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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火靈根器師 是他先動的手

    無念宗次席劍修站了出來, 他就是第一場被淘汰的那個。身為雙靈根,卻被三靈根打敗,第二場時他想找回自己的面子, 但一直沒機會。

    如今歸仙宗次席劍修就在眼前,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連慕掃了他一眼, 感覺這張臉有點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她說:“在幻境外, 我不和陌生人打。”

    話音剛落,赤霄宗那邊傳來一陣嗤笑, 是針對無念宗次席的:

    “人家根本不記得你,你上去就是找不痛快。”

    “太丟人了,還以為是交過手的勁敵, 原來她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收斂一點, 不要讓這位同修太難堪。”

    赤霄宗弟子分成兩波,一邊唱紅臉一邊唱白臉,故意挑火,等著看好戲。

    無念宗次席中招了,他整張臉漲得通紅, 當即拔了劍,對準連慕:“今日你我必須一決高下!連慕,你有沒有種?”

    連慕對周圍人的話充耳不聞,她沒拿劍,直接回答:“沒有。”

    圍觀的關時澤:“……”

    這個場面好像有些熟悉。

    關時澤有些慶幸, 這次他不在被針對的人里,那一回左師兄可把他打慘了。

    本來他以為拜了師,師兄就尋不著他了, 沒想到有一天突然被找上了門,也不知道是誰在通風報信。

    關時澤神情十分平淡,他一點兒也不擔心連慕,反而等著看對面的下一步動作。

    百里闕忍不住瞥她,雖然他早知道連慕臉皮厚,但沒想到她能直接當著四大宗門的人面前認慫。

    聞昀抬眼看那個對連慕發起挑戰的人,發現不是自己眼熟的那幾個天靈根后,頓感無聊,抱臂倚著墻,一言不發。

    眾人:“?”

    其他人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

    不遠處,剛到場地的各宗門首席也正好聽見了。

    來的人是其他三個宗門的首席體修和劍修,還有協助器師和援助丹修。

    無念宗的元無敘乍一聽,有些驚訝:“歸仙宗怎么突然慫了?”

    腰間懸著兩把劍,宮如梅看向離他們不遠的應游和陸非霜,不由自主地摩挲劍柄。

    他面無表情,語氣無起伏,心思似乎不在這件事上:“歸仙宗認慫是常事,他們次席劍修本來就是靠運氣,不見得有幾分實力。”

    元無敘有些感慨:“三靈根的次席確實少見。能越過首席隊,摘到木核花的次席更不多。看樣子,她和歸仙宗首席隊的人關系很好,我倒想知道她有什么特別之處。”

    “首席和次席之間本就不可分割,關系密切也正常。我們的目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三靈根劍修。”

    三個宗門的首席都在附近圍觀,沒有上前打斷氣氛。

    陸非霜和長孫離一起過來,見狀,面不改色。

    “又是這種廢物互咬的把戲。”長孫離淡淡道,“尊長不應該把我們和這些人放在同一塊地方。”

    陸非霜懶得看低階靈根之間的比試,轉頭去往另一個方向。

    青玄宗這邊一片祥和,在自家宗門的地盤上,他們都十分放松,對于他們來說,比試場里幾乎沒有可以威脅到自己的人。

    風云奕檢查完最基本的丹藥供給冊子,轉頭對應游說:“領隊,我……”

    他停頓了一下,發現應游正盯著比試場中心的動靜,似乎在思考。

    風云奕也跟著看過去,又是歸仙宗的人,而且是那個次席劍修。

    元徊的視線也挪過去,隨后說道:“這有什么好看的?這兩個人,光是佩劍的品階就不值一提。”

    應游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那邊,其他人見他沒動靜,于是也停了手里的活兒,一起圍觀。

    “嘖嘖嘖,還沒開打呢,這就認輸了?”

    比試場附近,赤霄宗的人開始起哄,把他們宗門的行事特色表現得淋漓盡致。

    連慕和無念宗次席劍修都沒上比試場,只是在場外對峙。

    無念宗次席劍修被她的回答搞得愣了一會兒,隨后才反應過來。

    在幻境里,她用出其不意的手段贏了他,所以他才一直不甘心。

    沒想到,出了幻境后,她居然輕松認慫。

    她沒種,那被她打敗過的他又算什么?

    “我沒空,你去找別人,別來煩我。”

    連慕說完后,打算直接走人。本來她是想湊個熱鬧,問問許銜星的下落,沒成想剛過來就被集火了。

    “不許走!”無念宗次席劍修怒了,呵斥一聲,隨后提劍沖上去。

    “今日你不打也得打!”

    他沒有猶豫,一劍劈向連慕,周圍的人立刻四散開,躲避兩人的打斗范圍。

    無念宗次席劍修這一出,屬實讓人意想不到。眾人原以為他會惱羞成怒,然后主動出言威脅連慕上比試場,但他選擇直接在場外開打。

    按照規矩,只要不在比試場上,任何打斗都屬于擅自挑起宗門糾紛,這是違反規矩的。

    “他不想參加以后的比試了?”旁觀者都退到了安全地帶。

    “誰知道呢,無念宗的這個次席一直這樣瘋。”

    無念宗的領隊見狀,想上前阻止,卻被首席丹修攔了下來。

    “不要管他們。”風喚音說,“次席劍修正好該換人了。”

    唐無尋腳步一頓,皺起了眉,隨后還是退回去了。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原本已經轉過身的連慕有些煩躁,在那一劍落下之前,她側身躲開。

    在她原來的位置處,地面被劈開了一道口子,看樣子是下了狠手。

    在幻境外可沒有靈玉令保護,而她現在也沒穿靈甲,如果這一劍劈中了,估計不死也殘。

    連慕皺起眉,煩躁的心情達到了極點,藏在她袖中的綠豆也蠢蠢欲動。

    她退到一邊,迅速從乾坤袋里把發財掏出來。

    其他人:“……”

    誰沒事把劍塞乾坤袋里?

    連慕還沒拔劍,無念宗次席劍修已經從身側襲來,他手腕轉動,挽成劍漩,劍尖快到殘影。

    他用了無念宗的門派劍法,連慕之前沒見過,但他這點速度,完全比不過她的眼力。

    連慕拔劍,揮動劍身,精準打中了對面的劍尖,發出清脆的響聲。

    雙方都動用了靈力,靈力波動立即傳開,被不遠處的青玄宗器師所捕捉到。

    “這是……”元徊面露訝異。

    “怎么了?”

    元徊:“她那把劍,好奇怪。”

    風云奕:“哪里怪?”

    元徊說:“一時講不清楚,但以我的直覺,她手上那把劍不簡單。”

    而且,這靈力波動也十分詭異……這把劍看著不像大師之作,反而像是剛入煉器不久的新人所鑄。

    如果是歸仙宗次席的劍,很有可能出自許銜星之手。

    “許銜星的煉器境界已經達到這個地步了嗎?我都有點看不懂了。”元徊喃喃道,“早聽說他家只是有錢而已,除了家中老祖,家族中幾代沒出過修士了,沒想到他還能……”

    “不像許銜星。”

    一旁的應游終于開口了,他道:“許銜星是雷靈根,鑄劍時運轉靈氣注入,難免會攜帶幾分雷靈根的靈氣痕跡。而這把劍,是火靈根器師所鑄。”

    元徊愣了愣:“……原來如此。”

    雖然他才是首席隊里的器師,但應游是天生劍骨,對劍有一種特殊的感應能力,論辨劍,他比不過他。

    “聽舟,你不去當器師,真是可惜了。”元徊笑了笑。

    應游目不轉睛,一直盯著比試場那邊打斗的身影,話鋒一轉:“你現在去找尊長,就說比試場出事了,讓他們過來處。”

    元徊:“不繼續看了嗎?”

    “去吧,不然這爛攤子又要讓領隊來收拾。”風云奕說。

    人群圍成的圈里,連慕正和無念宗次席劍修交手,對方已經打進了忘我境界,完全不顧及對手死活了。

    他出招瘋瘋癲癲,似乎這就是他與劍完全共鳴后的樣子,招式混亂,但下足了狠勁。

    “今日我必定贏你!”

    連慕打著打著感覺有點不對勁,明明他每一招都被她壓住了,而且幾乎是招招重創,但他一點兒事都沒有,像是身體脫離了痛感,完全靠執念在打。

    她手下劍身一轉,作勢要直逼他的腹部,無念宗次席劍修下意識擋,她卻中道剎住,身體轉移位置,把劍拋到另一只手,刺向他的脖頸。

    對方之前就在比試場上找人打過,他是穿著防護甲的,也正是仗著這一點,他才下手狠辣。

    連慕沒有防護甲,一旦中招就是真實傷害,她只能盡量不讓自己被傷到。

    無念宗次席劍修似乎知道她要來這么一出,腰身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轉,硬生生躲開了。

    他看準了連慕左手邊的不防備,劍尖直插過去。

    然而下一刻,連慕卻沒有正面防守,反而收了劍,迅速貼近他。

    “自己送上門來了?看來你也……”

    他話只說到一半,忽然五官扭曲了。

    連慕橫起一腳踢在了他下身,直接把人踹飛了。

    無念宗次席劍修趴在地上,頭對著地面,看不清他現在的神情。

    連慕:“別的地方不痛,這里也不痛?”

    她感覺,如果她不用點狠的,他是不會停手的。

    圍觀眾人:“……”

    聞昀看得嘖嘖感嘆:“流氓啊。”

    當初在摘星樓,那個叫青龍的符修也想用這招對付他。

    被對付的人換成了別人,他感覺其實這一招也還不錯。

    連慕不打算放過無念宗次席劍修,她心里煩得很,當即揚劍,一劍劈在他肩膀上,防護甲碎了。

    然后她又換了個地方,逮著他砍。防護甲碎完了,她一腳踢飛他的劍,然后換拳腳攻擊。

    “我早說了,不想和外人打,你怎么就不聽話呢?”

    她剛恢復不久的靈氣,又快用完了,白浪費一批補靈丹。

    連慕幾拳錘在他臉上,無念宗次席劍修頓時頭暈目眩,她正想把他按暈,忽然手腕一痛,像是被什么東西割了一下。

    她偏過頭,正好看見回旋過去的銀扇,剎那之間,泛著熟悉的冷光。

    連慕:“……”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表情嚴肅又老實:“尊長好。”

    不遠處,四大宗門的尊長們都來了,慕容邑也在其中。

    他收回銀扇,表情麻木:“……”

    無念宗尊長過去把無念宗次席劍修拉起來,慕容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站到連慕身前:“小孩子打打鬧鬧,下手不知輕重,回去我會罰她的。”

    連慕幽幽道:“是他先動的手。”

    慕容邑又沉默了一下,然后轉頭對向無念宗尊長:“你們宗門怎么管人的?在比試場外動手,沒規沒矩,當我們歸仙宗好欺負?”

    無念宗尊長:“……你能不能看看是誰在被欺負?”

    慕容邑:“少在我面前攪渾水,我只認是誰先動的手。”

    第92章 品階倒退 他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

    場內氣氛十分安靜, 剛才還在起哄的赤霄宗弟子,個個像死了一樣安靜。

    無念宗尊長一看是誰在鬧事,憑借對自己宗門弟子的了解, 心里已經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誰先動手,在場這么多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想逃也逃不掉。

    一個無念宗丹修尊長道:“這件事是我們宗門的問題,管教不嚴, 還請這位小友不要怪罪,改天定會賠償歸仙宗。”

    慕容邑看向連慕, 只見她面無表情,像是根本不想無念宗的人。

    “這件事情,必須從嚴處置。”青玄宗尊長發話了, “把這個劍修帶走,之后我們會告知無念宗長老。至于歸仙宗次席……并非她先挑起事端, 不追究過錯。”

    無念宗尊長出奇地沒有抗議,反而一聲不吭,把受傷的次席帶走了。

    連慕轉了轉手腕,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總有種莫名的煩躁感。

    慕容邑上下打量她, 見她依然站得直,于是便放心了:“等會兒去找個丹修,看看有沒有內傷。”

    他正說著,許銜星和姬明月就到場了。看見一群尊長,許銜星愣了愣, 轉頭對姬明月道:“一開始不是說好,尊長不會干擾弟子比試嗎?”

    姬明月:“應該是出事了。”

    兩人走上前,慕容邑交代他們最近不要鬧事, 隨后便跟著其他尊長一起離開,順便把無念宗次席劍修也帶走了。

    連慕感覺丹田一陣空虛,眼前發黑,幸好姬明月及時上來扶住她。

    “你最近又過度消耗靈氣了?”姬明月在她耳邊輕聲說,“不是讓你先養著身體嗎?”

    她余光一瞥,看見全新完好的發財,頓時明白了。

    連慕找了個空地坐下來,幾個人紛紛圍上去,周圍也有人在看她。

    姬明月掏出隨身攜帶的補靈丹,這還是用飛海閣那個人送的高階靈植所煉,然而連慕的身體太缺靈氣,高階補靈丹也撐不了多久。

    連慕沉默片刻,突然說道:“好煩……和人打架好煩。”

    姬明月:“?”

