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面前這個天災龐大到不可思議, 最令人震驚的是它和上次記憶里吞噬了整座小鎮的天災一模一樣。
眾人呆呆站在教堂門口,有隊員小聲又茫然地問道:“這個觸手天災也就算了,另一個天災又是哪里來的?”
是的, 除了觸手天災,小鎮上方還有一個天災。
它比明昭的本體略小, 奇形怪狀的身體上長著八條粗壯丑陋的觸手,碩大的眼睛中閃著獸性的兇光。身體每移動一下,沉重的鼻息都會變成火焰噴射出來,點燃了小鎮的建筑, 沖天的火光帶著燃燒后的黑煙向上升。
丑陋的,兇殘的。
如果說觸手天災帶著一種詭譎的神性之美,看一眼就像直面了黑暗的神明, 心神動蕩,那么另一個天災就像是最原始的怪物,毫無美感可言, 粗糙可怖。
迫人的威勢仿佛能凝結般互相對抗著, 無形的氣場猛烈碰撞形成的沖擊波橫掃出去, 將房子撞得碎裂,殘體飛出去重重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地面動蕩, 眾人身形不穩地晃動兩下。
“那是主教。”路修遠沉聲道。
他看得分明,明昭的觸手攻擊主教的時候,分明是必定會擊中的攻擊,卻被主教好似預判般躲過。
隊員驚訝:“什么?是主教?”
顧不得精神會受到污染,他們匆匆抬頭看仔細一點, 又連忙把頭低下:“好像真的是主教,他和照片上那個雕塑長得很像!
隊員們說的照片,是調查員拍下的。照片上的東西就是明昭曾經在亞圣格威教堂看到過的那個雕塑, 明明是丑陋的觸手怪物,偏偏維拉夫人被篡改了記憶,只記得那是圣母瑪利亞。
“那豈不是說邪神組織信仰的那個邪神,就是主教自己?”很快就有人聯想到。
把自己當神明,讓信徒們信仰,狂妄又自大。
“那和主教對打的那個觸手天災又是誰?”
那是一個相當陌生的天災,按理說能和主教打得有來有回,至少也是個SS級天災,之前竟從未聽說過。
路修遠打斷他們的討論:“先不用管那個天災是誰,趁他們打起來,我們盡快疏散居民!”
“是!”
天上的云層被激烈地打散,地面也在不停震動,隊員們一方面要承受兩個頂級天災的沉重壓迫感,一方面要躲過高速飛來的碎石,在地震般的震動下穩住身體,另一方面還要努力疏散居民,在一片狼藉之中尋找被困住的人。
每個人心頭都繃著一根弦,緊迫感追在身后,促使他們不敢停歇。
在用金紅火焰將飛過來的巨大建筑碎體融化過后,路修遠搬起倒塌的樹木,將壓在下面的老婦人扶起:“你沒事吧?”
老婦人蒼白著臉,顫抖著嘴唇,緊緊抓住路修遠的手臂,哀求地望著他:“求求你……艾娃,她、她還在房子里面!”
“艾娃是誰?”
“我的鄰居……”維拉夫人傷心地道。
她看起來下一秒就能昏厥過去,路修遠讓她打起精神來,詢問艾娃家的地址。
維拉夫人勉強振作:“就、就在這條街不遠的地方,她家門口有一顆紫色花樹……”
“好,我知道了,我會把你的鄰居救出來的!甭沸捱h將驚慌失措的維拉夫人交給隊員,讓他背著她趕往斯沃教堂,自己則沿著這條街道飛速趕去。
高空之上的戰斗還在繼續,仿若驚雷一樣的聲響時不時在天上炸開。
路修遠趕路的同時抬頭望去,正好看見明昭的觸手密密麻麻一擁而上將主教包裹住,仿佛在吞噬他一般。但很快,主教就突圍而出,觸手纏住觸手,瘋狂地將它扯斷,然后貪婪地吞吃入腹。
張開的血盆大口中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幾下就將那條粗壯的觸手嚼碎,幾塊碎肉掛在嘴邊,主教朝明昭張開嘴,讓對方能夠看清楚他的觸手是怎么被自己吃干凈的,挑釁意味明顯。
看起來明昭像是落在下風,但路修遠一點都不擔心。
他恐懼前世那個SSS級的滅世天災“混沌”,另一方面,他又對他的實力抱有絕對的信任。只有真正見識過“混沌”的模樣,才能明白那種令人戰栗的強大。
路修遠收回了視線,專注地奔跑。
就在這時,腦子里突然響起冷然的聲音:“去找到主教的本體!
