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死了。
在末世堅持了八年的他,最終還是死在了喪尸潮下。
從小被遺棄在福利院,野生野長練出一身打架的本事,混到十六歲被院長揪去當義務兵,后通過考試被選拔至首都軍校。
爛泥坑里打滾的臭小子終于翻了身,前途璀璨光明。
剛畢業的他揣著一筆不菲的獎學金飛往那個貧窮落后的小鎮,卻在推開福利院大門的那一瞬間被喪尸撲了滿臉。
此后的他再無睡過一夜好覺。
世界一夜淪陷在喪尸的攻擊之下,最開始他單兵作戰,直到救出的幸存者越來越多,逐漸組成了一支龐大的隊伍。
他們挖地洞,種糧食,將喪尸群隔絕在高壓電網之外,然而隊伍中依舊不斷有人被感染,驚恐絕望的情緒彌漫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身上……
直到一個瘋子關閉了電網總閘,數以萬計的喪尸翻越屏障,將諾維歷盡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幸存者基地啃嚙得一干二凈。
糟糕的末世。
皮肉被利齒撕咬的劇痛逐漸遠去,他努力睜眼,還想站起來搏斗,殘存的意識終究湮滅。
*
灰土混著血腥氣直往喉嚨上涌,諾維在劇痛中睜眼,意識尚未回籠,訓練有素的身體已先一步動作,掀翻了壓在他身上的重物。
伴隨著“砰”地重響,諾維就地打滾,后背抵在距離最近的巖石上,忍著眼前一陣一陣的眩暈抬頭看去。
天空灰蒙,地面裸露荒蕪,巨大的風蝕巖東一塊西一塊地立在沙地上,更遠處有灰色半月形建筑懸于空中,造型奇異。
諾維從未見過。
匆匆一瞥間,被他掀翻的人已經爬起,獰笑著靠近。
“打了孕雌激素還這么生龍活虎,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對面站著三名壯漢,身高估摸一米九往上,渾身肌肉虬結,身后的搖擺的尾勾粗壯有力,看到這幕諾維瞳孔一縮。
第一想法是——喪尸又變異了?
不對,他不是死了么?
腦中的想法一閃而過,就見先前被他掀翻的那名壯漢探手過來抓他,諾維矮身躲過,正飛速思考如何破局,就見壯漢身后的尾勾直沖他面門抽來。
風聲已至,眼看尖勾就要刺穿他的眼睛。
“提姆,雇主要求不能讓他有外傷!”同伙提醒他道。
壯漢聞言進攻的尾勾略略一頓。
就在這遲疑的一瞬間,諾維看準機會飛起一腳,重且狠地踹在壯漢的下.身。
“!”一聲慘叫,壯漢捂著下.身倒地,諾維趁熱打鐵,上前連踢數腳,踢得他氣息奄奄,毫無反抗之力后才撿起掉落在地的針筒,將剩余的藥液全數推進了壯漢的身體里。
野路子出身的他,從不拘泥于打架的方式。
“來。 彼吡艘荒_半死不活的壯漢,抬頭對另外兩名同伙露出挑釁的笑容。
兩名跟班體型上就不如壯漢,眼見老大三拳兩腳就被撂倒,跟雇主說的膽小怕事完全不沾邊,對視兩眼后背后竟憑空伸出一對機械翅翼,就這么水靈靈地飛走了。
直到那兩名同伙再也看不見影子,諾維緊繃的肩背才驟然一松,脫力地跪坐在沙地上,眩暈感一層一層地包裹著他,雜亂無章的畫面頻閃,大量信息如同洪流一般充塞進他大腦,諾維劇喘兩聲,終于清明!
原來他魂穿進了蟲族世界。
這不是他已知的任何一個世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蟲族被分為三種:雄蟲、雌蟲、亞雌。
雄蟲數量最為稀少,以精神力等級劃分為s-f級別,等級越高,精神力越強,擁有的社會資源就越頂級,包括優先擇偶的權力。
亞雌的數量最多,各方面都很平庸,是社會的絕大多數。
雌蟲則擁有強悍的體力和優秀的生育能力,蟲族軍隊80%都是由雌蟲組成,他們的一生不僅要為保護蟲族而戰斗,還以能為雄蟲孕育蟲崽為榮。
……
整理好腦海中的信息,諾維再次踢了一腳已經陷入昏迷中的壯漢,突然感覺腳腕被什么東西纏住,他定睛一看,倒地的雌蟲雙目緊閉,臉色潮紅,尾勾卻纏著他的腳腕一路往上,曖昧地廝磨!
諾維渾身雞皮疙瘩瞬間起立。
他再次一腳踩在壯漢的脆弱處,面無表情地狠狠碾壓!
