后撇過頭:“沒有。”
他直覺明昭的問題都帶著危險性,并且敏銳地避開了陷阱。如果真的答了有,還不知道明昭又會干出什么事來。
明昭接著道:“本來初中結(jié)束后,應該到高中的我,但是我嫉妒心很強,一想到第一次如果不是我和你,就想把他們?nèi)珰⒘恕!?br />
他用著一張含笑的臉,說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話,深深的寒意和殺意在他眼中交織。
祁元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高中的你?什么第一次?”
他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開始試圖掙扎:“等等!你要帶我去哪?!”
明昭停下,手掌重重打了一下祁元臀部,清晰的巴掌落在結(jié)實臀肉的聲音響起。
祁元整個人僵住。
明昭臉上帶著輕柔的笑意,聲音卻強硬,不容違抗:“安分點,我們馬上就到了。”
祁元先是呆住,完全沒想過明昭會打他那里,隨后怒火中燒,揪著明昭后腦勺的頭發(fā)往后扯,強迫他昂起頭來看自己,眼中燃燒著烈焰,鮮活而生動:“明昭,我是看在你剛回來的份上,才不和你計較的,你別得寸進尺了。”
他這句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明昭望著他的眼尾,耳朵,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害羞,泛起淡淡的紅色。
祁元還在生氣,他直接伸頭過去親了他眼睛一口,由衷夸贊道:“真好看。”
明昭眉目舒展,小明昭和初中明昭的記憶他全都接收到了,其余那些他不關注,他最關心的是小明昭和祁元談論的關于第一次見面的問題。
時隔多年,明昭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但聽到這是個誤會的時候,他的心依然一跳。
他們都以為自己不記得了,第一次見面的疑問都隨著時間消散,后面兩人關系愈來愈惡劣,更加沒有詢問的必要。
但重新提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還記得,祁元也還記得。
誰都沒有忘記。
明昭因為小明昭和初中明昭與祁元接觸產(chǎn)生的那點不悅消散了些許,即便小明昭和初中明昭也是他自己,但明昭依舊會產(chǎn)生嫉妒。
和祁元相處時間最長的是他,經(jīng)過努力和祁元在一起的也是他,親吻祁元的是他,撫摸祁元的是他,將要和祁元結(jié)合的也是他,過去的人憑什么借著祁元的善意試探靠近他。
嫉妒和占有欲在心中凝聚成毒蛇,毒液幾欲噴發(fā)。
明昭的眼眸逐漸加深,看著祁元鮮活生氣的臉,一條手臂仍然托著他,另一條手臂卻松開,沿著背脊往上。感受到手底下人細細的顫抖,明昭沒有停留地來到他后腦勺,按著他低下頭,在他嘴角啄了一下:“祁元,我回來了。”
現(xiàn)在抱著你,親你的是我,不是別人。
祁元神奇地和他對上腦回路,愕然:“那不都是你嗎?”
自己的醋都能吃?什么人啊?
明昭:“只能說是我過去的一部分,現(xiàn)在才是完整的我,你喜歡的也是現(xiàn)在的我。”
最后那句話,明昭加重語氣。
祁元:……
他無話可說。
祁元面色說不出的復雜,見鬼了,他一邊震驚于這人連自己的醋都吃,一邊竟然覺得這樣的明昭,有點可愛?
不管心里怎么想,祁元還是拍拍明昭肩膀,沉聲警告他:“快放我下來。”
“不要。”明昭拒絕他,突然道,“到了。”
到了哪里?祁元百思不得其解。
明昭輕笑道:“雖然環(huán)境有點簡陋,但是我等不及了,將就一下吧。”
他理所當然的語氣聽得祁元頭疼:“你到底想干什么?”
這里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位于山丘之后,位置比較隱蔽。祁元觀察周圍,發(fā)現(xiàn)明昭不知不覺帶他來到了天海湖的另一邊,離大本營的位置更遠,輕易不會有人來打擾。
夜色下,不遠處天海湖的湖水在風的撥弄下蕩開細碎的幻光,綠草彎了腰,如同一片搖曳的綠海,天上壓著的云不知道什么時候散開,露出清晰的天空,星子點綴在其上,遙遙呼應。
天海湖環(huán)境優(yōu)美,湖面吹來的風都是涼爽沁人的,是名副其實的旅游勝地,許多人散心的好地方。
但此刻祁元完全感覺不到心情暢快,甚至心臟還隱隱提起來。
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應該不可能吧。
明昭淡定地從空間里取出毯子,薄被,枕頭,潤滑液,避孕套等東西,零零散散鋪開在祁元面前,抬頭勾起嘴角:“你覺得是干什么?當然是干你啊。”
干你兩個字像是在舌尖上纏綿繞了一圈之后才被吐出來,著重強調(diào)。
祁元:我靠?
他幾乎是不用想,轉(zhuǎn)身就跑,力量被他發(fā)揮到了極致,趁著明昭把毯子鋪好迅速逃走。
明昭不用抬頭,觸手離弦的箭般沖出去,靈巧地卷住祁元的腰。
祁元咬牙:“放開!”他雙腳離地,拼命掙扎。觸手纏得緊,他便動用能力,金光從掌中浮現(xiàn)打在觸手上,觸手一點都不松開,很快就被灼傷。
明昭操控觸手將他帶回自己面前,伸手欲觸摸祁元的臉,卻被一掌拍開。他渾不在意,反正祁元馬上就要完全屬于他了:“不要逃跑,你不是答應過我嗎,這次行動之后,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抓住祁元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吻落在虎口處,明昭抬眼看他,眼眸清凌凌,似是月下的湖水,微光蕩漾:“我想要的就是這個。”
祁元氣笑了:“你想要的就是野.戰(zhàn)?”
湖邊月下,幕天席地,確實浪漫,如果不是明昭拉著他要打.炮的話,祁元很樂意坐在這里和朋友來一場愉快的交談。
明昭:“準確來說是做.愛,不管在哪里都行,只是剛好我們在這里。”
“你做夢!”祁元堅定地拒絕,還嘲諷明昭,“我答應的是初中的明昭,不是你,你不是還說初中明昭不是你嗎,現(xiàn)在又把我答應他的事轉(zhuǎn)到你身上來了?”
明昭嘆口氣:“祁元,非要我說的這么明白嗎?”
他微笑:“我不承認那些是我,但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是,最重要的不是誰是誰,而是我現(xiàn)在就要在這里干你。”
明昭又親了祁元的手一口:“祁元,你會答應我的吧?”
前一天剛確定關系還摟著祁元睡覺,第二天醒來就變成小孩子,后面還因為自己作死,失憶了,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回到正軌。
明昭渴求著祁元,想要親吻他,想要撫摸他,想要進入他。
明昭知道自己臉的優(yōu)勢在哪里,側(cè)過三分,靠在祁元手背上,以一個低姿態(tài)的模樣,抬眼看著祁元:“答應我?”
