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自然不了了之。
加里因誘拐未成年上床被收監(jiān);小雌蟲幸免于難,被家長領(lǐng)回去后狠狠教育了一頓;諾維踏上了前往中央星的飛船。
臨走前,諾維扒在艙門口熱情地邀請兩位警官一起去。
“你們真的不需要押送我嗎,萬一我中途跑了怎么辦?”
菲雅哭笑不得的朝他揮手:“放心吧,飛船是繆爾家族包下來只接送你一只蟲的,跑不掉!”
諾維:“……”
笑不出來。
艙門緩緩關(guān)閉,伴隨些微的失重感,飛船逐漸駛離港口,距離那半月形的建筑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大氣層中。
從邊緣星到中央星的航程是三個星歷日。
蟲族的星際航空技術(shù)十分發(fā)達,飛船使用的是無人駕駛,接駁了繆爾家族的中控系統(tǒng),智能ai貼心地向他講解了飛船上的注意事項,送來了用以飽腹的營養(yǎng)液。
諾維咬開一管灌下去,差點沒繃住面部表情。
太難喝了。
像塑料被攪碎后添加了某種粘合劑的產(chǎn)物,液體已經(jīng)到了胃里,那種黏糊感還掛在喉嚨壁,不上不下地難受。
諾維連灌了幾大口水才把那感覺沖淡一些。
他忍不住問:“沒有別的吃的嗎?”
ai一板一眼地回答:“有草莓味、堅果味、酸奶味等十幾種營養(yǎng)液供您選擇。”
諾維:“……”
瞪著艙壁投影上一字排開的各種口味、各種款式的——營養(yǎng)液,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做蟲族真慘,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
他正在心里比較在蟲族喝營養(yǎng)液和在末世被喪尸啃哪個更慘時,投影的畫面倏地一轉(zhuǎn),終于出現(xiàn)了諾維熟悉的食物。
只是每張食物圖片下方都標著一串天文數(shù)字。
野生角獸肉:售價299999星幣/500g
新鮮紅漿果:售價450000星幣/500g
純獸奶:售價500000星幣/500ml
……
離了個大譜!
ai:“新鮮蔬果和肉類需要在原始星球捕獵和采集獲得,因此價格昂貴,并且限量出售,您需要來一點嘗嘗嗎?”
默默回想了下原主不到四位數(shù)的存款,諾維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咕噥道:“營養(yǎng)液也沒那么難吃嘛,給我試試草莓味的。”
“我不信每一種口味都這么難吃。”
*
中央星,a區(qū)。
寸土寸金的行政區(qū)內(nèi),高樓直插云霄,鱗次櫛比地擠占著本就不多的空間,空中軌道與航線縱橫交錯,呼嘯而過的公共輕軌列車和私蟲飛行器穿插其間,令人眼花繚亂。
至于地面,已經(jīng)被各式建筑占滿了。
偏偏這到處挨挨擠擠的a區(qū),有兩處低矮空白得令人艷羨。一是位于蟲皇宮殿群旁的佩耶魯大學,另一個則是蘭斯·繆爾的住處,這位年輕的雄蟲上將在行政中心圈出了以千畝計的私蟲地盤,只因為他不喜吵鬧。
沉黑的尖頂建筑掩映在高大的綠樹之間,在連蟲都擠不下的中心行政區(qū),這里的樹木卻擁有肆意生長的空間,放眼望去滿目蒼翠,幽靜不已。
凱恩·繆爾斜倚在窗邊,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薄荷煙,間或漫不經(jīng)心地抽上兩口。
走廊上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蟲來蟲往,檢查做了一波又一波,他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一只手伸過來拿走他的煙摁滅扔進垃圾桶,他才如夢初醒般搓了把臉,問來人:“怎么樣?”
同樣穿著白大褂的伊索爾搖了搖頭,將檢查結(jié)果發(fā)到他的終端。
“不太樂觀。沙蟲族是我們的天敵,它們噴射的毒液能直接侵蝕我們大腦的精神海外膜,造成精神力失控甚至暴亂……蘭斯的意志力很堅定,但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蘭斯是三人中最刻苦、最發(fā)奮的,如今見到他昏迷不醒,伊索爾的心里并不好受。
他還這么年輕,無數(shù)次為帝國出生入死,如今馬上就要死于精神力暴亂。
凱恩的眼神變得黯淡。
三個月了,伊索爾帶著全帝國最頂尖的醫(yī)療團隊日日夜夜殫精竭慮,依然沒有辦法控制兄長外溢的精神力,只能一步步看著他走向滅亡。
帝國最璀璨的星星凋落之后,依附于他生存的那些家族蛀蟲們還不知會怎樣爭奪那龐大的資產(chǎn)……
想到這,凱恩搓了把臉,滿臉郁郁。
終端響了一聲,他看了一眼,煩躁地摁掉,偏偏伊索爾眼尖,瞟見那提醒事項里寫著“去航站接那雌蟲回來”。
他挑了挑眉:“那雌蟲?蟲皇陛下給你兄長匹配的小雌夫到了?”
