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半個器師 偷偷摸摸地教，鬼鬼祟祟地學……
連慕在飛海街找到了許銜星， 他正在靈礦鋪前和人爭辯，綠豆趴在他手邊，看見她來， 立馬爬了過來。
她還沒有習慣綠豆這副模樣，本來就長得丑丑的， 變大之后更難看了，乍一眼瞥過去， 有點辣眼睛。
連慕默默轉過頭，讓它安分待在原地， 拍了拍許銜星。
許銜星回過頭：“這么快就回來了？”
連慕：“吵什么，臉都吵紅了。”
和他爭辯的那人見她過來，閉上嘴， 立馬溜走了。
許銜星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有點熱：“沒什么， 頭一次遇見質疑我身上的東西真假的人，一時應付不過來。”
連慕：“先前尊長都敢派你去會見青玄宗的人，想必也是相信你的口才，怎么連個路人都吵不過？”
他平時話也挺多的，一張口就停不下來。
“青玄宗那次……其實是尊長提前教我應付的。”許銜星眨了眨眼， “別提這個了，我們趕緊辦正事。”
今天靈礦鋪的人依然很多，一堂門口聚滿了人，似乎在等著開門。
連慕把自己拿到的換石令遞給靈礦鋪護衛，護衛看了一眼， 道：“斗獸場來的？往這邊走。”
他的表情很不屑，甚至連腳都不愿意挪一下。
斗獸場過來的人，一般都是沒錢的窮鬼， 最近碰上了大好日子，才有機會踏入內堂。
連慕和許銜星進了內堂，里面擺了一排縮影，陳列著形狀各異的原石。
內堂分為四塊，他們在四堂，這里還有其他從斗獸場過來的獸主。飛海閣里消息傳得快，豆將軍晉級第一戰，不到半日便為眾人所知了。
連慕剛進來，便被幾十道目光圍住。
“這位是……豆將軍的獸主？”內堂迎客人笑瞇瞇地走過來，“我是七二，您還記得我嗎？”
連慕感覺面前這男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直接說：“怎么拿原石？”
七二沒有表現出一點兒被忘記的尷尬，反而笑得更加燦爛，自顧自介紹：“您剛來飛海閣那會兒見過我，忘記了嗎？不過好在咱們有緣，又見面了。”
“我早看出豆將軍絕不是一般的靈寵，沒想到這么快就拿到換石令了，真不愧是您手下出來。”
他說足了場面話，帶著一種討好的意味，想必也是白蘇吩咐過的。
七二看見她身邊的許銜星，一身綾羅錦緞，狐裘也用得極品料子，渾身上下透露著“我有錢”的氣息，于是跟著夸：“這位公子氣度不凡，想必也是位高人。你們是朋友？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
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殷勤，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瞟。以往可從來沒人能得到七二的笑臉，經常來的人都知道，他是飛海閣閣主手下的人，受了閣主的命令，和靈礦鋪店主簽了契約，才到這邊來辦事。
七二背后有靠山，靈礦鋪每天來往許多客人，其中不乏頂有錢的大戶人家，但他一直反應平平。
豆將軍雖然大名遠揚，但比起公羽還是差了點。連公羽都不放在眼里的七二，居然會對一個剛來的新人如此殷勤？！
眾人的目光變了又變，誰也想不明白為什么。
頂著旁人的打量，七二依然笑著，指了指柜臺上的一排縮影：“這里的原石太多，沒法全放出來，兩位可以看著這個來挑，看上了就帶走。一塊換石令只能兌換一顆。”
連慕挑眉：“這能看出來什么？”
她不懂這一行，但許銜星已經開始挑了，他一眼掃過去，搖了搖頭：“都是次品貨。”
連慕心道果然如此，商人都是謹慎的，雖然是白送，但也不會讓別人多拿便宜。
不過她好奇許銜星是用什么辦法鑒別的：“一個縮影，摸都摸不著，怎么看出好壞？”
許銜星湊過來低聲說了幾句，連慕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七二沒聽見他們在說什么，但他看得出來：“這位公子是內行人？真是慧眼如炬。但我只不過隨手一指，其實四堂內的好貨不少，兩位可以隨意逛。”
連慕瞥了瞥周圍，墻上全是原石縮影，從內到外，有的已經被挑走，只剩下一個空位。
外圍擺放得很顯眼，但幾乎沒人挑，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最好的東西不會放在最明顯的地方。
許銜星直接略過了那幾排，沒看一眼，從里面開始找。
連慕倒是不緊不慢，一塊一塊看過去。
她走到第二排縮影前，想了想，伸手觸碰了面前的一塊原石縮影，手指從中穿了過去。
她不會挑，于是便讓許銜星幫忙了，自己并不打算動手。
免費拿的機會不能浪費，但連慕也想學一學怎么分辨好石頭，于是就趁著通道開放，一個人摸去了一堂。
一堂位于最中心，連慕上次來的時候，在這里看到不少現場開石，不出意料，一堂每時每刻都有人在。
切石架上，兩個銀面人剛抬了一塊大原石上去，這塊石頭的買主是一個瘦子，他與靈石鋪作賭，有一種新的買賣方式，買石頭的人在店內現切并開盤下注，若是賭對了石里的東西，便能白白拿走，賭錯了，則要雙倍付買石頭的錢。
這樣的賭法，連慕玩不起，就來過過眼癮。
在原石抬出來后，連慕按住許銜星教她的方法，評估了外殼和裂縫痕跡。靈礦和普通礦石不同，其中蘊含天地靈氣，通過裂縫散出時，認真感受可以察覺到。
原石靈氣分為兩種，一種源自石芯，一種源自石殼，兩者其實沒有差別，但從不同部位散發的靈氣會迷惑人，讓人分不清里面到底有沒有值錢的芯子。
若是靈氣來源于石芯，說明那原石至少還有點貨，但如果來源于石殼，基本上和報廢差不多了。
這里的人賭石不用靈力，又或者說，他們沒有能力使用靈力。只能靠經驗來判斷好壞。
連慕試著捕捉那塊原石逸散的靈氣，十分濃厚，難怪會被高價買下。
圍觀的人也很熱鬧，議論紛紛：
“這亮殼，必定是大富大貴啊！”
“皮也不錯，光是看著就順眼，”
買原石的瘦子一臉緊張，手指不由自主地發抖。
“三、二、一……”
銀面人用靈力操控切石刀，一刀下去，終于露出了里面的樣子。
“九階黃玉髓、水單脈，無副系。”銀面人面無表情地說。
瘦子頓時生了哭相，情緒沒繃住：“可惡，這下虧大發了！”
眾人也是一陣唏噓，緊接著便換下一位。往后幾顆石頭，有好有壞，但總得來看，終究是虧多賺少，十個里面至少八個倒虧錢。
“……”
連慕混在里面觀察了好久，才終于發現一些小細節，等到下一塊原石被抬上去時，她心中開始估計。
“八階木偽金，風副脈。”
連慕手指微動，心中有了幾分信心：果然是主木副風。
她猜對了。
有了一次成功經驗，連慕迫不及待想看下一塊原石。十幾輪過去后，她便站起了身。
許銜星教的方法很好用，幾乎每次都能押中原石中的七系成分。
連慕正想著去其他幾堂看看，腳剛邁出去，忽然被一只手拍了拍。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回頭一看，正是許銜星，“我找了你半天。那個七二好煩，一直纏著我，話比我還多。”
連慕見他懷里揣著一塊腦袋大小的原石，問：“找到了？”
她下意識觀察，脫口而出：“沒有金木副脈嗎？”
他懷里的原石是火系脈，風木雙副，有點不匹配她的靈根。
許銜星面露驚訝：“你學會怎么看系脈了？”
“嗯，剛才也看了一些原石，有點經驗了。”
許銜星：“……為什么你學東西這么快，我才剛教你不到一個時辰。”
“可能因為我也算得上半個器師吧。”連慕說。
靈礦屬于煉器靈材的一類，能當器師的人，多少都在這方面有幾分天賦。
“你會獨自煉器，已經遠遠超過器師的門檻了。”許銜星說，“不能說是‘半個’。”
他說：“這里的靈礦大部分都很一般，那個七二說藏著好貨，不是真話。我看過了，根本沒有。”
連慕非常相信他的能力，畢竟是家族傳承的技藝，他說沒有那就是真沒有：“做這行生意的，很少有誠實人，他的話術我早已聽過幾百遍了。”
她倒是不在意，因為她一分錢都沒花，有就很不錯了。
許銜星：“這塊原石在四堂還算可以，剃掉風副脈，剩下的都有用處，對你的劍來說是個不錯的選擇。”
剃脈，剛進來時連慕就聽說過，但一直沒機會接觸，回去或許可以學學。
連慕話鋒一轉：“那你先教教我，怎么分辨原石里的是不是精煉玉？”
許銜星頓了頓，忽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我偷偷摸摸教你，不要讓別人知道。”
“好，那我鬼鬼祟祟地學。”連慕也把腦袋湊了過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立馬搶了兩個空位置坐下，挨在一起，開始對著臺上的原石指指點點。
第102章 不識貨 廢石
他們倆早就打點好了其他事情， 不用擔心被同門和尊長發現偷偷跑出來。
于是兩人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今天被訂走的原石全部開完，兩人才動了動身。
“結果如何？”許銜星看向正在寫寫畫畫的連慕， “這可是我們許氏的看家本領，用這套方法挑石頭， 一開一個準。”
兩人坐的位置比較偏僻，這半天下來， 沒人注意到他們，結束之后， 眾人紛紛散去。
連慕手里握著半根燒焦的樹枝，頂端那頭已經化成了黑炭，正適合用來寫字。
她來這里許久， 一直保留著原來的用筆習慣，從來不用毛筆， 而是在乾坤袋裝了一大堆樹枝，要寫時便用靈力點燃燒成炭狀。
連慕把紙墊在膝蓋上，低頭寫了一大堆字符，沉默了一會兒。
許銜星頭一次見這樣新奇的握筆手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隨后說：“你寫字好奇怪……”
連慕寫完了，把紙遞給他看，找了個由道：“小時候沒人教我寫，我一直只會用樹枝亂畫，之后認了字， 也習慣用這個寫了。”
許銜星頓了頓：“這樣嗎……當初我還以為你是從歸仙宗出來的仙人，那時年紀小，家里也不讓我接觸， 我見你住在仙門腳下，還會教訓壞人，便自然而然地以為你是。”
他還好奇過，為什么仙人的生活看起來十分艱苦，那時覺得她故意隱藏身份，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真的過得不好。
他看了一眼紙上所寫的內容，今日切開的每顆原石，其中系脈和成分，全部猜對了。
然而他只教了她一遍。
許街星：“……你果然有高人之資啊。”
連慕笑了笑：“可惜只是六階以下的原石，要是有高階原石讓我看看就好了。”
“等我們回了玄武北，我帶你去我家。”許街星說，“雖然我爹不準我當劍修打打殺殺，但他最喜歡劍修，年輕時也想成為名動天下的劍修，天天抓大魔獸呢，可惜靈根不行……你來我家，他一定很高興。”