手心的溫度比任何時候都炙熱,像是要把人的皮膚燙掉。祁元閉了閉眼,再睜眼面無表情道:“你讓我上就行。”
在下面是不可能的,比起被壓,祁元更偏向于壓別人。
“你覺得可能嗎?”明昭的手已經(jīng)來到褲拉鏈處,手指下拉,清晰的聲音聽得祁元瞬間耳紅。
“靠!”他怒罵,“別碰我!”
他穿的是異管局特制的衣服,結(jié)實不容易撕破,但這不意味著褲拉鏈也不容易被拉開。
祁元再次掙扎起來,因為他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感,后背發(fā)毛,腿部肌肉繃緊用力踢向明昭。
明昭手臂格擋一下,力道震得手腕發(fā)麻。沒等祁元另一條腿踢來,他已經(jīng)握住小腿,順便捏捏充滿爆發(fā)力的肌肉。
“你不是摸過我的了嗎?難道沒有比較一下大小?”
祁元的腿被握住,還掙不回來,明昭五指像鐵爪一樣牢牢禁錮住他的腿,氣得他想當場把明昭大卸八塊。
明昭手指勾住祁元褲腰帶,往下一拉,微歪頭看著祁元:“你還要再比較一下嗎?”
“滾吧你。”祁元嗤笑,“就算沒你的大,干你也足夠了。”
他處于劣勢,卻依然不肯低頭,嘴上不饒人。
明昭熟悉他這副模樣,和死對頭時期一模一樣,了然地笑笑。他絲毫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喉嚨有點干澀。
倔強的死對頭,更加勾起他的興趣。
他喜歡的不就是祁元桀驁不馴的模樣嗎?因為祁元從不屈服,生機勃勃,明昭的目光才會在他身上停留得越來越久,最后只要祁元出現(xiàn),視線都會無知覺地追隨過去。
□□,愛欲,征服欲,占有欲等等混亂復雜,交織糾纏,構(gòu)成了明昭對祁元的最深沉渴望。
如果祁元真的就這么順從迎合他,明昭反而會覺得這不像祁元了。
不屈服,就意味著祁元不會主動認輸,那么他也自然能夠不停下來,一直和祁元糾纏。
褲子掉落在地,祁元修長結(jié)實的雙腿暴露在涼風中,激起一片細密的雞皮疙瘩。
他被觸手放倒在毯子上,背部是柔軟的毯子,隱隱約約能感受到青草的刺撓。上面是明昭,他一只手撐在他的臉側(cè),另一只手強勢按著他的肩膀,不允許他起來,居高臨下,雙眼幽深看著他:“那我們來試試誰會更舒服吧。”
“明昭!”祁元當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劇烈掙扎起來,他一個手刀砍到明昭手臂上,抓著明昭肩膀借力悍然翻身,上下位置顛倒。祁元跪在明昭身體兩側(cè),握手成拳,拳頭落到明昭腹部。
明昭只挨了一下,就抓住祁元的拳頭,矯健地翻身,上下再一次顛倒,捏住祁元下巴,強勢地吻上去。
舌頭剛伸進去,就被祁元狠狠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兩人的唇舌之間彌漫開。祁元的眼睛像狼一樣銳利,挑釁般看著他。
明昭的手從掐著祁元下巴,到下移掐住祁元的脖子,阻斷他呼吸的通道,迫使他想要得到氧氣,只能接受他的親吻。
“唔……放唔!”祁元艱難承受著明昭愈來愈深的吻,像是要把他吞噬干凈一樣,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恐懼感。
他咬牙,長腿狠狠往明昭中間踢去。
上面的人沒有防備,猝不及防悶哼一聲,可見再強大的男人,那里都是弱點。
這次是明昭咬了祁元一口,唇舌分開,拉出淡粉色的摻雜著血液的銀絲,在兩人喘氣的時候看來,分外淫靡,曖昧。
“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你難道不知道嗎?”明昭皮笑肉不笑。
見他微黑著臉的模樣,祁元心情暢快地嘲笑他:“招數(shù)有用就行,你敢再來試試?”
祁元得意忘形,明昭瞇眼冷聲警告他:“不要逼我用其它手段。”
輸人不輸陣,祁元抬起下巴:“你試試?”
他不肯退后一步,雙方劍拔弩張,好似下一秒又要打起來。
明昭被祁元眼里的鮮活的挑釁勾動,低下頭準備再來一次深吻,結(jié)果唇上一痛,像是被雷電擊中一樣。
明昭:?
他起身認真觀察祁元,祁元此時全身被一層淡淡的金光籠罩住,察覺到他的視線,非常囂張地一笑:“還記得之前在學校廁所的事嗎?”
他提醒道:“我能把凈化之力遍布全身。”
祁元很得意,這下子明昭就是想做,也做不成了,他的后方暫時安全。
明昭想起來了,他的手想要撫摸祁元臉頰,結(jié)果也被凈化之力灼痛,留下一道紅痕。
他碰不到祁元了。
明昭的雙眸沉下去,暴風雨欲來。他不管不顧地重新將手摸上去,低頭壓著祁元索吻。
祁元一愣,雙手使勁推著身上的人,卻始終推不開。明昭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沉沉地壓在他上頭。
明昭這次吻得很兇,有種掠奪一切的瘋勁,唇上沒有愈合的傷口再次崩開,鮮血味在唇舌糾纏中揮之不去。祁元感覺肺里的空氣都要被明昭掠奪干凈了,恍惚中還聞到肉焦了的味道。
等到明昭終于放開,祁元的雙唇腫脹刺痛,眼前蒙了一層淚水,模糊不已,精神恍惚。
說句沒出息的話,他一個大男人,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明昭親死在這里。
明昭直起身看著他恍惚的模樣,大拇指擦去他唇邊流下的涎液,放進自己嘴里舔去。
他心情不錯,就算身上多了許多條被凈化之力灼傷的紅痕,火辣辣的刺痛。
他摸著祁元臉頰,笑道:“其實我覺得痛點也沒關系。”
明昭俯身在祁元耳邊,濕熱的呼吸打在他耳朵上:“我喜歡你給我?guī)淼耐矗酵矗以接X得刺激。”
第108章
變態(tài)。
死變態(tài)。
祁元瞠目結(jié)舌, 嘴唇哆嗦兩下:“……你應該不會有什么受虐傾向吧?”
仔細想想也是,誰會喜歡上死對頭,明明在這之前兩人打得不可開交, 他還打斷過明昭幾根骨頭。
明昭失笑:“我沒有受虐傾向,我只是覺得你掙扎的樣子, 讓我很興奮。”
他說這話的時候,底下的東西一直頂在祁元大腿側(cè),滾燙炙熱的溫度像是要把腿側(cè)燙傷。
祁元算是明白了,論不要臉, 這世上沒有人能贏過明昭。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祁元是真的服氣了,對明昭無計可施。
他決定退一步。
“你先放開我, 我用手幫你。”祁元別過臉,不情愿道。
“明明我馬上就要吃上大餐,為什么要放棄轉(zhuǎn)而來吃清粥小菜呢?”明昭修長的手指從衣服下擺伸進去, 摩挲著底下光滑緊實的肌肉。察覺到祁元的身體繃緊, 像塊木頭一樣, 他微微一笑,手再次上移。
祁元的身材很好, 肌肉緊實健碩,肩頸線條流暢,身體繃緊的時候,肌肉就更加明顯,硬邦邦的。
明昭拍拍手底下的肌肉:“放松點。”
說完也不等祁元反應, 直接掐了紅果一把。他的手重,好像要把東西揪爛一樣。
“靠!”祁元立時像砧板上的魚一樣彈跳起來,身體仰起45°角又被明昭按下去, 胸口火辣辣地痛,祁元嚴重懷疑那里已經(jīng)腫了。
明昭擦去祁元鼻尖泌出的細汗:“疼嗎?”
