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拒絕嗎?”
“我想不能。”
邊緣星老舊破落的大街上,一輛警車鳴笛慢悠悠地駛過,路過的蟲族居民在漫天飛揚的塵沙里“呸”了幾口,抱怨著這該死的天氣。
諾維兩條長腿大咧咧地敞開,閑散地靠坐在開裂的皮質座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一個小時前,警局接到中央星致電,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與蘭斯上將基因匹配率高達100%的雌蟲——也就是諾維這個倒霉鬼。
作為邊緣星出生的低等雌蟲,他沒有說不的權利。
“雄蟲的精神力等級越高,對配偶的基因匹配率要求也就越高,雙方基因匹配率越低,雄蟲就會越排斥對方,蘭斯上將目前處于昏迷狀態,繆爾家族也許是希望能找到一名基因匹配率高的雌蟲照顧他,借此刺激上將大人的求生意識吧。”
開車的是那名亞雌,他很健談,提及蘭斯時語氣崇拜,雙頰泛起可疑的紅暈。
亞雌喃喃自語:“那可是等級為s級的雄蟲,被他精神力撫慰一次會爽得暈過去吧!”
諾維適時問道:“植物蟲也能使用精神力嗎?”
亞雌激動的表情冷靜了一瞬,這才想起現在的蘭斯上將已經昏迷三個月之久,面前的這只雌蟲不僅享受不到頂級雄蟲帶給他的爽度,反而要頂著上將雌夫的名頭守活寡,一時眼中帶上了同情。
發情期是伴隨雌蟲一生的生理弱勢,后座的雌蟲不僅被摘去了孕囊,還被強行注入了孕雌激素,假性發情期很快就會到來。
不知那時他該怎么熬過去。
想到這他不由說出了只有警局內部才流傳的信息:“失去自主意識后的雄蟲一般是無法調動精神力的,除非——”
“菲雅!”
那名經驗老道的警官及時喝止了他,菲雅意識到自己失言,朝后座上的諾維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諾維無辜地看向警官。
警官是一只退伍的中年軍雌,眼神犀利,警告似的盯著諾維看了幾眼,可惜這蟲反倒沒臉沒皮地沖他一笑,語氣坦蕩。
“別像看犯人似的防著我嘛,我是領命去嫁給一只生死不知的植物蟲,本身已經很慘了,現在連了解一下未來丈夫的權利都要被剝奪嗎?”
“不是這樣的。”菲雅忙說道。
“蘭斯·繆爾是我們蟲族最年輕的上將,為帝國立下無數戰功,這次沙蟲變異種入侵要不是他指揮,咱們邊緣星的居民蟲早被沙蟲吃掉了。”
“他是我們帝國當之無愧的英雄!”
喲,民間威望還挺高。
諾維換了個姿勢,瞥見警官表情又耷拉下來,趕在他出口訓斥前結束了這個話題。
警車停在一片擁擠的居民區前。
低矮的建筑擠擠挨挨,巷子口昏暗無光,只能容納兩人并行,腳下地面坑洼不平,間或看到一兩灘不知名的水漬橫流,混合著老舊小區特有的腐朽感,難聞沖鼻。
這里是邊緣星有名的窮蟲區。
菲雅捂了捂鼻子,踮著腳尖往里走,直到來到其中一個單元。
諾維轉身對他們說:“我家就在二樓,麻煩你們在樓下等一等,我收拾好個人物品就隨你們去中央星。”
“不要搞鬼。”
“知道了警官,終端后臺開啟了對我的定位嘛。”諾維點了點手腕笑道,自然坦率得仿佛只是去中央星旅個游。
樓道漆黑壓抑,諾維打開二樓最盡頭的那扇門,入目的是一片臟亂的家。
市面上最便宜的能源燈都賣到了這個片區,此時正散發著昏黃的、極不穩定的光,照出滿地的酒瓶子和散落的營養劑針筒。
原主的雄父貪財好酒,私生活混亂,仗著自己c級的精神力到處勾搭雌蟲,不高興就拿原主出氣。
原主性情溫順,竟然一次都沒反抗過。
諾維踢開躺在腳邊鼓鼓囊囊的套子,臉上露出穿越到這里以來唯一一個嫌棄的表情。
他走進左邊的房間,里面擺放著一張架子床,上下兩層,原主睡下層,弟弟元彌睡上層。
靠墻立著一個簡易的衣柜,里面都是元彌的衣物;房間里擺放得最多的就是各種機甲模型、軍事書籍……
這些,彌修都是不讓原主碰的。
原主的活動范圍僅限于下鋪那小小一隅,如果不慎觸碰到了他那天之驕子的弟弟的東西,輕則一頓呵斥,重則招來打罵。
諾維輕輕嘆了口氣。
人善被人欺,哪個世界都一樣。
他將原主僅有的幾件衣物打包帶走,房間實在狹窄,經過書桌前時,不小心帶翻了上面倒扣著的相框。
“哐當”一聲,他彎腰撿起,目光掠過相片,猝不及防捕捉到一雙冰翡翠似的眼睛。
相片拍攝的角度很刁鉆,像是偷偷藏在某個犄角旮旯里的產物,依稀能看出照片的主人是在參加一場宴會,交錯的人影擋住了他大半的身形,只露出小半張臉。也許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偷拍的鏡頭所在,這才有了這張照片。
“哦嚯,是個仙男,眼睛怪好看的。”
從小對俊男美女格外優待的諾維真情實感地評價了一句,抬手擦了擦那雙湖綠色眼睛上的浮塵,將相框放回原處。
不知道他那只植物蟲老公長得怎么樣?