連慕：“……”
原來是家族一脈傳承的中二嗎？
“那要等許久吧，這才第二場，等結束回玄武北，可能來不及了。”連慕說。
而她想在仙門大比結束前，把發財升到能用的最高品階。
許銜星收起紙，認真道：“不久。等走完四大宗門內的盤古幻境，就要去各宗門掌管的四域比試，到時候還會回一次玄武北。”
他頗為期待：“回去就可以見到大師兄他們了，我還沒來得及問葉師兄，我給他修的劍用起來如何呢。”
連慕指尖微頓：“第幾場回玄武北？”
“可能是第五場吧。”許銜星說。
連慕沉默了一會兒，隨后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到時候再說吧。”
她打算先去把手頭這塊原石切了，把精煉玉取出來用，試試第一次的精煉效果。
正在此時，七二忽然找到了他們：“兩位原來在這里，怎么不和在下打聲招呼？在下可以為兩位小友引路，想去哪里都行。”
連慕本想直接無視他，許銜星卻說：“你們這兒賣原石的地方在哪里，現在還能買嗎？”
七二愣了一下，隨后立刻笑了：“兩位小友在四堂挑得不如意，想看點更好的？當然可以，只不過花靈石買，可不太便宜啊。”
連慕：“你買原石干什么？”
許銜星給她使了個眼色：“之前我用來下注的三百萬都回來了，還倒賺了許多，說好分給你的。現在有機會，正好去試試手。”
他掏出一個乾坤袋，塞到連慕手里。
精煉一把劍除了精煉玉之外，還少不了其他作鋪的靈材來穩固，連慕想著之后去斗獸場多打幾場，把錢賺到了再買，眼下既然有錢送上門了，她沒有拒絕的由。
“待會兒你給發財精煉的時候，能讓我也看看嗎？這些錢就當作觀摩費。”他說。
許銜星一直都很好奇連慕到底是怎么煉器的，但器師之間一般不會向彼此透露煉器過程，這是相當私密的事，想觀摩必須征得那人同意。
許銜星知道連慕最喜歡錢，只要錢給夠，她肯定會答應。
果不其然，連慕想都沒想，拍了拍他的肩：“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夠了解我。你想看當然行，咱們之間還計較這些？”
七二：“兩位商量好了？請隨我來。”
連慕跟著七二一起去了三堂買原石的地方，店主也在那里清點石頭。
三堂的每處角落都有護衛把守，將所有通道看得死死的。
這里也有不少人，穿梭于各個擺石架前。
七二沒有讓許銜星進來，三堂的規矩是誰買誰挑，況且就憑他內行人的身份，哪怕沒有這條規矩，也會想方設法攔住他。
畢竟七二見識過他一眼看透原石內成分的本事，這樣的內行可不一般，要是他進來對其他客人指點一番，他們這鋪子不知要虧多少錢。
而這個豆將軍的獸主，之前在四堂都沒下過手，看樣子對這行一竅不通，靈礦鋪就喜歡這樣的客人，錢多又容易騙。
不過處于上頭的特別交代，七二表面上沒有任何異色，笑瞇瞇地說：“要論分辨原石，其實在下也有幾分經驗，小友若不嫌棄，我可以幫忙。小友心中想要什么價位？但說無妨，我們這兒什么價的原石都有。”
他的試探意圖太過明顯，連慕說：“一靈石的有嗎？”
七二：“……”
“您這……”七二臉都笑僵了。
連慕并不想讓他幫忙，他心里那點兒想法，她用腳趾頭猜都猜得到，但她沒讓他離開，只是把他遛在身后，不再搭。
她直奔店主那邊，開口問：“百萬以上的在哪兒？”
店主一回頭，嚇了一跳：“百萬？今天百萬價位的原石只剩一塊了，有好幾位在爭搶，你也要競價嗎？”
“先看看。”連慕說。
店主帶她往紫域過去，那塊區域里的擺石架都空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高臺的一塊。
連慕看見角落里還放著一堆：“這也是百萬價？”
“那是廢石。”店主說，“還沒處。”
在最后一塊百萬價位的原石前，幾個人正圍著商量，其中一位十分眼熟。
公羽回過頭，看見她，挑了挑眉。
店主：“商量好了嗎，誰放棄？”
幾個人都沒說話，誰也不想放棄。
店主攤了攤手：“眼下看來，只能競價了。”
他語氣十分可惜，臉上卻笑得很高興，對連慕說：“此石是我們這一月的鎮店寶，一百萬起步價。”
連慕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公羽，他身上還帶著血跡，估計剛把令狐蒙的事處完，衣裳還沒換就趕過來了。
這塊原石表面有裂痕，縫隙中隱約可見暗紅色。
“目前已經確認里面有精煉玉成分，赤紅芯，想必大家也明白意味著什么。”
靈礦中，赤紅精煉玉為本品階最上品，黃色次之，白色最差。
這塊原石估摸著有七到六階左右，是金系單脈，剛好可以填補上一塊精煉玉的金脈缺失。
店主：“一百萬，開始競價！”
連慕還沒喊，公羽搶先了一步：“五百萬。”
連慕：“……”
一開口就超出了她所有預算。
“六百萬。”
“八百萬！”
聽著一下子升到這么高的喊價，連慕頓時感覺自己手上的四百萬簡直像毛毛雨。
她將目光轉向其他原石。
連慕放出靈力感應周圍的原石，原以為高臺上的那一塊靈氣最濃郁，結果發現不是，最后的百萬價位原石，它散發出的靈氣很淺薄。
連慕：“？”
她看了看店主，他面不改色，一臉毫不知情的模樣。
連慕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那塊原石逸散的靈氣很濃郁，但十分淺薄，像是石殼里夾著一層薄薄的赤紅精煉玉，但內部卻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說連石殼都不如。
她默默退出了競價，用靈力感應其他原石。
店主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只是笑瞇瞇地聽那幾人報價。
連慕掃過一圈，掌心微微發燙，靈力用多了，她感覺頭一陣眩暈，過后，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陌生感應，她把視線投向角落里的那堆廢石中。
“……”
剛才有一瞬間，她在這堆廢石里感受到了精純靈氣，但很快便消失了。
連慕觀察那堆廢石，看起來非常普通，殼子灰撲撲的，幾處通透部分顯出的紋路十分雜亂，她用剛學的幾點辨石技巧去比對，沒有一條對得上。
最高價報出來了，一時沒人再喊，店主便轉向一直不說話的連慕：“你怎么不報，不想要了？”
連慕指了指角落里的廢石：“這一堆多少？”
店主眼皮一跳：“你要拿這個？我都驗過了，大部分都是雜石，開不出好東西的。”
“你開個價。”連慕道。
其他幾人聞言，紛紛用怪異的目光盯著她。
“這種東西也買？不識貨就別浪費靈石了。”
“小友，你怎么還花錢收破爛呢？”
店主：“賣給你也不是不行，這堆原石量多，價錢也不便宜，這樣吧，五十萬全賣給你，可以現開，不收你開石的錢。”
公羽嘴角一抽：“……”
一堆廢石賣五十萬，不愧是靈礦鋪店主，夠黑。
連慕立馬掏了錢：“行。”
她思索片刻，指了指最旁邊那塊小的，道：“先開這個。”
第103章 一刀生死 就知道欺負我
她要現場開石， 店主自然高興，先敲定好那塊露赤脈的原石得主后，便讓護衛前來搬石。
那塊原石落入了公羽手中， 他出了最高價，但不打算現場開， 而是收進了乾坤袋里。
連慕注意到他用的乾坤袋，是最低階的類別， 放塊原石就滿了，一般的修士不會用這種低階乾坤袋。
她想起先前從銀面人那里知道的消息， 公羽是四靈根，還沒達到最適合修煉的靈根門檻。
連慕不禁想道：四靈根，到底是怎么馴服高階魔獸的？
這個公羽， 和之前的銀鶴，兩個都不是一般人。
正在她沉默的間隙， 公羽也對視回來，他終于開口對她說了一句話：“你的靈寵，不錯。你的眼光，差。”
連慕第一次認真聽他講話，這才發現， 他雖然外表長得端正又白凈，身上總帶著一種冷淡疏離感，但說話有點結巴。
連慕：“關你什么事？你兄弟沒問題了？還有心思在這里管我閑事。”
她一提起令狐蒙，公羽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冷冷道：“你會虧錢的。”
“真的嗎？要不你也現場開石， 看看誰更虧？”連慕笑著說。
公羽瞥她一眼：“我不會中你的計。”
誰都知道，精煉玉現開現用，開出后一個時辰靈氣便會削減。一般人會選擇把可能帶有精煉玉的原石帶走， 留著讓自己找的器師開。
現場開石，等于白白浪費，除非能在一個時辰內讓器師把玉用掉。
連慕：“隨便你。”反正又不是她虧了幾百萬。
店主把切石器挪過來了，順便問她：“要買個珍寶匣嗎？要是開出了東西，放匣子里可以暫時保存。”
“來個裝精煉玉的。”連慕說。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要最好的。”
店主沉默片刻：“……行吧。”
其他人：“……”
果然是錢多了沒地方花吧？這堆廢石怎么可能開出精煉玉，頂多開個做裝飾的飾玉。
店主按照她的要求，先讓人把最小的開了，一刀切下去，什么都沒有。
第二塊原石被搬了上去，按從小到大的順序。
切石器發出的嘈雜聲傳入每個人耳中，眾人都看著這邊。
第二塊切開了，依然沒有能用的東西。
店主瞥向她：“還要繼續嗎？”
連慕：“切完為止。”
眾人一陣沉默：“……”
公羽：“你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死心。”
第三塊、第四塊……幾刀下去，仍舊無事發生。
店主嘴都笑裂了，五十萬賣出一堆廢石，實在太值了。
“別切了，退回去回回血吧。”有人都看不下去了。
雖然在靈石鋪這種地方，五十萬只能算個小指頭，但出了靈石鋪，這就是一筆大錢，一般人虧不起的。
連慕沒說話，只讓兩個銀面人繼續開，一堆原石很快就要見底了。
“還剩最后一塊。”銀面人抱起那塊原石，放到切石器上。
這塊是綠皮原石，在一眾靈礦里算一個特殊的存在，素有“一刀生死”之名。因為它里面藏的東西都是精品，但殼厚，一塊人形大小的原石只能開出拳頭大點好貨。
而這一塊，里頭怕是只有指甲蓋大一點兒，聊勝于無。
綠皮原石分大小，只有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叫極品，否則便是廢品不如。
銀面人先從側面切開一道口子，裂開的瞬間，里面只露出一層青色的石殼，毫無見玉色的跡象。
然而第二刀下去，眾人愣住了。
只見側面刀口處，一道暗紅痕跡顯露出來，顏色比之前百萬價位的那一塊還要正。
連慕心中安定了：果然是在這里。
她感受到的一閃而過的靈氣，就來源于這塊石頭，因為外殼太厚無裂痕，靈氣幾乎很難透露。
“繼續切。”連慕道。
銀面人順著刀口往下，暗紅部分越來越多，直到徹底落下，除了一層三指厚的石殼以外，里面竟然是滿紅，足足有一只手掌大。
店主滯了一下：“……？”