“廢話!”祁元怒視他,“不疼你來試試看?!”
“可是這么痛,祁元你卻好像有反應了。”明昭目光往下,唇邊笑意加深。
祁元隨著他目光往下,清楚看到之后,怔愣過后試圖為自己辯解:“不是!是你一直在親我和蹭我才會這樣的!”
“好好。”明昭敷衍地應兩聲,他不在意什么原因,他只知道祁元對他有感覺。
這不是第一次了,明昭發(fā)現(xiàn)祁元嘴上排斥得厲害,但實際上是很喜歡親吻的。就像剛剛那樣,他都已經(jīng)準備退出來了,祁元卻像無知覺一樣舌頭追了上來,攪動,互不相讓,誰都想奪得主動權(quán)和對方的地盤,抵死纏綿。
他這樣子分明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祁元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臉上青一塊紅一塊。
滑溜溜的觸手順著衣角滑進來,祁元霎時開始反抗:“滾出去!”
手和腳被觸手綁住,阻止它們往明昭身上招呼。這些動作祁元都已經(jīng)習慣了,根本不害怕,繼續(xù)掙扎。
“不要動了。”一條觸手曖昧地滑動,冰涼的粘液濕潤了一小塊布料,緊貼在皮膚上。
祁元僵住。
觸手尖尖已經(jīng)蠢蠢欲動,只要明昭放松心神,松開控制,它就會迫不及待地涌上去。
祁元:“你讓我不動我就不動?”
他桀驁地仰起頭,挑釁道。祁元就像一把從不彎折的寶劍,過去無論受到明昭的多少次打擊,他都依然寒光凜凜。那些打擊沒有使他磨損,反而讓他的劍鋒變得更加鋒利,閃著絕不算內(nèi)斂的光。
明昭淡淡笑著:你可以試試。”
他說得篤定,祁元心里沒底,面上勉強維持住表情,嗤笑一聲,抬高腿要踢明昭。!
冰涼的體感,像大冬天有人突然把冰冷的手伸到你溫暖的后頸一樣。
祁元瞬間被冰得哆嗦一下,他一直覺得觸手像一條泥鰍,滑不溜手,脾氣還和它的主人十分相似,同樣的執(zhí)著和不干人事。
腦子里繃緊的弦啪一聲斷掉了。
柔韌的腰一下子弓起,祁元帶著沉舟破釜的決心和氣勢腦袋狠狠撞在明昭臉上,手中金光凝結(jié)成一把鋒利的匕首,三兩下斬斷束縛住他的觸手,手掌勾住明昭脖子直接來了個大翻身,騎在明昭身上,拳頭高高舉起蓄力狠狠揍在明昭臉上。
明昭的臉被打得偏到一邊,皮膚泛紅,額頭上也是通紅一塊。
祁元也沒好到哪去,因為這番動作,扯動的范圍更大,鷸蚌相爭,觸手得利,祁元痛得額頭的汗水更多了。
他悶哼一聲,拳頭差點要握不住,但他還是硬撐著,咬牙再給明昭來了一拳。
祁元的雙眼因為怒火驚人地明亮,好像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火焰要將明昭吞沒,要讓他置身于烈火焚身的痛苦之中。
這種時候明昭還是笑了。
祁元瞳孔驟縮,理智像是一張被揉搓的皺巴巴的紙,隨便丟到一旁。兩只大手毫不猶豫地掐住明昭脖子,收緊,手背因為用力迸出青筋,額角一突一突的:“明昭,我真想殺了你。”
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
特別是看見明昭還在笑著,氣不打一處來,那張臉看著也更加可惡。
被強制牽著鼻子走的憋屈,被擾亂復雜的心緒,屈居人下的不適,茫然和難以接受。
祁元一直逃避和明昭之間親密的事,得知明昭變小時還松了口氣,就是因為他和明昭之間矛盾的地方:體位問題。
在此之前,祁元從未想過自己會屈居人下,任人宰割。他習慣于主動出擊,掌控主導權(quán)。他也有驕傲和自尊,對明昭也會有征服欲和掌控欲,他無法想象他的一切都必須毫無保留地向另一個人敞開,連靈魂一起。
偏偏明昭也是絕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
他們無數(shù)次有意無意地試探交鋒,彼此都不愿意低頭,互相僵持,角逐著最后的勝利。
祁元的手忍不住再次收緊,俯視著明昭逐漸漲紅的臉,額頭青筋凸出,眼神分外地銳利冰冷。
明昭咳了一聲,卻沒掰開祁元的手,任由他發(fā)泄心里的不滿。他的咽喉被扼住,無法發(fā)聲,便只能直視祁元的眼睛,一笑,對著他做口型:‘沒關系,我愛你就行。’
明昭知道祁元沒有那么喜歡他,就連答應做男朋友也是他半強迫半誘哄而來的。但是沒關系,祁元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他不可能再讓祁元逃離他的手掌心,強扭的瓜扭著扭著也會變甜。
他明白祁元憂慮的地方,但他還是貪婪地,得寸進尺地向他索要。
明昭承認自己不是好人,如果當好人就是要他老老實實站在原地,和祁元按部就班走流暢發(fā)展關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將祁元徹底占有,在深處打上自己的烙印,那明昭也不屑于當好人。
他骨子里天生就有掠奪的基因,要將祁元完全吞吃入腹才能填補心臟的空缺。
祁元看清明昭的口型是什么意思后,眼神霎時茫然。他揪住明昭的衣領,質(zhì)問他:“你難道就不能給我點時間適應一下嗎!”
“你還要多少時間?”明昭反問他,“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
“祁元,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的。”
觸手就著粘液,艱難地開拓道路。
“想要的東西一天不拿到,我都會瘋狂地想著他。”
明昭手撐著地面坐起來:“或許你應該怪你自己,明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還會心軟,退后,默認我入侵你的空間。”
“難道這是我的錯?”祁元頗有種被倒打一耙的憤怒和委屈。
明昭:“當然不是。”
他的手拂過祁元眼睛,鼻子,薄唇,眼神炙熱得祁元好像也忍不住跟著他身體發(fā)燙,“你應該慶幸你心軟了,否則你會像今天那樣,被觸手深深藏起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見,只能感受到我,只需要感受到我。”
祁元暗罵一聲:“瘋子!”