    許銜星:“和你交手的人是無念宗次席劍修?那就不奇怪了。我聽說他們宗門的弟子都會學一種干擾法,在和別人交手時,散出的靈力波動能直接影響對手的情緒,而他們自己則會越來越冷靜。”

    “我看他倒是越來越瘋了。”聞昀道,“你沒看到他后面的出招方式,簡直像癲了一樣。”

    連慕想了想,道出了心中疑惑:“為什么他可以完全忽略疼痛?”

    除了最后那一腳,她之前的攻擊都像打在了棉花上,對面毫無反應。

    百里闕猜測道:“我記得金獸當中有一部分種類是沒有痛感的,或許他的劍里就融合了這種金獸的靈甲,人與劍完全共鳴時就會獲得金獸本身的特征。但人與獸始終是有區別的,在他的弱點處,痛感會被放大,只要一擊便能重傷。”

    “還有這種說法。”

    連慕不禁看了看她的發財,其中的金獸靈甲被替換了一部分,她沒有和發財完全共鳴過,也不知道她這把劍中的金獸特質是什么。

    “其實由魔獸材料鑄成的靈器都會這樣。”許銜星說,“不得不說,無念宗次席劍修確實有幾分實力,但他心性不好。他們領隊沒出來阻止,估計是想讓這個位置換人了。”

    “他們在試探你。”聞昀說道,“不止是無念宗,如果今天尊長沒來,估計赤霄宗的人也會動手。”

    連慕:“看出來了。”

    她倒是不介意被試探,畢竟遇上了終究是要打一場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她不想在剛補完靈氣之后和人交手。

    連慕擦了擦手腕上的血,看向許銜星,話鋒一轉:“我的劍修好了,你幫我看看哪里還有瑕疵,回頭讓我朋友改一改。”

    姬明月:“這劍不是你……”

    姬明月的話戛然而止,忽然意識到連慕可能沒告訴過許銜星她會煉器,于是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百里闕有些疑惑,感覺姬明月剛才的神情不太對勁,但一瞬間又恢復原狀,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問。

    許銜星接過發財,拔劍一看,頓時皺起了眉:“嘶……你那位朋友是火靈根?”

    “嗯,她還有一個金靈根。器師不都是金靈根最合適嗎?”

    許銜星說:“按來說是如此,不過你朋友的火靈根偏強,金靈根反而成輔助了……我在這把劍上,只感受到了微弱的金靈根靈力痕跡。”

    連慕回想了一下,煉器時,她確實催動火靈根比較多:“所以,其實用金靈根效果更好?”

    “那倒不是,靈根之間有差異,但歸根結底還是得看器師的能力。”許銜星按住發財劍柄,指尖流出靈力,“……奇怪,品階固定了?”

    發財的品階停留在了七品階,比原來還低了一個品階。

    不過,他居然探不出靈材配比,其中的靈材太混亂了。

    “怎么了?”連慕見他表情嚴肅,不明白為什么。

    “很難說。”許銜星猶疑道,“品階倒退,反而越來越強,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這把劍你精煉過嗎?”

    連慕:“沒有,不過我有這個打算。”

    要是能搞到蛻變期魔獸晶核,發財還能升品階。但她現在暫時沒有,只能先把這個想法藏著,以后有機會再說。

    許銜星思索片刻,說:“發財沒有瑕疵,你朋友的能力不錯。但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我沒法回答,只能傳信去問我師父。”

    “行吧。”只要用起來沒事就好。

    連慕絲毫不覺得發財有哪里奇怪,她感覺現在的發財比之前好用多了。之前試圖與發財深入共鳴時,總有種奇怪的別扭感,但重修過后的發財卻沒有,如果再磨合一段日子,說不定就能完全共鳴了。

    “話說,一把劍該怎么升品階?”連慕問出了一直想問的話,“替我器師朋友問的,這一塊她也不是很懂。”

    “精煉三次,達到本品階的圓滿狀態,就可以融入魔獸晶核升階了。”許銜星解釋說,“能升階的靈器很少,就拿發財來舉例,發財屬于游動品階,現在穩定在七階,需要融合六到五之間的魔獸晶核,而且不一定會成功。”

    姬明月:“其實,品階也不是很重要,重要是用著順手,不會反噬自身。”

    她意有所指,看了看連慕,然而連慕似乎完全沒聽見,開始出神,像在想什么東西。

    聞昀拍了拍她的肩:“沒辦法,每個劍修總是對高品階名劍有一種奇怪的執著。”

    姬明月:“……”

    幾個人正討論,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關時澤忽然開口:“……剛才我看到各宗門首席都來了,唯獨沒見著關師兄,這幾天他好像都不在。”

    關時澤剛才一直在回想連慕和無念宗次席劍修打斗的樣子,幻想如果是自己遇上了該怎么出招,后來突然想起了關懷林用過的一個招式,才發現他們領隊已經許久沒回來了。

    “這一個月里,關師兄都不會回來。”百里闕說,“宗門那邊出了點事,需要他回去處。估計等下一場幻境開始前,他才能歸隊。”

    聞昀隨口一問:“什么事?”

    許銜星感覺有點累,于是盤腿坐下,張嘴話就出來了:“聽說是抓到之前潛入靈塔的魔族人了,葉師兄和蕭師兄他們正在回宗門的路上。”

    他話音剛落,連慕和姬明月都停頓了一下:“……”

    連慕默默收回發財,一句話也沒說。

    許銜星說完之后,忽然瞪大了雙眼,連忙看向姬明月,立刻解釋:“等等,我只是聽說,不一定真實。”

    半晌,姬明月微微一笑:“沒事,我知道了。”

    許銜星:“……”

    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關時澤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去看連慕,發現連慕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但連慕的關注點顯然不在姬明月身上,而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關時澤:“……”

    看來,他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

    第93章 晉級場 公羽

    因為無念宗次席的事, 第二天,自由切磋暫時停止,各宗門弟子只能在各自規定的比試場活動, 切磋對象僅限于同門。

    經過尊長一番商討,最終改了規矩, 每個宗門派出兩名尊長,不干涉, 只監督弟子們比試。

    一旦站在了尊長的注視下,許多弟子立馬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安分老實,一言不發。

    歸仙宗的鎮場尊長都是新來的,連慕一個都不認識, 他們也對連慕了解甚少。

    這種切磋試煉本就是青玄宗為了試探各宗門弟子,慕容邑和她說過, 不想去不用勉強。

    連慕已經被眾人集火過一次,她有預感,如果她再去,肯定不會太安生,所以干脆就放棄了。

    歸仙宗首席隊也聚不到一起, 關懷林回玄武北了,許銜星和聞昀在尊長那邊,姬明月昨晚突然說家中有事,匆匆趕回了霧嶺,而百里闕依舊被他堂弟纏著, 無法脫身。

    趁著這個時間,連慕打算先找辦法精煉發財。

    昨天聽許銜星提起鎮守十方幽土的師兄們要回宗門后,連慕心中一直堵得慌, 又做起了那個噩夢。

    尸山血海的畫面讓她感覺一陣惡心,在夢中又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流遍仙階。

    連慕覺得她必須趕快提升自己了,雖然她現在不在歸仙宗,但能變強一點是一點,在危機關頭才可以保住性命。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綠豆也跟著躁動不安,在屋子里爬來爬去。

    連慕準備去一趟青玄宗藏書閣,在那里找找煉器的書,綠豆見她要走,立馬爬到她身上。

    它比從前更加黏人了,幾乎每時每刻都要挨著她,睡覺時也不抱螢石了,就貼在她枕邊睡。

    連慕把它藏進袖子里,轉身出了門。

    青玄宗藏書閣位置偏僻,在玄冰塔附近。傳說青玄宗出身的那位第一器師,之前就住在玄冰塔中,為了方便他辦事,宗主就將藏書閣建在這座塔附近。

    他們的藏書閣和歸仙宗差不多,都分層進入,對應靈根只能去對應的樓層,外來人只能進一二層。那里放的都是一些雜書,不過連慕去找了找,偶爾也能發現幾本有用的。

    大門敞著,連慕毫無阻攔地進去了,順著記憶中的位置走去。

    和煉器有關的書都放在一個位置,其中大多數是各宗門都有收錄的書籍,連慕在歸仙宗時已經看過了。

    連慕拿了幾本名字沒聽過的,準備再去煉丹有關的區域找找。

    然而她穿過轉角,忽然眼前一片陰影籠罩,差點撞上了人。

    連慕退后幾步,抬眼一看,是青玄宗領隊。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神情怔了怔:“……”

    連慕下意識防備,但面上卻沒流露出一絲異常,反而打招呼:“又見面了,應領隊。”

    今日的應游一身廣袖白衣,烏發高高束起,懷里抱著一堆卷軸,眉目溫和,乍一看反而更像個器師。

    他回過神,微微一笑:“連同修怎么會在這里,不去比試場嗎?”

    連慕直接拉出許銜星當幌子,隨口道:“幫我們首席器師找書,他沒空不能來,只能讓我代勞。”

    她反問道:“應領隊不也沒去比試場嗎?”

    “近日事務繁忙,沒空與各位同修切磋交流。”他說,“昨天的事,是青玄宗管事不當,害得兩位同修鬧了矛盾。”

    “和你們沒關系。”連慕反應平淡,她不吃這一套話術。

    如果青玄宗真想管,無念宗次席劍修根本不敢動手。歸根結底,他們不是一個宗門的人。

    如今歸仙宗在仙門大比中連續倒數,即將掉出四大宗門,赤霄宗和無念宗虎視眈眈,她不相信青玄宗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只是還沒到撕破臉的那一步而已。

    連慕余光無意一瞥,看見他手上的卷軸,似乎和青玄宗門內事務有關,看起來,他在青玄宗的身份不僅僅是弟子那么簡單。

    “既然應領隊有事要處,那我就不多打擾了。”

    她剛想走,卻聽見應游說:“這里的書可以帶走,不用留下來看。”

    連慕:“……你們宗門允許外人帶書離開?”

    但她自始至終都沒和應游提過,他怎么知道她不想留在這里看?

    “我允許。”應游道,“青玄宗不會因此找你麻煩。”

    連慕頓了頓,說:“應領隊倒是挺會揣摩別人的心思。”

    應游直直看著她:“不是揣摩。是你的劍告訴我的。”

    他指了指她腰間的發財,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從這個角度,連慕剛好看見他腕上有一顆小小的朱砂痣,與周圍蒼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連慕抿了抿唇,沉默須臾,說:“看來應領隊的天資名不虛傳。”

    “但……我可不喜歡別人隨便感應我的劍。”連慕語氣冰冷。

    應游眨了眨眼:“你誤會了,不是我故意要打探你,這不是我能控制的。”

    連慕瞥他一眼,心情平穩下來,淡淡道:“是嗎?那下回我和你見面,可得小心管著自己的劍了。”

    應游一怔,隨后垂下眼睫:“抱歉,我只是想告訴你,沒有別的意思。”

    “多謝。”連慕也不想為難他,畢竟他之前沒得罪過她,說話態度也還算好,“下不為例。”

    她說完,連煉丹區都不想去了,直接帶著書走人。

    “……”

    藏書閣里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雕鳳木門敞開著,風吹進來,吹動了他鬢邊的銀發。

    應游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掉落的一本書,他翻開看了看,隨后眼睫微動。

    他將這本書一同放在卷軸上,攏了攏衣袖,轉身往二層走去。

    ……

    ……

    飛海閣,靈材鋪。

    “你好,這里有七階精煉玉嗎?”

    整條飛海街只有兩家靈材鋪,一家的店主她認識,那里沒有精煉玉賣,于是連慕便找到了這一家。

    這位店主坐在柜臺前,聽見她說話,湊過來看她遞出的書,半瞇起眼:“七階精煉玉、火脈、金木雙輔……要求這么多?”

    連慕:“……很多嗎?才三條。”

    兩個時辰前,她查完關于靈器精煉的書,總結了三條最適合她的精煉特質,便從青玄宗傳送到飛海閣了,迫不及待想知道這種精煉玉的價格。

    “七階精煉玉倒是不難,火脈也常見。”店主摸了摸胡須,“不過金木雙輔,就得看運氣了。主脈為火,副脈雙系的精煉玉太多了,至于是哪雙系,誰也說不準。”

    “不過你可以買那種副脈多一點的,然后剔除不需要的部分,但是這種精煉玉屬于次品,用起來效果也不好。”

    連慕想了想,說:“我先試試吧,最低價多少?”

    “我這里沒有精煉玉賣。”店主攤了攤手。

    連慕:“?”

    連慕:“……你說了半天,結果沒有?”

    “哎呀,我這不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嘛?”店主神情慵懶,“精煉玉這種東西,一般都是現開現用的。一塊精煉玉切出后,主脈玉髓便會開始逸散靈氣,時間久了就沒用了,很難長期保存。”

    “干咱們這行的,最不能碰的便是這類靈材,又貴又難存。以往賣精煉玉的同行最后都要虧到上吊的,現在已經沒有現成的精煉玉出售了,只能去靈礦鋪那邊現開。”

    連慕:“……”

    轉來轉去,還是要她去賭。

    店主見她沉默,上下打量她:“看你這樣子,身上應該沒幾個錢吧?”