如此大小的上品精煉玉，根本不是這種小石頭能開出來的。
店主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懵了。
銀面人立刻剜出有用的部分，裝進珍寶匣里，猶豫著要不要還給連慕。
他看向店主，店主這才回過神，道：“恭喜小友，運氣極佳。”
居然一刀開出了純粹的萬年紅，這是什么鬼運氣？
這一刀下去，起碼漲了不止幾百萬。
眾人看向連慕，發現她居然絲毫不意外，像是早就料到了里面有什么。
店主皺了皺眉，讓人把七二叫了過來，暗地里掐了他一把：“你怎么又帶了一個內行進來？”
看別人賺，比他自己虧還難受，他寧愿這批石頭被當成廢物處掉。
七二：“那位一眼鑒石的公子不是在外面嗎？”
他剛還看到他蹲在門口，和豆將軍大眼瞪小眼。
“我說的是她。”店主暗中指了指連慕。
七二看了看連慕，又看了看剛被切出來的極品精煉玉，陷入沉默：“……”
公羽好一會兒才從剛才的畫面中回過神，他沒想到，還真讓她走狗屎運了，不虧反賺。
只可惜，現開的精煉玉就算放在珍寶匣里，也只能存一個時辰。
“唉，這么好的玉，真是可惜了。我們這里器師少，沒法立刻用啊。”有人感嘆道。
連慕見銀面人不肯松手，直接一把搶回來：“多謝店主低價出好貨，出了這道門，我會向朋友多多提起你們這家店，時常來光顧。”
店主：“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樣嗎？”
連慕：“比我厲害，還能給大家傳授經驗呢。”
她只是嚇一嚇對方，畢竟許銜星的鑒石方法是傳家秘訣，不能隨便外傳。
店主眼皮一跳：“……”
砸場子來的？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連慕考慮到精煉玉的使用時限，不方便多留，拿了東西就要走。
公羽冷冷盯著她，說：“令狐的事，我一直記著。你最好希望你我不會，在斗獸場遇見，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連慕：“哦。”
公羽：“……”
他抿了抿唇，似乎還想再說些什么，但見她一副賤兮兮又欠揍的無所謂模樣，忽然又咽了回去，冷哼一聲，甩袖走人了。
頂著眾人怪異的目光，連慕也準備離開了，今天花了最少的錢拿到兩塊精煉玉，現在只差最后一塊了。
剩下的錢要用來買其他靈材，還要存一部分以后用。等她再前進一百名，就能再拿一次白嫖機會。
她心中打好了算盤，要走的時候，店主親自過來送，暗地里給她塞了一個乾坤袋，笑瞇瞇說：“小友，咱們這行生意也不容易，你行行好，別帶著你朋友過來了。”
連慕：“……”
店主：“不如這樣，下回你要是拿了換石令，你一個人來，我讓你來三堂挑，這里全是值錢貨，保管不會虧的。”
連慕想了想，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她故作猶豫，思考了好一會兒：“行吧。”
雙方約定好了，店主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
連慕出了靈石鋪，打開他送的乾坤袋看了看，一堆靈材，看來不用花錢買了。
連慕看了看四周，發現許銜星正蹲在綠豆面前，和它眼瞪眼。
綠豆趴在靈礦鋪門口附近，因為體型太大，長得也丑丑的，引得許多人側目圍觀，再加上有一個傻里傻氣的少年蹲在那里，吸引的視線更多了。
連慕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走了。之前還怕被人盯著，這時候就不擔心丟人了？”
許銜星的腳都蹲麻了，他想站起來，差點沒站穩，連忙抓住連慕：“我在看它的眼睛。”
連慕把他拽起來：“眼睛有什么好看的，臉長得丑，眼睛再亮也沒用。”
她說完，思考了一下剛才說的話，嚴格來算，綠豆好像沒有正經的臉。
綠豆也聽見了，它呆呆地動了動腿，然后一鉗子揮向許銜星。
“嘶！”
許銜星：“……”
又不是他罵的，打他干什么？
“就知道欺負我。”許銜星默默站到連慕身后，以防再次被襲擊。
許銜星想了想，還是認真回答了連慕的問題：“它的眼睛很奇怪。”
“哪里怪？”
許銜星蹙了蹙眉：“不知道……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就是奇怪。”
連慕：“估計是器師病犯了，有時候我也想把它拆了看看里面長什么樣。不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辰了，走，我手上有兩塊精煉玉了，先去試試手。”
許銜星猶豫了片刻，道：“……好吧，可能是我多想了。”
第104章 私斗 銀鶴vs綠豆
飛海閣， 器師專用間。
安靜的室內，只能聽見窗外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夜色正濃， 涼意襲人。
許銜星趴在桌上，單手撐著下巴， 目不轉睛地盯著連慕手中的動作。
連慕把門關上后，便從珍寶匣中掏出新開的精煉玉， 暗紅色一塊，質地細膩光滑， 還帶著幾分溫熱。
許銜星一眼瞥過去，愣了愣：“……四百萬，怎么弄到這種上好的精煉玉？”
“沒花四百萬， 才五十萬而已。”隨后，連慕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許銜星：“你這運氣……上輩子干了什么天大的善事？太逆天了。”
連慕上輩子沒干啥事， 從記事起就開始潛心修煉，她之前運氣不好，飛升前還差了一線機緣，辛辛苦苦幾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輩子運氣倒是很極端， 差的時候讓她生死難料，好的時候讓人意想不到。
“還是得靠努力學。”她說，“其實我的運氣也很一般。”
連慕說著，把珍寶匣放到一邊，取出尚未開啟的原石， 順手摸了一把魔晶刀。
綠豆變大之后，沒法再趴在她肩上，于是只能平躺著， 它一只蝎，占滿了屋子里的四成位置，蹲在角落里，尾鉤沒地方放，于是掛在房梁上，顯得有些嚇人。
它偏要跟著一起進來，差點把門擠裂了，不肯待在外面。
許銜星默默背對著它，讓自己不再注意它的眼睛。
連慕按照記憶中銀面人的手法，用魔晶刀切開了原石，取出其中的精煉玉。
這一塊精煉玉不如她自己挑中的好，但系脈全，剃掉風脈后，能夠提升木火性。
連慕先用了這一塊雙系脈精煉玉，用靈力搓醒鍛造臺，把精煉玉投進去，軟玉直接化成了一道流動的玉液。
她拿出發財，在玉液平布整個鍛造臺時，小心翼翼地將劍身部位放入，劍柄露在外面。
許銜星注意到她的劍柄上有一枝海棠雕花和一只綠豆小像，忽然又感覺一陣眼熟：“……”
海棠雕花……總感覺在哪兒看過一模一樣的，但記憶太久遠，一時沒有想起來。
他越想越頭痛，于是干脆放棄了，認真看她的動作。
放入發財后，連慕伸出一只手懸空罩在上方，另一只在底下投靈石。
她嘗試與發財共鳴，讓它主動引玉入體，只成功了一半，發財的確和她共鳴了，但無法深入。
火木脈中的靈氣開始融入發財，覆蓋在劍鋒表面，形成一道氣膜。
連慕加完靈石，又從手邊的靈材堆里掏輔佐料子，十分隨意地放進去了。
許銜星睜大眼睛看，每一步都在他意料之外，她精煉之前居然不用提前計劃好要用的靈材，而是臨時選。
第一塊玉融入后，發財確實變強了許多，連慕將其取出來，浸入冷泉水中。
第一次精煉完成了，連慕試了試劍，感覺不錯，于是開始準備第二次精煉。
許銜星輕聲道：“你從前煉器便是這樣嗎？”
連慕：“差不多吧。”
許銜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起伏的心情：“你……小心一些，有些東西表面上看著不錯，但用久了，便會暴露出弊端。”
連慕沒聽懂他的意思：“什么弊端？”
許銜星指了指精煉過后發財。
連慕明白了：“應該不會出事，不信你探一探。”
許銜星摸上發財熱乎的劍身，仔細感受其中的變化，讓他意外的是，那些看似雜亂添加的輔助靈材，居然每一份都剛剛好，既穩固了發財的品階，又配合精煉玉髓一起提升了它。
許銜星終于放心了，他默默記下靈材種類和配比，把發財還給連慕。
有了一次精煉經驗，第二次便快了許多。
另一塊精煉玉是極品火單脈，系脈與前一塊重復了，融入之后，發財劍身微微變了顏色。
“只差最后一次了。”
連慕收起東西，道：“趁著現在有時間，我再去打一場比試。”
她的心情也非常激動，一想馬上就能完成本品階最高提升，原本熬了許久的困意頓時消散，瞬間覺得自己還能再撐幾天幾夜。
然而許銜星撐不住了，他眼皮子直打架，聽她說現在就走，立刻說：“我不行了，我先睡會兒。”
他把狐裘一卷，兩眼一閉，直接趴桌上睡著了。
連慕讓綠豆從角落里爬出來，臨走時關上了門。這間器師專用間她已經租下了，屋內設有結界，完全不怕別人入侵。
她放心讓許銜星在里面休息，自己帶著綠豆去了斗獸場。
這個時辰，斗獸場的人不減反增，夜晚是許多魔獸興奮的時候，正適合比試。
綠豆也是在晚上比較鬧騰，白天總是一副蔫蔫的樣子。
“你要挑戰誰？”登名處的銀面人看見她來，問道。
連慕：“我前面一百名的人。”
銀面人翻了翻冊子，頓了頓，挑眉：“你確定？”
連慕想也沒想，也沒有看對手是誰：“嗯。”
銀面人發了宣戰令，通知被挑戰的獸主，那位獸主幾乎在同時就接受了。
“之前那一場，你的靈寵升階了。現在是六階比試場第五號，拿著玉墜去找你的對手吧。”
銀面人面帶笑意，提醒道：“如果這次輸了，排名會被打回原位，下次想拿換石令，可就要前進兩百名了。”
連慕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隨后帶著玉墜去了第五號六階比試場。
綠豆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爬，一點兒也不著急。
當她到達比試場，看見對手是誰后，連慕頓時沉默了。
一身錦衣的銀鶴在入口處，笑吟吟地盯著她：“小友，我記得你。”
連慕：“……”
“哈，怎么是這樣的反應，很意外嗎？”銀鶴收起折扇，笑著說，“你應該看過我與翁公子的比試，我輸給了他，靈寵也死了，按照晉級場的規矩，只能從頭再來。真是巧啊，這一場居然碰上你了。”
銀鶴：“小友和翁公子朋友的比試，我也看過了。你的靈寵很特別啊。”
連慕反應過來，說：“久聞大名。”
正好，她也想認識一下這個銀鶴，這次是個好機會。
銀鶴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這一場，還請小友多多指教。”
連慕看了看他周圍，只在他肩上發現一只跳動的金蟾，渾身金黃，灰眼粉爪，模樣十分滑稽。