明昭在他眼尾親了一口:“是男朋友。”
“瘋子。”
“男朋友。”
細細密密的吻落到祁元脖子上,濕熱柔軟的舌頭緩緩舔過他的喉結(jié),牙齒咬著它輕輕研磨。
致命的地方被咬住,祁元緊張得連涎液都不敢吞下去。
狗東西。
他無聲罵了句,覺得明昭現(xiàn)在這樣子像叼著骨頭的狗,轉(zhuǎn)念一想,明昭是狗,那他是什么,那塊骨頭?
明昭轉(zhuǎn)換了陣地,或輕或重地啃咬旁邊的皮膚,留下一串串的深紅印子。
祁元閉上眼睛。
明昭停下動作,咬住他臉頰,像是吸果凍一樣深深吸了一口:“你還不愿意嗎?覺得在我身下很丟人?”
他躺下,帶著祁元的手來到自己脖子上:“還是說你也像我渴望著你那樣,渴望征服和占有我?”
明昭抬起下巴,露出自己修長的脖頸,坦然地向祁元展現(xiàn)自己的脆弱之處:“那就掐緊我吧,掐住我,或者在上面系上鎖鏈,隨便什么方法都行,給我留下你的標記。”
明昭的笑容中帶著無所顧忌,語氣幾乎是誘惑似地誘導祁元的行為。
觸手自力更生,勤勤懇懇,在它的努力下,疼痛減緩,熱意從尾椎骨升起,手腳發(fā)燙。祁元耳朵連帶脖頸一片通紅,面前是明昭可惡的臉,耳邊是觸手調(diào)皮弄出的咕滋咕滋水聲。
他失神片刻,雙手不由自主跟隨明昭的話語收緊。
可很快他就看到了明昭嘴邊的笑容,雙手霎時像燙到般收回來:“我沒有你那么變態(tài)!”
“為什么不呢?”明昭的手撫上祁元緊繃顫抖的腹部,不輕不重地按下去,“馬上我就要在這里面給你打下標記了,禮尚往來,你也應該給我留下你的標記。”
他的動作刺激得觸手歡快地跳動一下,回應本體呼應。
祁元被這突然的動作刺激得悶哼一聲,腳背繃直,身體不穩(wěn)往后仰,差點就要跌倒。觸手眼疾手快,撐在他背后防止他摔下去。
明昭很無辜:“我都說了不要亂動吧,你看,你越動,它就會進得越深,很快它就會進入到你這里,這里,最后到達結(jié)腸。”
明昭的手指從腹部一點點地往上,引起祁元陣陣顫栗,最后在一個位置停住,重重地按下。
祁元瞬間弓著背,手撐著明昭的肩膀,頭也抵在明昭肩膀上,眼里閃過一絲驚懼。
那種位置,他不可能做得到!
祁元伸手繞到后背去扒拉那條不要命的觸手,明昭嘴角含笑看著他拔。
等祁元咬著牙,忍受著讓人崩潰的酥麻和刺激,馬上就要拔出來時。觸手突然就動了,順溜地從祁元手中逃出來,直沖還沒完全關上,恢復原狀的通道。
明昭一直說觸手的行為和他無關,但祁元深深覺得觸手和明昭就是一體的,否則哪里會有這么巧的事?祁元對觸手最大的印象就是黏人以及鬼鬼祟祟,偷摸一把麻溜就跑。
修剪干凈的指甲在明昭后背狠狠留下十條鮮紅的抓痕。
祁元是發(fā)了狠,七分是沒有預料到,三分是刻意的報復。觸手不讓他好過,他就回饋到明昭這個本體上。
總之誰也別想好過!
祁元仰高了脖子,猶如垂死的野獸般不可置信。背部的肌肉隆起,腹部塊狀的腹肌溝壑愈深,每一寸肌肉線條都彰顯著他擁有強大的力量,驚人的爆發(fā)力。
可他在明昭面前又顯得無力。
祁元睜圓的眼睛,難以置信的表情都讓明昭覺得很可愛。他親親祁元的側(cè)臉:“用你的金鏈鎖住我吧,只要鎖住我,我就把觸手拔出來。”
祁元失焦的眼神重新凝聚,落到明昭的笑容上:“明昭,你是個混蛋,瘋子。”
“我是,所以能把我鎖起來了嗎?”明昭又親了兩下。
長長的金鏈一截鎖住明昭的脖子,一截握緊在祁元手心中,只要輕輕一扯,金鏈就會收緊遏制住明昭的呼吸,讓他痛苦。
明昭這次很守信地把觸手拔出來,祁元坐在柔軟的毯子上,手緊抓著毯子的柔順的毛,還不敢相信自己就被這么輕易放過。
明昭當然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他。
他分開雙腿,脖子上的金鏈和身體輕輕碰撞,呼喚祁元的名字:“祁元,看著我。”
明昭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是一雙藝術(shù)品般的手。當這雙手和可怖的東西對比時,愈襯出手的力量和美,以及東西的丑陋可怕,形成極為強烈的反差,深深吸引住人的目光。
明昭是看著祁元動作的,他的視線一刻未曾從祁元身上離開過,眼神灼熱專注,偶爾輕喘,似乎那道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一樣。
祁元僵直身體,手里緊握著金鏈,仿佛那是支撐著他的支柱,只有握住它才能感到安心。
明昭分出一只手拽動脖子上的金鏈,問祁元:“只要你拽緊,你隨時都能殺死我。同理的,只要你不愿意,就隨時讓我停下。”
他抓住祁元的腳踝,炙熱的溫度燙得祁元下意識想收回腳,卻被明昭堅決地扯過來。
“像上次那樣幫我吧。”明昭把玩著祁元的腳,半晌不見祁元動彈,他抬眸,“嗯?祁元?”
祁元閉眼,胸口那團火越燒越旺,洶涌蓬勃,好似要從胸口跳出來。
他不作聲,猛地一扯金鏈,明昭感受到一股拉力將他大力拉過去,撲在祁元面前,手及時撐住,撐在祁元身體兩側(cè)。
明昭:“怎么了?”
他笑得輕柔,眼里含著潺潺的溪水,專注望著祁元,眼眸里只倒映著祁元的身影。
他是低姿態(tài)的,祁元卻在高處,居高臨下將他的表情,溫和外表下的渴望,狂熱,欲念盡收眼底。
明昭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想要壓制住他,只能比他更狠,馴服他,掌控他的所有。
祁元覺得自己腦子也被明昭傳染了,變得瘋狂,亦或者是明昭說的沒錯,他本身也有這種偏好,看見明昭在他的掌控下喘氣顫抖,獲得快感,他竟也會產(chǎn)生滿足感和興奮感。
這是不對勁的。
祁元向來正直,無法接受自己會有這種惡劣的念頭。負罪感與興奮感對撞,此起彼消,最終在明昭的誘導下,心里真實的感受占了上風。
他冷著臉,命令似地對明昭道:“不準碰我。”
明昭沿著他的大腿向上的手停住,抬眼看他。
祁元:“退回去,摸給我看。”
表面上冷靜鎮(zhèn)定,實則祁元內(nèi)心還是有點不安。這樣子對嗎?明昭會聽他的嗎?
