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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清音成親

    鄭山辭在太常寺做好自己的事,給兩位皇子上課。他要把自己的根扎下去,好好的做自己的事。蔣詹事本就對鄭山辭不滿,結果鄭山辭上奏折把胡寺卿弄進了天牢里,他心中生出了畏懼之心,不想再去招惹鄭山辭。最關鍵的是他私下去找鄭山辭的把柄,他發現他根本就找不到鄭山辭的黑點。

    他為官六載,一點錯誤都沒有犯,哪怕是在私下一點錯處都揪不出來。蔣詹事覺得錯愕的同時更覺鄭山辭的野心大。

    人是不可能會克制自己的欲望的,只有可能他有更大的圖謀,為了這個圖謀他一直在忍耐。蔣詹事心想,那他就看著鄭山辭還能裝幾年,總有裝不下去的時候。

    兩位皇子跟著鄭山辭學習,他們學會了很多,謝承跟謝澹都學會了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武明帝檢查他們的課業時,時不時會覺得他們的思想有新穎之處。

    魏首輔跟龐首輔也會抽空來給兩位皇子講授知識,他們不敢擔這個稱贊,只說是兩位皇子自己聰慧。

    武明帝:“兩位愛卿太謙虛了!

    武明帝心中門清,武明帝這次讓他們兩個來是為了談稅收改制的事。他打算清一清大燕的稅收,以后的子孫后代才會少吃一點苦。

    他開始想著為以后的太子鋪路了。

    大燕的稅收有些雜,在打仗的那些年還有兵稅,海上有海稅,布稅等等,什么稅能收就加什么稅。等武明帝自己上位后,他就減免了一些稅,這樣大燕百姓的處境才好起來。說起來也是先帝喜歡修宮殿,生活驕奢淫逸。武明帝上位時就接了一個爛攤子。

    王鳳君家里是小門小戶的,沒辦法給他提供助力,他委實在顧命大臣的手里低眉順眼的一段日子,等自己的力量壯大了這日子才好過起來。

    國庫也漸漸的充盈起來。

    以前的國庫根本就不叫國庫,落在先帝信任的大臣手里,先帝自己要從國庫里拿錢,這戶部尚書也要從國庫里拿錢,這完全就成了皇帝的私庫了。這樣下去國庫還有甚么錢。

    這都是老百姓的錢,要供給社稷江山的,武明帝可沒臉去花國庫的銀子。他只讓戶部把官營手工業做好,另外對販賣私鹽私鐵的人一陣猛追猛打。國庫里缺錢,這些走私的商人,武明帝就不能容他們了。有的商人狡詐,還打算出海逃走,武明帝想殺雞儆猴,讓人直接殺到海外把商人帶回來砍了。

    這樣大燕朝的商戶跟官員們都不敢販賣私鹽私鐵,他們怕武明帝把他們拖下去砍了。武明帝講道理的時候是真講道理,不講道理的時候就是無理取鬧。他是皇帝,朝臣頂多諫言,其余的要做什么事就沒法子。

    這次胡寺卿販賣私鹽的事,也是殺雞儆猴給朝臣們看看,讓他們老實本分一些,不然就砍了腦袋。

    朝臣們乖順了許多。

    武明帝聽了魏首輔跟龐次輔的一些話,他頷首,“都有些道理,你們今天回去寫個奏折呈上來給朕看看。朕乏了,你們退下吧!

    魏首輔跟龐次輔一同離開盤龍殿,他們離開宮殿就分道揚鑣了。

    魏首輔回到家中用膳,他的兒子是在太學里任祭酒,這段日子在太學里歷練夠了就可以進六部來幫他了。

    晚上睡覺時,魏首輔說道,“我打算讓兒子去地方歷練幾年再回來!

    魏夫郎心中有些不滿,“我們都到京城了,你還讓兒子去地方歷練什么,他本來也不是驕矜的性子不需要磨練!

    魏首輔自己好不容易當上了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作為嫡長子就應該進六部做官幫他的父親,兒子一開始就被扔到太學去了,這過了好幾年了,現今還要去地方上吃苦。哪怕是再理智的哥兒遇見孩子的事都是不理智的。

    再者說,魏首輔的位置這么高,兒子性子也好,非要趕到地方上去做官作甚。

    “你啊,我是首輔了,依附追隨我的人不少,但我不希望這里面會有我兒子,他最好還要跟我不對付才好。還有我讓他去地方做官是保護他,看陛下的意思這幾年內就會把太子的人選定下來,朝中風起云涌的,等太子定下來后,他在地方做出了政績,正好回來效力新太子,這般就避免了爭斗!蔽菏纵o對自己的嫡長子是苦口婆心,用心為他經營。

    魏夫郎聽了魏首輔的話明悟過來,“那就聽相公的,總之相公也是為了兒子好,就讓他們去地方上任職吧。這地方分個富庶之地,不要離京城太遠了,這般來回一趟就有夠受了。”

    魏首輔倒是沒答應,“這事看吏部那邊有什么缺職,他再補過去,我是不會給他運作的。要我說越是艱難越好,這樣的地方才做得出政績。不然富庶之地的政績本來就是富庶之地自己的功勞,這做官能有多大的功勞,不足以亮眼。”

    “你還不了解你兒子么,非要讓他吃苦,萬一他吃不下苦,你看怎么著!

    魏首輔確實也不能把兒子一味的扔到偏遠的地方去,終究還是不像他們之前那樣過得苦了,如今孩子變得就沒那么皮實了。

    魏首輔給兒子挑了一個中等的地方讓他去地方上做官。

    魏大郎也還是知道父親的好意,“父親,我是能吃苦的,可您的孫兒要留在太學上課!

    “對啊,爹,我可以陪著相公去,孩子不成!蔽捍罄傻姆蚶赡ㄖ蹨I說。

    他們可以吃點苦頭,兒子要留在京城里讀書才好。

    “放心吧,孫子我們來照顧,你們倆就安安心心的去地方上,沒幾年就回來了!蔽菏纵o答應下來。

    “對,孩子的事你們別擔心!蔽悍蚶梢蚕蛐》蚍騼蓚人說道,他是疼自己的孫兒的,這般跟著去地方上學還會耽誤人,就在京城上上學才是好的。

    魏大郎跟自己的夫郎心中得了承諾,親了親自己的兒子,兩個人就出了城門去地方上任。

    魏大郎這輩子還沒出過京城,心中倒是有幾分新奇,又有畏懼。他打出生起,他的父親就是閣老了,內宅的事阿爹說了算,這事關他讀書的事向來都是魏首輔做決定。

    他在京城沒吃多少苦,他爹一路升到次輔再到首輔,這就更了不得了。旁人還調侃他,尊敬他,稱呼他為小閣老。

    魏大郎心里又得意又覺得自己稱不上是小閣老。萬一他這輩子沒有入閣這不是就打臉了。這次父親讓他去地方上做官,他心里有些失落,但隱隱又有些松口氣了。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這次地方上也盼著能好好的把自己的心態梳理清楚,不至于這么患得患失,偏生又要驕矜起來。

    “孩子還這么小,再這么等孩子大一些,相公你再去地方赴任啊。這么一走,以后過年回京,只有我能回來了。”他夫郎的語氣中還有些埋怨。

    “不能這么想。父親他們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是父親的嫡長子,我們的兒子是長房嫡孫,孩子留在父親身邊才是最好的!蔽捍罄砂矒嶙约旱姆蚶伞

    這般想來也是。自家相公是嫡長子,自己的兒子是嫡長孫,整個魏家以后都是他相公的。他心里的氣頓時就消散了。

    ……

    龐次輔也從武明帝的話中嗅到了什么,這站隊的事是個麻煩事。兩個皇子都是嫡子,又是出自一族。所以龐次輔表面上對奪嫡的事沒有興趣,實則讓自己的兒子接近王家。這不管哪個皇子上位,這王家始終都是太子的母族,這可比站隊的事簡單多了。

    至于其他的,龐次輔又不傻。

    武明帝提出稅收改革要簡化稅收,鄭山辭就把這道題出給兩位皇子,認為如何改革大燕的稅收。

    謝承回到皇子所,自己有些苦惱。首先他不了解大燕有幾種稅收,魏大人他們跟武明帝又沒有跟他說稅收相關的事。謝承想到自己去藏書樓借書來看。

    他借書看了幾日還是沒明白,周嬤嬤看他的書桌上堆滿了書,哎呦一聲道,“大殿下既然心里還有困惑,何不去找戶部的大人們問一問,要說最了解稅收的應該就是戶部的大人們了!

    “嬤嬤你說得是,我這就去戶部!敝x承眼中一亮,拿著本子去戶部。

    他剛到戶部,戶部的官員嚇壞了,還以為部門里出甚事了。

    “都免禮,你帶本殿去找雷大人。”謝承隨便點了一個小吏。

    小吏受寵若驚,恭恭敬敬的帶著謝承去找自己的頂頭上官。雷尚書聽見小吏的通報聲,立馬從位置上站起來去迎謝承。

    “下官見過大殿下!崩咨袝谛睦锵肓讼胱约河袥]有做出出格的事。

    謝承擺手:“雷大人免禮,坐下吧。今天來找雷大人是本殿自己私下的事,還請雷大人指教一二!

    雷尚書嘴上說著指教一二不敢當,心里發愁,大殿下不會是要讓他做出一些違背規則的事吧。這種事小一點的,他可以做一做,這事大了,他可不敢做。

    “本殿想了解一下大燕的稅種有哪些,鄭大人布置了課業,就是這次關于稅收改革應該怎么做。本殿便想這事是戶部最擅長之事,就來請教雷大人了。”謝承說話有理有據。

    雷尚書聞言心就放在肚子里了,他非常樂意給謝承解答稅種的問題,誰不想親近親近皇子。

    “大殿下,這事要說細了,要費不少功夫。大殿下請喝茶。”

    雷尚書給小吏使了一個眼色。大殿下屈尊到戶部來,自然是要拿他自己的茶水來招待。

    小吏懂了雷尚書的眼神,立馬就下去泡茶。

    過了半晌,謝承已經把大燕的稅種了解清楚了,他的心思沒在茶水上,皺著眉問,“大燕有這么多稅,五花八門的,這般一層一層下去,本殿都分不清了,百姓還分得清么?”

    分不清又沒甚,反正就是交錢的名目。

    雷尚書心里這樣想,嘴上可不能這么說。

    謝承把稅種了解清楚這便客氣離開了。

    謝承的行事作風讓人如沐春風,謝承走后雷尚書還是笑呵呵的,這位殿下待人溫和寬厚,雷尚書對他有好感。

    沒等他的屁股在座位上坐多久,小吏說二殿下來了。

    雷尚書:“……”

    真是不顧人的死活。

    雷尚書只好再次接待二殿下,把二殿下送走后他終于歇下來了。二殿下跟個十萬個為什么一樣,什么都要問,有的稅要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謝澹的話。

    ……

    鄭山辭給兩位皇子出了課業后,自己美滋滋的下值了。

    今天休沐,他去街上買了糕點帶給虞瀾意吃,還有鹵菜也好吃,他買了一些帶回去。鄭山辭回到家里,虞瀾意沒在家。

    “你家少爺去哪兒了?”

    “少爺去鄭府去了,明日鄭小公子就出嫁了,少爺去寬慰小公子去了!编囇┱f道。

    鄭山辭換了官袍就去尋虞瀾意。

    這邊鄭清音正穿著喜服,林哥兒跟虞瀾意都圍著他看了看。

    “太好看了,這一準能讓施玄眼中一亮!庇轂懸饪粗透吲d,他把鄭清音當自己的親弟弟看,看見他有一個好歸宿心里歡喜得很。

    “這喜服最襯膚色,清音五官好看,皮膚被這紅色襯得更白了!绷指鐑嚎粗彩菨M意極了。

    鄭山辭過來了,鄭清音看見鄭山辭還有些羞赧。

    “這樣挺好看的。”鄭山辭說。

    虞瀾意見鄭山辭找過來了,他說道,“明日我們就過來給你送嫁!

    虞瀾意趁著眾人沒注意把一個盒子放在鄭清音的梳妝臺上。

    作為嫂子,虞瀾意還是要給鄭清音多添一些嫁妝,這樣他去了娘家,也有底氣。施玄是一個正直的人,但這不妨礙虞瀾意給鄭清音添嫁妝。

    他在侯府當年也聽說過,有的哥兒嫁過去嫁妝全填補了男方家里的空缺。還有的哥兒因為嫁妝不豐厚被公婆為難,瞧不上的。

    他跟著鄭山辭一塊回去,一到家里就看見自己喜歡吃的糕點跟鹵菜,他立馬伸出手去拿糕點吃。

    虞瀾意這幾天也沒做甚,把商鋪盤下來后,他跟虞夫郎一塊去了一趟將軍府。虞夫人打算在京城置辦一些產業,這廂就來問虞夫郎的建議了。

    “我們在邊疆有些產業已經全賣了,如今到了京城是要再多置辦一些!崩虾顮斀o兩個兒子都留下了產業,虞二爺是嫡次子,終究這產業還是少一些,再加上家大業大的沒有產業在京城就是坐山吃空。底下兩個兒子還有小家,這般做父母的還要給兩個兒子置辦產業,還有整個將軍府的開銷也要盤算。京城的物價比邊疆的物價要貴,早做打算為好。

    虞夫郎就來給她出主意來了,虞夫郎說道,“京城中的這些產業已經有許多了,我覺得弟妹可以先在郊外置辦兩個莊子,這莊子雇傭一些農戶,這般四季的新鮮水果跟糧食就能吃上了。這多出的水果跟糧食可以讓農戶們去賣,這倒是小錢。最關鍵的是以后你們就不用出去買水果蔬菜就能吃上新鮮的。有的人家家里沒有莊子,又想夏日去納涼,這般出租一個莊子,夏日又能賺上一筆。余下的莊子上的管事,這多出來的水果蔬菜拿去賣便夠他們的月例了!

    虞夫人聽虞夫郎這樣說也起了心思,“就聽大嫂的話!

    “再多去買幾個商鋪租出去,另外置幾個雜貨鋪子也成,書鋪可以買在太學的附近,或是民宅附近,這般也能賺好些錢!

    虞夫人聽了忙不迭點頭。

    “這京城中的人向來看人下菜,弟妹買鋪子時要多方比較再下手,若是地段位置好的商鋪,價格貴一些也無妨。就是一些偏遠的地方,商鋪的價格低,沒人來租,這般也是虧本了。”

    虞夫郎說了幾句,虞夫人請他跟虞瀾意在將軍府用膳,虞夫郎拒了,“家里還有事,改日我再來將軍府吃飯。”

    父子兩個人離開了將軍府,虞夫郎攜了虞瀾意的手回去。

    “我聽說你買了鋪子這是對的,要是手里有錢便多買一些,余下的你跟山辭的鋪子也掙了不少錢。鄭家的那兩個吃食鋪子,就是達官貴人也是喜歡吃的。”

    他們家還是不缺錢的。

    虞夫郎:“你父親的部下送來了兩只羊,你拿點羊肉回去,余下的我還要命人送到將軍府上!

    晚上鄭山辭跟虞瀾意就吃了烤羊肉。

    翌日一早,鄭清音就要嫁給施玄了。

    眾人皆是熱熱鬧鬧的。來了都是官員跟鄭山辭他們的好友。

    這般也坐了二十幾張桌子。

    鄭清音蓋上蓋頭,這廂是由鄭山成把他背過去。

    鄭夫郎見了自家小兒子一身喜服,眼中含淚帶笑,“清音這孩子小時候苦,現在終于覓得良人。鄭家永遠是你的家,你記得要多回來看看!

    “我知道了,阿爹!编嵡逡粲行┫肼錅I,但又怕把臉上的妝容花了。當他爬上鄭山成的后背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小時候就跟爹跟阿爹在一起,長大了一點一直都是鄭山成帶著他跟二哥一起上山下山,二哥去鎮上讀書后就變了,變得不講道理還看不起他們。

    現在二哥就好了,他們全家人都在一起,鄭清音心里很滿足。

    鄭山辭站在施玄旁邊,看見鄭山成背著鄭清音過來了。他低聲說道,“施兄,雖然你我是好友,若是你對清音不好,我是不會容你的!

    “鄭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他好的!笔┬嵵氐恼f。

    鄭山成把鄭清音交到施玄的手里。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去施家吃席。虞瀾意看著施玄跟鄭清音拜堂成親心里還有些惆悵。

    虞瀾意:“我剛開始看見他的時候才十四歲,現在也嫁人了!

    鄭山辭心中暗想,我看見清音的時候,他也是十四歲。

    原著中沒寫他們這樣小人物的結局,在原著中從來沒有提過原主對家里怎么樣了,只寫了他忍受不了虞瀾意的脾氣,而后算計了虞瀾意。

    鄭山辭作為二舅哥還要去為施玄擋酒,鄭山成也幫著擋酒。施家還有兩位兄長也是幫著自己的弟弟,這樣有四個大男人幫著擋酒,施玄就未喝太多的酒。

    他不喜鬧洞房,京城中的人也沒有這樣的習俗,都是看夫夫小兩口的意愿。

    施大郎喝了一杯酒,小聲跟施玄說,“你且先去洞房,這里有哥哥們在!

    施玄應聲先回房。他到了婚房門前還有些膽怯,心里像是有烈火在燒一般,這火從心里一直燒到了臉上。他未曾喝太多酒,這臉上就紅了。

    他深吸一口氣,維持住面上的穩重推門而入,有喜婆,還有一個侍從,是鄭清音貼身伺候的人,他們先是說了吉祥話。

    施玄挑了鄭清音的蓋頭,看著鄭清音的臉久久回不過神來。

    鄭清音本是羞赧的垂下眼眸,見施玄半晌沒出聲,便抬起頭來看他。兩個拜過天地的人對上眼睛,都怔怔的出神。

    喜婆見狀眉眼帶笑,“公子跟夫郎快喝了合巹酒才是!

    兩個被喜婆這么一說皆是回過神來,鄭清音從床上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低垂著眼眸喝了合巹酒。

    侍從跟喜婆又說了會子吉祥話。

    鄭清音還聽見了一句早生貴子,羞得他不敢見人了。

    房門被帶上了,這婚房里剩下他們兩個。有人敲門,施玄從貼身侍從的手里把食盒拿過來,把飯菜擺在上面。

    “我一個男子這般到了晚上都有些吃不消,你是一個小哥兒這樣就更吃不消了,這是我讓廚房做了些家常小菜,你先吃點!

    鄭清音覺得施玄體貼,他應下來,“早上喝了一些粥,這般肚子里已經空了!

    施玄聽見這般親近的話,又像是嬌嗔,心里受用得緊。他面上帶笑,“我先去換了袍子洗漱后再過來!

    施玄這話也親近。鄭清音用了一些飯菜就把碗筷收拾起來擱在桌上,他坐在梳妝臺上先把頭上的簪子取下來。這頭上發簪也是重的,二嫂還給他插了幾支金簪,當真是闊氣的很。

    鄭清音聽見了浴房里的水聲,心里怪害臊的。昨日他就看了避火圖,心里直打哆嗦,直覺害怕起來。今天坐在床榻上,侍從又讓他偷偷看了避火圖,這下心里又羞又不知所措。

    瞧見施玄出來了,鄭清音臉上全紅了,手指也不知該如何安放。

    ……

    鄭山辭這次幫著自家弟夫擋了不少酒,以往他喝酒都是克制的,今天這樣就失了節制。喝得醉醺醺的,虞瀾意伸出一只手扶著鄭山辭。

    “讓你擋這么多,現今醉了吧。明日還要上值,看你怎么吃得消。”虞瀾意坐在馬車上拿了一盞茶給鄭山辭喝。

    鄭山辭暈茶。

    他吃醉了酒,如今撇了頭,不肯去喝茶。

    虞瀾意嘖了一聲把茶放下。

    到了自己家里,虞瀾意把人扶著下來,他稍稍松開手,鄭山辭自己站穩了。他面上已有了嫣紅,虞瀾意還是上去扶著他,才能扶著走。

    “不走。”鄭山辭走到院子里面就不走了。

    “你難不成還要發酒瘋?”虞瀾意看向鄭山辭,只覺稀罕。鄭山辭端方如玉太久了,這吃醉的一面他還未見過。

    就算是發酒瘋的鄭山辭那也是他相公。

    鄭山辭倒是沒發酒瘋,跟著虞瀾意進了屋子,他自己坐在床上就開始脫衣裳,打算上床睡覺了。虞瀾意是決計忍受不了鄭山辭渾身是酒氣的上床睡覺。

    “等金云把醒酒湯拿過來了,你喝完先去洗洗后再上床!

    鄭山辭的手被虞瀾意抓著,等金云過來,他就把醒酒湯拿給鄭山辭。

    “快去洗漱,渾身盡是酒氣!

    鄭山辭哪能聽懂他的話,虞瀾意只好把他推到浴房,又給他脫衣裳后,一把推進浴桶里,砸出了好多水出來。

    虞瀾意渾身發燙,他正好出去,一只手拉住了他,他對鄭山辭沒有防備之心,就著衣裳落到了浴桶里。

    第142章 太子之位。

    虞瀾意渾身濕透了,他的衣服貼在身上,一只手幫他脫下了濕漉漉的衣裳。

    翌日一早,鄭山辭起來頭還疼得厲害,他邊穿官袍邊回憶自己吃醉酒的事。他把事情記起來看向虞瀾意還在睡,心虛的給他捻了捻被褥。

    他先去上書房給兩位皇子講課。這講課講完后兩位皇子都把課業交上來了。

    鄭山辭下值后帶回家去書房慢慢的看。

    謝承的看法是把稅種只按三類來分,從田稅,物稅跟商稅來規整大燕的稅收,鄭山辭看了連連點頭。在這篇文章中謝承還提出有些稅種根本就沒必要,比如布稅跟兵稅。

    謝澹的文章就說得比較直白,他是想把所有稅種都合并在一起,他認為田稅是最重要的,還有他了解到官員是不用交稅的,這點有些不合理。雷尚書給謝澹講了稅種,還被謝澹追問了許多問題,雷尚書只好一一給謝澹說明。他說的都是大燕律法上的,這一查就知道。

    雷尚書不知道是謝澹聽了他的話,已經讓宮人去拿了一本大燕律,他要看看這本大燕律有甚好的。

    鄭山辭看到這里眉心一跳。

    鄭山辭給兩篇文章都寫了批語。

    過了一日就把文章返給兩位皇子。

    鄭山辭剛回到家里,正堂里還有一個籃子放在桌子上,籃子里面是新鮮的豬肉還有一些菜跟果子。

    虞瀾意說道,“說是煤山的人送過來的,他們說身份低微,又言你為他們仗義執言,這般送了一些薄禮過來。”

    鄭山辭的眸色一暖。

    “都是當做之事,這樣客氣反倒讓我不好意思起來!编嵣睫o并未覺得自己做了甚么事。

    “本來還送了許多,我只要了這一籃子,若是什么都不肯要,他們也不會走。還說若以后你有何事,能用上他們的,他們定然會幫你!