“……”
這是他的新靈寵嗎？
看著依然像只水獸，在它的背部后方，有塊透明的皮膚，只不過相比從前那只，小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縮體狀態。
“它也叫銀鶴，你可以直接用它的名字來稱呼我。”銀鶴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一路上話不停。
連慕卻從其中聽出了幾分危險，剛想遠離他，從另一條通道進去，結果一轉角，迎面便撞上幾個大漢。
連慕：“？”
為首的大漢指著她，惡狠狠說：“你就是豆將軍的主人？敢傷我兄弟，你找死！”
原來是令狐蒙的人。
連慕半瞇起眼：“是又怎么樣？”
那大漢怒了，二話不說，直接揚起了拳頭，一拳砸向連慕。
連慕當即拔了劍，以劍抵擋，劍身與拳頭相接的一瞬，發出清脆聲響。
居然是個體修。
連慕想也沒想，為了保住自身安全，一劍刺向他的胳膊。
銀面人見狀，大驚失色：“斗獸場內嚴禁獸主私斗，都停手！”
然而那幾個大漢不是獸主，他們只是令狐蒙的朋友，替他來報仇的。
大漢直接動用了靈力，一拳沖到連慕跟前，快要落下時，被劍抵住了胳膊肘，狠狠一擊。
這一招，連慕也動用靈力了，發財的靈力波動立即四散開來。
銀鶴捕捉到這一絲靈力波動，怔了怔：“這把劍……”
連慕用劍尖指著對方，夜熬久了，突然碰上襲擊，她情緒有些煩躁：“來得正好，先拿你試試新刃。”
第105章 烈焰 她沒見過風靈根體修
她話音剛落， 便提劍沖了出去。
那大漢顯然實力也不俗，一招回擊，然后迅速調整位置， 退后幾步，從側方攻擊。
他身邊那幾個也沒閑著， 圍成一個圈，把連慕包在中間， 試圖阻礙她的行動。
“在這斗獸場，有些人可不是你惹得起的！”那大漢一邊說， 一邊抬腳踢在她劍上。
連慕剛精煉過的劍，在暗紅精煉玉融入后，劍身中間多了一條紅髓線， 他的腳剛好挨著這里。
連慕手中凝聚靈力，那條紅髓線開始發光， 劍柄上傳來的熱，讓她感覺手掌微微發燙。
大漢和幾個小弟配合，其中一個符修往他身上貼了幾張符，隨后立刻退出。
有符修的額外援助，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輕盈， 腳下生風，幾乎在眨眼之間便移動到另一個位置。
見這兩人頃刻之間便打起來了，周圍人立刻四散，連銀鶴也主動帶著靈寵退到了安全地帶。
銀面人立刻下場，準備去找多點人手阻止他們， 看這架勢，兩方都不一般，光憑一個人是無法調和的。
“怎么回事， 突然打起來了？”’
“令狐蒙的人來尋仇了。豆將軍殺了他的靈寵，害得他也因此重傷。”
“在斗獸場輸了受傷是常事，鬧這么大陣仗，反而顯得他沒氣量。”
“聽說是豆將軍有問題，那靈寵太邪門了，不像是普通魔獸，令狐蒙的人懷疑其中有鬼，才一直不服輸。”
銀鶴站在一邊，他一言不發，像是這樣的事情不值得他開口評價，但他沒有離開，目光一直注視著一個方向。
“輸了就輸了，還找我麻煩？”這一邊，連慕揮劍斬散了大漢襲來的風拳。
她早聽說令狐蒙人緣好，沒想到好成這種程度，他一出事，四面八方都有人來幫忙報仇。
連慕瞄準了他的腹部，劍尖假意刺向他捏緊的拳頭，臨到肌膚附近時，才一轉方向，用鋒利的劍鋒擦過他的腹部。
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但他身上有符，只在一瞬之間便躲開了，甚至還有余地回擊。
“嘖。”
連慕頓時回想起，之前在歲秋峰時和符修交手的經歷，她最煩和符修打，現在看來，貼了符的體修也很煩。
大漢長得很高，塊頭大，下手相當狠辣，每一招都往重傷甚至死里出，臉上倒是毫無其他表情。
不知是真的為令狐蒙受傷而不平，還是令狐蒙花錢請來的打手。
她有些煩躁，手中的招式便越來越快，想立馬解決掉他。
“不過如此。”大漢說，“原以為豆將軍的獸主是什么厲害人物，看你這模樣，也就是個普通的三靈根。”
他似乎在三靈根之上，一直壓著真實力，連慕沒法探出他到底是幾靈根。
他試出了她的招式，便不再隱藏，直接下狠手，掌心開始形成風漩渦。
剎那之間，連慕只感覺耳邊刮過一道勁風，再眨眼時，風漩渦已經離她只有一掌之遙。
她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風靈根的體修。
這一擊正中她肩膀，強大的風力幾乎快要把她手中的劍掀翻，漩渦中混著沙土，她忍不住閉了閉眼。
大漢趁此機會，立刻沖上來猛攻，他手中凝聚靈力，對準連慕，準備一拳放下去。
“這……這會出人命吧！”
“令狐蒙的人，非得下死手嗎？”
連慕此刻的心情已經極度不耐煩，她直接冒著風沙睜開眼，幾乎在同一時刻挪動了腳。
她忽然感覺丹田發熱，下意識便抬起劍，發財的劍刃震開了風沙，劍鋒上一層焰火覆蓋，再揮劍時，一道焰火順著劍砍的方向飛出去。
他的臉被火刃襲中，臉上的銀面直接化開。
“滋——”
皮肉燙開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眾人再轉頭時，那大漢整張臉都被燒爛了。
連慕手中握著發財，心中煩躁無比，她一煩，劍上覆蓋的烈焰便愈發旺盛。
一旁的銀鶴見狀，頓時半瞇起眼，驚詫道：“居然隱隱化為火形了嗎……低品階的劍，也會有這種效果？”
他眼中流露出幾分興味，繼續看了下去。
“要打，讓令狐蒙親自過來。”連慕說，“派你幾個小東西，丟不丟人？”
她怒上心頭了，丹田中像是積蓄了一團力量，下一刻便要爆發出來。
不知怎地，她的手有些抖，此刻無比想砍下面前這人的腦袋。
連慕腦中剛冒出這個念頭，手比腦子反應快，已經揚起了劍，直直朝大漢的脖頸處劈去。
那大漢被毀了臉，連帶著半邊身體也被燒破了皮，火刃打中他，才不到眨眼的工夫，他完全沒反應過來。
一抬頭，靛藍劍鋒已經朝他砍來，直逼首級。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劍光閃過，硬生生擋下了連慕這一劍。
“小友，冷靜。”
一只手按住了連慕的肩膀，迅速點過幾個穴位，連慕體內郁結的靈力突然便散開，消失不見，仿佛剛才從未存在過。
白蘇手指微頓，眉頭一蹙，不過轉瞬又恢復正常。
她穩住連慕，急忙趕過來的白靈雀立馬按住了幾個先挑事的大漢。
“在斗獸場公然對其他人出手，按照規矩，應該踢出飛海閣。”白靈雀拎著那大漢，跟他一起來的小弟已經主動認慫了。
白靈雀冷冷道：“誰派你來的？”
他喉嚨被燒啞了，發不出聲音。
白蘇單手按著連慕的肩，另一只手收回了劍，對白靈雀說：“把他們帶走，不要再出現在飛海閣內。”
她神情嚴肅，目光掃過周圍其他人，沒發現其他異常，于是便松開了手。
“小友，你沒事吧？”
連慕回過神，心中的煩躁感消散，她冷靜下來，發財劍身上的烈焰也逐漸熄滅。
她回想起剛才的狀態，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頭，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
剛才突如其來的力量，好像……
“小友最近是不是進步過快，身體快跟不上體內靈力運轉了？”白蘇問道。
連慕：“……沒事。”
她壓下心中的怪異感，面無表情：“我的劍剛精煉過，有點把控不穩。”
“沒有大礙便好。”白蘇微微一笑，“方才我接到消息便趕過來了，得知你與場內其他人起了爭執，我還擔心你會出事，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以小友的實力，應對這種場面想必不在話下。”
她意有所指，連慕想了想，說：“他是令狐蒙的人，這人先前與我打過比試，輸了便喊人來尋仇，我也是一時情急，并非有意想殺他。”
不知道為什么，當時的她腦子里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連慕思索了一會兒，想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沒有繼續暴露自己，隨便用一個由搪塞過去：“我性子急躁，忍受不了場后報復的小人行徑。”
她余光一瞥，看見白蘇拿在手中的劍。只一眼，她便能確定，白蘇的劍品階不在三階之下。
那她八成也是天靈根劍修。
連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腦中卻暗暗記下了這把劍的模樣。
它光看著便像出自大師之手，劍身修長，頂端鈍口，像是被削掉了一截，但從斷口處來看，很明顯是故意鑄成那樣的。在光下傾斜劍身，便呈現出一片波光粼粼，像月光下的海面。
連慕在腦中回想起白蘇的劍飛過來的模樣，莫名有種見過類似劍身的即視感。
“我一時沖動，讓閣主擔心了。”連慕隨口說了兩句客套話。對方是天靈根劍修，又是飛海閣閣主，在人家的地盤，總要裝個樣子。
白蘇：“無妨。你是我親自請來的貴客，出了事，我自然要管。那幾個人我會親自處置，小友大可放心，飛海閣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人都聽見了，像是一種含蓄委婉的警告。
“我這便去調查此事，改日還小友一個說法。”
白蘇說完，收劍入鞘，劍在她手中化為了一道霧，隨后消散了。
她離開后，這里便只剩下連慕和一眾圍觀的人，他們還等著看比試。
連慕沒收劍，選擇繼續拿在手上，以防萬一。她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銀鶴，道：“還比嗎？”
銀鶴了衣袖，帶著金蟾走過來，笑道：“這一場，我認輸。”
眾人：“？？？”
還沒進場就認輸了？！
連慕看不懂他在搞什么：“你確定？”
他認輸，那她便直接與他交換排名，連比試場都不用進了。
他主動捏碎了玉墜，銀面人那邊立馬傳來消息：“六階比試場第五號，銀鶴方主動棄權，此場‘威武無敵豆將軍’勝！”
聽見自己名字的綠豆轉了個方向，看了看銀鶴肩上的金蟾，夾了夾鉗子。它方才一直被連慕壓制著，沒法參與她和大漢之間的打斗，如今總算能動了。
“隨便你。”連慕對此無所謂，他不打正好，她可以跳過斗獸，直接拿最后一塊精煉玉了。
買了他們這一場圍觀券的人不滿意，喊道：“為什么放棄！？我等著看比試呢！”
“今日各位虧損的錢，全由我來付。”銀鶴大手一揮，“拿著圍觀券去找我的侍從，他會把靈石賠給你們。”
他笑著，目光轉向連慕：“不知這位小友可否有興趣，與我聊一聊？”
第106章 又孤立我 不要鬧事
“我對小友的劍頗感興趣，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聊聊它嗎？”