是明昭!
路修遠驚得一下子停住腳步,抬頭望向天空,兩個頂級天災還在猶如野獸般爭斗,絲毫沒有注意地面上的事物,他腦子里的聲音好像是幻聽一樣。
就在震驚之時,明昭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冷靜而沉穩:“待會我會開始攻擊主教的精神,他的精神連接著本體,精神受到攻擊反應到本體上會出現特殊的反應,你仔細找找有沒有這類人。”
“如果他躲起來了怎么辦?”路修遠問道。
“他不會躲起來的,他的自信會讓他藏在人群中靜看事態的發展,說不定還會故意到你面前去晃!
明昭已經看明白主教,無論是主動引誘他前來奧瑟馬小鎮,還是故意提出要玩一場游戲,讓他找到他的本體,都彰顯了主教惡劣自大的性格。他站在高處太久,深信自己不會失敗,傲慢得不可思議。
因此明昭抓住他這點,每一次攻擊都看似精準有力,讓他一次次地時間倒流。
每一次時間倒流,明昭的精神觸手都會一次比一次更加靠近主教真正的本體。
第一次和主教見面時,他的精神觸手就已經追尋到主教精神的尾巴,只是那時還沒有把握完全抓住。現在他的實力比那時更加強大,做這種事更加簡單,主教沉溺在吞噬他觸手的貪婪中,根本沒注意到危險在逼近。
明昭看了他一眼,繼續對路修遠說道:“還有他的信徒,盡量帶去斯沃教堂,實在不行也要殺掉。”
淡定的語氣中帶著森然的殺意。
“……我明白了!
明昭不想去理會路修遠是怎么想的,目前看來,主教的信徒分為兩種,一種是像維拉夫人那樣,被篡改了記憶的普通信徒,這種信徒一般是起到裝飾作用。
還有一種信徒是類似6號那樣的狂信徒,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人類的一部分,信仰高于人類利益,危害更大。
明昭建議殺掉的就是后者。
腦海中的聲音不再響起,路修遠深吸一口氣,再次往前走。
他內心對明昭的決定還是抱有一部分疑慮,雖說是邪神組織的信徒,但從前端掉那么多邪神組織的基地,從抓到的成員們來看,他們很大一部分都屬于人類。
對同類下手,路修遠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很快,這種猶豫就被果斷和冷酷取代。
路修遠一槍將高喊著“為了神,我要將你們這些異端通通殺掉”,向他沖過來,面容興奮猙獰的男人殺掉,子彈穿透了腦袋,將男人的表情定格在狂熱上。
“你是對的。”路修遠這樣道,然后將子彈裝滿彈夾,目光冷然地望著他的對面。
那群即便身邊天塌地陷也絲毫不在乎,仍然向著主教跪拜的信徒目光狂熱地望著天災,隨后青紫色的血管爬滿全身,眼球凸到最大,看起來就像青蛙的眼睛,詭異而猙獰。
他們的手腳逐漸往地面墜,□□變成了果凍一樣的固體,隨后扭曲,變形,變成一頭頭怪物,嘶吼著朝路修遠沖過來。
他們受到的精神污染太深,異變成了怪物。
路修遠收起了槍,火焰出現在手中,他對著這些異變的怪物道:“我會盡快解決你們的!
轟!