    虞瀾意是把人請到府邸里,又讓侍從給了茶水喝。這些人大多是一些老婦跟窮苦人家的漢子,渾身都透出窘迫。

    虞瀾意平常的接待了他們并未露出什么嫌棄之意。

    煤山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表達了對鄭山辭的感激之情。

    “這肉晌午炒來吃了,蔬菜做個湯,果子洗干凈吃了。”虞瀾意已經把它們的歸屬安排好了。

    鄭山辭輕應一聲。

    ……

    鄭山辭在太常寺安分守己,教兩位皇子學習。轉瞬即逝,兩年過去了。蕭高陽去做了一回鄉試的主考官,回來后就從侍讀學士變成了正四品通政司副使。梅淮跟姜明禮也升職了,梅淮成了正五品工部郎中,姜明禮成了正五品吏部郎中。杜寧這幾年在刑部戰戰兢兢也升職成了禮部郎中。而施玄被武明帝下放去了地方做徐州太守。崔子期從刑部郎中提到了都察院做正四品僉都御史。

    他們都如愿升了官只有鄭山辭在位置上還沒有變,不過這也實屬正常。一般升官到了正四品,再想往上升只有做侍郎跟大理寺卿這類的一門主事了。

    葉云初如今就從大理寺少卿榮升為了正三品大理寺卿。

    這般大家都升了官,姜蘭禮跟梅哥兒成親了,兩個人現今也是如膠如漆的,梅淮對情愛沒興趣,一直單著,杜寧還是沒找到讓自己心甘情愿成親的人,這般也是單下來了。

    他倒是也執著,只要沒遇見自己喜歡的,他就一直單著,如今他還沒有到三十歲還能再茍一茍。

    晌午的膳堂就是他們一塊交換信息和聊天的地方,只有吃飯的時候各個部門才能湊到一起。

    “施兄,你到了地方還是要記得給我們寫信。”杜寧說道。

    施玄笑起來,“你放心吧,我會寫信回來的。”

    鄭山辭也說道,“施兄到了地方注意身體,到了陌生的地方容易水土不服!

    施玄應下來。

    要是他是一個人去還好,這次去任職要帶清音一塊去,他是要多注意一些。

    施玄走的時候晴空萬里,鄭清音把車簾打開,“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們回去吧!

    “你自己一個人在徐州要好好的,到了地方就寫信回來報平安!绷指鐑捍舐暫暗。

    鄭清音應了一聲,“大嫂放心吧!

    虞瀾意瞧見他們離開心里也惆悵,鄭清音在他眼里還是一個小哥兒呢。

    鄭山辭瞧出來自家老婆興致不高,悄悄的伸出手去牽他的手。

    他這兩年也不是什么都沒做,武明帝的稅收改革,他上折子提了不少辦法,這次的稅收改革里面就有很多鄭山辭提出的辦法。

    武明帝在看見鄭山辭折子的時候十分驚訝,他沒想到鄭山辭對這方面也有自己獨特的看法。他以前做過戶部郎中,又在戶部折騰出了預算的模型,武明帝對鄭山辭提出的建議很重視。

    他跟魏首輔和龐次輔商量后,再修改了幾處就打算先在京城推行,看看效果。

    他們還找來了雷尚書,大燕的稅收并不是每年都收完了,有的州府會拖下來,讓戶籍上的人都交稅也是一件難事,總有人要拖欠著。

    稅制在緩慢的推行,要把稅制推行完,這大概需要三十年,也可以是五十年,這樣緩慢的推行下去所遭遇的阻力會小一些,若是大刀闊斧的改制,這般就很容易激起官員的反抗,雖說現在仍然還在私下里反對,但比起前朝那些改革已經算是平和的了。

    武明帝一向很有耐心,這樣的改革他完成不了,他還有兒子可以繼承他的志向,只要以后的皇帝明白制度要跟著歲月的流逝而順時改變,這就已經足夠了。

    武明帝把這件事決定后,他覺察到自己是時候把太子定下來了。這個時間并不特殊,武明帝只是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

    “馮德擬旨……”

    “明日早朝就宣布吧!蔽涿鞯劭绮阶叱霰P龍殿。

    馮德應了一聲把圣旨收好。

    這時武明帝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來了,他讓馮德別跟著他,他獨自一個人去逛一逛。他在皇城已經度過了幾十年了,武明帝突然想出去看看。他是一個行動力強的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返回到盤龍殿要微服出巡,馮德的一張臉頓時垮下來了。

    “陛下,大殿下跟二殿下來了!毙√O上前來回話。

    武明帝擺手,“讓他們回去,朕現下沒空理他們!

    宮人給兩位殿下說了這件事。謝承就打算離開了,謝澹眼睛一亮,小聲嘀咕,“這個時辰父皇有甚要做的。”

    謝澹拉著謝承闖進去一眼就看見武明帝穿了一身便服。

    謝澹:“帶兒臣跟皇兄一塊嘛!

    謝承忙不迭向武明帝見禮,看見武明帝身上的便服心里也有猜測了。他跟謝澹一直在皇宮,只去過王家,魏家還有虞家,他也想去其他的地方瞧瞧。

    武明帝:“……”

    武明帝作勢要走,謝澹立馬去抱住他的龍腿,“一塊嘛,上陣父子兵!

    武明帝:“……”

    武明帝走著,謝澹鍥而不舍的抱著他的大腿,武明帝都有些崩潰了,“行,馮德你去給他們兩個找一身便服,朕就帶他們一塊出去玩玩。”

    謝承聞言臉上也帶了笑。謝澹更是高興得要跳起來了。

    馮德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更苦了,真是三個活祖宗。

    馮德只好去找兩個皇子的便服,他正要跟著三個活祖宗一塊出去,武明帝嫌棄的看向馮德,“你還是不要跟著朕了,你一說話就知道你是宮里的!

    謝承跟謝澹點點頭。

    馮德委屈的收回了自己邁出的一只腳。

    武明帝唇角含笑,“讓長行跟著朕。”

    謝澹:“虞大人保護我們耶。”

    謝承也認可虞長行的武藝。

    馮德:“……”

    虞長行明面上跟著皇家父子三人,暗地里還有無數的大內高手在。武明帝走出盤龍殿時,他頓了一下腳步,“長行,你派人去叫鳳君,問他出不出宮去玩!

    過了半晌,王鳳君穿了一身便服過來。這件衣裳還是他還未嫁給武明帝時穿的,如今穿上后毫無違和感。

    謝澹嘴甜:“父君好好看。”

    王鳳君輕咳一聲,瞪了謝澹一眼。

    武明帝含笑點頭,“確實是好看!

    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一家子微服私巡,實則就是想到京城里去看看玩玩。虞長行跟暗地里的大內高手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到了外邊謝承跟謝澹走在一塊,謝澹拉著謝承嘰嘰喳喳的說話,他看見有賣糖葫蘆的,正要買下來。突然發現自己沒有錢。在皇宮里,他跟謝承都不用錢,這般到了皇宮外,身上就沒錢。

    虞長行笑了笑,給了謝澹三塊銀錠還有一貫錢,他同時也給謝承給了同樣的數量。

    謝澹買了兩串糖葫蘆,遞給謝承一串。

    兩個人邊吃糖葫蘆邊走。

    “這就是天下腳下啊,好多有趣的東西,我要去買衣裳。”謝澹咬著糖葫蘆含糊的說。

    武明帝聞言拉著王鳳君一塊去金衣閣,“這是京城衣服做得最好的店,你也去看看有甚好看的衣服沒有,以后我們偷偷出來玩,就不用帶兩個小的了。”

    王鳳君出了皇城,看著這些街道也新鮮。聽武明帝的意思是以后還要跟他一塊出來,王鳳君心中一喜。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王鳳君挑了幾件衣裳,當下還有些糾結。武明帝大手一揮,“想買就買,長行給錢!

    武明帝自己也沒帶錢,他從來都沒有給過錢。

    王鳳君買了三件衣裳,兩個小的也在崔子期的金衣閣買了三件,武明帝卻是死挑剔,他一件都沒買。

    謝承跟謝澹從皇宮里出來后就釋放了天性,謝澹在街上聞到了香氣,他拉著謝承尋到了賣烤腸的地方。

    “一根烤腸五文錢。”謝澹念牌子上的字。

    他在手心里數了十文錢給老板。

    “兩位小公子若是喜歡吃辣一點的,還可以刷點辣上去。”

    謝澹刷了點辣椒上去,謝承也刷了。兩個人拿著烤腸吃,吃完后意猶未盡,謝承又買了兩根,跟謝澹分著吃。

    武明帝:“給我也來兩根要辣點的!

    虞長行去買了兩根烤腸。

    武明帝拿給王鳳君。他們都是吃過山珍海味的人,還沒吃過烤腸,這般是有獨特的味道。

    武明帝一看鄭家食肆,他跨步進去,讓虞長行給他們訂了一個包廂。

    一家子都被鄭家食肆的飯菜征服了。

    他們吃得心滿意足,鄭家食肆還給他們送了南瓜湯。

    武明帝吃完飯又到外邊去看,他看見街道里都是一副熱鬧的場景,唇角帶著笑,謝承跟謝澹去買了一份青團吃。

    “你們兩個過來!

    謝承跟謝澹走上前來。

    武明帝挨個摸了摸他們兩個的頭,“以后不管江山交給你們其中的哪一個,你們都要好好的愛護這片土地上的百姓。你們做了皇帝不要目下無塵,要多出來看看,他們的生活都是依賴著你們!

    王鳳君聞言笑起來。

    武明帝指著在路上行走的人,在街邊買吃食的商販,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值年少的書生,牙牙學語的孩童。

    “那是你們肩上的擔子。”

    謝承直面這一切,他感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謝澹面容也有幾分肅靜。撲面而來的煙火氣息,他們融入其中。而他們還有一個責任就是保護好大燕,才能留住這煙火氣。

    武明帝把兩個兒子說了一頓,他自覺自己還是有當老師的潛能,一家人回了皇宮。

    晚上謝承一個人躺在床上,他想了想,不管父皇讓誰當太子,他都會是心甘情愿的。

    翌日一早,文武百官站在金鑾殿上,等百官先把手里的事說完了。

    馮德手里拿了一份圣旨。

    鄭山辭心中一跳。

    第143章 大紅人

    馮德的聲音在金鑾殿上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嫡長子謝承,勤勉好學,品行高潔,才德兼備。朕觀其行,察其心,是社稷之福。朕欲將江山社稷托付于賢能之人,是以冊封謝承為太子,以承朕之基業,統御天下萬民。望太子能恪盡職守,造福萬民,不負朕之所托。欽此!”

    謝承站在最前面領了旨意。

    他看向武明帝,武明帝沖著他認可的笑了笑。

    謝承的眼睛有些酸澀。原來在父皇眼里他還是能擔大任的,他可以擔起這樣的責任。他的心仿佛注入了熱水,變得滾燙起來。

    “兒臣領旨謝恩。”

    金鑾殿上的文武百官聞言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他們朝臣還未站隊,武明帝就已經把太子的人選定下來了,這般就讓朝臣們少了猜忌,朝中的動蕩也減少了。

    鄭山辭不知道武明帝會選擇誰做太子,這般選了大殿下,鄭山辭也不覺奇怪,他為謝承高興起來。

    馮德又念了一份圣旨,這圣旨就是封二皇子為齊王。

    下朝后,朝臣們都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要事要商談,F在陛下把太子的人選定下來了,他們就要派人到太子身邊,親近太子,以后等太子上位后,自有他們的好處。

    長陽侯的腳步輕松,并未半點動容之色。他回到兵部,瞧見兵部的人也是小聲的在議論太子的事,長陽侯美滋滋的正打算回去,自己關著門高興一下。

    一個老侯爺喊住他,“老虞,還是你有先見之明,讓你家二兒婿做了少詹事,只有你們家不慌不忙的。以前你兒子是陛下的伴讀,現在你們家又有人在太子身邊了,這還是師生情誼。”

    老侯爺說著心里就發酸了。這下虞家又要得多少便宜,這般比他們家以后還要富裕,這子輩有出息啊。

    不管他們之前如何想老虞讓一個寒門進士做了兒婿,現在都是眼紅得厲害。這樣有潛力的兒婿,誰不想要。這榜下捉婿,也沒抓到一個像鄭山辭這樣的。

    有的勛貴還去三甲進士里看了,都不符合他們心里的要求。這般想來這鄭山辭是真的給虞家帶來了好運氣,他就該落在虞家,旁人都沒這個福分。

    長陽侯笑道,“你說這話,讓我自己好接。當初山辭到了新奉縣,我還想給他使勁去吏部找人運作一番,結果他自己升官回來了。他回到京城里繼續升官,我都沒幫上什么忙,這都是他自己的功勞。山辭確實像是我的另一個兒子,我對他頗為看好。”

    長陽侯說著進了屋子,免得讓人覺得他得意。他是得了好處,還有人沒有得到好處,若是他太張揚了,這終歸是不好的,容易惹得人眼紅。

    老侯爺長嘆一聲。他家里的哥兒長相也不差,這般怎么沒有找到一個像樣的兒婿。諸位朝臣還要想方設法跟謝承扯上關系,鄭山辭早就跟謝承有關系了。

    鄭山辭下朝后回到太常寺,冷寺丞給他殷切的奉茶,“鄭大人,這是上好的毛尖,您嘗嘗!

    鄭山辭有些好笑,但他也能理解。他喝了一口頷首點頭,“這茶挺好喝的。但我家里已經有了,冷大人可以留著自己喝!

    冷寺丞應下來。

    晌午鄭山辭去用午膳時,有幾個不相熟的官員就來找鄭山辭攀談。鄭山辭禮貌的跟他們說話,把他們打發走后才回到小伙伴那里。

    崔子期嘖了一聲,“這些官見了你是少詹事,現今陛下立了太子,這就找你來套近乎了。”

    崔子期去了都察院,唇舌越發厲害了。

    杜寧說道,“我都沒想到陛下這么早就立下太子了。陛下正值壯年,這般年輕不應該這么早就定了太子。”

    蕭高陽說道,“陛下早早定下太子,社稷就穩了,這般朝臣也不會想著從龍之功,安心的輔佐陛下跟太子,名分已定,兩位皇子相處就更有分寸了!

    這般說來也是。史書上有多少皇族為了爭奪皇位,讓天下生靈涂炭。武明帝早早就把名分定下來,朝臣中一些投機分子就歇了心思。

    “我贊同蕭兄說的話,太子是陛下的嫡長子,品行高尚,順應天時,這就是最好的結果!泵坊凑f道。

    鄭山辭倒是沒想這么多,兩個皇子都優秀,這般立了大殿下為太子,只要二殿下心中沒有介懷,這江山就是穩的。

    謝承跟謝澹的關系很好,鄭山辭不希望看見兩個小孩的關系因為太子之位,讓他們心存芥蒂。

    鄭山辭下午回到太常寺午睡后,馮德就帶著圣旨過來了。

    “鄭大人過來接旨吧!瘪T德笑瞇瞇的說。

    圣旨面前,太常寺的人都跪下了。

    馮德念了武明帝的旨意,封鄭山辭為太子少傅,太子太傅是魏首輔,太子太保是龐次輔,蔣詹事也封了太子少保。

    這官是一個虛職,更多的用于加封大臣。魏首輔跟龐次輔的官是虛職,這太子少傅跟少保對于鄭山辭跟蔣詹事來說卻是實打實的職務。

    因為他們兩個人本身就是負責教謝承跟謝澹的。

    鄭山辭領旨謝恩。

    “鄭大人快起來吧,地上涼得很。”馮德虛扶了一把鄭山辭,他笑瞇瞇的說,“灑家還要去給蔣詹事傳圣旨!

    這個消息是馮德給鄭山辭賣的好。

    鄭山辭應了一聲,給馮德塞了荷包,“多謝公公的提醒!

    馮德笑著把荷包收進自己的袖子里,帶著一群人洋洋灑灑的走了。

    太常寺的人都來向鄭山辭說恭喜。

    鄭山辭一一謝過。

    他在太常寺不能做出政績,只能把心思放在兩位皇子身上,這般也算落下了好結果。

    蔣詹事得了圣旨,心里頭高興,也給馮德包了一個大荷包。他拿著圣旨,一想自己已經成了太子少保了,心里很是得意。

    侍從打聽消息回來,“大人,鄭大人做了太子少傅。”

    蔣詹事聽了這話,面上不愉,“我教了兩位皇子多年才成了少保,怎么鄭山辭還做了少傅?”

    侍從沒有吭聲。

    蔣詹事把侍從打發出去,自己一個人兀自生氣。

    ……

    王鳳君跟謝澹在坤寧宮也知曉了謝承做了太子,謝澹倒是沒什么不滿的。皇兄是嫡長子,而且沒甚錯處,待他還好,他做太子以后,他以后就有太子哥哥了。

    父皇還封了他做齊王。

    謝澹為謝承高興,也為自己高興,他這么小就是親王了。

    王鳳君摸了摸謝澹的頭,“這樣也好,以后長大了就可以去封地了。”

    謝澹眨巴著眼睛,“那兒臣要帶著父君一塊去封地上享福,若是父皇不罵兒臣的話,兒臣也帶著父皇一塊去。”

    謝承先是來給王鳳君聽見謝澹的話抿了抿唇,宮人向王鳳君通報后,謝承走了進來。

    “兒臣拜見父君!

    王鳳君把他扶起來,“快起來吧承兒,做了太子以后你要聽魏大人他們的話,好好的讀書學習,做一個好儲君!

    謝承認真的應下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謝澹身上,眉眼間有些緊張。

    謝澹抱住謝承,“你以后就是太子哥哥了,你以后罩著我么?”

    謝承唇角含笑,“不管什么時候,我永遠會罩著你。”

    王鳳君聽見這句話,心中松了一口氣。謝承跟謝澹的關系還是好的便好。謝承敏銳的覺察到王鳳君對他的態度不一樣了,他心里有些失落,但還是接受了。謝澹待他還是一樣的,晚上他們在坤寧宮用了膳,東宮還在收拾,謝承這幾天還是睡在皇子所里。

    謝承拉住謝澹,“二弟,今晚我們一起睡吧!

    謝澹點點頭,“我要跟皇兄一起泡腳。”

    宮人們小心的伺候兩位皇子洗漱,謝澹在謝承的床上打滾,他抱著被褥把自己埋進去。

    謝承同樣蓋上了被褥。

    “二弟,你以后還是叫我皇兄吧!

    謝澹覺得這沒甚區別,他應下來。

    “二弟,你說你以后有了封地要把父君跟父皇帶走,你就沒想把皇兄帶走么?”謝承一口氣的說出來。

    “可是到時候,皇兄就成了皇帝了,我把你帶走了,大燕怎么辦?”謝澹摸了摸謝承的頭,“等以后皇兄老了,我就把皇兄接到封地上養老!

    謝承聞言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什么,他只說,“二弟就不能留在京城陪著皇兄么?”

    “可是我想去外邊看看!敝x澹認真的說,“我想游遍大燕,但我會回來的,你永遠是我的哥!

    謝承抱緊了謝澹,“這樣也好!

    謝澹伸出手去撓謝承的后背,謝承怕癢躲開了。

    “皇兄,你不要怕。以后等你娶親后,你就有很多的兒子了!敝x澹不知從哪聽來的話,這般說給謝承聽。

    謝承嘴角抽了抽。

    謝承:“睡吧。”

    謝澹:“……”

    謝澹氣呼呼的睡覺了。

    謝承心想,謝澹從小就跟著他,再也沒有這樣的情誼了,謝澹永遠會是他最喜歡的弟弟。

    他會一輩子對謝澹好的。

    ……

    這邊鄭山辭下值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做了太子少傅的事告訴給虞瀾意。

    “太好了,你升官了,我就離誥命不遠了。”虞瀾意還惦記著自己的誥命。他拍了拍鄭山辭的肩膀,“鄭山辭,你還要繼續努力。”

    鄭山辭笑了笑,“這只是在東宮的職位,在六部之中并沒有實權,我會給你掙誥命回來的。”

    虞瀾意親了親鄭山辭,“你已經這么好了,是京城里最好的郎君,你高興我就高興,誥命也沒那么必要。”

    “那我就松快下來了。”

    虞瀾意:“那還是不要太松快!

    鄭山辭:“……”

    第144章 地龍翻身

    小平安四歲多了,他被送到清遠書院里讀書,這個書院都是當世的大儒,他們喜歡小孩子,又有朝廷牽頭,基本上像是小平安這樣小一點的孩子都在清遠書院讀書。

    他們大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女。

    小平安放學回來,侍從給他拎著小書箱。他剛開始去上學還哭了幾趟,把虞瀾意的心都要哭軟了,但做孩子哪有不讀書的,他還是把兒子送到了書院。

    在書院里交了新朋友,他就變得喜歡去書院讀書了。

    小平安從書院里回來打了一個哈欠,金云給他送了糕點過來。

    “公子吃點點心解解乏!

    “金叔叔待我真好。”小平安嘴甜的喊了一聲,他拿了糕點吃。他們午膳也有糕點吃,只是書院里的糕點一般都是棗糕,他都已經有些吃膩了。

    他一般把棗糕給班上的愛吃糕點的諸葛星吃,他最喜歡吃糕點了。

    小平安抓了幾個糕點就跑去找爹跟阿爹。

    他跑到園子里,瞧見爹在教阿爹下棋。他湊過去,“爹,你也教教我,我們班上有一個將軍的兒子,他可會下棋了!

    虞瀾意:“你還小,以后再學這些也不遲。”

    小平安坐在一旁,“我都四歲啦,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鄭山辭笑了笑,拉著他過來,“那我給你跟你阿爹都說說,能記住多少就是你的本事了!

    小平安精神抖擻,“爹,你先等我一下!

    小平安去拿了紙跟毛筆過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鄭山辭:“……”

    這話是他說的,小平安聽見后就記住了。

    他會的字還不多,聽不懂的他寫不出來,他可以先畫出來。等鄭山辭把象棋中的棋子講解完畢后,虞瀾意沒怎么記住,他把兒子記的東西拿過來了。

    他看見兒子畫了一個棋盤,在將軍的位置上寫了一個溫字。

    “這是什么意思?”

    小平安得意的叉腰,“我們班上有一個小孩叫溫朗,他爹是將軍,我就把他寫上去了,這樣我就知道這個位置的人是將軍!

    虞瀾意這樣一想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這個小本子是鄭山辭送給小平安四歲的生辰禮物,這本小本子可以讓他寫一些天馬行空的事情,也能記錄自己的生活。鄭山辭跟虞瀾意不會去翻閱他的本子。

    虞瀾意看了一頁就把本子還給小平安。

    雖說他有些好奇小平安的本子里寫了什么,但他會尊重小平安。如果在他小時候的時候,他也不希望長輩們來翻看他的小本子。

    鄭山辭還說了,如果本子寫完了就可以再找鄭山辭要一本本子,這樣小平安就喜歡拿著小本子把自己認為有意思的事情記錄下來。他起初沒有學會寫字認字,他就試著在本子上畫出來,這般也很有意思。

    他從四歲到現在已經記了兩個本子了,現在這是第三個本子。

    小平安珍惜的拿著自己的本子到屋子里,把床底下的小箱子打開,把自己的本子放進去。

    晚上用膳時,虞瀾意給小平安講了鄭山辭升官的事,小平安把自己的湯碗拿起來,“我敬爹。”

    鄭山辭哭笑不得。

    他只好用勺子給自己舀了玉米排骨湯,跟小平安碰了碰,“謝謝平安!

    小平安嘿嘿笑了笑,他自己會夾菜了,他喜歡吃的菜都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根本就不費勁。

    虞瀾意吃了一塊排骨,“這排骨一咬上去,骨頭就落下來了!

    他吃得很滿足。玉米灌滿了湯汁,軟軟糯糯的。

    余下的辣蘿卜干,這是鄭夫郎自己做出來了,攏共做了四個壇子,家里放了兩壇,給鄭山辭他們遞了兩壇。

    虞瀾意倒是很喜歡吃這樣的蘿卜干。

    還有腌制的咸菜跟香腸,臘肉這些。

    鄭夫郎跟林哥兒都會做這些,做的時候都會給他們多做一份。那咸菜做酸菜魚真的很好吃。

    一家子用了晚膳,小平安帶著侍從向鄭山辭說,“爹,我想去找多多哥哥玩!

    “去吧,別玩太晚回來!

    小平安歡呼一聲跑了。

    他不僅要跟多多哥哥一起玩,還要拉著多多哥哥跟他新認識的朋友一起玩。晚上他們打算拿著零花錢去買糖葫蘆,魏云說了他請客,小孩子們紛紛說他大方。

    魏云是魏首輔的嫡長孫,他的零花錢老多了。

    小平安拉了鄭同初出來,鄭同初比他大,如今已經比小平安高了一個頭。跟小平安玩到一起的都是男孩子。

    溫朗拿著糖葫蘆吃,看見小平安大喊一聲,“還不搞快點,拖拖拉拉的像個啥!

