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獨贏 到底喜歡小泉山還是討厭?……
南嘉下意識,攀附他的肩。
距離極近,隔著薄衣物感受到彼此體溫,天旋地轉間,茫無頭緒,仿若只剩下心跳。
陳祉抱緊懷里的人,皮鞋踩過那架敗落的無人機,進入包廂內,防止意外再次發生,保鏢立馬將推門拉緊,并圍成防護人墻。
全總嚇得魂飄蕩,一邊接兒子,不忘關切問:“陳太,沒,沒事吧?”
陳祉沒說話,把人先放在沙發上,南嘉被撞倒后沒有磕碰到,輕微受點驚嚇,捧杯涼茶緩和心境,“沒事,剛才怎么了?
“剛才多虧了祉哥哥保護我們。”崽崽膽子不小,沒有被嚇住,閃著星星眼,“他用弓箭,一下子就把無人機打下來了。”
無人機不是靶子,上下左右搖擺,短時間內想要擊中,哪怕專業弓箭手也得練幾遍。
陳祉剛才用的弓箭是供小孩娛樂而制,一般不會傷人,但設計模仿競技復合弓,用的碳纖維材質,結實耐用,能一擊射毀信號器。
“哥哥好帥。”崽崽湊去,“射得好準。”
“碰巧。”
這就過于低調了,哪怕全總不是他們的圈子,早聽說陳太子爺把各項娛樂項目和運動玩到極致的傳聞,養的馬得跑世界第一,玩的F1方程式和WRC都得摘得冠軍再退,好勝心極強,射擊射箭早是他玩剩下的。
陳祉面色沉靜,思維穩定,讓人去拿干擾強,以防在意外。
事發突然,沒人料到會有不怕死的來這邊用無人機偷窺,沒有提前準備屏蔽無人機信號的干擾槍,等保安團隊來的時候,事情已然停歇,沒有第二架無人機過來送死,地上躺著的那一個沒被動過,招專業人員來現場清理地板殘骸。
好容易消停,全總小心問:“陳少陳太,要不去別的房間避一避?”
南嘉沒動,“不用吧。”
陳祉:“你不是不想被人拍到。”
“哦……”她一愣,“沒事,不是已經擊落了嗎。”
剛才說要給他們的婚事上一個月的頭條版面,真遇到來偷拍的無人機,他用最快的速度將其擊落,她都有些看不懂他了。
待客不周,全總對他們很是歉意,點頭哈腰,“真是不好意思,在我這里發生這么大的差池,是全某過失。”
“沒事。”陳祉,“無人機上有批次,查一下出處。”
“我一定會給您和太太一個交代。”全總保證,親自帶人去要說法。
爸爸不在,崽崽肆無忌憚去騷擾陳祉,抱起那把弓,“祉哥哥,能教我射箭嗎。”
說著比劃比自己還要大的弓,想要模仿陳祉的動作拉開,結果屁大點的力仿佛給弓撓癢癢似的。
“我很菜,不會教小孩。”陳祉沒那興致,“讓你爹哋給你請老師。”
“他們沒你厲害嘛。”
“給我,我教你。”南嘉抬手。
“姐姐你會嗎?”崽崽眨巴眼睛。
“一般吧。”
“一般你能教我嗎?”崽崽很自信,“我可是很厲害的,只有祉哥哥能做我的老師。”
陳祉慢悠悠撂話:“她比我厲害。”
補充:“未成年就世界紀錄破了,70米12箭112環。”
南嘉沒想到這個記錄他都記得,她自己都快忘了那些事,以前在周家,那些娛樂項目沒少玩過,擊劍,射箭,保齡球等,都是周今川帶著她一起玩的。
原先她是不愛接觸這些,一次落水后,被周今川救上岸,她下定決心跟他學游泳,天賦好,學什么都快,慢慢地就像只小尾巴跟著他的身后,不知不覺學了很多東西。
“都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現在可能不行。”
南嘉話音落下,一支塑料箭不偏不倚射中不遠處靶子上的中心位置。
根本沒把她當回事的崽崽目瞪口呆。
……大人都這么喜歡說謊嗎,一個說自己碰巧,一個說自己不行,然后一個集中正在飛行的無人機,一個第一箭就命中十環。
“姐姐好厲害,快教教我。”崽崽興奮得直拍手,纏著她學。
南嘉沒帶過娃,第一次教小孩,倒很有耐心教他拉弓,低頭垂眸時,鬢邊的碎發落下。
“你是來看馬,又不是帶小孩的。”陳祉靠坐沙發,長腿交疊,懶洋洋得仿佛隨時要瞇著了。
“我不會看馬,剛剛壓的那個號輸了。”南嘉瞄了眼顯示屏,“前五都沒跑進去,菜得不行。”
“是那匹馬菜,不是你菜。”
他還挺會安慰人的。
陳祉隨手搭著她的肩,捻起一抹碎發,“頭發散了。”
可能剛才混亂中被人擠亂的,她攏了攏,還是有些亂,正要松開發帶重新扣時,陳祉按住她的手,“別動。”
“你干嘛?”
他沒說話,捋起幾根散發,攏到馬尾根,纏繞幾圈后,環顧四周找固定的東西,奈何一屋子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拿起餐桌上一支沒有用過的銀筷,當做簪子似的插過她的發間,整理一番以作固定。
他沒給女孩弄過頭發,純粹根據物理知識保持發髻的平衡,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給她插出一個蓬松的丸子頭。
南嘉借反光玻璃墻看完他的杰作后露出懷疑的表情,這手法,不知摸過多少女生的頭發才盤得出來。
“別多想。”陳祉一眼通透,“我只給十一梳過狗毛。”
“……”
又一場次賽馬結束,小屁孩耍累了,被保姆帶去另一個房間休息去。
他們本來是要走的,全總捎來一條消息,說找到無人機幕后黑手,出處不意外是一家不入流的媒體。
為博眼球流量,各路狗仔冒大風險,各顯神通。
只是,不拍流量明星拍他們,未免蹊蹺。
“是什么樣媒體?”南嘉問。
“新成立不久,曾經得到過星媒的資助。”
星媒,不就是周今川為白思瀾成立的公司。
這兩者為什么扯上關系。
總不能是白思瀾讓人偷拍,她沒有未卜先知能力,怎么會想到她會過來。
無人機亂躥的樣子,看著更像是拍錯對象。
全總問:“我這就幫您處理了,給他們一個警告。”
電話聲音不小,南嘉聽得清楚,不知道他們說的處理會不會見血,想起1492看到的情景,心臟不由得一提。
“算了吧。”她說,“沒鬧出事,交給警署處理就好了。”
陳祉依她答復,給那邊回:“她說算了。”
“好……好的,那交給警署。”全總立馬附和,“我馬上回來,全在在沒給陳太煩心吧。”
“沒有,他挺乖。”
“是啊,他有時候特別乖,像他媽。”全總笑得干巴。
小孩長相可愛,和全總不像,應該是隨媽了。
“他這么可愛,母親應該很漂亮吧。”南嘉猜。
陳祉隨手晃著桌上的礦泉水瓶,“不清楚,走得早。”
“啊?”
他簡單告知,全總的老婆生完孩子難產死了,小孩子從出生就沒見過母親。
“那小朋友他……”南嘉錯愕,剛才和小孩相處時,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單親家庭,非常活潑好動,吃完就玩,玩累就睡。
“全在在早習慣了。”
全在這個名字,是父親希望全家都健在,讓兒子的名字成為他對亡妻的寄托。
全總回來,再對無人機表示濃濃的歉意。
“今晚實在是讓恩人受驚了。”
南嘉輕聲問:“什么恩人?”
“陳太還不知道吧。”他苦笑,“七年前,我們家發生很多事故,我一時受不住打擊,生了重病,公司產業重創,要不是陳少施恩,恐怕度不過難關。”
“聽說陳少喜歡小泉山的水,所以才資助我們,這真是我們小泉山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全總由衷感慨。
越如此,南嘉越狐疑,神色探究。
她明明記得,陳祉討厭她潑水的這個品牌,還不準身邊的馬仔喝,恨不得小泉山第二天倒閉。
怎么她一走,小泉山變得珍貴起來,還援助到上市。
“陳祉,你到底喜歡小泉山還是討厭?”南嘉好奇問,“為什么我在的時候表現得那么討厭,離開后你又舍不得他們破產。”
“是啊,我到底喜歡還是討厭。”他淡聲重復著。
“到底是什么。”
“不討厭。”他說,“喜歡。”
陳祉隨手拿起一瓶小泉山,瓶身正對著光。
塑料貼紙上面印刻一個不易被察覺的數字,這些年從1到現在的兩千多,很多人以為數字代表著小泉山走出破產,重振旗鼓的日子,沒有人知道,這是某個人不告而別的天數。
“下一場要開始了。”陳祉拿著望遠鏡看下面的賽馬場,慢條斯理別開話題,“要不要和我賭一把。”
“不賭。”她說,“遠離賭博,身體健康。”
“膽小鬼。”
是被之前的賭注給傷出后遺癥了,都不問賭什么就拒絕。
“那我們不下注。”他說,“你覺得哪匹馬會贏。”
比賽前,選手們會牽著賽馬溜達一圈,給觀眾觀察馬匹的狀態從而更好的下注,也有一些觀眾掌控馬匹的水平,能夠精準買到贏。
南嘉一不了解,二不細看,隨手說:“十一號吧。”
一旁的全總附和:“十一號今天……”
陳祉淡聲打斷,“行,那你押十一,我押個一。”
全總錯愕。
今天沒有十一號的場次,陳少讓太太押,是有意讓愛馬上場了?
十一號是陳祉曾經比較寶貴的私人賽馬,由于性情原因,目前處于半退役的狀態,一般情況舍不得它出場比賽。
如果它發揮穩定的話,在任何比賽中拿下第一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陳祉給助理丟了個吩咐,讓十一號將在后面一場比賽入場。
顯示屏上也很快出現關于十一號的介紹,展現它之前赫赫有名的戰績。
由于現在是半退役狀態,未必有當年的風采,壓它位置和獨贏的人并不多,畢竟這賽馬場上的每一匹馬,都曾獲得過冠軍,身價五百萬以上,這還不包括平日里的飼養費用。
南嘉漸漸看懂顯示屏上的賭注和賠付率,“這個十一號,能贏嗎。”
她并不知道這是陳祉的馬。
全總便沒說漏嘴,只說它的出生非常高貴,父母都是一級賽冠軍,母親是Feathered,三冠王,四場一級賽冠軍,育馬者杯經典賽拿過冠軍,配種費都是二十萬美元起步。
它還有一個直譯的中文名,夜王。
比賽前,騎手將馬牽出來,便能清晰地看清它的身體狀態和四肢情況,外觀體魄強健,性情優雅中帶著粗野豪邁,在眾多身價不菲的眾馬中仍顯鶴立雞群。
有了自己想要支持的馬匹,南嘉注意力集中,從起點便開始目不轉睛盯著十一號選手,出欄后在騎手的操控下,沖刺占據了第一位。
阿拉伯馬的器官,系統,天生就應該馳騁賽場,為競速而生。
從形態來看,夜王的步幅大,動作低,總體能耗比其他馬匹小,更好保持體力,到底是老選手,它的后腿到臀部到飛節的長度控制得非常好,襲步時可以獲得很強的推動力。
賽馬在賽場上和人一樣擁有極高的榮譽感和勝負欲,夜王有陣子不上場,非常興奮,腎上腺素拉滿,最終奪下冠軍。
底下響起歡呼和一些唏噓,后悔沒能押它一籌,誰能想到它半退役的狀態這么好。
“贏了。”南嘉不可思議,自己能押贏,她看夜王的賠率很高,大眾都不好的馬,竟然能獨贏。
“夜王本來就很厲害。”全總在一旁解釋,“之所以半退役,是它性格不穩定,要么跑第一,要么落最后,有一次還往回跑。”
“這是誰養的馬,怎么跟驢一樣倔。”
全總咳嗽兩聲,強行解釋,“和主人一樣,隨性自由。”
南嘉似乎想到什么,看了眼陳祉,“不會是你的馬吧。”
“不行?”
她了然,果真是什么人養什么馬,還生性愛自由,分明是桀驁難訓臭脾氣。
“好玩嗎,要不要再賭。”陳祉問。
押贏一把,她興致勾起,“你想賭什么,太過分的我不賭。”
“不過分,我讓讓你,你押對位置就算你贏,”他說,“我來押獨贏。”
位置是押的馬跑進前三名,獨贏是第一名,馬匹狀態受多方面影響,沒有百分百勝率,壓獨贏的難度要比賭位置難得多。
“你想要什么?”南嘉先問。
“我讓你叫老公你就叫。”他說,“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只是叫老公。
動動嘴皮子的事。
南嘉猶豫一會兒,不算過分,且他押贏的概率很低,勉勉強強同意,“行吧。”
“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她沉思一會兒,“好像沒有想要的。”
在他身上,她沒有想要索取的東西。
沒有目的和欲望。
這其實挺讓人掛不住面子的。
“好好想想,萬一要是有呢。”他指腹碰她額間,點兩下,“別把我搞得那么不值錢,嗯?”
南嘉于是認真思忖一會兒,想到之后,沒有直接說出來,朝侍應要來一只馬克筆和一張紙。
“這里有人,我寫下來吧。”
“怎么,什么事還能讓你不好意思。”陳祉靠著欄桿,“給我看看你是不是提了什么過分的要求……什么玩意……陳祉禁欲一周?……周嘉禮?”
南嘉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她都已經拿筆寫,他還要念出來,這不是白費功夫。
陳祉搶過那張紙,她的字跡娟秀可人,筆鋒很小,但這幾個字看得人火大。
她想那么久,想出這么個餿主意。
“怎么了,不會玩不起吧。”南嘉也不勉強,“不玩就算。”
他沒說不玩,“行,你押。”
因為剛才夜王的表現非常出色,讓南嘉產生一種新手特權的錯覺,就算自己隨便押一個選手號沒準都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且是在大眾都不看好的情況下拔得頭籌。
那她再押,自然也選了一個比較冷門的數字,十九號。
陳祉:“確定了?”
“嗯,十九號。”她點頭。
她不了解,全總和陳祉是知道的,不被大眾看好的馬匹必然有它的緣由。
“那我選九號。”陳祉說。
由于這次下了注,南嘉比剛才還要聚精會神,一瞬不瞬盯著賽馬場。
可惜這次沒走運,十九號開頭就落后一截,她有點急,奪過陳祉的望遠鏡,忍不住想要和別人一樣吶喊加油。
結果可想而知,十九號成績倒數。
她沒押對,陳祉要是也沒押對的話,賭注都作無效,可偏就是那么巧,他仿佛擁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一個不論是大眾還是賠付率都一般的九號,最后竟真拿了獨贏。
“這怎么輸了。”她不解。
第一次押贏,是他的夜王牽出來,他想要她贏,她就一定能贏。
后面輸掉才是常理之中。
陳祉:“十九號馬的眼神呆滯,皮毛暗淡,帶出來遛的時候沒有配合騎手指令,蹄子拖地,比賽狀態很一般。”
從她選十九號可見,剛才賭贏,完全就說碰運氣,還是他親手送上來的運氣。
南嘉:“那你為什么剛才不提醒我?”
她問得理直氣壯。
“我和你是對賭關系?我為什么提醒你?”
“可是我們也是夫妻關系啊。”
這一句,她說的很慢,紅唇抿著。
柔弱的語態怪讓人憐憫的。
也難得見她可愛一次。
越這樣,越讓人想要欺負一通,陳祉薄唇撩著弧度,拿起一旁放下的馬克筆,將她那張寫了賭注的紙攤開,劃掉一個字,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他親手寫下去的字,寫得龍飛鳳舞,囂張潦草。
然后折兩下,遞給她。
“你寫了什么?”南嘉疑惑拆開,一看。
【陳祉禁欲一周】
其中“禁”字被他劃掉,在旁邊改了個“縱”字。
第31章 橡木香 壞了就賠
南嘉把紙張揉成團,攥在手心里。
這人要不要臉了。
陳祉拿起望遠鏡,繼續觀望賽程,不和她多理論,“愿賭服輸,先叫句老公聽聽。”
“……”
“聲音大點,別跟蚊子似的。”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行了吧。”
她敷衍地叫兩聲,氣不過,奪走他那張紙條。
不一會兒,聽得紙張鋪展和落筆的聲音。
陳祉側首一看,她氣不過,重新拿起馬克筆,圈起“陳祉”兩個字,然后畫了個豬頭。
看得出來。
她很不滿。
涂唄,反正他贏她輸。
不僅禁不了欲,她還得喊他老公。
回去車上,南嘉低頭玩手機,和小喬聊舞團的事,不理他。
她輸了她認,就是輸得太窩囊,她一竅不通,而他對賽事了如指掌,還是馬匹的主人,和她賭就是降維打擊,大佬虐菜。
她自然不樂意。
他覷了下一個眼神都不樂意丟給他的漂亮面孔,“玩得不開心?”
“輸了。”她低哼,“不好玩。”
她也有勝負心。
“那你有沒有其他想玩的地方。”
“沒有。”
“不想散心嗎?”
總體上她今晚還是開心的,教崽崽射箭的時候一直笑,看不出挺有帶娃潛質。
南嘉將發髻插著的那支銀筷取下,幾縷碎發隨之散落,“這和散心沒關系……你知道我意思嗎。”
“知道吧。”靜默許久,他才道一句不太像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你是不想和我散心?”
語速很緩,像給自己延長凌遲時間。
陳祉:“我最近沒什么事情。”
以為他想要帶她去哪個地方游玩,南嘉還是沒有抬頭,片刻聽低沉陳述的嗓音:“波音的航程空出來了,你有護照,全球隨便你飛。”
他不出差,所以私人機空出來給她到處飛,陳家當然不止一架私人機,只是他用的那臺飛行速度最快,內部結構頂配,吃穿用度和五星級酒店對標,還包括了娛樂設施。
她想干嘛就干嘛,他可以讓步到他主動離開她的身邊,盡量讓她開心。
“不是,我沒有不想和你出去玩。”南嘉說完后,擰眉糾正,“我的意思是,最近舞團比較忙。”
“那忙完再說?”
“嗯。”
“我可以陪你嗎。”
“可以。”
她突然搞不懂。
到底是誰哄誰開心。
這時,微信鈴聲響起,覺得打字太麻煩,小喬干脆打來語音。
南嘉在車上,避開不了,只能先接聽。
“嘉嘉,我剛剛看到一個新聞。”小喬說,“白思瀾和被狗仔拍到和她的公司老板一起逛馬場誒,他還給她買了新的愛馬仕。”
“哦,很正常。”
“但是這次兩人牽手了。”小喬神秘叨叨,“今晚熱度很炸裂,還說他們現在可能在一起了。”
南嘉輕輕,“最好不過。”
白思瀾熱度越大,受到的關注越多,那么后面的演出一旦有缺點的話就會被無限放大。
小喬其實沒弄明白其中的關系,但她聽南嘉提過,相信南嘉,一直站在她這邊,“到時候是不是就會有很多觀眾為了白思瀾關注演出,這樣何鳶失誤,輿論逼她退出,你就能繼續跳黑天鵝了。”
“希望吧。”
“太好了,我想早點和你一起練舞。”
南嘉安撫,“會的,很快了。”
她哄人的語氣實在溫柔。
換個說法,她對任何一個除他之外的人都很溫和。
陳祉翹著二郎腿,后背靠倚左側的窗,兩手對扣,坐姿慵懶散漫,浸于夜色中的神情愈發寡淡,沒什么表情地聽她們兩個好朋友通電話。
舞團果真出了事。
原先往這方面懷疑過,以為她是個在外不讓自己受委屈的性子,就沒有調查過,不想是窩里橫。
“你為什么不和我說?”
他突兀地冒了一句。
南嘉和小喬談話到尾聲,還沒掛斷,這一聲格外低沉,隔著無線電,傳到小喬敏銳的耳中,“嘉嘉,這么晚了,你和誰在一起?”
她輕擰眉,“沒什么,一個朋友。”
“你還有男性朋友?”
