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諾維到達駕校。
遠遠地就有學員指著那只涂裝大兔子興奮地說:“內內內個,是不是《雪域》的最新聯名款?哇,居然見到真的了!”
其他學員也跟著圍過來,仰頭注視著這架飛行器由遠及近,停在駕校的頂樓平臺上。
“哦豁,好像是來我們這的呢。”
“這是哪家太子爺想不通,放著私蟲教練不用,來咱們平民駕校來體驗生活?”
“這臺飛行器的價格可以買下a區市中心一套房……”
眾學員嘰嘰喳喳,他們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學生,趁周末來練習駕駛技術,這會攢著腦袋伸脖子張望,被教練一人往腦袋上糊了一巴掌,越過他們大步往頂樓走去。
其實心里直打鼓,沒接到命令有特殊人員到場啊。
自動泊好飛行器后,諾維推著蘭斯走下來,平臺到電梯有一段距離沒有遮擋,于是他打了一把傘,正要下樓就看到電梯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只高大健壯的雌蟲。
那雌蟲穿著駕校的統一制服,很好確認身份,諾維走過去打招呼:“你好,我是昨天報名來學習駕駛證的學員。”
他靠近的一瞬間,雌蟲教練的復眼收縮了一下,意志微微渙散。
諾維:“?”
好在只是極短的片刻,那教練已經恢復清明,他不動聲色往后挪了一步拉開距離,目光在諾維和輪椅上的蘭斯之間逡巡幾趟,心里暗暗有了猜測。
好強勢的雄蟲信息素。
這名學員看起來年紀挺小,竟然已經結婚了。
出于禮貌,艾倫沒有提醒他身上攜帶的信息素味道,只是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隨后飛奔回工作間狂噴信息素阻隔劑,這才帶他下到練習場地。
和前世考駕駛證的流程差不多,分為理考和實戰演練。艾倫給他展示了一下題庫,諾維粗粗掃了一眼,除了一些警示符號和空標有差異外,大部分交通規則都是相通的,回去記一記就好。
他還上手實際操作了一把。
上飛行器前,艾倫體貼地讓他把蘭斯留在學員中心,告訴他后臺人員會幫忙照顧。
諾維拒絕了他的建議,堅持要把蘭斯走哪帶哪兒。
“他只有在我身邊我才放心。”他這么說。
艾倫露出羨慕的神情:“您和您的雄蟲真是伉儷情深。”
……
練習了大約一個小時,諾維從飛行器上下來,心里已經有了把握。
訓練場地內還有別的學員,他們基本都是附近的學生,趁著周末來練習駕駛技術的,這會兒三五成群地擠在一塊兒探頭探腦地張望。
“哎,教練為啥趕我們走啊,憑啥人家太子爺來了就不讓我們練!”
“他身上好香,你們聞到了嗎?”
“聞到了聞到了,感覺我腦袋暈暈的,我不會是暈機了吧!”
沒想到諾維上手這么快,簡直就是駕駛老手,就是理論還需要多刷題。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艾倫直接幫他預約了考試時間。
送這位來去匆匆的學員離開后,艾倫才返回訓練場地,緊接著被團團圍住,紛紛八卦那奇怪的香味是什么。
艾倫一人又給了他們一巴掌,笑罵這群小崽子。
“等你們結婚就知道了!”
*
諾維坐上飛行器來到佩耶魯大學,完成今天的第二件事,核驗參賽身份。
他來到學校大門,剛打開終端就接收到十幾個未接通訊,全部都是來自凱恩。
什么事這么著急。
他正要回撥,就看見一個新的通訊打了進來,他按了接通。
“你晃到哪去了,這么久不接我通訊!”終端那頭傳來凱恩暴躁到抓狂的聲音。
諾維好心解釋:“剛剛在駕校練習,教練擔心學員走神就讓我關閉了通訊功能,你有什么事嗎?”
凱恩:“你在哪?”