心里百般猜測閃過,然后祁元就看見明昭真的慢慢退了回去,直直望著他,喉結(jié)滾動兩下,開始自己摸起來。
祁元的手指微動,臉燙得驚人,偏偏表情要故作冷淡。堅毅的目光,不像是在看男朋友親自表演的盛宴,反而像在認真執(zhí)行什么任務。
明昭喘了口氣,道:“你也摸給我看。”
“什么?”祁元沒反應過來。
觸手已經(jīng)快速幫他拖下了最后一層遮羞的衣物。
明昭笑道:“我說,你也摸給我看。”
第109章
夜色已經(jīng)很深, 只有星子依然掛在天上閃耀。天海湖沒有外人打擾后,寧靜美麗,湖水蕩著清波, 漣漪一圈一圈,細碎的月光浮動。
祁元仰頭看天上的星星, 它們在不停地晃動,晃得人頭暈,一顆模糊重疊成三顆,或者更多的四顆五顆。
背部一半還在毯子上, 另一半?yún)s探了出去,落在刺撓的草地上,扎得人背部發(fā)癢。
草扎著赤裸的背部本應該是痛的, 但對祁元來說又不夠痛。比起痛,或許癢更多一點,特別是在另一半柔軟毯子的對比下, 祁元越發(fā)被蹭得火起, 只想有什么東西幫他狠狠抓一把背部。
想到這里, 他咽下即將出口的喘息,屈膝用力頂撞明昭腹部, 帶著怒意和憋屈,臉上燒得通紅,怒目而視。
明昭從他胸前抬起頭來,抽出濕噠噠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膝蓋, 卸力之后手掌順勢撈住膝窩,往上抬了一下,讓小腿搭在他肩膀上。
“又怎么了?”
明昭側(cè)頭, 熱氣噴灑在小腿上,頭靠著遍布痕跡的小腿親了一口,詢問祁元。
祁元側(cè)過頭,手臂橫在眼睛上,不想看明昭,也不想被明昭看見他的窘迫:“利索點。”
事情起源于明昭厚顏無恥地要求他摸他自己,祁元鬼使神差地聽從了。兩個人面對面,沒有任何身體接觸,只有連接的金鏈在空中不斷晃動,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鎖鏈撞擊聲。
兩人都在看著對方,喘出的熱氣似乎氤氳了眼前的面孔,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湊近,隨后親吻在一起,直到大腦一片空白。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不同尋常的一次,偶爾的視線交觸,仿佛都帶有不一樣的意味。
祁元還沒緩過來,明昭看著他通紅的,布滿汗水的臉,帶著濕意的雙眼,突然就把他推倒在地上,拿過在兩人掙扎中滾到一邊的潤滑液和套。
他準備得很齊全,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時候準備的,又謀劃了多久。不過祁元能夠確定,那肯定是在他答應做他男朋友之前的事了,因為確定關系后第二天明昭就變小,完全沒有可能去買這些東西。
時間往前推這么多,祁元心里愈發(fā)驚駭。
明昭他到底想了多久?!
明昭額前的碎發(fā)沾著汗水,他的臉上不再帶笑,反而沾著濃重的暗色,像是黑暗中最粘稠的部分,眉眼鋒利,英姿勃發(fā)。
他那張臉一直很吸引人,平時氣質(zhì)是裝出來的溫和,幾乎蒙騙了所有人。然而笑容褪去,完全展露出他原本的冷淡時,面容鋒利得好似冬天凜冽的寒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直到這時候,祁元看著他那張臉還是緩不過神來,所以被抱起腿,看著明昭用嘴利索撕開包裝,液體不要錢地擠出來,滑落在他腿上冰冰涼涼的,他才急起來:“干什么?!”
這些不就和觸手的作用一樣嗎?!
一個成年男人,看到這兩樣東西,還有現(xiàn)在危險的姿勢,都明白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但祁元還是想掙扎一下,他把金鏈在手掌纏繞幾圈,鏈長縮減,明昭脖子自然被勒緊,呼吸一滯。
他面不改色,手掌重重拍了一巴掌,紅掌印霎時出現(xiàn)在結(jié)實的大腿上,顏色與周圍截然不同,昭示著祁元受到了怎樣慘無人寰的遭遇。
祁元低吼:“你還說我不愿意就收緊鏈子!”
“你收你的,我干我的,兩不耽誤。”明昭的話術(shù)變得很快,看著他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指。
一根手指。
明昭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長,握著筆的時候連筆也憑添幾分高貴。有一次兩人打架回來,祁元不經(jīng)意間路過還能聽到有同學私底下暗暗討論:“哎,也不知道明昭的手是怎么傷的,怎么舍得傷那樣一雙手!”
那樣的什么手?第二天祁元就裝作路過,余光偷偷瞥了一眼。指關節(jié)的傷口愈合,長出暗色的疤。對男生來說這點疤其實不算什么,但在明昭身上,在那雙白皙的手上,就顯得很突出,一眼就能注意到。
難怪那群人說慘無人道。
明昭抬頭觀察祁元的表情,發(fā)現(xiàn)他眼神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想來也是,一根手指和觸手沒有辦法比。
所以一根手指變成兩根手指,祁元記得之前受傷的也是這兩根手指的指關節(jié)。
打架受傷是很正常的事,祁元可惜歸可惜,下次打架時還是毫不留情。再說了,明昭手上的傷完全是他自己弄的,那混蛋打得比他還狠。
這種狠勁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祁元安慰自己現(xiàn)在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打架。
但變成三根手指時就不一樣了,祁元咬牙。特別是明昭屈起手指,行為惡劣,就像個得到了新玩具興致勃勃的小孩子。
祁元火起,一拳揍過去,金鏈交叉鎖住明昭脖子,毫不留情地雙手一拉。
“咳!”明昭咳了一聲,咬住祁元發(fā)熱的耳朵,卷著耳垂廝摩幾下,“你要謀殺男朋友嗎?”
耳朵是祁元的敏感點,明昭這一咬,他直接半身酥麻,金鏈不由自主放松。
“滾,別碰!”祁元的怒吼無濟于事。
人一旦有弱點,就會被打蛇隨棍上。祁元的反抗在明昭的攻勢下弱小得可憐,重新被壓回軟毯上。
這次是四根手指。
祁元終于感覺到了艱難,明昭就像個漩渦,而他已經(jīng)被拽入漩渦之中。
“專心點。”迷亂之際,他聽到明昭這樣說道。
“不要著急,要好好做,專心。”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話再次從明昭口中吐出。
祁元青筋暴起:“已經(jīng)夠了!”