“嗯……”她說,“認識很多年了,剛剛一起吃個飯。”
放下手機,南嘉注意到身側凝視的目光,心虛地摸鼻子。
陳祉一時不知氣哪個。
她低聲:“你剛剛說什么……”
“到底什么情況。”陳祉沒耐心,“你在舞團遇到麻煩了?為什么從沒聽你提起過。”
她只告訴他關于那些夢,卻沒有提起原因,提起她的困境。
“你都說是舞團的事了。”南嘉說,“那就是我自己的事。”
意思是,不讓他插手。
陳祉勾唇冷笑,當著她的面,指腹敲下顯示屏,很快那邊傳來助理機械式禮貌的聲音,“陳少,有什么吩咐嗎?”
“查,港舞……”
話沒說完,南嘉硬生生打斷:“陳祉!”
他沒有再說下去,先掛斷。
她不說,只要他想,就可以查下去。
深諳這個理,南嘉只好言簡意賅講大概。
無非就是扯頭花那點屁事,和娛樂圈一樣。
不僅她們港舞,歐洲舞團和美國舞團,有些為了政治正確將水平一般的黑女推至首席位置,社會上凡是沾親帶故能解決的事情,就沒有公平可言。
她不是完全沒有行動,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做不到像白思瀾那樣陷害,但可以利用輿論造勢。
所以聽到白思瀾和周今川的緋聞后如此從容,說明早就在預料中,意圖將其當做一個推動力,來達到她的目的。
陳祉:“你覺得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南嘉本來很有把握,被這么一問,信心驟降。
“想法不錯,現實骨感,”他說,“輿論不是你想造就造的,就算如你如愿,演出后觀眾對她們罵聲一片,你憑什么覺得她會因為技術有限被逼退。”
南嘉倔強,“不試試怎么知道?”
“我要是你的話,不會賭小概率事件,試再多都是白搭。”他說,“你最佳選擇是,找我,什么都能解決。”
語氣是上位者的篤定,另一層面意為,只要討好他,甚至不需要苦心鉆練,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和何鳶一樣,以人脈說話。
“是啊,你最厲害。”南嘉嗆了許久,緩緩陳述:“可很少人像你這樣,做什么事都能成功,這輩子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不順心的事情。”
有些人生來沒有的東西,這輩子不會有,而他生來就有的,這輩子只會擁有更多。
甚至這樣的家庭,不僅僅是索取身外之物,哪怕外界賦予的情感,也比窮苦人家要多的多。
“周嘉禮,我在和你好好說話。”陳祉把玩著取下的銀筷,上面染著淡淡的茉莉香,他指尖捏著那寸涼意,聲音也透著冷,“而且,你說的那些,我有。”
求而不得,人之常情。
陳祉還有一句質問的話。
她當年既然有潑他水的膽量和能力,為什么會任由白思瀾她們胡作非為。
是因為。
周今川嗎。
是因為。
愛屋及烏嗎。
陳祉眉骨突兀地跳著火,最終沒有發作,自我梳理,自我妥協。
“你說是你的事,我可以不插手。”他說,“但我可以陪你一起看看,按照你的計劃,最后的結果是什么。”
是像她所想那樣,舞團逼人退位。
還是沒有變化。
不插手是不動特權,添一把柴火的事是可以做的。
他一通電話撥給江朝岸。
江朝岸一如既往夸大其詞:“哎呀,我丟,剛剛看號碼還以為是誰呢,祉爺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媽呀好感動,你是不是想我了?”
陳祉:“滾。”
江朝岸:“聽人說在賽馬場看到你和周嘉禮,真不夠意思,我請你幾次了都沒給面子過來,結果和她約會去了?這不成,明天你得來我的場子。”
陳祉一句要緊話沒說,那邊跟機關槍似的止不住。
陳祉:“能閉嘴嗎。”
江朝岸:“嗯?爺有什么事嗎。”
陳祉:“你手里不是有很多周今川和那女的料嗎,這幾天給他們全部曝出去。”
“咦。”江朝岸詫異,“你們最近怎么都圍繞著周今川轉悠啊。”
“還有誰。”
“就是他那個緋聞女友,白什么,白思瀾。”江朝岸說,“那邊團隊前幾天表露過態度,關于她和周今川的緋聞隨便爆,不用藏著掖著,最近好多家媒體都在曝。”
聽到這里,南嘉反應一咯。
怪不得這些天關于他們的事情這么多,原來是白思瀾默認,她希望媒體曝光她和周今川的事情。
那么今晚的無人機偷拍,來自星媒資助的媒體,是否為她授意所用。
但由于發生意外,白思瀾沒能和周今川一起看馬,中途被趕走,無人機操縱者沒發現白思瀾本人,所以在尋找的過程中,飛到他們的露臺上。
可白思瀾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意識到他們的緋聞并非自己操縱,南嘉表情迷茫。
也許應了陳祉的話,不找他,成功率非常低,太陽底下無新事,普通人難和資本抗衡。
他睨來一眼,“怎么,疑惑了?”
“我搞不懂白思瀾為什么要搞大緋聞。”
“你不明白?”他反問,“一讓你吃醋,二再和你哥順理成章在一起。”
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也許世上真的有人,只圖利益不圖真心。
在人心這塊,南嘉顯得孩子氣。
不像白思瀾,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白思瀾不喜歡周今川,卻賴著周今川不放,目的不可能僅僅是想讓她吃醋。
從白思瀾進軍娛樂圈可以判斷,她野心很大,她要很多的榮譽,要很多的錢和權。
周今川是再合適不過的高枝,且對她死心塌地,容易攀附。
南嘉打開社交軟件,想再確認一番,到底是白思瀾故意搞大緋聞,還是狗仔主動偷拍,這兩種拍照角度差別很大,前者會有意美化自己的照片。
正要細看,手機忽然被拿走。
南嘉錯愕,順著看去,“陳祉你干嘛?”
他把著她卡通手機殼,面無表情,“在周家呆了那么多年,還沒看夠他?”
莫名其妙吃什么飛醋。
“還給我!”她要奪。
哪搶得過他,直接換了只手,雜技似的,利落扔到左手上,南嘉見狀撲去,安全帶礙事,她干脆撇開,抬手去搶。
掙扎間人已經坐他懷里,陳祉出門換的薄黑襯衫,斂著寬肩勁腰,上方兩枚扣子松解,明晰的喉結線條被她抓得浮動兩下,冷哼,“不給。”
坐下的皮帶扣生冷咯人,南嘉不小心按到什么,趁陳祉分心,迅速抓住,拉扯間,手機沒拿到,殼被剝了下去。
“陳祉!我手機殼被你弄掉了。”
“一個破殼。”他將手機往邊上一扔,將她摁入懷,不輕不重掐了把腰窩,“衣服老子都不知道給你脫掉多少次。”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討厭。”
知道搶不過,她沒有再去搶,被迫靠著他那邊。
陳祉微頓了下,撤開了手,把手機往她那邊一丟,沒再管,淡淡嘲諷,“你現在隨便看他,反正待會弄你的人是我。”
她惱怒:“我,我來大姨媽了。”
他沒話了。
手機還回來,她就繼續看。
片刻,陳祉一嗤,“周嘉禮,老子遲早被你氣死。”
南嘉其實沒看周今川,她只是想看白思瀾的照片屬于“偷拍”還是“擺拍”,眼神專注才導致誤解。
“沒事。”她沒抬頭,“我可以看廣告幫你復活。”
“……”
大少爺一路冷臉。
回去后,南嘉身側的門打開,他若無其事地幫她開門,紳士地要扶她。
看他這么誠意,南嘉就解釋一句:“其實我剛才只看了白思瀾……”
她剛碰到他的手,人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拉了過去,陳祉沒管她看的是誰,拎她跟拎小雞崽似的,箍住細軟的腰際,將人往肩上一扛,南嘉頭暈目眩,拳打腳踢,“陳祉,你干嘛。”
在絕對力量前任何掙扎是無用功,她長發披散,垂落至他后背的黑襯衫,隨著步伐晃動,被他勁大的臂彎箍死,如果她亂動,臀就會挨一下。
打得不重,可她又惱又羞恥,從未有人這樣對待她過,她只喊“陳祉”,不罵畜生,怕侮辱了畜生。
從停車坪扛到玄關處,蹬了鞋后他繼續把她扛到臥室,末了她被放下來浴室,飄窗口大理石冰冷,他身上那件黑襯衫褪下折疊,阻擋寒意,可無濟于事,她氣得溫度提高,冷熱交替,面容格外紅。
“剛才說錯了,老子不會被你氣死,要說死,除非被你。”他聲音混雜著花灑的淅淅瀝瀝,低聲地罵了句,“c死。”
剛才說什么看廣告復活。
現在她全然沒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逍遙樣,畏畏縮縮得跟只小刺猬,很厲害,可人太小力氣不足,對眼前的他起不到半分恐嚇作用,偶爾拿刺扎到人,也是滄海一粟。
“我,開個玩笑。”南嘉咽著氣,“我有跟你解釋,我沒看周……”
這個名字也沒能從她的嘴里說出來,只覺底下一涼,他褪她的速度再次突破記錄,三兩下那塊小布就被他攥在手心。
沒有姨媽巾,也沒有遺留的血痕,洇著的潤痕不知是不是上樓是被他拍下來的。
“你姨媽呢?這么快就走了。”
南嘉自知不妙,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那個……我的意思是,快了。”
“不是還有一周。”
“……”他為什么記得比她還清楚。
因為不是常規的一個月,偶爾還會提前,推遲什么的,她自己都算不明白。
“騙子。”他說,“周嘉禮,你真會撒謊。”
“我沒有,就這一次……”
“一次?你剛才和別人打電話的時候怎么說的我?朋友?”
她無話可說。
為數不多的兩次撒謊被他抓到了。
不過是遵守隱婚的約定,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結婚的事情,小喬如果知道的話,好奇心那么重,肯定追根究底。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他說成朋友。
“我……沒別的意思。”南嘉想往后挪,膝蓋剛跪在大理石上,腰又被箍死,“我和你本來就認識很多年,剛剛一起吃過飯。”
“所以,我是你朋友?”他語氣凌厲,“你是這樣定義朋友的?你的朋友,也這樣進你?”
窗戶半合,港夜的風摻雜橡木香,像滾雜著秋日落葉的清冽,和室內兩種溫度。
她也分不清冷和熱,人是冷的,尤其是眼神,可是來去的又是熱的,吃不消這樣混合,玻璃面反光,一抬眼是屈服略顯狼狽的自己和依然衣衫工整的他。
大理石和廚房流理臺一個材質,他的站姿優雅不過如烹飪一道菜肴。
剛才那塊小白布像是一種裝飾被他拿著,過一會兒就轉移到她的雙腕上,當繩子用給箍死,他每次都如此,破壞性強,自己衣冠楚楚,她連塊破布都整不出來,唯一的那點布固著腕,其他完全呈現他眼中。
要和他爭辯的話,給出的回應就是,又不是買不起,壞了就賠。
“陳祉。”她哽聲,是跪著的緣故嗎,感覺比之前多,不是三分之一,可能塞了之二,或者全部,有點分不清。
因為心虛,沒有罵他,越發低小,“陳祉……”
知道說謊是她不對在先。
叫他名字時,有一絲乞憐。
“怎么不回答我啊寶貝?”
陳祉咬了下樹莓,詢問的聲線蠱著磁性,“你和你朋友,是這樣吃飯的嗎?”
第32章 柯尼塞格 可陳祉會
前所未有的沉。
終于讓人醒悟,之前都是收著的,他骨子里的惡劣遠比表面要多得多,要真一股腦釋出,她不可能受得起。
他把之前的賬單合計一起在這里清算。
從對他隱瞞舞團的事開始,這個最輕,因為她有不告知的權利。
那之后呢,當著他的面看周今川他們?對朋友撒謊,對他撒謊。
陳祉說的話和做的事有時候是不一樣的。
但她說的話,確確實實是欺騙。
她昏沉,一時半會分不清,他到底更在意哪一句謊言。
從后面可能是膩了,南嘉被轉過去,人小,又是坐著,視線只抵他的心窩,她哪哪狼藉,他始終冷厲不茍,襯衫甚至連一點皺褶沒有,只有西褲無法避免落下去。
連續兩次欺騙,再好的人也沒了脾氣,何況他本來就不是好人,在里面來去的肆無忌憚。
南嘉額頭靠著,很低地嗚了聲,沒有罵他也不掙扎,自知無果,堪堪將人附著維持平衡。
沒有關嚴的窗戶游來夜風,不冷,可蝴蝶骨縮著,人也下意識往里收,真的撐不住了開始哽咽,指尖攥他衣角,“陳祉。”
他才見她哭了,眼角掛著晶瑩,泛杏紅,鼻頭也彌漫緋色,他便停頓,也退出去一些,拂過她的淚,“哭什么。”
本來不覺得是什么傷心事,眼淚是被感官刺激出來的,不見得多難過,可他這話一來,她又落了一淚,額頭抵心口,很小地坦白,“難受。”
“哪里難受。”
她嗚得更大聲,“你怎么那么討厭。”
還要問,更討厭了。
這一聲質問,卸了人所有盔甲似的,變得手無寸鐵,心跟著軟塌,可人沒軟,反倒愈演愈烈,他不出去,淡淡撇了句,“下次輕點。”
南嘉眼淚斂住,怨念,“為什么下次,這次不行嗎。”
“不行。”
“拿,你拿回去一點吧,進得太多了。”
連說話的聲音都軟弱哀憐。
他應該是聽見了,沒有任何憐憫停歇的意思,淺淺低聲應了聲,可沒有作改變,不過是在邊c邊哄順帶幫忙抹眼淚。
常言道,這時候的話是最不可信的,他哄得也沒什么誠意,叫BB,叫寶貝,就是不停。
其實該來的遲早要來,總不可能一直三分之一,留著三分之二在外面候著,不過是挑了個他心情不太好的時候,所以進得沒有顧慮。
知道沒用,知道結果,南嘉就不再求他,死死咬唇受到最后,乏得走不了,陳祉照例照顧小動物似的,清洗再帶回絨被里。
“周嘉禮。”他半撐著,臂膀撈人,半帶威脅商量,“以后能不能別騙我。”
她別過臉,“不能。”
聲哽著,聽著像氣話。
他就問:“為什么?”
“你討厭。”
每次她說他討厭,他總會安靜那么一會兒。
這次安靜得有點久了,死水一般,情緒墜落海底。
陳家太子爺自小呼風喚雨,受人追捧,偶然遭人討厭,說兩句詆毀,蚍蜉撼樹,他嗤之以鼻,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可陳祉會。
她不喜歡太亮,室內一直維持昏暗,十幾瓦的銅托壁燈也滅了,沉黑的氛圍里,他諱莫如深。
他這樣強勢的性格按理是不該讓自己落于下風,任何事都是,可又難以隱忍地探究,唇息輕,啞著嗓子問她。
“有多討厭。”
剛開始就不應該問為什么。
現在也不該繼續問。
很突兀。
可上次她明明說,沒那么討厭她。
現在又覺得討厭。
南嘉不說話,他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
她聽到了,有個閉眼的動作,就是不回答,討厭這句當然不是隨口一說,被弄得太狠的那瞬間就是討厭他,這句沒撒謊。
這些天他有意哄她是真,她沒被哄到也是真,因為他這個人壓根不會哄女孩,錢權所砸出來的,只是一時興起。
她知道,理解,但不抱期望。
天生眾星捧月的人,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樣通過愛去獲取情緒價值,所以不會學,也學不會。
陳祉指腹卷著她的長發,慢慢拂到一旁,之后靜然凝望著被掐出些許紅印的蝴蝶骨,她向來如此,皮膚嬌,嫩,碰一下就紅。
他沒有打擾她,躺下時臂彎和從前一樣隨意靠著她那邊,像是惡意霸占更多的三八線,南嘉自覺往邊上挪,離他二尺,但她自己并不知道,她睡夢中會下意識地對身側的人附有依賴,沒有安全感地將人抱住,半依偎半靠攏,能得以安眠。
工作日,清晨,南嘉起得遲。
習以為常沒看見人,這個點一般不太能看得到他,她有時候看到垃圾簍里的盒子在想,他從哪借那么多精力玩完還能這么早工作。
餐時,Vera把厚厚一沓雜志報刊等媒體刊物送來,“太太,這是少爺讓我們給您準備的。”
“這是什么?”
“他說您可能需要。”
南嘉隨便翻看。
是關于白思瀾和周今川近期的緋聞實物圖。
他讓人給她找來了,慢慢細看。
不過。
周今川那部分……被涂抹掉了。
實物圖總歸是比手機瀏覽更方便一些,仔細觀摩后如她所想,所謂狗仔“偷拍”的緋聞照片,角度都找得很好,將她拍得全方位無死角,溫柔漂亮,再加點濾鏡甚至有出大片的效果。
最終得出結論,白思瀾和周今川的緋聞,大概率白思瀾一手操縱。
舞團辦公室,南嘉被張老師叫來談話。
換角色的事,張老師向著她說過話,可惜話語權薄弱,哪怕在舞團工作這么多年,因為性情剛直,始終沒有晉升,只專注于教學和挖掘人才,也常受到排擠。
她喊南嘉來是另有事。
“前陣子我們舞團請來內陸的編導團隊,想組織編排《舞姬》這部芭蕾舞劇,我想舉薦你為女主,你意下如何?”
《舞姬》的難度圈內公認特級,其異域風情和豐富的故事性頗受青睞,但因難度和規模等問題,上演舞臺的次數遠不如《天鵝湖》《胡桃夾子》《天鵝之死》等經典芭蕾。
“我?”南嘉詫異,“演女主?”
“我覺得你的水平沒有完全地開發出來,也許這部劇能讓你走出新的高度。”張老師說,“團里會有個考核,我相信你應該能勝出。”
張老師大概覺得黑白天鵝舍出去了,那新的舞劇應該不會有人刻意針對。
看南嘉很久沒說話,張老師問:“你是不是更喜歡天鵝湖?”
南嘉點頭,又搖頭,說不上來,畢竟是她啟蒙舞劇,難以割舍,就連這些年在國外,她從來沒有落下過練習。
一旦重新排練,可能要斷舍很久。
中央空調溫度過低,冷得肩膀微顫。
小喬隨她們一同排練,南嘉去演練廳的后臺陪同觀看。
演出將近,大家在進行最后一場彩排。
團隊訓練過很多次,整體是沒有任何毛病的,其中幾個小天鵝演員被替換掉,整齊度差了一點但無傷大雅,論看點的話,還得是黑天鵝變奏。
南嘉看到何鳶出場,沒看到她跳揮鞭轉,以大踢腿取代。
自知短板,索性省略。
不少舞團也省略了這個步驟,不算稀奇事。
如果真是這樣,就看不到何鳶出丑了。
南嘉想起陳祉的話。
成功率是多少。
太低了,低得他不會去做。
但是,誰說得好呢。
排演結束后,南嘉主動去找小喬,在更衣間會合,自然就和白思瀾她們碰面。
“嘉嘉,你剛才一直在看嗎,我的表現怎么樣?”小喬沾沾自喜,“我感覺我的伸展度更好了呢。”
“嗯,進步很多。”南嘉說,“不像一些人只知道揚長避短。”
這句聲音不低。
白思瀾和何鳶小團體不約而同看來。
話里話外點的是誰不言而喻。
“你什么意思啊?”何鳶是個火爆脾氣,當即環手抱胸走過來,拿出小太妹的姿態,“說誰呢。”
南嘉看著純粹是來找事的,她們可一點不怕,巴不得她主動挑釁,大家有理由霸凌。
南嘉不溫不火,“沒指名道姓,你心虛什么?”
“我可不像你指桑罵槐,我就直接點你了,大家都來看看,南嘉自己沒本事跳黑天鵝,就知道背后挖苦別人。”何鳶像只斗雞,眉眼上拉。
周遭看熱鬧的姐妹團不少,嬉笑聲一片。
她們人多勢眾,小喬想帶南嘉走,結果發現根本拉不動她。
“揚長避短不是夸贊嗎?怎么就成挖苦了。”南嘉淡聲陳述,“是你能力不足,生性多疑。”
“我多疑?”何鳶握拳,“我能力不足?笑話。”
“那剛才怎么沒跳揮鞭轉。”
“我怕你偷學,排練的時候從來不跳。”
“那舞臺上會跳嗎?”