原來是沖著發財來的。
他才認識她，便瞄準了她的劍， 很難不讓人懷疑其意圖。
但連慕也對他的改造魔獸十分好奇，于是道：“你想知道什么？和你聊可以， 但我有一個要求。”
“但說無妨。”
“我有一個朋友，她對你的改造魔獸很感興趣， 你是怎么把魔獸改造成那副模樣的？”連慕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銀鶴愣了愣， 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隨后他走近幾步，剛想說話， 連慕身邊的綠豆忽然撲了過去，作勢要蟄他。
銀鶴肩上的金蟾被綠豆一口咬死了， 連帶著尸體嚼碎吞入了肚子，它用鉗子壓著銀鶴，背上的紅眼睜開了。
連慕：“？”
連慕：“回來，別鬧事。”
綠豆頭一回沒有聽她的話，反而更加躁動， 尾鉤一甩。
銀鶴立即用了一張隨身攜帶的傳位符，躲開它的攻擊。
綠豆揮舞著鉗子，原本呆滯的紅眼中透露出幾分兇狠，它繼續用尾鉤瞄準銀鶴。
它不傷害其他人，只針對銀鶴發起攻擊。
連慕試著用禁制控制它， 卻發現它忽然進入了狂暴狀態，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
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暴躁過，哪怕再餓的時候， 也只是啃啃地板發泄情緒。
連慕知道綠豆屬于靈獸，和受污濁之氣侵染的危險魔獸不一樣，它平時只是不喜歡被陌生人打擾，頂多嚇唬嚇唬人，但也不至于到真用尾鉤蟄人的地步。
那便是這個銀鶴有問題。
她沉默片刻，道：“算了，今日先不急。我的靈寵餓了，我先帶它去吃點東西。”
銀鶴一邊閃避，一邊道：“小友既然著急，那便下回再談。我一直在飛海閣，你順著飛海街往南走，便能找到我的住處。”
“我怎么確定是你的？”看在他手里掌握改造魔獸的份上，連慕便多回了一句。
“往南走，你一眼就能認出來。”
綠豆已經用鉗子掛住他的衣領了，情急之下，銀鶴直接燃掉了一張傳位符，眨眼間消失不見。
連慕等了一會兒，他沒再回來，確定他是真的走了。
他一離開，綠豆便停了下來，它似乎在感受，發現人跑之后，又窸窸窣窣地爬回連慕身邊，無辜地看著她。
連慕摸摸它的殼：“怎么了，他讓你不舒服？”
綠豆夾了夾鉗子，開始吐泡泡。
連慕：“我知道了。不過他手里有我想要的消息，下次見面時會小心的。”
但下次見面，或許要等許久了。
沒關系，她現在不急，發財還在七品階，仍有其他提升空間。
連慕想了想，先去銀面人那里把換石令領了。
臨走之前，她看了看綠豆的排名，和銀鶴交換之后，綠豆在三百名左右，第一名仍是公羽，距離本場晉級賽結束還有兩個月，依然沒有人能撼動公羽的位置。
她問銀面人：“人走了，很長時間不回來，排名會掉嗎？”
銀面人：“你要暫時離開飛海閣了嗎？不用擔心，你不打，排名不會變動。”
“那就好。”連慕道，“我有點事，估計要等許久才能回來。”
她在晉級場太出名，銀面人已經記住她了，他道：“在兩個月之內回來便行了，不要忘了你的入場押金，兩月后便是新一期晉級賽了。”
連慕點了點頭，拿著換石令去了靈礦鋪，按照上回約定好的，店主讓她去最好的三堂挑。
為了早點打發走她，店主下了血本，把一排上好的原石都掏出來了，只想讓她快拿快走人，千萬別多說一句話。
有了選石經驗，這一次連慕挑得很快，當場挑完切了，帶著精煉玉回器師專用間。
許銜星這一覺睡得東倒西歪，把桌上的器件全碰落了，以奇怪的姿勢趴在地上，發絲遮住了臉頰。
連慕一進來，還以為他被人暗算了，走過去踢了踢他，發現還活著，但他眼睛掀開看了一下，又倒頭睡了。
連慕：“……”
地上也能睡這么香？
她真是低估許銜星的忍耐程度了。
連慕自己點了燈，把精煉玉丟進鍛造臺里，按照原來的方式，給發財進行第三次精煉。
她感覺丹田隱隱作痛，靈氣好像不夠用了，于是只能停下來。
連慕掏了掏乾坤袋，補靈丹都用完了。靈植倒是足夠，她每進一次幻境就薅一點，積少成多，已經不缺靈植了，她還有一顆棘尾狼的魔獸內丹。
但這地方沒煉丹室，光有煉丹材料也沒用。
連慕思索片刻，然后默默把目光轉向另一方干凈的鍛造臺。
“……”
煉丹爐是靈器，鍛造臺也是靈器，兩者都可以把東西融合在一起，那鍛造臺應該也能煉丹吧？
想法一冒出來，連慕立刻就付諸行動了，她把靈植丟到臺面上，用靈力搓醒鍛造臺，試著催融靈植。
靈力不夠，只能用靈石來添靈氣，然而她一放靈氣，上面的靈植立刻燒著了，竄起了火焰，隨后便化為灰粉。
她重新加靈植，又試著調整靈氣，這次少了一半，果不其然，這次沒起火，只是焦了而已。
她再加，繼續調整，反復嘗試之后，終于找到了一個平衡點。靈植在鍛造臺上緩緩融合。
在結束之時，連慕把魔獸內丹投了進去，加大靈氣注入。魔獸內丹在鍛造臺上更容易融合，或許是因為本身取自魔獸，和魔獸材料沾點邊。
連慕把丹藥取出來，看了看。鍛造臺煉出的丹藥沒有煉丹爐的白凈，外表灰撲撲，還是畸形，不過好在能用。
她吞了丹藥，沒過一會兒，感覺丹田靈氣充盈，渾身都有勁了。
連慕回到另一方鍛造臺前，趕著時間融了精煉玉，開始第三次精煉。
她有了先前的手感，第三次精煉很快便完成了。發財到達了本品階的最高層次，劍身中心的紅髓線開始呈流動狀，但始終在凹槽之內，像是緊貼合著劍身在流動。
連慕試了試劍，她想找回今天對戰時的手感，讓劍身再次覆上火，然而卻再也沒能找到當時的感覺。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竟然記不起當時它為什么突然焰化。
連慕站起身，把東西收拾好，然后又踢了許銜星一腳：“起來，回去了。”
許銜星終于動了，他一睜眼就看到連慕手上的發財。
但劍尖直指著他：“……”
許銜星瞬間清醒，推開發財的劍端，從地上爬起來。
“精煉玉拿……”他瞥一眼發財，忽然沉默，發現它又變成他看不懂的模樣了。
“差不多了。”連慕說，“最近暫時不用來了。”
她有預感，令狐蒙不會善罷甘休，在白蘇沒有處他之前，她還是少來為好。畢竟打架也是要消耗靈氣的，她不想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對戰上。
“我們已經在這兒待得太久，該回去了。”
許銜星指了指綠豆：“它怎么辦？”
連慕：“……”
半人高的綠豆和連慕面面相覷，對方長得太大了，就這樣牽回去，肯定不行。
“能變小嗎？”
綠豆抖了抖身體，殼與肢體的縫隙中冒出黑氣，隨后慢慢化成一大團黑霧，黑霧逐漸凝縮成小小一坨，塑形成蝎子的模樣。
它又變回了原來的體型，爬到連慕身上，鉆進她衣袖里。
許銜星：“……原來你會變。為什么我之前叫你變，你就不會？”
幽綠色眼睛在黑暗的衣袖中閉上了，并沒有搭他。
兩人見它的問題解決，便放心了，連慕掏出玉竹牌，用靈力點亮傳送符文。
……
……
青玄宗，清荷園。
夜色寂靜，四下無人，微風吹過，只能聽見稀疏草叢里的蟲鳴聲。
白墻之下，兩道黑影閃了過去。
其中一道以迅捷的速度滾進了轉角處，另一道緊隨其后。
“屋在哪兒？”
“不知道，太黑了，看不清。”
“你這傳送令有問題，怎么給我們弄到尊長那邊去了，剛才嚇我一跳，還好沒被發現。”
黑暗中，連慕摸了摸路，一邊說：“之前不是這樣的，今天不知怎么了。”
今晚沒有月亮，附近也沒人點燈，伸手不見五指。
兩個人像賊一樣摸摸索索，試圖找到回房的路。
許銜星本來打算回自己屋的，但是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連慕那里了，于是就跟了過來。
“先別說話，你去那邊找找。”
連慕指揮他往另一個方向走，然而兩個人還沒分開，忽然被揪住了后領，一左一右，一個也沒能跑掉。
連慕和許銜星同時驚了一下，他們沒有回頭，怕一回頭就看到尊長的臉。
連慕臉皮厚，率先認錯：“尊長，我們不是故意趁禁夜期間跑出去喝酒，他最近心情不好，怕影響到后面的比試，需要借酒消愁，我陪他去的。”
許銜星立馬開始裝瘋，一副醉鬼的模樣：“尊長……我……我不想活了！我家里又虧了大筆錢，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背后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許銜星，你家的錢虧幾輩子才虧得完？”
兩人：“……”
“原來是你。”許銜星想掙扎開他的手，“百里闕，你怎么來了？”
連慕也放松了：“沒事抓我們干嘛？快放開。”
百里闕把他倆翻了個面，正對著他，他身上戴了顆圓潤螢石，照亮了他面無表情的臉。
百里闕不打算放手，直接開始審問：“我在這里蹲了好幾天了，你們這些天都沒回來。我去問了青玄宗守結界的尊長，你們并沒有外出過，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
“所以，你們又孤立我，背著我偷偷干了什么事？”
第107章 公然挑釁 得罪了，又怎么樣呢
“沒什么， 去外面玩了一會兒。”連慕道，“當時看你不在，就沒叫你。”
許銜星閉著嘴， 一言不發。有時候他跟不上連慕胡扯的節奏，說多了會露餡。
百里闕盯了他們一會兒， 像是在思考什么，隨后終于松手了。
“你們怎么溜出去的？”百里闕道， “青玄宗的結界可不容易破，連我都沒法瞞著青玄宗尊長偷偷解開， 你們一個器師一個劍修，更不可能。”
百里闕一向心思敏銳，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他道：“許銜星身上全是灰，一定在地上滾過。還有你， 連慕，你身上根本沒有酒味。”
連慕：“出去吃了個飯，沒喝酒，剛才以為是尊長，隨便編了一句。”
“你能編借口騙尊長， 也能編借口騙我。”百里闕幽幽地看著她。
連慕：“……”
“這次就算了。”百里闕面無表情地說，“下次出去玩，記得叫上我。”
連慕：“沒問題，一定叫你。”
許銜星問百里闕要了一顆螢石照明，他終于看清了自己身上有多臟， 狐裘上臟兮兮的，東一塊西一塊，簡直像從泥里出來的。
連慕也看到了， 她搖了搖頭：沒辦法，誰讓他要睡地上。
“你們離開的時間太長了，尊長先前想找你們商量下場幻境的事，差點就發現你們逃出去了，幸好我提前發現，才攔了下來。”百里看了看連慕，“我來找你時，發現敲門沒人應，其他地方也不在，擔心出事，便自作主張進去看了一眼。”
“沒事。”反正她屋里屁都沒有，而且百里闕的為人，她是相信的。
“慕容尊長之前找你三次。”
連慕：“？”
她忽然有些心虛，但面不改色：“找我干什么？”
如果再被他抓到她偷偷跑出去，還帶著一個柔弱的首席器師，連慕不敢想象回歸仙宗后的日子會有多苦。