明昭好似是玩上癮了一樣:“夠了?”他認真看了看如今的祁元,面色潮紅,一片狼藉,全身汗涔涔。
祁元的皮膚不算白,而是一種健康的小麥膚色。明昭伸手將他身體上的汗珠抹開,汗水給皮膚蒙上一層水光,就像是琥珀般潤澤,讓人想一點點舔去。
胸前兩處慘狀更是讓這具堅毅結(jié)實的身體染上了幾分誘惑的色彩,消解了他的不可侵犯性,讓人更想折辱他,看他露出狼狽的神情。
和祁元不同,明昭有一身遺傳自母親的冷白皮,在這種時候看著就讓人覺得他的身體應該是涼爽的,不由自主想靠近,可是等到靠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體溫更燙,燙得驚人。
明昭瞳孔深得可怕,像是要將祁元整個人完全吞下去,濃重的渴望讓身體更加燥熱,額頭的汗水終于撐不住順著高挺的眉弓,鼻梁,落到鼻尖。
灼熱的汗水垂直墜落,落到祁元胸前時卻是冰涼的。這一點涼意對于燥熱的身體來說無異于甘霖,只是冰涼的感覺就那么一瞬,很快被體溫相融。
明昭神色認真:“你應該控制一下了。”
“別逼我扇你。”祁元面無表情,“你怎么不控制一下你自己?”
“我控制不住。”明昭俯下身,腦袋蹭了蹭他臉頰,和他十指相牽,兩人的手掌心都是濕熱的汗水。
呼吸和呼吸交纏:“我想要親吻你,想要觸摸你,想要……”
他的聲音驀地低下來,附在祁元耳邊,說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悄悄話。
“靠唔……”祁元還沒來得及罵明昭變態(tài),明昭已經(jīng)一個吻上來,堵住他所有未出口的話。
今晚是個美好的夜晚。
兩人的汗水直接將毯子沾濕了一層,這種涼爽的湖邊,他們的心躁動,熱意升騰,湖風沒能給他們帶來一絲涼意,反而增添了黏膩感。
他們角逐的戰(zhàn)場逐漸從毯子上轉(zhuǎn)移到草地上,誰也顧不得草扎不扎人了。
一開始兩人都感到艱難,祁元仰高了脖子,劃出一條瀕死的曲線,臉色潮紅,隱忍難耐,大大地喘息一口,眼神迷茫。
明昭也不好受,低頭看著祁元矯健強悍,被迫舒展的身體,靜靜等待兩人都適應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快感。
空洞許久的內(nèi)心終于在慢慢填滿,明昭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喜歡的人,他第一眼就看到的人,一直注視了十幾年的人,此刻就躺在他身下。誠然他們的過去不是那么美好,有過誤會和爭端,但現(xiàn)在他們深刻連接著,不分彼此。
“你喜歡我嗎?”明昭將祁元高高拋起,又殘忍地扼住他不讓他釋放,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問道。
祁元不做聲。
他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誘人的粉色,高大健碩的身體被明昭壓制住,就像天上翱翔的雄鷹不甘地被人類馴服。他抿緊唇,不讓任何一聲喘息從他嘴里逸出來。
被明昭壓著連去幾次已經(jīng)夠丟人了,他不想更丟人。
最起碼在明昭面前,他還想保留一點自尊心,不至于粉碎一地。
但他忘記了明昭是有多執(zhí)著。
接下來對方一直在他耳邊輕聲詢問:“你喜歡我嗎?”。
祁元從前跟隨父親去爬山,成功爬到山頂?shù)臅r候,雖然累,但是也會感到滿足,有種撥云見日的心胸舒暢感。而到了下山,下山比上山輕松,能夠更好地欣賞沿途的景色,等到雙腳終于站到山下的土地,這一次旅程就成功了。
身體疲累,眼前出現(xiàn)閃爍的黑白色塊,天旋地轉(zhuǎn)。
明昭從祁元這里得不到任何回應,面上還平靜著,聲音也依舊穩(wěn)得住,可是心臟好不容易填滿的黑洞又開始擴張,不斷崩塌。
不夠,還是不夠。
身體上的歡愉只能暫時緩解不滿足,他想要更多的,更多的承諾和誓言。
清麗的月光之下,一雙手揪緊了地上的青草,指腹泛白,虎口處一個曖昧的牙印,手背青筋凸顯出主人的用力。
他在掙扎,試圖抓著些什么不讓自己墮落,希望能熬過這艱難的時間。可惜小草在這時候格外脆弱,因為過于用力,草被連根拔起,身上覆蓋著的滾燙的人長臂一撈,將祁元撈了回去。
明昭直起身,月光之下,他脖頸修長,背部寬闊結(jié)實,紋理流暢的肌肉,緊窄的腰腹,都泛著一層柔光,汗水凝聚成大顆的汗珠從身上滑落,流經(jīng)后背交錯縱橫的深紅抓痕,帶來細微的刺痛。
他舒出一口氣,大手將額前濕發(fā)往后捋,露出冷淡的,不滿足的眉眼,眼神鋒利,瞳孔幽深。
下方的祁元背對著他,背部隆起的肌肉微微顫抖,連帶著那身密密麻麻的吻痕也在晃動。
沒有哪一個地方不曾照料到。
明昭脖子上被金鏈勒出的傷口血已經(jīng)凝固,腹部和臉上都有幾處青紫色,那是祁元在掙扎過程中的杰作,現(xiàn)在都還在隱隱作痛。
即便現(xiàn)在動作已經(jīng)停下,但祁元還是背對著他,拒絕和他交談。
明昭沒有將人欺負得過分的自覺,俯身再次籠罩住祁元的身影,很明顯地感受到身下人狠狠抖了一下。
“為什么不說喜歡我?”明昭手指漫不經(jīng)心揉捏著祁元布滿牙印的耳垂。
還是得不到回答,明昭雙臂環(huán)住祁元的腰:“難道說你其實不喜歡我?”
“……放、屁!”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那樣,祁元被一陣陣的快感弄得崩潰,暈頭轉(zhuǎn)向,剛緩過來就聽見明昭的指控,氣得他都忍不住罵了句粗口。
混蛋,要我回答也得先停下你的動作啊!拼了命往死里懟,想說話都說不出口,現(xiàn)在還來倒打一耙!
祁元每天的訓練量絕對不少,可訓練得再強悍的身體都受不住明昭這般作弄。他支起癱軟的身體,用盡全力翻身在上,力氣耗盡,結(jié)實的大腿細細顫抖。
真可憐。
明昭想。
但祁元已經(jīng)顧不得羞恥了,他揪住明昭衣領,惡狠狠道:“我如果不喜歡你會讓你這么壓?!明昭,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就憑明昭這么對他,他早就將他大卸八塊了。
可能比起明昭,他的喜歡沒有那么濃烈,但絕對真摯,他確認自己是心動的,也很認真地要將這份感情長久地持續(xù)下去。
小明昭和初中明昭的出現(xiàn),不僅解開了他們兩個人的心結(jié),祁元也借此更加看清楚了,明昭是有多執(zhí)著于他,以及自己竟也會時不時想起明昭。透過相似的臉,看到明昭的臉,不由自主思考明昭要是在這里,他會是什么表情,他會說什么樣的話。
都是因為喜歡。
說不上是為什么,可能是過去明昭的形象太糟糕,以至于當他發(fā)現(xiàn)他有一點不同時,心里會有“其實這個人好像也沒有那么糟糕”的想法,也可能是發(fā)現(xiàn)自己對明昭的觸碰不討厭,甚至還有反應,還有可能是有時的默契,心有靈犀讓他感覺自己和明昭是意氣相投的人,十分契合……
總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心臟已經(jīng)在為明昭跳動。
明昭深深望著他:“再說一遍?”