“肯定跳啊。”何鳶反駁的時候語氣又低了,卻沒有退縮,“你就等著看吧。”
白思瀾總感覺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只喊道:“好了,鳶鳶,過來。”
姐妹團們聽從她的話,何鳶順從去了,走之前撂一句,“我跳得再糟糕,總比跳不了舞,只能在臺下看著我們表演的可憐蟲強。”
南嘉心平氣和目送。
小喬著急跺腳:“嘉嘉,你為什么要說那些話,這不是給自己找氣受嗎。”
“她看起來比我更生氣。”
小喬思忖,好像是這么回事。
港舞演出定在一線S市。
輿論發酵后,白思瀾的熱度只高不低,演出這天臺下座無虛席,規模龐大,周邊來了不少前來報道的媒體。
沒有座位,南嘉和其他一些沒上場的團員一樣,在后臺的側方看著。
臺上的白天鵝,穿著精致的手工舞裙,水晶頭冠熠熠閃光,輕如驚鴻,飄若仙子,發揮十分穩定。
南嘉卻發現白思瀾有一個很明顯的弱點。
體力不足。
演出分四場,有休憩時間,可舞臺不比平日里的訓練,每個動作必然要連貫完成,如果體力不支極易斷開。大踢腿,控腿,單腿旋轉都是吃體力的動作。
七年前,白思瀾就有體力的弱處,如今更顯著,不知是否因為自導自演摔下樓梯所落下的病根。
總體瑕不掩瑜。
是隊友過于拖后腿。
南嘉沒有等到何鳶的揮鞭轉,因為她在揮鞭轉之前,變奏的剛開始就亂了節拍。
臺下一陣唏噓。
何鳶性子逞強,強行將節拍找回來后,仍然抱著秀翻全場的心態,展開揮鞭轉。
啪嗒。
本該抬起的腿和足落在地板上,隨著踉蹌的動作,整個人更是跟喝了假酒似的,咣當一下,重重摔地。
觀眾不約而同嘩然。
入口前有禁止拍照錄像標識,礙不住每個人手里都有手機,好事的便裝狗仔更是從頭到尾將一切記錄下來。
演出以失敗結束,一切如南嘉預料。
觀眾脾氣很好,沒鬧著要退票,就當看了個笑話。
社交平臺的網友免不了批判,一些專業人士評價黑天鵝演員水平難以支撐角色,還有一些網友拉出港舞之前在港島的演出,拿南嘉的黑天鵝與之比擬。
比起這些討論。
更大的一則新聞占據吃瓜群眾的視野。
白天鵝扮演者白思瀾上了一輛男人的車,兩人一同前往酒店。
哪怕沒有拍到這個男人是誰,大家都能猜到是星媒的老板,白思瀾成功背后不可或缺的男人。
舞團給安排連鎖酒店休憩,南嘉陪小喬一個房間。
“真是大快人心啊。”小喬一邊刷手機,高興得翻來覆去,“嘉嘉,你看群里了嗎?就算老師想保何鳶,其他隊員和觀眾都不滿意呢,她肯定會被換掉的。”
“就說有些人沒有那金剛鉆就不要懶瓷器活嘛。”
南嘉此時只有一個強烈的想法。
她很想和陳祉說,她成功了。
有志者事竟成。
普通人走得很慢,但不會停。
但他應該不關心這些事吧,從她隨舞團來S市就沒有問候過一句。
她最近看不懂他,從前兩人針鋒相對,她越討厭他,憎惡他,他存在感刷得越多,巴不得煩死她。
可現在居然莫名其妙妥協,自覺避開不來討嫌。
也許大少爺有他自己的準則和傲氣,也許和狐朋狗友耍,把她忘了。
南嘉戳幾次微信會話就關了,沒有消息發出去。
何鳶這次失誤給舞團帶來不小的輿論影響,原本大家打算在A市游玩幾天的計劃落空,老師和各個隊員們興致不高,就連下飛機搭上中轉大巴的路上,無人說話。
回來后,何鳶終于忍無可忍,將行李箱往地上一扔。
旁邊的人猜到她要做什么,有意無意拉了她一把,她并沒有理會,氣勢洶洶往南嘉和小喬這邊沖來。
白思瀾自有同行的人,不在這邊,沒人管得住小太妹,眉梢上拉,拽得二五八萬,“現在你滿意了吧。”
南嘉不急不慌讓小喬站在后面,她鞋跟不高,腰背挺直,氣勢絲毫不弱,“滿意什么?”
何鳶一看就是被家里寵壞的女孩,性格跋扈,但家庭條件又比不上紀家,不像紀意歡既能保持淑女的優雅也能平靜的發瘋,何鳶純粹無理取鬧。
她現在需要一個出氣筒,把失誤賴給別人頭上,賴鞋子不好,裙子不舒服,演出心情不佳,賴南嘉演出前出言刺激她,賴合作的男演員配合不好,總之和她沒關系。
何鳶肆意往前面逼近,“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
南嘉沒有后退半步,“不清楚。”
“你敢說網上的輿論不是你搞的嗎,如果不是思瀾姐的影響度更大,我恐怕要被罵死了。”何鳶拿出手機展示一則新聞,“還花錢雇人寫軟文,你別太搞笑了,我告訴你,只要在港舞,你這輩子都跳不了黑天鵝。”
那則新聞熱度很大,南嘉看過,她沒學過新聞,看的時候以為是路人,被這么一說,意識到可能被人操縱,她沒有做過這件事,那幫她寫軟文的,是誰。
腦海里冒出一個有幾天沒見的面孔。
南嘉盡量不把這件事和陳祉聯系到一塊兒,因為他說過不插手,她心平氣和,“沒關系,你以為我很想跳黑天鵝嗎,我會跳別的。”
“呵,跳什么,舞姬嗎?”何鳶冷笑,“不好意思,我和思瀾姐也會參加考核,你覺得你能勝出嗎?”
空降舞團沒多久的無名小輩,要不是張老師舉薦,怕連個小角色都混不上,和她們這些老人競爭女主,未免太自不量力。
南嘉聽張老師說的時候已有隱隱的預料。
她沒有表現出慌亂,“能不能勝出憑個人本事,我要求不高,只要不在舞臺上摔倒就好。”
何鳶被后半句刺激到,罵了一句“西八”,抬手抓住她的腕,想要拉扯撕架。
南嘉接住了她的手,停頓片刻,見對方來真的,紅唇一揚,反手一個過肩摔,將何鳶掀倒在地。
南嘉的力道和陳祉比起來像小兔子,和同齡女孩比是完全碾壓,芭蕾舞者的體力本就能和運動員媲美,像她這種曾經拿斧頭砍過樹,劈過柴的,拿捏人更輕而易舉。
摔完人,南嘉頭發絲和裙擺都維持原樣,優雅得若無其事,面無表情,“你到底想干嘛,怕我沒看到,來我跟前再表演摔跟頭?”
“你——”何鳶氣惱得面容快醬成豬肝色,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我就算在舞臺上摔一百次,總比你連摔的機會都沒有。”
“好了好了,大家快點讓一讓!”
隨行的老師忽然拍手,讓聚成一團的她們散開,不要擋住門口的位置。
隨之,剛才送她們回來的大巴也主動自覺掉頭開走。
幾個老師如同擺陣法似的,安排各人站位,“大家安靜一點,笑一笑,投資團來視察了,不要哭著臉讓他們看到。”
眾人一臉懵,“投資團?誰啊?”
剛落話,不遠處傳來一陣跑車的轟鳴聲。
一輛黑色賓利車開道探路,后面緊接著跟隨的是一輛柯尼塞格One,極致低奢深灰色,氣勢宏偉張揚,尾翼線條流暢優雅,車頭沐浴著午后最佳的日光,宛如一只騰躍海面的張口鯊魚,兇猛狂野。
最顯著的,除了碳纖維車標還有下方車牌號。
【粵Z-88-88-港】
【CHEN】
【HK-88-88】
極度罕見的三車牌,對應港內澳通行。
中間車牌號為港島私人定制拍賣款,一眼彰明身份。
見車識人,有這等身份的,除了陳家,還有誰。
隨著兩名保鏢開門和開路,后座的人不疾不徐下來。
已經預料到是他,南嘉站在人群中不顯眼的位置,當目光真和陳祉對上時,心頭莫名一緊。
第33章 死角 有本事碰她一下試試?
可能對之前的事耿耿于懷,陳祉丟向南嘉那邊的視線只輕飄飄帶了下,像掠過一粒不起眼的塵埃,長身一側,去柯尼塞格后面接人。
說來的是整個投資團,實際上以兩個重要人物為主,陳家太子爺,和陳家主母。
前者顯然是陪后者過來的,陳家主母主內也主外,陳家的慈善活動,社交聚會都是她操持,自己旗下也有做公益,產業擴張,涉及動保,權益協會,藝術展等,以拓展各領域人脈。
港舞起始是她個人贊助,因此隨行的投資團,有人畢恭畢敬稱呼她本姓加董字,她對稱呼并不在意,有時候帶姓的話反而造成困擾,因為寧愿讓大家只知道她是陳家主母,并不希望有人探究她是政治家的出身,以免造成不必要議論。
舞團的領導們則規規矩矩叫著陳夫人,為的是和后面的陳祉相呼應,方便帶出陳少爺,以刷存在感。
陳夫人著裝落落大方,沒有夸張的品牌LOGO,錦緞質地,浮典雅的忍冬紋,配上笑容溫柔端莊。
陳祉和她宛如兩種人,一類柔和婉約,一類寡情漠然,哪怕現場有小姑娘想多看兩眼,也怯怯收著目光,更別說拿手機偷拍。
“我來。”陳祉接過許管家的遮陽傘,擋在陳夫人頭頂。
陳夫人踩軟高跟步伐款款,接受眾人的迎接,和舞團高層應話,這期間,陳祉目光并沒有移動,興致泛泛,衣著隨意,袖扣都是散的,像是被迫隨母親營業,不是正式拜訪舞團。
通過他們寒暄可判斷,投資團早就說過要來視察,由于時間卡不上,剛好趕著今天大家剛結束演出,過來順道給些慶祝的話,就是沒想到,港舞的演出出現有史以來最大的失誤。
陳夫人對她們的失誤就此不提,說話溫言細語的,對女孩們的口吻像是對待幼兒園小朋友。
沒兩句讓人不自覺放松。
以為回來后少不了要開一場批評大會。
以為投資團是來責罵她們的。
結果令人意想不到,比老師溫柔得多。
他們被舞團高層熱情恭敬迎進來參觀。
陳祉只在來時,瞥了南嘉一眼,其他時候公事公辦,沒有亂認,不搭理。
他來舞團視察這事。
并未她和她提過。
當然,他沒必要事事和她說。
既然他不想理會她,南嘉刻意走在最后面,前面是女孩們邊嘰嘰喳喳討論。
“那真的是陳家太子爺嗎,是不是長得有點過分了。”
“這臉這身材,要是去娛樂圈,直接成我老公。”
“想開點,現在也能叫老公,反正他聽不見。”
“不敢,他好高哦,至少一米九五,拎你我跟拎小雞似的。”
小喬湊到南嘉跟前,忍不住也要討論,“你看到了嗎?”
“什么?”
“陳少爺啊,你剛才為什么一直站在后面,是不是沒看到他?”
“嗯。”
“那多可惜啊!”
“不可惜。”她說,“我不想看。”
“這么大帥哥放眼前你居然都沒興趣?”小喬瞠目,“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想看隨時都能看。”南嘉想起之前對小喬撒的謊和陳祉的控訴,猶豫著坦白,“因為,他和我住一起。”
小喬目瞪口呆。
知道這件事非常讓人吃驚。
南嘉絕對還是有必要解釋下,她和陳祉的關系,一來她和小喬是朋友,不該有所隱瞞,二來,陳祉不喜歡她隱瞞。
南嘉:“你先別太驚訝。”
小喬一點不驚訝,反而抬手試她額頭,“你怎么胡言亂語的,發燒了嗎。”
南嘉話含在嗓子里,三言兩語的講不清楚。
小喬以為她看何鳶落敗,高興傻了,擔憂且貼心地挽著她一起走。
舞團領導帶著投資團例行公事,參觀展覽,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大家本就對舞團領導層不夠了解,總覺得人員不該這么少,陳家是舞團第一投資人,搬遷所用場地和工薪開銷流水都和他們息息相關,必然要以最高禮儀接待。
事實卻是接待的老師都是團里不常見的,團長遲遲沒有出現,藝術和劇務總監,還有幾個德高望重的指導老師都不在。
團員們跟在他們后面,隊伍分散,私底下竊竊私語,“是突擊檢查嗎,怎么只有副團長接待,為什么沒看到團長?”
“副團長平時不是為演出忙里忙外嗎,怎么這次參與社交接待了。”
大家的議論也是南嘉心中所想,這架勢乍看是因為沒有提前通知,不在舞團的團長無法第一時間趕來接待,所以由副團長代勞。
可疑點重重,真若是突擊檢查,說明投資團對舞團不信任,舞團內部出現問題才導致他們突擊檢查。
如果不是突擊檢查,提前有過通知,而團長和資深老師不在這里的原因,不可能是他們不想來,而是來不了,可能被投資團拒絕,可能其他緣由。
由此推斷,這不單單是一次視察,領導們的視察,往往由于已經發現問題所在,過來走個形式。
陳夫人和副團談笑風聲,問及新場地的適應和團員們的訓練,她對芭蕾了解不淺,旁人糊弄不得,副團一一回應,綜合利弊告之,其他倒沒什么毛病,配備的廚房不太合團員們的口味。
這點小事提出來,倒不怕人家聽了笑話,副團自己都不好意思笑笑。
“那確實是應該換一下,女孩子們平時節食已經很辛苦了,不能再吃得不好。”陳夫人若有所思點頭,“這邊裝飾顏色不好看,回頭報個記錄,給所有教室整修一下。”
細枝末節都給處理恰當。
惹得女孩們驚羨,比起能喊陳家太子爺老公,讓陳夫人做婆婆的誘惑力更大。
逛到展覽中心區,上方掛著一處黑板大小的顯示屏,上面滾動著近期的活動。
親自來一趟,哪有不展示內部技術的道理,舞團本該展覽最近的一次演出,奈何發生巨大失誤,副團讓人調出更上一次的大型演出。
是南嘉和一個首席白天鵝跳的那次,頗受好評,只是由于兩人不比白思瀾出名,沒有受到太大關注。
每場演出都有人剪輯出主要部分以供宣傳,上次的演出白天鵝首席沒有差錯,可黑天鵝動作更具有欣賞性,放出來的鏡頭,南嘉占了三分之一。
陳夫人興致濃地欣賞,時不時和兒子搭兩句話。
陳祉不想關注,只說自己看不懂。
屏幕上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啊。”陳夫人笑,“本人比視頻好看。”
陳祉眉宇間淌過不易察覺的異色,“母親,可以開會了。”
他們這次過來,不僅僅人為關懷,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內部會議報告是少不了的。
到這個階段,成員們無法再來參觀,陸陸續續回教室,有人演出累了,可以回去休息。
老師都不在,姐妹團也分散,小喬戳著手機,“我們吃點下午茶,慶祝一下吧。”
“不怕長胖?”
“偷偷吃,肥肉看不見。”小喬笑嘻嘻,過一會兒,不嘻嘻,“中環街頭這家配送費這么貴嗎。”
港島物價高,外賣配送費不低,南嘉瞅了眼,“你要點什么,這家的豆乳芋泥杯?”
“嗯。”小喬一副要下定決心的樣子。
“我來點吧。”
“不用不用,我有錢。”
南嘉說,“你不是說配送費貴嗎,我找人送來。”
“真的嗎?”小喬問,“找誰?”
南嘉該怎么說,給她配備的司機和保鏢團隊都在附近,以備隨時接她出行,“反正是認識的人。”
除了上下班,她很少吩咐他們做事,這次就讓他們充當一下外賣員。
小喬沒讓南嘉點太多,嘴上說偷偷吃,實際上特別胖長胖,每周稱體重的時候膽戰心驚,恨不得地球吸引力減少一半。
南嘉的體重控制得就很好,尤其是剛來那會兒,每周居然會瘦,最近稱的時候胖了一斤,無傷大雅,是在老師認可的體重范圍內。
芋泥杯很快被人送來,不大,小蛋糕尺寸。
小喬拆禮物似的,滿懷欣喜,“要是再來幾個蠟燭就好了,慶祝儀式就更完美。”
南嘉把勺子遞給她,“有這么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何鳶走了,你終于可以歸隊了。”小喬接過勺子,端起芋泥杯,閉上眼睛虔誠地許愿,“希望從今以后我和嘉嘉永遠在一個隊伍里。”
“嗯,會的。”
小喬期待地掀開杯蓋,勺子剛拿起來,靠近過道的肩膀忽然被來人撞了下,一個沒穩住,蛋糕杯失去平衡,順著慣性跌落在地。
不到半秒的功夫,剛才美味可口的蛋糕杯,瞬間翻個底朝天,在地面瓦解。
小喬目光呆滯,還沒醒過神來,蛋糕杯底又被女鞋狠狠踩了一腳,淡紫色芋泥和奶油爆漿,在四周濺落,離得近的都遭了殃。
何鳶的心情差到極致,白思瀾也不在,沒人給她傾訴沒人阻攔她,肆意妄為,毫無忌憚,“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壞了你的蛋糕,多少錢,我雙倍賠給你。”
“你……”小喬氣得差點喘不上氣。
“怎么不笑了,剛才不是笑得很開心嗎。”何鳶挑唇,“看我出丑就這么高興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要跳黑天鵝呢,胖得跟豬似的,做夢吧你。”
她和白思瀾都非常擅長在人期許的時候潑一盆冷水。
小喬無措地站在原地,明明氣得很想懟回去,可是何鳶太兇悍,仗著自己混黑的爹,不是第一天這么為所欲為。
南嘉仿若一個看客,用看似事不關己的平緩語氣,每個字卻犀利針對,“你最好把這里收拾干凈,再向我朋友道歉。”
“我不是說了不好意思了嗎。”何鳶沒有悔改之意,“至于收拾干凈,我可從來沒有做過這些活,不像有些人,天生就是苦命,沒爹媽疼。”
“何鳶。”南嘉冷靜詢問,“白思瀾,你的那些好姐妹呢?”
“思瀾姐和她們當然有自己的事了,怎么,你關心這個做什么?”
“也就是說,現在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南嘉話語間已經逼近,“那你覺得,我下一步是把蛋糕涂你臉上,還是讓你再摔一跤?”
“……你敢?”何鳶心虛,下意識往后退,“這里是有監控的。”
“你覺得我和小喬為什么在這里吃東西。”南嘉淡笑,“當然是,監控死角,老師看不到。”
當然不可能有監控死角,寬敞的走廊不比之前的旋轉樓梯,別說死角,一個角落可能還能來三個特寫。
可話已經把何鳶嚇得不輕。
但她絲毫不慫,抬腳就將地面上的蛋糕往她們那邊踢去,再次弄得到處都是,食指一指大聲警告,“我告訴你,你今天如果敢對我動手,我明天就能讓你從舞團消失!”
聽得出來,為防止南嘉真的不要命了給她腦袋按蛋糕里,故意加大分貝,惹得訓練廳的人圍觀。
可聽到這個囂張聲的,不止是隊員。
何鳶一邊豎手指,一邊往后面退,卻忽然發現退到一堵墻上。
緊接著,抬起的手也被人按了下去。
幾乎只有兩秒的時間,何鳶發現那不是墻,身邊被西裝革履的保鏢包圍了,兩個壯漢站在她背后,還有一個握住她的腕,防止她再亂指。
“哦?”
傳來的是散漫的男聲,懶洋洋地拖長,聽起來平緩,直到下一秒來人出現。
陳祉單手抄兜,步伐不急不徐,松弛隨然,睨了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你有本事碰她一下試試?”
第34章 豆乳芋泥 “我想見你。”
頎長挺拔的身形將所有人襯得像小矮人。
連幾個身強力壯的保鏢也要弱他三分,不及半點凌厲氣勢,陳祉話音一落,一群看熱鬧的不自覺退后。
以為投資團和老師在會議室開會,不曾想陳祉在這邊閑逛。
何鳶臉色煞白。
旁人不清楚,只要混跡他們圈子的就不可能不了解他的行事作風,陳家太子爺可不僅僅憑借長輩寵愛坐穩繼承人寶座,明智無情和殺伐果斷是基操,別說惹了他的人,血緣叔叔他都能眼睛不眨送去踩縫紉機。
何鳶之所以在舞團囂張跋扈,是有個敢拼命的爹為她保駕護航,但在絕對實力面前,宛如茍且的螻蟻。
“陳少……”何鳶哆嗦,又轉念一想。
陳祉的話是向著南嘉說的,兩人并沒有任何關系,他剛才那般冷厲,未必是護著她,可能是看到舞團成員不合的一幕,才立威提醒。
何鳶漸漸得到緩和,強顏歡笑扮演嬌滴滴的角色。
“我和朋友剛才開個玩笑,讓陳少見笑了。”
“玩笑?”許管家嚴肅應話,拱了把火,“是什么玩笑把這地面弄得又臟又亂?”