    聽見他語氣不對,連慕感覺他話中有話,也許是還有別的路子,于是立馬說道:“老板真是慧眼如炬,我的確是個窮鬼。所以有沒有其他法子?”

    店主:“也不是沒有,不過可能要點東西……”

    連慕的手已經伸到乾坤袋里了,她掏了掏,作勢要拿出點什么。

    店主輕咳幾聲:“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你去靈寵鋪買只靈寵,然后參加斗獸場晉級比試,每前進一百名,就能免費賭石一次。這是最近才有的機會,聽說斗獸場場主的女兒和靈礦鋪掌柜的兒子聯姻了,給大家散福氣呢。”

    “還有這種好事。”連慕有些驚訝。

    白蘇還沒回來,綠豆暫時在她手里,之前聽說拿第一的獸王能得獎勵,但是第一名距離太遙遠,綠豆肯定打不贏體型巨大的魔獸。但前進一百名,要是綠豆爭把氣,或許可以做到。

    連慕:“謝謝你,我正好有只靈寵,我會去試試的。”

    她興致沖沖,抬腳就想往外沖,被店主叫住:“等等!”

    店主朝她勾了勾手:“我告訴你這么絕密的消息,難道沒點好處嗎?”

    連慕笑了笑,手又伸進乾坤袋里掏,店主見她十分上道的模樣,贊許地點了點頭。

    他說:“不用給太多,盡力而為就好……”

    話說到一半,他笑容僵了僵。

    連慕從乾坤袋里掏出半塊碎了的靈石,輕輕放在柜臺上:“你也看出來我是窮鬼了,我全身上下只有這么多,您笑納。”

    她又摸了摸,發現還有一點靈石碎末,于是也放到柜臺上。

    店主:“……”

    剛開始看這人的氣質,還以為是個隱藏的高手,沒想到這回遇上真的窮鬼了。

    店主深吸一口氣:“您太客氣了。沒事呢,都是我該做的。”

    連慕點頭:“好的呢,你真是個好人。”

    店主:“……”

    連慕出了靈材鋪,直奔斗獸場。

    今天似乎是個特別的日子,晉級場那邊被圍得水泄不通,其中還有不少連慕在自由比試場見過的熟人。

    連慕當即往銀面人那邊沖,第一眼就看見了他身邊的牌子,上面赫然寫著斗獸場和靈礦鋪聯動的消息。

    連慕:“……”

    呵呵,這哪里是什么絕密消息?分明人盡皆知!

    “我要報名晉級賽。”連慕掏出綠豆,“這是我的靈寵。”

    這次換了一個銀面人,他顯然不認識連慕,抬頭瞥了一眼,說:“進晉級場先交五千靈石押金。”

    連慕:“這么多,以后會退嗎?”

    “看你的靈寵能不能活到這一屆晉級賽結束,如果能,會雙倍退還。”銀面人說道。

    連慕想了想,她現在還沒五千靈石,看來得再去自由比試場打一段時間。

    銀面人看她不作聲,也沒有任何準備掏錢的動作,于是說:“不報名?”

    “沒錢,我等下再來。”

    連慕直接把原因說出來了,她附近準備報名的人一陣哄笑。

    “五千靈石都出不起,能養得起什么好靈寵?”

    “估計連糧都買不起吧。”

    連慕腳跟剛動,忽然一道聲音傳出:“她的入場費,我付了!”

    她愣了愣,回頭一看,發現是她第一場遇見的那個男人,他的白玉螳螂被綠豆咬死了。

    那男人表情兇神惡煞,狠狠把乾坤袋拍在銀面人身前的桌上,指著連慕:“她的入場費我來給。”

    隨后他看向她,語氣惡狠狠:“沒想到還能在晉級場碰見你,正好,上次的事我可沒忘記。這一回,我們在晉級場里好好比一比。你養的那只丑東西,我絕不會放過它!”

    趴在連慕肩上的綠豆睜開了眼,似乎聽到了有人在罵它,瞪著眼睛看過去。

    連慕沒想到居然有人愿意給她白付入場費,有點想笑,不過對面很嚴肅,于是她就憋住了。

    那男人又牽了一只新靈寵,就在他腳坐著,看著像一只斑點狗,但雙眼發紅,尾巴從中間開始逐漸變成靈甲質,尾端呈三角尖錐狀。

    那只狗甚至帶了一個項圈,上面寫著“令狐蒙”三個字,也不知道是狗的名字還是主人的名字。

    和這狗對比起來,綠豆的體型太小了,放在一起綠豆簡直像顆小石子。

    那男人還想再放兩句狠話,忽然另一個帶面具的男人走出來,按住他的肩:“行了,不要和這種人較勁。”

    人群中有修士認出了他:“這位是……晉級場第一名?”

    “沒錯,就是他!沒想到他還有個朋友。”

    聞言,連慕看向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他身形高大,氣質不凡,帶著半張銀蝶面具,脖頸處有一道烈焰紋,一直從鎖骨蔓延到耳后。

    連慕記得他,靈寵排行榜上位列第一的靈寵,就是他手下的。

    銀面人一看見他,說:“公羽,你的新比試馬上開始了,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來找我的朋友。”公羽聲音冷淡,他站在令狐蒙旁邊,襯得令狐蒙仿佛一根斷了一截的筷子

    令狐蒙頗為得意,看向連慕:“今日我沒空和你比,你最好一直留在晉級場里,遲早有一天,那只丑東西會死在我手下。”

    公羽淡淡瞥了一眼連慕,一句話也沒說,然后拍了拍令狐蒙:“我們該走了。”

    這兩人一走,其他修士也紛紛跟了過去。

    連慕領到了銀面人發給她的新玉墜,上面雕了專屬于晉級場的矛盾相沖花紋。

    莫名其妙獲得了入場資格,連慕并沒有直接去比試,而是打算找一場別人的比試看看,先熟悉一下規矩。

    她的目光轉向留影石上即將開場的比試,鎖定在買圍觀券最多的那一場,其中一個對戰人正是剛才離開的公羽。

    第94章 銀鶴 遛狗不牽繩,主人兩行淚

    “一階晉級賽第三十二場比試, 請兩位獸主攜靈寵入場!”

    巨大的圓環型斗獸場中,一個銀面人站在中心的高臺上,沖兩邊大喊。

    高階斗獸場比低階要大得多, 中間是一塊圓形斗場,周圍環繞著朱漆高墻, 高墻之上,是呈梯級的圍觀席。

    這是整個晉級場里最受矚目的一場, 對戰雙方的獸主都十分出名,在排行榜上屬于最靠前的那一批。

    因此, 圍觀席的坐券很難搶,價格又貴,前排位置已經炒到了五萬靈石一張, 堪稱恐怖。

    連慕自然不想多花一分錢,于是選擇了位置比較擠的站臺, 這邊是免費圍觀區,地方比較偏,觀看效果也一般,但對她來說足夠了。

    不過站臺的位置有限,一塊地方最多五十人, 想站在靠近結界面的地方,必須盡全力搶。

    連慕剛進站臺,立馬被后面涌進來的人擠到了最前面,剛好貼著結界面的位置。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幾乎快掀翻站臺上的靈力結界:

    “又是公羽和銀鶴的對決嗎!?他們已經有三個月未交過手了,這次是誰先發起的挑戰?”

    “聽說銀鶴的獸主花了大筆靈石, 將銀鶴的尾翅養成了高階靈甲化,實力大大提升。銀鶴這一回,應該是想搶靈寵榜第一。”

    “我看公羽一點兒也不害怕, 想必獸主也是做了準備的。”

    連慕周圍的圍觀修士議論紛紛,引得連慕也忍不住往中心斗場那邊看。

    雙方獸主都已入場,各自站在準備區。

    斗獸場里,靈寵才是真正的主角,所以獸主不會單獨留名,而是和靈寵共用一個稱號,靈寵即代表獸主本人。

    公羽這一邊還沒放出靈寵,但銀鶴已被放出。它和名字不同,不像是一只鶴,反而更像魚,渾身半透明,身體像一團塑形后的水,但有些渾濁。

    連慕看著銀鶴身下的濕潤地面,它走過的地方都有一條長長的水痕,猜測它可能是一只水獸。

    “……”

    能在陸地上行走的魚形魔獸……水獸怎么能脫水上岸?

    連慕腦子里冒出了一個疑問,據她所知,水獸這一類魔獸終生都是與水綁定的,被帶上陸地后就會立刻死亡。

    “他的魔獸好奇怪。”連慕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她周圍的人聽見了,“頭一次見這種水獸,居然可以忽視環境……”

    她身邊的人十分喜歡銀鶴,于是道:“這位小友一看就是新來的吧,你可能不知道,斗獸場排名靠前的靈寵,大多數都是經過改造的,水獸上岸也不是稀奇事。”

    連慕:“改造魔獸?”

    倒是新奇。

    連慕繼續看下去,只見公羽也放出了靈寵,他的靈寵是連慕目前所見體型最大的,雖然之前已在留影石里看過一回,但不如當面看到的感受真實。

    “比試即將開始,請二位獸主離場!”

    放出靈寵后,獸主便需要離開中心場,去往高臺的一方結界中,在這片結界里,獸主可以直接聯絡靈寵,指揮靈寵打斗。

    終于要開始了,圍觀席爆出了一陣歡呼,都期待著這兩只靈寵正面交鋒。

    公羽十分冷靜,他拋下炎獸后,便往高臺結界走去,他閉著眼睛,脖頸上的烈焰紋在發光,似乎已經在操縱靈寵。

    那頭炎獸體型巨大,幾乎快要超過斗獸場朱墻的高度,四肢粗重,皮膚裂紋里流著赤焰紅液,尾部一甩一甩,擊打著地面,發出挑釁的聲音。

    連慕一眼看過去,便感覺不對勁,這頭炎獸好像沒有被改造過,體型屬于炎獸中正常的一類,但周身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很奇怪。

    綠豆聞到了魔獸的氣息,鉗子動了動,蹭蹭她的脖子。

    “不要鬧事。”連慕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說出這句話,她按住綠豆,警告它的行為,“這兩只看著都比你強,別總是想著吃飯,多學點東西。”

    綠豆看了看她,紅眼睛閃爍著呆滯的光芒,它甩了甩尾鉤,想證明自己的能力,然而中心場內的炎獸一聲咆哮,帶起的熱風差點把它從連慕肩上掀下去。

    連慕接住它的黑乎乎的身體:“……沒事,隨便前進一百名也很厲害了,我又不要求你爭第一。”

    綠豆直直盯著她,抱住她的手指,停頓了一會兒,最終選擇安分下來。

    “小友,這是你的靈寵?”旁邊有人問道。

    連慕:“嗯。”

    “你怎么帶這么小的東西進晉級場?要知道,這里的魔獸體型起步也有兩個人高。”

    綠豆聽見外人也評論它,揮舞著鉗子準備跳過去,被連慕一手按住:“它還沒長大呢,帶出來散散步而已。”

    周圍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瞥了它一眼:這分明就是普通蝎子,只是長得有些胖而已,根本長不大!

    斗獸場不缺靈寵戰敗后,獸主自覺丟人退出飛海閣的情況,而這蝎子看起來連一場也撐不住。

    周圍的人默默收回到嘴邊的話,繼續轉回去看比試。

    下注的時候到了,圍觀席的人紛紛掏出一塊竹牌,當場開寫,然后投進腳邊的金蟾口中。

    站臺上的人本就沒幾個錢,大多數不參與這個環節。有少部分因搶不到圍觀席而上站臺的人,也掏出了竹牌。

    連慕附近也有幾個,她瞥了瞥,他們都押公羽贏,而且投進的靈石數不少,他們毫不猶豫,似乎完全沒想過自己會賠。

    一刻鐘過后,銀面人操控所有圍觀席旁邊的金蟾閉嘴。

    “比試開始!”

    銀面人一聲令下,高臺上兩位獸主同時動了動手指,下一刻,覆蓋在靈寵周身的結界解開,中心場的水獸和炎獸立馬互相朝對方沖去。

    公羽的速度不如水獸,第一招便被壓了一頭。銀鶴一躍騰空,尾翅擺動,竟然直接把空氣當成了水,懸在半空中游動。

    公羽的身側開始流出大量赤焰紅液,噴向空中,化成幾道烈火。

    銀鶴身軀迅速游動,原本渾濁的身體開始透明化,逐漸融入周圍環境。這是水獸特有的能力,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轉變為環境的一部分,達到隱藏的效果。

    兩方一高一低糾纏著,各自占據優勢,一時難分勝負。

    連慕盯著銀鶴經過改造的尾翅,似乎由水尾改成金獸尾了,這種奇特的換肢方式,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發財。

    發財的重修方法和銀鶴改造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截斷同類身上的部分,轉移到自己身上,達到了二次增強的效果。

    連慕的注意力不禁被銀鶴吸引,觀察它全身的構造,似乎不止尾翅被改造過。

    她忽然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只叫銀鶴的靈寵,它的主人一定是個器師。

    連慕的目光一直在銀鶴身上,綠豆夾了夾她耳邊垂落的發,試圖引起她的注意,然而沒得到回應。

    場內,炎獸開始咆哮,用爪子捶打地面,身上的烈火愈燃愈旺,甚至開始形成沖擊火柱。

    它想抓住亂游的銀鶴,尾巴往空中一卷,剛好擊中了銀鶴。

    “趁現在,撕碎它!”

