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乖乖坐在校長辦公室,把小叔子的通訊號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果不其然承接了一波來自凱恩的怒火。
一頓暴躁輸出后,凱恩氣喘吁吁地問:“我到校門口了,你在哪兒?奇怪,今天廣場上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諾維心虛地轉了轉眼珠,遭到校長小老頭狠狠一瞪。
“啊……唔……哎……”
凱恩怒氣值又開始上升:“到底在哪快說。”
諾維眼一閉:“校長辦公室。”
凱恩:“……你去那里做什么?”
諾維晃了晃和蘭斯被拷在一起的手銬,心里突然覺得可好笑,語氣不由變得輕松。
“犯事兒了,校長要把我們扭送至警察局,再不來你就準備去警局撈我們吧。”
不得不說佩耶魯大學的安防系統動作十分迅速。
精神波散出的第十秒,就有全副武裝的安防人員擒住了他,要不是校長看蘭斯那頭銀發實在眼熟,這會已經蹲去監獄了。
放過飽受摧殘的凱恩,諾維給伊索爾醫生打了個通訊,詳細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后者一陣無語。
“他們給你噴信息素阻隔劑沒有?”伊索爾問。
諾維回憶了下,那群安防人員靠近他的第一時間就拿著個瓶子對著他狂噴,原來那個就叫信息素阻隔劑嗎?
阻隔什么?信息素?
諾維搜索著空空如也的大腦,沒有找到答案,只能根據經驗猜測:“應該是噴了的,現在沒有雌蟲發瘋貼我了。”
伊索爾長出一口氣,約定馬上就過來。
關閉通訊,諾維又晃了晃和蘭斯相連的手銬,滿眼無辜地看向對他怒目而視的校長。
戈恩發誓從教五十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見到敢攜帶雄蟲信息素滿星球亂跑的雌蟲,他父親沒有告訴他這個常識嗎?
信息素對蟲族來說是相當私密的一種氣味,雄蟲只有在求偶時才會散發,以這小雌蟲身上的濃度來判斷,難以想象對方的占有欲有多強。
戈恩老臉一紅,對著小他好幾輪的晚輩思考信息素這種事情,實在是為老不尊。
他咳了一聲,指向開啟了面部模擬的蘭斯:“把這東西關了。”
諾維搖了搖頭。
“我不確定他想不想讓你看見,所以還是等凱恩來了再說吧。”
戈恩鼓了鼓眼睛:“這么高等級精神力的雄蟲迄今為止我只見過一個,你還遮遮掩掩個什么勁?我的學生們被他搞得昏迷的昏迷,嘔吐的嘔吐,我作為校長不該給出一個解釋嗎?”
諾維面不改色:“對于因為我的無知帶來的后果,我感到很抱歉,也愿意承擔相應的一切損失。”
他握住蘭斯的手指,聲音堅定有力:“但他雖然是植物蟲,但不是任人擺布的玩偶,作為他的雌夫,更應尊重他的一切。”
校長辦公室外,趕到這里的凱恩停下腳步,急躁的神色有所緩解。
他愛他哥真是愛到了骨子里。
這樣直白熱烈的愛,試問有誰不喜歡呢。
他哥真是撿到寶了。
凱恩在門外深呼吸幾次,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顯得不那么嚇人后才推門走進。
有他作保,校長確定了蘭斯的身份,正要放行,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竟然是帝國警署的人。
“我司接到舉報稱有雄蟲在公共場合釋放精神力,造成多名學生受傷入院,特地前來逮捕。”為首的警蟲說道。
他打開警用終端,比對了舉報人提供的人臉信息,就要叫手下把人帶走。
“我看誰敢?”凱恩站出來擋在前面,冷笑道:“你是哪個警署的,連繆爾家族的人都敢抓,不想活了?”
戈恩見狀不對也上前勸道:“學生只是受了一些沖擊,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見凱恩那張臉,警署的長官心里已有了成算,又見校長站出來背書,可見那釋放精神力的雄蟲背景何其強大。
但警已經報了,他們不能不處理,于是露出為難的表情。
膠著之際,諾維站出來:“我跟他們走一趟吧。”
他用眼神安撫住又要激動的凱恩,把蘭斯交到他手里:“我約了伊索爾醫生,你帶他回去做個全面檢查,我懷疑——”
他頓了頓,改口道:“只是去做個筆錄,很快就回來了。”
諾維很快被帶上了警車。
教學大樓三樓西端,彌修半身隱沒在建筑的陰影里,透過窗戶看著諾維被帶走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想來佩耶魯大學出風頭?