經此一提,注意力不約而同集中在地面和衣服上。
南嘉和小喬足踝的位置都濺落了奶油,就連何鳶自己都弄得狼狽不堪。
一些成員們偷閑不訓練,趴著窗口看熱鬧,膽大一點地則走出來偷聽墻角。
“不好意思,她們不小心把蛋糕打翻。”何鳶說,“我有點急,就和她們說了一些教訓的話。”
“明明是你故意把我蛋糕撞翻。”小喬鼓起勇氣,反駁,“還警告我們不許動,不然明天就讓我們消失。”
保鏢一直沒有松懈,團團將人圍住,何鳶心虛得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沒有,是你們誤會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你別不承認!”輪到小喬咄咄逼人。
“不信就去調監控啊。”何鳶無所畏懼。
南嘉慢悠悠回:“好啊,這里三個監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何鳶一愣,不是說沒有監控的嗎?
她一抬頭,自己腦袋上正對著一個監控,還有兩邊都有,新場地采取的高清攝像頭且無紅外線提示,乍一眼還真看不出來。
何鳶這才慌了,看不遠處有熟悉的人影過來,急得剁椒,抓住救命稻草:“思瀾姐。”
白思瀾和兩個老師不像是路過這邊,步伐較快,趕著來說情。
兩個老師畢恭畢敬招呼:“陳少。”
陳祉沒有應,身邊的許管家替為處理,講了大概情況,強烈表示建議舞團調取監控查看情況。
老師是白思瀾帶來的,撐個場面,話語權在白思瀾這邊,她溫溫婉婉一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不過是兩個隊員內部鬧點矛盾,何鳶年紀小不懂事。”
“何鳶,向她們道歉,以后不能這樣了。”
有白思瀾在,何鳶底氣回來,以為像之前那樣惹了事道個歉就能化險為夷,正要順手推舟開口。
“開除。”
輕飄飄的兩個字。
從陳祉唇邊溢出。
他來之后就說了三句話,加起來十幾個字。
不動聲色間,每個字音透著冷肅的威嚴。
不止她們姐妹團,在場的所有人浮滿驚詫,小喬嚇得脖子一斂,沒聽錯吧,這怎么就涉及到開除了。
以為能聽到一句道歉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小喬往南嘉跟前一縮,發現南嘉不知道在看哪個方向,目光似有似無往陳祉和保鏢團的位置掃,陳祉并沒有注意她。
仿若他只是來這里主持公道。
“是,開除。”許管家接話反應迅速,“舞團是一個集體,對霸凌零容忍,否則不利于團隊發展。”
“開除是不是太不合理了。”白思瀾看到上次碰過面的許管家,敵意明顯,將何鳶拉到自己旁邊,“我覺得這只是一點小事。”
陳祉:“那你也滾。”
“……”
暗中是旁觀者倒吸一口氣的細微聲響。
這年頭,哪個少爺再囂張,在大眾面前總得收斂,可陳家實力高于一切,呼風喚雨的陳太子,可不會顧及顏面,更不怕撩起輿論。
白思瀾不敢隨意再說情,她和周今川關系那么近,早就對陳祉有所耳聞,連周家這樣一個實力不容小覷的豪門都差點被輕而易舉擊垮,何況普通人。
“陳少。”隨行老師忙打圓場,“我們港舞沒有開除成員的先例。”
團體表演,任何一個出現意外都對團隊造成影響,所以簽的合同里,除了不可抗力因素,一般不會輕易將人趕走,同理,既然加入團隊也不能隨便離開。
許管家笑瞇瞇替話:“那你們現在有了。”
“可是。”老師說盡好話,“這要是被外界知道的話,成員沒有犯下太大的過錯失誤,我們隨便將人趕走,會降低舞團聲望。”
“在舞臺上摔倒算不算失誤?”南嘉忽然問,“算不算給舞團帶來不良影響,能不能以此為由將人趕走。”
以為她會格外討厭有人拿權壓制,講究所謂公平公正,沒想到開口就能順跟王炸。
何鳶的失誤有目共睹,不會揮鞭轉硬要上,行內專業和觀眾都給出評判。
舞團沒有正式給她處分,可能還在內部規劃中,從外界掀起這么大的風聲可判斷,她不可能再隨隨便便出演重要角色了。
說話間,南嘉和陳祉目光觸碰。
他避開視線,繼續裝不認識,接到陳夫人一個電話后另有要事忙,留下許管家處理。
既然自己人在。
南嘉就沒客氣,咄咄逼人,“不止是何鳶,之前堅持選她跳這個角色的領導也有責任,難辭其咎。”
“陳……”許管家正想附和陳太的話,話到嘴邊立馬咽了下去,“這位小姐說得對,針對舞團亂選角色的事情我們已經開始調查,涉嫌貪污賄賂的幾名老師目前在警署接受審問。”
比何鳶開除更炸裂的事情出現了。
吃瓜群眾張開的嘴巴差點合不攏。
怪不得剛才沒看到幾個高層領導,敢情已經被抓到馬腳送去警署。
這才是投資團來這里的主要目的,給舞團領導層大換血,陳家給港舞大把的投資,不知道被貪吞多少,之前不予計較,不代表一直平安無事,只要他們想查,那些私心之人一個都逃不掉。
凡是涉及到投資,必然少不了被吞,陳家家大勢大,陳夫人親自為這事跑一趟,不免讓人匪夷所思,難不成是被舉報了嗎,否則怎么請得動這兩尊大佛大駕光臨。
許管家讓保鏢讓出一個道,主動做了個手勢,“何小姐,請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姓何。”
被戳穿后,許管家泰然自若,他能怎么知道,就為這事而來的,怎么可能不查個清楚,何鳶的長相記了好幾天,避免找錯對象。
何鳶為舞團帶來不利影響被開除,而白思瀾沒有理由離開。
隨便開除白思瀾的后果比何鳶要嚴重得多,畢竟她是首席,且粉絲眾多,正是火熱的時候。
“你們不會要把思瀾也開了吧。”老師滿臉擔憂,“她可是為港舞帶來不少利益和名聲的。”
意為,白思瀾粉絲眾多,她一走港舞難以運轉。
少爺指令下來,許管家可不管這跟那的,正要讓保鏢再“請”人,白思瀾輕輕一笑:“何必這么急,我和港舞的合約不到半年,不如讓我跳完一場《舞姬》后再退出。”
“《舞姬》不是還沒定下來女主嗎?”小喬壯膽質問。
“我是舞團首席,除了我還能有誰通過考核。”白思瀾看向南嘉,“差點忘記,還有我們港舞的前任首席,周嘉禮。”
南嘉十五歲就帶領團隊走向國際舞團,時間久遠,舞團首席位更替幾輪,現在的新面孔聽到這個名字只覺陌生,并不認識她,過去的榮耀隨時間流逝埋沒。
“嘉禮妹妹,我們是老朋友老對手了。”白思瀾踩過地上的狼藉,和南嘉前后而站,話語落去耳際,“你想不想,和我公平競爭一次。”
“我們不會管這些。”許管家得到指令,哪會讓人三言兩語破壞,讓保鏢去拉白思瀾,“現在就請她離開,別讓她廢話。”
“等一下。”南嘉忽然喊住。
許管家只覺得頭疼。
這太太不會是被激將法激怒了吧,把競爭對手硬留下,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南嘉倒沒有那么好勝,“把她放開吧,她剛才一直在錄像。”
許管家暗道不妙。
是他失誤,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白思瀾自來了后,把他們從頭到尾錄下來,包括他們剛才的蠻橫處理,如果以她的熱度傳播出去,少不得惹起紛亂。
即使陳家能壓得住,但也是不必要的麻煩。
“我可以和你競爭,但你不要亂發東西。”南嘉說,“我是為你好。”否則,白思瀾也許剛發上去沒多久,可能連再看社交平臺的機會都沒有了。
和周今川無關,她并不想見到血腥。
陳祉這人捉摸不透,她不知道得罪他的具體下場,但要做最壞的打算。
白思瀾上次在賽馬場被驅逐,早已恨之不爽,這次提前準備,終于對峙平手,揚了揚唇。
不敢輕易給陳家招黑,許管家沒有輕舉妄動,先行離去。
吃瓜群眾也被清散。
小喬小心翼翼清理地上的蛋糕,到頭來,最慘的要數芋泥蛋糕。
“可惜了這個蛋糕……”
南嘉:“我待會讓人再買一份過來。”
“算啦,明天再吃吧。”小喬摸摸肚子,“今天想減肥,我還是去訓練吧。”
就剩兩人,白思瀾審量南嘉。
近期疑點重重。
白思瀾和周今川走近后的這七年里順風順水,沒栽過跟頭,可南嘉出現后,她的身世被曝光,盡管被壓下去,隨之而來的還有很多生活瑣事,比如上次在賽馬場,這次在舞團,都是不小的針對。
白思瀾不信風水,只信,她的倒霉必然和南嘉有關系。
且和陳祉也有關系。
但這倆人,她是知道的,一直是對頭,不可能聯系到一塊兒。
陳祉今天來這里針對她,大概是因為她和周今川走得近,一起針對了。
“星媒旗下有一家媒體,上次用無人機在馬場拍攝到一些錄像。”白思瀾有意試探。
南嘉睫毛動了下,猜到她要說什么。
無人機和實時監控的,拍到即能看到,白思瀾應該是知道她和陳祉的關系了,也知道今天的事,拜他們夫妻所賜。
“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馬場。”白思瀾說,“你既不是會員,也沒有錢進來。”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看到的那樣……是真的嗎。”白思瀾鄙夷,“你什么時候生了孩子?還是說,你搭上別的男人,做了人家后媽?”
輪到南嘉疑惑。
無人機拍到她,但沒有拍到全部。
白思瀾只看到前面部分,南嘉和小孩在一塊兒玩,后面拍攝受信號干擾,畫面延遲,沒能把陳祉拍攝進去,就被他一箭射了下去。
“你想象未免太離譜。”南嘉只覺得好笑。
“是嗎,我以為你看我和你哥走得太近,所以想不開,隨便找個男人。”
周今川沒提南嘉聯姻的事,白思瀾自然不知情。
說起來,白思瀾被曝光的身世,還是多虧南嘉聯姻才得以壓下去。
南嘉一直沒給臉色和反應。
以她的性格,應該回懟兩句,這樣沉默,難不成是受到刺激,假裝不在意。
“你覺得《舞姬》考核你能贏得過我嗎?”白思瀾問出關鍵點。
“如果你不再從樓梯口甩下去的話,把握百分百。”
“呵。”白思瀾的一些語氣詞和何鳶十分相似,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姐妹,只不過她更內斂,“贏了又怎樣,我忘了告訴你,我答應和今川在一起了。”
南嘉睫毛微顫。
“他這些年為了追求我花費不少心思,送各種各樣昂貴的禮物,幫助我事業,看在他這么長情的份上,我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就算南嘉贏了考核,感情方面是輸家。
如果考核再輸,那就是雙輸,和七年前一樣,永遠是她白思瀾的手下敗將。
“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打擊比較大。”白思瀾裝模作樣關懷,“你沒事吧。”
南嘉不禁輕嗤。
原來到自己一點都不在意的那一天,別人的嘲諷都覺得是笑話。
南嘉托腮嘆息,“你不如先想想自己能否嫁入周家,他有個很寵愛的妹妹周音,性格強勢,她不喜歡你,你想做她嫂嫂的話可得加把勁了。”
周音對白思瀾,比對南嘉的討厭還多,如果白思瀾嫁入周家,以后有趣的事可多了。
白思瀾不像何鳶無腦,被戳到痛楚,仍然淡然,“她不祝福又怎樣,你呢?作為今川的妹妹,你會祝福我們的吧,會叫我嫂子嗎?”
她太懂如何捅刀子。
曾經少女心萌動的竹馬哥哥另娶他人,自己還有去叫一句嫂子,還要送上新婚祝福。
“你想聽的話我現在可以叫給你聽。”南嘉歪著頭,“多大點事。”
“那我們以后算是一家人了。”白思瀾只當她在發癲,“作為你未來的嫂子,真心希望,你也能找到和你兩情相悅的男人。”
這刀子越捅越深了。
如果沒有白思瀾,從前的周今川待南嘉那樣好那樣疼愛,兩人有沒有可能呢。
而現在,她只能找其他男人兩情相悅。
虛偽面孔看得人心煩,南嘉沒應,側過身要走,看道路被擋住,客氣一笑:“我有事,讓一下。”
白思瀾其實沒怎么擋著她的道,讓了后只覺奇怪,“訓練廳不在那邊,你干嘛去。”
南嘉沒抬頭,“找男人。”
背過身用手機撥個號碼。
看她理所當然的樣子,不像是打給周今川的,那還能打給誰,白思瀾更狐疑。
南嘉挑個僻靜的窗口,輕輕“喂”一聲。
陳祉沒出聲。
“是我。”她說。
她鼻音他都能聽得出來。
那邊冷淡:“打電話做什么?”
“找你有事,不能打嗎?”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誤會,我不是特意去找你的,是媽咪求了我好幾次,才隨她一起過去,清理一下內部領導的腐敗問題,和你沒有關系。”
“我不是說這件事。”
“那是什么。”
南嘉其實是想問這件事的,被他回絕后,大腦停滯片刻,“我,我想吃豆乳芋泥杯。”
他沉默。
很無厘頭。
“不要太大,我減肥,吃不了太多。”她補充。
“你怎么確定我一定會買給你。”
她又說:“要中環街頭那家。”
雞同鴨講。
陳祉安靜那么一會兒,“現在就吃嗎。”
“晚點回家吃吧。”她說,“還有一件事。”
“什么。”
“我想見你。”
第35章 金湯力 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角
她想見他。
平滑的語氣,聲量也不大,之后便沒說話,隔著電流傳遞,呼吸像一個個渺小的音符,貿然跳入沉靜的奏樂,引起紛亂。
可能覺得不太像她嘴里蹦出的幾個字。
陳祉沒反應。
南嘉淺淺呼吸:“你在哪里?”
“隨母親回公司。”
“那什么時候有空。”
“回頭還有個場子。”
“好吧……”
“晚上可以見。”
她“嗯”一聲,“那晚上見。”
“你想見我——”他說,“是有事嗎。”
“沒有,不對,有的。”
沒事那不就是單純地想見他嗎。
南嘉思忖,補充:“我想陪你吃個蛋糕慶祝下。”
她不好說請他吃蛋糕慶祝,一來是他買的,算不上請,二來,把慶祝換成感謝更合適一些。他剛才表明他不是為了她,順手解決內部腐敗問題而已,她總不能強行要謝他。
“我不喜歡吃。”陳祉說,“你自己吃。”
“……哦。”她確實沒考慮到,他不吃甜品這件事情,一些世家子弟為防被人毒害,通常十分挑食,不會有喜歡的食物,她對他的喜好一竅不通。
南嘉:“那你喜歡吃什么?”
那邊默然片刻:“你。”
啪。
掛了。
和這人沒話可說。
果真有些事只能是女孩子之間的交流,直男怎么可能理解她們用小蛋糕慶祝勝利的心情。
臨傍晚,南嘉收到張老師信息,去辦公室談話。
今天的氣氛比往常活躍輕松得多,幾個喜歡拿有色眼鏡看人的老師都不在。
“這一下走了一半的老師,宋副團以后可有的忙了。”
“小張,你又叫錯啦,現在是宋團長了。”
“是啊,恭喜宋團長。”
門沒關,辦公桌前幾個指導老師的談笑風生,一并入耳,南嘉抬手扣兩下門,她們看到她也不慌,聽就聽了去,談的不是大事。
“嘉嘉,我們正要討論你的事情。”張老師招手,“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舞姬》嗎?”
“記得。”
“你練到什么程度了?半個月后能不能考核?”
“沒問題。”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張老師拍拍她的肩膀,對其他老師笑著推薦,“我看著這孩子打小長大,一直都很刻苦,就算沒有表演,從來沒有放棄過訓練。”
“我們都知道的。”幾個老師點頭。
“張老師是擔心再發生和之前一樣的事情吧。”原先團長被革職調查,即將升職的宋副團長新官上任三把火,作出保證,“放心,一些和家長勾結的老師都走了,以后咱們公平公正。”
話雖如此,誰又能真的保證。
“肯定得公平公正。”一個老師插話,“陳夫人不是說了嗎,以后她會定期拜訪,如果沒空的話也會派別人過來檢查,防止重蹈覆轍。”
宋團長贊同:“而且她對未來幾個大型演出都比較重視,這次《舞姬》考核,她讓我們把全程錄像發給她那邊,這下老師們不敢頂風作案。”
這就完全避免再出現《天鵝湖》情況,隨意更換角色,能力不足硬上的情況,陳夫人對芭蕾有過涉及,孰強孰弱一眼便知,不可能再以次充好。
“那咱們以后可以放心了。”張老師喜上眉梢,“嘉嘉,加油。”
南嘉點頭。
這事她要感謝陳夫人,以及一直沒放棄她的張老師。
她們師徒倆算得上共苦共福,也很有緣分,從前在內陸,張老師還是個新手老師,教小朋友芭蕾,后來南家發生變故,南嘉去港舞,她工作也發生變動調過去。
除去南嘉離開的七年,其他時候師徒倆同在,她親眼目睹南嘉如何一步步登上云梯,前十六年,各種芭蕾舞比賽的獎杯拿到手軟,從亞洲國際的AGP到AEDC,再到面向全球范圍內的頂級舞蹈賽事IDC,群舞,三人舞,獨舞,領舞沒有一項不拿手的,首席帶隊手到擒來,連團隊都是獨一檔的存在。
若是曾經沒有離開過,現在可能就是另一個巔峰。
南嘉想感謝陳夫人,沒有她的電話,沒找陳祉要,問的許管家。
撥之前經過深思熟慮,怕打擾到她。
好在那邊秒接。
“媽咪,是我。”南嘉語氣很自然。
“我知道,我這邊有記你的號碼。”陳夫人笑瞇瞇,“怎么啦,有什么事嗎?”
“沒有事,就是想和媽咪說聲謝謝。”她說,“多虧你們來舞團一趟,解決了內部問題。”
“說謝謝可太見外了哦。”陳夫人佯裝生氣,這本來就是她應該負責的,是她最近疏忽沒能處理好,沒有接受道謝的道理。
“那怎么說。”南嘉認真問,“說喜歡媽咪可以嗎?”確實很喜歡,不止她,陳夫人這次過來,俘獲不少女孩們的心,既是溫柔貴婦又是女強人,惹得大家羨慕。
“那你不如和陳祉說呢。”陳夫人說,“我是被他強行帶過去的,他還說一切都已經處理好,我只要露個面就行了。”
“他?”
“嗯,是他這兩天派人調查港舞內部情況,掌握很多證據,上午把他們全部送走,下午讓我過去走個過程。”
多人腐敗貪污是最好查的,只要一個人撬開嘴,所有人都會暴露,何況個個都是貪生怕死的主,不需要費太久時間就差個水落石出。
“可是他不是這樣說的。”南嘉狐疑,“他說他不是特意來的,是媽咪你求他好幾次,他才不情不愿去的。”
“他胡說八道,你別給他忽悠瘸了。”
南嘉被整得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陳夫人不可能撒謊,陳祉呢,他為什么要撒這個謊。
南嘉忍不住想問他,知道這個點他在忙,她糾結到下班才又打個電話。
那邊果真不耐煩:“怎么了。”
語速很快,似乎并不想接她的電話,不想接受她任何詢問。
她聽著那端棉絮般的嘈亂聲,“你在哪,那邊有點吵。”
“遛狗,順便來江朝岸這邊閑逛。”他語氣無起伏,“八點回去。”
他以為她來催他回家的。
她其實沒想問這么多。
那邊聲音在陳祉接電話的時候自覺減少許多,之所以嘈雜是江朝岸死乞白賴地纏人嚷嚷,湊到聽筒前:“周嘉禮,你和祉爺結婚后怎么不過來給我們瞧瞧,不見到人我們真不信邪了……哎喲爺你踹我干嘛啊。”
江朝岸被踹了下,不輕不重,和往常一樣,沒把他的厚臉皮給鎮住,哈巴狗似的哼唧唧。
南嘉:“你們在哪個地方?有地址嗎。”
“怎么?”陳祉把江朝岸踹出兩米后,終于得空接句話,“你要來嗎?”