    小平安拉著鄭同初跑過來,小平安給眾人介紹了自己的哥哥。

    魏云禮貌的喊道,“哥哥,我叫魏云,我爺爺是魏首輔,我父親是同州太守。我請你吃糖葫蘆!

    魏云讓侍從買了一串糖葫蘆塞給鄭同初。

    溫朗也禮貌的喊了一聲哥哥。

    崔修竹年紀小一點才三歲半多,他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哥哥。

    他是呂錦跟崔子期的兒子,兒子在家里太無聊了,以前還有小朋友來喊他一起玩,現今他們年紀大了一點就去書院里上學了。呂錦見兒子每天下午眼巴巴的看著小朋友們從書院里放學回來,他不忍心讓兒子沒有玩伴,跟崔子期說了就讓他跟著他們一塊上學去。

    班上的人待他好,因為他是最小的一個弟弟,長得也很可愛,跟個糯米團子一樣。

    鄭同初在這里就收獲了一圈的弟弟。

    魏云請了糖葫蘆,溫朗就請了胡辣湯。

    小平安帶他們去鄭家食肆吃烤腸,“我跟哥哥請的!

    小平安說了這句話,小朋友們都很高興。他私下拉了老板說,“把這賬記在我阿爹名下。”

    他爹基本上不記賬,他阿爹最喜歡記賬,他的賬掛在虞瀾意的名下,這樣顯得沒那么明顯,他太聰明了。

    老板:“……”

    小孩子們都吃了一根烤腸。

    虞瀾意這些年沉迷于置辦商鋪,現今他手里攏共有十幾個商鋪,手里的錢也多起來。但他還是給賬房塞了一部分的錢,余下的租金就作為他個人的私房錢。

    鄭山辭有香水廠在,每年都有不少的錢。再加上最近廠里接了安裝玻璃窗的活。起先是小平安帶著小朋友來家里玩,結果他們看見小平安的窗戶是玻璃做的,這些孩子回到家里就吵著也要玻璃窗。

    這般鄭山辭只好讓玻璃坊做一些玻璃窗,這傳下去,許多人家都想安裝玻璃,鄭山辭又大大賺了一筆。

    雷尚書的年紀上去了,而且戶部在他接手后,國庫富裕,武明帝把他提到內閣去了。梅侍郎成了梅尚書。

    武明帝看了吏部選上來的幾個擔任戶部侍郎的人,他搖搖頭,“這幾個人有的就是想撈油水,還有的太古板了,這當戶部侍郎還要靈活一些才好。”

    武明帝讓馮德把幾個牌子撤下去。他想了想說,“朕記得鄭山辭在太常寺做少卿?”

    馮德應了一聲,“當初鄭大人從青州賑災回來陛下就給他升官去做了太常寺少卿兼任少詹事。”

    “跟他一起的進士都升官了,他本身教導皇子也有功勞,之前也是做戶部郎中的,現在做戶部郎中是得心應手的事!

    武明帝正要讓馮德擬旨。

    地面突然搖晃起來,武明帝看見自己的御桌劇烈的搖動起來。

    馮德大喊一聲,“陛下,是地龍翻身!

    馮德也顧不上其他,立馬說道,“請陛下先到空曠的地方去。”

    大殿外就是空曠的地方,房屋一直在震動,皇宮里的建筑算是堅固的如今還沒出現坍塌,但武明帝能看見屋檐上的瓦片在抖動,唰唰的落下灰,這震動的浮動很大,宮人跟太監都是跑了出來。

    魏首輔他們獨自在辦公,覺察到地龍翻身也是跑了出來。

    鄭山辭在太常寺批改文書,他感覺到自己的桌子在搖晃,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茶杯上,瞧見茶水在晃動,他立馬跑了出去。

    “地龍翻身了!”有小吏大聲喊道。

    鄭山辭等人都跑出了太常寺,太常寺的空地面積不大,只有出了門才有行道,他們就在行道上待著。

    齊寺卿也跑了出來,他瞧見屋頂的瓦片往下掉,心里一陣發寒,“大燕這些年順風順水的,怎么偏偏惹了地龍!

    他的臉上發白,這就是不祥之兆。一般都是上天警示君王的手段;实圩苑Q是真龍天子,這樣一般發生什么地龍,洪水,干旱的都是上天的警示。

    鄭山辭直想,這不會處在一個地震帶上吧;蕦m里的建筑好,鄭山辭看著這晃動的房子,眼皮跳了跳。皇宮的房子好,但民間就不會住這么好的房子了。

    還有家里的虞瀾意,在書院里的小平安,鄭父跟鄭夫郎他們,這般都在京城,這可千萬要躲過去。

    王鳳君跟兩個皇子都沒事,武明帝松了一口氣。

    欽天監來了,他先是拜見武明帝,恭敬說道,“陛下,這處地龍的核心應當不是京城,京城只是被波及到了。真正的地龍翻身在豫州!

    豫州又被稱為中州,還有中原的別稱,武明帝聽了這話一點也不覺安慰,這跟在他家門口有什么區別。

    “陛下,御膳房坍塌了,所幸沒有砸死人!瘪T德傳話過來。

    大臣們還是機靈看見地面在震動,他們不管不顧就跑了,沒一個人堅守在自己的位置上,武明帝倒是有幾分欣慰。

    武明帝正要說人沒事就好,他的盤龍殿在他的面前坍塌了。砰的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住了,一座宮殿轟然倒塌,掀起煙霧一樣的灰塵,灰塵散去后,徒留一地廢墟。

    盤龍殿的坍塌這就像是一個信號,皇宮的建筑一個接著一個塌陷下去,有的宮人站得離宮殿近一些,直接被壓在下面。

    魏首輔跟六部尚書他們已經到了武明帝周身,瞧見這一幕,心中驚悚。

    魏首輔當即說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大臣們也附和起來。

    其余的大臣先是待在空曠的地方,等地震過去后再去找武明帝。

    ……

    地龍翻身時,虞瀾意正打算先睡一會子覺,他躺在床上是被金云喊起來了,他衣服都還沒穿好,金云扯著他就跑,“少爺,地龍翻身了,屋子都在晃動!”

    虞瀾意聞言一個激靈立馬精神起來,反而扯著金云飛快跑出去。到了屋子外邊,虞瀾意看見鄭父跟鄭夫郎都在外邊等著,心下松口氣。

    “爹,阿爹我們別太靠近這宅子,去開闊一些的地方。”虞瀾意帶著他們去一處平地,這里以前是搭戲臺子的地方,結果戲臺子拆了,這地就閑置出來,供著小孩子們在這地玩耍。他們到了這邊,這地方已經有許多人在了。

    虞瀾意的目光在這些人群中間尋找,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熟悉的臉龐。父親跟大哥,還有鄭山辭在皇宮里上值,他們讀過好些書應當比他更懂,他有些擔心虞夫郎跟安哥兒,還有在書院里的小平安。

    虞夫郎正在跟虞夫人說話,家中老一輩的嬤嬤都知道地龍,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一并就跑出來了,財產再重要都沒有人命重要。

    虞夫郎寬慰了虞夫人幾句,他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掃視,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虞瀾意——

    他的目光跟虞瀾意焦急的目光撞到一起,虞瀾意不顧旁人的眼光跑著過去抱住虞夫郎,“阿爹,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虞瀾意快要嚇哭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要是沒有阿爹陪在他身邊,他該怎么辦。他的眼眶濕潤,抱著虞夫郎不放手。

    虞夫郎眼中一柔,他拍了拍虞瀾意的后背,“我沒事,你看我好好的站在這里!

    虞瀾意從虞夫郎的懷里出來,打量了他一下,看著他全身都是好好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你啊!庇莘蚶赡贸鲆环脚磷咏o虞瀾意擦了擦眼角,“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遇到事還是想找阿爹。”

    “因為阿爹是我很重要的人,阿爹一定要好好的陪著我,我還沒當上誥命夫郎呢!庇轂懸獾谋羌舛歼有些紅。

    虞夫郎聞言心中妥帖,聽見誥命夫郎這個詞,心里又覺好笑。

    “你這哥兒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至于清遠書院的孩子們,一個都沒落下全出來了,好在書院的夫子反應迅速,當地面晃動一下,二話不說就讓人帶著孩子們跑了。哪怕可能這會是一個烏龍都不能拿孩子們的生命來開玩笑。

    夫子們帶著小孩子們平地里,夫子們一個接一個的點名,發現孩子們一個人都沒少,他們的眉眼這才舒緩過來。

    “現今你們先待在這里不要亂跑,等結束后,夫子們再把你們送回家去!

    小孩子們點點頭。

    崔修竹跑得有些氣喘吁吁,小平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口吸氣,大口呼氣,你跟我一起做!

    崔修竹聽了他的話,跟著小平安一塊做,果然好多了。

    “鄭哥哥,我腿軟了。”崔修竹看見人都叫哥哥,誰讓他最小。

    小平安拉著他坐在地上,“坐吧,大不了回去換衣裳!

    崔修竹點點頭。

    魏云跟溫朗他們也一并聚過來,這個書院還有比他們大一些孩子,一般就是葉煜城他們在上學,葉煜城他們已經有六七歲了,這般待在夫子所說的地方還有些待不住。

    “小葉子,這里待著太無聊了!敝x懷安說道。

    “老老實實待著吧,除非你想死!比~煜城警告他。

    這個表弟是一個淘氣的,做事很不著調,經常連累葉煜城跟他一塊挨罵,現在這事一看就不簡單,待在這里才是最好的。

    謝懷安被表哥這么一說,癟了癟嘴,挨著葉煜城坐。他還是聽表哥的話,畢竟他輩分比他大。

    葉煜城心想,等大人們回過神來就會來接他們了。

    果然夫郎跟夫人們找到這里來認領自家的崽崽來了。家里的男人都在皇宮里扎堆,這般找孩子的事當下還要靠夫人跟夫郎們。

    葉煜城就把虞時言等來了。

    “小葉子,我看看沒事吧!庇輹r言把葉煜城看了一遍,瞧見他身上沒有傷口,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謝懷安跟過去,“小葉子沒事哦,他跑得可快了。”

    葉煜城私下瞪謝懷安。

    “懷安也在這里,我帶你去找你阿爹!庇輹r言把兩個小孩帶走。

    謝懷安是郡王的嫡次子,這是老來得子,很是寵愛。他跟葉煜城走得近,這般虞時言也就跟這郡王世子正君走得近一些。

    小平安看著房子在震動,他讓崔修竹看。虞光在這些比他小一點的弟弟面前轉了一圈,點了人頭,這幾個人一個都沒少。

    小孩們都乖乖的喊虞哥哥。

    虞光擺手,“且先歇著,你們的聲音太大了,這房子都要被你們喊塌了。”

    小孩們頓時閉口不言。

    小孩子真好玩。

    虞光心里樂滋滋的想,太傻了。

    虞瀾意過來領孩子,呂錦跟崔哥兒也是過來領孩子的。

    崔哥兒瞧見虞光還在踮著腳尖要去看看那晃動的房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爹,人嚇人嚇死人。”虞光一個激靈看見是崔哥兒,心里才不慌了。

    孩子領回去后,這一家人才算齊了。

    這廂鄭山成跟林哥兒也是找了過來,在地龍面前,大家都還是好好的這邊足以讓人歡喜了。余下的就剩下在宮里的男人們不知道怎么樣了。

    小孩子不知地龍翻身是甚,他們很快無憂無慮的。

    虞瀾意心下還是有些擔憂鄭山辭他們。想來他跟鄭山辭這也是倒霉,甚么蝗災,瘟疫都遇上了,這次地龍翻身也遇上了,虞瀾意心里生了惱意。

    這老天是存心讓他們不好受。

    ……

    一個時辰半過去了,地面漸漸不震動了。皇宮里的人才去處理這些事,虞長行帶著禁軍去看搜救宮人跟大臣。

    齊寺卿帶著自己的下屬一塊去盤龍殿給武明帝見禮,他們太常寺的大小官員一個沒少,武明帝應了一聲讓他們去找魏首輔。

    魏首輔看了人數,又把他們推到吏部去對冊子,吏部是對這些大小官員最熟悉的人。

    登記后他們便就各自散到一處,杜寧見鄭山辭喊了一聲鄭兄。

    “杜兄你沒事就好。”

    “崔兄他們也沒事,崔兄去尋都察院的同僚去了。”杜寧瞧見梅淮跟姜蘭禮也過來了。

    蕭高陽也在。

    好友們都沒出甚事,鄭山辭心里放心多了。

    “地面震動時,我還打算睡午覺,幸好同僚拉了我一下,不然我準埋到土里去了。”杜寧心有余悸。

    他爹是工部尚書,瞧了一眼兒子沒事自己就去忙了。這建筑的事他們工部的人懂得多一些。

    馮德過來傳旨,大概就是留下刑部、工部、戶部、兵部的人在,余下的官員都可以先回去了。

    只有梅淮要留下了,鄭山辭他們就可以先回去。

    這般想來在太常寺還是有好處的,若是在戶部又要忙起來了。

    他們跟梅淮道別后,走出皇城,這一路上民居也坍塌了不少,眾人都是焦心如焚。

    現今可沒有馬車來接他們了,到處都是廢墟跟哭嚎聲,空氣中的灰塵氣息很重,好像整個人從街道經過也變得灰撲撲起來。

    鄭山辭先去看了自家的宅子,心里還好,這只三四間屋子,正堂跟余下的屋子都沒有塌。他從皇宮里頭出來看到許多民宅都是一片一片的變成廢墟,他們這地方算好了。

    一個侍從瞧見鄭山辭便跑上前來見禮,“大人您回來了,少爺他們都在別處等您!

    鄭山辭聽了這話,“小平安也在么?”

    “書院的夫子負責,小公子也沒事!

    鄭山辭又詢問了一些事,侍從都一一作答。出了地龍這事,京城里想作歹的人就多了,所以虞瀾意便沒讓金云來尋鄭山辭,反而叫了一個男人來尋他。

    府邸的侍從都是熟面孔了,鄭山辭瞧見了便會詢問就知道他們家里都是平安的。

    鄭山辭跟著侍從走,這街道上還是哭嚎聲一片,他正走著,覺察到旁邊的屋子晃動了一下,鄭山辭大喊一聲,“小心!”

    這房屋已經塌了一半,支撐的木梁吱嘎發出牙酸的聲音,墻壁上出現一道道裂痕,接著轟然一聲,另外一邊的屋子也塌了。

    得虧鄭山辭叫了一聲,不然又有幾個人要被壓下去了。

    這地方現在就是危房,不是沒被地震震下去的房屋就是安全的,有的房屋需要緩一會兒,還要勘察一遍才能住進去,不然可能會在不經意間坍塌。

    第145章 救災救人

    侍從被嚇得不行,耳朵似乎還在嗡嗡作響。

    鄭山辭先緩過神來,他拍了拍侍從的肩膀,侍從只看見鄭山辭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沒聽見什么聲音傳出來。

    緩了一會兒,侍從終于聽見鄭山辭的聲音,是在問他有沒有事。

    “大人,我沒事!笔虖男挠杏嗉,接著帶鄭山辭去尋虞瀾意他們。

    “多虧大人叫了一聲,不然小的就要被埋進去了。”侍從感激的說道。

    “京城這塊地界都塌成這樣了,還不知道別處的地界怎么樣了。”鄭山辭心想好在親朋好友都在京城居住,眼下沒甚危險。

    鄭山辭一路到了廢棄的戲臺旁,這里的人還是多,侍從帶他擠了一下才找到了虞瀾意。

    虞瀾意看見鄭山辭忙不迭上前去抱住他,“你沒事就好,我心里一直懸著的,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就要守寡了!

    鄭山辭唇角含笑,輕輕的拍了拍虞瀾意的后背,雙手抱住他,“我沒事。地龍翻身時我就覺察到地面晃動便跑了出來。”

    眼下親戚們都在這里,虞瀾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就放開了鄭山辭,“遇見什么事記得要跑!

    鄭山辭看見鄭父跟鄭夫郎,大哥大嫂都在,面上帶笑。遇見天災時,家人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長陽侯跟虞長行沒有回來,鄭山辭給虞夫郎解釋了幾句,“皇宮也有宮殿坍塌了,大哥身為禁軍在宮里保護陛下的安危,岳父在兵部也要去宮里!

    安哥兒說道,“左右父親跟相公沒事就好,余下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虞夫郎點點頭。

    “現今還不知道這地龍還會不會翻身,屋子的建筑牢不牢,我們先在這里待會兒。”

    虞夫郎差人去看了屋子,長陽侯府沒塌,只這樣的屋子,當下他們也是不敢回去住了。

    現今要說最懂建筑的就是工部的人,要是能讓他們過來看一看屋子的結構,這般就知道屋子還能不能住,F在工部忙著皇宮的事,要等武明帝的命令。

    梅淮是工部郎中,他帶了一些工匠從皇宮里出來,他們這些人是來勘察房屋的狀態。

    大理寺跟京兆府尹這邊帶著衙役在救人。

    京兆府尹帶著他們拿工具去挖土,這便也是弄得灰頭土臉的。京兆府尹是剛調過來,他心里直呼倒霉,才上任沒多久就發生這樣的事。

    百姓們有的跑出來了,有的被埋在土里。他們拿手去搬石頭,這多搬一些,萬一人還在里面沒死,這就能把人救回來了。

    虞夫郎聽著這通天的哭嚎聲,“留四個人保護家眷,余下的親衛都去幫忙救人。”

    “是,夫郎!

    長陽侯府親衛大約有三十多個人,他們都是練家子,力氣大,他們過去幫百姓救人可以加快速度,這樣的情況速度快一些就可能多救一個人。

    魏府的人回過神來,魏夫郎一并讓自家的侍從去救人。他身為首輔的夫郎是眾位官夫人的表率,哪怕有的人并不愿意讓自家的侍從在現在離開,但瞧見了魏夫郎的做法還是讓自家的侍從去救人。

    這大小官員府邸都有人,武官家里更是有許多練家子在,這般瞧見虞夫郎這般做了,他們同樣讓親衛去救人。

    這滿地的哭嚎聲,讓人不忍直視。

    有的百姓挖了許多,結果只挖出了一只斷手,尸體可能還在里面,這么重的石頭,人可能已經沒了。

    鄭山辭想了想,雷尚書他們現今該是在計算賑災用的物資,這般還有工部重建房屋的事。

    這救災就在一個快字上,目前還是京兆府尹跟大理寺擔了重任,組織衙役們救災。

    長陽侯在皇宮內拿了軍令去郊外調了東營的士兵進京救災,另外西營的士兵是不能動的。武明帝動了把郊外大營調動回京這事已經讓文官勸了又勸,武明帝一意孤行,態度強硬才把東營的士兵調了過來。

    長陽侯帶著東營的士兵到京城救災,有了他們的加入救災的速度就變快了。這好歹是天子腳下,得到的救援是最多的。

    如今有人架起了粥鋪,還端來了幾蒸籠的饅頭,可以先讓百姓們吃一頓飽飯。

    武明帝看了魏首輔的折子,“就按照魏愛卿的話去辦,另外戶部那邊忙不過來,先把圣旨擬好,明早宣布鄭山辭任戶部侍郎。雷愛卿入閣領大學士,梅愛卿升職為戶部尚書。”

    馮德應了一聲。

    晚上,梅淮帶著工部的一些人已經把官員的宅子大部分都看了,鄭山辭他們沒有坍塌的屋子沒事,眾人各自回家。

    虞瀾意手里的商鋪有三間塌陷了,這還需等等才能恢復。如今的工人們都是忙著想把人救回來,修房屋這事耽誤下來。

    京兆府尹給沒地住的百姓發了帳篷,人數太多,這一個帳篷住了二十幾個人。有的百姓有相熟一點的好友,若是好友家里沒塌,他們便去好友家里。

    崔子期他們家的宅子就是全坍塌完了,還有十幾個侍從丫鬟壓在里面,一個都沒救回來,他們如今就去了崔家親戚的屋子里先住著。

    這處請了府醫去給鄭父跟鄭夫郎把脈。

    “老爺跟夫郎都沒事,只是有些心悸,待我看幾貼安神藥便好了。”府醫去寫方子。

    鄭父和鄭夫郎嚇得不輕。他們這是頭一回遇上這事,瞧那房子地動山搖的,比泥石流都要厲害。那么高那么好的房子說倒就倒,人跑都來不及。

    侍從拿了方子去廚房里煎藥,林哥兒如今又懷了一個孩子,他把鄭同初哄睡著了,這才到正堂。

    “對虧府邸的侍從見多識廣,不然我們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绷指鐑盒挠杏嗉。

    “我已經給了他們賞錢,還送了幾匹布過去!编嵣匠烧f道。

    在京城里久了,他也通人情世故,懂得賞罰分明。

    鄭夫郎覺這處置好便也沒多問,他先問了林哥兒的身子,讓府醫再給他看看。這府醫是虞瀾意讓他過來的,是一個有本事的大夫,這般看看也是好的。

    府醫給林哥兒診脈,“大抵都是一樣的癥狀,用些安神的藥便好。”

    這便一同吃了藥睡下。

    ……

    晚上是不好再做什么事,白日又受了驚嚇,這般神經一松懈,身子就覺乏了。

    鄭山辭他們家里還有幾間屋子坍塌了,讓侍從們先將就一番,湊合先睡一覺。他們家的下人房是四個人睡一屋,如今塌了幾間,只六個人睡一屋也不算擁擠。

    先是顧著孩子,讓小平安先睡下。

    鄭山辭跟虞瀾意洗漱后躺在床上還沒有睡意。虞瀾意抱著鄭山辭,心里也覺心悸。這回多虧夫子有見識,才讓孩子們都平安,不然虞瀾意還不知如何是好。

    “平安的夫子說,這段日子先不上課,便在屋子里休息!

    鄭山辭:“這都地龍翻身了,孩子到外邊讓人不放心,在家挺好。”

    “你明日還去上朝么?”

    “宮里沒有消息,還是要去。”

    虞瀾意只說讓他小心些,“要是你沒了,讓我跟小平安怎么辦?”

    鄭山辭說了一聲好。這心里有了牽掛,他不會胡來。

    晚上京城中又有許多人沒睡著,有的百姓是宅子沒了,有的卻是連親人都沒了,如今睡在帳篷里也睡不下去,想到離開的人,心里就慪氣。

    “這青天大白日里,還是天子腳下,地龍怎么就翻身了,這般無情。”說這話的婦人嗚嗚哭起來。

    她家里本是富戶,如今家里的宅子坍塌了,她相公去酒樓談生意,沒逃過這劫,留下孤兒寡母的,這日子以后過得就艱難了。

    家里的兩間鋪子,坍塌了一間,還有一間卻是坍塌了一半,現今也不敢住進去。這天災能去怪誰,只能去怪天,怪自己了,半點都釋懷不了。

    如今想著就是看朝廷如何來救助他們了。

    這處百姓睡不著,這做官的同樣睡不著。杜岳家里的屋子一點也沒塌,說起這屋子也有淵源。這塊地是杜父買來給他做新房用的,杜岳成親后對這宅子不滿意,自己讓工匠把宅子敲碎了,自己親自做的新房,真材實料,沒有半點敷衍。

    修這房子就修了一年,杜夫人嫁給杜岳時,心里還有牢騷,現今經了這一遭,心里什么牢騷都沒有了。

    “我們家的屋子這樣牢固都是你的功勞!倍欧蛉丝渌。

    杜岳笑了笑,“工部尚書自己做的房子怎么不牢固了。”

    “這次陛下就讓我先去修筑宮殿,這外邊的民居就交給侍郎來做事了。這還算好,前些年鄭大人進獻了水泥方子,這般先用磚頭打地基,砌墻,再淋上一層水泥就萬無一失了!

    杜岳這般想著事,這次工部能去戶部拿不少銀子,這回陛下給的旨意,戶部也不得不撥款。

    翌日一早,鄭山辭就接了圣旨去任戶部侍郎,齊寺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說,“如今你跟我同為正三品官了,恭喜你了!