諾維看了一眼門頭上燙金的幾個大字,實話實說:“佩耶魯大學。”
凱恩眼前一黑,他居然敢帶著一身信息素去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
要知道里面全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蟲,搞不好就把人刺激瘋了。
“你別動,哪里都別去,給我回飛行器坐著,我馬上——”
諾維皺了皺眉。
這少爺又犯什么病。
“有什么事你直說,沒事我掛了。”
通訊那頭倏地一靜,隨即傳來凱恩哼哼唧唧的聲音:“總之你別出去——”
話音未落,通訊那頭就被掛斷。
神金。
話又不說清楚。
通訊顯示凱恩又打了過來,諾維果斷掛斷,將支支吾吾的小叔子短暫地拉入黑名單。
世界清凈了。
他伸手撓了撓蘭斯的耳廓,向他嘀咕:“還是喜歡你這樣的性格,像凱恩那樣咋咋呼呼,煩都煩死。”
說著自己倒是一頓,笑了。
武斷了。
蘭斯是什么性格他又怎么會知道,說不定也和他弟一樣囂張暴躁,遇事只會無能狂怒——
他思維一滯,搖頭打消這個想法。
不知為什么,他就是篤定蘭斯不會這樣。
“嘀”一聲,門禁檢測到是參賽人員的終端信息,自動被刷開,諾維摒棄思緒,推著蘭斯走入這座學府。
他前世就讀的軍校是全球數一數二的一流大學,全封閉式學習,基礎設施也是最好的,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沒有聲音會嘲笑他是個孤兒,更不會把多余的精力放在欺負他取樂上……
那是諾維為數不多的過得最輕松愜意的時光。
時至今日,他已經對自己的出身釋然,也不再像個毛頭小子似的一激就炸,但回到相似的大學環境,諾維難免有些懷念。
偌大的廣場上只有幾只蟲在行走,應當是還沒下課的緣故,諾維看了眼地圖標注的位置,一抬頭就看到了。
就在廣場中央,豎著一塊十分顯眼的牌子——機甲大賽身份核驗處。
他走過去,敲了敲桌子。
正低頭打游戲的喬納罵了句臟話,虛擬屏上的游戲人物已經死亡,他怒氣沖沖地抬頭,表情瞬間變化。
“喲,冤家路窄。”
他也沒心情打游戲了,翹起腳擱在桌面上,手上悄摸摸給彌修發信息。
喬納:“你那個拜金的廢物哥哥來了,要參加機甲大賽。”
彌修正在上課,身邊坐著的是最近在追求他的一只雄蟲學長,他嫌人家家里只有幾個錢,沒別的本事,就一直吊著人家,弄點錢花花。
此時那雄蟲的手已經摸上了他的腰。
彌修卻沒心情同他虛與委蛇。
諾維居然要參加機甲大賽,他瘋了嗎。
憑他不到一米八的矮個子,還是憑他那植物蟲老公的后臺暗箱操作?
昨晚沒占到上風的他本就氣不順,這會猶豫了下,給出了丑的安提南發去信息。
彌修:“我哥哥來了,在學校廣場。”
安提南秒回:“他還敢來?!!”
彌修想了想,發去一個委屈的表情:“昨晚他那么對你,我很愧疚。”
安提南:“關你什么事,是他人品敗壞,居然還敢舞到學校來,感覺學校空氣都不干凈了!”
又發了一條:“我過去看看。”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彌修發了個“這不好吧”過去,果然對面立即堅定了要去的決心,他滿意地關閉終端,繼續敷衍在他頸窩前嗅來嗅去的雄蟲。
s級孕囊就是好用,哪只雄蟲不被迷得神魂顛倒。
彌修不由感到自鳴得意,看他那哥哥有什么?