“嗯。”她說,“給他們信邪。”
沒想到她愿意見這群狐朋狗友。
之前說的是,明年有空。
現在要幫他,讓他們信邪。
陳祉掃了眼一旁的顯示屏時間,“那我去接你。”
“不用,你不是給我派了司機嗎。”
單趟過來更快,陳祉順從,她能來,實在意外之外,撂下手機,耳旁熟稔溫和的女聲像幻聽。
“祉爺,你看吧。”江朝岸不要臉地歸功于自己的功勞,“周嘉禮這就被我吆喝來了,這女人啊你得軟磨硬泡,當然,周嘉禮是個例外,她的心比石頭還硬,捂不熱。”
陳祉帶出來遛的的十一和人混久了,不懂人類具體的語言,能辨認出名字和語氣,聽出江朝岸說的不是好話,朝他吠叫兩聲。
江朝岸連連后退。
能帶到會所的狗,怕只有陳家了,不愧是十一少爺,狗吠的聲音渾厚響亮,普通人不敢招惹。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陳祉指腹順著十一額頭的毛發,冷臉,“她下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說想見我。”
“真的假的?”江朝岸篤定,“怎么可能,聞哥你信嗎?”
沈泊聞瞇眸,“你用不著強行挽尊,我們都懂。”
陳祉:“你懂個球。”
沈泊聞:“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那結婚證是怎么來的。”
總不可能是南嘉興高采烈地主動和陳祉去領的。
兩家產業鏈息息相關,陳家對周家做出的任何針對,沈泊聞都看在眼里,且掌控一手消息,其中做的局,他作為一個看客都感到可怖。
這些年將周家產業縮減成一匹快瘦死的駱駝,到收網時間再以聯姻為由喂個幾十億,給周家一巴掌再扔個甜棗,他們還覺得自己賺了,對陳家感恩戴德。
陳祉針對周家的目的不是撒這樣一張大網,最開始確實是積怨已久,但從沈泊聞這類資本者的視角來看,這就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局。
江朝岸好奇:“聞哥的意思是,他們結婚證來源有問題?”
他懂的不多,沈泊聞沒和他細講,只說這倆聯姻了,具體細節一概不知,擅自揣測是陳祉想折磨南嘉。
這么多日子過去。
她的折磨沒看見,倒是他們這幫兄弟,一塊兒聚會時間的少了。
那他不來玩場子的時間里,都在做什么?
江朝岸仿若發現天方夜譚:“話說,祉爺你和周嘉禮發展到哪一步了?抱過嗎?親過嗎?”
一側的沈泊聞指尖毫無章法敲著酒瓶,“岸仔,下次不要問這種不可能的問題。”
“那不問,給祉爺留點面子。”江朝岸笑嘻嘻,“我估計以他們兩之前那關系,天天不打架都得拜菩薩。”
陳祉沒動靜,把牽引繩一松。
到底是捷克狼,護主和靈敏度一流,收到眼神指揮立刻護駕,朝江朝岸喊叫,“汪汪汪汪汪汪!”
“哎錯了錯了,我閉嘴好吧,十一爺別咬,我不想打狂犬疫苗。”江朝岸嚇得擺手投降。
沒等太久,包廂門打開。
南嘉由兩個保鏢和兩個女侍應護送進來,除了他們三個沒人知道她會來,還是以不小的陣勢貿然闖入,陌生的面孔在眾多俊男靚女中仍是拔尖的存在。
有一個不懂事少爺,在南嘉過來的時候往她跟前晃了下,“好辣的妞,有對象沒……”
話沒說完,后腰被人從后面狠狠踹了下,力道大得快要骨折,疼得他倒在地上吸冷氣。
抬頭一看,是陳祉,那睥睨蜉蝣螻蟻一般的眼神,毛骨悚然。
“辣你媽呢,這是祉爺的女人。”江朝岸過來插話,一邊罵一邊踹人,讓保鏢將人趕緊帶走,看似幫陳祉清理垃圾實則是為那人好,以免待得太久后果更慘烈。
這邊看人被抬走,江朝岸自個兒心里涼颼颼的,想起沈泊聞之前的話,讓他最好別喜歡周嘉禮,指的是這個嗎?但那時候他們還沒結婚,聞哥怎么會有未卜先知能力。
周圍幾個和被抬走的人一樣心思的少爺們此時屏聲靜氣的,生怕自己成了下一個抬走對象,又耐不住眼睛和內心的好奇偷偷摸摸往那邊瞄。
有人見著南嘉十分熟悉,有人干脆認出她就是周嘉禮,好奇心爆棚,沒人斗膽上前詢問。
南嘉左手邊是領她走的陳祉,右手邊是來迎接的十一,大狼狗正興奮地搖尾巴,等她坐下后立馬貼著,狼一般威武震懾的臉此時充滿諂媚和對媽媽的討好。
十一老早就坐過飛機游艇,跋山涉水,哪哪都能待適應,反而南嘉不適應燈紅酒綠的喧囂,不習慣異香濃郁和被led燈籠罩的奢靡金光,好在十一黏她身側。
七八十斤的狗跟座山似的硬要夾在兩人中間,正臉對著南嘉,屁股和尾巴對著陳祉。
“十一最近是不是胖了。”她興致勃勃rua著狗耳朵,“都快要發腮了。”
陳祉沒眼看那狗腚,捏著眉心:“你來這里是玩狗的?”
剛開始說的是,想見他。
“不是。”她這才想起什么,“我來之前和媽咪通過電話。”
陳祉早有預料,陳夫人沒答應和他里應外合,知道是遲到的事。
事情敗露,他端起長杯,不疾不徐抿了口金湯力,沒給她眼神,“所以。”
南嘉過來就是要追根究底的,專注看人時,微長眼尾上揚,勾著認真探索欲,“媽咪說她是受你所托今天才專程過來,那你為什么在電話里要騙我。”
“你好騙。”
“陳祉。”
他放下杯子,指尖浸著冰塊穿透的冷感,眉眼壓下去,“你不也騙我了。”
“這不一樣。”
“只準你騙人,不準別人騙你嗎。”
她無話可說。
她不是故意騙他的,他是故意騙她。
這樣解釋,更像歪理。
“好吧。”南嘉只好附應,不計較,輕快應,“那我們都騙過對方一次,扯平了。”
煩憂的人和事解決,心情好到想吃芋泥杯慶祝,對所有人都好態度,他不是個例。
說想見他,來了后大部分時間都在玩狗。
看陳祉愛答不理,南嘉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角,“算不算扯平,嗯?”
“坐過來一點告訴你。”
她挪了一點。
“再近一點。”
她沒搞懂怎么回事,只好把十一挪開一點,離他更近一步,剛挨著人,腰際被他攬過,將人摁坐在旁邊。
大庭廣眾被抱過去,南嘉一驚。
其他人在其他區域各玩各的,要么和女侍應調情要么喝酒談天,注意不到。
可離他們三四米的位置,L型長沙發,坐著江朝岸和沈泊聞,還有一個喂酒的女伴,抬頭就能碰面。
南嘉感覺自己快坐陳祉腿上了,緊挨著人,體溫升高,他的手還一直搭腰。
她想挪走一些,小聲,“你別亂摸。”
他置若罔聞,繼續捏了把軟腰,“扯平了又怎樣。”
一頓,漫不經心地覷她,“你來找我,就是說這個嗎?”
“那說什么?”
“你不是說想——”陳祉一滯。
說想見他,又不是想他。
一個字,出入大了。
“對了。”南嘉被提醒到,“我還想過來和你說一句謝謝。”
她陪小喬在S市演出的這幾天,他也有在做事,插手了但并沒有干擾她的正常工作,一切行為都在合理之中。
就算他主要目的是清理腐敗,可連陳夫人都被請來了,費了一番周折,她這個受益之人理應道謝。
陳祉眼瞼耷拉著,不太放在心上,“怎么謝,就一句口頭謝?”
“那不然呢?”
“沒誠意。”他說,“后面多加兩個字。”
多兩個字是什么。
南嘉:“謝謝惠顧?”
陳祉:“你再說?”
在被他掐腰窩撓癢癢之前,她乖巧咽下話,“我鬧著玩的,你想讓我加什么。”
“我是你什么。”
終于明白是讓她喊什么。
在賽馬場的賭約輸了,她答應他,只要他想就要叫老公給他聽。
之前耍賴那么多次,這次她就依了,嗓音清脆道謝:“謝謝老公。”
“后面兩個字沒聽見。”
就知道他想找茬。
“我聲音不是挺大的嗎。”南嘉狐疑,“這你都沒聽見?”
陳祉往后閑散一靠,對那邊二人意有所指,“我怕他們沒聽見。”
“……”
已經聽見的江朝岸和沈泊聞各自遞眼色。
江朝岸:“聞哥,我怎么感覺他們兩個感情挺好的?”
沈泊聞:“演的。”
第36章 芋泥珍珠 兩天應該補多少
真不像是演的。
江朝岸從南嘉來的時候就有觀察,兩人小動作很流暢,談話雖不像情侶肉麻親昵,但和之前對比,兩人見面五分鐘不吵架,就是感情好的表現。
剛才他們一致認為他們婚內不合,不打架都得拜菩薩,再看現在的局面,再來遲幾個月娃都生完了。
陳祉長腿搭著,無形中耀武揚威,居高臨下,是蔑視著無知小人的眼神。
惹得沈泊聞連皺三次眉,最看不慣這樣。
“周嘉禮。”江朝岸跟個隔壁村的二傻似的,笑呵呵,“我怎么感覺你變了,你和祉爺現在是什么關系?”
不止對陳祉,對他們的恩怨也少了很多。
至少不是冷眼看人。
南嘉:“普通夫妻,怎么了?”
江朝岸:“你剛剛叫祉爺什么?老公?你倆這么好了?”
“一個稱呼而已。”沈泊聞說,“能說明什么。”
陳祉懶得據理力爭,輕描淡寫丟個反擊:“聽說某個人結婚后別說稱呼,似乎連女方的面都見不到,結婚證形同擺設。”
在座的都是二十出頭的公子哥,三十五歲前不樂意結婚,只有三兩個被家里威逼利誘聯了姻,有的家里蹲了一個正房,外面照舊養情人。
能讓陳祉刻意點出來的人。
只有沈泊聞。
原先陳祉和沈泊聞都是不婚主義,沒想到陳祉二十五歲英年早婚,而他并非最早的。
沈家少爺和紀家大小姐才是最早領證履行婚約的,兩家都是赫赫有名的上級圈層,聯姻的事早些年泄露風聲,卻鮮少人知曉二人塵埃落定。
為何不辦婚禮,不對外透露,雙方原因各占一半。
沈泊聞不喜歡紀意歡,是早已公開的事實。
紀大小姐對他死乞白賴,非他不嫁,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兩人關系被一張結婚證牽扯,互相干耗,一耗就是三年。
紀意歡的珠寶產業放在美國,婚后她就離開港島,和沈泊聞沒見過幾次面,本就沒感情的關系臨近冰點。
平日里,沒人敢提紀意歡,一是紀大小姐的名聲不是隨便就能拿出來談資的,二是提起她會引起沈泊聞不悅,迫于兩家婚約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對她,對提起她的人,他都會冷眼。
江朝岸不會主動提,如今借陳祉的話頭,剛好紓解他八卦那股勁兒,“這紀大小姐好久沒回國了,去年元旦說要回港島看維多利亞的煙花,聞哥給她放了一整場,結果人甩鴿子說有事不來了。”
沈泊聞并不解釋那場煙花是看在紀家的面子,維系兩家交情才放的,過多解釋是心虛之人的事,他根本不需要。
“她那天能有什么事呢,紀大小姐以前最喜歡黏著聞哥了。”江朝岸摸下巴,“她在外面不會有人了吧。”
沈泊聞還是沒動靜。
“沒有。”作為紀意歡朋友,南嘉不得不澄清一句,“不過我知道,她身邊有很多追求者。”
“追她?她結婚了,怎么還追她?”
“她漂亮,有錢,身材好,追求者多不正常嗎。”南嘉摸索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她不戴戒指,很多帥哥以為她單身。”
提及戒指,沈泊聞瞥著陳祉的手。
早就注意到了。
無名指上的鋼圈戒指,看起來和易拉罐環沒什么兩樣,便宜,廉價,但他沒摘下來過。
“你之前不是也不戴首飾。”沈泊聞挨了那兩的一輪八卦轟炸,冷氣反倒往陳祉那邊撒,“無名指上戴的是什么。”
“你眼瞎嗎。”陳祉抬手,骨節分明勻稱的長指和素戒并不突兀,他眼尾瞇著,“婚戒認不出來。”
“上次過生日老子給你送的幾千萬百達翡麗表不戴,說礙事。”沈泊聞說,“你他媽現在戴個破素圈。”
“她送的,我不能戴嗎。”陳祉,“怎么,你老婆沒給你送過嗎。”
這時候南嘉就不會反駁是贈品。
看沈泊聞吃癟,莫名解氣,誰讓他之前對紀意歡端著架子。
可惜,沈泊聞并不在乎戒不戒指,冷笑一聲,不和他們玩了,從侍應托盤里拿起一杯蘇威,往賭桌走去。
這邊設有百家樂桌,輪盤賭桌,BlackJack桌,沒有代表金額的籌碼,朋友間娛樂項,下的注也是彼此讓出生意上的項目互利共贏。
他們這些人也不屑于去賭,在其他地方早就追究過刺激和滿足過好勝欲,賭桌的游戲性乏善可陳,何況別人下的那點賭注,于他們而言不過九牛一毛,跟小孩玩過家家一樣。
所以更多時候,比的是,出老千。
神不知鬼不覺出老千,使出哪怕8K攝影機鏡頭放慢也無法捕捉的詭計,才算得上真正的游戲。
“你把你好兄弟氣走了。”南嘉托腮。
“他玻璃心。”
南嘉沒看懂他們這幫人什么心思,沈泊聞不喜歡紀意歡,又在意別人說他們的關系,可能是好面子?
她看向陳祉的手,指節修長,骨骼的每一寸弧度均勻分明,冷白的皮膚下,暗有力量感的脈絡青筋,這樣的手別說戴百達翡麗,一個小素戒也戴出矜貴的檔次。
腕表他時而摘下,素戒和她一樣一直戴在手上。
難怪沈泊聞不滿。
她好奇,“你戒指從來沒有摘下來過嗎?你喜歡戴嗎?”
早知道,她挑個好看一點的,這個太素了。
陳祉:“丑,不喜歡。”
“……”收回她剛才的想法,“那還給我。”
“不給。”他說,“沒戴過這么丑的,獵奇。”
“還給我!”
眼看著她要比沈泊聞還急,小獅子似的撲來。
主動入懷,陳祉剛好稱手,將她撈入懷里,“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了,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同理,他懷里的,也是他的。
南嘉氣結,“那你還說丑。”
“不丑嗎?”
她無話可說。
和那些明麗璀璨的珠寶比起來,確實,丑得別致,他沒撒謊。
“丑成這樣我還戴上。”陳祉說,“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她就不能指望他嘴里說出好聽的話。
全是,不中聽的實話。
南嘉知道丑是丑了點,可沒必要拿出來說吧,雖然是她主動問的。
“我送的戒指真的很丑嗎?”她問。
“戒指丑,送戒指的人漂亮。”
行吧。
她眼里的失意這才斂起一些,算他最后吐句實話。
江朝岸把沒人擼的狗招來,現在就剩他和十一兩條單身狗,不得報團取暖。
他想不通兩件事。
一件事紀意歡曾經那么喜歡沈泊聞,婚后卻沒有纏著他,領完證拍拍屁股就去美國,冷落沈泊聞就是三年。
第二件是,祉爺明明能說好聽的話,哄女孩子不也手到擒來,那他這個好兄弟,這幾年挨過的罵算什么,算他臉皮厚嗎。
侍應從外頭推著廚用推車進來,帶來一些龍舌蘭,朗姆酒為基底的風味調酒,推車中間部分放著的是數個小包裝盒。
淡紫色禮盒,十分熟悉。
看他們過來,南嘉疑惑:“這是什么?”
“你不是要吃芋泥杯。”陳祉說,“給你訂了一點。”
本來是要送回家的,她來這邊就直接送這里了。
電話里,南嘉叮囑過,她減肥,吃不了太多,一點就行。
然而實際情況是。
分量不大,數量非常多,四五十個小盒子,占據推車一整層。
南嘉覷他:“……這是一點嗎?”
陳祉隨手拿出一個,“不是一點嗎?”巴掌大點。
只不過數量點多了而已。
“我吃不了這么多。”她說。
“那分給別人。”他說,“你不是想要慶祝嗎。”
他不吃甜品。
為了活躍氣氛,把芋泥杯分發出去,讓別人幫忙活躍氣氛。
本該充滿煙酒氣息的包廂,被甜膩膩的芋泥香沾滿。
太多了,分不出去,讓侍應分給其他包間。
南嘉沒二言,沒浪費就好。
這才是芋泥杯的所得之處,而不是被踩在腳下。
南嘉從侍應托盤里接了杯蜜桃莫吉托,清涼涼地可口解膩,“這里酒飲還挺很好喝,調酒師手藝很好。”
陳祉:“那把調酒師挖走?”
“……你能不能別什么東西都往家里帶。”
她只是隨口說一句而已。
照這情形下去,下次出去吃飯,她都不敢說廚子的手藝好,生怕人家被拐走。
南嘉放下杯,可不敢再夸了,拿著個小勺子,挖了勺豆乳芋泥,“你真的不吃嗎?過敏嗎?”
“不過敏,不喜歡。”
“哦。”她還剩一點吃不完,不想浪費,看十一一直眼饞,招手喚它過來。
十一趴在旁邊的座位上,早饞得流口水,笑呵呵撲來,沒注意力道,嘴巴撞她胳膊肘上。
剩下的芋泥杯還是浪費地倒掉了。
且倒在她的衣服上。
半杯芋泥先和她鎖骨蓋了個面,之后墜落至裙擺,行云流水畫了一幅奶油畫。
意識到做錯事,十一眨巴眼睛,不敢再動。
南嘉沒怪它,陳祉看它一眼也沒說什么,讓人按照南嘉的尺碼拿干凈的衣服過來。
“奶油擦不干凈,去洗一下。”他說。
樓下是商場,送衣服的速度不會慢。
過個走道有個休息間,陳祉領她過去,十一屁顛顛搖尾巴跟上,哼哼唧唧。
南嘉不忘安慰它:“我沒事。”
它還是內疚地哼唧。
休息間不大,通風,供抽煙閑聊所用,里頭有個盥洗室。
南嘉打開水龍頭,先把手洗干凈。
紙巾不太好擦奶油,她只好先把裙子褪了。
陳祉替她搭把手,解了個蝴蝶結。
芋泥蛋糕弄得到處都是,除了胳膊,領口至下都蘸有,蕾絲小衣上也帶了點,南嘉只好先全褪。
“感覺自己都成蛋糕了。”她有些頭疼。
確實挺多的。
陳祉幫著擦了幾下鎖骨。
芋泥料足,香氣重,沒一會兒小房間全是奶香。
鏡子里,倒映著她半邊側影,曲線玲瓏有致。
皙白膚色此時被淡紫色的芋泥這一處那一處沾著。
陳祉抬手,隨意擦了下柔軟上的一小塊芋泥。
南嘉感知到什么,抬頭和他對視。
剛才看都不看甜品一眼的人,指腹點了點芋泥后,順其自然放唇間品嘗。
“陳祉?”她低聲問,“你不是不喜歡吃蛋糕嗎?”