“不是大事，只是讓你下一場注意一些。”
百里闕說：“下一場幻境在白虎西，幻境內的環境遠比前兩場復雜，但對應的系脈為火，慕容尊長記得你的三靈根里有一個是火，便想來告訴你下一場該把握的優勢。”
連慕點了點頭，表示在聽。她記得七系幻境都會賦予對應靈根一定提升，她還挺好奇下一場幻境的火靈根提升，如果像第一場她見過的幻晶水那樣，用起來肯定很有意思。
“回頭我再去找他。”連慕想了想，問：“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去白虎西？”
她太想拿炎獸晶核給發財升階了。
許銜星對此也了解一些：“不遠了，關師兄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姬明月也快歸隊了。他們回來后，我們也該出發去白虎西了。”
連慕也在等姬明月回來，她有一個問題想問她。
“看來還有一段日子要熬。”
“還有一件事，我發現青玄宗首席劍修在調查你。”
連慕指尖微頓，道：“查什么？”
百里闕：“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隊里有個符修打探到的消息，他們首席最近在調查各宗門次席，尤其是你。”
許銜星也皺起了眉，道：“應游不會隨便調查別人，他不喜歡窺探別人的事情，這背后一定是青玄宗尊長的意思。不過，他們宗門為何費功夫去查次席，要查也是查首席隊……”
“你怎么知道他不會調查別人，萬一就是他想知道呢？”連慕對這個青玄宗首席劍修的印象瞬間變了，比從前低了幾分。
連慕補充道：“我遇見過他，在藏書閣里，他通過發財窺探我的想法。”
她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不喜歡別人在暗地里調查她。
百里闕：“……你修身養性都修到青玄宗藏書閣了嗎？我記得那里全是器師的書吧。”
可別是想找點夜晚催睡的讀本。
連慕直接順著他的話講：“沒錯，我的確想看書找點樂子，但這不是他亂來的由。”
許銜星搖頭：“不至于。他是青玄宗二長老的徒弟，至少在品行這一塊不會有差錯。仙門大比之前，我在青玄宗的那段日子，別人都想從我嘴里套話，唯獨他不在乎，還會主動和我說青玄宗的事。”
雖然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許銜星打心底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在比試場外，可以深交。
連慕倒不是很相信，她道：“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無論是誰指示，他到底是看了。他已經拿到了消息，是主動還是受人之托，這一點其實不重要。”
百里闕是世家之子，從小到大經歷過不少人情世故，也頗為同意：“有些事情不能光看過程，得看結果。”
許銜星：“……好吧。”
“不過他調查我的過往，有什么意義……”連慕自認她的過往沒有任何值得拎出來針對的地方。
沒進仙門之前，她一直在三千仙階掃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在做重復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你進場就能拿到木核花，運氣太特別了。”
“總之，小心應游。”百里闕說，“他不是善茬。”
連慕微微蹙眉：“知道了，遇上他，我會小心的。”
三人交談完，便摸著黑回了屋。許銜星去連慕屋里取東西，跟著她走，不知怎么地，百里闕也莫名其妙跟過去了。
直到他們三人鬼鬼祟祟地摸進了清荷園內園，貓著腰躲在圍墻下，避開青玄宗夜巡弟子時，百里闕才反應來：“……”
他是來逮人的，怎么到最后還當起了賊？
他默默把責任歸咎到連慕和許銜星的身上，都怪他們一本正經地偷偷摸摸，害得自己也被影響了。
許銜星取完東西后，受不了身上臟兮兮的，立馬滾回自己的住處，準備去洗干凈。
百里闕又交代了連慕一些事，隨后也回房了。
三人約定好下次見著青玄宗的人，一定謹慎行事，能避開就避開，不要給他們套話的機會。
然而第二天早上，四大宗門首席在青玄宗比試場切磋，連慕破天荒地去了第二次。
她在一堆等著上場與人交手的劍修里找到了青玄宗首席，然后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不久，許銜星也過來了，也大搖大擺地走到應游身邊，一屁股坐下。
青玄宗首席隊其他人：“？”
一下子被歸仙宗兩個人左右包圍，應游眨了眨眼，溫聲道：“兩位同修，有事嗎？”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來比試場，場上其他的劍修還沒來得及向他宣戰。
關時澤剛到比試場，抬頭就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直到連慕朝他招了招手。
關時澤沉默了一會兒：“……”
隨后，又來了個人一屁股在應游身后坐下，三面圍得死死的。
所有人都沒看懂歸仙宗人這一番動作，只有應游眉頭微動，四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幾位同修似乎對我有誤會。”
青玄宗其他幾位首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臉怪異地盯著歸仙宗這幾個人，對方只是坐著，沒有動手，他們也不好動手。
關時澤聽不懂，但他依然按照連慕的指示，坐在他身后，一動不動。
連慕一言不發，其他兩個也跟著不說話，而應游似乎也知道他們為了什么而來，低聲說道：“不要誤會，青玄宗沒有任何惡意。”
他只能說出這一句，再沒有其他解釋。
連慕今天沒帶劍，聞言，笑瞇瞇地看著他：“應領隊有什么想了解的，直接來問我便是了，哪需要花這么大功夫。”
應游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連同修，你……”
他最終沒能說出一句合的解釋，喉結上下滾動，把話又咽了回去。
青玄宗首席體修谷青于有些怒了：“你們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堵我們領隊，覺得我們青玄宗的人好欺負嗎？”
連慕站起身，笑道：“早聽聞應領隊的大名，我只是前來認識一下傳聞中難得的天才而已。像你這樣的天才，應該站在光亮處才對，可別在背后干些陰暗的事情啊。”
眾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這已經算貼臉嘲諷了吧？
歸仙宗的人瘋了？！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青玄宗弟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光明正大地挑釁青玄宗，更何況是他們宗門的首席劍修領隊。
這一回，連無念宗最愛挑事的沈無邪都驚了：“……嘖，這個連慕，倒有幾分膽量，區區三靈根敢挑釁天靈根，也就仗著應游脾氣好不發火罷了。”
唐無尋聽見，當即踹了他一腳：“別人宗門的事，你插嘴什么？”
兩人已經完全鬧掰，誰也不顧及誰的臉面。
沈無邪怒了：“呵，你只知道仗著領隊身份欺負我。”
他直接把符紙一丟，甩袖走人。
場內氣氛頓時凝固了，眾人都盯著應游，觀察他的反應，他附近的青玄宗弟子已經隨時準備上去了。
半晌，應游緩緩抬眼，直視連慕的眼睛：“……多謝連同修指正。”
他語氣不冷不熱，帶著平靜的從容，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
連慕也沒多說一句話，帶著許銜星和關時澤的人回到自己宗門的比試地。
這一場短暫的交談沒有任何行為爭執，但光看青玄宗弟子的表情，眾人便知道，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與此同時，高空中。
幾位宗門的尊長都目睹了這一切，其中青玄宗和歸仙宗的尊長都在，雙方都沒說話。
赤霄宗尊長笑了笑：“這……你們歸仙宗，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了。”
青玄宗尊長不作多言，乘著銀鳶飛到了首席隊那邊。
被眾尊長注視的慕容邑神情平靜：“年輕人愛鬧事也正常。”
“鬧事倒不是什么大問題，可別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反倒害了自己。”無念宗尊長冷冷道。
慕容邑沉默不語，只是看向一眾歸仙宗弟子所在的方向，他盯著人群中的連慕，閉了閉眼：“……”
他并不怪她公然出言挑釁青玄宗，按如今歸仙宗的境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我們宗門的弟子，不比任何人差。”慕容邑緩緩說道。
“得罪了，又怎么樣呢？”
第108章 閉關百年 比我還早？
半個月過去， 姬明月處完家事，從霧嶺回來了。
還剩三天，各大宗門的弟子便要動身前往白虎西， 在這種關鍵時候，作為領隊的關懷林也連夜趕了回來， 準備事先與首席隊其他人商量下場比試的事情。
兩人到朱雀南時，剛好遇見， 于是便一同回青玄宗。
然而兩人剛踏入青玄宗的防護結界，幾道不太和善的視線齊刷刷地射向他們， 是守結界的青玄宗弟子。
姬明月：“……”
她悄悄問旁邊的人：“他們怎么回事，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們？”
關懷林掃了一眼周圍，猜測道：“可能是我們不在的期間， 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吧。”
他一說，不知為何， 姬明月立馬就想起了連慕，但她又仔細思考了一番，連慕和青玄宗的人又沒鬧過矛盾，應該不至于。
“會不會是其他宗門的人故意挑撥我們和青玄宗？”姬明月腦中冒出一個可能。
關懷林皺了皺眉：“先去找他們問問。”
兩人立刻動身去找首席隊其他人，發現幾個人都在連慕那邊。
姬明月一推門， 便看到幾個滿臉樂呵的人，正圍著一只巨大的黑蝎子，用各種東西挑逗它。