等上將大人一醒來,多的是擁有高等級孕囊的雌蟲吸引他,怎么還會多看他一眼。
*
諾維也看清了喬納的臉,內心一陣無語,世界可真是小。
他公事公辦地遞出自己的身份證明材料:“我來核驗身份,相信你不會在這種地方假公濟私,對嗎?”
機甲大賽是佩耶魯大學每三年最重要的賽事,借喬納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不給諾維辦理身份核驗。
他臭著臉接過資料,鼻子忽然動了動,隨后震驚地看向對方。
“你——”剛吐出一個字,他趕緊咬了自己舌頭一口,硬生生把話給咽了回去。
麻耶,居然帶一身的雄蟲信息素來學校,到時候引起暴動了看你怎么收場!
他惡毒地想,借口核驗身份的機器壞了,要去修復一下,捂著鼻子趕緊跑。
諾維:“……”
他抬起手臂聞了聞,只聞到一股冷冽的松雪香,自己和蘭斯成天形影不離,睡一個被窩,染上他的體香不奇怪。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味道。
他跑什么?
諾維抓緊輪椅扶手,正要問一問靈犀是什么情況,就見遠處大步流星地走來一只尤其魁梧的雌蟲,臉色鐵青,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是昨晚來挑釁栽倒在桌子上的那只,叫什么安提南來著。
諾維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避其鋒芒四個字,他抬起頭注視著對方越來越近,正準備迎接一波憤怒,就見那雌蟲在他三步遠停下,聳動鼻子嗅了嗅,臉色大變。
“你怎么敢這種時候出門?趕緊走,離開學校!”他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喝問,人站在三步遠的地方不敢靠近。
這是第二次收到警告了。
諾維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他表情變得嚴肅:“到底怎么回事,你們一個兩個的見我都這副表情?”
見他完全不自知的樣子,安提南氣死:“你不是結婚了嗎,連這個都不懂?少廢話,馬上就要下課了,你先離開這里。”
他捂著鼻子往后又退了幾步,面色開始泛出潮紅,最后扛不住索性跑了。
諾維在原地站了幾秒,直覺告訴他事情可能會變得很嚴重,于是推著蘭斯的輪椅掉頭就走。
不管了,有什么事回頭再問。
鈴聲響起,學生們陸續走出教學大樓,廣場上的人影越來越多。
突然,一只擦肩而過的雌蟲嗅了嗅鼻子,竟然跟在諾維身后貼了上去。
“好香。”
這句話像是點開了什么開關,所有雌蟲都以他為中心如潮水般涌去,個個眼神迷離,呼吸急促,盯著諾維的眼睛像要泛綠光。
雄蟲則是躲得遠遠的,但也不乏被信息素壓制得面色發白,雙腿直往下打跌的。
只是頃刻間,諾維就被包圍了。
無數雙手往他身上伸去,一張張臉跟磕了藥似的往他跟前聳,他護著蘭斯,自己反而一個趔趄,眼看就要被擠倒。
不行,這種場合倒下就可能發生踩踏事件。
自己能獨自脫身,蘭斯坐著輪椅,他怎么辦?
心念閃過,諾維沒有多想,運氣起體內的晶核能量,迅速往外一放。
圍堵的雌蟲們被轟開一個缺口,諾維推著蘭斯正要從缺口鉆出去,蟲群中不知被誰丟了一把彈珠,輪椅碾上彈珠,往旁邊一偏。
倒下的瞬間,諾維再次聚集起能量。
他不想傷人,但這種情況只能自保。
心念電轉間,一道精神力無形散開,所有雌蟲像受到強大的沖擊力一般,齊齊向后倒去。
這還沒完,以他們站立的點為中心,廣場上所有蟲族,無論雄雌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依次倒下,廣場懸掛的鐘拉起了熟悉的警報。
“警報!警報!檢測到公共場合出現精神力范圍攻擊,評級為10級以上——”
廣場上唯一站著的諾維:“?”
他收回晶核能量,臉上帶著純粹的茫然。
怎么都倒了,他還沒放大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