預感到了什么,下意識后退。
小房間能退去哪兒,陳祉也不急,兩步靠近,看著她的眼睛,指腹卻繼續蘸了點芋泥,很隨意地點向粉尖,作畫似的均勻開,“不喜歡吃那種甜品,但是。”
他箍她一側腰,輕松摁住,低頭咬下去,芋泥香氣充溢唇齒間。
“放這里還挺好吃。”
好吃得多磨兩下,嘗到芋泥蛋糕里的小珍珠一樣細致地吮著。
南嘉禁不住低聲嗚咽。
不該一語成讖,這下真成蛋糕了。
“別吃了,你要是想吃芋泥,那邊應該還有剩的。”她嗚著聲,有氣無力的。
“那些不好吃。”他淡淡陳述,“我喜歡奶味重一點的。”
“陳祉!”她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頂著一張斯文冷漠的臉說這么混賬的話。
“不是你讓我陪你吃蛋糕一起慶祝嗎。”
真慶祝了。
她又高興。
“你要是餓了的話回家再吃吧。”南嘉不敢說半句糊弄話,真怕他們離開時間久了被人發現什么,他不要臉她可要,并不想陪他在外面玩。
早知道把芋泥蛋糕送回家了,這樣哪有這么多事。
“在這里只是吃這兩個。”他眉眼一直半低垂,琥珀色眸底倒映著粉白,慢條斯理反問:“回家你想喂我什么?”
“陳祉——”
炸毛了。
越說越炸。
眼睛惱瞪,又氣又怨,兩頰的紅像春風捻過的桃花。
“你去S市兩天。”陳祉靠近她的耳際,溫熱氣息蓄意縈繞,“我餓了兩天。”
“那你怎么沒餓死。”
“餓不死,等你回來補。”
出差兩天沒聯系,還以為早把她忘了呢,哪知道不僅念念不忘還拿小本子記下來,且出于永不吃虧的商人邏輯,要求她把欠缺的次數給補回來。
跟完成KPI似的。
她弱弱問:“怎么補……”
“一天照三次補的話,你覺得兩天應該補多少次。”
她暈乎乎:“四,四次。”
陳祉:“不是九次嗎?”
第37章 葫蘆牌 親吻身旁的異性
后續侍應來送衣物,他去拿的時候。
她得空理清頭緒,突然變得不會算數,“九,九次嗎?”
“嗯。”
“二乘三不是六嗎?九是哪來的。”
“我加的。”
“……陳祉你真是超級大混蛋。”
他好整以暇靠著一側的墻壁,“你罵人的樣子怎么這么像撒嬌。”
油鹽不進。
她整理好一會兒,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常人,只有面頰的紅褪散不去,“誰跟你撒嬌,走了。”
他沒動,“我以為你來找我是有其他事。”
沒想到,既不是想他,也沒有要事。
“什么事?”南嘉疑惑。
“許管家和我說,你放過那女的了。”
“白思瀾嗎。”南嘉思忖,“她說半年過去,她自己會走。”
“她說什么就是什么?你那么聽她的話?”他眉間埋陰鷙,“你忘了那些事嗎。”
還是說。
她是因為周今川,愛屋及烏。
聽她電話里說想見他,他不想第一時間見她,來這邊的場子拖延時間,拖到盡量心平氣和再對峙,拖到她改變主意。
結果都一樣,那女的就是平安無事,繼續呆在舞團禍害,給人添堵。
一切源頭,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周今川。
“她當時錄像了。”南嘉說,“許管家沒和你解釋嗎?”
“說了,但選擇在你手里。”
南嘉既然據理力爭讓何鳶滾蛋,她當時只要執著讓白思瀾走,許管家肯定也會執行命令。
她沒有。
“她現在人氣很高,錄像發出去的,會給你惹很多麻煩。”
知道他有解決事情的本事,可白思瀾全程錄像,陳祉的保鏢行事被全程記錄,真鬧出輿論對他影響不好。
陳祉輕嗤:“我不怕麻煩。”
“我怕。”她認真抬眸,“怕你有麻煩。”
他手勁微松了點,呼吸一窒。
習慣被她打情罵俏的,偶爾出現的若即若離的好,反而讓人誤入一局幻夢。
“我不需要你顧慮。”陳祉說,“任何事我都能給你兜著。”
他給她撐腰,她只管禍害四方。
南嘉眨眼,沒附和,只輕輕點頭。
“走吧。”他拿起她的手心,沒過五指間牽連,彼此體溫傳遞,勻稱指節相依,簡單不過的牽手,卻比任何觸碰都能拉近彼此距離。
再回來的包廂吵吵嚷嚷,載歌載舞。
“他們在玩什么?”南嘉好奇,“好玩嗎?”
“你想玩嗎。”
游戲性如何不知道,看周邊人都在為沈泊聞的牌喝彩,氣氛熱騰。
七八個人圍一桌,看陳祉帶南嘉來,立馬有人讓開兩個主位。
“帶我們兩個新手玩玩。”
陳祉陪她坐下,謙虛請教。
江朝岸唏噓,“爺要是新手的話,那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不管玩什么,他都要被陳祉按在地上摩擦。
南嘉:“這玩起來難不難。”
“你隨便翻牌,湊個人數。”陳祉說,“輸了算我的。”
其他人面面相覷,略微唏噓,這就難辦了,誰敢真算在陳祉的頭上。
有眼力見的,自然要讓著點。
只有沈泊聞沒客氣,捻響指,“上酒。”
賭別的沒看頭,南嘉輸一座金山人太子爺都不帶心疼的,喝酒的話就不一樣了。
沒一會兒,二十杯蘇威被放置在長圓桌上。
南嘉純新手,心里沒底,但見陳祉完全把這兒當做小游戲,無所畏懼,她漸漸就放開了,先看他們玩一局后,大致掌握游戲的規則。
順序大小也摸清了,散牌最小,其次是一對,兩隊,三條,順子……最大的是皇家同花順。
摸不清也沒關系,美女荷官在線解答,手法和算法流利,掀牌的一瞬間就能在心底算出哪個玩家的牌張最大。
陳祉沒入局,在旁邊看她玩,她手氣尚可,三贏兩輸,還摸個很難得的四條,公平競技下,同花順和四條是最難摸出來的。
賭酒的話,輸了就得喝,陳祉替她喝了兩杯。
幾局下來,她摸透排序,興致勃勃,但也知道收斂,看自己牌花不好,就得停止下注。
陳祉:“好玩嗎?”
“還行。”
“想賭改天去葡京。”
“不了。”她說,“我怕輸。”
“又不是輸不起。”
“那也不行。”她認真地翻著自己手里兩張牌,“輸一毛錢也是錢。”
她就不是好賭的性。
學生時代被他們拉著下賭,都是被迫的,其實她慫唧唧的。
玩牌看運,后面她又連輸三把,有些氣餒。
抬手擼了把袖子,把頭發重新扎起,一副要認真的模樣。
陳祉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條櫻粉的絲帶,往她手背一掛,“用這個。”
“這哪來的。”
“之前扔了你一條,補給你。”
直男不會送禮,要么往貴了送,要么跟風送,他這條發帶和周今川送的那條是同一個品牌,顏色不同,款式系列大差不差。
南嘉看著手背的柔軟質地,想起之前那條風信紫的發帶,到他手里后就再沒看見影子,原來是被扔了。
沒在意為什么要扔,她接過簡單束了發,陳祉離得近,隨手替她撥動發帶后面的蝴蝶結,她身上除了素戒沒有一點裝飾,襯得粉白蝴蝶結顯眼,和白白凈凈的臉蛋搭一塊純得不像話。
對面的沈泊聞越看他倆越不爽,“你們磨磨唧唧干什么,翻不翻牌?”
“急什么。”陳祉沒急著讓她翻,“你要生孩子嗎。”
“你睜狗眼看看我能生孩子嗎。”
“丑,不看。”
沈泊聞指縫飛出一張牌,直擊陳祉腦門,他反應快,側一下身就避開了。
陳祉:“丑就算了,還菜。”
真菜啊,這么近都打不中,以前他們兩個好歹旗鼓相當,玩什么都不分上下,曾也突破MSR狙擊槍一千五百米記錄,但今晚上沈大爺的準心,比全在在還要差。
像是受了刺激。
沈泊聞干完一杯蘇威后,褪了薄外套,熨帖細致的白襯衫干凈整潔,每一粒紐扣都一絲不茍,他端正如山,蓋住的兩張牌仿若兩枚子彈,暫時擱置不動。
“光喝酒沒意思。”沈泊聞不依不饒,“要不換點別的。”
陳祉:“換什么?”
“輸了的人劃轉盤怎么樣。”
這邊的轉盤是根據俄羅斯轉盤改良,盡管沒有危及性命的血腥,博刺激性所設的選擇都比較非人類,類似于泳池憋氣,高空跳躍等。
沈泊聞這樣要求,是逼南嘉知難而退,不想帶她一個新手玩,沒意思。
陳祉想都沒想就拒絕:“換別的。”
江朝岸提議:“要不換成大冒險。”
這個沒問題,小孩子的游戲更簡單,容易接受。
沈泊聞:“無聊。”
帶女人來,他們的游戲性都被降低了。
侍應拿來大冒險卡片,陳祉不放心,過了一邊目,將一些離譜的選項挑揀出去。
他們都同意,沈泊聞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繼續開下一局。
南嘉前面的都是憑運氣玩的。
和賽馬場一樣,信心十足,看摸了個同花順,很有信心跟下去,等最后掀牌,沈泊聞的居然比她大一個數字。
瞬間像泄了氣的皮球。
這么難摸的同花順,居然還能給他碾壓。
懷疑他出老千,奈何沒證據。
“輸了。”南嘉嘀咕,“不好玩。”
陳祉:“輸一把而已。”
“那也不想玩了。”
她不喜歡這種賭徒心理。
將全部希望寄托,真相卻大失所望到讓人退卻。
“不玩剛好。”沈泊聞說,“菜鳥沒必要勉強。”
陳祉這邊哄著人,那邊把人往外頭推,他凜著眉,“說誰菜?”
“還要我點名?”沈泊聞不客氣,“你老婆,南嘉。”
沈泊聞還特意咬南嘉這個名字,因為知道陳祉不樂意聽。
南嘉不想呆在這邊,轉身要走。
“別走。”陳祉拉住她的手,把人再哄過來,“我給你贏回來。”
“不要。”
周邊有消遣的小零食,他遞兩盤到她跟前慢慢消磨時間,淡聲哄,“很快的,十分鐘。”
又哄又摟的把人給拉了回來。
陳祉來玩,沈泊聞也不帶怕的,晃著酒杯里滾圓的冰塊,“你賭什么。”
陳祉:“一樣。”
輸了的人翻大冒險卡片,照做。
沈泊聞:“我還看好你那輛改裝的布加迪。”
夫妻兩都和他賭,他不提點賭注說不過去。
陳祉不墨跡,“發牌。”
兩人很久沒有這樣對立。
把其他人搞得別說下注,連在旁邊看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這哪是賭牌。
這是千王的對決。
荷官不敢馬虎一點,不敢偏向于誰,沒準一個不小心,遭到任何一方針對他可能就再沒站在這里的機會。
老規矩,分牌,桌上蓋了三張公共牌。
兩人的兩張分牌都沒翻開看,一動不動。
先掀開公共牌,紅桃K,紅桃A,還有一種黑桃勾。
都是大牌。
“牛逼”兩個字在眾人腦海里飄過,他們目不轉睛,沒有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但牌張就是這么神奇地變幻出來了。
南嘉還沒搞懂怎么回事,陳祉把兩張底牌給她這邊拿著。
看大家一聲不吭,氣氛遠不比剛才歡快,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似乎知道彼此在做什么,沈泊聞先沉不住氣;“你有病嗎?娛樂局你較什么真?”
“你先和誰較真的?”
南嘉剛才玩牌贏多輸少,都是大家看在陳祉面子上,有意無意讓她贏,只有沈泊聞一直較真針對。
“行。”沈泊聞哪會不知曉陳祉的意思,“我不和你多廢話,繼續。”
荷官得到指令,繼續現第四張牌,是黑桃十。
沈泊聞的牌被江朝岸看過了。
他驚訝的表情可見,他的牌非常驚人。
就剩最后一張。
由于沒有籌碼和下大小注環節,他們隨時可以亮牌。
在現牌之前,兩人終于亮了底牌。
沈泊聞是紅桃十勾,陳祉是黑桃K和A。
加上公共牌,去掉無用牌張,兩人都有可能形成皇家同花順。
就看河牌圈是什么。
最后一張決勝負。
是紅桃Q的話,沈泊聞勝,黑桃Q的話,陳祉勝利。
沈泊聞顯然早就做足準備,他不出老千也是一等一的賭王,真讓他暗箱操作,基本十拿九穩的贏。
在亮河牌前,他隨手彈了下荷官剩余的牌張,第一張,就是黑桃Q。
以此說明,黑桃Q在這邊,第五張如果還是黑桃Q,陳祉就是明晃晃的出老千,被揭穿的老千,可比輸掉更丟人現眼。
陳祉也不急,“你要不再彈一張看看。”
沈泊聞沒動。
江朝岸手賤,替他摸了張剩余牌張,黑桃Q下面竟然是紅桃Q。
這意味著沈泊聞也不可能完成皇家同花順。
而這時,荷官亮出最后的河牌。
是一個其他牌花的A。
陳祉三A兩K,葫蘆牌型,僅次于四條,大于沈泊聞的兩對。
南嘉沒看懂過程,只知道結果,輕輕眨眼,“贏回來了。”
沈泊聞從頭到尾沒有好臉色,把牌往桌面上隨手一扔。
“你剛才叫誰菜鳥?”陳祉也扔了牌,輕哂對峙,“再叫?”
輸了,沈泊聞無話可說。
剛才沈泊聞贏了南嘉又說她菜。
南嘉輸了,她不開心。
那自會有人讓沈泊聞不開心。
沈泊聞針對南嘉的緣由,旁人沒看明白。
南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他,除了剛才她提到紀意歡說幾句話,并沒有任何過節,而且他又不在乎人家,不至于因為她幾句閑聊耿耿于懷。
“好了好了。”江朝岸站出來打圓場,“兩局比賽,祉爺贏了,聞哥輸了,周嘉禮也輸了,你們該選大冒險卡片了。”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把一沓卡片分別遞送過去。
沈泊聞和南嘉各自盲選一張。
沈泊聞看到自己卡片上的要求后,臉色一沉。
南嘉小心翼翼掀開。
以為陳祉過目挑選后,不會出現離譜的選項,結果一看。
【親吻身旁的異性。】
她懵了,“我可以重新選嗎。”
沈泊聞:“可以。”
陳祉:“不可以。”
第38章 椰子利口酒 親我還是親它,你選一個……
就算南嘉不提,沈泊聞也會提出重新選擇的要求。
大冒險卡片比不上俄羅斯轉盤刺激就算了,上面寫的事一個比一個幼稚無聊。
“他說了不算,我們兩個重新選。”沈泊聞抬手正要重新拿,剩下的一沓卡片忽然被一只手搶走。
看到落點位置,沈泊聞面色一沉。
陳祉攥著卡片,“玩不起別玩。”
玩個小破游戲耍起賴了。
江朝岸嬉嬉笑笑,“聞哥選的是什么啊,這么想換掉,我來看看……給喜歡的異性告白?哎……我還以為什么呢。”
以為是緊張刺激的冒險,結果空歡喜一場,告個白說個話的功夫有什么難的。
可對沈泊聞來說不一樣,從來都是被人喜歡他,向他告白,他從未低過頭。
何況,他沒有喜歡的人。
沈泊聞冷言:“東西放下來。”
陳祉:“不給。”
“放不放。”
“滾。”
“陳祉。”
“叫爹也沒用。”陳祉大手一揮,剩余的牌張干脆丟向垃圾簍里。
兩都是蠻不講理的無賴。
這場面難得一看。
以前可沒見過港圈這倆無法無天的太子爺如此爭鋒相對,最多不依不饒吵兩聲。
搞得江朝岸都不知道往哪邊站了,覺得南嘉是導火索,轉念一想又不是,可能還有很久沒現身的紀意歡。
總之和他這個炮灰沒干系,他打圓場,“兩個好哥哥,賣我一個面子,咱不吵了哈。”
陳祉:“你面子能值多少?一塊?”
沈泊聞:“三毛。”
江朝岸:“……”
沈泊聞沒有再計較,叼了根煙起身出去,走時罵咧一句,“狗日的煙也不讓老子抽。”
“哎不是……”江朝岸顧頭不顧腚,想緩和他們倆關系,奈何他倆根本沒鬧僵,還聯合起來損他一個。
想來想去,他肯定不能跟著陳祉混,人家結了婚,有女人的,他跟上去算什么話。
學沈泊聞的樣子摸根煙,因為剛才陳祉撂了話,江朝岸沒敢當眾點上,只敢叼在唇間,“那什么,周嘉禮。”
南嘉嘴里嚼著果肉,“干嘛。”
“別忘記你的大冒險。”說著,點了下陳祉的側臉,想想又不對,又指著唇際,“記得親祉爺。”
能讓她選的人,只有陳祉了。
沈泊聞走了,這大冒險不知算不算數,南嘉沒應。
她抿口侍應新送的冰飲,兌了椰子利口酒和檸檬汁,酸酸甜甜的,指腹輕輕一彈,上面點綴的迷迭香彈落,飄向一側的桌面。
陳祉沒隨他們去抽煙區,視線靠她這邊,她吃東西喝東西都很慢,細嚼慢咽的,吃的也是顏色鮮艷的小食,看起來很有食欲。
只是吃,不理他,也沒看他,偶爾給腳下的十一撕一塊果脯嘗嘗味道。
發現陳祉在看她,她心虛,“看我干嘛?”
他沒說話,指尖把玩那張卡片,“你親誰。”
身旁的異性,最近的就是他了,能親的也只有他。
南嘉用吸管吸著冷飲,含糊:“十一可以嗎。”
它也是異性,就在身旁。
陳祉:“它是狗。”
南嘉:“沒說狗不行啊。”
“那你親。”陳祉拿著她用過的銀簽,戳著精致的果脯盤。
在家里對狗狗又摟又抱又親親的,但卡片上顯示的異性顯然是曖昧對象,拿一只狗狗做擋箭牌說不過去。
更不好意思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親狗狗。
南嘉退步:“……那我還是親你吧。”
還是,親他,吧?
陳祉眼角跳著不悅:“不給。”
“……為什么。”
“我不喜歡勉強。”
“……”確定嗎,他們的關系哪次不是勉強來的,現在裝起來了。
不就是先開玩笑問了句十一后才選擇的他嗎,這就成勉強了。
“你不愿意的話就算了。”她回頭,環顧四周。
是想找沈泊聞商量重新選,但目光搜尋的樣子落入陳祉眼中,更像是重新尋找獵物。
一點時間不肯浪費在他身上,他說她勉強,表現得不勉強不就好了,她軟言軟語說幾句,別說親,躺下給她干也只是撒撒嬌的事。
“這樣就算了?玩”他用銀簽戳上一顆桃肉果脯,遞送她唇邊,輕嗤,“除了床上就沒看你服過軟。”
也就那時候能看到她哭卿卿求他不要。
變臉也很快,洗完后小下巴一抬,都不愛多看他一下。
“陳祉。”南嘉沒好氣,“你要是不想我現在踹你讓你在弟兄面前丟臉的話就不要說話。”
陳祉唇際弧度淺薄,“我以為我在你眼里壓根沒臉。”
“我心情好,賞你一點。”
“承蒙夫人厚愛。”
她懶得和他貧,別過臉,“不吃桃子,我要吃梅子。”
舞蹈生控制碳水和油腥,水果和蔬菜會適量吃些補充天然維生素,按照老師給出的標準她今天的伙食是超過了,但既然為了慶祝,少有地放縱一次。
吃得很慢,也不多,且很挑食。
“梅子好酸,不吃了。”她評價。
“藍莓?”
“吃一個吧。”
“就一個?”