    “公羽才是最強的!”

    圍觀席許多人站了起來,氣氛十分緊張,各種嘈雜的聲音幾乎快淹沒整片斗獸場。

    銀鶴被擊中后,也用尾翅甩回去。金獸化尾翅遠遠比炎獸尾要強,堅硬且抗火,根本不畏懼它身上噴出來的赤焰紅液。

    銀鶴忽然向下俯沖,身體再次隱形了,炎獸找不到它,只能站在原地。

    下一刻,炎獸的背部出現一道水痕,等它反應過來想還擊時,銀鶴卻又消失了,它的背部被掛水,烈焰熄滅,甚至腐蝕出一道裂口。

    高臺之上,公羽忽然吐出了一口血,他看向對面一身錦衣的銀鶴主人,皺了皺眉頭。

    銀鶴主人笑吟吟地搖了搖折扇,手指微蜷,場內的銀鶴忽然暴起,顯出真身,以進攻的姿態沖向炎獸。

    公羽唇角微勾,隨后,他脖頸上的烈焰紋愈發滾燙。

    場內的炎獸忽然怒了,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一瞬間變得暴戾,空洞的雙眼中赤焰紅液翻滾。

    它看了看四周,發覺朝自己攻來的水獸,一爪帶起滾燙烈火,地面被燒成了焦黑色,熱浪直沖整片圍觀席。

    “啊!公羽又要用這一招了!”

    “他每次都藏著幾分,總要到最后才給人致命一擊,真是個特殊的癖好。”

    “如果沒記錯,上一回銀鶴也是這么輸的吧。”

    熱浪同樣席卷了整個站臺,幸好有結界削弱了幾分,不至于傷到旁觀者。

    在眾人感嘆公羽的實力時,連慕陷入了沉默:“……”

    這只炎獸剛才的樣子,讓連慕產生了幾分熟悉感。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基本上可以確定,這就是野生魔獸發狂的模樣。

    也就是說,其實這只炎獸根本沒有被公羽馴化,而是一直用某種手段強行壓制,甚至都沒有給魔獸洗濁。

    連慕看向高臺上對峙的兩位獸主,顯然公羽已經贏了,然而銀鶴主人卻沒有任何意外,甚至神情十分平淡。

    “一階晉級賽第三十二場比試,公羽勝!”

    圍觀席頓時發出浪潮般的呼聲。

    銀鶴被炎獸撕碎了,連帶著它的金獸化尾翅,也被咬了下來。不過魔獸之間不能互食,因此銀鶴的尸體依然留在場內,開始向周圍逸散靈氣。

    連慕感受到了那靈氣,她愣了愣:“……”

    這靈氣……好像那把劍。

    連慕伸出手,穿過結界,仔細探了探。

    隨后,她收回手,思索了一會兒,下意識去尋找銀鶴主人的身影。

    然而她一抬頭,剛好和尖嘴猴腮的令狐蒙眼對眼。

    這一瞬間,連慕感覺眼睛受到了巨大沖擊:“……”

    令狐蒙從圍觀席上下來,仰著腦袋睨她,身邊跟著一只斑點狗。

    他看見連慕在站臺上,于是狠狠一笑:“沒想到你連一張圍觀坐券都買不起,也難怪,五千靈石都掏不出來。在這個位置,能看到什么?不過你也不用看,光是論大小,你那只丑東西便大輸特輸了!”

    “我兄弟的比試結束了,也該輪到你和我了!”令狐蒙說,“明日申時,九階比試場,我在那里等著你,不來就是沒種!”

    他說完,轉頭便離開了,他的斑點狗也站起來,路過連慕身邊時,沖著她一陣狂吠。

    綠豆睜開了紅眼,直接跳到地面上,作勢要亮出尾鉤。

    斑點狗拔腿就往令狐蒙身邊沖,一邊不忘回頭吐舌頭。

    連慕:“……”

    她默默掏出了排名冊,翻了翻令狐蒙的排名,發現他離她不近不遠,剛好在她前面一百名。

    第95章 改造魔獸 取其精華湊成糟粕

    這一場比試結束, 之前下過注的圍觀者留了下來,有喜有悲。

    場內押銀鶴與公羽勝的人對半開,銀鶴主人雖然已經連續幾次輸給公羽, 但仍有不少人站在他這一邊。

    “呵,讓你給他投那么多錢, 這下血本無歸了吧!”

    “你懂什么?就算他再輸一百回,第一百零一次, 我依然押他勝。”

    “傻子。銀鶴那種不倫不類的東西,看著就惡心, 哪有正常人會想出改造魔獸這種方法,他手下的靈寵已經不能叫靈寵了,叫拼接尸體還差不多!”

    連慕正要去銀面人那邊掛名, 預備明天的比試,半路上聽見兩個剛從第三十二號比試場出來的人交談, 忍不住多聽了兩句。

    她走到銀面人身邊,遞交玉墜,發現令狐蒙已經在這邊向她發起挑戰,于是她接應了。

    銀面人給了她一塊牌子:“你們倆在九階第十號比試場,記得準時來, 否則會扣押金,押金扣完后,在本期晉級賽之內都不能再報名了。”

    “謝謝。”連慕倒是不在乎這筆押金,反正不是她出的錢,她只想拿名次, 贏賭石的機會。

    她想起自己聽到的話,多問了一句:“銀鶴是這個斗獸場的大人物嗎?”

    “算得上吧。”銀面人單手托腮,神情慵懶, “告訴你也無妨,他和公羽的事,但凡待得久一點的人都知道。”

    “這個人,他的每一只靈寵都叫銀鶴,而且都是改造過的魔獸,和公羽那種傳統的完整魔獸不一樣。目前來說,改造魔獸算是靈寵中的新流派,擁護銀鶴的人可不少。”

    連慕:“改造魔獸這種東西,我從來沒聽說過。怎么改造?”

    “我不清楚,這種方法是銀鶴首創。不過我們這里的改造魔獸還挺多,很多人都想模仿他。”

    銀面人說完,疑惑地瞥她:“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新人吧,難道你也想效仿他的做法?”

    “不是。”連慕道,“我是個器師,這種改造方法挺新奇的,我想把它融入煉器方法中。”

    先前她試探那只水獸的尸體時,便感覺不一般,這種拼接感像極了她從劍閣里帶回來的那把劍,它們都用了什么方法,使多個品階完美契合。

    只不過水獸是拼接肢體,而那把劍是靈材融合,但本質上都是魔獸材料。

    銀面人:“巧了,聽說銀鶴也是個器師,還是高階靈根。”

    “那公羽也是高階靈根?”連慕問道,她有點想知道能壓住那種狂暴炎獸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公羽……他是四靈根。”銀面人說,“只能算半個修士。論靈根,他比不過銀鶴,但是他養的魔獸很厲害。據說他與那頭魔獸定下了生死契,才強行讓它屈服。”

    連慕想起了公羽脖子上的烈焰紋,那片紋路確實很不正常。

    雖然說公羽的確帶著那頭炎獸打到了靈寵榜第一,但連慕感覺那只炎獸不太安全,萬一它掙脫了控制,肯定會誤傷其他人。

    銀面人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放心,只要他還在飛海閣內,就不會出現意外,如果那只炎獸有異動,飛海閣的人會原地斬殺它。”

    ——立了生死契,殺掉那只炎獸,也就等于殺了公羽。

    連慕沉默片刻,沒再說話,轉頭離去。

    她想看看改造魔獸是什么樣子,于是跟著指示,來到一家靈寵店鋪附近。

    這家店就在斗獸場外,不過來的都是一些排名靠后的獸主,他們沒有路子搞到獨特的靈寵,只能在店里挑幾種大眾種類。

    魔獸靈寵很少,而且都收在蛋里,外面供人挑選的靈寵大多是普通靈物,比如只有靈氣未有意識的蟲蛇鳥獸。

    連慕來得巧,剛好趕上一位有錢的獸主,在一場比試死了靈寵后重新來買,他一眼挑中了一顆魔獸蛋。

    “我要這個!”

    “這一枚金獸蛋二十萬靈石,改造再加十萬。”

    聽見這個數字,連慕忍不住眉角一跳,她打量那顆被選中的蛋,還不如腦袋大,周身靈氣也虛弱,一看就是魔獸窩里弱到被拋棄的那一枚。

    連慕:“……”

    現在的錢都這么好賺嗎?

    早知道魔獸蛋也能賣這么高的價,當初在盤古幻境里,她應該多掏幾個魔獸窩,把蛋全帶回來。

    一想到自己先前錯過了多少錢,連慕一陣肉疼,她接著看下去,只見那客人付了錢,然后店主便把蛋取出來,直接用刀敲碎。

    “改造成什么樣?”

    “加一對風獸羽翅,一對土獸爪,一雙炎獸眼。”

    連慕好奇地看店主操作,她實在想象不到魔獸如何拼接肢體。

    店主拉上了簾子,沒有展示改造過程,于是連慕便等著看結果。

    這里的魔獸蛋都半死不活的,連綠豆都對它們沒有一點興致,趴著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店主出來了,看到他手上拎著一只未開眼的魔獸幼崽,像拎雞崽一樣,連慕愣了一下。

    “……”

    面前這個東西,實在和她之前見過的銀鶴差距太大了,明明拼接的肢體品階都不差,但組合在一起,卻一言難盡。

    有種“取其精華湊成糟粕”的感覺。

    只一眼,連慕就放棄了從店主這里偷師的念頭,看來真正厲害的改造魔獸方法,還是掌握在銀鶴本人手里。

    她暫時把這事放到一邊,時間不早了,距離她進飛海閣以來,已經有兩個時辰,是時候該回去了。

    連慕出了靈寵店,直接往飛海閣出口傳送位走去。

    綠豆趴在她肩上,忽然動了動,睜開眼睛朝一個方向看去。

    它盯了很久,見對方沒有動作,才收回視線,安分地挪回來。

    不遠處,暗巷中,一個人影也悄然離開。

    ……

    ……

    “她帶著那只蝎子,參加了斗獸場晉級賽?”

    雅室中,香霧縈繞,燭火搖曳。屋里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正站在窗前,眺望遠處燈火通明的飛海街。

    “沒錯。”白靈雀將一個名冊遞給窗前的人,低著頭,面無表情,“我們的人去晚了一步,找到她時,她已經報名了。”

    白靈雀抬起頭,道:“閣主,不如我們……”

    “……罷了。”白蘇擺了擺手,烏黑的發絲隨風而動,神情顯得有些無奈。

    “看她的樣子,興許也不知道那只蝎子的事,只是湊巧錯過了我們的人而已。”

    白靈雀皺起了眉:“閣主,您先前不是說等她一過來,不論意愿,直接拿下嗎?”

    白蘇關上了窗,走到桌案前坐下,緩緩道:“斗獸場是我們飛海閣的一張臉面,她既已報名晉級賽,直到結束前,都會與那只蝎子綁在一起,這是規矩。我作為閣主,自然不能隨意踩了自家臉面。”

    “萬一,那只蝎子中途死了,您這些天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它死不了。”白蘇忽然眸光一暗,像是想起了什么,“……它跟著前主人經歷那么多磨難,都沒能折騰死它,區區一個斗獸場,奈何不了它。”

    白靈雀也沉默了片刻,隨后說:“……其實,我一直都好奇,為什么它會選擇跟著她。”

    “那個劍修,絕對不簡單。”白蘇按在桌上的指尖緊了緊,“當年它選擇那個人的時候,誰又能想得到呢?現在想來,它的眼光也是相當挑剔。”

    白靈雀忽然半跪在地上:“閣主息怒。”

    白蘇斂神,恢復原來溫和的笑容,淡淡道:“不必緊張,我沒有生氣。只是想到前些天辦的事,有些心煩而已。”

    她倒了一杯茶,遞到白靈雀身前:“這些天辛苦你了,往后的日子,我親自盯著她。”

    說完,白蘇便起身離開了。

    第96章 暴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連慕回青玄宗時, 天已經黑了。今天青玄宗靜夜,晚上出門的人少了許多,比試場那邊一片寂靜。

    她悄悄摸回自己的住處, 剛跨進庭院,便看見一個黑影在她房門前鬼鬼祟祟地轉悠, 手還摸上了門框,試圖搖鎖。

    連慕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她二話不說,沖過去就按住那人, 準備兩拳打暈對方。

    “嗷!”

    一聲痛呼傳來,連慕手一停頓,感覺這聲音有些耳熟, 掏出螢石照明,才發現原來是許銜星。

    “大晚上的, 到處亂跑干什么?”連慕松開他的衣領。

    許銜星摸摸差點破相的半邊臉,忍著痛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我們今晚本來打算找你一起吃飯,沒想到翻遍整個青玄宗都不見你人,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所以他就在她門口蹲著,想知道她什么時候回來。

    “你之前去哪兒了?”