燎原的大火咆哮著將整條街變成炙熱的火場,怪物們痛苦地嘶吼著,逐漸化為灰燼。
而路修遠只是靜靜地看著,等待怪物全部死去,大火逐漸熄滅,他才抬起腳步走進滿是灰燼的焦黑色街道……
觸手被吃掉,體內的力量往傷口涌動,很快就催生出一條新的觸手。
明昭揮了揮這條顏色比其它要淺一點的觸手,讓它退到觸手里面,暫時藏起來,揮動其它觸手迅疾地纏住主教,猛地一扯,將他扯倒在地。
龐大的天災身形不穩,重重倒下,將倒塌的建筑徹底壓碎,激起一大片塵埃。
主教下意識掙扎起來,明昭制住他,硬生生拖動他,在地面上留下醒目的痕跡。
周圍的事物變化,時間倒流。
兩人再次回到剛剛的情景,這次主教躲過了明昭的攻擊,沉重的鼻息變成火焰灼燒著明昭的觸手。
“這樣下去有什么意義呢?”變成天災后,主教的聲音帶著某種讓人精神混亂的韻律,“你打不倒我的。”
八條觸手像是面對戰敗者那樣高高地揚起來,耀武揚威。
主教貪婪地望著明昭:“你打不倒我,而我會吃了你,讓你成為我力量的一部分。”
砰!明昭的觸手如同鞭子般狠狠揮來,雷霆一擊將主教的臉抽裂,長長的鞭痕橫貫整張臉,碎肉迸濺。
“你話太多了!泵髡训。
主教憤怒至極,時間倒流,他臉上的傷消失不見,八條觸手一下子出現在明昭面前,簇成一團沖向明昭的胸口,那里是他能量核在的位置。
“我不僅要吃了你,我還要將你的戀人撕碎!”主教還從來沒有受過這么大的屈辱,氣到發狂。
“!”腦袋突然如同被斧頭劈開一樣劇痛,主教的動作一下子停住。
觸手因為劇痛發泄般推平周圍的建筑,胡亂地揮舞,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藏身到斯沃教堂的人們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搖搖欲墜的屋頂。
大腦神經好像被一只大手硬拽出來一樣,主教忍著這種劇痛,咬牙切齒問明昭:“你對我做了什么?!”
他一方面憤怒,一方面又心驚不已。
明昭什么時候攻擊他的精神的?
“猜不到嗎?”龐大深沉的天災抬起粗壯的觸手,一擁而上撕咬主教的身體。
他的觸手數量太多,在主教的眼里猶如海洋般望不到盡頭。
這也是他討厭明昭的原因之一,兩人同樣擁有觸手,同樣是天災,但是明昭看起來比他更像他杜撰出來的邪神。
底下那些信徒跪拜的究竟是誰?
腦袋劇痛,身體又被觸手撕裂,主教咬咬牙,再次將時間倒流。
他忘記這是第幾次時間倒流了,只知道體內的力量又被抽走一部分,這樣下去就算是他也撐不住。
該死的明昭!
主教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明昭的實力,因此想要速戰速決,時間一倒流,腦中的劇痛一消失,他立馬就攻擊明昭。
然而他的觸手還沒碰到明昭,下一秒劇痛再度襲來。
主教憤怒地仰天嘶吼,巨大的天災仿佛要將地面轟碎一般。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經倒流時間了嗎?一定是倒流的時間太短了,再往前看看。
主教這次將時間再往前一點,然而劇痛如影隨形,仿佛黏在他腦中一樣。
他震驚地看著明昭:“你!”
面前的天災像極了神話傳說中不可直視,不可名狀,不可吟誦其名的外神,深沉的威壓持久地四散,仿若深海之下,不見一絲光亮的世界,給予人靜寂的絕望。
面對著主教的震驚,他緩緩開口:“你說,你要殺了誰?”
在這一刻,主教的腦袋像被人用錘子重重擊打一樣,震得腦袋動蕩。
“你要殺誰?”
平靜的話語,帶著最凜然深切的殺意,洶涌咆哮著沖向主教……
“唔哼!”面色蒼白,虛弱的青年似乎哪里又不舒服,悶哼一聲。
艾娃夫人立馬扶住他,緊張地問道:“喬治,你沒事吧?”
“我沒事!眴讨纬薹蛉寺冻鲆粋虛弱的笑容。
艾娃夫人心里著急,安慰他:“再等等,馬上就能見到維拉了。”
“好!
路修遠在前面勘察情況,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按照維拉夫人給的信息,他順利找到了艾娃夫人,但離開之前,艾娃夫人又道她的好鄰居還有個兒子,不知道離沒離開。
于是他們進入維拉的家,在二樓找到了生病,裹著被子熟睡中的喬治。
路修遠手指摩挲著槍支,瞇了瞇眼。
家里還有個生病的兒子,但是那個老婦人卻絲毫沒有提到他,反而是讓他救一個鄰居?
