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不論如何,至少他們……
在得知潘塔納爾的悲慘遭遇之后, 社會各界愛心人士自發捐款,更有動物保護組織發文聲討,上街游行,要求對此次潛入保護區的偷獵者嚴懲不貸。
眾怒難平, 面對如此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 再加上幾名盜獵者比之前者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當地政府發布聲明, 稱一定會依法嚴辦參與此次事件的幾名犯罪嫌疑人。
此處的生靈或哀鳴或喧囂, 而靜默的大地只是觀望著,不問它養育者的死生。
遭受重創的生物只能自救, 其實生態的自我修復能力很奇妙,縱使大火將目光所及的一切都焚化成灰, 卻也能在朽木凋林中留下一絲巧妙的生機。
譬如殘余的濃煙會招惹蠅蟲, 而誕生的蟲卵又吸引鳥類光顧覓食,帶來富含希望的鮮花樹種, 過個數十年,必定又是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數十年實在太久,一個不起眼的瞬間, 中間或許就會出現毀滅性的斷代,所以人類使盡渾身解數,努力幫助修復著當地被破壞的自然環境。
不過對于生存為頭等大事的野生動物來說,失去價值的焦土并不值得留戀。
在火海中保住性命的愛麗絲和黛綺絲并沒有在此地逗留太久, 經過人類一段時間的跟蹤觀察, 兩頭雌性美洲豹的身體狀況并無大礙。
在短暫的休整過后, 她們選擇離開這片熟悉的家園,踏上尋找新領地的征程。
而夏佐在此處結束了他漂泊流浪的一生。因為吸入大量有害煙塵,這頭驍勇、傳奇的美洲豹在搶救后的第三日宣告死亡。
誰也沒有想到, 凱撒和夏佐的領地之爭,竟然會以這樣烏龍的方式慘淡收場。
除此之外,遠方不時也有好消息傳來。
護林員在災后地毯式搜索計數的過程中,于三十公里外的地界發現了小黑斑的蹤跡。他當時想為弟弟引開夏佐的攻擊,不料夏佐在追逐一段之后選擇原路返回,而小黑斑卻在叢林中迷路了,經歷幾天的找尋,倒霉的小黑斑離故土越來越遠,最終沒能回到母親黛綺絲身邊。
但就現在的局面來說,他待在目前的地方更適宜生存。
不愧為當初三小只里面最有種最勇敢的小豹子,小黑斑憑借習得的那些生存本領,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人們發現他的體格比之前壯碩了一大圈,盡管還是亞成年體,卻已經初見領主的風采。
黛綺絲的二兒子大衛前些日子與夏佐搏斗時留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最近在追求哨所里一頭火災中被救助的雌性美洲豹。
唔,盡管他還沒有到性成熟的年齡。
不過大衛對雌性的好感是藏都藏不住的。他常常拿著護林員分配的肉骨去討好自己心儀的姑娘。這對需要修養的食肉目動物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日復一日,雌性從一開始面對他的戒備,逐漸接受了大衛的存在。
現在兩頭美洲豹時不時會依偎在一起相互舔毛,哨所的護林員相信,再過個半年,基地應該會迎來一批新生命。
凱撒與克勞德依然住在那個小洞穴里,從前凱撒需要打食捕獵、巡查領地,一天中至少有半數的時間不會閑著,如今這個不尷不尬的狀況,倒讓兩只多了許多黏在一起的閑暇。
小狗很喜歡這樣有愛侶久伴的日子,能夠和凱撒朝夕相處他簡直求之不得。克勞德肉眼可見的高興,他滿心撲在愛巢的精裝建設中,在凱撒每每歸來的前夕去摘一束花。
這天出門,克勞德在曠野的山丘上遇到一個人類。犬只棕褐色如琥珀石一般的眼睛里映出對方十分孤獨的身影。
兩腳獸坐在背風坡的一塊兒石頭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發達的嗅覺細胞辨識出風中傳遞而來的氣味,克勞德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哦!他想起來了!他確實認得他,他是當初他被鱷魚咬到,傷口感染高燒不退時,來救他的人之一。
作為馴化來陪伴人類的動物,克勞德敏銳地感知到救命恩人的心情不太好。小狗想了想,銜著花主動上前,用自己寬大的腦袋頂了頂對方曲起的小腿:“噢嗚。”
狗子低沉的嗓音讓發呆的人類回過神,他在瞥見身旁那噸龐然大物時嚇得大驚失色,克勞德也被對方高分貝的尖叫聲叫出飛機耳。好在不多時,人類認出了他:“……是你啊,克勞德?嚇我一跳!”
“嗷嗚嗚!”克勞德也沖他不滿地叫喚。
攝影師打量著眼前膘肥體壯的狗,在曠野上住了這么段日子,阿拉斯加的毛發又變得灰撲撲的,但因為隨時有大貓的打理,雖不如人類照拂的那樣干凈,瞧著也還算整潔。
“你過得好就好。”攝影師摸了摸阿拉斯加的狗頭,“領隊說這里的工作計劃快收尾了,過不了幾天,我們就會啟程離開這里。”
“嗷嗚!”克勞德聽不懂,只是沖他友好地搖搖尾巴,渾圓的眼睛里是特別純粹的情緒,“汪!”
雪橇犬憨傻的模樣讓攝影師忍俊不禁。然而這表情轉瞬即逝,緊接著代替的是難以言喻的悲哀與落寞,他有些迷茫地問克勞德:“是不是一開始不涉足、不打擾就好了?”
克勞德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或許攝影師也覺得自己問一條狗這樣的問題很可笑,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獸吼。
克勞德與攝影師雙雙望去,只見美洲豹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的土丘上,他叼著一頭鱷魚,皮毛濕漉漉的,儼然剛下過水。
“嗷嗚——”凱撒咬著獵物,佇立高地,遠遠地呼喚他。
“汪汪!”克勞德昂首回應一聲,隨即在攝影師面前撒腿繞了兩圈跟他道了個別,才興沖沖地銜著花,馬不停蹄地朝凱撒的方向飛奔而去。
攝影師見狀舉起相機,拍下他于潘塔納爾草原的最后一張照片。
不論如何,至少現在,他們還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