    連慕隨口道:“閑的沒事, 到處轉轉,欣賞青玄宗附近的山水。”

    她仔細一看,許銜星手上還提著個木盒,他說:“青玄宗之外的地方到處是毒蟲,有什么好看的?上次百里闕回了一趟百里家, 回來之后全身都被叮起包了,我都不敢走出青玄宗的結界。”

    “百里闕也回家了?”連慕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家也在朱雀南。

    “還不是因為他那個堂弟,天天纏著他, 他受不了了,就把他堂弟打了一頓,然后被家里人傳回去教訓了。”

    連慕:“這兩人不是一個宗門的,打起來也很正常吧,這么小點事就把人叫回去?”

    “因為百里家家教嚴,很看重親緣關系,無論在哪里,都不能隨意傷害手足兄弟。”許銜星解釋道,“不說他們了。今天吃飯你沒來,我發現幾種味道還不錯的糕點,給你帶了一份。”

    連慕正好也沒吃東西,這幾天一直在操心劍的事,吃喝都是糊弄過去的。她接過食盒,說:“謝謝。”

    許銜星:“外面冷,你快點讓我進屋坐坐……這回應該有凳子了吧?”

    連慕推開門,屋里一片空蕩,依然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簡潔得讓人不忍直視。

    許銜星:“?”

    連慕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尖:“嗯……我的床借你坐一下。”

    屋里的柜子板凳椅子都被綠豆啃完了,本來它連這張桌子也想啃,幸好連慕及時發現并逮住了它,才避免了最后的摧殘。

    許銜星沉默一會兒,然后默默坐到床邊:“……沒想到青玄宗還搞區別對待,三靈根的房間弄得這么寒酸,真不是人啊。”

    連慕:“……”

    她沒說話,只是暗暗對著袖子里的綠豆一陣按壓,綠豆不敢反抗,任由她揉捏自己的殼,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連慕拉過桌子,打開食盒,發現下面還有一層,里面擺著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

    許銜星:“這是姬明月留下的,她走得急,沒來得及找你,便讓我把這些丹藥轉交給你。你的身體出問題了嗎,吃這么多丹藥?”

    連慕打開其中一個瓶子,湊近聞了聞,一股濃烈的苦澀味,撲鼻而來。這批丹藥的品階都在三階之上,是用白蘇之前給她的高階靈植所煉,現在算算,應該是最后一批了,那些靈植用得差不多了。

    “沒事。”許銜星還不知道她丹田的事,連慕下意識想隱瞞:“是我朋友需要,她身體不好,得經常吃藥。我身上有幾個錢你也不是不知道,哪里買得起這么好的丹藥。”

    許銜星想了想,好想也是,這批丹藥的品階都不低,高階丹藥都很貴,連慕不可能自己掏錢一下子買那么多。

    他不再追問這件事,連慕便也不再提,直接話題一轉:“姬明月這次怎么走得這么急?自從那晚之后,我好像再也沒見過她了。”

    “這還和她的家事有關。姬明月家里的事很麻煩。她告訴過你嗎?”許銜星說,“她當初就是為了解決家事,才選擇來歸仙宗。”

    連慕搖頭:“她和我說,她是不滿意家族聯姻才逃出來的。”

    許銜星:“這年頭誰還搞強制的家族聯姻啊,她是姬家少主,聯不聯姻都是她一句話說了算,根本不需要逃……其實她來歸仙宗,只是聽說幾年前歸仙宗有魔族人出沒,她正好需要魔族的消息而已。”

    “她父母七年前被魔族重傷,如今還在生死線邊緣,而且隱隱有魔化的趨勢,如果不找到那只動手的魔族人,他們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里,許銜星輕輕笑了笑,帶著幾分苦澀:“你還記得嗎?就是我們相遇的那段日子。”

    連慕當然記得,因為許銜星小時候太過中二,硬要跑到后山池塘里去抓魔獸,結果剛好碰上了魔族作亂,把湖中封印解開了,害得她一個人救三個,耳朵差點被震聾了。

    “后來葉師兄和蕭師兄不是去追那些魔族了嗎,結果如何?”她問。

    “抓到了。但他們一落進兩位師兄手中,立刻服毒自殺了 ,沒有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許銜星道,“再往后,歸仙宗又接二連三發生了許多事,但都不了了之。”

    說起往后幾年發生的事,有一件讓連慕印象非常深刻:她第一次準備去參加歸仙宗入門初試的那年,宗門內突然傳出了歸仙宗一位長老被新弟子偷襲身隕的消息,而后歸仙宗直接封鎖了三年不再招新。

    所以直到第五年,她才有機會進歸仙宗。

    連慕有些好奇,便將這件事和許銜星說,沒想到許銜星愣了愣,隨后道:“的確有這么一回事,被偷襲的是一位丹修長老,姓尹,他是當時前十拜師席的收徒師父之一。收了一位徒弟后,那徒弟竟然趁著他煉丹會神之際,一掌擊穿了那位尊長的心口。”

    因為這件事,歸仙宗被其他三大宗門嘲諷了整整兩年,弟子殺了師父,簡直荒謬至極。

    “是不是也與魔族有關?”連慕問。

    許銜星忽然不說話了,撈起桌上一塊糕點往嘴里塞,默默吃東西。

    見他這般態度,連慕便懂了,這件事不能隨便透露出去,她也不再追問,安靜吃糕點。

    綠豆從她袖子里爬出來,也想過來嘗一口,被許銜星扒開:“……你這靈寵,怎么什么都吃?也不怕把自己吃死。”

    連慕隨手投了一塊云片糕給它:“確實吃的有點多,但是不長身體,這么久了也不見長大。”

    “靈寵生長得很快,如果投喂了一月都沒長大,說明它這輩子就這么大點了。”許銜星比劃了一下綠豆的身軀,剛好占滿一個巴掌,“你這只也還行,在同類里算巨物了。”

    他一看見靈寵這種東西,器師毛病就犯了,忍不住對著綠豆的殼摸來摸去,似乎在找哪里好下刀。

    綠豆發火了,作勢要蟄他,被連慕一把拽住尾鉤。

    其實連慕也很好奇綠豆身上有沒有可以煉器的地方,畢竟聽說魔族器師都喜歡拿靈獸煉器,她還不知道靈獸和魔獸煉出的靈器有什么區別呢。

    “怎么樣,這殼拆下來能用嗎?”連慕幫忙按住掙扎的綠豆,她并不真的打算拆它,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然而綠豆卻瞪圓了眼睛,用鉗子夾她的手指,表示不滿。

    許銜星評價道:“一般吧,可用的程度大概和八階金獸靈甲差不多……它只是殼硬,但不是魔獸,只能當輔材混合。”

    連慕頓感失望,如果綠豆身上也有能用的地方,那她以后和白蘇談價時,起碼能再提升個十幾萬。

    “你從哪里找到它的?這靈寵感覺怪怪的,不太正常。”許銜星猶疑著說。

    連慕:“姬明月送的,它硬要跟著我,甩也甩不掉。”

    許銜星還以為它有什么神秘來源,聽完后,也頗為失望:“看來是我想多了。”

    霧嶺人都有尋靈物煉傀儡的習慣,每年都會由族中長老感應出當年的毒物之王,讓族人去尋找。

    這只蝎子被姬明月撈到,想必就是今年被選中的靈蝎王,只是靈物而已,一抓一大把,沒什么特別之處。

    許銜星放開綠豆,綠豆沖著他吐泡泡,張牙舞爪準備撲上去,他立馬站起身躲開。

    “快點制住它!”

    綠豆掙脫了連慕的手,追著他亂甩尾鉤,一副勢必要蟄死他的模樣。

    不知怎么地,它的殼突然變得滑溜溜的,連慕也抓不住它了。

    許銜星滿屋子跑,被綠豆夾得吱哇亂叫。他一個不小心就撞在桌子上,把旁邊照明的螢石撞翻了。

    連慕:“……”

    她直接動用禁制,把綠豆鎖成手鐲,撿了回來。

    “它不會弄死你的。”連慕移好桌子,撿起地上掉落的螢石,發現它又摔裂了一道口子,光芒黯淡得幾乎不可見了。

    她搖了搖螢石,沒有恢復。于是便伸手進乾坤袋里,掏出別的東西照明:“你身上有我的氣息,也見過你,它不會對你下死手,頂多蟄兩下。”

    許銜星摸了摸被夾到的地方,沒有出事,松了一口氣:“它脾氣還挺大。”

    許銜星說完,余光一瞥,看見她桌角疊放的一堆書,書下還壓著一把魔晶刀。

    他皺了皺眉,道:“這刀好眼熟,好像我賣給你的那一把……等等,你不是說拿去送朋友了嗎?”

    他仔細一看,刀柄上還雕著許家獨有的花紋,確認就是之前低價賣給她的那把魔晶刀。

    連慕:“還沒送呢。”

    許銜星目光怪異地看她一眼,換了個角度看那疊書的名字,全是與煉器有關的書。

    連慕也看過去,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她忘記收拾從青玄宗藏書閣帶回來的書了。

    “連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許銜星終于動用了他許久沒用的腦子,分析道:“你說你的朋友是三靈根器師,你也是三靈根。發財有十分明顯的金火靈根內注靈氣,你正好是金木火靈根。”

    “這些書都是器師才會看的,要是你說你打算送給你朋友看,可你朋友不是在玄武北嗎?怎么我們來這里,你朋友剛好也過來了?”

    連慕:“……”

    他拿起書底下的魔晶刀,探了探,說:“嗯,只有兩個人使用過的痕跡,一個是我,另一個……”

    魔晶刀不是普通的刀,在封刃狀態下甚至連樹葉都切不開,只有用靈力開刃后,才能有削鐵如泥的效果。用靈力開刃,自然會留下使用者的靈力痕跡。

    “另一個人是你吧?”許銜星說。

    “你的朋友想與大宗門器師交流,托你來問我問題,可是我之前就說過了有意結識她,但你卻說她只和劍修交流,怎么想都很奇怪。”

    見他已經分析到這份上,連慕也不好繼續藏著掖著,直接坦白了:“沒錯,你猜對了,那個‘朋友’就是我。”

    許銜星:“……”

    許銜星:“你……”

    他深吸一口氣,雖然心中隱隱猜到,但聽連慕親口承認時,他的心情依然無法平靜。

    “所以發財是你自己所鑄?”許銜星極力壓下語氣中的震驚,“你哪來的錢買靈材?”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一時半會兒難解釋。”連慕緩緩道,“本來不想讓你們知道的,怕你們擔心。”

    “……從前你還告訴我,初入修仙之途的人根基不穩,最需要靜心鞏固,結果你自己背著我們偷偷劍器雙修。”

    連慕沒有告訴他,其實她還在學煉丹呢:“都是生活所迫,誰還不想當個單純的劍修呢?”

    話是這么說,但許銜星一點兒也不擔心她會出事。在他眼里,這世上好像沒有什么能難住連慕,除了錢。

    許銜星:“我一直想著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你那位朋友,沒想到‘朋友’竟在我身邊。”

    他有些興奮:“你是怎么弄出六到五階之間的游動品階靈器?教教我。”

    “六到五階之間……”連慕表情閃過一瞬間的疑惑,“我只是按書上的方法煉出了發財,順便加了點別的東西,至于具體細節,記不清了。”

    “在你入門復試時我就注意到發財的異常了,我記得那時還是五到六階之間,你一重修,直接掉到七階了。”許銜星說,“但奇怪的是,它七階時居然比之前還要強。”

    連慕:“……”

    五到六階之間嗎?

    她仔細想了想,明明那時用的靈材都是七階左右……不對,是那只綠爪蟾蜍的問題。

    綠爪蟾蜍和懸賞令上掛的品階不符,很有可能正處于蛻變期……難怪,她與綠爪蟾蜍交手時,總感覺它在慢慢變強。

    連慕心中情緒十分復雜,當時她不知道綠爪蟾蜍的情況,但摘星樓的那些黑衣人一定知道,卻沒有出手制止。

    連慕忽然感覺,只薅摘星樓的魔獸材料,還是對他們太過仁慈了。

    “怪不得重修之前的發財用起來總有一種別扭的感覺。”連慕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原來是發財的品階與她的靈根不匹配。

    與此同時,她也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五到六階之間的發財能與她共鳴,那更高品階豈不是也可以嘗試?

    雖然一時無法完全共鳴,但能摸到門檻也不錯,至少證明不是完全無路可走。

    連慕頓時燃起了希望,堅定了以后給發財升品階的決心。

    見她半天不說話,許銜星非常著急:“所以你到底用了什么辦法,讓它品階倒退后反而更強了?”

    連慕回過神,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覺得關鍵點可能在她從劍閣那把劍中分離出來的靈材上,但她尚且摸不清具體,于是道:“不清楚,重修時全憑直覺,中途又添了其他亂七八糟的靈材。”

    聞言,許銜星愣了愣:“……”

    鑄劍不是精確算好所有要用的靈材才能開始嗎,怎么還能憑直覺中途亂加?