腦袋在思考著,心臟突然一跳,察覺到危險來臨,立馬護著兩人撤退:“有危險!”
三人伏倒在殘破的墻壁后面,一條粗壯的觸手從天而降,狠狠將馬路斷開,蛛網般的裂紋密密麻麻延伸到三人腳下。
艾娃夫人嚇得腿都軟了,差點跌倒在地,還是喬治及時扶住她。
那條好似胡攪蠻纏的觸手在地上憤怒地翻滾幾下,將一顆大樹撞翻,朝著三人這邊倒過來。
路修遠眼神一厲,拎著兩人迅速換了地方躲避。
轟!大樹倒在地上,又有幾條觸手從天上追來,撕咬那條觸手,兇殘地吞吃干凈。
眼前一花,時間倒流。
路修遠站在路中間,還沒反應過來,等腦海中的記憶恢復,他立馬帶著兩人換個方向:“往這邊走!”
艾娃夫人不明所以,但她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路修遠。
畢竟對方一看就是專業人員,人家好心來救她,她就別添亂了。
然而喬治有點愣,指著剛剛的路問道:“為什么要換方向走?那邊不行嗎?”
艾娃急得拉拉他的袖子,低聲囑咐道:“孩子,別問那么多,我們只要跟緊這位好人就行了!
喬治好像也意識到自己不妥,撓撓腦袋:“好的!
他們換了個方向,離兩個天災交戰的地方遠一點,很快就到了斯沃教堂。
比起其他地方,有保護罩在的斯沃教堂簡直是鶴立雞群。
“進去吧!甭沸捱h道。
艾娃夫人感激道:“非常感謝你,好心人!”
他將兩人送進去,見到有新人進來,困在教堂里面氣氛沉悶的人們都懶得看一眼,唯有一個老婦人驚喜地站起來:“艾娃!”
“維拉!”艾娃也很驚喜,兩人迅速地擁抱在一起,劫后余生般親吻著對方的臉頰。
等她們的激動稍稍褪去,喬治上前一步:“媽媽。”
維拉聽到聲音,抬頭看去,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后就震驚地捂住了嘴巴:“噢,天哪,喬治,我把你忘了!”
“天哪天哪!”維拉夫人愧疚得團團轉,仔仔細細將喬治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還好嗎?我真的很抱歉!
喬治和她擁抱一下:“我還好,只是燒還沒退!
說完他就咳嗽一聲。
艾娃同樣擔心地問道:“喬治燒了幾天了?”
維拉五官都皺在一起:“有四五天了,一直退不下來!
看著他們敘舊,如影子一樣的路修遠慢慢退下去,他招招手,示意留在這里保護大家的隊員過來,低聲詢問道:“這里有什么異常嗎?”
隊員搖搖頭:“沒有!
“有人突然不舒服什么的嗎?”
“也沒有!
路修遠目光一掃,大概將這里的每個面孔都看了一遍,點點頭:“盯緊一點,有不對立刻報告給我!
隊員點點頭。
“對了,還有那個人!甭沸捱h看向喬治,認真囑咐道,“重點要盯住他!
喬治進入斯沃教堂毫無異樣,剛剛和老婦人的對話也能將他身上的疑點解釋清楚,但路修遠還是懷疑。
他腦海中響起明昭說過的話“……說不定還會故意到你面前去晃!
路修遠目光沉下來,看著喬治的背影。
太巧了,巧到他不能放松警惕。
路修遠沒有再出去,斯沃教堂外面的世界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兩個頂級天災的存在連信號都模糊了,發不出任何信息。
不過這種時候,就算國家知道了,也沒有什么辦法阻止天災之間的戰斗。
他們能做的只有像路修遠他們那樣疏散人群,將傷亡降到最低。
路修遠想的沒錯,此刻奧瑟馬小鎮外面確實是在緊急疏散人群,M國政府收到華國的信息后簡直是忙得焦頭爛額。
怎么這些天災凈盯著他們國家,這叫什么破事!