凱恩“嘁”了一聲,面露不屑:“一只邊緣星來的鄉(xiāng)下雌蟲,不知撞了幾輩子的大運能跟我哥匹配上,接到配婚通知的當天就把他雄父打了,還在飛船上要吃要喝,一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嘴臉——”
伊索爾哭笑不得:“別這么暴躁,基因匹配率能達到100%至少說明你哥的精神力不會對他產(chǎn)生抵抗,對蘭斯來說也許是個不錯的消息。”
凱恩顯然不相信他的說法,但也懶得爭執(zhí),只丟下一句“但愿吧”,抬腿去接他口中的鄉(xiāng)下雌蟲去了。
*
三個星歷日后,飛船抵達中央星航站,喝營養(yǎng)液喝到面無人色的諾維扶著艙壁走出來。
是他天真了。
每一種口味都是一樣的難吃。
呸。
一想到自己的余生都要喝這惡心吧啦的玩意兒,諾維就覺得還不如現(xiàn)在就從飛船上跳下去得了。
正當他在估算飛船離地的高度足不足以摔死一只蟲時,突然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尖銳地刺激著他的耳膜。
諾維皺眉朝聲源望去,就見vip等候區(qū)囂張地停靠著一架飛行器,駕駛室的窗戶降下,露出一張五官優(yōu)越的臉,一雙湖綠色的眼睛正盯著他,見他的視線望過來,又按響了喇叭。
來接他的?
“他是蘭斯上將的親弟弟——凱恩·繆爾,奉蟲皇陛下的命令來接您回城堡。”靈犀及時在他終端上提示道。
它是繆爾家族的總控ai,想到將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得和它打交道,諾維索性讓它接駁進了自己的終端,當個百科全書用。
諾維走過去,順著飛行器放下的舷梯往上爬,見那綠眼睛沒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便識趣地走到后排落座。
凱恩瞥了他一眼,啟動飛行器。
諾維:“……”
好傲慢的雄蟲。
他這人天生反骨,向來尊崇“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犯我我必打回去”的處世之道,見這雄蟲擺著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便把心思一收,翹起二郎腿專注觀察起窗外。
這副模樣落在凱恩眼里就成了擺譜,心中更加不屑。
這種貨色怎么配得上他哥?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等著吧,進門一個月就得被家族那些蛀蟲們欺負得哭都哭不出來。
一路無話,飛行器走的是特殊航線,不存在堵機的情況,穩(wěn)穩(wěn)地停在平坦廣闊的停機坪上,又換上小型擺渡車,穿過重重掩映的綠樹和城堡,最后停在最大的一幢建筑前。
“進去吧,我哥就在里面。”
凱恩惜字如金,朝他一抬下巴,像是終于完成了任務(wù)似的,不管他什么反應便指揮擺渡車離開了。
諾維臉上并沒有什么意外之色。
他環(huán)顧了一下悄然無聲的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的電子設(shè)備尤其多,到處都是隱藏的紅外線探頭,據(jù)他粗略估計,附近埋伏的武器不少于二十種。
直到走進大門,那種無處不在的被窺探感才陡然消失,諾維的腳步重新輕快起來,循著靈犀的指引迅速找到了醫(yī)療室。
他站在門口,反復深呼吸幾次才開啟驗證。
虹膜信息是提前錄進去的,伴隨著驗證成功的電子音響起,厚重的合金大門向兩側(cè)拉開,里面的景象緩緩呈現(xiàn)在眼前。
饒是一路上做了無數(shù)次心理建設(shè),在門打開的那一刻,諾維的呼吸還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醫(yī)療室純白空曠,入目正中便是一臺醫(yī)療艙,艙中躺著一只身形修長的雄蟲,不知是什么的水液淹沒了他的整個身體,如雪般的長發(fā)靜靜漂浮在水中,一切宛如靜止。
諾維慢慢走近。
這位傳說中的s級雄蟲上將有一張相當年輕的面孔,眉高、唇薄,醫(yī)療室過度曝光的燈打下來,在他鼻梁一側(cè)和眼睫下方留下面積不算小的陰影,他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沉入水中的姿態(tài)像極了一具冰冷無情的雕像。
這就是他要結(jié)婚的對象嗎?
諾維隔著透明艙壁端詳著面前的帥臉,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算上末世生存的時間,母胎單身三十幾年的他雖然滿嘴跑火車,但實際一個也沒談過,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就這么草率地要在異世界結(jié)婚了?
對象還是長著一張帥臉的植物——雄蟲?
算了。
既來之則安之,總比整天對著一只丑八怪好。
諾維伸出手,輕輕摸上艙壁,語氣輕松地對里面的植物蟲打了聲招呼:“初次見面,我應該叫你什么呢,唔——”
他思考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對著一個陌生雄性叫出“老公”的稱呼,于是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對睡美人道:“不管了,總之希望你早日康復。”
治療艙中的水面極細微的波動了一下。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艙中被鎖住的精神力逐漸形成龍卷風式的風暴,朝著諾維手掌貼的方向源源不斷地撞去。
“咔。”
艙壁出現(xiàn)一條細微的裂痕。
裂縫越擴越大,又是接連幾道碎裂的聲音,諾維耳朵動了動,下意識挪開手掌,這一動仿佛開啟了什么開關(guān),幾道交錯的縫隙瞬間崩裂,他憑著上輩子對危險的直覺掩面就地一滾,便感覺體內(nèi)熄滅已久的晶核驟然大亮!
諾維還來不及欣喜,耳邊噼里啪啦的爆裂聲不斷,無形的風刃將醫(yī)療室重工打造的大門劈砍出深刻的刀痕,最后“砰”地一聲炸飛!
哇哦!
來不及驚訝,醫(yī)療室內(nèi)所有儀器瞬間停擺,燈泡一個個炸裂,一片黑暗中陡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炸響,諾維抬頭一看,房頂被掀飛,無數(shù)道紅外線瞄準了醫(yī)療室,仔細一看那都是密密麻麻的軍用載能飛行器。
“警報!警報!檢測附近100米內(nèi)產(chǎn)生精神力暴亂,評級為s級,將造成災難級傷害,請無關(guān)居民立即撤離,30秒后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