    連慕:“不能解嗎?就是用靈力感應鍛造臺,覺得哪里不對便立馬調整。”

    “啊?”許銜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懂煉器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等我師父那邊的回復吧。發財的問題,我已經傳信回去問我師父了。”

    他感覺自己再聽連慕說幾句,他這么多年來的認知要被沖垮了。

    哪有人煉器全靠直覺?簡直聞所未聞。

    許銜星不禁感慨:“不愧是你,總能干出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

    “你的發財能借我看兩天嗎?我就看看,不會融掉分析靈材的。”

    連慕搖頭:“現在還不行,我最近有點事,劍不方便離身,下場幻境給你看。”

    這個月她要在飛海閣打晉級賽,雖然說是靈寵比試,但萬一對面輸了想鬧事,她有劍則能保身。

    說起下一場幻境,許銜星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不是想給發財升階嗎?正好下一場幻境是火系,白虎西炎獸多,據說這一場里無念宗宗主會投放幾頭蛻變期魔獸,斬殺魔獸的人能帶走晶核,算作額外的獎勵。”

    “蛻變期炎獸晶核很難得,如果把握好機會……”

    連慕知道他想說什么,道:“我會留意的。”

    第97章 下注 二十萬也能叫錢

    “不過我的劍還差三次精煉, 這段時間得準備一下。”連慕說,“我要的精煉玉有點難找。”

    許銜星:“精煉玉得現開現用,你哪來的錢買原石?”

    連慕:“咳……實不相瞞, 我有一條路子可以白拿原石,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其實我……”許銜星剛想說他家就有幾十座礦, 有需要可以直接告訴他,但聽連慕講起別的路子, 他有點好奇。

    “什么路子,能和我說嗎?”他補了一句, “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連慕知道他們家專門干這行,他還教過她怎么分辨好的靈礦,想必經驗十足, 要是她拿到了賭石資格,帶著他一起去可以少走彎路。

    于是連慕便直接告訴他了:“我在一個名叫飛海閣的地方打比試, 贏了就能拿原石,不過我還缺一個幫忙挑石頭的人……”

    “飛海閣?沒聽說過。”他早年間一直在玄武北生活,平時又不關心別的消息,對朱雀南的事一點兒不了解。

    不過既然是連慕去的地方,肯定與眾不同, 于是許銜星立馬指了指自己:“我!我會挑!”

    連慕猜到他會答應,畢竟他的中二病不是一天兩天,一向對這種聽起來不一樣的地方很感興趣。

    “那明天正午你來我房里,我帶你一起走。”

    許銜星:“叫上百里闕嗎?”

    “你一個人就夠了。”

    “行。”

    ……

    ……

    飛海閣。

    “今日申時第十號比試場,有激戰一場, 誠邀各位小友前來觀戰。”

    飛海街上,幾個身穿素衣的人正在向路過的修士發請柬。

    “今天我們老大有一場比試,拿請柬入場的人可以白拿靈石, 歡迎各位前來捧場!”

    連慕帶著許銜星剛進飛海街,一張紙迎面飛過來,她抓住一看,上面畫著一張圖。一邊是一只體型巨大的斑點狗,表情猙獰得意,另一頭,它腳下踩著一只小蝎子,眼睛打了個叉,像是被斑點狗踩死了。

    “神獸十年藏,今朝伏龍出殿。五階金獸棘尾無常灰狼‘開天辟地大黑點’對戰品階不明丑八怪蝎子‘威武無敵豆將軍’,誠邀各位朋友前來捧場,替我大哥助威,每人一千靈石。”

    連慕看完紙條的字,又看了看滿街飛的其他紙條,陷入沉默。

    她是應約前來參加比試的。這幾天估計都會待在飛海閣,她已經讓許銜星幫她對外打掩護了,不用再來回兩邊跑。

    連慕做好與令狐蒙交手的準備了,只是她沒想到,對方居然鬧出這么大動靜,看這架勢,估計整條飛海街都知道了。

    許銜星頭一次來這里,盡管來之前連慕已經告訴過他這里的規矩,他依然不太懂,以防萬一,他只能緊緊挨著連慕旁邊走。

    “這是什么?”許銜星也撿到了一模一樣的紙,“上面畫的蝎子好像你的靈寵。”

    連慕:“……”

    “什么東西?九階比試場……這種低階爛場子,也好意思向大家發請柬。”

    飛海街上議論紛紛。

    “聽說對戰一方是公羽的朋友,剛來不久,名次還沒升上去呢,想必也是個厲害人物。”

    “他的靈寵才五階,對手的靈寵甚至品階不明,和公羽的場子比起來太差勁了。”

    連慕駐足圍觀,發現斗獸場附近的告示欄上都貼滿了她和令狐蒙即將比試的消息,在圍觀席的售券臺附近,許多人都買了他們這一場的圍觀券。

    連慕走到銀面人那邊遞交玉墜,提前來登名。

    銀面人看見她,道:“你遇上硬手腕了。令狐蒙已經向整個飛海閣的人發出了請柬,你們這一場比試的圍觀席已經占滿了。”

    “一場比試而已,費這么大功夫?”連慕不太解。

    銀面人攤手:“他說他要讓整個飛海閣的人都知道,你將會是他的手下敗將。九階比試場一般沒幾個人看,但你的對手花錢買了許多人手,到處宣揚此事。”

    許銜星目光掃過那銀面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連慕旁邊默默地聽。

    連慕看了看右邊的比試場投注榜,他們已經是整個斗獸場近七日最受關注的一場了,別的不說,光是招攬人來捧場,肯定要花上不少錢。

    “……”

    原來令狐蒙這么有錢……這么多錢干什么不好?

    連慕思考了一會兒,銀面人以為她猶豫了,正想提醒她不可以中途退場。

    然而下一刻便聽見她說:“帶著請柬入場就有一千靈石拿,可以疊加嗎?帶兩張請柬能不能拿兩千?”

    銀面人:“……”

    這是重點嗎?

    他看了一眼衣著樸素的連慕,又看了一眼旁邊渾身帶著富貴氣的許銜星,有點懷疑這兩個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只是一個干活的,別問我。”銀面人面無表情,“比起這個,我覺得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的靈寵。”

    他指了指連慕肩上的黑蝎子,它今天沒什么精神,整只蝎都蔫蔫的,趴著一動不動。

    連慕:“它只是困了而已,等會兒上場就好了。”

    連慕也不知道綠豆今天怎么了,從早上起來開始,它就暈乎乎的,走路都走不動,沒力氣軟趴趴的。

    不過綠豆很聽話,還是乖乖和她一起過來了。

    兩人交談間,入口處傳來一陣轟動,令狐蒙也到場了。這一回他排面十足,身后跟了一大堆小弟,眾星捧月般圍著他。

    令狐蒙一身錦衣,容光煥發,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有錢的氣息。

    他牽著斑點狗,掏出玉墜拍在銀面人身前的桌上,動靜十分大:“第十號比試場令狐蒙,前來登名。”

    說完,他上下打量連慕,隨后又將視線投在她身邊的許銜星身上,挑了挑眉:“這就是你請來助威的人?”

    令狐蒙掃過他身上的狐裘,有些驚詫,直到看見他手指上的三枚紫玉戒,臉色頓時變了,嘲道:“買假的能不能仿得像一點?裝什么富家少爺呢。還以為你能請來什么厲害的人助威,就這?”

    許銜星:“?”

    令狐蒙剛說完,入口處又走進一個人,是公羽。他也走到令狐蒙身邊,一言不發,目光冷淡。

    銀面人見雙方都到了,緩緩道:“你們是對戰獸主,可以在場外押注,入比試場后便不能再下注了,如果有需要,請在這里先準備好。”

    他按了按桌上的一個機關,連慕和令狐蒙面前的桌面都探出了一只張著嘴的金蟾蜍,旁邊疊著一疊銀幣,花紋代表不同的錢數。

    連慕對這種環節不感興趣,她正想拉許銜星走人,肩上的綠豆忽然動了,它睜開眼,看向一個方向,然后跳下去朝那個方向爬。

    都快比試了,連慕不知道它在鬧什么,只能跟過去抓它回來。

    她一走,便只剩下了許銜星一個人。

    令狐蒙直接投了一枚幽蘭花紋的銀幣,代表十萬靈石:“押我的靈寵勝。”

    銀面人記完錢數,一轉頭發現連慕人都不見了,于是對她帶來的人說:“沒錢可以放棄。”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令狐蒙出手便是十萬起步,放眼整個斗獸場,都是數一數二的闊綽。

    而那個豆將軍的主人,一看就是窮鬼。至于她的朋友……窮鬼都和窮鬼玩,面前這個看起來光鮮亮麗,但令狐蒙剛才也說了,他手上戴的是假貨。

    “不用勉強自己。”銀面人說,“不下注也能正常進場比試。”

    許銜星:“押。”

    他抬眸,看著令狐蒙:“你押了十萬?”

    “怎么,難不成你要給她押二十萬?”令狐蒙道,“這位小友,我勸一句,眼睛擦亮些,可別輸得血本無歸。”

    “那當然不是。”

    許銜星看都沒看眼前的銀幣,把手伸到雕有牡丹花花紋的銀幣當中。

    他拿起一枚牡丹銀幣,投進金蟾口中。

    榜上很快便傳來新消息,威武無敵豆將軍這邊的賭注金多了五十萬。

    “二十萬也能叫錢?”許銜星直接把臺上所有牡丹銀幣全推進金蟾口中,“掉在地上,本少爺都懶得撿。”

    “三百萬,封頂了,不能再投了。”銀面人連忙叫停。

    許銜星看向銀面人:“我幫她投,三百萬,全押豆將軍勝。贏了錢給她,輸了找我來付。”

    周圍人:“???”

    令狐蒙瞪大了雙眼:“你!”

    銀面人沉默了:“……”

    連慕抓到綠豆返回來,發現他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不說話了:“發生了什么?”

    她下意識往榜上看,上面最顯眼的名字身后跟了一大串錢數,幾乎快要沖破邊緣了:“?”

    第98章 縮體 有錢人的心思難猜

    “誰投的?”連慕回想了一下方才, “我可沒動過手。”

    令狐蒙看向她的眼神瞬間變了,說:“裝,接著裝。我看看你們能虛張聲勢多久!”

    周圍人也在側面瞄他們, 連慕看了看許銜星:“該不會是你吧……突然變這么大方?”

    許銜星看似回答連慕,實則目光直視令狐蒙:“別人有的排面, 本少爺的朋友也得有。”

    令狐蒙:“三百萬,這是把你家底都掏出來了?到時候輸光了可別哭。”

    連慕知道這點錢對于許銜星來說不過是毛毛雨, 還抵不過他衣上的一串墜珠,但她依然掐了他一把:“與其投這個, 不如直接把錢給我。”

    許銜星偏了偏頭,說:“我相信你和它能贏,不會虧錢的。”

    連慕:“行吧, 下次別投這么多了。”

    時辰快到了,雙方先后入了斗獸場, 圍觀席上已經坐滿了人。九階比試場很少會有這么多人,他們大多數都是被請柬上的一千靈石吸引而來的。

    負責替令狐蒙發靈石的兩個小弟似乎不認識連慕,于是在入場前,連慕也拿著一張請柬,兌換了一千靈石。

    許銜星看見她的舉動, 于是也掏出一張請柬,遞給其中一個發靈石的。

    正好從這邊過去的令狐蒙懷疑自己看錯了:“?”

    直到他看見許銜星拿了一千靈石,揣進兜里,樂呵呵地和連慕分享,他沉默了:“……”

    剛投了三百萬, 還要占這點小便宜?

    “老大,真讓他們把靈石領走了?”

    令狐蒙沒說話,他身邊的公羽開口了, 語氣淡漠:“不是兩千靈石而已,他們會輸回來的。”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連慕他們聽見,然而這兩人絲毫沒有反應,甚至開始商量比完了去哪里吃飯。

    “失算了,真應該把缺子帶過來,三個人三千靈石呢,能湊一桌大的……只是不知道飛海閣的伙食怎么樣。”

    “缺子是什么鬼外號啊……不過他有時候確實挺缺德的。”

    公羽:“……”

    他抿了抿唇,神情十分復雜,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進了圍觀席,令狐蒙則帶著它的靈寵去了備戰地。

    商量完今晚的伙食,許銜星也走了,他花最高價買了最前排的位置,剛好在連慕那一邊。

    連慕跟著一個銀面人進了備戰地,她站在一方圓臺上,面前是一方防護結界,把靈寵放入結界后,獸主建立靈氣牽連,從圓臺升到比試場上方。

    替她處結界的人是白靈雀,自從她進入這里起,他一句話也沒說,背對著她檢查防護結界。

    連慕發現他肩上有一只跳動的銀尾山雀,渾身雪白,瞪著兩顆藍眼,它在看綠豆。

    綠豆也望回去,不過它現在有些躁動,急切地想吃東西,鉗子發出碰撞的聲音。

    “你也有靈寵?”氣氛太安靜,連慕便隨口問了一句。

    白靈雀沒回頭,卻回應了,語調冷淡:“嗯。”

    連慕:“還挺可愛。”

    白靈雀手指一頓,隨后站起身,說:“謝謝。你的……也是。”

    他似乎想找個詞回復,但看到綠豆后,話語忽然停了一下,然后繼續用別扭的口氣稱贊。

    連慕知道綠豆相比其他靈寵來說,確實丑了點,沒有精致外表,說霸氣也不到點子上,因為渾身漆黑,爬行的樣子太過笨拙,一眼看過去簡直毫無亮點。

    “你們閣主還沒回來嗎?”連慕問。

    白靈雀走過來,替她系好刻有靈寵名字的腕帶,一邊說:“閣主回來了,不過她見你和它一同進了斗獸場,想著你應該舍不得它,所以打算晚點再找你。”

    連慕:“替我告訴她,等我打進前三百名就行了,順便幫我問問她準備開多少價。”

    “知道了。”白靈雀停頓了一會兒,說:“……你的靈寵是從哪里找到的,青龍東嗎?”

