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褚苒和茉莉匆匆趕到，盧克正在大發脾氣。
對于脾氣溫和，性格善良的盧克老師來講，這絕對是非常罕見的事。
原來剛才那枚信號彈是尤因和郝悟知發射的。
發射的理由也并非是遇到什么危險，單純是在兩人的互相推搡中，不小心引燃了信號彈。
“我反復強調過！只有在你們遇到危急情況時，才能點燃信號彈！你們是沒有聽清我在說什么嗎？”盧克大聲道。
郝悟知和尤因互相指著對方。
“老師，是他動手的！”
“才不是我！是他非要嚇唬我！”
“好了！我明白了，你們兩個根本不適合分到一組——”盧克打斷兩人的對話，進行二度分組，“尤因，你和同樣是機甲單兵的海靈一組；郝悟知，你跟我一組！”
“地下礦井那么危險，我不想和女生一組！”尤因看了眼海靈，有些嫌棄。
“只要不和尤因一組，我都可以！”郝悟知忙道。
“……”盧克按了按眉心，“那么尤因，你和我一組；郝悟知和茉莉；褚苒和海靈一組。”
“老師，我不想和——”郝悟知還想再說。
但盧克老師打斷了他的抗議，警告道：“個別同學，我希望你們記得，自己是因為違反了校規校紀，到這里來接受懲罰，而不是跑來過家家的！如果我再看到你們當中有誰搞出這樣的惡作劇，那么我恐怕不得不告訴海倫娜老師，讓她來負責你們的懲罰！”
海倫娜老師的名字一出來，眾人瞬間安靜了。
“現在距離學校需要的夜白礦數量，還有一定的差距，希望我們能夠在天黑之前完成這份工作！好了，孩子們，不要在這里傻站著了，現在趕緊出發吧！”盧克說道。
褚苒的搭檔驟然換成了新人。
海靈有一雙藍色的眼瞳，以及一頭飄逸的藍色長發。她的話不多，性格頗為高傲。之前和維修學院起沖突時，海靈正是出言嘲諷維修學院的學生是“膽小鬼”的人。
褚苒對戰斗學院的所有人都沒什么好感，只是簡單點了點頭示意，轉身先進了升降梯。
升降梯中，海靈瞟了眼褚苒，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后，忍了又忍，終于還是說道：“我已經聽海倫娜老師說了，你的精神力等級不是d級。”
褚苒撓頭：“嗯？”
鑒于指間莫名開始結晶化，褚苒也覺得自己的精神力有點兒問題，但她沒有料到，海倫娜老師居然已經看出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倒是也正常。聽說海倫娜老師的精神力在s級，又與她交過手，能看出來并不奇怪。不過，即便如此，所以呢？
海靈抱臂，冷笑一聲：“呵！那天在訓練室的比拼，你果然是在扮豬吃老虎，故意激怒我們，想引我們上鉤！如果不是海倫娜老師及時趕到，恐怕你已經實現了你想要大出風頭的野心吧！”
褚苒：“……？”
她不是她沒有！她只是一個被公投出去的小女孩啊！
看著褚苒神色發懵，海靈更加生氣：“但我告訴你，戰斗學院不歡迎你這樣心思不純正的學生！即使海倫娜老師正在申請你的轉院系流程，我也是會堅決反對的！”
褚苒：“？？？”
等等，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她真的沒有啊！
“那個，可能我們之間存在一些誤會……”褚苒說道。
但海靈已經懶得再和褚苒對話，只是悶頭往前走。
作為一名身體素質優越的機甲單兵，海靈人高馬大，走路速度極快，眨眼間就拉開了兩人距離。
褚苒不得不一路小跑，試圖追上海靈，簡直堪比一場小型拉練。
礦井深處能見度極低，陰冷的環境下，空氣中充斥著來自礦脈深處的白霧。
路過一個由工業廢水匯聚成的黑水潭時，褚苒隨意往水池里看了一眼，頭皮下意識一炸，渾身神經都緊繃起來。
下一秒，耳畔突然傳來破風的聲音，褚苒剛喊出一句“小心”，但是已經太遲了！
海靈根本沒來得及召喚出隨身攜帶的輕型機甲，已經被對方狠狠砸中后腦，撲倒在地。
褚苒飛身一撲，用力拽住對方。
對方不是人類！這是褚苒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這東西的手感很奇怪，滑溜溜的，腥氣撲鼻，根本不像人類應該有的皮膚手感。
偏偏對方力氣極大，劇烈掙扎的力度，幾乎要把褚苒整個人掀翻。