那就讓你的名聲一點一點地臭掉。
處于更高層的校長辦公室,戈恩皺緊眉頭,靜靜思索著那只小雌蟲臨走前說的話。
他說,有人趁亂往他腳下丟了一把彈珠。
這起事故雖說責任在己,但不乏其中有人在興風作浪,才造成這么轟動的局面。
良久,戈恩打開終端,給秘書處去了通訊。
把對準廣場的監控全部調來。
*
諾維在看守所待了一夜,做了無數的口供和筆錄,最后執行警官一言難盡看了他半晌,發給他一份《夫夫性|愛100問》。
諾維:“?”
涉及到知識盲區了。
某九漏魚通宵達旦地看完了好心警官發來的科普小知識,終于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自己干了件多離譜的事!
他捂住臉,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以至于第二天凱恩來接他時,這貨扭頭就走,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對方要怎么嘲笑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凱恩一句難聽的話都沒說,態度甚至稱得上溫和,覷著他的眼神滿是小心翼翼。
“那個,我哥沒事,伊索爾說他的自我意識越來越強,也許很快就要蘇醒了。”
諾維的羞恥心還沒下去,臉上卻盡量裝得泰然自若,他“哦”了一聲,心想“很快”是多久,就聽凱恩繼續說道:“也許兩三天,也許十天半月,說不準。”
諾維不說話,假裝看風景。
凱恩眼角余光瞟著他,片刻后咬咬牙道歉:“昨天的事——是我沒考慮周到,你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沒到學習生理知識的年齡就輟學了,又被割走了孕囊,才聞不到雄蟲信息素,我應該早點——”
諾維打斷他,問出自己思考了一夜的問題。
“蘭斯為什么會突然釋放那么多信息素?”
凱恩臉皮“唰”地爆紅,含混地說了一句什么,諾維沒聽清。
他皺起眉,不滿地警告小叔子:“你再給我嘰里咕嚕地說話試試?”
他平時看起來沒什么攻擊性,真性子一上來,猶如出鞘的劍,讓人有種鋒芒在背的針扎感,凱恩握住操縱桿的手一緊,腦海中閃過諾維捏碎玻璃杯的樣子,緊接著就跟被訓過的狗似的,下意識脫口而出。
“我哥求偶期到了。”
飛行器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連夜補習完雄雌生理知識的諾維自然知道求偶期是什么概念,他張了張嘴,只說了四個字:“快點回去。”
蟲族每年有兩到三次求偶期,在這其間雄蟲的求偶信息素分泌特別旺盛,與之對應的雌蟲會進入發|情期,持續時間三到七天不等。
蘭斯雖然是只植物蟲,但身體機能還在,且這一次信息素分泌得比往常更為濃郁。
也就意味著情況會比之前更不可控。
凱恩深呼吸幾次,飛行器開到最大速度,最后一個滑翔,停在莊園廣闊的停機坪上。
諾維坐上接駁車,一路無話,到家后直奔醫療室。
“別進去。”凱恩將要往里面沖的他拽回來。
“進入求偶期的雄蟲情緒起伏多變,激素的分泌令他容易失去理智,此時如果得不到伴侶的撫慰,就會變得暴躁易怒,富于攻擊性。”
伊索爾脫下白手套,也攔住了諾維。
他神色也不好,但還是解釋道:“我已經給他打過一次抑制劑,但你知道的,像他這種超高等級的雄蟲,抑制劑不一定管用。”
諾維看著蘭斯重新被送進治療艙,那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介質淹沒口鼻,身上連接著亂七八糟的線管。
跟第一次看見他時一模一樣。
不,更過分。
至少第一次沒有給他綁上束縛帶。
諾維指著那五花大綁的東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綁螃蟹也沒你們這么綁的,你們當他是人還是樣物品?”
伊索爾苦笑:“s級雄蟲精神力的威力你也看到了,現在放開他,一旦失控后果將不堪設想。”
“況且,上將意志力驚人,相信他一定能挺過去的。”他說。
諾維掙扎的動作停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號稱蘭斯的發小,轉而又扭過頭盯著蘭斯的親弟弟,問:“你也這么想?”
凱恩開始還眼神躲閃,在諾維眼神的逼視下沉默片刻,竟是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無論受多嚴重的傷我哥都沒喊過一聲疼,這次只是求偶期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要太緊張。”
諾維反問:“沒喊過疼就代表不疼嗎?”
兩只雄蟲啞口無言。
一直以來,他們習慣了把蘭斯當成最強大的存在,帝國的戰神可以傷,可以死,唯獨不能喊疼。
卻忘了蘭斯也是血肉之軀,同他們并無二樣。
諾維甩開這倆貨,用虹膜刷開醫療室的合金大門,撒腿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