    “玄武北。路邊撿的。”

    聞言,白靈雀愣了一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隨后恢復平靜:“玄武北?怎么會是那里……”

    “怎么了?”連慕感覺他眼神有點怪。

    白靈雀:“沒事。只是有些意想不到而已,你這只靈寵,按來說不應該生活在玄武北,那邊太冷了。”

    連慕:“它不怕冷。”

    餓的時候還能去雪地里覓食呢。

    白靈雀打好一切,將一張符紙貼在連慕手上,隨后一言未發,匆匆離開了。

    圍觀席上,比試前下注的人已經選好了勝方,高空中的留影上,對戰雙方的總押金被顯示出來。剛開始連慕這邊的總數遠遠超過令狐蒙,但公羽出手后,雙方快要持平,其他人見公羽押令狐蒙勝,也紛紛選擇他,令狐蒙名后的總數接近四百萬。

    “公子,您押誰贏?”

    在公羽的位置對面,一身錦衣的銀鶴搖著折扇,笑吟吟地看了看比試場內的二人,折扇一收,指了指連慕那一邊。

    “滿金,豆將軍勝。”銀鶴說完,笑著看向對面的公羽。

    公羽冷哼一聲,偏開視線。

    又是三百萬投下去,圍觀席上的人立刻躁動起來。

    “六百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靈石。”

    “這個豆將軍到底什么來頭,居然能引得如此大的排面。”

    押威武無敵豆將軍的人很少,畢竟是新人,沒人敢貿然砸錢。但單單是押它贏的其中兩個,總錢數加起來,遠遠甩了令狐蒙幾條街。

    銀鶴的脾氣,大家都知道,每回有公羽在圍觀席,他就押公羽對面的人,兩人用這種方式較勁了許久。

    公羽每一次下注都經過深思熟慮,目的是有賺不虧,而銀鶴純屬故意和他作對,根本不心疼錢。

    銀鶴給豆將軍投了三百萬,還有三百萬是誰?

    不知情的圍觀席眾人看見銀鶴旁邊的名字——“少爺最有錢”。

    這名字……好像是第一次出現。

    “飛海閣最近來了這么多少爺小姐?他們的靈石都是天上白掉的嗎?”

    “誰知道呢,有錢人的心思難猜。”

    比試正式開始。

    令狐蒙放出了自己的靈寵,那斑點狗一進結界,身體迅速生長許多倍,四肢變成樹干一般粗,它真正的形態也展現了:一雙幽綠色尖眼,粗硬的白色狼毛上散落著大小黑點,牙齒及口周圍全部覆蓋靈甲,爪子呈銀灰色,一條靈甲質尾巴甩過地面,直接將其擊凹陷下去。

    它待在結界內,還未出去,眼睛已經望向對面,口中流出涎水,似乎想要隔空將對面主人連帶靈寵一起撕碎。

    “之前是縮體?這個令狐蒙藏了幾分實力,我還以為他的靈寵就那么大點呢。”

    “所以,豆將軍也是縮體狀態?”

    眾人的目光不禁轉向另一邊結界中的綠豆,只見它沒有一點兒要長大的意思,整只剛好巴掌大小,趴在地上,用同樣幽綠的眼睛瞪對面,比起兇猛龐大的斑點狼,它顯得有些滑稽好笑。

    連慕見令狐蒙的靈寵忽然變大,反應平淡,反而開始觀察那只斑點狼的身體。

    五階棘尾狼……

    連慕想起登名處有關這只魔獸的種類記錄,隨后視線瞄準了它的尾巴。

    “咬得動嗎?”連慕對綠豆說。

    綠豆夾了夾鉗子,連慕便懂了:“咬它尾巴和爪子。”

    隨后,她又想了想,對面是五階魔獸,雖然是人養的,比不上純野生的好,但內丹至少有點用處。

    白蘇給她的高階靈植吃完了,她又得重新找魔獸內丹煉藥了。

    于是連慕又交代它幾句,然后撕掉手上的符紙,腳下圓臺升起,將她送往高處。

    令狐蒙翻了個白眼,隨即也升向高處。

    符紙被撕下的那一刻,連慕閉上眼,忽然便能從綠豆的視角看到場內的情況,之前她無法做到,應該是那張符的效果。

    圍觀席眾人興致缺缺,他們本就是因為錢而來,沒幾個人真的想看九階比試場的爭斗。原本還以為雙方都留了個大的,結果豆將軍那一方毫無變化。

    以往大對小的比試不是沒有,但小型靈寵一方大多是雷獸那種迅捷的種類,不能憑體型,那便改走另一條路。

    可這個豆將軍,小就算了,爬起來也慢吞吞的,看起來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

    這一場,在眾人眼里勝負已分。

    他們不知道豆將軍的獸主到底是怎么想的,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上來給大家看,真是想賺錢想瘋了。

    “這回銀鶴和那個什么‘少爺有錢’怕是要賠個大的了。”

    “也不一定,我押了豆將軍贏,之前在自由比試場遇見過他們,那個豆將軍……很奇怪。”

    “哪里怪?”

    “說不清楚……豆將軍在自由比試場很出名,它會咬別人的靈寵,不是想擊敗對面的‘咬’,它更像是想吃了對方。”

    “自由比試場是一群什么貨色,大伙都清楚,它咬得動普通靈寵,難道還咬得了五階金獸?可別被一腳踩死了。”

    維護豆將軍的那人頓時沉默了,隨后也不再說話,安靜地觀看比試。

    “撤界!”

    銀面人一聲令下,結界撤離,兩邊靈寵暴露在空氣中。

    斑點狼鼻尖一動,嗅到了異類的氣味,立刻齜牙咧嘴,爪子抓住地面,徑直朝對面的黑蝎子沖去。

    綠豆動了動腳,剛抬起前肢準備跑,斑點狼卻搶先一步沖到它面前。

    它長在背上的那對眼呆呆地看著斑點狼,對方口中流出的涎水滴到了它的殼上,它閉了閉眼。

    與此同時,冰涼的感覺也傳到了連慕的身上,她感覺腳下一陣麻木,低頭一看,斑點狼的爪子已經踩在了綠豆的背上。

    第99章 死了 我是劍修

    “這么快就結束了?”

    圍觀席發出一聲疑問。

    斑點狼踩住豆將軍后, 高臺上的令狐蒙也隨之抬了抬手指,斑點狼的爪子猛然下壓,帶著一股想把對手碾碎的勁兒。

    它發出低沉的咆哮, 后爪不停刨地,看樣子十分急躁。

    “碾碎它!”令狐蒙道。

    斑點狼收緊爪子, 尖銳一端幾乎快要嵌進地里,它動了動腿, 在眾人安靜之時,只聽見“咔嚓”一聲。

    眾人下意識看向兩盞生命燈, 代表豆將軍的那一盞沒有熄滅。

    銀面人眼中閃過疑惑,想下場去看看情況,然而下一刻, 斑點狼的爪子動了動。

    在凹陷下去的地面上,一團黑霧從斑點狼的爪縫溢出, 然后重組,形成蝎子的模樣。

    綠豆活動活動肢體,趁著斑點狼還沒反應過來,直接一口咬在它的爪子上。

    它甩了甩尾鉤,但沒有找到突破口, 爪子周圍覆蓋著靈甲。

    “還真咬?”高空中的令狐蒙有些驚訝,看向對面的連慕,只見她閉著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斑點狼怒了,幽綠色尖眼轉為赤紅, 它再抬爪朝綠豆攻去,在即將撞上的瞬間,綠豆的身體再次散成一團霧。

    擊中后, 黑霧四散開來,隨后重組塑形。

    “這是什么?”

    圍觀席皆一臉茫然,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這種閃避方式,身體霧化重組,無論哪一系脈的魔獸都無法做到。

    在所有人愣神之際,圍觀席的通道被打開了,走進一個頭戴白笠的女子,她在圍觀席最前排坐下,引得眾人側目。

    能在比試開始后再入場的人……除了飛海閣閣主,沒有別人了。

    白靈雀走到她身邊,肩上的銀尾山雀跳到她手上,一陣嘰嘰喳喳。

    “哦?”白蘇注視綠豆,見它身體發生的變化,指尖微動,讓銀尾山雀飛走了,“果然是它。時隔這么多年,連它也準備卷土重來了嗎……”

    白靈雀附在她耳邊低語,白蘇面露驚訝,隨后壓住情緒,問:“它現在叫什么名字?”

    “叫‘威武無敵豆將軍’。”

    白蘇笑了笑:“豆將軍……倒是符合它從前的作風。它都回來了,恐怕青龍東那邊……等這場比試結束,你替我去把它的獸主請過來。”

    “是,閣主。”

    比試場上,氣氛緊張。

    斑點狼本想一次弄死綠豆,但幾次攻擊,總是無法完美擊中,金獸急躁的弊端開始暴露。

    令狐蒙皺了皺眉,想強行壓制住斑點狼,他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什么。

    反觀連慕這邊,依然表情平淡。

    她已經完全進入了綠豆的識海,與它共感,像已與它融為一體。

    連慕感覺手心微熱,綠豆身上的痛也傳到了她身上,為了讓自己減少疼痛,她只能盡力躲避。

    在背部傳來沉重壓力時,脊柱幾乎快要被壓斷了,她手中靈力忽然散出,場上綠豆也散成了黑霧。

    完全掌握綠豆身體的操控權后,連慕直接控著它滿地亂爬,綠豆的速度比原來快了許多。

    她通過綠豆的眼,瞄準了斑點狼的后腿,隨后讓它一躍而起,咬住其中一塊靈甲。

    斑點狼往后轉,想把它扒下來,但距離不夠,于是只能原地打轉。

    綠豆啃食它的后腿,它平日動作慢吞吞的,吃東西卻比誰都快,咬破一個口子后,開始瘋狂亂啃。

    令狐蒙:“?”

    場外的公羽以及其他觀試者:“?”

    許銜星看得熱血沸騰,喊道:“豆將軍,沖!把它咬成碎片!”

    全場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助威聲,顯得有些尷尬,然而他自己渾然不覺,越喊越起勁。

    眾人:“……”

    綠豆順著它的后腿一路向上,將斑點狼咬得鮮血直流。

    這只金獸是沒有痛感的,但不意味著令狐蒙不會痛。

    此時此刻,令狐蒙已經感覺腳快被啃碎了,他滿頭大汗,一邊忍著疼痛,一邊還要操控斑點狼。

    “金獸不宜久戰啊。”圍觀席的銀鶴收起折扇,臉上的笑已經斂住了,“帶金獸入場,若是不能在一刻鐘內解決對方,場面便不好控制了。”

    斑點狼久久無法碰到綠豆,急躁得開始撕咬自己。

    “豆將軍倒是新奇,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魔獸。”

    銀鶴在對身邊的侍從說話,許銜星和他坐在同一排,淡淡道:“那只金獸本就贏不了,和久不久戰并無關系。”

    銀鶴偏過頭:“這位小友另有見解?”

    許銜星:“并非這只棘尾狼弱,而是它的主人不行。像修士與靈器共鳴一樣,它的主人沒有能力與它完全共鳴,反而拖累了它。”

    “與魔獸完全共鳴……這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銀鶴坐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看樣子,小友也是器師?這里的器師可不多見。”

    許銜星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師父一直告誡他出門在外不要隨便暴露身份,尤其是器師,很容易被壞人盯上。

    于是他一臉不屑地說:“誰稀罕當器師?又弱又廢,除了弄弄靈器沒別的用處了。我是劍修。”

    銀鶴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坐回原來的位置,臉上的笑意逐漸淡了,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許銜星繼續扯大嗓門喊:“豆將軍必勝!”

    銀鶴頓時明白了,原來是豆將軍獸主的朋友,他站起身,直接離場。

    “怎么這么能吃……”高臺上的令狐蒙面露焦急,他的靈寵半條腿被啃得露出血骨,已經隱隱逼近下腹內丹處。

    豆將軍簡直像顆鉤果,怎么甩都甩不掉,甚至隱約要順著傷口鉆進去。

    “……”

    又要輸了嗎?

    令狐蒙咬了咬牙,不甘心自己竟然兩次輸給同一個人,他身為靈寵榜第一獸主的朋友,輸給一個來路不明的新人,實在太丟人。

    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后捏緊了拳頭。

    “啊!”

    圍觀席上發出驚呼,比試場內,那只原本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斑點狼傷口處忽然又生出了新的鱗狀靈甲,覆蓋得更加緊密,紅眼變成暗黑色,周身靈氣暴露,好像突然變強了許多。

    “原來是正在進階的金獸嗎?難怪……”

    進階期,是在魔獸蛻變期后的升階時期,一般五到七天完成進階,這只魔獸已經由五階進到四階了。

    連慕睜開眼,同樣也察覺到不對勁,看見下面暴起的棘尾狼,心中感覺有點遺憾:如果再早一點,說不定她立馬就有機會得到蛻變魔獸的晶核了。

    不過現在,連慕開始擔心綠豆的狀況,對手忽然升階,綠豆還沒反應過來。

    “你贏不了我。”令狐蒙隔空說道,笑得很張狂。

    連慕:“哦。”

    令狐蒙:“!?”