“我沒力氣了！”褚苒一臉痛苦面具，眼看手勁越來越松，怪物則不斷把海靈往水潭的方向拖行。
這個怪物真的有毒啊！皮膚自帶潤滑劑功效，她本來力氣就小，現在更是使不上力！
“你拿鎬頭捅它啊！”海靈被襲中后腦，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即使如此，她也堅持手腳并用，和怪物互毆。與此同時，還不忘出聲責備褚苒的無用，仿佛被怪物捂住脖頸的不是她，而是褚苒一樣。
褚苒茅塞頓開，抄起原本用于挖掘礦石的鎬頭，朝著怪物狠狠砸去。
金屬材質的尖端瞬間沒入對方的身體。
褚苒用力一捅，卻“噗”一聲，像是捅入了一團爛泥，這種感覺有些……酸爽。
但這個攻擊是有效的，怪物立即松開了對海靈的鉗制，轉身躍入了身后的水潭。
海靈趴在地上，咳嗽起來：“咳咳，那東西，到底是什么啊！？”
褚苒提起剛才用來捅怪物的鎬頭。鎬頭尖端的金屬部分，已經被腐蝕到只剩下一截木柄。
空氣中突然安靜下來，唯有礦脈深處傳來細微的冷風，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
海靈盯著面前的小水潭，這個廢水潭面積不到兩平米，很明顯是由工業廢水和降雨匯聚而成，在地下礦井中十分常見。
“剛剛打傷我的，不是人類，對嗎？”海靈喃喃道。
褚苒點了點頭，拉響了信號彈：“我們需要叫盧克老師過來。”
“那東西還會回來嗎？”海靈突然一陣后怕。
褚苒搖頭：“它被打傷，應該暫時不會回到這里了，現在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海靈心下稍稍安定，盯著水潭發呆。
幾分鐘后，盧克帶人匆匆趕到。
見到褚苒第一面，尤因和郝悟知直接干嘔出聲。
“好臭啊！”
“我要吐了！”
茉莉也捂住了鼻子，旁邊納特翻譯道：“主人是想詢問您，請問您剛剛是去炸糞坑了嗎？”
褚苒：“……”
她也不想的好不好！！！
剛才捅那怪物的時候，四下濺起水花，那些腥臭的液體，不可避免沾到了她的衣服和皮膚上。
但不這樣做，海靈就會被那怪物拖到水潭中，情急之下，褚苒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怎么回事？”盧克眉心皺起。
褚苒向盧克匯報了事情的經過。
盧克聽完，眉頭皺得更深了。
“臭水溝里有怪物？不是吧！我們剛剛還路過好多臭水溝呢！”郝悟知立馬跳腳。
“今天的采集作業到此為止，這里已經不適合用作你們的外勤場地了。”盧克神色嚴肅。
“所以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啊？”尤因一臉興奮。
“不知道。”盧克搖頭，“但我會上報這里的異常情況，禁止學生們再接近這里。”
尤因瞬間失望了。
“學生們，請排成一隊，到升降梯那邊集合。”盧克高聲道。
褚苒排在最后一個。
她回頭看到，盧克并沒有立即跟上他們的腳步，而是在原地駐足片刻，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彎腰裝了一小盒潭水。
那是一個造型精美的銀質盒子，上面還雕刻了繁復的花紋線條裝飾。
“盧克老師，這是什么？”等盧克回來后，褚苒問道。
“沒什么，普通的盒子。”盧克將盒子塞到衣襟深處，粗聲粗氣道，“只是準備裝一點污水樣本，帶回去研究罷了。”
褚苒沒有再繼續追問。
很明顯，盧克在撒謊。
她在書中看到過，這是一種游金材質的材料盒。
游金這種金屬，具備高穩定性，很難與其他物質發生反應。但又因游金產量極低，非常昂貴，并不會輕易用于日常樣本收集作業中。
除非，對方是具備精神污染能力的樣本。
——
回到學校后，在盧克的再三警告下，眾人或自愿或非自愿的對于地下礦井發生的事情，保持了沉默。
褚苒本想繼續調查下去，但隨著課程進度的不斷推進，各類期中小考的到來，讓她代寫的工作與日俱增，根本忙不過來，漸漸也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后。