“好話不說二遍。”
就你干的這些事,還想聽我說第二遍?急著去吧!
祁元想起身,明昭卻一把抱住他,腦袋枕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再說一遍吧,我想聽。”
明昭的指尖釋放出一股清澈的水流,將祁元從上到下圍起來,溫柔地洗去身上那些痕跡。
輕緩的水流無形中放松了祁元緊繃的神經(jīng),緩解了肌肉的酸痛,將腫脹的地方鎮(zhèn)定下來,導出明昭留下的臟東西。
明昭親親他臉頰,然后從空間里拿出衣服,給祁元換上自己的衣物。
這時候祁元已經(jīng)昏昏欲睡,他太累了,今晚的事是體力活,水流做得再好,肌肉還是會酸痛腫脹,渾身無力,手臂抬不起來。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明昭讓他靠在自己懷里,問他:“祁元,再說一遍吧。”
祁元不回答,他就一遍一遍地問,吻一個接一個落在祁元臉上。祁元眼皮子都要睜不開了,還要忍受明昭蚊子一樣的騷擾,忍無可忍一巴掌將他的臉拍開:“別吵了!”
“我喜歡你,行了吧!”
明昭低頭,就在祁元沒聽見聲響,以為他哭了的時候,疑惑地抬眼,就見明昭肩膀一抖一抖,悶笑,抬起頭來,臉上是真切的笑容:“沒有誠意。”
“不過算了,以后我總會再聽到的。”
祁元直直看了他兩眼,突然認真建議道:“明昭,咱們商量個事,以后還是我在上面吧,我怕你在上面,我沒有幾年能活。”
這地遲早要被耕壞。
明昭大手覆在他眼睛上,微笑:“你還是睡覺吧。”
被兩人遺忘拋棄的路修遠六人,通過饒?zhí)炜v堆墻的能力爬了出來,風平浪靜,沒有見到明昭和祁元任何一人。
回到大本營,留守的天賦者驚喜看到他們歸來。
“路隊,你們是解決水怪了嗎?”孟嘉遠第一個跳出來,雙眼發(fā)亮看著路修遠。
阮金賦撥開陳哥和高副隊的身影,從后面鉆出來:“當然解決了!”
孟嘉遠視線移過去。
阮金賦給他比劃:“你都不知道這次有多危險,我們連水怪的真實面目都沒挨著。”
孟嘉遠驚呼一聲,放棄路修遠湊到阮金賦跟前,和幾個天賦者一起圍住他:“那你們是怎么解決他的?”
“說來話長。”阮金賦搖搖頭,“解決水怪的是明昭。”
“明昭?!”孟嘉遠驚訝地拔高聲音,“他不是那個……”
“咳!”路修遠重重咳一聲,孟嘉遠訕訕地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吞入腹內(nèi)。
明昭的真實身份后來的那些天賦者們是不知道的,這些天賦者大多都經(jīng)歷過天災襲擊,對天災和人類對立的想法深信不疑。
現(xiàn)在正是華國上下都要凝聚一心的時候,人類團結(jié)起來,才可能戰(zhàn)勝天災,保護家園。若是異管局和天災走得過近的消息傳出去,異管局如今被捧得有多高,后面就會迎來多大的反噬,不利于華國的團結(jié)一心共渡難關。
孟嘉遠閉了嘴,其余不知情的天賦者可沒有顧忌,興奮道:“明昭?那不就是那個傳說中祁隊的前死對頭,現(xiàn)男朋友?他這么厲害的嗎?他會不會就是S級天賦者?”
阮金賦被更多的人圍住,他清一下嗓子,開始將大家計劃好的說辭說出來:“那當然,也不看看那是誰,那是祁隊的男朋友!祁隊有多強你們都知道吧,他男朋友能是一般人?”
一番話說得眾人認可地點點頭。
“至于他有多強,我也不清楚,總之也是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才終于將水怪打倒的。”
他說得繪聲繪色,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路修遠幾人站在旁邊,一時竟被大家遺忘了。
高副隊:“想不到他還挺適合做這種工作的。”
腦子靈活,大大方方,笑容討喜,很容易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說出來的話也很難不讓人相信。
路修遠看著阮金賦在人群里談笑風生,點點頭:“確實。”
這次他們六人,程宇膽小,陳哥寡言,剩下的人都和大家有一定距離,說出的話不一定能像阮金賦那樣有那么好的效果。
接收到阮金賦拋來的眼神,路修遠點點頭,對其他人道:“走吧,我們?nèi)フ乙幌缕钤兔髡选!?br />
兩人并沒有回到大本營,不知道去了哪里。現(xiàn)場沒有任何打斗掙扎的痕跡,路修遠寄希望于明昭沒有失去理智,可是如果沒有失去理智,兩人打完水怪不回大本營,能去哪里?
同一時間,也有天賦者注意到這個問題,疑惑地問阮金賦:“祁隊和他男朋友去哪里了?怎么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阮金賦打哈哈,隨口說了一句敷衍過去:“人家小情侶,好不容易結(jié)束戰(zhàn)斗,難道不用去放松一下?我看天海湖這邊景色秀麗,人家說不定就是去湖邊散步了。”
有人感嘆:“不愧是祁隊,這種時候還能去散步放松心情,提醒我們松弛有度,勞逸結(jié)合!”
這個一聽就是祁元的粉絲。
阮金賦尷尬地笑笑:“是啊是啊。”
師祖在上,弟子是好意才會編造這樣的話,可不能算背后論人是非,造人口舌啊!
水怪被解決,路修遠他們平安歸來的消息令大本營里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然而另一處地方,主教卻沒有那么開心了。
他鐵青著臉站起來,感受到腦海里屬于2號那一抹精神烙印化作粉末消失,便知道2號行動失敗了。
“蠢貨!”他怒罵,在大殿內(nèi)走來走去,臉色陰沉,“這點事都辦不好,當初還不如直接吃了你,增進一下實力。”
想到在信徒們面前說出的話,他臉色更加難看,忍不住一甩袖,狂風呼嘯而出,將桌子,燭臺什么的全部吹翻,重重砸在地上。
胸膛起伏幾下,主教將怒意壓下去。
“來人!”他喊道。
殿門推開,金發(fā)碧眼的仆人彎著腰,低頭,眼睛絲毫不敢亂瞄一眼殿內(nèi)的狼藉,恭敬地膝行至主教面前:“您有什么吩咐?”
主教沉聲道:“去給外面那些信徒傳消息,說我得到神的旨意,仁慈的神決定原諒罪人,不再降下天罰的洪水了。”
“是。”仆從也是方才教堂里聽見主教宣告的一員,如今主教出爾反爾的態(tài)度也沒引來他的疑惑,恭敬地接受命令,然后恭敬地退出去。
大殿門關上,主教終是沒忍住,再次揮袖在地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蠢貨!”