希望不要太丑。
搜遍全網都沒有搜到蘭斯上將一張露臉照片的諾維突然憂心忡忡地想道。
拎起背包,諾維沒有立刻下樓,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靜靜等待著。
片刻后,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原主的雄父,一只腦滿腸肥的中年c級雄蟲,終于回來了。
“嘖,晦氣!給我死開!”加里喝得酒氣熏天,攬著新哄回來的小雌蟲,正準備大干一場,開門就撞見這喪氣鬼杵在面前,順手推搡了一把。
沒推動。
加里睜著被酒精熏得模糊的眼睛抬頭,就見這平時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大兒子伸手攔住了被他摟著的小雌蟲,罕見地露出了笑容。
真他媽見鬼了!
加里揉了揉眼,確定真的是他大兒子在笑,邊笑邊彎腰問小雌蟲:“弟弟,你幾歲了?”
被加里摟著的雌蟲長相幼態,緊張地抿了抿唇沒說話。
諾維繼續看著他眼睛說:“未成年雌蟲孕囊發育未完全,是不能跟老雄蟲上床的,會受傷哦。”
那小雌蟲渾身一抖,驚惶地看向加里,眼淚都快下來了。
“加里叔叔,你不是,不是說精神力撫慰會很舒服嗎?”
“他騙你的。”諾維直起腰,盯著已經變了臉色的中年雄蟲說道:“他只會誘騙你,玩弄你的身體,等你壞了后再去找更年輕鮮嫩的雌蟲玩,你會像一個破布口袋一樣被丟棄,背負病痛獨自痛苦地過完這一生,直到死去。”
就像原主的雌父一樣。
原主膽小沉默,因懼怕加里的施暴而不敢揭發,如果任由其繼續下去,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未成年雌蟲受害。
果不其然,伴隨著一聲謾罵,加里的巴掌帶著風聲迅速朝他扇來。
“要你管,生不出蛋的臭廢物!”
話聲戛然而止,諾維單手擋住他的巴掌,右手握拳猛力擊中他的腹部,加里發出一聲慘叫,被酒色掏空了的身體怎么打得過健壯的成年雌蟲,三下兩處二就被揍得滿臉開花。
“精蟲上腦的渣滓,叫你坑害未成年,殘廢去吧!”
一時間慘叫聲不絕于耳,加里倒在地上翻來滾去,諾維專往他肚子上招呼,打得他內臟移位破裂,從鼻腔里猛噴出一股血來!
“你,你——”
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卻被揍得無暇思考的加里捂著流血的鼻子罵:“老子可是c級雄蟲,無法無天了!”
一拳直接擊中他的面門,加里應聲倒地,鼻血飆起丈遠。
諾維騎上去又是一頓暴打:“出了這門,老子還是上將的的雌夫呢。”
加里并沒有聽清楚他的嘀咕,眼神閃過一絲陰狠,無形的精神力放出,下一瞬縮在墻角的小雌蟲突然抱頭跪地呻吟起來。
諾維:“……”
發生了什么事?
與此同時,警報器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等候在樓下待命的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跑上樓,沖進客廳。
“誰在居民區使用精神力攻擊?”
諾維從加里身上下來,順手抹去他臉上的鼻血,無比真誠地看向兩人:“警官,我同雄父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家庭矛盾,你看他很好不是嗎。”
他指著哇哇吐血的加里睜眼說瞎話。
加里氣得捶胸:“快把他綁起來,他要打死我,我可是珍貴的c級雄蟲!”
諾維一腳踹在他面門上,轉頭朝臉色鐵青的兩位警官露出八顆牙齒的整齊微笑。
“哎,我馬上就要領命去中央星和蘭斯上將結婚了,您現在需要把我逮捕收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