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一旦冒出,就如生了根的藤蔓一般瘋長,慫恿著他不斷靠近,直到兩人呼吸相聞,冷冽的雪后松香鉆進鼻腔,諾維才如夢初醒。
他“唰”地收回手,可惜已經晚了,蘭斯淺淡的雙唇在他不自知的情況下已經被揉得充血,泛出驚人的艷色。
諾維心虛地背過手,悄悄捻了捻尤帶余溫的指腹。
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的他臉上一陣爆紅,他別過臉不敢再看蘭斯那鮮紅欲滴的唇瓣,匆匆離開臥室,連灌三大杯水才略微平復下身體涌起的燥熱感。
“怎么回事,明明室內溫度調得不高,最近老感覺熱。”
諾維扯了扯衣領,將緊閉的窗戶打開,涼浸浸的風挾裹著雨絲往臉上撲,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舒服了不少。
腦子里因蘭斯而起的綺思也被吹散,逐漸清明起來。
他這是怎么了?
一靠近植物蟲老公就容易產生一些黃色廢料,難道是喜歡上了他?
不可能。
他和蘭斯雖然名義上是同床共枕的夫夫,但從沒有真正相處過,他并不了解對方的脾氣、性格、秉性、愛好,談何喜歡?
諾維雙手撐著欄桿,在雨聲中把方才的情景復盤了一遍,最后得出一個結論。
就是純純饞他身子。
睡美人身材那么好,白玉無瑕,本錢夠大,渾身還散發出那么好聞的香味,對前世單身三十多年的諾維來說簡直就是活體春|藥。
不饞他饞誰?
想通其中關竅的諾維吁出一口長氣,只是饞饞身子嘛,沒什么的。
誰對著仙品還沒個性|沖動的時候。
他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確保自己完全冷靜后才轉身回到臥室。
蘭斯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被他揉出血色的雙唇復又變得淺淡,諾維走過去,替他掖了掖滑落的被角,索性坐下看了他一會兒。
“對不起啊,我有些太心急了,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冒犯到你了。”他輕聲向雄蟲道歉,語氣歉疚。
植物蟲沒有尊嚴,別人想對他做什么就做什么,還不能反抗。
想到這,諾維更加內疚,他鞠起蘭斯流瀉在枕頭上的一把銀白長發握在手心,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受挫。
“你什么時候能醒來啊?”
小雌君的嗓音低而清亮,含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蘭斯的心化成了一捧水,恨不得立刻醒過來,好叫他不要失望。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連睫毛都動不了。
嘗試了那么多次都以失敗告終,諾維沒指望他這會能醒來,只是打了個哈欠,將頭靠在床邊,抬起眼看著蘭斯。
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撥弄他的眼睫毛。
“小時候我是班級里的打架王,誰欺負我我就打回去,三天兩頭被喊家長,院長媽媽被我煩死了,拿衣架子把我追出二里地……”
諾維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那羽扇似的眼睫,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傾訴欲:“可是過后她又總會替我向老師賠禮道歉,請求他們不要把我送到特殊學校。沒有她,就沒有后來讀軍校的我,可惜我光榮畢業后回來時,也是她變成的喪尸第一個咬了我。”
“我把她綁了起來,拖進防空洞里等著自己變喪尸,但幾天高燒過后,我的體內反而長出了晶核,諾——好像和你的精神海是同一種東西。”
諾維輸入一縷能量,在蘭斯的精神海周圍游走了一圈,發現對方的內膜在他的修補下已經完全長好,于是戀戀不舍地退出。
“醒過來吧。”
“一個人沉睡或許清靜,但醒來才能感受陽光、雨露、風暴、雷電,世界萬物都可愛,我都喜歡……”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諾維慢慢闔上眼睛,抓著蘭斯一把長發,就這么伏在床頭睡著了。
夜闌人靜。
檢測到主人已入睡的智能家居自動關閉燈光,黑暗中諾維呼吸均勻,絲毫沒有察覺一縷精神力從床上的雄蟲指尖探出,在他眉毛、眼睛、鼻子周圍逡巡流連,最后像是終于找到入口一般,撬開他的唇縫溜進去,好奇地撥弄對方的牙齒和舌頭。
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
諾維夢見自己在吃棒棒糖,吸溜得嘖嘖有聲,就是口水怎么都包不住,他想把棒棒糖拔出來,那東西“哧溜”一下滑進他的喉管,胃里頓時變得暖洋洋的。
“唔,好飽。”
夢中的他打了個嗝,滿足地睡去。
臥室內的雪后松香氣息越來越濃郁,它們瘋狂侵染著空間,將雌蟲裸露在外的皮膚包裹住一寸一寸地摩挲、挨蹭,怎么靠近都不夠。
如果諾維對蟲族世界足夠了解,他就會知道——
那是雄蟲求偶時散發的信息素。
第二天清早,諾維被鬧鐘叫醒。
他睜開眼,看著床單上一小灘水跡陷入了沉思,所以他昨晚做夢真的流口水了。
他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叫機器管家來換洗,當即卷了床單被套往洗衣房里一扔,還欲蓋彌彰地鋪好了新床單。
干完這些,他才把目光投注在蘭斯臉上:“早上好,今天我要去學習駕駛飛行器,就不能——”
話說到一半,想起伊索爾醫生的叮囑,諾維改口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說完推蘭斯下樓吃早餐,繼上次送來的肉奶和水果后,機器管家又送來一批小麥粉,諾維把它們全部做成了吐司,早餐就吃吐司配獸奶。
終于不用喝黏糊糊的營養液了。
一大早香噴噴的氣味就蔓延在餐廳,凱恩循著香味找了過來,看到餐桌前的諾維后滿臉困意變成了幽怨。
昨晚他被那群老狐貍灌得七葷八素,差點連褲衩子是什么顏色都抖落出來了。
幸好他牢記底線,他哥的事是一個字都沒敢露。
諾維指了指盤子里的吐司,態度熟稔,完全沒有昨晚把人推進火坑的心虛:“吃點?”
凱恩鼻子動了動,被食物香味征服的他決定暫時放下怨念,剛一走近,他突然震驚地抬頭,往后連退幾步,深深地看了諾維一眼。
“你身上——”他不忍直視地捂住臉,轉身快速跑走了。
諾維:“哎,不吃了?”
凱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一樓。
又發什么瘋。
諾維把最后一口吐司塞進嘴里,喝光了杯子里的獸奶:“好了,我們出門吧。”
他推著蘭斯坐上接駁車前往停機坪。
雨又下大了。
據靈犀說,氣候調節系統啟動一次降雨模式消耗的能源很大,所以要下足三天三夜才夠本。
諾維不喜歡雨天,他更鐘意下雪。
雪后白茫茫一片,很干凈。
“雪也會有的,但是要等到雪季,那時一個星歷年過去,在跨年的最后一秒,天上會降下雪花,千千萬萬蟲族居民會在鵝毛大雪中迎來新的一年。”人工智能這樣回答他。
想想那場景還挺浪漫。
諾維的心情變得重新歡欣,他啟動自動駕駛,走過來坐在蘭斯的身邊,貼著雄蟲耳廓說:“等下雪了我就堆雪人給你看,堆一排你。”
說著說著他自己先樂了起來。
一排睡美人憨態可掬地站在那里,想想都好玩。
涂裝著大兔子的飛行器升空,向著駕校的方向而去。
城堡門口,手里拿著阻隔劑從房間里匆匆跑出來的凱恩眼睜睜看著飛行器消失在視野里,暴躁地罵了句臟話。
“媽的,都被我哥的信息素腌入味了還敢出門,他要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