那么點就吃一個。
他還是用銀簽慢慢放她唇邊喂著,喂完再換個芒果味道的。
沒吃完的果肉還有一小口。
陳祉戳塊桃肉,放唇邊淺嘗。
太甜。
如果吻是這個甜味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偶爾會涂抹一些唇蜜,清淺的花木香,混合著過果香,軟軟的唇瓣比這些口感好多了。
二人各揣心思,南嘉若有所思,想如何這個賭給賴掉,陳祉又不給她親,莫名其妙,不知睡多少次現在裝純情男大。
都怪沈泊聞,好好的非要和她玩賭,現在好了,她攤上事,他也攤上事。
心里想事,陳祉喂她的一塊芒果肉只被咬了三兩口。
他也不急,慢條斯理就這樣喂她吃完。
“吃一塊果脯要五分鐘。”陳祉放下銀簽,“我們嘉禮BB的嘴怎么都這么小。”
起先她沒反應過來。
后知后覺敏銳捕捉到,都這個字。
是在說她……小。
“還有哪里?”她敏銳地問。
“你說呢。”
南嘉下意識看向旁邊,還好沒人聽見看見,回過頭來,抬腳往他筆直干凈的長褲上就是一踢,“陳祉你又這樣。”她鞋跟沒過地毯,灰塵不多,但還是留下淺淡的痕跡,這還不罷休,又一腳抬起來,沒把持好力道,不小心把鞋踢開了,碰到了桌沿,鬧出不小的動靜。
周邊有人看。
陳祉反應很快,抓住她的腳踝,將她的手舉過肩膀,攬過那道細腰直接打橫抱了起來,不給她再踹的機會。
“陳祉,你混蛋。”
“嗯。”
“……”還給他附和上了。
他抱她跟抱洋娃娃似的,單手托著人,另一只手提著剛才掉落的黑色小皮鞋,像個拐賣少女的混混,還招搖過市,大搖大擺地往門口走。
旁人看了,只覺得,他倆是不是玩什么情趣。
抽過煙的江朝岸和沈泊聞剛好路過門口,看到這副情景,不由得停頓腳步。
這才離開多久,兩人就已經抱上了,且南嘉的鞋子還掉了一只,不知道剛才在玩什么花樣。
江朝岸壓低聲音,給沈泊聞告狀,“祉爺好像又被周嘉禮罵爽了。”
“那他說謝謝了嗎?”
“這倒沒有。”江朝岸答得很正經,勾脖瞅著,“他倆,是去找個地方親親了嗎?”
“不要好奇別人的隱私。”
“聞哥說得對,但是你能不能別站得比我還靠前啊。”江朝岸稍微矮一點,被沈泊聞擋住,不得不踮起腳尖來看。
牌局玩完,一根煙抽完,沈泊聞一動不動,心不在焉的。
江朝岸悄咪咪繼續觀察,“周嘉禮真的會去親祉爺嗎。”
從前的話絕對不可能。
現在兩人的關系,奇怪到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哪個認知出現問題。
明明是兩個互相討厭的人,為什么結婚后反而相處得很平和,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
江朝岸揉眉心,“聞哥你呢,什么時候告白,找誰告白?紀大小姐嗎。”
印象里,這倆太子爺混歸混,對于承諾過的事,不會食言。
沈泊聞許久沒有回答。
供抽煙和休憩的休息間,燈沒有全開,整體偏藍灰色調。
陳祉把南嘉抱進來,南嘉雙足剛落地,就跟點炸的煙花似的四處蹦,抬手往他胸口打。
拳頭跟雨點似的,不痛不癢。
“好了,穿鞋。”他把她放在地面的鞋子上,但她反腳就給踢開了,順帶再踹他一下。
他倒有耐心,繼續撿回來,沒給她再踹了,半蹲下去抓住她的足踝,“穿上再罵。”
“你也知道你該罵。”
“不知道。”他說,“夫人請教。”
“……你剛才,說我那個什么。”南嘉試圖重復他的話。
“說什么了。”
“說我……都小。”
“你嘴不小嗎。”他握著白絲襪包裹著的足,堪堪比得過他的掌心,一只手能摁住兩只足踝,“又沒說別的,是你想歪了。”
“我沒想歪嗎,你在那邊笑什么。”她很少看到他笑,所以覺得異常。
“不給笑?”
她噎住,啞口無言,明明知道他剛才就是說葷話,就是滿肚子壞水,但她拿不出證據證明。
陳祉沒起來,置若罔聞,給她扣好蝴蝶結鞋帶,盡管知道她的白絲襪更多是為了適應舞蹈服,可那雙修長筆直的雙腿,被淺色絲襪勾勒著優美的線條,隱約透著粉紅的肉感,對眼睛的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穿好鞋后,他指腹順帶勾了下腿襪,手感好得出奇。
察覺到即將被破壞,南嘉下意識抓住他的臂膀,警告:“陳祉,你干嘛。”
“隨便看看。”他說,“襪子不讓看?”
“你用手看的?”
說話間,腿襪拉出絲來,眼看著扯壞,南嘉低呼,“這是我新穿的。”
“賠你一百套。”
“誰要你賠。”她哼,他賠不賠都一樣,今天穿的都是他錢買的。
想走,發現門被鎖住,她對這邊包廂不熟悉,不知道怎么解鎖,回去看陳祉,他就堵著她的跟前,距離很近,四目不閃不避地相對而視,離了喧囂的包廂,這里安靜得感知到彼此交錯的心跳聲,溫熱唇息環繞頸身,沒人說話沒人動。
她只要一踮腳,抬手一勾就能親到他。
南嘉安靜幾秒,喉間吞了下,躊躇良久,沒有主動親他,繼續保持合理的站位。
“老子頭低下了。”他終于忍不住,目光釘在她遲疑的面龐,聲線一沉,“這你都不親。”
“不是你說不喜歡勉強嗎。”
“我不喜歡你就不親了?”
他折身,背對過去,在一把深紅色雪茄椅子上坐下,“我不喜歡你對我冷言冷語,你不是照樣冷言冷語嗎,你什么時候這么尊重我意愿了。”
南嘉猶豫一會兒,坐另一側的椅子,抬起腿整理剛才勾壞的襪子,濃密繾綣的眼睫微動,“那你想怎樣。”
到底是親,還是不親。
親的話,又不要太勉強。
非要她表現出,很想親他,非他不可的樣子才可以嗎。
陳祉:“不怎樣。”
“那我大冒險就算了?”
“隨你。”
不守信用還是去親十一,都和他沒關系了。
她和他待久了,別的沒學會,耍賴皮能媲美倆。
配套的方桌防止雪茄點煙器和兩種生肖煙灰缸,一種是龍,另一種是兔,古銅色,手工精致,刻畫毛發細節。
往常陳祉不會當著她的面抽煙,現在興致乏,拿了根解悶,但意不在攝取尼古丁,別有情致將煙灰都落在兔型煙灰缸內,沒入它的口中。
手機鈴聲響起,看他們太久沒回來,江朝岸撥來好奇的詢問。
賭桌膩了,那邊都是群糙老爺們,沒意思,他們不會再回去。
江朝岸知道,他更好奇另一件事。
“祉爺,周嘉禮親你了嗎?”
陳祉沒看身旁的人,“嗯。”
南嘉聽得到,輕擰眉。
“真的假的?我靠,她那么高冷,居然愿意親你。”江朝岸震驚,“你怎么說服她的。”
“她自愿的。”
南嘉:“……”
她到底是該堵自己耳朵還是去堵陳祉那張嘴。
陳祉的煙蒂抖落一半,“我不讓,她非要強親,沒辦法,夫妻一場,我就給她得逞了。”
江朝岸聽得熱血澎湃,“靠,她不會喜歡你吧。”
陳祉:“難說。”
南嘉:“……”
掛電話,她才見他沒有想象中談笑風生,昏暗的環境里,五官輪廓略顯鋒利,尤其是眉眼,半低垂懶得瞧她,興致還不如那生肖煙灰缸。
他只是,在兄弟面前,稍稍挽尊。
“陳祉。”南嘉喊了句。
他沒理。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門左邊是電子鎖,你用手按一下就行。”他說,“外面有保鏢,你直接走就行。”
“那你呢。”
“你管我?”
南嘉走到一半,回頭,“你不會生氣了吧。”
他反問,“我還有生氣的資格嗎?”
“我不就是沒親你嗎,多大點事。”她有點惱,“其,其實那是因為,我不會親。”
從頭到尾,做什么,她都是被動的,沒有主動過,所以什么都不會。
親不好,肯定會被他嘲笑。
陳祉終于抬眸撂她一眼,“你第一次親它不是挺會的。”
“誰?”
“現在給你選擇,親我還是親它,你選一個。”他大咧咧往那邊靠坐,衣領半敞,裹于西褲的長腿沒有交疊沒有收攏桌下,也就不難看到突兀,和桌上的生肖煙灰缸龍頭呼應都朝于她。
南嘉聽懂了,說的是小祉弟弟,閉了閉眼,一陣無語。
一到晚上她就辨認不出他腦子里裝的什么玩意。
為了履行賭約,她沒有繼續耍賴,主動走過去,在他跟前蹲下來,白筒襪和他西褲似有似無蹭過,潮熱的港島沒有靜電,彼此間卻趟著無形的電流。
手咔嚓一下,生冷的皮帶扣松懈。
陳祉沒想到她這么快做出選擇,更沒想到選擇的不是他,而是它。
一時恍了神。
他喉骨一澀,拂過她的額發,還沒思考到下一步,本來半跪的南嘉卻忽然站起來,卷翹睫毛眨動,“你不會真以為,我會親它吧。”
不會真的以為,她會在外面陪他這樣玩吧。
南嘉湊近,飛快親了下他的唇際,低哼,“想的美哦。”
第39章 Aurora 再至高無上的勇者,也沒……
假裝解他皮帶扣,給他短暫的幻想時間后,以為她主動k交結果無事發生,讓他幻夢破碎,這樣既履行賭約,還能耍他一番。
南嘉真想算計起來,他無處可防。
她得意洋洋,像只從狼口脫險,擁有三窟的狡兔,親完后,還給剛才解開的皮帶扣給系上了,過程自然難免接觸,陳祉就在她沒什么道德心的動作下,防御接近于零點。
又解又扣的一番戲耍,它怎么可能無濟于事。
陳祉沒給她離開半步的機會,將人箍入懷,啞著嗓子:“沒想過后果?”
“什么后果,我做錯什么了嗎?”南嘉毫無負擔,“這里是休息室,什么措施都沒有哦。”
“你怎么知道沒有?”
她突然錯愕,小臉煞白,“我們在外面,你最好別亂來。”
要什么不過是撂吩咐的事,別說措施,花里胡哨的道具都能弄過來,是他想不想的問題。
雖然映了,沒到隨時隨地要拉她玩一下的地步,陳祉逗她的興致濃,目光一寸一寸的釘在皙白臉蛋上,捏了下尖巧的下顎,“不亂來也行,再親一下。”
她不滿瞪眸,沒拖延時間,揪著他衣領,又碰了下他的唇。
這次沒剛才好運,剛碰上,就被他捧著后腦勺,掐著她腰,深吻吞沒她的呼吸,很兇,牙齒猝不及防咬她的紅唇,南嘉毫無準備,不自覺嗚咽,遲鈍的痛讓人忍不住退縮,后腰卻被他箍死,只能呈現出半屈的狀態抬頭和他接吻。
吻來勢洶洶,不留絲毫喘息的余地,她喉骨間的哽聲溢出又被壓下去,唇齒被野蠻撬開,摻雜著薄荷茶煙沉香的氣息充斥感官,缺乏氧氣供給。
她眼尾泛起緋粉,瞳眸漣漪著碎光,指尖不自覺抓皺原本工整的襯衫。
過了很久才被放開,呼吸被帶走,力氣也被剝奪。
好像是他們第一次正式接吻。
沒有之前那么生澀,他也給了她換氣的時間。
“你是不是。”南嘉眸光瀲滟,“背著我跟別人學了接吻。”
短時間內進步這么大。
“嗯。”他敷衍應。
“誰?”
“百度。”
“……”
她能信嗎。
陳家少爺為了接吻用百度搜索學習了?
怎么可能。
只能說是天性使然。
總體比之前好很多。
沒有讓她窒息,就是太兇了。
怕他真玩大了,南嘉只想早點離開,擰了門后拉著陳祉的手出去,迎面和一伙混混模樣的幾個人遇上,在這里如果自知身份低微,會很自覺讓路,對方不認識她,卻主動避開,領頭的一個更是招呼:“這不是祉爺嗎,好久不見。”
嗓音粗獷,流里流氣,面對陳祉時的態度又恭恭敬敬的。
“滾。”陳祉沒理,握著南嘉的腕,領她往前走。
南嘉不知是出于好奇,還是那個人的聲音熟悉,走之后冷不丁回頭,和那個人對上視線。
她瞳孔發顫。
這邊裝潢規模精簡,潮流現代科技風,木飾面墻壁透亮潔凈,凹下去一排藍色LED燈管。
藍光讓人沉靜,南嘉卻無法冷靜下來,那張帶有崎嶇刀疤的臉,曾深刻印在她腦海里。
是之前,毀了周今川手腕的那個刀疤。
到車上,南嘉的思維渙散。
不敢閉眼,一閉眼就仿佛要看到流滿水泥地的鮮紅血跡。
她和陳祉矛盾的最初就是從這里產生。
十幾個混混,把她和周今川團團圍住。
那時候,治安沒有現在這樣完善,他們甚至就在老街口,逍遙無法的行兇。
周今川把她護在身后,挨了一刀,他們跪在地上,她用手捂他傷口,血止不住往外淌,她試圖對外求救,從混亂的人群里,挨個認出熟悉的臉,有江朝岸和那幫兄弟,還有陳祉。
他是最后來的,在一輛煙灰色跑車上,估計嫌臟,都懶得下來,睥睨漠視眾生的眼神,他是掌權者,最后撂一句,還不送去醫院,等死嗎,眾人這才開始救人。
她差點忘了,曾經他是那樣地居高臨下,不可一世。
車里冷氣足,陰嗖嗖的。
陳祉右手搭著她那邊,觸碰到她冰冷的指尖。
他知道她看到那個人。
他試下她的額間,“還好嗎。”
今晚的意外太多。
出個門還會讓她看見不該看的人。
“那個刀疤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不是坐牢了嗎。”南嘉深呼吸。
“表現好,減刑出來了。”
她忽然抬頭,眸底一片荒涼。
“和我沒關系。”他一下子就猜到她想問什么,“他一個小玩意,不值得我插手。”
“那如果是江朝岸呢,是沈泊聞呢,他們如果害人,你就會保他們?”南嘉說,“我都忘了,江朝岸現在就完好無損。”
“周嘉禮,你哥的事已經處理過了。”
但她還是會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當然,這無可厚非。
給周今川捅刀子的人是刀疤,和刀疤串通的是江朝岸,江朝岸借的又是陳祉的名字。
剛開始江朝岸是想帶人給周今川一點教訓,畢竟他自己被周今川圍堵丟人現眼,他想要報復回來。
就是沒想到,刀疤那幫人被周家的對頭收買,早就想對他下手,于是和江朝岸一拍即合,一個帶路,一個動刀子,造成慘案。
江朝岸沒想到玩大了,每次一玩大,就會把陳祉或者沈泊聞拉出來擋槍,再加上他自己沒有出手,走過一圈警署后就放出來了,刀疤他們則該蹲局子的蹲局子,還有一些也被周父的勢力處理了。
陳祉一字一頓:“那天不是你惹了江朝岸給你哥帶來傷害,是周今川惹了別人給你帶來橫禍,你平安無事是應得的,他只傷一只手是他命大。”
話是如此。
可當時,周今川確確實實給她擋刀了。
南嘉避開他的手,眼睛像沉了一座山,“你是加害方,你當然可以這樣說。”
遠處霓虹刺啦啦照來,亮如短暫的白晝后,是死水一樣無波瀾,天氣預報明日有雨,這時候就落下一些,小孩子的字跡似的,毫無章法,往車窗灑,聲兒不大,在彼此無話間就顯得格外吵。
陳祉算不算無妄之災,他是被江朝岸叫去之后才知道有這么回事,但人現了身,鍋就往他這邊蓋,就有她那瓶冷水的一遭。
從前他不屑于撇清自己的干系,又不是第一次給江朝岸背鍋,他不背,就是沈泊聞背。
現在撇也撇不凈,自知如果沒有他的庇護,江朝岸膽子沒有這么大去招惹九龍區的人,所以他都認。
可南嘉從來想過,那時的他沒有傷害周今川的理由,偏偏她討厭他,比討厭江朝岸要深。
憑什么他要接受她更多的恨意,因為曾經他們是見過的嗎,因為在那件事前,兩人還因為十一和白仔打過照面,關系平和,而那次事件,他打破她的初始印象。
雨點愈大,在玻璃上跳著抽象派的舞,點滴聲嘈雜。
“抱歉。”
陳祉嗓音壓過去,“我不是向他道歉,是為今天晚上給你帶來驚嚇道歉。”
“當初我應該告訴你,周今川的事和我毫無關系。”他繼續說,“但現在如果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應該會給刀疤,再遞一把刀。”
就不止,費周今川一只手腕那么簡單了。
她猛地理解他的意思,“陳祉!”
他那樣的平心靜氣,“你知不知道你不在這幾年,我給他很多次機會,就算死,他都不肯說出你的下落。”
他要履行和她的約定,所以這個人再憎恨惡心,也得安然無恙。
南嘉怔然。
為什么周今川死都不肯說。
為什么,陳祉要找她很多次。
他說:“沒有線索,我只能自己去找。”
“你找我……”她喃喃,“真的有沒必要嗎,一千萬對你來說不就是個小數目,可有可無。”
找她的成本可高多了,舍大取小,且未必取得到。
“一千萬是小數目。”他說,“那你呢。”
她也是小數目嗎。
也是可有可無,可以隨便放棄的嗎。
南嘉終于掀起眼皮,試圖理清楚,他找她,并不是真的為了那一千萬。
那為什么找她,只是單純地想找到她嗎。
那可能性,還不如一千萬。
除了沈泊聞,沒人知道陳祉找她具體耗費多少金錢和時間。
世界各地能翻的都翻一遍,那時候甚至各大國的暗網都停止一段時間的殺戮和販賣,他以極高的懸賞金要平安健康的中國女孩,可從未有過線索,挖到美西方軍隊甚至墨西哥毒梟不知甩了多少遍英語表示不知情。
后來無意得到一個蛛絲馬跡,有人提供她在阿拉斯加三角洲無人區的證據,沈泊聞看了只覺得編造得太離譜,這個地方是全美失蹤率最高的,上世紀八十年代起,兩萬多人在這里離奇喪命,是自行或者被投落,不得而知,總之尸骨難存,來了就是給猛獸加餐。
去這里找,和不找沒區別。
沈泊聞骨血里的資本家刻畫得更深刻,人的時間,精力,情緒都是價值,他永遠不會將自己的生命價值浪費于沒有意義的事上,不過他說什么都是無用的,哪怕就剩一個骨頭,陳祉也會派人調查。
結果自然一無所獲。
那時候,陳祉哪怕意識到被提供線索的白人對家戲耍,仍然義無反顧親自帶隊搜尋。
無人區,別說人,哪怕是棕熊在這邊都得挨兩頓打。
探險隊的人一個接一個退回去,退到后面,就剩陳祉一人和一輛車,里面物資充足,自動步槍和軍用糧水齊備,可那是無人區,不可能取之不竭。
他在那邊度過一個又一個萬籟俱寂的夜。
燃起的篝火掛著狼皮,野生動物的血腥刺鼻惡心,翱翔的鷹隼墜落讓人麻木,來自北極圈的冷風吹干面龐,生硬的土地吞沒無望無目的的腳步,于天地為伴,匍匐數個沒有盼頭的日月,在救援隊出現之前,他隨時都可能死于缺乏的水,食物,或者身后的猛獸。
那時陳祉二十出頭,眼眸已是鋒利的霜雪。
從前熱衷和探險隊穿梭于世界各地,潛水于南北極圈徹骨的冰海中,空氣稀薄寡淡的高峰割裂人的喉嚨,凌駕高樓之上的極限運動,都是為了享受瀕臨死亡的極致快感。
他突破呆在阿拉斯加無人區最久的記錄,探險隊為他榮耀歡呼,卻是他一生最為頹敗時刻。
再至高無上的勇者,也沒能找到他的女孩。
就在那個時候,手下給他帶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南嘉在英國的英文名Sonia,另用名Aurora。
線索只有這一條,但足以說明,她還活著。
與其說救援隊將陳祉從無人區救回來,倒不如是因為Aurora。
Aurora,曙光和黎明,她的名字。
他能為她罔顧生死,也能為她棄暗投明。
…
回去后,南嘉幾次欲言又止。
性格使然,一些方面她總是慢熱,例如剛回舞團,小喬無緣無故地示好,她警惕排斥了一個多月,才被對方真誠打動。
她不擅長接受新鮮事物,不擅長接受別人輕易的好。
她此刻不得不思考,陳祉和她曾經所認識的,有所不同。
她坐在被褥上,安安靜靜等他,雙眸盈光,看陳祉如她所愿關了燈,聽到他漸近的步伐聲。
感受到周邊溫熱的氣息,她輕聲問:“你是怎么找我的。”
原來那漫長的歲月里,有人和她的感應是相通的,有人記著她的。
這個人是誰不重要,這世上是有那么一個,除了父母以外,盼望著見到她的人。
“還能怎么找,砸錢。”陳祉言簡意賅,“美國那群白狗半點線索沒提供,坑了老子不少錢。”
“多少。”
“你不用管。”他說,“后面給我賺回來了。”
不出她這件事,他也會和華爾街那幫人玩,不過是玩多玩少,時間長短問題。
南嘉心里有個數,“有沒有你之前給的彩禮多?”