    鄭山辭接了圣旨并不倨傲,反而對齊寺卿很尊重,“齊大人開解我的話,我一直記在心里!

    齊寺卿聞言笑著點點頭。

    鄭山辭這邊先去吏部報道,屋子里的東西小吏自會收拾好。

    吏部把戶部侍郎的官印跟官袍遞給鄭山辭,鄭山辭看著這緋色官袍上的飛禽圖案,他深吸一口氣,摸了摸這官袍,心里一陣快慰。

    他這些年把重心放在兩位皇子身上,這般還是被武明帝看在了眼里。對于改稅的事,他也寫了奏折。鄭山辭有想過他會升官,只是沒想到是在這關頭升官了。

    他昨日還想戶部太忙了,今天又成了戶部的人。

    鄭山辭去了戶部,玉風還是員外郎,他見了鄭山辭心中歡喜得緊,“鄭大人恭喜您升官!

    “不必多禮,我先去拜見雷大人!

    玉風忙不迭說道,“鄭大人,如今雷大人入閣成大學士了,現在是梅大人做了尚書!

    鄭山辭心中一驚,領了玉風的情。

    鄭山辭到了梅尚書門口,小吏前去通報后帶著他進去。

    梅尚書見了鄭山辭笑,“快起來吧。這么緊要的關頭,陛下還給我們升職了,這次要好好的事情辦下來,我聽說你是新的侍郎后,心里還松了一口氣,畢竟我們也是相熟已久。鄭大人,恭喜你回來。”

    鄭山辭心胸一熱,他還記得他到戶部來找項郎中要款子的事,梅侍郎還幫他,開導他。

    “能與梅大人一塊做事,下官心中歡喜!

    梅尚書如今已是四十來歲,當上了尚書之位算是年輕。

    “有些話我們改日再說,如今是要撥物資的事,昨晚已經有州府八百里加急遞了折子過來,有三州都發生了地龍翻身,京城這塊倒是不必擔心,陛下跟魏大人親自坐鎮,又有戶部的物資在,這般賑災也有條理!

    “余下的潁州跟荊州還需要人去賑災。”

    鄭山辭聞言心中一動,梅尚書說道,“昨日內閣商量出來了今早呈給陛下,估計陛下現在還在看。推薦的人是你跟崔子期。”

    “你去潁州,崔子期去荊州。荊州的世道跟亂一些,崔子期早年在刑部做郎中,他去荊州更好。你有在新奉縣跟在青州賑災的經歷,這般讓你去潁州也是合適的!

    至于同樣經驗豐富的葉云初擔任了大理寺卿后,他要在京城坐鎮。京城中作亂的人也有,他是輕易動不得的。

    鄭山辭事先從梅尚書處知道了消息,這次圣旨讓他去潁州,他當即就不再驚訝了。

    “臣領旨謝恩!

    他從青州回來后在京城久居,擔任了少詹事,現今已是許久沒有出去了。

    崔子期在都察院領了去荊州的差事。如今他家宅子都坍塌了,爹娘都是先住了親戚家里,崔家還有其余的房地,卻是不敢去賭,要等幾日才敢搬進去。崔子期想著把荊州的事辦得漂亮一些,請陛下賞賜一座新宅子。

    崔子期開心的接下賑災的事。

    都察院的人都很羨慕他。

    賑災賑好了就是實打實的功績,當然要是沒賑好就會被削職,甚至砍腦袋。

    鄭山辭跟崔子期都還是年輕的人,如今魏首輔主政內閣,倒是愿意給這些年輕人機會。崔子期去戶部清點物資,正好撞見了鄭山辭。

    兩個人說了一會子話,崔子期用肩膀撞了撞鄭山辭,“你也要去賑災了?”

    鄭山辭點點頭說自己去潁州。

    鄭山辭到了戶部也沒為難項郎中,他先把一些事說給項郎中跟玉風聽,“我如今去賑災了,這里的事還要交到你們手里!

    “鄭大人放心吧!

    鄭山辭聽說工部尚書打算用水泥來穩固房屋,他心中松了一口氣。他去了一趟工部尋杜岳,同時把鋼筋水泥這個概念告訴給了杜岳。

    杜岳:“你是說用鐵來造房子?”

    鹽鐵是朝廷專營,他們手里有鐵,鄭山辭這日就耗在工部好好的跟杜岳說了說鋼筋水泥。

    “鋼筋的主要成為是鐵,但鐵容易生銹,而且材質太過柔軟,不適合用在建造房屋。我們可以煉鋼,一般情況下是用高爐把鐵還原成鐵水,同時要加入石灰石去除雜質,控制高爐的熱量就可以得到含碳較高的生鐵,這樣的生鐵可以稱為鋼。”

    杜岳聽了這話帶著鄭山辭一塊去工部的高爐房。

    他們先做了實驗,把鋼鐵做出來了。杜岳聽著鄭山辭說話時不時點頭。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現在我們的時間來不及,這些鋼鐵只能先用于皇宮,余下的民宅我會用上水泥,但以后沒準民宅也能用上鋼筋水泥。”杜岳直白的說。

    鄭山辭笑了,“這樣也好!

    鄭山辭回到家中,虞瀾意聽他說了要去賑災。

    “去吧,這次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虞瀾意想到京城里那些哭嚎的人,心里也起了憐憫之情。鄭山辭能去救一個人就去救他們吧,生命是最可貴的。不管是什么樣的人,他們都有親人跟喜歡的人,一旦生命失去后,就無力回天。

    虞瀾意輕輕的說,“我跟平安會在京城等你回來的,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鄭山辭聞言抱住了虞瀾意,他的老婆越來越會體貼人了,也知道民生疾苦了。鄭山辭心里軟得厲害,親了親虞瀾意漂亮的眉眼。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漂亮得像是一個小少爺,但鄭山辭知道虞瀾意已經變了,他是一個有善心的小少爺。

    “我去給你收拾包袱!

    虞瀾意推開鄭山辭,給他收拾了六個大包袱。

    虞瀾意還是舍不得鄭山辭,京城出了這事他要留在這里照顧爹跟阿爹,還有小平安在,不然他是能做出跟著鄭山辭一塊去賑災的。

    “我會平安回來的!比缓蠼o你爭一個誥命。

    晚上鄭山辭摸了摸小平安的頭,翌日一早趁著天還沒亮,他就起身穿上官袍,拿著包袱。手里差點拿不下了。要不是這些年他一直在鍛煉,這般也沒這么大的力氣,這手上的包袱有三個小平安那么重。

    鄭山辭臨走前親了親虞瀾意的額頭,他帶著旺福離開了府邸。

    “大人,這是包子跟豆漿,您先吃點墊墊肚子。”

    鄭山辭應了一聲,低頭先把肚子填飽。

    這次沒甚隨行的官員,只有他一個人,還帶了許多小吏去押送糧食跟水泥。

    馬車緩緩在路上走,很快就出了京城,鄭山辭又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半月后,鄭山辭到了潁州。

    潁州太守接待了他。

    “鄭大人您可算來了,潁州的情況很糟糕,當地修屋子的人不盡心,潁州有三分之二的屋子都塌了,我給朝廷寫折子的時候是發生了一次地龍翻身,過了三五日后,我們以為已經沒有地龍翻身了,結果在晚上的時候又發生了一次,本來第一次就死了許多人,這第二次又是在晚上,死得人就更多了!

    鄭山辭聞言默然不語。

    潁州太守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談起這件事有幾分感傷。

    鄭山辭去看了在帳篷里的百姓,百姓們大都都失去了親人,他們整日都是麻木的。

    潁州太守說要不是他們來了,這五日后府城的糧食就沒有了。

    “工房的人在么,我想先跟他們商量事宜。”

    潁州太守喊了工房的人過來。

    鄭山辭跟工房的典史邊說邊走,鄭山辭看了工房目前砌的墻,都是用的實心的磚頭,鄭山辭讓他們用水泥再抹在磚頭上。

    晌午潁州的粥鋪就多設了幾個粥鋪,有百姓知道是朝廷來人賑災了,有人罵道,“現在知道來了,早的時候做什么去了,現在還有什么用,我的家人都死完了。。 

    有人一邊罵一邊崩潰大哭。

    “沒等到啊,等到了晚了……”

    有的百姓只是端著碗筷喝粥,喝完后就坐在一個角落里。他們的手指都有傷口,有的血跡凝固在他們手背上,那是被尖銳的石頭劃傷了。

    當地震來的結束的那一刻,他們顧不上其他用手指去挖,有的人挖出來了還有一口氣,但大多數挖出來的人都已經沒氣了。他們吊著一口氣,把人挖出來的時候,這口氣就斷了。

    沒娘的沒娘,沒孩子的沒孩子,沒爹的沒爹,當發生的那一刻,他們才知道什么是思念。

    災區里一片哭聲。

    更多的人是已經麻木了。

    僥幸一家人都團聚的人,他們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日子。

    “把你們這的戶籍冊子給我看看。”鄭山辭說。

    “還在府衙,鄭大人這邊請!

    潁州太守把他們帶到府衙,工房的人得了鄭山辭的令阻止民眾們一起修建房屋。

    鄭山辭拿到了潁州的冊子,他翻看幾頁問道,“把統計這次地方翻身死亡的冊子給我看看!

    統計戶籍的人把冊子交給鄭山辭。

    “這次地龍翻身一共死了十二萬人,有的人沒找到尸體便報了死亡,在這樣的境遇下也不能活下來了!

    鄭山辭看見這本記錄死亡的冊子,手指頓了頓才接過來。

    像是瘟疫,雪災還能給人反應的時間,但是地震不會。本來是給百姓提供安全的房屋反而成了危險本身,沒有一點征兆就會塌陷下來——

    跑不掉。

    “先組織他們祭奠親人吧。這里有的小孩子還活著,看看能不能把他們跟孩子死去的人配在一起。”

    潁州太守疑惑出聲:“鄭大人,您是來賑災的,怎么還要做這些?”

    鄭山辭:“他們身上沒病,麻木了,他們的心病了!

    眾人露出錯愕的神色。

    ……

    京城

    鄭山辭趁著天還沒亮就走了,實則虞瀾意是知道的,他只是在裝睡。早上天亮了,虞瀾意也不敢把小平安一個人留在家里,他帶著小平安去空曠的地方玩,讓金云照看著他。

    街道上的衙役跟刑部,大理寺的人都在拿工具挖廢墟,他們挖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一陣就起來繼續挖。

    他們能聞到腐尸的味道,濃濃的血腥味,聞著就想嘔吐,挖出來的大多是殘肢。

    葉云初也是灰頭土臉的,他身為大理寺卿以身作則,跟著他們一起挖,多一個人來挖就多一分希望。

    全城的大夫被都朝廷征用了。

    有的江湖俠客也一道來幫忙挖人。京城一般是不準這些江湖俠客來的,怕擾亂了京中的秩序,這次京兆府尹就當自己瞎了。

    虞瀾意設立了粥鋪。

    “有人!世子,這石板下來有人!”一個大理寺官員驚喜的說。

    聽見這話的人,立馬跑過去,這石板下來應該支撐起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挖,快挖!”葉云初這時也不顧上形象,他大吼一聲。

    他全身都是泥土,臉也不再干凈,拿著工具瘋狂的挖。虞瀾意聽見大理寺官員的話,他上前拿了工具去幫忙挖。

    葉云初看見虞瀾意,什么也沒說。

    其余的已經獲救的百姓聞言還有人活著,他們也各自拿了工具來幫忙。

    在廢墟里還活著的人太難了。

    “你們不要怕,我們馬上就救你們出來!”葉云初邊挖邊說。

    他們挖了半個時辰,一刻都沒有停止。還剩下最后一個石板。他們知道不能動石板,不然這邊很有可能引起二次坍塌。梅淮是工部郎中,他喊了幾個人做了勘測之后讓眾人把四個角固定住。

    “現在可以把石板慢慢拿開!

    葉云初把石板慢慢的拿開,他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蹲得太久了,腦子還有些眩暈。

    石板下面有四個孩子,還有一個昏迷的母親。

    “太好了!庇泄賳T高興的說。

    是啊,太好了,虞瀾意露出一個笑。

    第146章 救災回京

    虞瀾意拿著工具又幫忙救了幾個人出來,京兆府尹這邊見了他要留他吃晌午飯,這飯都是大鍋飯,虞瀾意擺手,“我先回去了!

    他回家吃好吃的。

    小平安玩了一會兒肚子也餓了,跟著虞瀾意一塊回家。

    家里就剩他們兩個人,四菜一湯正好夠吃。小平安很喜歡吃飯,他讓侍從給他夾菜,然后自己就把臉埋進碗里。吃完后跟他一樣有習慣了,要喝一碗湯才圓滿。

    鄭山辭不在,小平安從椅子上跳下來,把碗捧到虞瀾意面前,“阿爹,我要喝湯。”

    這回廚房做的蟲草花烏雞湯。

    虞瀾意給小平安舀了小半碗,還給他舀了小塊小塊的雞肉,沒骨頭的那種,可以混著湯一并喝下去。

    京城來來往往的商人很多,戶部每年都會囤積糧食跟藥材,現在還能供應整個京城,況且這里的商戶在天子腳下是不敢亂來的。經過地龍翻身后,京城的物價上漲了但還在控制的范圍內。再者,像是他們這樣有莊子的人家,吃食一般都由莊子供給,這般也不用受到集市物價的影響。

    小平安捧著碗把湯喝完了,他自己跑出去逛園子。

    小孩子吃的飯少,今天虞瀾意耗費不少力氣,胃口變得大起來,攏共吃了三碗飯。

    虞瀾意喝了一碗湯就叫侍從把飯菜撤下去。

    “府邸還有一些練家子,府邸如今也沒甚事,讓他們去幫著朝廷救人吧!

    侍從應了一聲去傳達虞瀾意的意思。

    這廂虞瀾意還開了粥鋪,若是以前他決計不會設粥鋪甚的,他是富貴窩里出來的人,以前也不會這般關注甚么災的,只當自己真真切切經歷過才有了行動。

    萬般的人都有難處,他能幫一些就幫一些,大不了少吃些鴨子,少買些衣裳。

    他如今倒是喜歡吃鄭山辭做的炸雞起來,改日等他回來,定要讓他做幾回給他嘗嘗。

    皇城里王鳳君也做了表率,把自己穿舊的衣物跟不要的物件捐出去,這樣上行下效,官眷們也要跟著鳳君捐些物件出去。

    魏夫郎實在,把自己的舊衣還有孫兒的衣物捐了,余下的就是衣柜跟箱子這物。他們作為官眷衣裳多,許多衣裳只穿過幾回,過時了便沒穿了,正好捐了去還博得一個好名聲。

    虞瀾意的衣裳有些也不得穿了。大多是他出嫁前的衣裳,如今他在內室里試一試,只覺得顏色太艷了,這款式也過時了。

    腰肢還是沒變,身形跟以前都是一樣的。

    虞瀾意哎一聲,“這些衣裳就捐了吧,我穿著也不大合適了!

    金云瞧見虞瀾意放在床上的衣裳,笑著說道,“少爺這幾身紅色的衣袍襯少爺的膚色,這袍子大人還未見過,何不留著穿著大人看看!

    虞瀾意眉眼一動,鄭山辭確實沒瞧他穿過這幾身衣裳,他們還未成親時,鄭山辭還未瞧過他幾眼,真真是他沒這個福分多瞧瞧還未出嫁的美人。

    “好吧,這幾身就留著!

    余下的金云揀起來放進包袱里,屋子里還有舊書桌跟椅子。小平安大了一些有些玩具已經失了寵愛,這些玩具一并捐出去。

    官眷們有的人卯足勁的捐東西,想憑此在王鳳君面前得臉,王鳳君確實夸了人,這讓官眷們又捐了不少東西。

    又給百姓們做了一回好事。

    這災后重建的事交給工部來做,梅尚書并戶部的官員來算要給工部的銀子,這廂攏共就要撥出去一百萬兩銀子,這還是剛開始的,若是沒修好,還要繼續撥款。

    修民居還算好,修宮殿才是費銀兩,還有荊州跟潁州兩個州府要撥銀子。

    荊州跟潁州是要免賦稅的,今早在金鑾殿上魏大人提了話頭,武明帝接了過來就免去了荊州跟潁州兩年的稅,他們所在的豫州也是要免了稅,這樣下去往后兩年就短了三個州府的稅了。

    這戶部的日子是越發不好過了,當值的官員恨不得一兩銀子當二兩來使。

    這就只能再精準的計算,把銀兩算好了。這找人去賑災也要找合適的人去,免得這銀子一層一層的剝下去,到了百姓手里就沒甚錢了。

    這樣還好,武明帝派去賑災的人性子直,清廉的,還未曾貪污銀兩。

    京城的事還是有條有理的,鄭山辭這邊在潁州睡了一晚,就讓衙役去買些紙錢跟香燭。

    “多買一些,另跟我說說潁州哪座佛寺最有名氣,讓百姓信服?”鄭山辭穿上靴子,衙役在他跟前聽令。

    “我們這的西香寺最得香客的喜歡,百姓們都曉得的,每年的廟會都有許多人要去。”衙役老實回鄭山辭的話。

    鄭山辭讓衙役去辦事,他吃了早食,瞧見工房的人速度還是快,聽了他的話已經把水泥用了起來,他隨行的還有兩個工部的小官,由著他們帶頭,還能就地取材多做一些水泥。

    鄭山辭拿了那本死亡的冊子帶著人去西香寺。

    潁州出了大災還未緩和過來,這寺廟又塌了幾間屋子,目下這寺廟冷冷清清的。有一個小沙彌拿著掃帚在掃樹下的落葉,掃帚在地上輕輕的掃著跟石頭摩擦,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鄭山辭走進西香寺。

    今日鄭山辭未穿官袍,小沙彌只看見他身后跟著衙役,停了掃地,問鄭山辭來做甚。

    “我是來找主持辦一樁事!

    小沙彌見鄭山辭氣度不凡,這跟在他身后的人又散發著凜然的氣勢,這公子說話倒是溫溫潤潤的。

    他帶鄭山辭去找主持。

    了空主持見了鄭山辭說一句阿彌陀佛,問他緣故。

    鄭山辭只把自己想為潁州的百姓做一場大的法事,讓他們心中寬慰。

    “大人心善,這事我們佛寺接下來了。”了空主持說道。

    鄭山辭讓旺福把銀兩奉上,“大師不要推辭,這行走世間都要用銀子,光是修繕佛寺就要用上不少銀兩,這法事是我來找大師做的,大師切不可便宜了我。”

    了空主持嘆了一聲,“大人生了一顆玲瓏心!

    鄭山辭把事情交代清楚后,這便下山去。

    潁州的商鋪已是開了幾家,鄭山辭采用的辦法還是以工代賑,讓百姓們自己去修房屋,有了水泥這般工房的人做事更加得心應手。做活的人可以吃上兩菜一湯,沒做活的人只是薄粥可以吃。對小孩跟老人不做束縛。

    讓婦人跟哥兒都可去洗衣做飯,召集潁州的商戶跟鄉紳聘災民們去做事,這樣也能消化一些人。

    “這處州府里需要做飯的婆子跟媳婦的,也可讓他們去做。還有另置一紡織坊,叫婦人跟哥兒去做事,如今男子就是把房屋修好才是正事!

    潁州太守點頭,讓自己的副手去置一紡織坊。像是他們穿在身上的官靴跟官帽的,每年都有磨損,有了紡織坊倒也輕便,余下在民間接點活還能賺點錢。

    潁州太守一拍腦袋,怎地他之前沒想起這茬來,如今得了鄭山辭的點撥,才覺這事的好處。

    災民們吃得好一些,做活有力氣。商戶們得了府城的告示,為了給太守面子,給朝廷跟太守賣一個好,便在災區里聘了幾個人回家里做活,這簽的年限一般是五年,等這五年安生日子過了,以后這府城就恢復過來了,還怕找不到事做。

    “讓大戶們再捐一些不要的舊物過來,這事還要太守夫人出面為好!编嵣睫o給潁州太守支招。

    “這、鄭大人這事夫人能偷偷透露是您的意思么?”潁州太守以后還要在這地界做事,不敢同這府城的大戶有齷齪,這樣就膽小怕事起來。

    “就說是我的意思又如何。你膽子忒小,這事怕不好我回京之后還不知道會說甚話,我這嘴看見什么就說什么!

    太守不說話了,知道自己這性子討了鄭山辭的嫌。他心中懊悔,心想要把這事辦得漂亮一些,不能得罪欽差。更何況這人還是戶部侍郎,輕易開罪不得。這朝中的六部中最得罪不得的就是吏部跟戶部。這兩個部門天底下的官員都要打交道。

    太守夫人應承了相公的話,把這事倒是做得漂亮,讓潁州太守松了一口氣。

    “多虧夫人幫我,不然我還不知該如何向鄭大人交代。”

    太守夫人拿著茶喝了一口,“夫妻一體,相公說這話就見外了。再者我覺鄭大人說的話也有道理,相公是此間的太守,哪怕是這些大戶也該依附著我們,我們平日里給他們幾分薄面就是了,這遇見大事,相公還要立起來才是。士農工商,這些人該知點分寸!

    太守聞言神色若有所思,“夫人說得是。”

    太守夫人費了口舌,見相公把這話聽進去了,她這心里就舒坦多了。只要人聽得進去話,這就不算壞。

    過了幾日,西香寺的小沙彌傳信來說事情已經準備妥當了,問鄭山辭何時來。

    “明日我帶百姓們上山,有勞了!

    小沙彌吃了一盞茶離開府邸去回話。

    鄭山辭出門去災區,這廂百姓們雖說還是沒什么精神,但府衙的人讓他們做什么他們還是跟著做。這幾日就修了三間水泥房出來,等災后把房屋修好,又免去了賦稅這日子就會慢慢的好過。

    一小孩拿了一塊糖在吃,鄭山辭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

    晌午吃飯時,鄭山辭就把事情給百姓們說了,“明日我請西香寺給在這次地龍翻身中死去的百姓做一場法事,那里有香燭跟白花,明日不干活,你們若是有心就送他們一場!

    有人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么話。

    翌日,天色蒙蒙著在下雨,鄭山辭直想說倒霉。旺福給他撐著傘出門,鄭山辭還想著法事的事,這般下了雨點子要不要延遲一二。

    “大人!蓖5吐曁嵝选

    鄭山辭回過神來,抬起頭來便看見百姓們穿著蓑衣,有的戴著斗笠,他們靜默著沒一個人說話,鄭山辭愣了愣。

    他也去穿了蓑衣跟著百姓們一塊上山,這街道上零零散散的都是人,他們在雨色下上山。

    有的人還帶了一些小孩子的布老虎,有巴掌大的鞋子也帶上了。

    鄭山辭聯想到小平安,不敢再去看。

    這到西香寺的路還算好走,只是距離城中頗遠。從城里走到西香寺就要走上一個時辰,百姓大多是虔誠的,他們不嫌累。

    鄭山辭在京時常鍛煉這般把體魄練出來了,跟著百姓走上一遭也沒甚。府城的官卻是不成,這還是下著雨,這雨斜著下,飄到面上去,讓他們狼狽不堪。像是鄭山辭這樣年輕一些的郎君,顏色又好,這雨敷面上,反而顯得清俊文雅起來。

    潁州太守便是喊人叫了馬車坐上去,他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

    其余的官員臉皮厚的蹭了太守的車一并上去。

    鄭山辭是不曾管他們這些的,一路到了西香寺。了空主持見來了這么多人,整個大殿都是滿滿當當的,大殿站不下就去外邊站著。

    了空主持就著做法事,鄭山辭把潁州百姓死亡的冊子交給他。他便拿著冊子念名字做法事,這遭有百姓聽見名字受不住啜泣出聲。

    這般每念一個名字就有百姓哽咽幾聲哭出來,佛寺里一片哭聲更添哀傷之意。

    只念了百來個人,這死亡的冊子鄭山辭請人謄寫了一遍,了空主持當著百姓的面,把這冊子燒了。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可以把東西燒給他們!