連慕坐在唯一的桌子上，正在擦劍，聽見動靜變抬了抬眼， 有些驚訝：“你們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姬明月看著突然變大的綠豆，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愣了愣，說：“回來得急， 沒有空用魚雁石聯絡。”
“它怎么……”
姬明月指了指綠豆，它正被另外幾個人圍著，許銜星在摸它的鉗子，聞昀好奇地扒拉著它的尾鉤，關時澤則一臉平靜地坐在一邊。
聞昀停下手，說：“它一夜就長了這么大，我一過來看到它，第一眼還認不出來呢。”
連慕：“……”
綠豆終究還是習慣用正常形態，她剛把它放出來在屋里透透氣，聞昀他們就來找她了，剛好看見變大的綠豆躺在地上。
被他們看見倒也無所謂，只要綠豆一直待在屋里，不跑出去讓別人看見就行。
此時此刻，綠豆已經對這幾人的騷擾感到麻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躺著任由別人戳弄。
關懷林頭一次見她的靈寵，下意識想拔劍，后來發現這蝎子身上沒有一絲污濁之氣，于是便停手了。
“師弟師妹，最近可還好？”關懷林微微一笑，原本嚴肅的表情被柔和代替。
聞昀：“挺好的。青玄宗除了飯菜素、雨多、蟲子毒……其他也還可以。”
他一口氣報了一大堆缺點，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好”的優點。
關懷林：“……”
這和哪哪都不好有什么區別？
他笑道：“你們是不是和青玄宗的人鬧出了矛盾？”
四人頓時噤聲，個個站得筆直，許銜星用眼睛瞟了瞟連慕。
連慕：“青玄宗首席劍修暗地里調查我，我提醒了他下次不要這樣做，然后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的人便生氣了。”
聞言，關懷林和姬明月同時沉默了一會兒：怪不得一路走來，青玄宗弟子見著他們，都用古怪的眼神盯他們。
關懷林猜得到他們生氣的原因，因為在往屆大比中，青玄宗一直是凌駕于所有宗門之上的存在，從來沒有人敢置疑他們做的事。
如今冒出一個三靈根劍修直接和他們首席劍修對沖，心中自然不樂意。
更何況應游在青玄宗弟子中地位相當高，他幼年入宗門，現在青玄宗隊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叫他一聲“師兄”。
關懷林對連慕得罪應游的事并沒有其他想法，畢竟歸仙宗和青玄宗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青玄宗本就不太瞧得上他們，鬧翻是遲早的事。
但他依然皺了皺眉：“應游居然也會刻意去調查別人嗎……”
看樣子，關懷林顯然有些懷疑，連慕不知道他們為何都對應游的行為如此驚訝，好像他天生就是個大圣人一樣。
連慕：“關師兄何出此言？”
關懷林搖頭道：“倒不是對他的人品有多信任，只是像他這樣的天才，在同屆劍修中無人能敵，根本不需要刻意調查別人。”
“不過此事確實值得注意。”關懷林道，“師妹，不如后面幾場，你就跟在首席隊身邊，不要和我們走散。”
在每一場幻境入場傳送中，首席隊都會被綁在一起，確認彼此不會分開，當然，每個宗門的首席隊也有一次指名綁定的機會，讓不是首席隊的人每次傳送都和他們綁在一起。
連慕想都沒想，直接拒絕：“機會只有一次，還是留著關鍵時候用吧，師兄別擔心，我沒事。”
這一場幻境，她要去找蛻變期炎獸，取晶核給發財升階，不太方便和首席隊一起行動。
“他自己肯定不會因為這件事親自下場對我動手，頂多派個人來。”連慕道，“正好，我也想試試青玄宗的人到底強在哪里。”
聞昀：“放心吧，她應付得來。”
聞昀對她的應變能力十分信任，他和她交過手，甚至覺得她爆發時的實力不在單靈根之下。
關懷林猶豫了許久，最終笑了笑：“看來師妹進步飛快，已經遠遠超過從前了。”
聽到這話，連慕只是輕輕扯了扯唇角，笑得很淡：“關師兄，似乎對從前的我很在意啊。”
關時澤：“？”
他悄悄瞥一眼師兄，觀察對方的臉色。
關懷林微怔，隨后道：“看到師妹進步，我很高興。忘記你不喜歡提起從前了，抱歉。”
聞昀和百里闕都沒懂，許銜星也沒懂：“你以前就認識關師兄了？”
姬明月早就知道了，表情平淡，毫不意外。聞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連慕肯定只和她說了。
連慕：“很早的時候。”
許銜星：“比我還早？”
連慕：“嗯。”
許銜星道：“我還以為我才是最先認識你的人呢。”
連慕主動轉開了話題：“從前的事沒什么好說的，關師兄，你回宗門后處事務可還順利？”
關懷懷的神情頓時變得有幾分苦澀，“不太妙，牽扯的事情太多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線索，結果又斷了。”
許銜星知道他回宗門是因為魔族的事情，但聞昀和百里闕還不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他道：“關師兄不用操心了，只是一些小問題，宗主出關了，等宗主解決便好。我們只需安心比試。”
“恐怕等不到了。”關懷林目光深沉。
聞昀：“？”
百里闕：“你們在說什么？”
連慕攬住他倆，往后一帶：“不關咱們的事，聽個熱鬧就好了。”
許銜星陡然皺眉：“什么意思？”
關懷林：“宗主又閉關了，這一回不知道又要等上多少年，暫時指望不了他。”
幾個人的關注點立馬轉移到了宗主的事上。
歸仙宗宗主，他們都知道，但只聽說過名字，從來沒見過他的模樣。
在四大宗門之中，青玄宗宗主是器師，赤霄宗宗主是體修，無念宗宗主是符修，而歸仙宗宗主是劍修。按來說，每位宗主都會常年坐鎮宗門，而他們歸仙宗的宗主，卻是常年閉關不出，據說上一次閉關，已經將近五百年了。
今年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結果還沒到一年，又進去了。
歸仙宗常年處于無人坐鎮的狀態，剛開始有眾長老幫忙管著，但后來宗門內厲害的長老幾乎都意外身隕，有各種各樣的原因，從第七位天靈根劍修長老仙逝后，歸仙宗便被其他宗門嘲笑為“天才墳墓”。
因為太過邪門，這個稱號一傳出去，久而久之，便少有高階靈根者愿意到歸仙宗來，他們歸仙宗才會淪落至今。
如今只能靠宗主一人來威懾其他宗門，但宗主這一進一出便是上百年，鮮少在眾人前露面，連每屆仙門大比之前的商討也不來參加，仙門大比抽取幻境的機會幾乎全在其他三個宗門手里。
甚至有人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連宗主也即將應驗那個稱號了……
幾人齊齊沉默，只有連慕不明所以。
聞昀道：“說不定是宗主閉關這幾百年，又突破到了新的境界，再入關穩固罷了，不會有事的。”
百里闕也說：“其實，我來歸仙宗，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到底有多邪門，現在看來，并非傳聞中所說那么可怕。”
至少他們四個天靈根都好好的，沒有任何意外發生，而且今年歸仙宗甚至還有轉運的趨勢。
“這屆大比，一定會打破僵局的。”聞昀說，“不止有我們，還有連慕呢，她運氣那么好，實力也不比誰差，又增添了幾分勝算。”
關懷林：“各位師弟師妹有信心便好。”
“下場幻境環境特別，由無念宗宗主親自在幻境中設陣，在原來的場地里創造了二重天地，第二重天地究竟是什么樣，暫時還不清楚，只能等進入幻境之后才知道。”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第二重天地必然比原來的環境更加險惡，師弟師妹們可要做好準備。”
“是。”
第109章 創死所有人 你可以走了
青玄宗， 海云臺。
今日要前往白虎西，四大宗門弟子在海云臺集結，準備出發。
海云臺建得高， 幾乎要超過了天上的浮云，自上而下望去， 便能看到整片朱雀嶺。
青玄宗作為鎮地門派，自然第一個先到， 而后便是無念宗，赤霄宗， 歸仙宗的隊伍最后一個入場，他們和青玄宗挨在一起站。
此次路遠，再加上朱雀南的高空中有許多會飛的魔獸， 四大宗門便派了幾名劍修尊長和弟子同行護送，其中一個便是慕容邑。
“你昨晚又怎么了？”
隊伍中， 慕容邑看著滿臉虛相的連慕，皺著眉說道。
首席隊其他幾個不敢作聲，在尊長面前，他們都是安分守己內向靦腆的好弟子。
連慕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昨晚又一夜沒睡， 因為借了姬明月的煉丹爐，提前把要用的補靈丹都煉完了，把她從斗獸場薅來的魔獸內丹全用了。
“做了個噩夢，沒睡好。”連慕道。
事實上，她的確做夢了， 煉完丹后半夜，她一直反復做同一個夢，在夢里殺魔獸， 死了就醒了。
因為她殺的速度太快，每隔一刻鐘就要醒一次。
慕容邑：“你……”
他沉默片刻，隨后拍了拍她的肩：“不要有太大壓力，那件事情沒人怪你。你背后還有歸仙宗，若是出了事，不論對方是誰，宗門都會幫你討回來。”
連慕一臉茫然：“什么事？”
慕容邑：“前幾天剛過去，你就不記得了？”
連慕：“哦，青玄宗那件事啊。”
慕容邑：“……”
看她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放在心上。
慕容邑甚至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多慮了，他思索一會兒，道：“算了，你自己覺得沒事就行。路上注意點，發生了什么難解決的事，記得找我。”
連慕頂著一張虛臉，神情莊重：“多謝尊長。”
慕容邑說完，便被青玄宗的商柳尊長叫走了。
連慕退回隊伍里，這一回有尊長陪同，大家都安安靜靜，臨近起飛前，才開始討論這一趟的路線。
首席隊到最前頭試銀鳶去了，連慕便站在隊里，想著昨天晚上的夢。
忽然，有人戳了戳她。
連慕回頭一看，對方在青玄宗那邊，她在邊緣處，兩人剛好站在一條線上。
連慕認出那人后，反應淡淡：“應領隊找我有事？”
應游沒有和青玄宗首席隊一起到前面去，反而退到了次席的站位，和她并排站。
“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應游垂下眼眸，眼睫微顫，“惹連同修不悅了。”
“應領隊是指哪件事？”連慕道。
應游沒說話，抬眼用漆黑的眸看她，眼中好像在說“你明明知道”。
連慕：“藏書閣那一次，我就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別人窺探我的心思，包括我的其他事情。”