總統試著讓人調動衛星,看看奧瑟馬小鎮現在是什么情況。但是衛星傳回來的影像模糊一片,想要知道目前局勢如何,只能通過肉眼或者望遠鏡遠遠地觀看。
這種方式帶有一定的風險,可是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辦法了,所有現代的工具對上天災,都會變得模糊。
兩頭龐大的黑色天災瘋狂地纏斗在一起,像是兩頭拼死搏斗,勢要分出勝負的野獸。
塵土飛揚,地面開裂,震感傳遍了附近幾個州。
他們渾然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龐大的身軀猛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像是要頂破天空。觸手憤怒地揮舞下去,能令河流改道。身體移動過程中,巍峨的山脈也輕而易舉被推倒。
一個奧瑟馬小鎮已經容不下他們,斯沃教堂內路修遠焦急地指揮著眾人躲入地下,因為斯沃教堂外面的保護罩快撐不住了,閃爍著金光。
躲入地下也不是個安全的法子,路修遠讓一個金屬天賦者將通道加固,不至于天災一腳下去塌陷。
眾人面上已經是絕望一片,牧師手握著十字架,虔誠地祈禱上帝保佑他們。
頭頂上塵土紛紛揚揚灑下來,震動不停。
路修遠緊張地望著外面,腦中突然又出現明昭的聲音:“我會將主教引走!
路修遠一愣,身體霎時放松下來。隨后意識到這點,他的表情又復雜起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混沌的話而放松。
他緊盯著頭頂,像是能透過天花板看見明昭的模樣。
重來一世,結局究竟會不會改變?其實過程已經改變了很多,幾乎面目全非,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無法放下心來。
地面傳來的震感越來越輕,像是兩個天災的戰場離他們越來越遠,路修遠甚至聽到有人終于忍受不住煎熬,崩潰地哭出來,更多的人是在啜泣。
路修遠目光不由自主地去尋找喬治的身影,結果一圈下來,他身體頓時繃緊,面色肅然。
喬治不見了!。
兩頭SS級天災在M國打起來的消息迅速傳遍世界,令世界震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M國。
而被眾人急切關注的兩頭SS級天災之一,主教咬牙再次倒流時間,兩條被吞噬的觸手和遍布全身的傷痕瞬間恢復如初。
但主教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輕松,因為他感到倒流時間需要的能量越來越多,換言之越來越費勁。
這說明這里的事情在時間長河里占據的份量越來越重,已經不是能夠輕易改變的時間。
主教心下駭然,一時不察又被明昭的觸手抽倒在地,憤怒地望著明昭。
明昭收回觸手,看了看自己,又看向主教:“你的能力,現在只夠用在你自己身上了嗎?”
剛剛主教倒流時間,他身上的傷勢恢復了,但明昭的沒有。
他的傷勢看起來比主教嚴重得多,七八條觸手斷裂,身體上還有個被貫穿的洞,透明的粘液從傷口溢出來,滑落在地。
他體內的能量涌到了傷口處修復傷勢,但速度比之前要緩慢許多。
看到這一幕,主教郁悶的心情終于緩解一些:“哈,看來你快撐不住了!
他幸災樂禍:“你又還有多少能量?”
明昭:“應該比你要多吧。”
主教的笑容一頓,他現在是天災模樣,表現出來就是猙獰兇殘,閃著寒光的利齒收了收。
他驚疑不定地望著明昭,龐大的身軀竟顯現出一絲猶豫。
明昭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個比他弱的天災,怎么可能體內的污染能量比他還多?!
腦中的劇痛又一次提醒主教,也許明昭說的是真的,畢竟他現在都還不知道明昭究竟是什么時候抓住了他的精神力,順著精神力攻擊他,好幾次都差點被他順著精神力找到他的本體。
殺死他,要殺死他!
感覺到巨大威脅的瞬間,主教殺意飆升到最高。
他絲毫沒有征兆地再次將時間倒流,鼻息噴出,騰燒的火焰順著明昭的觸手攀爬,剩余的觸手扭成一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準確地襲向明昭的心臟!
快,要快!
必須抓住這個時間!