    佛寺里升起了四個火爐。

    百姓們哭過一場了,又把自己帶上的東西燒給親人,這般心里好受多了。這般下去,他們心里好受多了,這么些天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鄭山辭是不信佛的,但在災難來臨時,或是有些事看不開就把希望寄托在神佛上也省得。這些神佛只要對己身有用就可信一信。

    這般算是把潁州的人心穩了一半了,還剩下一半就是要把房屋修好,還要讓這些活著的百姓有個念想。

    這處修一個院子把失了父母的孩子養起來,若是有百姓想領養他們得經過流程,還需要每月都讓孩子回來讓官府的人細細盤問有沒有不妥之處,這般才算是安頓好了。

    他在潁州府城耽誤不少時日,又帶著幾個人去了縣城。到了縣城這光景還要好上一些,光說縣城的人少,再者房屋并不擁擠這般下來死傷就少一些,到縣城來賑災比在府城要輕便許多。

    要說鄉里的傷亡還要少一些,這一般出了什么大災都是去鄉里躲避。鄉里種了蔬菜,還有糧食,人也少,躲在鄉里避難有不少好處。

    給他們水泥蓋屋子,又給了糧食,縣令就組織著人去辦事,這處比府城里還要順利一些。這縣城里的人氣恢復過來還算容易,只商戶的損失慘重一些。這鋪面坍塌了,一家的生計就落空了。這廂他們在縣城里做慣了這活,要去碼頭上扛沙袋,身體又不成。

    鄭山辭給縣城提了建議,“縣城給商戶借一些錢,不要利息,三年為期,等三年后再讓商戶還回來!

    縣令覺這法子好,古代對人口的管控很嚴格,不怕這商戶跑了,到處都要通關文牒,沒有縣衙給商戶通關文牒,他們在大燕境內寸步難行。

    讓商戶緩一口氣,這鋪子做好了,又能讓他們招攬工人,又要交稅,日子一長就是雙贏的事。商戶難了,又不想舍了鋪面,容易走上歪路去找人借高利貸,這廂有縣衙借給他們錢,又不要利錢,他們就不會鋌而走險想去借高利貸。這廂也是縣衙的一樁功德事。

    縣令自己沒想到這茬,心里很是佩服鄭山辭。不虧是京官,這處處都想得周全,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也難怪這鄭大人年紀輕輕的就身居要職,可見這做人是要聰慧一些。

    縣衙貼了告示出去。

    商戶們瞧了告示心中歡喜。

    “縣令說了,可以給我等借錢,三年為期,還不要利錢,三年后把銀子還給縣衙就好了!庇猩倘舜舐暫暗。

    這處來的都是些商戶,有些大商戶現今家里也周轉不開只想咬牙去借高利貸去了。他們這些做商人的,知道借了高利貸,一時半會就還不上,這高利貸還是利滾利,可能一輩子就栽進去了?勺屗麄兎艞壸约旱馁I賣又做不到。

    如今看見縣衙的告示,心里有分寸了。他們可以向縣衙借錢,不用去借高利貸了,這便是他們的一線生機,這是他們的曙光。

    不少商戶預備著去借高利貸,還有的打算關了鋪面回老家了。這般縣衙愿意給他們借錢,他們就還想在試著做一做,看能不能恢復過來。

    有的商戶見了告示,激動之處竟是抹著眼淚,一群大老爺們哭噎起來。

    這世道是難的,但朝廷終究是體諒他們的難處,留給他們一條活路。

    有年輕的商戶之前已經讓家人收拾包袱準備回去,得到消息后去縣衙借了五十兩銀子,這般高興的回去了。

    “我們還能開一開鋪子,若是實在不行再回去。”

    這頭夫郎跟孩子都收拾好了包袱,哥兒跟小孩聽了商戶的話,把包袱放在地上,直直的看著他。

    年輕的商戶傻笑,“我們再試一試。”

    “那我不用會鄉里了!”小孩歡呼一聲。

    縣衙里還有銀子一個商戶頂多借給他們三百兩銀子,多的就沒有了。

    縣城的房屋修了十座后,鄭山辭就覺在縣城停留的時間差不多了。這房屋用水泥做了,這般確實比尋常的屋子要牢固一些。百姓們臉上浮現出笑意,有了這房屋,若是以后出了什么差錯,至少還能多撐一會兒,讓他們先逃出去。

    “多謝欽差大人!”百姓們念著他的好,知曉他為了自己的事不曾歇息過。

    “多謝欽差大人!”

    鄭山辭只覺讓他們的生活步入正軌便好了,日子也會慢慢便好的。

    鄭山辭兀自在潁州待了兩個月,等房屋修建得差不多,又看著太守把紡織坊置好了,這才帶著人一并回京。

    回京后先去回稟武明帝,才得空回到家里。

    這來回有三個月,把夏日度過去了。鄭山辭單單是在路上坐馬車,身上就出了好些汗。如今回來了,府邸坍塌的房屋已經修好了,虞瀾意瞧見他回來,面上帶喜,“瞧你這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我讓人快去給浴房里倒熱水,你先去洗一洗解解乏!

    鄭山辭面容柔和輕應一聲。

    鄭山辭進了浴房,里面已經把里衣掛好了,他先脫去衣物進了浴桶里,頓時只覺渾身的肌肉都放松下來了。

    這長發也是泡在浴桶里。鄭山辭以前還不習慣這頭長發,特別是到了夏日心里就更加抱怨這頭長發。

    虞瀾意在里間拿了桂花香料來,這是他最近新得的香料,珍貴著。雖說香水也是一樣的香,但在浴房里,虞瀾意還是喜歡把這香料拿上一截溶在水里去。

    他也不去敲門,推門就進去,鄭山辭還有些被嚇到了。

    虞瀾意揚著下巴,“我有好東西與你看看!

    鄭山辭腦子里浮現一些不清白的畫面:“……”

    虞瀾意近了浴桶,把桂花香料扔進去,“多泡泡,等會就香了!

    他嘴上這般說著,眼神不住的落在鄭山辭寬厚的肩膀,結實的上半身,直想伸手去摸一摸。恨不得他站起來,讓他好好瞧瞧。

    鄭山辭笑道,“我在外邊還是愛干凈的,費不上用香料再熏一熏!

    這浴房的水氣熱著,虞瀾意斜他一眼,“給你好物,你還嫌起來。果真是受不得富貴,你只管享受罷了!

    鄭山辭語塞。

    虞瀾意出了浴房,當下心里還懊悔著。這處他用眼神去看鄭山辭,這人還不知道要如何得意了。他出去跑一趟,這身形更加有勁兒了。

    鄭山辭尚且還不知道虞瀾意心里想著甚么,他只泡了一會兒就穿了里衣出去,把頭發擦干凈,去衣柜里尋了一件青色的袍子穿上。

    這般疲倦了,又是在自己家里,他只用發帶敷衍的將頭發松松垮垮的綁著。

    這剛過了晌午,鄭山辭是還未用膳。

    他出了門,虞瀾意叫鄭家食肆送了食盒過來。

    “這個時辰你應該還未吃飯,快過來用一些!

    鄭山辭做了過來。

    虞瀾意打開食盒。一只叫花雞,肉片酸筍,涼拌黃瓜,豆腐湯,白燒羊肉,最底下的是一個小盆盛的白米飯。

    金云把從廚房拿了碗筷跟湯勺過來。

    鄭山辭見狀說道,“這叫花雞我一個人吃不完,你也用一些!

    虞瀾意本來晌午是吃飽的,如今看見這叫花雞,肚里又覺餓了,他點點頭,“那我就陪你吃點!

    鄭山辭先把雞腿夾到虞瀾意的碗里,虞瀾意只想吃菜,他便沒有添飯。他看見鄭山辭認認真真把雞腿夾給他,虞瀾意心里莫名有些感觸。

    這些日子鄭山辭沒在了,沒有旁人再給他夾菜了,這般關注著他。

    虞瀾意唯恐自己會掉金豆子,把頭低下去吃雞腿。

    鄭山辭先吃了酸筍開了胃口,才去夾羊肉,扯下叫花雞的雞腿吃了。

    他注意到虞瀾意一直低頭吃雞腿,笑了笑,“怎么,我沒在家你是沒吃叫花雞么,這樣貪吃起來。若是喜歡,以后每日都讓人送叫花雞過來,等你吃膩味外就不送了!

    虞瀾意卻是還未說話。

    鄭山辭知道虞瀾意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問怎么了。他起身只用雙手抱住他,“出什么事了?”

    虞瀾意放下筷子,轉身撲進鄭山辭的懷里,有些丟臉的掉眼淚。

    “你每次都出去那么久,這次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我跟小平安在家里,白天有小平安陪著還好,晚上只有我一個人。我又擔心你出什么意外,你也不寫信回來。”

    虞瀾意越說越委屈,“沒人給我剝蝦了,也沒人像你一樣關心我?床坏侥,聽不見你的聲音,我也會害怕。”

    鄭山辭的衣襟濕了,他拍了拍虞瀾意,哄著他。

    這是他第二次惹虞瀾意哭了。第一次是他去新奉縣的時候,虞瀾意哭了,這次又是為了他掉眼淚。

    “我以后一定給你寫信回來,如果下一次我還是要去別處,我帶你一起走!编嵣睫o又補充一句,“要是下次沒有危險就帶你一起去!

    虞瀾意當下好受多了,鄭山辭去找帕子給他擦了擦眼淚,眼尾還是嫣紅的,鄭山辭親了親他的眼睛,“別哭了,哭得我心里也不好受,心疼得厲害!

    虞瀾意斜了他一眼,自己扒拉著飯碗繼續吃雞腿。

    鄭山辭等他用了一些,給他舀了一碗豆腐湯放在他手邊。

    第147章 誥命

    這處把潁州的事辦完了,武明帝給了鄭山辭三日休沐,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吃了晌午飯,侍從把碗筷收拾干凈,鄭山辭帶著虞瀾意一塊出去。

    “在潁州總是忙著,起了地龍翻身的事又沒甚好物,如今我們去京里多看看,看你什么喜歡的!编嵣睫o被虞瀾意這一哭,心里兀自還疼著,只想寵他,給他買物件,什么都由著他。

    虞瀾意聽了鄭山辭的話很是受用,又有些羞惱。

    “我今天要是不掉金豆子,你就不給我買了是么?”

    鄭山辭攬著他的肩膀,語氣誠懇,“沒那回事,就算你沒掉金豆子,這禮物也是該買的。”

    虞瀾意這才止不住的嘴角上揚。

    兩個人拾掇一陣一并出門去。既是逛街就不必坐馬車,鄭山辭離開京城時,民居坍塌了一半,如今都已經修好了,還能看出這店鋪是新的,用的青磚。

    虞瀾意手里的商鋪也有坍塌的,他去尋了人把商鋪修好,這處的損失單是他自己承受,沒讓這租鋪子的人家承受,通情達理得很。商戶心存感激,處處與人說虞瀾意的好話,余下的商戶動了心思,往后也想去租虞瀾意的鋪子。

    這做生意只講一個誠信,有諸多難處,虞瀾意能體諒的就體諒一下。

    虞瀾意把這樁事說給鄭山辭。

    鄭山辭面上驚訝,伸出手勾了勾虞瀾意的小拇指,“我怎么不知夫郎這么善良大方?”

    大庭廣眾之下勾甚么手指,虞瀾意狠狠的拉了一下鄭山辭的手,哼哼唧唧的說,“這就表明你沒好好的看過我,以后就看著我,我內里還有許多美好的品德沒被你發現呢!

    鄭山辭笑著應下來,“我一定好好的看著你,一輩子都不移開眼睛!

    虞瀾意心里泛甜,面上還嫌鄭山辭說話露骨,“還是讀書人,只說讓你看我的品德,怎地就說到一輩子去了,我這一輩子還長!

    鄭山辭由著虞瀾意說,他面上帶著淺淺的笑,看樣子就是寵溺著,“這輩子還長,能不能跟我一起度過?”

    虞瀾意到了首飾鋪子門口,聽了鄭山辭的話耳根驟然就滾燙起來,幸虧有頭發遮擋著不然怕是要羞死人了。

    “你給我首飾我就允你跟我共度一生。”虞瀾意飛快說了這話,走進首飾鋪子內。

    鄭山辭跟在他身后進去。

    這里的首飾看得人眼花繚亂,鄭山辭跟個小尾巴一樣跟著虞瀾意,虞瀾意去哪處,他就去哪處。

    店里的伙計認識虞瀾意,知道這是大主顧對他很熱情。

    “這只簪子很好看!庇轂懸庋劬α辆ЬУ亩⒅惶庺⒆樱@簪子做工精湛,是金嵌珍珠寶石的蝴蝶簪。

    虞瀾意讓伙計拿出來,自己戴在頭上,問鄭山辭,“好看么?”

    鄭山辭看著有些恍神,這蝴蝶簪子本來有些偏向女性化,但虞瀾意帶著并沒這樣的意思,反而把他的貌美襯得更有沖擊力了。

    虞瀾意一看鄭山辭的樣子便知自己挑對了。

    他當即就要了這只金簪。鄭山辭給虞瀾意選了一只手鏈,虞瀾意湊過去看,“這鏈子,我要去內室試一試!

    鄭山辭:“手鏈還需去內室試?”

    “你說這話顯得你很呆。”

    虞瀾意拿了腳鏈去內室。

    鄭山辭輕咳一聲跟著虞瀾意進了內室,他脫下鞋襪,把鄭山辭選的紅瑪瑙鏈子戴在腳上。

    他抬著腳給鄭山辭。

    “好看么?”

    鄭山辭點點頭,“真好看。”

    虞瀾意這次第一次戴腳鏈,這腳鏈是冰冷的,貼著肌膚,他還有些不適應。瞧見鄭山辭漆黑的眼眸落在他的腳踝處,虞瀾意得意的晃蕩了一下腿。

    這紅瑪瑙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這一撞就撞到鄭山辭的心里去了。他只好別開了眼,虞瀾意從內室出來,讓伙計把簪子跟腳鏈裝起來,鄭山辭去結賬。

    頭上已經有了簪子,虞瀾意打算明兒再戴新的簪子,出了首飾鋪子尋了一個商販要了一碗酸梅湯喝。

    鄭山辭只縱著他。

    晚間回到家里,小平安瞧見鄭山辭回來了便去抱他的腿。

    鄭山辭把人抱起來。

    “爹爹不在,你有好好用功讀書么?”

    小平安點點頭,“我跟著夫子學習讀詩了。舅舅還請了武術師傅來教我鍛煉身體!

    小平安的年紀也差不多了,虞瀾意就去了一趟長陽侯府,讓大哥幫忙留意著給小平安請一個師傅,不管做什么事,身體才是最要緊的。趁著年紀還小,這樣堅持下去就有奇效。

    安哥兒生的是兒子虞和柏,他是不足月生下來的,身子骨弱,如今也是從小就開始練武。他這幾年沒去書院,反而去武館里學習去了。

    虞長行對這些孩童的知識倒是還有分寸,“容他先去武館學習兩年再去書院里讀書!

    小平安跟著武術師傅蹲馬步,打拳,這般強硬著來,身子結實許多。

    鄭山辭回來后,虞瀾意就讓他有空一塊陪著兒子一起練。

    “爹回來了,在外邊怎么樣?”小平安打聽外邊的事。

    鄭山辭說了一些,把一些感傷的事隱去。

    小平安吃了晚膳聽鄭山辭說一會兒話就困了,他被吳氏帶到屋子里睡覺,明早他還要去書院。

    每天早上只有小平安一個人吃早膳,虞瀾意早上起不來,小平安自己用了早膳去上學。

    晚上鄭山辭跟虞瀾意到了臥室。兩個人又有許久沒有親熱了,鄭山辭洗漱后抱著人就親,他的手指靈活的去解虞瀾意的腰帶。

    從額頭一路吻到鎖骨,漆黑的眼眸灼熱。

    虞瀾意伸出手下意識抵在鄭山辭的胸膛上,胸膛上還有汗津津的,虞瀾意手指無力,覺得渾身一燙,被人抓住了雙腿。

    ……

    到了家里,鄭山辭身心放松了,抱著虞瀾意便能睡一個好覺。

    小平安吃了早食,他沒瞧見鄭山辭心里還有些疑惑,吳氏牽著他的手送他去書院。

    以前阿爹起不來,但爹會起來得很早,不會睡懶覺。

    這次爹回來也睡懶覺了。

    小平安進了書院就把這些事拋之腦后。

    這回鄭山辭跟虞瀾意都睡到日曬三竿,虞瀾意醒過來時,他還在赤著身子被鄭山辭抱著,抬眼就是他的胸膛。

    他的臉上頓時就充斥著熱氣。

    推了鄭山辭一把,差點把人推到床下去。

    鄭山辭比虞瀾意睡得還死,被老婆一推就醒了。他心里還泛著柔情蜜意,只攬著虞瀾意的肩膀,“再多躺著睡會兒。”

    虞瀾意倒是不覺身子重,只覺渾身輕飄飄的,精神勁頭也好。一看鄭山辭,還是俊俏郎君的模樣,只面上還有些困倦,沒甚精神。

    “讓你昨日胡鬧,現今知道還要睡一會兒!庇轂懸恻c了點鄭山辭鼻尖。

    “昨日是盡興了,你不費甚么勁,我卻是使了太多力氣。”

    這渾話說來就來了,虞瀾意靠在鄭山辭的胸膛,甕聲甕氣的說,“那便陪你睡一陣,免得你滿腹牢騷,說我不疼你了!

    鄭山辭說了一句可憐見的,他笑著道,“那你可要多疼疼我。”

    虞瀾意最吃他這套,嘴上卻是冷哼一聲,這回做了懂禮節的哥兒了。

    鄭山辭還未睡飽。在潁州賑災后,夏日里趕路,時常在馬車里待著,暑氣重,常常滿身都濕透了。到了驛站,睡在床上還有些不適應。他跟虞瀾意一塊睡的是好床,到了驛站睡了別的床,心里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驕奢淫逸,由奢入儉難。

    鄭山辭嘆口氣,親吻了一下虞瀾意的頭發。

    等兩人起床后已是太陽高高掛起,直接起床便能用午膳。

    虞瀾意這回戴上新簪子,又穿了一身未嫁時穿的袍子在鄭山辭面前晃了一下,矜持的問道,“你覺這一身如何?”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编嵣睫o贊道。

    “念什么酸詩!庇轂懸獾闪肃嵣睫o一眼,心里美滋滋的。

    鄭山辭:“……”

    這三日兩個人都是黏在一起的,這樣的時光過得也快,虞瀾意心里卻是安穩下來。

    “這次你去潁州賑災,陛下還未賞你什么。”虞瀾意跟鄭山辭在侯府里用膳,虞瀾意突然想到這茬,他跟鄭山辭隨意慣了,想到什么就問什么。

    鄭山辭想了想說,“陛下只叫我先回來休息三日,余下的便沒說了!

    長陽侯道,“陛下心里自有分寸,山辭跟崔子期這次去賑災賑得好,陛下是要給賞賜的!

    虞長行:“山辭剛升了戶部侍郎,陛下應當不會再升官了,會賞賜一些金銀珠寶也有可能!

    像是有些官員去賑災,若是升官的話,這官職不好調就會賞賜金銀珠寶,再把這次功績記下來,等有了閑心陛下就會給他升官。

    鄭山辭聞言卻是心間一動。

    虞瀾意開心的說,“賞賜金銀珠寶也好!

    虞夫郎哭笑不得,這哥兒還是沒什么心眼。

    這金銀珠寶哪有實打實的官職更讓人眼熱的。

    虞和柏用了膳跟小平安一塊去玩。這兩表兄弟關系好著,小平安雖說比虞和柏大,但虞和柏卻是一個沉穩的性子,常常帶著小平安玩耍。

    安哥兒心里很是喜歡小平安,小平安又時常來府邸找虞和柏玩,安哥兒對他就更喜歡了。

    “我見笙澤喜歡這梨膏糖,我命人包了一些帶回去吃。”

    虞瀾意謝過安哥兒。

    “他還是一個小子,偏生喜歡吃甜的!

    鄭山辭心想我也喜歡吃甜的。

    在侯府用了晚膳,小平安跟自家的表弟告別回了家里。

    虞和柏倒是也高興,他每日要喝一碗藥,這藥是補身子的,他喝慣了也不覺苦。安哥兒見了卻是傷了幾回心。

    “阿爹,等我長大后,爺爺說了我好好鍛煉身子,身體就好了。”虞和柏跟虞長行小時候長得有七分相似,他鼓著臉沖著安哥兒說話。

    安哥兒笑道,“知道了,你快去睡吧,明日還要去武館。”

    虞和柏應了一聲,他跟著奶娘一塊回屋。

    虞長行跟安哥兒回到屋子,虞長行安慰了安哥兒幾句,“府醫給柏兒診脈過了,只要一直堅持練武,他到了十幾歲就跟尋常的孩子沒甚區別,還要強健一些!

    安哥兒聞言心里松了一口氣。

    孩子身子是有些虛,得虧有大夫時刻關注著,還有滋補的湯藥養著,兩家都是侯府,養得起孫兒。

    遠處的山影重重,近處長廊上已經掛上燈籠泛著點點橘色的光,清透明亮。

    虞長行看著安哥兒的眉眼,伸出手撫了撫他皺起來的眉毛,“這事不能怪在你身上,心里不要有負擔。”

    安哥兒聞言眉眼就軟和下來,他伸出手抓住虞長行的手,順著眉毛一直摸到鼻尖、臉頰、嘴唇。

    手指的滾燙,讓安哥兒心里也同樣滾燙起來,他只抬眼去看虞長行。

    安哥兒明眸皓齒,他低頭露出一絲笑。

    虞長行被這笑吸引了,低頭去親吻他。

    ……

    鄭山辭跟虞瀾意踩著晚霞回家,在侯府把肚子填飽了,兩個人都不想吃什么,只在夜市里逛一個新鮮便回到屋子里睡覺。

    虞瀾意:“若是陛下賞賜了金銀珠寶,我七你三!

    他已經惦記上武明帝賞賜的金銀珠寶,在回來的路上就打了算盤。

    這三成給得不情不愿,只當是給鄭山辭的好處費。

    鄭山辭無不應好。

    明日要上值,晚間鄭山辭就不敢再胡鬧,虞瀾意翻身就睡,知曉現在的鄭山辭就是紙老虎,絲毫不怕。

    他睡覺喜歡挨著鄭山辭,大腿纏著他的大腿,跟趁著老虎生病了就得意洋洋的小貓一樣,腳上還戴著瑪瑙,腿又長又白。

    在月色的浮光下更顯得飄渺起來,鄭山辭遺憾的收回眼神,把被褥捻一捻就睡了。

    翌日,鄭山辭去上朝。

    武明帝在金鑾殿上夸獎了他跟崔子期,余下的賞賜沒說。

    鄭山辭到了戶部,辦公的場地又大起來,內室比他做戶部郎中和太常寺少卿時要大一些,鄭山辭瞧見自己桌子上熟悉的茶具,心中安心。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戶部做員外郎時,虞瀾意送他的紫砂壺,這么多年過去了,鄭山辭一直帶在身邊。他是眷戀舊物的,更何況經過這么些事后,他對以往的晨光更添了包容之意。對這從少時陪著他的紫砂壺,便有了感情。

    鄭山辭對戶部的事得心應手,不管是戶籍還是田地都能厘清,以前覺得這里忙,到太常寺卻是無事可做,F今又回來了,鄭山辭不習慣又習慣。

    “鄭大人,陛下宣您去盤龍殿。”小吏前來說道。

    鄭山辭理了理官袍去盤龍殿。

    “鄭愛卿來了,朕找你也沒甚事,你去潁州賑災賑得好,朕不知道該賞你些什么,你自個兒說來給朕聽聽。要是有道理朕就準了,沒道理的朕就仔細思忖片刻!