在第十次接到外派訂單，給海靈的機甲涂滿防銹油后，褚苒終于忍不住提醒道：“我知道你是想接濟我，找個理由送錢，但真的不用，我有錢的！”
她的代寫生意風風火火，一個人恨不得掰成八瓣，根本忙不過來。而跑到海靈這邊往往需要一下午的時間，要不是看認識海靈的份上，褚苒真不一定愿意接這個單子。
“我哪有接濟你！明明是你自己多想了！”海靈臉色漲紅，反駁道。
褚苒頓了片刻，伸手指向海靈已經拋光到發亮的機甲外殼：“你確定嗎？”
海靈被戳穿心思，大聲道：“你這樣的人，我可見多了！明明沒什么錢，還申請了學校的助學貸款，卻總放不下自尊心，不肯承認自己沒錢！但請你不要恃寵而驕！我只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勉強讓你這個維修學院的人，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褚苒：“……”
等等，海靈的詞匯到底是和誰學的？她怎么就恃寵而驕了呢！海靈這就算寵了嗎！！！
不過褚苒算是看出來了，原來海靈也是個傲嬌怪。
褚苒翻出一張名片，恭敬呈上：“這是我的名片，您要是有需要，可以直接加我的伊娃，我拉你入群，第一單免費。”
“青藤……代寫團隊？你在做代寫？”海靈皺眉。
“是的。業務不僅涵蓋維修學院的各種專業課程，近來我們團隊也會接一些戰斗學院和藝術學院的通識課論文作業，保證價格公道，童叟無欺。”褚苒一本正經打廣告。
海靈直言道：“我的成績很好，并不需要。但你這樣做，其實是不符合學校規定的吧？”
褚苒擺手：“沒事的，我的生意足夠隱蔽。”
首先，作為維修學院的負責人，盧克老師對這件事是知情的。且出于對褚苒才能的欣賞，只要褚苒不做的太過分，盧克一直處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
其次，自從業務范圍不斷擴大，褚苒不斷爆肝后，她逐漸將生意轉入了“地下”，不再鋪天蓋地發小廣告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是采取提高定價、老用戶拉新這種“饑餓營銷”的模式接單。
此外，褚苒還聘請了機械鳥納特作為助理。作為一個高級的人工智能，納特在扮演“客服”的角色上可謂盡職盡責，以低廉的時薪，協助褚苒完成了管理群務、用戶審核、答疑解惑等問題。
因此，綜上所述，褚苒缺錢，但又沒那么缺錢。
不過對于從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眼里非黑即白的海靈來說，這種生意模式還是有些過于超前了。
她聳了聳肩，提醒道：“我并不認可你這種有損學術公平的做法，但既然你有穩定的收入來源，我也就不需要給你找外快生意了。”
不用褚苒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的機甲已經被拋光得反光了。
褚苒忙點頭應是。
“對了，明天的機甲實戰課，聽海倫娜老師的安排，我們兩個學院會在一起上。”海靈微微一笑，“希望在切磋環節中，我能和你一組，見識到你真正的實力！”
褚苒繼續點頭：“好的，沒問題——等等，機甲實戰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學院上的應該是初級課程吧？”
畢竟維修學院屬于后勤工種，不需要上前線，自身素質又比較差，開設實戰課程往往只停留在初級入門階段，考核標準并不高。而戰斗學院的機甲單兵個個身體強悍，能抗能打，實戰課程直接跳過初級入門，來到中級實戰階段。
海靈點頭：“原本是這樣的安排沒錯，但海倫娜老師說過，真正的戰場并不分什么初級和中級，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反正她負責實戰課程，安排在一起上也沒什么。”
褚苒瞬間愁成了苦瓜臉。
雖然只上過一次課，但她對這門課的體驗感屬實不好。
如果授課老師不是海倫娜，她高低也要裝病翹掉這門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