主教眼睛睜到最大,令人不寒而栗,眼看觸手離明昭的胸口越來越近,他目光中殘忍的興奮也越來越熾熱。
觸手接觸到明昭胸口的那瞬間,主教都已經想好穿透之后,明昭的能量會怎樣源源不斷地涌向他。
他眼神貪婪,已經準備好迎接盛宴。
然而面前忽地出現一條白線。
主教瞇起了眼睛,努力去看那條白線是什么,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片刀光。
驚艷的刀光,安靜而凜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那里,可是等到發現的時候,它已經裹挾著驚人的殺意瞬移到主教面前。
主教還沒反應過來,只感到眼睛一痛,世界變得黑暗。
“啊啊!”觸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嚎叫,“是誰!”
他憤怒地咆哮。
沒有讓他等太久,數道和方才一樣的刀光來勢洶洶,接連斬在他的身體上,最狠厲的一刀幾乎將他的一條觸手斬斷,半掉不掉地垂落。
主教眼睛受傷后立馬恢復,睜開眼睛便見明昭抬起觸手,一個人類奔跑在他的觸手上,隨后高高躍起。
仿若彎月的刀光從天而降,純凈神圣,不可侵犯,它放大了十倍,百倍,鎖定了主教的氣息,無可抵擋地落下來。!
主教想也不想,轉身就要逃。
但是明昭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他的后面。
主教驚恐地睜大眼睛:“時間……”
他的話沒能喊出來,明昭的觸手粗暴地堵住了他的喉嚨,掰開兩邊的牙齒。而在這時,刀光也已經落下。
仿若劈成兩半的劇痛,不,是幾乎劈成了兩半。
刀光深深地扎進了他的身體,將他的身體從后面分開,就像是切成兩半,但沒切到底的水果,底部還有一小部分連著,這時候只要明昭揮動兩條觸手一掰,就能將他徹底撕成兩半。
可明昭沒有那么做,他只是指揮著觸手,如潮水般涌上來,將他吞沒。
“唔!”不!
主教不甘地看著視線被黑暗占據,發不出任何聲音。
觸手將主教完全包裹起來,鼓鼓囊囊,涌動吞噬著他。
明昭留了一條觸手,輕柔地接住落下的祁元,將他帶到自己面前。
看著祁元,明昭一笑:“你現在好小!
天災的身體太過龐大,祁元站在他面前,甚至沒有他瞳孔高。
祁元伸出手,明昭輕輕地將頭靠過去,像羽毛一樣,挨住他的手。
“下次這種事,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他聽到面前的人咬牙切齒道。
明昭:“我也不能預料到會這樣!
他最初只是想試探一下,然后發現主教比他想的還要弱。
祁元氣急:“那你就不能慎重點行事?!”
天知道他剛晉完級,正要高興地告訴明昭這個好消息,結果眼睛一睜看見兩頭天災拼死搏斗那種心悸感。
明昭:“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趕上的。”
他說得理所當然,祁元和他大眼瞪小眼,心里的火不知不覺熄滅了,嘆了口氣,警告他:“沒有下次!”
暫時將這件事揭過,祁元看了看被觸手包裹住的主教,面色嚴肅:“那你現在是要吞噬他?”
明昭同樣望去:“是。”
“清心鈴帶了嗎?”
“一直在身上!
祁元:“我要陪著你!
“不!泵髡丫芙^了他,聲音輕柔,但絲毫沒給祁元反駁的余地,“你要離開這里,離我遠遠的!
祁元猛轉頭:“你要是失控了!”
“不會了。”明昭認真看著他,“這次我不會再失控!
“所以祁元,至少讓我安心一點,你都要離我遠遠的!。
躲在地下的人們發現,來自地面的震動似乎停止了,外面寂靜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在期盼和忐忑之中,通往地下的門被人打開,光亮爭先恐后地泄進來,眾人不由自主往后退,睜大了眼睛,不知道進來的會是什么。
路修遠站起來,站到眾人面前,聲音有一分激動:“祁元!”
祁元將門徹底撐開,聽到聲音抬眼望去,見是路修遠,笑了:“路隊!
“祁元!”“祁隊!”
其他隊員們紛紛驚喜地圍過來:“祁隊,你沒事吧?你跑去哪了?”
“我沒事,我躲在其他地方!逼钤獯鹜晁麄兊囊苫,路修遠走過來問他:“外面情況怎么樣?”
祁元:“主教在被另一個天災吞噬!