    崔子期說是要新宅子,武明帝覺得好笑,還是給他賜下宅子。這樣有趣的人,順道給他升了官。武明帝倒是對這樣有怪異性子的臣子包容得很。

    鄭山辭心里早就想好了,他跪下道,“臣想給臣的夫郎求一個誥命。”

    “臣與夫郎成親時,尚是一個三甲進士,而臣的夫郎是侯府的嫡哥兒,這門親事是臣高攀。不瞞陛下,臣與長陽侯府結親時,身無長物,所用喜服,宅院,聘禮皆侯府所賜。臣萬事不備還娶了侯府的掌心明珠,心中惶恐不安,又覺要給夫郎一個體面!

    “臣尚在窮困時,夫郎不嫌臣,跟臣去偏遠之地。遇上諸多磨難一一克服,他本就是嬌養的哥兒,為臣受此磨難,臣心中痛惜。昔年夫郎嫁臣時,臣未嘗有一毫一厘給夫郎,今陛下問臣有何想要,臣想讓夫郎心中舒泰,補上臣久久未到的聘禮!

    武明帝見狀讓他起身,“這事不難,朕問了你想要什么,你就把這次賑災的功勞換了夫郎的誥命?”

    鄭山辭應是,“求陛下成全。”

    武明帝點頭,“好,朕就應了你!

    “多謝陛下。”

    “你且下去吧。在戶部做事要盡心,不要忘記給太子上課!

    鄭山辭應聲退出盤龍殿。

    武明帝待鄭山辭走后,面上一笑,“這鄭愛卿看來還是一個性情中人,朕就全了他的心思。封賞他的阿爹跟夫郎為正三品淑人。”

    馮德故意哎了一聲,“陛下,鄭大人只求了夫郎的誥命,陛下怎地還多封了?”

    武明帝笑罵,“這要封就一塊封,一般都是先封了阿爹再封賞夫郎的,他既求了封夫郎誥命,朕就抬抬手一塊把這事辦了。若是求了封賞他阿爹的誥命,朕就單封賞一個就罷了。大燕律上寫了,所生母未封,不得先封其妻。”

    馮德樂滋滋道,“陛下圣明。”

    武明帝搖頭,“跟在朕身邊這么久了,半點沒學會朕的聰慧!

    “陛下是真龍天子,奴婢只是凡夫俗子,能跟在陛下面前伺候已是三生有幸,要是學會了陛下的聰明才智,縱是朝臣,哪一個能比得上奴婢。可憐奴婢腦子空空,只能沾染一些龍氣,卻是半分學不會陛下的聰慧!

    武明帝心情很好,“你說這話倒是顯出幾分聰慧來,別在朕這湊趣,去把事情辦好!

    馮德領命討饒出去。

    武明帝想到鄭山辭跟虞瀾意這門親事起初是不光彩的,沒想到還結出了好果。武明帝感嘆一聲,瞧著御桌上的奏折,心里就懨懨起來。

    “去把太子叫來!

    宮人領命去請太子。

    這廂武明帝讓謝承過來看奏折學習,鄭山辭回到戶部,心里的大石頭落下。他早就想給虞瀾意求一個誥命了,如今終于得償所愿。

    他讀了大燕律,知曉大燕律上寫了誥命的封賞順序,他求了虞瀾意的誥命,陛下就會把鄭夫郎的誥命一塊封了,這說來還是他討了一個巧。

    鄭山辭松了精神,繼續處理公務。

    他在戶部處理公務專心,虞瀾意在院子里吹風,廚房做了柿餅過來。虞瀾意用了兩塊,讓金云也嘗了一塊。

    “少爺,這柿餅有些甜!

    “留著給鄭山辭跟小平安,他們兩個愛吃甜的!

    自打鄭山辭回來后,虞瀾意的精神勁頭好多了。

    虞瀾意剛想起身去看酒肆,一個侍從跑過來,“少爺,宮里來人了。”

    虞瀾意眼睛一亮。

    他的金銀珠寶來了。

    馮德親自來宣旨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封虞瀾意為正三品淑人!

    那一溜串的賢良淑德什么的,聽得虞瀾意臉紅。等馮公公把旨意宣完了,虞瀾意的心怦怦直跳,速度還是快的,他從馮德手里接了旨意過來,面上帶笑。

    金云懂事的給馮德塞了一個荷包,“馮公公走這一趟辛苦了,這是我家少爺請馮公公喝茶的。”

    馮德笑著把荷包收下,“灑家是先從鄭府過來的,這次鄭大人求了誥命,虞少爺也是有福氣的。灑家在盤龍殿內聽鄭大人的一番話,心里也是有感觸的!

    馮德說了這話也不耽誤,辦完差事帶著一群人回宮。至于他跟金云透露鄭山辭在盤龍殿說的話只當給鄭大人賣一個好。

    他在宮里見過太多的人了,像是鄭山辭這樣的人,還是見少了。

    虞瀾意拿著圣旨,這圣旨上面寫的是他的名字。

    鄭山辭待他的心比金銀珠寶還要珍貴。

    他答應他的事做到了。

    虞瀾意眼睛亮晶晶的,他雖是歡喜這正三品誥命,心里更為鄭山辭待他的心感到歡喜。

    “少爺做了誥命夫郎了,京城中這么年輕的誥命夫郎只有少爺!”

    金云為虞瀾意高興。家里的爵位的,要是正室才有可能有誥命。像是虞夫郎就是一品誥命,少爺如今是三品誥命也不差。

    虞瀾意聞言得意洋洋,他輕咳一聲說道,“這話在家里說說就成,要是去外邊說了,旁人還要說我們輕狂!

    金云頓時肅然起敬,“少爺,您說得對。樹大招風,得了誥命還要小心行事!

    虞瀾意:“……”他就是想說。

    他拿著圣旨回屋子裝在盒子里。

    這圣旨上說他賢良淑德,蕙心蘭質是個良夫。虞瀾意高興得要蹦起來了。

    “我這樣的就是良夫!

    虞瀾意吩咐廚房晚上做一頓好吃的,他要犒勞犒勞鄭山辭還有自己。

    鄭山辭有官袍,如今他也有誥命服了。虞瀾意試穿了一下,這誥命服有腰帶,把他的腰襯得很細。虞瀾意對著鏡子臭美。

    他穿后把誥命服脫下去跟鄭山辭的官袍掛在一起。

    京城中的人看看馮德從鄭府出來,一去問這鄭家阿爹跟虞瀾意都封了誥命,鄭山辭如今是正三品戶部侍郎,阿爹跟夫郎的誥命跟著鄭山辭同級,他們就是正三品淑人了。

    眾人只覺耳邊轟然一聲。

    第148章 甜蜜蜜

    “虞瀾意這樣的都能做誥命夫郎了?”有一個官家夫郎瞪大了眼睛,聽見這話覺得荒謬。

    眾人也是議論紛紛。

    他們不知道虞瀾意怎么就成了誥命,這還是正三品的淑人。底下的人頓時覺得不可置信,陛下這是被虞瀾意迷了心智,才封他做誥命。

    誥命本就是封賞給賢良淑德的官眷,虞瀾意跟這個詞有半分關系么。這京城里的哥兒跟女子哪一個不比虞瀾意賢良淑德,蕙心蘭質,這單讓一個囂張跋扈的哥兒成了誥命夫郎。

    “還是正三品,以后我們見了虞瀾意還要見禮。”一個哥兒酸溜溜的說。

    鄭山辭剛過而立之年,這樣年輕的戶部侍郎,是最難得見的。偏偏夫郎是虞瀾意這樣的霸王,這人分明一點也不溫柔體貼。

    “這以后有了誥命,沒誥命的人,或是品階比虞瀾意低的人都要給他見禮了!

    百姓們聽著這話給自家哥兒跟姐兒說,“你看,這嫁人啊。不能光看家世,還要看人品跟潛力。鄭大人昔年還是一個正七品縣令,如今就做了戶部侍郎,還給鄭家阿爹與夫郎掙了一個誥命,這看人要看好!

    想起之前他們還嘲笑虞瀾意一個侯府哥兒嫁給了一個泥腿子,如今是沒話說了。這樣的泥腿子,誰都想嫁。

    年輕俊美,溫柔體貼,位高權重。他們心里酸死了。虞瀾意這樣的都能當誥命夫郎,他們也行就是沒有給他們掙誥命的相公。

    有的哥兒咬碎了銀牙,“這還能當誥命夫郎,鄭大人這么些年一個妾室都沒有,光是這一條就犯了七出之過。”

    “你是忘記了,虞瀾意嫁給鄭大人時,是低嫁。有傳聞說鄭大人答應了,在三十歲之前若沒有孩子才能納妾,如今鄭大人已經有孩子了,這便不能納妾!

    此言一出,眾人越發心思浮動,嫉妒起來。

    恨不得以身替之。

    魏夫郎得知鄭山辭給虞瀾意掙了一個誥命,抿唇笑了笑,“我說這京城里的哥兒跟姐兒又要傷心一回了。聽說還是用賑災的功勞換來的,可見鄭大人對虞瀾意是真心的。”

    他見過虞瀾意和鄭山辭后,對夫夫兩個人的感觀不錯,聽說虞瀾意做了誥命夫郎,心里更愿意親近他了。

    他以前跟那些剛成親的小哥兒一樣,只能坐在下首。如今就能跟他們坐在一起說說話了,裴夫人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做尚書做侍郎的,都是部門的一把手跟二把手,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抬入閣了。鄭山辭比這些人還要多一些優勢,一則是年輕,二則是給太子做少傅。往后太子若是榮登大位,少不了鄭山辭的好處。

    魏夫郎除了喜歡虞瀾意的性子外,他跟人交往還是要看家族勢力跟背景的。若是家里底子薄的,根本沒有機會湊到他面前來。

    要說這事除了虞瀾意高興外,最高興的莫過于是虞夫郎了。

    這兒婿有本事,讓小兒子也當上誥命夫郎。兒婿還是實權侍郎,這比嫁給什么勛貴子弟好多了。山辭乍然變得顯貴起來也沒有擺甚么架子,想來真真是人品貴重。

    “這樣瀾意高興了吧,他還是跟這些同齡哥兒中最先獲得誥命的。”虞夫郎笑著說。

    “等他們休沐了,讓他們回來吃一頓飯。我記得有人送了幾斤龍蝦了,正好一并吃了!

    曹嬤嬤應了一聲。府邸的這些侍從都是看著虞長行跟虞瀾意長大的,如今少爺有了好歸宿,又得了誥命,他們也是歡喜得緊。

    哥兒的性子就是驕縱了一些。實則并不像外邊的紈绔子弟,以戲耍人為樂趣。

    虞夫郎心情舒暢,這做了侯門子弟的正君,獲得誥命就容易一些,只做官夫郎只能看機遇。山辭能用自己賑災的功勞來換個誥命,給瀾意這孩子一個保障,可見是用了心思的。

    他高興小兒子得了誥命,更高興兒婿待兒子的一片心意。

    圣旨傳到鄭府后,各人有各人的歡喜,不明白的人倒是生了一回妒意。倘若讓他們去嫁一個從小山村里出來的人,心里又不肯。只瞧見了現在的風光,沒看見半點危險。

    光說是去新奉縣,又撞見了瘟疫,沒準人就沒了,死在異地。

    京城里的哥兒跟姐兒是上了心,長輩們也上心了,往后挑女婿時要看重人品,不能光看家世去了。要是又有家世又有人品才好。

    家中有嬌小姐的,有的富商就喜歡把小姐嫁給窮書生,往往落不到一個好,反而損心損力,苦了一大家子。

    這在成親前一個模樣,成親后就變了模樣的人大有人在。

    這處把鄭山辭倒是捧成了天下獨好的郎君。

    虞瀾意也讓人艷羨不已。

    ……

    鄭山辭在戶部當差還不知道外邊的變化,現今是秋季是該處理秋收的事,這是一件大事。今天三個州都遭難了,戶部賬面上的稅就少了,這也沒法填補。再加上要賑災,攏共就花了二百萬銀子。修筑房子,田地摧毀,道路的修繕……處處都伸手要錢。

    這秋收是該好好算一算,厘一厘。

    旺福給鄭山辭沖泡了一壺決明子枸杞菊花茶,小心放置在桌上。

    鄭山辭還是知道要養生,不求名貴的茶葉,只求養氣。

    他一一翻看京城周圍的賬。

    事有緩急,他做了戶部侍郎余下只需要看幾個重要的府城,余下的事務可以分給底下的人去做。

    晌午鄭山辭去膳堂同好友們聚一聚。

    杜寧問崔子期跟鄭山辭都向陛下討要了什么賞賜。

    崔子期覺得自己很聰明,“我向陛下要了一座新宅子,陛下見我誠懇,還給我升了官,現今是從三品的官了。”

    杜寧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崔子期。

    蕭高陽輕咳一聲沒什么話想說。

    梅淮扶額,姜蘭禮憋不住笑。

    崔子期:“……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鄭兄,向陛下要來什么賞賜?”杜寧把崔子期撇在一旁,扭頭去問鄭山辭。

    鄭山辭笑道,“我給瀾意求了誥命!

    崔子期聞言頓時心生懊悔,“早知道我也應該給夫郎求個誥命!

    蕭高陽若有所思,他跟時哥兒有一子是個哥兒才兩歲,如今又懷了身孕,辛苦得很。若是他以后有機會也想向陛下給時哥兒求個誥命。

    杜寧的婚事終于定下來了,是地方大族唐家的小姐,溫婉可人,兩個人的性子倒是合得好。梅淮經不住梅尚書的念叨,娶了自家表弟,親上加親。表弟可憐,本來是有未婚夫的,結果未婚夫退親去攀高枝。梅淮阿爹這一脈只是地方上的富戶,沒多大的背景。只他們這一脈的人模樣長得好看。梅淮本就對成親之事沒甚興趣,這般表弟被退親后,又被人羞辱。

    這才挺身而出。

    鄭山辭跟崔子期去賑災后回來,這兩位好友都要成親了。

    “恭喜杜兄跟梅兄!

    杜寧:“遇見喜歡的人就果斷下手了,鄭兄記得來吃喜酒!

    “我看是要隨份子錢。”蕭高陽難得開了一回玩笑。

    杜寧笑起來。

    下午在戶部忙了一陣,鄭山辭明日還要給太子上課。明日倒也松快,直把這地龍翻身的考題說給謝承,讓謝承來作一篇文章。

    鄭山辭下值回家,小平安上完課已經在家里玩耍了,他還帶了朋友來。院子里好多個小孩子,鄭山辭都有些分不清。書院里沒有統一的服飾,小平安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的小褂子,瞧見鄭山辭就跑到他面前來乖乖的喊了一聲爹。

    “去玩吧,爹爹先去換袍子!编嵣睫o摸了摸小平安的頭。

    小平安乖乖的點頭,鄭山辭只看見這幾個團子,心里就柔軟得厲害。

    石桌上放了不少吃食,還有鄭家食肆里的小吃也有,小孩子貪吃又貪玩,幾個人只要在一處精力就旺盛。

    他去換官袍時,瞧見衣柜里多了一件衣裳,看著端莊大氣,挨著自己掛在衣柜上的另一件官袍。鄭山辭禁不住笑起來。

    他出了屋子問侍從,“瀾意去哪兒了?”

    “公子帶了相熟的公子們來府邸玩耍,這合該晚膳也一并在此用了。少爺今兒心情好,尋了廚子一塊上集市去買菜,想點幾個菜,讓廚子做給客人們吃!

    這侍從也是一個機靈人。

    鄭山辭聞言心情明快,“若是瀾意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去了書房。”

    “是,大人!

    這小孩子一塊玩耍,大人在一旁反倒不自在。有侍從在一旁看著,倒也沒甚事。鄭山辭便把院子留給小孩子們,他自去書房處理公務。

    這處升職當了侍郎,手頭繁瑣的事就少了,這些事都能交給底下的人去辦。手里掌了決策權,這比那瑣事還要難一些。更何況他隨便一個決策就要牽扯不知多少人,鄭山辭更覺肩上的擔子重。

    虞瀾意跟著廚子高興的逛集市,他大抵也不懂什么吃食,只知道吃。他隨便點了幾個菜,廚子就來給他解釋。

    這般還是買了好些菜回去。

    他回到家里,看見石桌上的小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讓底下的人添了果子,余下就沒讓人去添小吃了。現在把肚子吃飽了,等會兒還要用晚膳呢。

    “鄭山辭回來沒?”虞瀾意高興的問。

    “大人吩咐了,若是少爺問起來就說他在書房。”

    這分明就是讓虞瀾意去書房找他去。

    虞瀾意眉眼帶笑,先沒去書房反而到了屋子里,坐在梳妝臺上搗鼓了一陣,又換了一身衣裳。

    這才若無其事的去書房尋鄭山辭。

    他到了書房還是先敲門。

    聽見鄭山辭說進,他才鬼鬼祟祟的進去。

    書房是重地,在侯府時,長陽侯也不會讓人隨便進出書房,還有侍從在書房門口守著,沒人的時候都是上了鎖的。

    虞瀾意帶著笑撲進鄭山辭的懷里。

    鄭山辭下意識摟抱著他,虞瀾意就坐在他腿上了。

    “我接到圣旨了,說封我為正三品淑人,還說我是夫郎間的表率,圣旨上用的詞都是好詞。你給我求的圣旨,這圣旨我單獨用一個盒子放起來了。”虞瀾意頗為珍惜,還用了上好的木盒放著,藏在床底下。

    他喜歡把錢也放在床底下,幸好鄭山辭沒有發現。

    鄭山辭笑著問,“你喜歡就好。曾經答應你的事,我都記得。”

    虞瀾意輕輕的推了一下鄭山辭表示親昵,“我說了那么多話,你答應那么多事都還記得么,盡會說這話來討我歡心。”

    這力度輕得厲害,鄭山辭很受用,只更靠近虞瀾意,輕輕的問,“你在我耳邊時常念叨的我準記得。”

    “好哇,你這意思是說我太會念叨了,整日在你耳邊說個不停啦。你真狡猾,我要是不留神就遭了你的道。”虞瀾意說著鄭山辭的不是,伸出手勾在他的脖頸處,眼眸一挑,倒是像是在討吻一樣。

    鄭山辭聽了這話,果真親下去堵住虞瀾意這張得理不饒人的嘴,把人親到喘不過氣來,腰肢也軟了,整個人從一個矜持的侯門少爺變得軟綿綿的,手指間還摟著鄭山辭的脖頸。

    “你別親了。”虞瀾意從他身上下來,生怕鄭山辭過火,做一些不體面的事。他雖說是饞鄭山辭的身子,可也不能在書房里親親熱熱,這樣愧讀圣人書。

    他不愛讀書,但他聽過。

    這書生光是不正經,把心思都用在這上面去了。

    難怪大多書生都是薄情郎。

    鄭山辭歇了心思,給虞瀾意倒了一杯茶。

    虞瀾意彎下腰,扯著鄭山辭的衣襟,親了他的喉結。

    鄭山辭心里有火氣,灼熱得厲害,但他還是克制下來。晚膳豐盛,小孩子們用了晚膳,各自由侍從帶回家。

    小平安玩了一下午也有些困倦,他跟鄭山辭和虞瀾意打了招呼就先回房睡覺了。

    本來他今晚還想跟爹跟阿爹一塊睡的,可是他太困了,撐不住還是先睡吧。

    小平安去睡覺了,晚上鄭山辭跟虞瀾意就出去玩。

    他下午已經玩過了,晚上該他們倆玩了。

    今天有煙花表演跟打鐵花的,虞瀾意看得很開心。他看過了扭頭去看鄭山辭,鄭山辭的眼底打鐵花的點點橘光落下來,虞瀾意看著鄭山辭笑,伸出手挽著鄭山辭,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半個身子都依靠著他。

    近處人山人海,煙火氣足,有商販還在吆喝,多的是年輕的夫妻跟夫夫上夜市里玩耍。

    “鄭山辭,有你陪著我真好!庇轂懸廨p輕的說。

    這處還吵鬧著,虞瀾意只想說出來,鄭山辭若是能聽見就聽見,沒聽見沒也關系,他說他的。

    煙花在天上瞬間綻放,鄭山辭靠近他的耳邊笑著說,“瀾意,有你陪著我真好。”

    原來鄭山辭聽見了。

    虞瀾意的心怦怦直跳,他不知為何,本應該說鄭山辭怎地說他說過的話,他卻是當即低頭紅了臉頰。

    兩個人在夜市上走著,到了人影稀疏之地,虞瀾意伸出手說,“鄭山辭你背我好不好!

    鄭山辭爽快的彎下腰來背虞瀾意。

    “等你以后年紀大了就不能背我了!庇轂懸庖缿俚牟淞瞬溧嵣睫o寬厚的脊背。

    這樣的后背一直擋在他面前,虞瀾意靠在只覺安心。

    “以后若是年紀大了,背不動,我讓工部做了一個推車,推著你逛夜市!编嵣睫o立馬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虞瀾意不可置信,“難道我老了以后就不能是一個健康漂亮的老頭么?”

    鄭山辭:“……”

    “我比你健康,我經常去郊外跑馬,你一直都坐在宮里!庇轂懸獍T嘴,“這次休沐,我們一塊去跑馬!

    “好。”鄭山辭應下來。雖說他跑馬一般是慢吞吞的走,但他還是可以陪著虞瀾意。

    鄭山辭其實有些郁悶,他去賑災也是常跑著,身上也有八塊腹肌,這么著也比那些官員的身材好一些。

    看來他還要私下里多鍛煉。

    晚上這條路上還有人在,鄭山辭不怕羞,背著虞瀾意回家。

    到了一處拐角人就少了,虞瀾意松開手迎接風。

    鄭山辭覺察到他的動作,唇角帶笑。

    到了府邸,虞瀾意就從鄭山辭的后背上蹦下來。

    “逛夜市好累,該睡覺了。”虞瀾意拉著鄭山辭走。

    兩個人洗漱后,虞瀾意興奮到睡不著,鄭山辭也有些睡不著。

    “鄭山辭,你睡了么?”虞瀾意小聲的問。

    鄭山辭:“……”

    鄭山辭閉著眼睛,聞言有些好笑。

    “我還沒睡。”

    “那我們去屋頂看星星吧。”虞瀾意想一出是一出的。

    現在三更都過了。鄭山辭睜開眼睛看窗外的月色,月光遠遠的掛在窗戶上,像是一張畫框。柳樹順著風搖動,鄭山辭披了一件外袍,沒有驚動下人去搬梯子。

    兩個人爬上屋頂去看星星,鄭山辭站在屋檐上還有些頭暈目眩。他踩在瓦片上,只覺自己的手腳很重,生怕把瓦片踩破了,這上面并非是平地,反而有棱角。踩著一片瓦片,瓦片的另一個角就翹起來了。

    嚇人。

    鄭山辭有些害怕。

    虞瀾意大大咧咧的躺在屋檐上,伸出手拍了拍上面的瓦片,“快過來坐!