    令狐蒙:“呵,你就等著看這只丑東西被我的靈寵嚼碎。”

    他一揮手,斑點狼立刻甩動尾巴,如銀鞭一般的尾直直砸向地面,擊出一個大坑。那尾巴活動后,忽然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轉,繞到后腿,卷住趴在上面的綠豆。

    用力一扯,便硬生生拔了下來。

    斑點狼的全名叫棘尾無常灰狼,無常二字便是指它的尾巴可化為勾索,勾住對手的身體,再用靈力注入,就可直接摧毀。

    顯然,它不打算放過綠豆,在勾住綠豆后,立刻收緊勾索尾,試圖絞碎它。

    同樣的痛感頓時傳到了連慕身上,她皺了皺眉,正要霧化綠豆,識海中忽然傳來綠豆的消息:它要她解開共感。

    連慕:“你確定?”

    她能讀懂它通過靈力牽連傳來的亂七八糟的嘰咕聲,確認它的意愿后,便主動解開了共感。

    疼痛感驟然消失,連慕頓感一身輕松,下一刻,她便看見棘尾狼把綠豆的殼絞裂了。

    令狐蒙:“你這是主動放棄它了?也是,沒人能承受這種痛苦,算你識相。”

    連慕沒搭他,剛才那一瞬間,綠豆好像主動睜開了腹部的那對紅眼。它平時都用綠眼瞪人,偶爾發脾氣了只會睜開背上的紅眼,至于腹部下的那一對,除了在臨虛池那一次,她還沒見過綠豆第二次睜那對眼。

    共感解開后,她便沒辦法再操控它了,只能看著它自己掙扎。

    殼裂開后,綠豆體內開始往外散發黑霧,隨著裂縫越來越大,黑霧也愈發濃烈。

    沒過一會兒,原來那副殼子直接空了,被棘尾狼丟進嘴里嚼得粉碎。

    “死了?”

    圍觀席沉默了,看向生命燈,豆將軍的那一盞依然沒滅。

    銀面人也看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試探著開始倒數:“十、九、八……”

    數到三時,黑霧忽然開始擴散,籠罩住棘尾狼,然后順著它的傷口處鉆進去。

    圍觀席上的白蘇驀然睜大了眼,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護欄,指節緊到發白。

    白靈雀摸出一張符,隔空取下了綠豆的生命燈,捏在手中,隨時準備發力。

    令狐蒙不知道那道黑霧是怎么回事,他沒有動作,等待著下一步情況。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刻,斑點狼直接爆體,身體從內部炸開,血肉四濺。

    令狐蒙忽然猛吐一口血,然后止不住地嘔,七竅流血,染紅了肩上的布。

    公羽立刻站起來,往高臺那邊沖去。

    圍觀席的眾人已經懵了,只見在斑點狼血肉炸開的地方,一團黑霧正在重塑,融合了斑點狼的血肉和靈甲,慢慢化成蝎子的模樣。

    它的外形和原來一模一樣,漆黑一片,身體卻長到了半人高,四雙眼睛完全睜開。它沒有動,反而開始吃斑點狼的尸體,渾身沾滿了血。

    銀面人見令狐蒙快撐不住了,連忙宣布:“這一場,‘威武無敵豆將軍’勝!”

    第100章 一千萬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令狐蒙吐了太多血, 直接暈過去了,公羽眉頭緊皺,立刻帶走了他, 已經完全顧不上收拾其他東西。

    圍觀席安靜了一會兒,隨后發出爆呼, 場內的綠豆被嚇了一跳,尾鉤立了起來。

    連慕從高臺上下來, 越過一地狼藉,走向綠豆, 它也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呆呆望向她。

    連慕沒想到它會突然變這么大一只,一時間有點不習慣。她仔細想想, 難怪綠豆一直不長,看來是之前那一副黑殼限制了它的體型。

    “贏了就行。”連慕摸摸它的鉗子, 它現在都快到她的肩膀處了,“讓你找的東西呢?”

    綠豆動了動口器,隨后吐出一顆圓潤的珠子,正是那棘尾無常灰狼的內丹。

    連慕摸了摸熱乎乎的內丹,上面還沾著血, 其中蘊含的靈氣十分旺盛。

    四階魔獸……她還從來沒用過這種高階魔獸的內丹煉過藥。

    棘尾狼的尾巴和爪子已經融成了綠豆的新殼,它渾身亮了不少,見她站著不動,動腳就想往她身上爬。

    連慕把它推開:“這么大了還要人抱著?自己走路。”

    綠豆縮了回去,趴在原地不動了, 它懶得很,根本不想自己爬。

    許銜星翻過護欄,徑直朝這邊過來, 他道:“我就知道你們會贏的,三百萬不虧反賺。”

    “拿了錢,咱們去吃頓大的。”連慕說,“帶它一起……你抱得動它嗎?”

    許銜星打量了一會綠豆,伸手環住它,嘗試抱起來,綠豆眼睛轉了轉,呆滯地看向他,難得十分配合地抬起鉗子。

    許銜星一發力,然后沒站穩,直接連人帶豆一起倒了:“嗷!”

    許銜星攤了攤手:“果然,像我這種柔弱的器師,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連慕:“……”

    綠豆不肯動,她思考著怎么才能把它搬走,畢竟她已經贏過令狐蒙,按來說可以拿一次賭石機會,她迫不及待想去靈礦鋪挑原石了。

    圍觀席已經散去,他們沒法像許銜星一樣直接翻進比試場內,只能在角落的縫隙里偷偷觀察豆將軍和連慕,這一場比試徹底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連慕習慣了被人注視的感覺,許銜星卻忍不住搓搓手臂:“嘖,好多人在看我們,要不找個地方避避?”

    連慕點了點頭:“我們先去靈礦鋪。”

    他們剛想走去銀面人那里兌換一塊免金賭石的準許令,白靈雀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攔住了去路。

    “且慢。”白靈雀面無表情,聲音冷淡,注視著連慕:“閣主有請,麻煩小友隨我來一趟。”

    連慕:“你們閣主回來了?那正好。”

    白靈雀瞥一眼旁邊的許銜星,提醒道:“閣主只請您一人。”

    聞言,許銜星戳了戳連慕:“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嗎,你不在,我被人欺負了怎么辦?”

    現在誰都知道他是豆將軍主人的朋友,萬一令狐蒙那邊氣不過,對他一個器師下手,那就不好解決了。

    連慕從乾坤袋里掏出一根繩,系到綠豆的鉗子上,另一端給許銜星:“牽著它走,沒人敢欺負你。”

    白靈雀:“豆將軍也得和我們一起去。”

    連慕:“我還沒賣呢,你管得著我的靈寵?再指手畫腳,我們之間就不用談了。”

    她看得出來白蘇對綠豆十分上心,就沖這一點,她就敢確定白靈雀不敢多言。

    果不其然,白靈雀沉默片刻,最后妥協了:“……罷了,一切隨您的意思。”

    把綠豆交給許銜星后,連慕便跟著白靈雀走了,留下他和綠豆一人一蝎,面面相覷。

    綠豆對著他吐了口泡泡,然后自己往出口方向爬,許銜星拽不動它,只能被遛著走。

    平生手刃無數魔獸如今反被牽制的許銜星:“……”

    他嘆了口氣,只能讓它帶著他一起朝飛海街那邊走去。

    ……

    ……

    “你們閣主挺有品味。”

    連慕隨白靈雀來到飛海會內樓,看見墻上掛著一排劍,忍不住說道。

    白靈雀為了套近乎,于是答道:“閣主和小友一樣,也是劍修,喜好收藏各種好劍名器。”

    “沒看出來。”連慕一直以為白蘇是丹修,畢竟只有丹修才會在隨身乾坤袋里裝大量高階靈植。

    她見過的白蘇都帶著帷帽,而且穿長袖,一般的劍修為了方便,不會作那般打扮。

    白靈雀推開一道檀木門,側身說:“閣主就在里面,請。”

    雅室內戴著白帷帽的女子正立于錦繡屏前,聽見動靜,回過頭,摘下了帷帽,露出一張芙蓉面。

    白蘇沖連慕笑了笑:“恭候小友多時。”

    她突然以真面目示人,連慕有些警惕,她進來時便掏了發財,握在手中,此刻不由地按緊劍柄。

    白蘇抬了抬手,道:“小友不必緊張,我以真貌會見你,只是想讓你我之間多幾分坦誠罷了。這只是我的決定,你若不想摘面具,我不勉強。”

    連慕直入主題:“你打算開多少價錢買我的靈寵?”

    白蘇倒是不緊不慢,招手叫人端來茶水:“我看了豆將軍的比試,的確是只不錯的靈寵。小友一看便是第一次做這行買賣,我身為閣主,自然不會坑騙你。價錢由你來定,不過你得保證,它到我這邊后,不會再使別的法子逃出去。”

    連慕沒接她的茶,剛想報個數,聽見她后半句話,硬生生頓住,隨后說道:“……這我很難保證,畢竟它有時也不聽我的。它之前還有一個主人,經常出逃,前主人沒辦法了才會送到我這里。”

    “哦?”白蘇道,“不知這位前主人是男是女,脾性如何?”

    連慕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想了想,說:“在摘星樓時你見過,她是我的同伴。”

    白蘇:“原來如此……是我多想了。像豆將軍這樣的靈寵,不喜管束也是正常事,但你身為主人,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它,讓它強制沉睡。”

    “為什么要讓它沉睡?”連慕半瞇起眼,“你不要活的?”

    白蘇沉默片刻,說:“倒也不是……罷了,現在你與它仍在斗獸場打比試,暫時也脫不了靈力牽連。你我先約定好價錢,等這一期賽事結束,便把它交給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何?”

    “一千萬。”連慕一口叫定了價錢,“不降不升。”

    “好。”白蘇一句話也沒多說,直接答應了。

    連慕頓時感覺自己應該再多喊點,看對方的樣子,好像完全不把一千萬當回事。

    連慕:“……”

    這世上有錢人怎么這么多?

    “我聽聞小友的靈寵是從玄武北尋來的,只是找到了它一只嗎?”白蘇神情平淡,隨口一問。

    連慕:“只有它,沒有別的東西。它很犟,不喜歡和其他靈寵待在同一個地方。”

    白蘇:“如此看來,你與它真是有緣。”

    連慕感覺白蘇對綠豆太過關注了,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保險起見,連慕決定談完正事就立馬走人,于是道:“我聽別人說,斗獸場這一期賽事還有兩個月才結束,不久后我要去別的地方,沒法來飛海閣,所以你可能要多等一段時日。”

    “無妨。我相信小友的為人,不會輕易食言。”白蘇笑起來總有種莫名的親和感,容易讓人放下警惕。

    連慕抬腳便打算走,余光無意一瞥,卻看見了屏風前桌案上的留影鏡,里面放著的畫面有些熟悉。

    她腳步一頓,下意識多看了一眼。

    白蘇注意到她的動作,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后說:“這是這屆仙門大比的留影,小友也想看看?”

    連慕認出來了,留影鏡上閃過的人,正是赤霄宗首席隊,這一場在蟲山蛇嶺。她面無表情,問:“聽說過。但……四大宗門不是沒有對外放出留影嗎,白閣主從何得來?”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飛海閣看見赤霄宗人的臉,如果沒記錯,仙門大比是宗門內部比試,參與者和觀試者全為四大宗門內的弟子和尊長,外人是接觸不到的。

    白蘇將留影鏡按在桌面上,微微一笑:“想拿仙門大比的留影不是難事,只是需要花點錢罷了,總有仙門子弟愿意把留影石賣給我們。往屆也經常有這種買賣,小友不知道嗎?”

    “不清楚。”連慕若無其事地回答。

    白蘇:“我為散修,之前聽朋友提起過仙門大比之事,一時好奇便買了留影。前些日子還與朋友押注,賭這屆仙門大比的首甲宗門。”

    她像是在談家常一般,和連慕聊起這件事,隨后便笑著看向連慕:“你覺得,哪個宗門勝算大一些?”

    “青玄宗吧,聽說是四大宗門之首,想必實力不俗。”

    連慕半點不提歸仙宗,她慶幸自己來這里時說話一直夾著嗓子,身形上也做過改變,否則遲早會被扒掉馬甲。

    “哈。”白蘇意味深長地說,“這器師宗門,出了個煉器天才,這么多年也算是徹底翻了身,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昔日第一的歸仙宗,如今也走到了這般境地。”

    “不是還有一屆嗎?說不定這屆又起來了。”連慕說。

    白蘇:“小友似乎對此有所了解。”

    連慕:“我也是聽一位朋友談起過……大宗門的事,就算我們這些小嘍啰關心,也派不上用場。我的朋友還在等我,先走一步。”

    見她已經轉身了,白蘇也不好再多說,緩緩說道:“小友慢走。”

    連慕出了門,發現門外一個人都沒有,白靈雀也不知去哪兒了,于是便按照記憶,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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