這個另一個天災是誰,路修遠很清楚,眼神一變:“那你……”你沒有陪在他身邊嗎?
祁元輕輕搖搖頭:“他不讓!
明昭十分鄭重地讓他離他遠一點,祁元猜測他可能是擔心失控的時候傷害他。
路修遠無言,這樣似乎也是正確的做法,畢竟前世明昭將他送回來,就是為了阻止祁元死亡的命運。
到了這時候,路修遠也能大概猜出祁元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也許也是一次失控,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明昭親手殺死了他,將他吞噬干凈,然而清醒之后又后悔,那種后悔與日俱增,一天比一天難熬地折磨著他的心。
祁元和路修遠沉默。
其余不清楚他們在打什么啞謎的隊員一頭霧水:“另一頭天災在吞噬主教?那我們是不是要趁這個機會解決他,不然等到他晉級了,那可就是SSS級天災!”
祁元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解釋,那個天災就是明昭,他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主教還沒死透,我們要找到他的本體!
說到這個,路修遠面色一肅:“我們應該發現了他的本體,但是被他逃了!
喬治不知道跑到了哪去,他們怎么找都找不到。
祁元皺眉:“什么?”
剛要說些什么,突然聽得人群中一聲尖叫:“殺人了!”
眾人聞聲望去,就見到兩個老婦人氣喘吁吁地拖著一具尸體回來,發現眾人都在看著她們,連忙把尸體丟下,結結巴巴:“我、我們,我們殺的不是人!
祁元他們走過去,發現死的人正是喬治,他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死在兩個普通人手里,怨恨又不甘,但是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地下一片寂然……
地上,明昭正在吞噬著主教,某一瞬間發現阻擋他的力量消失了,于是他明白,是主教的本體終于死亡了。
似有所感,明昭低頭看去,見到了相互攙扶著的理查德和萊斯利兩人。
“你們還沒死?”
理查德一笑:“托你的福,主教沒來得及下手,讓我們撿回了一條命!
壓在頭上的大山終于移除,萊斯利沉默的臉上這時候也顯露出輕松的神情:“你們打起來的時候,我們逃出來,順便幫忙尋找主教的本體。剛剛在私斯沃教堂附近,我們發現有個人從斯沃教堂逃出來,于是好心地把他送了回去!
外面兩個天災在打架,人類在斯沃教堂不好好躲著卻要逃出來,當時他們對視一眼,立馬就懷疑這是主教。
真正讓他們確定這種懷疑的,是跟著出來尋找那個男人的兩位老婦人。
她們氣喘吁吁地追上男人,想要將他帶回去,但男人急切又不耐煩,和她們對視片刻后,老婦人們安靜下來,就像收到什么命令一樣。
這就是主教。
理查德和萊斯利無比確定,這種能力他們見主教用過無數次,那兩個老婦人一定也是被他篡改了記憶。
于是他們現身。
主教的本體看到他們先是驚訝,然后是不屑。
這種時候了,他仍然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反而傲慢地命令他們護送他離開這里。
理查德和萊斯利對視一眼,沒有接話,而是拿出了武器。
但是比他們動手更快的是兩位老婦人。
不僅是主教震驚,連他們兩個都驚訝萬分。
誰都沒把這兩位普通的老婦人放在眼里,然而也正是這兩位普通的老婦人,從主教的能力里掙扎著醒過來,憤怒地將匕首從后面送進了主教的胸膛。
“你騙了我們!”其中一個老婦人尤其憤怒又傷心,“你是怪物!”
然而老人的力氣還是小了點,匕首都沒有完全插進去。
理查德好心幫了忙,將主教往匕首方向推了推。他笑著輕聲問道:“你還記得你殺死過我一次嗎?”
主教驚恐地睜大眼睛。
理查德笑著,殘忍地打破他的希望:“現在,我要詛咒你,不管是靈魂還是身體,都永遠地死去!
主教死了,死在了兩個普通老婦人和理查德詛咒之下,萊斯利幫忙將茫然的老婦人和主教的尸體送回斯沃教堂地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主教雖然虛弱了,但理查德詛咒他仍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現在和明昭說話,他就感覺臟器在翻涌,喉嚨里出現血腥味。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很高興:“等你徹底吞噬完主教,我們的約定也就完成了,感謝你的幫助,合作愉快!
