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背著光,看不清江景盛的臉,只是聽到他低沉的嗓音時,心間顫了顫,下意識地藏起了手,仿佛害怕聽到他責備的話語,含糊地解釋:“只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不礙事。”
江景盛無聲地嘆了口氣,看著容清躲避的神色不由得皺了下眉,從醫療箱里翻找出紗布,朝他伸手:“我來吧。”
容清猶豫了幾秒,還是聽話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肌膚相觸的一瞬間,容清悄悄地屏住了呼吸,一股莫名其妙的緊張感縈繞在心頭。
一別經年,他們都變了很多。
或許是這幾年的遭遇讓容清變得小心謹慎,總是抱著一副小心翼翼的態度。
他學會察言觀色,變成討好型人格。
而江景盛與他相反,他意氣風發,有學識,有能力,救死扶傷,受人尊敬愛戴。
他身上的從容和自信,就像散發著耀眼的光輝。
容清屢屢對上他的時候,氣勢都會變得很弱,連說話都要思慮再三說出口。
這是不對的。
容清知道,江景盛也知道。
但是心理的創傷不是短時間能撫平的。
江景盛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
“疼不疼?”
聽到這句話讓容清愣了愣,他原以為江景盛會說幾句,例如以一副責備的口吻,說他笨手笨腳的。
但是沒有。
江景盛并沒有責怪他的不小心,反而以肉眼可見的滿臉心疼給他輕輕地包扎著傷口,內疚地說道:“以后阿姨請假,我帶你和橙橙到外面吃飯吧,或者等我買菜回來給你們做飯。”
容清瞳孔微微一顫,垂眸斂去復雜的神色,看著那根被包扎好的手指,抿了抿唇,忍不住道:“疼。”
“好疼。”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數不清的委屈,就像是在撒嬌。
江景盛握著他的手頓了頓,緊繃的神色也跟著緩了下來,對著他的指尖輕輕吹了一一口氣,像哄小朋友那樣在哄他:“不疼不疼。”
容清反而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尷尬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江景盛輕笑一下,抬手摸了摸他額前凌亂的碎發,說:“我先去做晚飯。”
容清聽著廚房里鍋碗瓢盆碰撞的響聲,思緒飄得很遠,手機屏幕早已自動鎖屏。
江景盛做的晚餐色香味俱全,他的手藝完全不能比,在這之前,他都是隨便糊弄一下,煮熟就行了,并沒有閑心思去研究怎么做得更好吃。
也許是心里裝著事,吃飯的時候,容清頻頻走神,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下一秒,他的碗里多了一塊肉。
容清怔了下,看向江景盛。
江景盛目光專注地看著他:“在想什么?”
容清沉默片刻之后放下了碗筷,斟酌再三還是選擇坦白:“我今天在醫院附近的面館見到了你母親。”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江景盛一下子變了臉色,恍地一下站起身來,神情慌亂,焦急得語無倫次:“不管她說什么你都不用理會,也不要擔心,我……”
“沒有。”容清打斷他,安撫道:“你別擔心,我和她也只是碰巧遇見。”
齊箐看見他和容橙時,那副震驚的神色不會有假。
或許,他和齊箐原本計劃中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如果她為難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江景盛還是不放心,盯緊著容清的臉,不想他有任何隱瞞。
感覺到江景盛握著自己肩膀的手有些顫抖,容清忽然明白了他在擔心什么,他輕輕拍了拍江景盛的手背,說道:“她沒有為難我,只是……”
容清頓了頓,對上江景盛擔憂的目光,繼續說道:“她希望橙橙能夠認祖歸宗,但是我拒絕了。”
這句話不止是說給齊箐聽的,同時也是跟江景盛表明他的態度。
“那是自然,沒有人能將橙橙從你身邊帶走。”
“包括我,我也不可以。”
江景盛來到容清身邊,將他擁入懷里,他的聲音有些難過:“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家里的問題,又讓你受委屈了。”
其實容清并沒有感到委屈,但是江景盛的這一番話還是讓他悄悄紅了眼。
江景盛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小清,哪怕你不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會搶走橙橙,你不要覺得害怕。”
因為他想要的永遠都只是容清。
容橙的到來是驚喜,甚至是,超出他的預料。
……
……
冬天夜里,繁星點點,雪花簌簌飄落。
炭火噼里啪啦燒得正旺,整個房間暖烘烘的。
淅淅瀝瀝的水聲漸停,腳步聲越來越近,容清把臉埋在被子里,想要裝出一副睡著的模樣。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下一秒,柔軟的床墊塌陷了下去,他的被子被掀開,一條長而有勁的手臂將他整個人擁入懷里,他的后背緊貼著江景盛的胸膛。
“不要胡思亂想。”
溫柔的嗓音縈繞在他的耳邊,濕潤的吻輕柔地落在他的頸側。
容清睫毛輕輕顫動,緩緩睜開雙眼。
他的心很亂。
哪怕江景盛此時此刻就在他的身旁,正抱著他,可他還是會感到不安。
“小清。”江景盛低聲喊著他的名字,將他壓在身下。
床頭的小夜燈散發著暗黃色的光線,只能看見容清模糊的輪廓,江景盛抬手,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頰,微冷的指尖落在他柔軟的薄唇,輕輕摩擦。
容清心尖一顫,屏住呼吸。
纏綿的吻落在他的臉上,像飄落下來的羽毛,極具溫柔。
呼吸交織,四唇相貼。
恍惚之間,容清聽見他的呢喃。
“我愛你。”
“怎么舍得放手讓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