他不說話。
那就是了。
可能比給周家的利益加起來還要多。
數字大得驚人。
僅僅是為找一個,完全不知所向的她嗎。
費那么大功夫原因在于她曾用的第一個英文名,在她真人失蹤后,還有行為軌跡,導致調查出現偏差,只針對歐洲尋找,后來擴展到美洲,最后是阿拉斯加。
誰會想到被送去俄羅斯。
只能說周今川藏她藏得太好,連后續都考慮到了,他如此費心神的目的,陳祉不是沒往好的方面想過,假如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把南嘉送走是為了保護她。
可是送去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挨凍受苦,沒錢沒網,這不是保護,分明是折磨。
陳祉問不出結果,周今川嘴巴閉得跟石頭一樣,南嘉又不肯問,薛定諤的答案,在沒有揭示之前,讓答案保持在失望和不失望之間徘徊。
餓兩天,陳祉要了她很多很多,散著包廂里沒有散盡的火,南嘉看起來心不在焉的,沒什么配合,細白的小腿無力挎著他精壯的臂膀,人嬌弱得一捏就碎似的,陳祉掰過她下巴,故意俯下推了一大半,三分之二已讓吃不消,四分之三更是吃痛皺眉,“陳祉。”
他不依不饒,“在想什么?”
“沒什么。”她想推他出去。
“不管你想什么。”他繼續扣著她下顎,語氣橫,“我只要你看著我。”
“你先出去,有點撐。”
“看我。”
“陳祉……”她終于看他,倒吸一口氣,“我只是覺得……我對你可能有很多誤會,或許七年前我不該潑你,是我沖動。”
她不該把所有的怒火往他這里堆。
她潑完后,隱約感知到,那場事故和陳祉的關系并不是很大,但他不否認,繼續縱容江朝岸他們,才讓人惱。
“怎么,你要和我說對不起嗎。”他低頭,吮了一顆,看她只為他輾轉沉吟,解了不少心頭的火,“我不需要,我要你說——”
他沒有說下去,也許這輩子都等不到,也許要等下一場豪賭,才能聽到聽到一句不可能的話。
不自覺深究探討,失神時又是險些一整個來撞了下,她下意識抬手去擋,低呼:“陳祉……”
“別亂動寶貝。”陳祉將她手挪開,像是哄,又哄的不溫柔,“不然我還要重新進。”
南嘉腕被扣至頭頂,亂動不得,她哽著聲,只好隨他進來,思緒跟著他走,人也被牽著走,她越掙扎他越加倍,后面疲得力氣喪失,記不清什么時候終結。
乏了一天,她閉眼昏睡。
后半夜不安然,沒有明顯的噩夢侵襲,額間仍然冒冷汗,不由自主抱緊身側的人。
烏云罩住星月,漆黑暗沉的夜空,落雨敲打玻璃,勾勒奇異的畫。
陳祉的腕被熟睡的人扣入指心,抓出數道血痕。
長短大小都有。
原先的舊痕被新傷覆蓋住。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抱著,抓著。
不知過了多久。
沒有光亮,陳祉垂落的臂膀,往肩上側位置,宛如荊棘的紋身愈顯幽邃沉黑。
她的刺青是秀氣嬌小的藍蝶,一對比,他的荊棘生長蠻橫,異形粗野。
二者靠近,荊棘困住了蝶,也像是為其筑起一堵庇護。
第40章 妮姬婭 疼不疼
連著幾日,南嘉早晨沒看見陳祉。
大概工作繁忙,她沒放心上,出門上班前,聽到外面的卡車聲,隨口問旁邊的Vera:“那邊是什么?”
“太太,那是運貨的車輛。”
“運貨?”
“是的,少爺讓我們每周給您更新衣柜。”Vera說,“您不知道嗎?”
南嘉真沒關心過這些細節。
她連半島別墅區有多大都不清楚,上次說有個馬廄,把白獅運來說明可能有個小型動物園,再算上高爾夫球場,樹林花園什么的,給她一天逛不完。
從她搬來半島別墅那天起,女主人衣柜每天小更新,每周大更新,她有時候穿自己買的,偶爾會就近挑選,不太注意得到衣柜的更替程度。
“好浪費。”南嘉埋怨,“好多都用不上。”
“那是少爺喜歡太太,我們從來沒見他對女孩子這樣好過。”Vera笑道,“就連他那些朋友,也沒見他這么上心。”
南嘉聽到喜歡不太可能出現在他生命里的詞,一陣不可思議后,下意識剔除。
物質方面,陳祉確實給予了很多,他這人可以壞到最惡劣,也能對一個人極致的好。
有時候好到沒有做好準備,根本承受不住。
舞團整體上下大換血,最近在招新,招老師,南嘉常見陌生面孔。
何鳶一走,白思瀾勢力減弱,姐妹團消停不少。
小喬大大方方申請陪南嘉去《舞姬》組,群演們也需要考核,選角完全沒有定下來,她憂思,“我要求不高,混個群舞就行了。”
她自生功底不差,又勤奮,偶爾貪嘴不影響,給她機會的話,能擔任舞臺劇的主要角色。
不自信是《舞姬》難度太高,由印度寺廟的舞女為基調改變,發展深遠,比天鵝湖更早,現代芭蕾舞演員的形態都是從舞姬沿承下來的。
從動作到情緒渲染,比熟能生巧的天鵝湖難太多,每個角色都非常重要,全員炫技,就連神殿里的小金佛都不能發生失誤。
內容也復雜,里面女主是舞姬妮姬婭,男主武士索羅爾,兩人一見鐘情如膠似漆熱戀時,男主卻和公主訂了婚,腳踏兩只船的情況被喜歡女主的大祭司告狀給了國王,國王為了公主決定除掉女主妮姬婭,將毒蛇藏于花束中,在男主索羅爾和公主的訂婚禮上,妮姬婭誤以為那束花束是索羅爾所贈,愉快接受后卻被毒蛇咬傷。
大祭司給了妮姬婭解藥,妮姬婭傷心欲絕,拒絕服用身亡,索羅爾悲痛欲絕,夢里來到幻影世界,和妮姬婭相見,兩人深情共舞,在幻境里終成眷屬。
每個版本各有不同,著名的馬卡洛娃版本中有與眾不同的結局,增添第四幕天崩地裂,神降臨憤怒,震死所有人,女主和男主的靈魂走向天堂。
港舞對群舞的考核是基本功,對女主的考核是要求每個人挑選其中一場跳一段,要求更高,如果從前沒有過訓練,短時間內很難和其他首席競爭。
“嘉嘉,你選好跳哪一段了嗎?”小喬總是掌握舞團的吃瓜消息,“我聽說她們選了蛇舞。”
蛇舞是第二幕單人變奏,女主在男主和公主的婚禮上獻舞,收到女仆以男主名義送的花籃,欣喜起舞接收,沒想到嗅聞后被毒蛇咬中毒,整個過程除了大弧度的動作,還要經歷過大喜大悲,夸張突兀的情緒渲染。
“第三幕變奏。”南嘉說,“以前練過。”
考核以穩妥為主,舞姬第三幕她曾經苦練,是用來參加比賽的變奏,拔得過頭籌,信心就是底氣。
“那你有把握嗎?聽老師說這次考核標準很高。”小喬略擔憂。
南嘉清楚,很高的標準指的是什么。
“沒事,小問題。”
“不知道白思瀾選的哪一段。”小喬小聲,“怎么到現在沒見她來練過。”
“她的重心不在跳舞。”
白思瀾現在感情溫度,事業穩定,舞團演出錦上添花,可有可無。
“也是啊,她都被陸導選中去做演員。”小喬撇嘴,“真好啊,陸導的電影捧誰紅誰。”
“這個導演這么厲害嗎。”
“是啊,他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預售票房都破億了,我都沒搶到首映票。”
有這樣的導演捧,白思瀾在娛樂圈爆火是遲早的事,能否留在舞團并不是要緊的事。
事業穩定后,她才答應周今川的追求,在她心里,錢名大過一切,感情是可有可無的,在這個快餐時代,這樣的人更容易成功。
“別管別人。”南嘉去拉小喬的手,“我們好好訓練。”
“你有沒有看推特的教學視頻?”小喬跟著過去壓腿,“蘇璇首席她們幾個都下載舞姬教學視頻,你要不要學一下,要卷大家一起卷。”
南嘉忍不住笑,“推特有教學嗎,是哪個舞團的老師傳的?”
“不是老師,是一個網紅。”小喬翻看手機,“幾個月前發了個黑天鵝變奏視頻爆火整個圈子,你不知道嗎?”
“嗯?這能火嗎。”
“可能背后有推手?但是她跳的確實很厲害,感覺水平和你差不多,我找一段給你看看。”
小喬有提前保存,隨便點開幾個視頻,“你看,《葛蓓莉亞》《吉賽爾》《仙女》《堂吉訶德》《睡美人》……哇,她每一個跳得都厲害。”
南嘉目光封了印似的,凝視著畫面一動不動。
單人變奏能爆火,不單單是因為跳得有多好,而是里面的人戴了面具。
白人黑人也好,人的好奇心都是一樣的,如果單單放出舞蹈視頻,觀眾懶得瞧上一眼,可戴上面具,給身份蒙一層面紗后變得與眾不同。
剛開始視頻供圈內參考學習,后來路人越來越多,欣賞后有人想要探究其背后身份,沒想到幾百萬粉絲的賬號一夜注銷,現在流傳的都是各國網友的轉發視頻,大家對其身份的探索沒有停止。
“戴了面具也感覺人一定很漂亮。”小喬猜忌,“全球都沒猜到她是哪家的首席,人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樣,一點線索沒有。”
小喬給南嘉轉發了教學。
南嘉草草過一遍,沒有細看,這類視頻不適合她學習。
里面的人戴了面具,沒能表演出情緒,而這是她最需要學習的。
有時候在想,她到底缺什么情緒。
《天鵝湖》里她真的搞不懂黑白天鵝嗎,《舞姬》的蛇舞里,她是否真的理解不了,女主的大喜大悲是從何而來。
劇本滾瓜爛熟,怎么可能不清楚情緒渲染,分明是不愿意面對。
不愿意做白天鵝的替身黑天鵝。
不愿意看到妮姬婭毒發身亡。
舞姬里妮姬婭明知男主和公主舉行婚禮,還誤以為男主對她余情未了,誤以為那束帶毒蛇的花束是他所贈。
糊涂到明知有解藥的情況,選擇放棄,任由自己消亡。
南嘉心知肚明,是愛意,是執念,是幽怨,她難以渲染出豐富的情緒,是因為要反反復復將自己代入劇情里,要無數次經歷妮姬婭的痛苦,要在所愛之人所贈之物是巨毒的劇情里凌遲。
太專注的飾演者會和妮姬婭一樣心如刀割。
…
周末,南嘉沒在舞團訓練,樓上的訓練廳是她的個人世界。
Vera給送來《舞姬》的兩套演出服,歉意表示沒有提前預備,買的成品服飾,過段時間再送特意為她量身定做。
一套是艷紅色異域風情舞裙,另一套是幽靈世界出現的白紗長裙。
鬼使神差地,南嘉穿上紅舞裙,起跳《舞姬》第二幕的蛇舞。
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到,拿起花籃那一刻的欣喜,以及,被毒蛇咬后的驚訝和悲傷,她可以演出來的。
沒有老師督促和沒有觀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跳完一曲后,南嘉才見門口有兩個小觀眾。
十一和白仔一大一小蹲在那邊。
白仔對地上的絲帶很感興趣,踩著傲然的貓步過來推玩,十一看南嘉過來,興沖沖過去貼貼,蹭著膝蓋撒嬌要零食。
南嘉去二樓客廳的置物架上挑挑揀揀,拆一真空包裝的鹿腿骨和牛肉干,一大一小,本來對應著十一和白仔,結果白仔把牛肉干吃了后,又去啃鹿腿骨。
什么都沒吃到的十一哼唧兩聲,時不時抬爪示意。
白仔不樂意吃大骨,手賤搶著玩,玩膩了才賞給狗,自個兒優雅地舔舔爪子,跳到南嘉腿上,和她一起看狗磨牙。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狗是貓養的。
南嘉盤腿而坐,抱著貓看紀意歡在美國凌晨發來的深夜吐槽消息。
【沈泊聞是不是有病,大晚上給我打電話,你猜他說什么來著。】
【他說他要向我告白。】
【我罵他傻逼,掛了后他還給我打來,非要說喜歡我。】
【腦子被八頭驢踢了也不至于這樣。】
南嘉:【他沒解釋是因為大冒險了嗎。】
紀意歡:【沒有,但我猜到了,他這個人經常犯病,以前有一次,上一秒嫌我煩讓我滾遠點,下一秒他又來親我。】
【也是大冒險?】
【不知道,懷疑他是不是雙重人格,要么裝要么賤。】
雙重人格忽冷忽熱的,沈泊聞大部分都是冷著的,偶爾犯病發瘋,她更傾向于他純粹犯賤。
南嘉:【陳祉也有點。】
紀意歡:【我正想說來著,以為你討厭提他就沒提。】
對陳祉和南嘉聯姻這事,紀意歡懶得評判陳祉出于怎樣的目的,兄弟能玩到一塊兒去說明都有什么大病,她意外的是,南嘉現在提起陳祉如此淡然。
聊他跟聊閨蜜家常一樣。
南嘉看著屏幕上的名字,是她順手打出來的,潛移默化中,陳祉竟然如云如霧一般,融入她的日常。
午休時間,南嘉依沙發瞇一刻鐘,醒來不見白仔,不知在哪調皮,十一老老實實蹲坐旁邊,爪子搭她手邊,七八歲的狗了,哼起來奶呼呼的。
“怎么,幾分鐘不吃又餓了?”南嘉揉揉它的狗頭。
十一抬爪,還是哼唧。
她看見它的前肢有兩道淺淡的血痕,“咦,這是貓抓的嗎?”
十一哪聽得懂,就是哼。
這么大狗打不過一只貓。
她好笑,叫Vera過來,讓她準備療傷的藥膏。
“太太受傷了嗎?”Vera問,“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事,是十一。”
Vera正要去找,被南嘉喊住:“不用了,我看到這里有一支。”
就放在這邊的長幾上,和茶盤放一塊兒,不像是阿姨放的,她們沒這么不條理。
拿起來一看,是人用的藥膏。
“這個藥不是給寵物用的。”南嘉翻看說明書,“叫醫生過來看看吧。”
“十一怎么了?”
“被貓抓了兩個傷口。”
“奇怪,白仔調皮歸調皮,從來沒動過真格。”
“不是它嗎,那還能是十一自己撓的?”南嘉狐疑,取過狗爪子細看,是劃痕,但上面血跡較深,不像是鋒利的貓爪所留。
看著看著,余光瞥向自己的指甲。
上面沾著紅色血跡。
南嘉嚇得松開爪子,十指張開,難以置信。
是她抓的?
怎么可能……
仔細回想,醒來的時候,十一的爪子離她很近。
可她為什么要抓它的爪子。
十一被抓疼后并沒有喊叫,默默等她醒來才委屈巴巴哼唧,所以她都不知道是自己抓的。
南嘉試圖理清邏輯,可越往不愿意的地方想,越接近真相。
…
天色暗淡,月亮爬上云層。
陳祉回來時,南嘉正在涂抹身體乳,絲質睡裙半撩起,擠了一泵后往俏生生的小腿抹,微俯過身時,收于長裙里的腰段看得見的纖纖細柔,兩只隨意地并攏搭在長幾上的腳交疊,足尖泛著淡粉,整個人隨意慵懶,偏冷色調的房間,因她的存在而變暖,沐浴后的小蒼蘭,茉莉香彌漫開,像只輕和的風將人往里頭推。
聽到動靜,她沒抬頭,“你回來得這么早。”
“不是你發消息讓我早點回來。”他沒有防備,解了衣襟最上節紐扣,大步過去,“有事要說?”
“沒有啊。”
“你最好有事要說。”他揉她的發,蠱著聲,“不然我讓你有事要做。”
她眨眼,“沒有就不能讓你早點回來了嗎。”
陳祉扯開領帶,單膝跪在柔軟的沙發上,捧過她的下顎,低頭要吻,她反應靈敏先避開,但哪避得過,唇際還是被他蹭了下。
來勢洶洶,南嘉不得不制止:“等,等下。”
她抬起的足心抵著他的心口,阻止進一步,讓兩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陳祉垂眼就看到一小塊裹著小花的白布,她很喜歡穿白色也很適合穿,小布顏色越簡單上面染著絲線就越顯透明,每次看到都令人更膨脹。
也不知道那句等下到底是歡迎還是拒絕。
陳祉看似不急不慌,將抵著心窩的足心移開,這一移,就是最基礎的標準覆式姿勢,只需要再別過那塊底布就行了。
南嘉干脆拿另一只腳踹他走,“洗澡去。”
“一起。”
“誰跟你一起,自己洗去。”她不由分說,又踹了一下,沒洗澡,親也不給親一下。
她肯定不跟著他一起洗,昂貴的身體乳已經抹完了,要是被他拉著洗完,她肯定是要鬧的。
沒多久人出來,黑色碎發上落著淅淅瀝瀝的水滴,眉角額間也落了些,沿著分明的輪廓繼續落,線條和骨感分明的鎖骨,到寬厚的肩,沒入薄浴袍。
“你們男人不都是裹浴巾的嗎?”她比劃,“你為什么穿浴袍。”
“不行嗎。”
“我隨便問問。”
他冷哼:“你們男人?你看過很多男人這樣裹嗎?”
“……沒有。”
她只是想引出一個話題,并沒有在這個時候自討苦吃的意思。
陳祉:“那為什么這樣問。”
“你之前不是這樣穿過嗎。”由于忐忑,南嘉的語氣里摻雜不說心虛,不敢看他。
她果然不適合做偵察之類的工作,稍有不慎就會露餡。
陳祉:“你很想看?”
“可以嗎?”
“可以。”他沒有拒絕,“但我不知道怎么裹了,要不你拿條浴巾裹給我看看?”
“我?”
她大腦宕機。
什么鬼,讓她一個女的用男人的方式從腰際以下裹浴巾。
他敢說的出口,她都不敢往下想。
拿了免死金牌,他這次過來的邁步弧度更大,不等她再開口,滿身香的跟個夜宵似的人被他摁下去親,沙發猶如漩渦似的深陷,炙熱的吻縈繞封堵她所有的話,一句說不出口,除此之外,還被他揉了兩下。
強裝冷靜,混亂中,南嘉不忘扯一把他的袖口。
浴袍袖口寬敞,一扯就能揮開,她抬手弧度不大,陳祉卻敏銳地感知到,停頓下來。
這個間隙,南嘉看到如她心中所想的畫面。
果真是,傷痕累累。
她感覺渾身血液都冷了,眼眸溢滿難以置信,哽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還想繼續撩他袖口的時候,陳祉起身避開,高大身影離去,迎面的是刺眼的光。
“陳祉。”南嘉低呼,目不轉睛注視他手腕到胳膊上的抓痕,新的舊的混雜,“你的胳膊怎么了?”
這時候回答什么都難以隱瞞。
他沒否認,輕描淡寫,“你抓的。”
“我怎么抓的。”
“上次不是說了嗎。”陳祉沒個正形,眉眼上挑,“做的時候抓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是我睡著做噩夢的時候,抓的吧。”
“不是。”
“你為什么不躲開。”
“我說了不是。”
“為什么不叫醒我。”
“周嘉禮——”他這時的語氣蠻橫,還有點不耐,干脆避讓撤開,不讓她看。
她盯他許久,沒有生硬地辯駁,眼簾低落,“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