“是啊,合作愉快!
“那我們就告辭了,希望再也不見!
逃離了主教的魔爪,理查德和萊斯利現在只想離這堆破事遠遠的,誰也不想再見面。
他們轉身,沒走兩步,突然聽到明昭道:“等等!
“請問還有什么……”
一條觸手貫穿了理查德的心臟,鮮血溢出,很快就將衣衫染紅。
理查德和萊斯利震驚地看著明昭。
明昭嘆了口氣:“合作很愉快,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殺死你,但是你還欠我一條命!
“為……”理查德目光不可思議,他想問為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嘔出了一大灘血,于是他將那句為什么收起來,死死盯著明昭,“我,詛咒……”
“詛咒我不得好死,還是詛咒我痛失所愛?”明昭笑了,他對上理查德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訴他,“可惜你的能力現在對我沒有用了!
觸手吞噬主教,源源不斷的力量涌入他體內,他能感覺到他即將觸碰到那片通往SSS級的壁壘。
明昭收回觸手,沒有支撐后理查德癱軟在地,被終于回過神的萊斯利抱住,他憤怒地望著明昭:“你為什么要殺了他!”
分明,分明還差一點,他們就能一起永遠地離開這里。
痛苦和悲傷在心里不斷聚集,促使著萊斯利拿出武器,想要向明昭攻擊,即便這是螳臂當車,他也要為理查德報仇。
但是很可惜的,他沒能站起來,因為理查德向他開了槍。
萊斯利茫然地回頭,看著理查德。
理查德胸口破了個洞,已經是虛弱得連呼吸都快斷了,但就是這樣奄奄一息的他,還是堅持著拿出槍,對準他,艱難地開了槍。
“為什么……”
這次這句為什么是對著理查德。
理查德牽動一下嘴角,溫柔地看著萊斯利,眼神執拗又不甘:“陪……我吧……”
他們倒在了一起,就像小時候那樣。
明昭冷漠地看完這一幕,對于這種結局絲毫不感到奇怪,因為上一世也是這樣,理查德死了,萊斯利執著地為他復仇,最后也死在他手上。
這兩個人一起長大,一起在邪神組織里沉淪,早已經是不能獨活的關系。
說起來,萊斯利和祁元的死其實沒有太大的關系,他也本想留他一命,但理查德自己做出了選擇,他絕不會讓自己一個人死去,他要萊斯利陪著他。
明昭閉眼,不再去看地上的兩具尸體。
他專心沖擊著體內的屏障,如海浪撲打礁石,一次又一次,堅持不懈,直到最后一次,他聽到了屏障碎裂的聲音。
明昭睜眼,始終帶在身上的清心鈴盡最大努力散發出穩定理智的清輝。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記憶如颶風般過境,蜂擁進明昭的身體里,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明昭眨了眨眼睛,仿若嘆息一聲:“成功了……”。
在地下待了許久的人們久久聽不見動靜,開始躁動起來。
祁元也擔心明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外面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微風拂過臉頰,仿佛一切都還在昨天,陽光照在身上,人們恍然劫后余生。
“我們這是,活下來了?”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隨后是更大的一聲:“我們活下來了!”
寂靜之后是一片歡呼聲,大家喜極而泣,相擁在一起,就連隊員們臉上也止不住的高興。
祁元也高興,但他高興之余,四處轉頭尋找明昭的身影。
就在這時,頭頂上投下來一片陰影。
祁元抬頭,隨后震驚地看著明昭,他浮在空中,身后是多條粗壯可怖的觸手,微笑著看著他。
歡喜的人群又靜了下來,驚恐地望著半空中這個天災。
隊員們張大了嘴巴。
“祁元,過來!泵髡训囊暰絲毫沒有分給他們半點,只是專注地看著祁元,然后向他伸出手。
祁元腳步一動,衣袖卻被路修遠扯住。
他回頭,路修遠對他搖搖頭:“別去!
明昭現在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祁元看了看其他隊員,他們同樣是擔心和驚恐,他頓了一下,還是堅定地松開路修遠的手,大步走向明昭。
他的腳步越走越快,明昭仍然是微笑地看著他,張開雙臂,最后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祁元親上明昭的唇。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