他來回想了想,對著虛空呼喚另一個人:“5號……”
第110章
路修遠他們是在湖的另一邊找到了兩人。
明昭坐在湖邊, 安靜地望著湖面,祁元頭枕在他大腿上,閉眼, 睡得安詳,兩人的一只手還相牽著。
路修遠松了一口氣, 光看那件蓋在祁元身上的毯子,就明白明昭沒有失控。
至于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可能真的是兩人想要散散心吧。
眾人走進,還沒走到距離他們?nèi)滋? 明昭已經(jīng)抬眼,淡淡地看著他們,無形的壓力撲過來將眾人的腳步定住。
這個距離, 眾人也足以看清楚他的模樣,饒?zhí)炜v眨眨眼,有點高興;“明昭, 你變回來了?”
“嗯。”明昭轉(zhuǎn)回頭。
其余人不敢輕舉妄動, 饒?zhí)炜v便問道:“事情都結(jié)束了, 你不帶著祁元回去嗎?”
明昭:“你們先回吧,我在這等著祁元醒過來。”
其實若不是遠遠察覺到他們找來, 明昭是想將祁元移入自己的領域內(nèi),那里有更舒適的環(huán)境,祁元睡的會更舒服一些。
手指在祁元眉心輕柔地按壓,明昭忽略背后路修遠幾人的欲言又止:“還有什么事嗎?”
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高副隊想說什么,被路修遠扯住, 嚴肅地搖搖頭。
饒?zhí)炜v是在場最了解明昭心思的人,于是道:“沒有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到時候大部隊撤走,還需要我們等你們嗎?”
“不需要。”明昭道,“你們先走,我后面會帶著祁元趕上去。”
“好。”
不管怎么說,明昭沒有失控,后面還會帶著祁元回來就行。
臨走前饒?zhí)炜v余光向下瞟了一眼祁元蓋著肚子的手,祁元現(xiàn)在穿了件長袖,袖子將整條手臂遮得嚴嚴實實,但饒?zhí)炜v還是能從虎口的牙印,指側(cè)曖昧的紅痕,能猜想到幾分手臂的盛況,進而聯(lián)想到在祁元身上留下這么多標記的人究竟對他有著怎樣濃重的占有欲。
饒?zhí)炜v搖搖頭,這么明顯的標記,肯定不止他一個人看到了。
他轉(zhuǎn)頭看一下四周,卻發(fā)現(xiàn)除了路修遠面色有點怪異外,其余人好像根本沒有異常?
他看到程宇湊近陳哥,自認為特別小聲地感嘆一句:“打水怪祁隊應該也出了不少力吧,真是辛苦了,我們這么說話,祁隊竟然一點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饒?zhí)炜v和路修遠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眼里的意思。
感情不是沒看到,而是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陳哥或許看出來了點什么,眼眸一閃,但他不是話多的人,也不是喜歡管閑事的人,于是又低下頭去。
異管局的事,明昭從不會關注。水怪他已經(jīng)幫忙解決了,剩下的自然是交給異管局自己去處理。
所以大本營里其他人都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明昭帶著祁元悠閑地吹湖風。
祁元這一覺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再次睜眼醒過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
他還不適應光線,皺著眉微微側(cè)頭,上面就覆蓋了一只手,遮去那過于耀眼的陽光:“醒了?”
祁元一點一點適應光線后,才抬頭去看聲音的主人。
明昭衣冠楚楚看著他,表情溫和,完全不似昨晚瘋狂的野獸模樣,把一切都收進了體內(nèi)暫時關起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又放出來飽餐一頓。
祁元一看見他,身體就反射性地酸痛,表情隱隱有些扭曲。
“怎么?還有哪里痛?”明昭問道。
祁元坐起來,身上蓋著的薄毯子滑落在腰際:“我睡了多久?”
這一起來,渾身骨頭都在噼里啪啦響,好像重組之后終于開機一樣,祁元便秘一樣的臉色。
“沒睡多久,就睡了七個小時。”
才睡了七個小時。
明昭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望著他,祁元打了個哆嗦,從里面辨認出有不滿,感嘆,可惜等等情緒。
直覺告訴祁元,這時候應該盡快岔開話題,于是他連忙問道:“有沒有人來找過我們?”
“有。”明昭并沒有瞞著他,“他們過來看了你一眼就走了。”
祁元低頭看了看自己,幸好,明昭還記得給他穿一件衣服,不至于大庭廣眾之下出丑。
祁元手撐著膝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大腿肌肉還有種使用過度后的酸軟和無力,走兩步后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你有衣服那時候你還不穿?!”
就這么□□抱著他繞湖走了半圈?
明昭也起來:“啊,那時候不太想穿。”
他輕描淡寫地解釋。
不想穿衣服,和祁元完全接觸是一個原因,另一方面,雖然變回人身,但作為天災時候的野性還占據(jù)著頭腦,他本能地討厭一切束縛他的東西。
祁元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直接轉(zhuǎn)頭就走。
明昭快步跟上去,伸手要牽他。祁元瞬間警惕地收回手,身體后仰,拉開距離:“別,別靠近我。”
明昭站定,笑容淡了:“為什么?”
祁元冷哼一聲:“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在我允許之前,你都別來碰我!”
他背過手,將指尖和明昭皮膚擦過后細細顫抖的手藏在身后。這是一種控制不住的反應,因為明昭做得太狠,現(xiàn)在那瘋狂的感受似乎烙印在他身上一樣,無法抑制的難耐和恐懼。
明昭伸手,態(tài)度很明確:“牽手。”
“不牽!”
“你是要自己牽上來,還是要我強行牽?”明昭給出兩個選擇,祁元哪個都不選,他背脊繃緊,快步走。
明昭伸手攔住他,祁元無奈:“明昭,你是有皮膚饑渴癥嗎?干什么一定要牽手?”
“我想牽,戀人之間都是要牽手的。”明昭半垂眼眸,天光在他長睫上投落細碎的光影。
祁元不為所動,昨晚他就已經(jīng)深刻吃過這張臉的虧,牢牢記住了教訓:“戀人之間也有不牽手的時候,我昨晚很不爽,”他皮笑肉不笑,在不爽兩個字上面加重語氣,“所以今天不想和你有任何肢體接觸,明白嗎?”
“不爽?你昨天明明爽得……”明昭似乎很疑惑地開口,祁元眼皮子一跳,急忙捂住明昭嘴巴,防止他說出更讓人羞恥的話。
祁元又急又惱:“閉嘴吧,你要是敢在大家面前說這種話,明天也別想牽我的手!”
昨天才打完一架,祁元現(xiàn)在手又癢了,這次是真的打架。
明昭舔過他的手掌心,看著他閃電般將手縮回,輕笑著問道:“所以昨天你爽嗎?”
祁元耳朵燒紅,臉滾燙。
要說爽嗎?確實是爽的,祁元這輩子還沒感受過這種刺激,但這對祁元來說很難說出口,臉上表情五顏六色地變化。
他不說話,明昭全都懂了,薄唇逸出笑聲:“爽就行。”他意有所指,“下次我們可以玩點別的。”
祁元一聽下次,臉瞬間不紅了,面無表情拒絕道:“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還想下次,等一百年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