    鄭山辭小心坐過來。

    他一想在虞瀾意面前表現出他恐高的一面,還有些害羞。

    他挨著虞瀾意坐,虞瀾意扯他的衣袍,讓他躺下來。鄭山辭小心翼翼的躺下來,覺得后背有些硌人,等他調整了一下角度,這樣躺下來就舒服多了。

    他抬頭就能看見天上掛著的月光跟周圍的星星。

    他躺在床上時,月亮在窗里掛著,他爬上屋檐后,月亮在京城的斜上方掛著,永遠都是可望不可及,只這月光無差別的灑下來,照在他們的身上。

    虞瀾意躺在屋檐上自在,瞧著月光跟星星,心里很是高興。在侯府里自己就不敢三更半夜說要看月亮跟星星爬到屋檐上來。

    這被侍從發現了,定要說給虞夫郎聽。早上就要挨罵。

    如今自己當家做主,倒是自在許多。

    虞瀾意湊近鄭山辭,兩個人悄悄的對視一眼。

    這風,月亮,星星都翻涌起來。

    鄭山辭不知該用什么話來形容這滋味,只抿了抿干涸的唇,伸出手放在虞瀾意的后頸上,慢慢的靠近像是極渴似的去親他的唇,汲取水源,把自己心臟缺失的水源都從另一個人的嘴里汲取過來。

    他吻著虞瀾意的唇,像是沙漠中的人看見了綠洲,像是失盲的人吻住了春天里的一朵花。

    屋檐上只他們兩個人,捧著臉親吻。在上面的空氣是比下面的空氣要冷一些,鄭山辭喘了一會兒氣,松開了虞瀾意的唇。

    兩個人看似嘴巴相貼,實則舌頭已經糾纏了千回,到別人的地盤玩耍了一陣。

    虞瀾意也在喘氣,他的氣息有些亂,躺在屋檐上。

    兩個人看了一陣風景,順著梯子爬下去。

    鄭山辭搬著梯子還到雜貨間去,兩個人跟做賊似的回到屋子里繼續睡覺。這回半夜爬了屋檐,一沾床就睡著了。

    ……

    虞瀾意今天要去看呂錦,呂錦這幾日得了風寒,他只帶了剛出爐的糕點去看他。

    今日他的氣色好多了,臉上有了紅潤。

    “快來坐,這地方是亂了一些,府邸的人正收拾物件要搬家了。”呂錦用帕子捂著唇輕輕咳了一下。

    他們家的宅子是坍塌了,本先投身在親戚家里,等工部的人把名下一座宅子看妥了說沒甚事,他們一府的人就搬過去。

    這院子是有些小,但做過渡用的還成。呂錦倒是對院子沒甚好在意的,他只在意他跟崔子期是不是獨獨有一個院子。畢竟他跟公婆住在一起,兩個小年輕夜里睡得晚,有時還要玩鬧一下,這樣挨著公婆住,心里止不住尷尬。

    崔子期賑災回來后,家里已經商量要去買一處好宅子,剛跟房牙子說了條件,給了銀子讓他去找一處好宅院。

    這圣旨就下來了,說是陛下賞了他們一座頂好的宅院,又大又漂亮,說以前是哪位勛貴住的宅子,各處都是好的。

    崔子期也榮升了一階。等崔子期回來說是先求了陛下要一座新的宅院,沒想到陛下還升了他的官。

    “你是不知道,爹娘差點被他氣死!眳五\笑著說。

    “崔大人是性情中人!庇轂懸饴牭媒蚪蛴形丁

    “爹拿了家法要伺候,我跟娘勸著爹,小竹子在一旁眨巴著眼睛看著相公,爹只好不了了之,只揀了幾句話來罵相公。他歷來被罵慣了,在兒子面前倒是臊眉耷眼的,做出羞愧的樣子。”

    “爹見他知趣,又憐他去荊州賑災辛苦,給他留了面子沒再訓他!

    第149章 戶部日常

    陛下問崔子期有甚想要的,他就光說了宅子,若是陛下不體諒他,不給他升官看他上哪去說理去。這聰明知趣想升官的臣子就會說自己沒什么想要的。

    說這話給陛下傳達的消息就是他想要升官。

    府邸的管事來請教呂錦怎么拾掇物件,“先把小竹子的物件收拾好吧,我這邊晚一些,容爹娘搬了,我跟相公的物件再用木車推過去,左右那宅院又不遠。”

    管事應一聲去回崔夫人的話。

    “我不知你今日要搬家,要是知道我該明兒去賀你住了新居。”虞瀾意等管事走后同呂錦打趣。

    “休沐日是要請你們來的,只怕家里的廚子做飯不及你們府上的好吃,你喜歡吃的菜,我還記得。到時候你看了桌子上的菜色就明白我心里想著你。”

    虞瀾意:“那我要讓鄭山辭好好備一份禮。”

    呂錦笑著去握虞瀾意的手,“還未恭喜你做了誥命夫郎!

    虞瀾意一揚下巴,“以后跟著我一塊,旁人也不敢欺負你。若是他想欺負人,我就讓他給我行禮!

    呂錦的父親是吏部侍郎,眾人都要給面子,便是沒人為難他?伤犃擞轂懸獾脑,心里也覺得開心。

    “那敢情好!眳五\生病后便沒去喝花茶了,大夫讓他少喝茶,多喝水。這茶喝多了不見得是好處。

    呂錦把這話說給虞瀾意,“往后你也少喝一些茶,喝點水,或是吃點水果就好。”

    虞瀾意記下。

    陪著呂錦吃了午膳,因他生病,崔府的廚子做的都是清淡的吃食。少油少辣,什么都少點,吃著卻還是香的。虞瀾意最愛那道翡翠白玉湯。

    這名字好聽確實就是油炸豆腐青菜湯,這湯汁粘稠,像是羹一樣,小火慢燉,汁水余味無窮。

    在崔府用了午膳,虞瀾意去酒肆拿了賬本就回家補覺。

    剛回到府邸,鄧雪見禮說道,“少爺,有幾封請帖我已經放在您屋子里了!

    鄭山辭從潁州賑災回來,他如今又做了誥命夫郎,這請帖來的正是時候。虞瀾意應了一聲先去屋子里挑著請帖看。

    文官的,武官的都有。鄭山辭升官了,接觸到的人就不一樣了。以前剛從新奉縣回來,這伙人哪里會送上請帖,邀請他去參加什么宴會。魏夫郎的宴會是要去的,余下的虞瀾意還看見了崔府送上來的請帖,新房喬遷之喜,這崔府不管什么都要去。

    還有幾個侯府跟國公府辦的宴會,挑挑揀揀一些,這日子就安排明白了。

    “我先小睡一陣,金云你照著這帖子上的人去庫房挑一些禮備著。崔府的禮就不用從庫房挑了,等鄭山辭回來,我同他一塊挑。”

    “是,少爺。”

    金云關閉房門去庫房挑禮。身為虞夫郎培養出來的人,金云對這些人情世故十分精通,對挑禮這事得心應手。

    賬房讓金云簽字登記。

    “對了,過幾日我就要回家頤養天年了,最近家里剛添了兩個小孫子,我回來帶孫子。”

    金云先是恭喜賬房,“那先生走后,賬房的人選還該選一個合適的人!

    “我回稟了夫郎,夫郎只說讓少爺做決定。以前是怕少爺亂花錢,如今少爺自己做了阿爹,合該是大人,他是不能再插手少爺的事了!

    金云把這事應下。

    虞瀾意昏頭睡了一個時辰,起來人還是懶散的,金云就把賬房的事與虞瀾意分說。

    “他年紀是有些大了,你去問問他的兒子可有盡心的,就來我們府邸來做事吧!庇轂懸獠幌朐偃ネ膺呎倚┤藖磉m應,還是用舊人好,懶得去折騰。

    “還有給包八十八兩銀子給他,圖一個吉祥數字!

    這一路從他剛出嫁跟他到新奉縣再到京城,如今要去過好日子,虞瀾意替他高興。心里更高興以后賬房的事就自己做主了。

    可他轉念一想,若是他再奢侈一些,便留不住家業,還是不能太放肆。

    金云去傳了這話,賬房聽了眼眶含淚,倒是感動了一番,“少爺果真是長大了!

    金云心想要是虞瀾意來這里聽見這話,指不定要臉紅,還說自己早就已經長大了。

    “張叔,你回去頤養天年也是好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錯,侯府跟鄭府這邊都是幫著您的。”

    賬房嘆一句,“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家,不會去惹甚事,也不能給侯爺和二姑爺惹麻煩。我心里明白,決計不會打著侯府跟二姑爺的名號去街上招搖撞騙。”

    金云:“我們不惹事,也不怕事!

    賬房面上帶喜,“就是這句話。能說這話可見你跟在少爺身邊也漲見識!

    金云笑了笑,很是高興。

    ……

    鄭山辭上午去給太子授課,下午再處理戶部的公務。謝承被武明帝立為太子后,越發勤奮努力起來,身邊有周嬤嬤勸著他,讓他注意身體。

    謝承才保重自身。

    “拜見太子殿下!编嵣睫o見禮。

    謝承:“鄭大人不必客氣。”

    謝承穿的就是太子袍服,如今這授課也不在上書房了,去東宮堂上只有太子一個學生還有他的伴讀。

    鄭山辭與他講了中庸之道,這次講得鞭辟入里,一些話也說得直白起來,只當是權衡。謝承聽得癡迷,心中更對鄭山辭敬重。

    “給殿下布置一篇課業,豫州,荊州,潁州遭受大災,若殿下是賑災的大臣該如何去賑災。”

    做了儲君不僅要從上往下的看人,更重要的是了解這些臣子,若是他們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不能糊弄了君主。想要不被糊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了解這件事,這樣才知道臣子盡不盡心。

    謝承下課后就回到宮里,他的眉眼帶笑,有許些溫潤之意。

    宮人送來了新鮮的水果。

    謝承送了一些,讓宮人給鄭山辭送一些到戶部去。

    伴讀見狀說道,“殿下待鄭大人真好!

    “他與本宮是老師,本宮自然待他親近。你若了解鄭大人的為人,便也會為他心折!

    伴讀應下來,心里想著也要跟鄭山辭打好關系。他是姜蘭禮大哥的兒子,自幼聰慧過人,性子機靈。謝承一眼就瞧中了他便做了伴讀。

    姜舟回到家里,姜夫人問他今日在宮里如何了。

    姜舟搖頭,“今天是鄭大人來講課,殿下很是喜歡鄭大人,還把自己新的新鮮水果送給鄭大人吃!

    姜夫人又問,“殿下是在什么情況下想到要把水果送給鄭大人的?”

    姜舟:“殿下是看見宮人送了水果過來,自己嘗過后才想把水果送給鄭大人吃!

    姜夫人的眸色一深,“好啦,你回來了就去玩吧。”

    姜舟說道,“我去找堂弟玩!

    侍從把書箱放在姜舟的屋子里,姜舟拿了一本千字文奔出門。

    堂弟還太小沒去書院,明年才能去書院。姜舟拿了千字文想給小堂弟先啟蒙,好裝一裝堂哥的威風。

    姜湫聽著堂哥念經,苦著一張小臉。

    梅哥兒看見這小哥倆,唇角往上翹。

    姜蘭禮下值回來后去換袍子,坐在椅子上,梅哥兒給他一杯梅花茶。

    “崔府送了請帖過來,邀休沐時去看他們的新屋!

    姜蘭禮:“我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小孩子也要單獨置一桌席面,把兒子也帶過去。崔修竹那么小就去書院了,明年姜湫也能上書院去交些新朋友!

    梅哥兒說道,“知心朋友一二也足夠了,不要去交酒肉朋友,這樣的人沒真心,還會傷心!

    姜蘭禮討笑,“夫郎說得對。”

    梅哥兒性子孤僻,也是姜蘭禮臉皮厚才能把人追到,兩家才定了親事。

    姜蘭禮自己都沒想過梅哥兒答應嫁給他,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根本就無法想象梅哥兒懷孕生孩子的模樣。他冷得跟一捧雪一樣。

    內里卻是柔軟的,那份柔軟只有姜蘭禮能看見。

    ……

    鄭山辭得了謝承的水果,一并分給戶部的官員一塊吃。

    官員們待鄭山辭越發恭敬起來。項郎中心中忐忑,他本以為鄭山辭還會給他穿小鞋。心里預想了幾次鄭山辭為難他的場景,自己在憤怒中說出岳父龐次首的名號嚇退鄭山辭。

    這些通通都沒有發生。

    項郎中老實下來。

    鄭山辭:“這處田冊,項大人整理后遞給我,明日我要去見江南來的大商人談一些事,玉大人同我一塊去吧。我記得你以前也接待過江南來的商人,你擬個章法明日拿給我看!

    玉風應下來。他見的江南的商人都是小商人,這次跟鄭山辭一塊去就能看見大商人了,果然還是要跟鄭大人打好關系。

    鄭山辭捏了捏眉心,這處還有工部遞上來的條子,說是要修大橋,鄭山辭批了。

    這修橋是要好好修一修,像是下雨天過獨木橋,一不小心就掉下去。鄭山辭做了戶部侍郎來知道,這跟銀子有關的事通通都要戶部來管。以前他只管田冊跟戶籍已經忙得暈頭轉向的,現在不管是太學的修繕,各個部門要銀子都到他手里來了。

    鄭山辭下值后到小吃店買了缽缽雞跟手抓餅。他給小平安和虞瀾意都帶了。

    剛一回來,小平安聞到香氣跑過來。

    “爹買了好吃的!毙∑桨惭郯桶偷目脆嵣睫o手里的食物。

    鄭山辭把手抓餅遞給他。

    小平安高興的拿著手抓餅啃。

    虞瀾意邊吃手抓餅邊吃缽缽雞。鄭山辭有分寸,買的缽缽雞份量少,不然家里的一大一小吃飽了,晚上又不吃飯。

    兩個人吃完都有些意欲未盡。

    虞瀾意把崔府的請帖給鄭山辭說了。

    “我想買樹苗送給崔兄!编嵣睫o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虞瀾意:“我就買一套桌椅送給他們作為喬遷之喜。”

    桌椅實用,鄭山辭想的是買樹苗讓崔兄種在院子里,這樣也有陪伴之意。新的宅院新的氣象,樹也要不一樣。照顧一棵樹苗讓它慢慢變成參天大樹這也是一種樂趣。

    這樣就說好了。

    趁著眼下還有一些時間。鄭山辭跟虞瀾意一塊出去買禮物。

    桌椅買的黃花梨。虞瀾意還看重了一個椅子,像是樹藤一樣可以讓孩子坐在上面。

    鄭山辭買了一棵銀杏樹苗。這兩處的老板都喊了伙計送貨上門,這倒省了鄭山辭跟虞瀾意的功夫。

    “鄭大人放心,這樹苗很好養,一定讓您滿意。”

    鄭山辭點點頭。

    這個休沐日只能先把騎馬的事延后,先去給崔府賀喜。

    兩個人用了晚膳,小平安今天精神勁頭足,非要鄭山辭跟虞瀾意陪著他玩。

    玩陀螺。

    鄭山辭沒玩過陀螺,笨手笨腳的,每次陀螺都沒轉起來。

    虞瀾意是個中好手,小平安崇拜的看著他。

    “太厲害了。”小平安海豹式鼓掌。

    虞瀾意得意:“小菜一碟!

    鄭山辭:“……”

    小平安不折不撓,在要睡覺前學會玩陀螺了,讓陀螺轉起來了。

    他歡呼一聲還沒好好高興就被帶去睡覺。

    小平安只好拿著自己的寶貝陀螺去睡覺。

    明天早上他把陀螺放進書箱里,等夫子下課后,就去學堂外邊玩。

    他一想到自己在小伙伴面前讓陀螺轉起來,他心里就興奮。

    虞瀾意拿著陀螺轉了轉,讓侍從收起來,跟鄭山辭一并去睡覺。

    鄭山辭抱著虞瀾意的腰,“明天晚上吃飯不必等我了,有公事要忙。”

    虞瀾意有些困,他含糊的點點頭,“去辦吧。只要你不去什么亂七八糟的地方就成。”

    鄭山辭多解釋一句,“是去接待一些商人。”

    “我相信你!

    虞瀾意放心的睡過去。

    翌日,鄭山辭站在南風館的門口。

    鄭山辭:“……”

    玉風跟在鄭山辭身后解釋,“以往他們訂的位置都是在這里的。”

    “進去吧!

    玉風看出來鄭山辭有些抗拒,他跟在鄭山辭身后一塊進去。這江南來的大商人出手很是闊綽,點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還點了十幾個哥兒。

    有的彈琴,有的跳舞,還有的就是在客人身邊討笑。

    有哥兒要上前來,玉風忙不迭幫鄭山辭擋了,“去伺候其他的人,鄭大人這里不需要伺候。”

    鄭山辭頷首。

    玉風:“嚴老板既然是談生意,這些人都撤了吧,像什么話!”

    嚴老板聞言心里有些不愉,鄭山辭未說話,像是也贊同玉員外郎的話。嚴老板心思百轉,心中了悟。這位新上任的戶部侍郎是長陽侯府的兒婿,這是不敢在外偷腥。

    “是我考慮不周,你們全都退下吧!

    幾個老板也沒挽留,他們分得清什么事更重要。

    幾個哥兒還留戀著不肯離開。

    “已經給你們錢了,再給你拿些錢走吧。”嚴老板倒也大氣,拿錢把人打發走了。不然在這里拉扯,顯得太滑稽。

    “鄭大人,玉大人快請坐。我也不懂什么菜色,只說這桌菜很滋補,點的人多,我便點了,兩位大人嘗嘗合不合您的口味!

    鄭山辭拿著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他點頭:“不錯。”

    隨著這句話落下,周圍的氣氛就緩和下來,其他的幾個老板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這談生意一般是在酒桌上談出來的,鄭山辭只喝了幾杯就沒喝了。老板們見鄭山辭不喝酒,他們琢磨鄭山辭的習慣,便也不再喝酒,只談了會兒生意。

    以前他們跟梅侍郎接觸,梅侍郎也是不愛喝酒,有好幾次都是把江南的事推給下屬來接待。這是鄭山辭第一次接待他們,以后估計還是要交給底下的人來做。

    畢竟他是戶部的二把手,大燕有那么多事要處理,今天能來就是給他們面子了。

    嚴老板謹慎的選擇了送禮。

    幾個禮盒裝起來的,一看就很精貴。

    玉風現在已經老實了,不會去多看。上官若收,他就收。上官不收,他也沒資格收。反正他就是順帶的。

    這些江南的大商賈出手闊綽,送禮都能幾萬兩銀子的禮物。玉風心想,這禮盒里面沒準就是金子。應該還會想著鄭大人家里有夫郎和小孩,比如把金子做出討喜的簪子,或是小孩子喜歡戴的金鎖,手上再戴金鐲子,這禮不僅討好了鄭大人,把鄭大人家里的一大一小也討好了。

    還有送的茶葉也是珍品。這做了商人有錢了沒權,是要看當官的臉色。若是用點錢能跟當官的扯上關系,商人是不會吝嗇錢財。官員收錢收得越快,收得越多,把柄就越大。這樣他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有些事不干也要干。光說官員的俸祿想在京城過好日子太難了,門下依附幾個商人日子就好過許多。商人求庇護,當官的想過好日子,各取所需,狼狽為奸。

    做商人的還有一點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們最擅長找到官員的薄弱點然后去引誘他們,讓官員就此跟他們沆瀣一氣。

    錢跟色這兩樣都是商人們的利器。

    鄭山辭果然拒絕了。

    “嚴老板這是害我不成,我剛當上戶部侍郎,還不想因為貪污被摘了官帽。幾位老板的心意我領了,這禮是不能收的!

    嚴老板:“鄭大人不必擔心,這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您拿著回去給令夫郎跟公子摔摔打打的都成!

    “嚴老板你是個實誠人,我還真不敢收。我膽子小不敢惹事。你這份心我領了。再送下去,我人也要走了!

    嚴老板一聽鄭山辭這不是假意在推辭,心里一個激靈把禮盒放回來。有的官員就是假正經,還要旁人多勸幾次,拿幾次喬了,才勉勉強強把禮盒收了。

    這送禮的人就成了一個孫子,點頭哈腰的。

    看出鄭山辭不吃這套,嚴老板只好正經的談一些事,談商稅跟分成的事。鄭山辭早就有章程了,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幾個老板聽。

    “這分成我沒什么要改的,一切都照舊。余下有些變動……”

    幾個老板點頭應承了鄭山辭。

    “鄭大人說得是,我們會按照您的法子來做事。”

    鄭山辭面上帶笑,“把事情辦好才是正經事。”

    看來這新侍郎是個做實事的,不喜歡拖泥帶水。

    賓盡主歡,鄭山辭吃了一點菜就沒吃了。出來應酬就不適合吃飯,請客吃飯首先是為了事,哪里是為了飯。

    喝了一陣,鄭山辭就告辭了。幾個老板聞言起身相送,把鄭山辭跟玉風送上馬車,自己回到南風館里,一個老板立馬叫了幾個哥兒進來伺候。

    “這應酬身邊沒有美人在,總覺得不對勁。看來這鄭大人心氣高,也不想跟我們這伙人同流合污。”一個老板不滿的說。

    “還嚷,想嚷得所有人都知道。鄭大人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他要是沒半點城府,怎么坐那么高的位置!眹览习寰S護起鄭山辭,“要是真是普普通通的,一給錢就收,我反而還要低看他一眼。”

    人都是這樣。明顯都是在行賄,看見官員接受了自己的賄賂,心里高興又鄙夷。

    “不過鄭大人辦事還是爽快,哪像我們那的官,沒錢了就把我們邀過去要錢,要么就是給他們置辦外室。這外室還要掛在我名下,免得被人發現了。我們這就夠意思了!币粋老板說道。

    幾個哥兒打開門進來,幾個老板就不談這些了。隔墻有耳,他們的嘴要嚴。

    ……

    鄭山辭回到家里喝了醒酒湯。

    這天色也不早了,他先去洗漱而后去廚房給自己下面條吃,根本就沒吃飽,餓著肚子睡覺遲早會餓著肚子醒過來。

    虞瀾意在鄭山辭進門時就聞到了他身上的脂粉味。

    他現今倚靠在廚房的門上,問他,“你去哪兒了?”

    “你吃面條么?我去南風館了。剛開始不知道他們約到了那地方,一直在忙公務,等到了才知道。這次跟他們見一面互通一下,以后就交給底下的人去辦。”鄭山辭說得坦坦蕩蕩的,手上正在切蔥花。

    “我不能再吃了。你多下一些,我等會從你的碗里挑個小碗來吃。對了,給我煎個荷包蛋,我要多蔥的,這樣的面條吃著才香。”

    “好,你先坐著!编嵣睫o說這話,有一種店小二招待客人的架勢。

    虞瀾意乖乖的位置上,捧著臉看鄭山辭的背影。

    很快蔥花,蒜苗,生姜這些都切好了。蔥花鄭山辭喜歡切大一點,蒜苗跟生姜他就會剁碎。晚上不適合吃太油的面條,鄭山辭打算就做一個蔥花面加兩個荷包蛋。

    他先去煎蛋,然后把兩個蛋放在盤子里。等面條下好了,把荷包蛋放在上面撒上蔥花端到廚房的小桌子上。

    轉身又去里面拿了一個小碗和兩雙筷子,把其中一雙筷子遞給虞瀾意。

    桌子上放了煤油燈,閃著點點昏暗的光。

    鄭山辭拿著筷子先把面條攪了攪,把小碗拿過來。

    “我先挑,你喊停就停。”鄭山辭說。

    等鄭山辭挑了小半碗,虞瀾意喊停。

    鄭山辭給荷包蛋夾到他碗里,給他倒了湯。

    兩個人就在廚房的小桌上吃面。

    鄭山辭說真的餓了,連湯都喝干凈了。

    兩個人吃了夜宵,回到床上躺著。鄭山辭已經喝了醒酒湯,神經還是興奮的。虞瀾意一摸鄭山辭的臉,滾燙燙的。

    虞瀾意趁機去摸鄭山辭的腹肌。

    鄭山辭翻身說,“瀾意,你疼疼我!

    虞瀾意爽死了。

    他信了鄭山辭鬼話,自力更生,累得要死。

    ……

    鄭山辭起早去戶部,腦子還是不清白。面前總會浮現雪白的肌理,弓起來的脊背很有力量感。

    還有白饅頭也讓人眼熱。

    能充斥整個手指縫。白白軟軟的。

    鄭山辭嘆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批公務。今天的公務不多,很快就能批完。

    很快就到了休沐日,崔子期只邀了幾個相熟的朋友,官場上的朋友只送了禮來。

    第150章 清丈土地

    崔府置了兩桌宴席都是在小院里。蕭高陽跟時哥兒來得最早,他們帶的禮用精致的禮盒包裝,瞧著就精貴。

    兩人頭一胎是一個哥兒名喚蕭雙。孩子們單獨辦了一桌宴席,都是一些清淡有味的,他們不喝酒,侍從們準備了果漿。

    蕭雙跟崔修竹一塊玩。

    “崔兄,恭喜!笔捀哧栃σ饕鞯恼f。

    “快坐下,等會兒等人到齊,我們就一塊喝酒吃飯!贝拮悠诶事曅Φ。

    蕭高陽從善如流坐在席面上,時哥兒私下扯他的袖子,“你都喝酒了,還會吃飯么?”