壯漢痛哼一聲,尾勾終于掉了下去,徹底不動了。
警局。
這里地處邊緣星,民風彪悍,崇尚以拳服人,因此警局里的工作人員悠閑得很,一邊開著每日廣播一邊連上ai打游戲。
“各位居民下午好,今天是新星歷2076年7月23日,距離擊退沙蟲入侵已經過去三個月,帝國英雄蘭斯·繆爾在戰役中被毒液侵蝕至今未醒,現急征高基因匹配的未婚雌蟲配婚,貼身照顧上將大人……”
“通知重要,復播一遍……”
廣播一遍又一遍地發布著征集令,連續三個月都是同樣的內容。
無聊至極。
因此當諾維扛著一只體型比他大上不少的雌蟲走進警局時,值班的工作人員立即兩眼放光湊了上去。
“提姆,又是他!”看清長相后,其中一名亞雌皺眉抱怨道。
“三天兩頭欺凌弱小,圈地收保護費,關幾天放出去還是照樣,真是個刺頭!”
“不對,他這是進入發.情期了!”
另外一個經驗老道的警官說道,隨即扭頭盯住諾維,右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你對他做了什么?”
諾維攤開手掌,露出空蕩蕩的針筒:“他和同伙綁架了我給我注射了孕雌激素,我奮力反抗,過程中不小心把針筒扎他身上了!
說著擼起袖子,給他看小臂上還在冒血的針眼。
警官按著配槍的手并未放下,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孕雌激素是輔助雌蟲發情.的一種藥物,常流行于一些想要獲得丈夫疼愛的已婚雌蟲之間,起效極快且持續時間長,必須要得到雄蟲足夠的安撫才能緩解。
因此帝國明令禁止未婚雌蟲使用。
眼前這名雌蟲沒有半點發.情的跡象,反觀提姆鼻青臉腫,慘不忍睹,實在令人十分懷疑他的受害者屬性。
諾維打開手腕上的終端,循著原主的記憶找到錄音功能,回放。
“這回總能相信我了吧,警官?”
諾維朝他露齒一笑,配合額頭上被撞出來的傷口,灑脫得令人心生親近。
工作人員不由放松下來。
“你去給他丈夫發個通訊,讓他把提姆領回家,直到撫慰他到藥效全部代謝掉為止!
被點名的亞雌面露為難:“他丈夫是名f級雄蟲,才收了新的雌侍,恐怕不能給他足夠的安撫!
“那也得叫過來!除非精神海發生暴亂,雄蟲有義務對正處于發.情期的雌蟲進行安撫工作,否則雌蟲將有生命危險!”
諾維腳下一跌,就見那警官轉過臉擔憂地盯著他的脖頸看,欲言又止。
生命危險,這么嚴重?
“你——還沒結婚吧,要不要幫你找一只雄蟲紓解藥性,孕雌激素發作起來很要命的。”
諾維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頸肌膚,那里沒有顯現蟲紋,說明他是一只未婚雌蟲。
他耷下眉眼,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失落的神色:“不用了,我的孕囊早在剛成年時就被器官販子摘走了!
對方一怔,隨即露出愧疚的表情。
剛成年的雌蟲被摘走孕囊販賣給其他地位高的雌蟲移植,這在邊緣星屢見不鮮。
而這些失去孕囊的雌蟲,終其一生都將受到假性發.情的折磨而無法真正紓解,雄蟲的精神力無法找到進入他們身體的接口,他們只能在日復一日的饑渴中耗盡自己的生命力,早早死去。
原主就是在這樣的折磨下精神逐漸崩潰,又遇到提姆團伙給他注射孕雌激素強迫他發.情,絕望而死。
但諾維不是原主。
好不容易來到一個秩序沒有崩壞的世界,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大街上,不必擔心上一秒還在和你說說笑笑的人突然變成喪尸暴起咬人;也不需要餓著肚子東躲西藏,到處找吃的;更不用夜夜提心吊膽,睜著一只眼睡覺……
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活了。
至于所謂的假性發情,他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過慣了苦日子的諾維內心油然而生出一股滿足感,正欲抬腳邁出警局,就聽一直重復播放的廣播突然戛然而止,緊接著放在桌上的公用通訊響起,被小跑過去的工作人員接通。
“什么?匹配率100%!”
“太好了!哪個區,下屬立刻帶人上門!”
通訊顯示的虛擬屏幕上緩緩顯示出一張照片,上面的雌蟲生有一頭淺金色的短發,五官英俊卻不迫人,眼神很溫順。
亞雌的眼睛逐漸睜大,不可置信地看向諾維,嘴里報出一連串身份id。
“id號是你本人嗎?”
得益于原主的記憶,諾維不明所以地點頭:“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