    蕭高陽:“……”

    時哥兒認真的說:“待會喝酒前,你先吃些菜墊墊肚子,免得你在宴席上撐著,回家就不成了!

    蕭高陽心中妥帖,“你放心吧,今天是喝不起來的,還有家眷在這呢。一個個喝得臉上像是猴子屁股一樣,這就失了男子氣概,他們決計不想露出那一面給自家夫郎或夫人瞧見。”

    杜寧,梅淮,姜蘭禮陸陸續續也到了。杜寧帶了自己的未婚妻唐小姐,梅淮帶了自己的表弟溫哥兒過來。

    溫哥兒性子怯怯的,整個人都跟著梅淮,眼珠子都在他表哥身上,見了這些人柔柔的行禮。

    “呂錦我們來了!庇轂懸獾搅诵≡洪T口大喊一聲。

    就他是最鬧騰的。

    小平安跟在虞瀾意身后,鄭山辭讓人搬著樹苗跟桌椅,落在后面。

    崔子期見最后一個人來了,伸出胳膊懟了一下鄭山辭,“你們倆還要最后出場,讓我好等!

    鄭山辭笑道,“這不是去給你尋禮物去了,這是瀾意給你們送的一套桌椅,這是我送的樹苗,屆時種在院子里,意境美得很!

    兩個人入了席。唐小姐一看,這周圍除了她,余下的都是哥兒,她明朗的笑起來。

    梅淮到此地,處處照顧他表弟。虞瀾意凝神一看,眼里頓時就有光了。這小表弟弱質芊芊,臉白,睫毛長,身子一股子柔軟氣。

    這樣柔軟的美人跟梅淮在一起,虞瀾意心里還有些稀罕。

    崔子期今天做東,眾人先是向他道喜,舉杯各自喝了一口酒,這便喝酒吃菜。

    杜寧:“崔兄,這處宅院還是求的不虧,院子比我住的院子要大!

    崔子期禁不住夸,一揚眉道,“這院子后面還有一個溫泉,夫郎叫了人去拾掇,冬日來了請你們來泡溫泉!

    “真還有溫泉?楊國公家有個溫泉莊子,冬日想去一趟難得很。京城中的貴人都想去莊子上樂一樂,我們這些小輩是全然沒有位置。就是家里的長輩要帶我們去,這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畢竟人帶多了,總不好意思。再者一般是長輩們互相邀著過去,我們這樣的年輕的跟長輩一塊泡溫泉,這赤著身子在溫泉里還要聆聽教訓,耳朵著實受不住。”

    崔子期感同身受。

    鄭山辭小聲說,“我都不知道京城還有溫泉莊子。”

    虞瀾意聽見了,同樣小聲的回鄭山辭的話,“我是不喜歡泡溫泉的,更喜歡冬日蒙著被褥。你又不去打聽這些,自然不知道。”

    席面上都是好吃的,鄭山辭跟他們喝了幾杯酒,邊說話邊吃菜,他最喜歡吃青椒肉片。

    “聽說蕭兄過幾日要去太學講學?”姜蘭禮問道。

    蕭高陽點頭,“鄭兄讓我寫的筆記出了點名,祭酒就邀我過去講一講課,我心里還膽怯,怕把太學生們誤導了。”

    蕭高陽真還沒想到收到這樣的邀請。他是在太學讀書的,這也不好拒絕。只好自己在私下多用一些功,免得出丑。

    眾人談了一些其他的話,問到鄭山辭就問了一些戶部賦稅的事。

    “今年是有些難,不過前幾年風調雨順,國庫的銀子還充盈還能應付一二。”

    “這天災下來,誰也預料不到!倍艑幐袊@一句。

    他們說了一陣就不說了,變了話題談一些詩詞歌賦。虞瀾意喝了一口鄭山辭盛的湯,吃了一碗飯后就先歇息。

    他們的胃口小,呂錦見他們都吃得差不多了,帶他們去他的小花園里看看。

    唐小姐很感興趣,“我預備嫁人后打算拾掇一個小花園,夏日跟冬日人都可以待在里面,一看這些花兒就高興!

    呂錦是愛花之人,眼中帶笑,“唐小姐可盡看去,若是覺得喜歡,我心里就很受用了。”

    到了院子里,花開得漂亮,唐小姐一見果然喜歡。

    “快坐下吧,他們在喝酒,身上都有氣味。如今到了這里才覺香!庇轂懸庾谝巫由险f道。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溫哥兒心想梅淮家里種了不少梅花,到梅花盛開的季節身上都是梅花冷冽的清香,F在這個季節梅花還未開,梅淮比常人喝酒更容易上臉,所以他只抿幾口,喝得比較克制。

    溫哥兒不禁對比起以前的未婚夫跟現在的表哥。

    他的前未婚夫是太守之子,因為長相俊美在當地有許多姐兒跟哥兒都喜歡,溫哥兒自然也喜歡長相俊美的郎君。

    結果未婚夫嫌他是商戶之子,又嫌他體弱多病就把婚事退了。他們家是有錢財,但沒有權勢不敢得罪太守,只能咬著牙退親。

    他遭了這一遭難,氣急攻心病得厲害。家里的大人心中焦急去信找梅尚書。

    梅尚書就來信說把表少爺帶來京城來散散心,順便看一看大夫。有幾個大夫醫術高明,多去看看沒準能把身子調養好。

    溫哥兒帶著侍從就住到梅府了。

    “這花比我們家的花開得燦爛。”時哥兒摸著蘭花。

    呂錦:“你若喜歡便讓蕭大人帶著這盆蘭花回去,就當送你了。”

    酒席后,小孩子玩得痛快。時哥兒把蕭高陽叫來搬了蘭花回家。

    鄭山辭同虞瀾意坐馬車也回去了,這休沐日就消磨了大半的時光。鄭山辭回了屋子就去洗漱,清清爽爽的出來。

    “我先去書房處理公務!编嵣睫o給虞瀾意匯報行程。

    “好不容易休沐了,別去處理這些了。帶著你明早去戶部處理。只稍受累一點,往后五天你可都沒這么一下午的日子可以消磨了!庇轂懸馓稍谲涢缴希f話引誘鄭山辭休息玩耍。

    鄭山辭腳步一頓,想想也放松了。

    “上午就去崔府賀了喬遷之喜,你還想睡午覺么?”虞瀾意瞅鄭山辭。要是他要說還想睡,虞瀾意就說留著晚上睡。

    鄭山辭看見虞瀾意的樣子便曉得他下午把他安排了。

    他搖搖頭,“昨晚睡得好,沒甚困意!

    虞瀾意:“那時間還來得及,我們便去郊外跑馬,晚上就歇在郊外的莊子上,明早你辛苦些,早點起來坐馬車去皇宮上值!

    “那我先收拾幾身衣裳。”像是里衣是要帶一件換洗的,還要帶著官袍去。

    虞瀾意帶的就更多了。把桂花精油,還有一些小罐子也帶上收拾了一個包袱出來。

    小平安是要睡覺的,等他醒過來,家里就剩他一個人。

    兩個人去了郊外牽了一匹馬過來。瀾意是把自家的馬養在馬場上,每個月會收取費用。

    他摸著自己的黑馬,牽著馬走了一段距離,翻身就上去,伸出手去打算拉鄭山辭上來。

    鄭山辭怪害羞的。

    他左顧右盼,瞧著這茫茫草地沒人看見,伸出手遞給虞瀾意。

    他好歹學了一些技巧,翻身上馬坐在虞瀾意身后,雙手不能拉韁繩,他又恐高,把雙手搭在虞瀾意的腰上。

    虞瀾意早就習慣了鄭山辭的氣息,鄭山辭的手放在他腰上時,他一點都沒覺得驚訝,身子還是放松的,他唇角上翹,“好了,你抱緊一些,我要騎馬了!

    鄭山辭心里還未準備好,虞瀾意夾著馬肚子,一騎絕塵。風從鄭山辭的耳邊呼嘯而過,頭發亂飛,他的雙手瞬間抱緊了虞瀾意的腰。

    嘴巴灌了不少冷風,他連忙把嘴巴閉上,眼睛都不敢睜開。

    虞瀾意帶了一個相公跑馬,還是身輕如燕。今日休沐有不少人來跑馬玩耍,虞瀾意的馬兒跑得快,想來也是憋了勁兒。

    “鄭山辭,我們要從這個山坡沖下去了!庇轂懸獾脑拸娘L中吹來。

    鄭山辭:“……”

    鄭山辭只覺自己整個身體在前傾,他好奇起來現在的風景,睜開了眼睛。青草的尖尖有些黃了,秋天的要來了,底下的根還是青色的。大風吹過來,青草被壓彎了腰,鄭山辭好似在云中漫步,呼嘯的山風劈頭蓋臉的甩在臉上,夾著冷跟草屑。

    他們俯沖下去,遠處的平原有一片亮晶晶的湖泊,有幾匹馬在彎腰喝水,幾個人在湖泊旁躺著。

    “鄭山辭,我們要跳躍一塊巨石,你小心顛簸!庇轂懸獯舐暫爸

    他的頭發同樣在身后亂甩,帶來了自由的弧度。

    “好……”鄭山辭一開口,冷風就灌進了喉嚨。

    虞瀾意臉上燦然一笑,拉緊韁繩。

    黑馬四肢邁開從巨石上飛躍過去,到了空中散開蹄子,穩穩的落在草地上繼續奔跑。

    鄭山辭只覺自己的半空中停滯了一段時間,屁股離開了馬背,他還緊緊的抱著虞瀾意的腰。心里覺得又飄又猛烈。

    馬落在地上時,他的心臟也砸下來了。

    馬兒一直跑到湖泊處停下來。鄭山辭下了馬背雙腿發軟,小腿發麻。

    虞瀾意從馬上解了水囊遞給鄭山辭,讓他緩一緩。

    鄭山辭喝了幾口水,喉嚨里火辣辣的感覺緩和過來。

    瀾意要是在現代,頂是一個喜歡極限運動的。

    鄭山辭喝了水,虞瀾意也不嫌棄他,接過水囊自己喝水。

    鄭山辭反倒有些羞赧。

    湖泊的幾個人見是虞瀾意和鄭山辭,恨不得躲過去。

    這見了虞瀾意還要叫一聲淑人夫郎,給他見禮。他們敷衍的行了一禮,余下的男子瞧見鄭山辭也去套近乎。

    戶部侍郎是大官。

    虞瀾意見這群夫人跟夫郎給他見禮,心里一陣暢快,嘴上說道,“大家都是熟人,怎地還這么見外,快免了。”

    他們看見虞瀾意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氣得要死。表面上還要受這窩囊氣。

    心里擰巴著,恨不得拉著相公就走。結果相公趕著去跟鄭山辭說話。有的侯門子弟還端著架子,盡管他們家里只剩下一個侯爵的名號了。再過兩三代這侯爵的名號也要沒了。

    內里負債累累維持表面的風光,撐面子。

    鄭山辭就瞧見一個熟悉的勛貴子弟,跟虞家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親戚關系,尋到他這里讓他借款子給他,等有錢就還。

    鄭山辭打太極沒借他。

    這沒借錢就把人得罪了。他見這些人都去尋鄭山辭說話,心氣高,甩手翻身上馬離開了。跟他同來的哥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鄭山辭敷衍了幾句,等黑馬喝了水,兩個人就上別處去了。

    虞瀾意說道,“人多是非多!

    “你說這話對。”

    “你不是喜歡釣魚么,晚上去夜釣。”虞瀾意斜了鄭山辭一眼,這休沐日應酬完了,也不能光顧他自己高興,也要讓鄭山辭高興高興。

    畢竟他是良夫。

    思慮周全。

    鄭山辭含糊說,“晚上我們倆待著就盡興了。”

    虞瀾意腦子里浮現一些畫面,羞惱得厲害,伸出手錘鄭山辭,“讓你高興就是同我晚上待在一起?”

    鄭山辭受幾錘,胸膛一麻。

    他抓住虞瀾意的手,“夜釣哪里都成,冬日還能去鑿洞釣魚,只要不大怕冷能釣上不少的魚!

    虞瀾意白了他一眼。

    黑馬甩著尾巴跟在虞瀾意身后,兩個人要上山去打野味。虞瀾意立馬就把黑馬交到馬場去,不顧馬兒戀戀不舍的眼神,無情的走了。

    在山林射了三只兔子,鄭山辭找到一處小溪,摘下一片葉子,卷了一圈舀水喝。

    虞瀾意扯了一下鄭山辭的袖子。

    鄭山辭舀了水捧著給虞瀾意喝。

    晚上把打下來的獵物遞給廚子處理。

    夜里兩個人胡鬧了一陣,鄭山辭把人放在門板上,面對著面。

    ……

    這休沐日是痛快了,翌日鄭山辭起了一個大早從郊外趕到戶部去。今日梅尚書召了戶部的官員一并過來開個小會。

    這是關于荒地開墾的事。

    大燕地大物博,開墾出來的農地已經被百姓占有了,余下的還剩下一些荒地,還有朝廷還有一些地。朝廷手里的有些地是決計不能分給百姓的,有官員上折子說土地不夠分,要朝廷拿個主意。

    這土地的事就分撥到戶部來了。

    項郎中跟玉風思忖著還沒搭腔。

    有官員說道:“讓縣令或是里正組織人開墾荒地,把他們開墾出來的荒地分做他們自己的地就好了!

    “這法子不好,這樣下去,他們開墾的越多得到的土地越多,他們把土地開墾完后,以后又把土地怎么分去。”一個官員指出漏洞,搖著腦袋抿了一口茶。

    “那怎么辦,這地是大燕立下后,起初百姓每個人還分了五十畝地,與民休息。后來就分得少了,地主跟鄉紳買的地多,百姓一遇見天災便吃不起飯。命都要沒了,只能把土地賤賣出去。像是荒年的時候,我曾聽家鄉里的人說,這水田八兩銀子就能買下來。百姓日子好過了,世道好了,再去買田,這水田一般在十五兩到二十兩之間,這中間的差價讓他們高攀不上。”這官員瞧著年輕是剛做戶部主事,新進來的二甲進士。

    鄭山辭聞言倒是很欣賞他說話的直白。

    戶部幾個官員面紅耳赤,有人嚷道:“這也不能全怪鄉紳跟地主,都是天災決定的。這世道好了,別說土地,這蔬菜,水果都要跟著漲價。”

    鄭山辭說道:“也是這個道理?空YI賣買下來的土地又有官府的印章,誰也說不了錯處,但是……”

    幾個官員聽鄭山辭前半句話以為他是占他們的,止不住點頭,聽見但是兩字面上的笑就僵硬起來。

    “這要是靠非法的手段去侵占土地就是要抓進大牢好好審問,財產要充公!

    一聽財產充公這四個字,幾個官員心里嚇出一身冷汗。他們最見不得這四個字,生怕沾染上了把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家當全都做了國庫的養料。

    梅尚書說道:“這事陛下也找我說了。今年我先看了秋收的賬目,按理說除了豫州,潁州跟荊州出了地龍翻身外,這三州不交稅。其余州府沒什么災情,這收上來的稅一年比一年少。”

    鄭山辭心想這說明土地兼并厲害了。有的官員名下只有五十畝地,這五十畝地不需要他們交稅。其實隱匿的土地就有幾百畝地,這幾百畝地就不需要交稅了。像是老百姓沒這樣的通天的手段,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的交稅。百姓手里的土地越少,這收上來的稅就越少。

    之前大燕還有商稅鹽鐵這些賺著銀子,商稅每年都要漲稅,商人們苦不堪言,只要求到官員名下尋求庇護,這樣商稅也日漸萎靡。

    唯一沒改變的就是鹽鐵。特別是鹽這類生活必需品,哪怕價格再貴都要吃。再者皇帝對鹽鐵看得嚴,沒人敢去亂動。

    底下也有人販賣私鹽,都是小打小鬧。要是有大商人做這事,皇帝會讓兵部把這一家子全端了。

    大燕的稅收以前大約就有很多種,如今是慢慢的在改。以前官員跟百姓交的稅不同,現在是把官員納入跟百姓一樣交稅的體系內。這事對他們不痛不癢,他們在就隱匿了土地和人口,反正這些土地都不交稅,只有戶部登記的少量田產需要交稅。

    “要么再給商稅加一加?”有官員提醒道。

    幾個官員聞言眼中一亮,紛紛附和起來。

    鄭山辭嘴角抽了抽。

    再加商稅,這商人要起來造反了。鄭山辭看了今年的商稅已經加到四成了。就是商人所賺的所有的銀子都要給朝廷交上四成。

    “商稅已經夠高了,再加上去恐生變化。”鄭山辭嚴謹的說,他還不敢說造反兩個字。

    礙著鄭山辭是戶部侍郎,一個官員說道,“鄭大人太小心了,他們是不敢生變化的,要是生了變化,就會有人去抄家,然后把家產充到國庫里!

    眾位官員皆是贊同的點點頭。

    鄭山辭:“……”

    這不是釣魚執法么。

    做個人吧。

    官員又吵起來,今日早朝一鍋粥,到了戶部開小會還是一鍋粥。早朝是大粥,戶部是小粥。

    梅尚書沒說話,目光落在鄭山辭身上。

    “鄭大人,你說說你有什么法子?”梅尚書直接點鄭山辭的名。

    戶部的官員聽見梅尚書說話,他們暫時偃旗息鼓。

    鄭山辭思忖道:“我覺得現今應該清丈土地。”

    這四個字說出來眾人都驚住了。清丈土地這事工程太大了,里面又要牽扯多少利益。在稅收上的事多而雜,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清丈土地。

    梅尚書也被這句話驚住了,他半晌沒說話。

    其實他也想過要清丈土地,把底下的土地查一查,他不信有些土地會憑空消失不見,只怕是被有心人藏起來了。

    說清丈土地容易,真要施行下去上面的皇帝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推行下去,還有始終不一的執行。只要皇帝一有猶豫,這事就全廢了。

    臣子不知要廢多少。

    梅尚書皺眉。

    他是覺得鄭山辭說的話太大膽了。

    鄭山辭不顧同僚的震驚繼續說:“另外稅收方面,我們可以施行階梯收稅!

    戶部的官員聽見這個詞不懂,他們正要跳出來指責鄭山辭。

    梅尚書問道:“鄭大人細細說一說!

    “階梯收稅。就像是走梯子一樣。賺錢賺得少的就是站在低階梯上,可以少繳納稅收。比如一個商人一年賺了一百兩銀子,那么他就交稅半成的稅。賺錢超過一百兩銀子的商人,低于兩千兩銀子就交一成稅,然后這樣由戶部劃分一個標準,賺錢賺得越多的商人就交更多的稅,最后稅不得高于五成。”

    鄭山辭還知道循序漸進,他沒有說田稅也可以階梯收稅,他已經提出清丈土地了,再說田稅,在場大半的官員怕恨不得生吃了他,把他挫骨揚灰。

    “這階梯收稅用在商稅上倒是有幾分道理!泵飞袝c點頭。他轉念一想這階梯收稅用在田稅上也可以,他心中驚悚,看了鄭山辭一眼。

    鄭山辭低頭。

    梅尚書太陽穴狂跳,光是清丈土地這一項就夠鄭山辭受了,要是再提出田稅改革,鄭山辭會被人暗殺。

    “鄭大人若是有想法就上折子給內閣吧。”梅尚書兜不住,踢皮球讓內閣商討去。

    鄭山辭:“是,梅大人。”

    戶部的小會開完了,炸出來一根鄭棒槌。

    幾個官員散了,他們相互說著話,都是說清丈土地的事,階梯收稅針對的是商人他們心里還稍微平衡一些。他們家里也有產業,但比他們產業多的人大有人在。這商稅沒超過五成也還好。

    他們本來都打算收四成半了。

    鄭山辭回到自己辦公的地方,先把公務批了。

    晌午跟好友們一塊用膳,他也沒有表現出異常來。他心里有話想跟他們說,又怕牽累他們了。所幸等寫了折子呈了內閣后再同好友們說。

    鄭山辭的態度很平靜,他回到家里,先陪著小平安玩了一陣。

    晚上吃了喜歡的飯菜,虞瀾意打了一個哈欠說買了新話本。

    鄭山辭說:“我要上一道折子,可能會有麻煩。”

    虞瀾意:“只要你有理就成,陛下是個好皇帝!

    虞瀾意還不知道鄭山辭要上的是什么折子,又會激起什么樣的波浪,這是千層浪。足以把整個大燕都牽扯其中。一個王朝的宿命是天下之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個王朝建立太久了,身上就會沉疴痼疾,會失去耳朵,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固執的守著自己的執著。直到新的人又推翻王朝,然后再次建立一個新的王朝。

    改革有會陣痛期,只要把陣痛期熬過了,以后就有好日子。

    鄭山辭點頭,他說他要先去寫奏折。

    虞瀾意擺手:“去吧去吧,多點幾只燭火,別把眼睛傷了!

    鄭山辭笑了笑應了一聲好。

    看著鄭山辭的背影,虞瀾意慢慢的覺察到不對勁。

    “金云,我怎么覺得鄭山辭今晚的情緒像是壓著什么一樣。我以前也有這樣的感覺,有點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金云疑惑的搖頭:“少爺,我看大人跟往日沒什么不一樣啊!

    虞瀾意冥思苦想,終于想起來了:“跟那夜新奉縣因為瘟疫突然死了人一樣!

    金云想了想:“我不知道很正常,大人只跟少爺說!

    虞瀾意得意。

    鄭山辭推開書房的門。

    燭火明亮,他鋪開奏折,提筆寫字。

    懸河注火,不平則鳴。

    “是啦是啦,鄭山辭心思藏著,其實害羞又敏銳!庇轂懸饣氐轿葑永铮沦I了一本話本,瞧見話本上的主角,覺得有點不得勁。他覺得這主角還比不上鄭山辭。

    想著鄭山辭,虞瀾意不禁笑起來,看見話本里的主角害羞,他不禁跟鄭山辭比了比,覺得還是鄭山辭的害羞真實一些。

    鄭山辭把奏折寫完了,等明早就可呈給內閣。

    他回到屋子里去洗漱才發覺后背已經濕透了。鄭山辭洗漱后爬上床,虞瀾意拿著話本睡著了。

    他小心的把虞瀾意手里的話本拿下來,給他捻好被褥。

    一夜無夢。

    ……

    翌日奏折送到了內閣,首先就到了魏首輔的手里,他拿著這張奏折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張折子還是交給陛下決斷吧!

    魏首輔沒有把這張奏折遞給任何閣老看,他壓了下來,這是一種保護。

    武明帝批折子。

    他翻開了幾本奏折都沒甚新意,神色懨懨,“朕再看一本就去御花園里走一走!

    他拿了一本看見鄭山辭的折子面容一怔。

    武明帝打開奏折仔細的讀下去,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話上。

    過了半晌,武明帝一言不發,盤龍殿的氣氛壓抑,帝王不怒自威。馮德等人都不知道武明帝為什么突然就這樣了。

    他們忙不迭跪下喊道:“陛下息怒!”

    大殿內跪了一地,外面的宮人聽見馮德的聲音也忙不迭跪下來祈求帝王的寬恕。

    “好一個鄭山辭!”武明帝想罵人。

    馮德心中一驚,鄭大人怎么惹到陛下了。莫不是折子上寫了什么忤逆的話?

    武明帝胸膛起伏不定,他沉下心思,又把鄭山辭的奏折看了幾遍。他自認為大燕在他上位后還是穩穩妥妥的,現在鄭山辭說大燕沉疴頑疾。

    武明帝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話上,他嘆了口氣。

    茍利于民。不必法古,茍周于事,不必循舊。陛下承載天命,該為底下的百姓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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