“你查都查了，口頭上道歉，有什么用？”連慕說，“說一兩句話而已，誰都會說。”
應游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回答，從袖中掏出一個白玉瓶，攤開手遞給她：“一點心意，還望連同修收下。青玄宗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連同修而已。”
白送的，連慕想也沒想直接拿了，但她沒說其他話，只是簡單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他的解釋太過蒼白，連慕并沒有信，但東西她得接，這是她應得的。
這一幕剛好被回頭的姬明月看到，她挑了挑眉，徑直朝連慕走去。
見連慕收了東西，應游也不好多說什么，按著她的意思，去與首席隊匯合。
姬明月湊了過來，連慕也正好找她，把手里的丹藥給她看：“這個能吃嗎？”
姬明月用手指在瓶身點了點，說：“丹藥沒問題，不過……這是補身體虧虛的，連他也看出來你這一副虛樣了，連慕，你真的該好好休息了。”
“我又不是天天熬成這樣。”連慕說，“這個值多少錢？”
姬明月：“一品階極品丹藥，一百多萬吧，他的意思是在和你道歉？”
“不知道。”連慕突然有點看不懂那人了，“沒空猜。”
藥能吃，連慕便安心收下，不過現在不急。她掏出乾坤袋，準備把玉瓶塞進去，突然袋口一松，從里面掉出一顆灰撲撲的丹藥，直接滾走了。
那是她昨晚煉的補靈丹之一，沒塞進去，還掛在袋口，一打開就掉了。
連慕立馬看了看，原來是灰色的，只是一顆殘次品，和她煉出的正常補靈丹相差太遠了，不過她昨晚收拾得急，一沒留神就混進去了。
姬明月盯著那顆滾走的丹藥：“不撿嗎？”
以她摳搜的性格，這都不去撿回來？
“算了，不值錢的。”連慕說完，便收好了乾坤袋，“走吧。”
輪到次席隊上前試銀鳶了，兩人便一起往海云臺頂端走去。
與此同時，青玄宗隊中。
首席丹修風云奕回來叫青玄宗弟子過去，他剛喊完，往后退一步，突然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圓的，差點讓他當場滑倒。
一個劍修連忙扶住風云奕，風云奕站穩后，下意識往地上看了一眼，發現是顆丹藥。
“哪個丹修如此缺德，這么硬的丹藥也往地上丟？”風云奕皺了皺眉，看向他們隊里的丹修。
青玄宗丹修們紛紛搖頭，其中一個說道：“好像是從歸仙宗那邊滾過來的。”
風云奕眉頭皺得更深了，前幾天，歸仙宗次席劍修剛挑釁了他們，現在又故意在地上撒硬丹藥，試圖讓他們宗門的人摔跤，簡直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他彎腰撿起那顆灰色丹藥，想存留證據，指尖碰到的那一刻，卻忽然愣了愣：“這……”
風云奕用靈力深入一探，面露驚詫：“歸仙宗里竟然還隱藏了其他厲害的丹修嗎？”
這丹藥不像姬明月煉的，誰都知道，她是霧嶺人，煉丹時總會加點霧嶺獨有的料進去，和一般人煉的丹藥不一樣。
而這顆丹藥，像是木火靈根的丹修所煉，是一顆補靈丹，但其中蘊含的靈氣已經隱隱接近一品階補靈丹。
風云奕眼神微暗，將那顆丹藥收了起來：“看來歸仙宗沒有我們想得那么簡單。”
他說完，立馬轉身朝首席隊走去。
一個時辰后，四大宗門弟子都準備完畢，但今日云層太厚，低一點的地方又有魔獸飛行，他們一時沒有動身。
“讓開。”
青玄宗的商柳吩咐一眾弟子退到一邊，隨后拔出劍，隨手一斬，劍氣便破開萬里云層，開了一條筆直的路。
赤霄宗隊中，陸非霜心下一動，看著破開的云路出神：這就是各位尊長的實力嗎？
強到讓人忍不住向往。
在眾人驚嘆時，連慕也四處看，但她剛好與無念宗的沈無邪對上了視線，沈無邪二話不說，直接朝她翻了個白眼。
連慕：“……”
她偷偷挪到許銜星旁邊，踢踢他的銀鳶。
許銜星回過頭，連慕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么，他頓時眼睛一亮，點了點頭，轉頭去和首席五修其他人分享。
路已經有了，各宗門弟子啟程前往下一場比試的地方。按照慣例，劍修御劍，其他人搭乘靈器飛過去。
無念宗這邊，沈無邪不情不愿地坐上唐無尋帶來的銀鳶，抱怨道：“你這東西也太慢了。”
唐無尋：“嫌慢轉去當劍修，坐我的靈器就要聽我的話。”
沈無邪剛想懟回去，耳邊忽然擦過一道勁風，宛如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差點把他從銀鳶上掀下去。
他怒了，轉頭一看，原來是歸仙宗的人。
歸仙宗首席五修分成了兩邊，許銜星、姬明月和關懷林坐在銀鳶上，連慕、百里闕和聞昀擠在連慕的掃帚上，互相做鬼臉。
聞昀興奮地喊：“連慕，快點飛，別讓他們追上來！”
許銜星也不肯讓步，注入更多靈力進銀鳶：“我們沖！”
兩方以極快的速度往前飛，像是在比試，一會兒就飛不見了。
沈無邪該死的勝負欲又上頭了：“可惡，居然擦著我們的靈器過去，差點把我掀倒了，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沈無邪跳到附近一個無念宗劍修的劍上，抱著他的腰，迎風喊：“追上歸仙宗，不能讓他們贏！撞翻他們的劍和靈器！”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放狠話針對歸仙宗，歸仙宗的其他弟子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挑釁，當即把會飛的靈器全掏出來，歸仙宗劍修一個帶著三個人，準備中途先把沈無邪撞翻。
無念宗弟子火氣也上來了，明明是歸仙宗先擦邊找茬，他們居然還想還手。
無念宗弟子也上了靈器，圍在沈無邪旁邊防衛。
唐無尋就這么看著沈無邪一個人帶走了整個無念宗的劍修，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器師。
“……”
唐無尋跳上唐見明剛放出來的銀鳶，腳一踩就開走了：“表哥，你的銀鳶快，借我用用。”
他得去把沈無邪找回來。
一轉頭發現靈器消失的唐見明：“？？？”
他們好像不是同一個宗門的吧？！怎么還搶人靈器！
事情牽扯到了赤霄宗的首席器師，陸非霜自然不能放任別人騎在赤霄宗頭上拉屎，她對赤霄宗弟子下令：“追，把靈器搶回來。”
目睹一切的青玄宗弟子：“……”
這邊，慕容邑和商柳打好事情，回來護送各宗門弟子啟程，銀鳶剛在約定地點停下，一低頭發現歸仙宗弟子都不見了，嚇了一跳。
慕容邑環顧四周，發現赤霄宗和無念宗的弟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只剩下青玄宗的弟子在原地等。
慕容邑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一般來說，赤霄宗、無念宗還有他們歸仙宗，這個陣容在一起肯定要出事。
尤其是連慕，每次攪事都少不了她，她不在這里，其他兩個宗門的弟子也不在，那必定是上一邊搞事去了。
“你們看到另外三個宗門的人了嗎？”慕容邑問青玄宗弟子。
應游不說話，谷青于說：“連慕和許銜星比誰飛得快，差點掀飛沈無邪，沈無邪帶著人去報復，歸仙宗的人也去了，唐無尋搶了赤霄宗的靈器，赤霄宗也去追了。”
青玄宗器師元徊不禁感嘆：歸仙宗的連慕，太會挑事了。
往日就算無念宗再怎么挑釁，赤霄宗也不會搭他們，這次連慕居然直接挑動了三個宗門的人。
慕容邑：“……”
他就知道。
另一邊，三個宗門的人正在對峙。
沈無邪追上了連慕他們，赤霄宗的人也追上了無念宗，三方僵持不下。
“連慕，你是故意的吧？”沈無邪說。
連慕不承認：“這怎么能叫故意，誰讓你坐在邊緣。”
“你！”沈無邪氣憤，“我們就在這兒比一場，看誰飛得快！”
連慕當然不會爽快答應他，誰知身后的百里闕忽然探出腦袋：“好。”
連慕：“……”
這個百里闕，表面很正經的模樣，其實一肚子壞水。
既然答應下來了，他們不能露怯，連慕大喊一聲，直接開飆，根本不給沈無邪反應的機會。
沈無邪立馬跟了上去。許銜星的銀鳶沒有跟著連慕，反而黏在沈無邪旁邊，干擾沈無邪和帶他的劍修。
陸非霜自然不會玩這種沒品的把戲，她直接讓長孫離乘著銀鳶撞飛唐無尋，把靈器搶回來。
唐無尋一個沒注意就飛出去了，幸好旁邊有無念宗的劍修，把他平穩接住。
唐無尋沒繃住：“表哥，都是一家人，鬧太難看不好吧？”
唐見明指著發瘋一樣飛來飛去的沈無邪：“……這時候知道叫‘表哥’了？當初你去無念宗，招呼都不打一聲，如今攤上這么個玩意兒，真活該。”
唐無尋沒再說話，轉頭發令讓無念宗的弟子全都去撞赤霄宗的人。
連慕看到陸非霜的舉動，頓時來了興致，朝陸非霜點了點頭，然后掃帚一轉，回去撞沈無邪。
陸非霜：“……”
場面徹底混亂了，各宗門弟子從剛開始的比誰快，發展到了比誰會撞人。
厲害一點的待在上面互相對撞，還有一些人飛得稍微靠下，時刻準備接住自己宗門掉下來的人。
商柳和慕容邑趕來時，看見一個個弟子像下雨一樣往下掉，然后又飛回來繼續。
慕容邑兩眼一黑，商柳也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這屆弟子真的是……都變成什么鬼樣了！
與此同時，商柳內心有一絲欣慰：幸好他們青玄宗的弟子都正常。
青玄宗弟子挑了安靜的路過去，個個神色漠然，甚至都不多看一眼其他三大宗門。
沈無邪看到連慕身后的百里闕拿著符紙，說：“好啊，連慕你舞弊，怪不得飛這么快，原來有人在背后幫忙！”
連慕一溜煙就走了：“這叫團體協助，我也覺得很好。”
沈無邪很快追過來，嘲諷她：“呵呵，還不是被我追上了。”
連慕：“許銜星，撞翻他。”
許銜星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把沈無邪撞下去了，笑嘻嘻地帶著姬明月和關懷林又飛到別處。
連慕見他掉下去了，迅速重新加入大亂斗。
這一局撞人比試，歸仙宗以壓倒性優勢大獲全勝，赤霄宗雖然有陸非霜在，但下手不夠缺德，屈居第二，無念宗照例墊底。
后來有尊長介入，大家才終于平復下來，安分趕路。
但參與過這場撞人比試的人都有同一個想法：下次再來，一定不會手軟！
路途很長，銀鳶上，連慕五人圍在一起吃東西喝酒，一邊閑聊。
許銜星：“應游怎么忽然來給你送丹藥？”
連慕咽了一塊糕點，喝了杯酒暖肚，道：“……不知道，但不要白不要。”
“他來和你道歉。”姬明月說，“倒還算識相。”
許銜星喝得最多，直接醉了，中二病又開始發作：“將來的天下第一劍修親自過來道歉，如果是我，我炫耀一輩子。”
聞昀嘲笑他：“就你沒骨氣。”
連慕也喝得微醺，一時頭熱，便說道：“等等，他以后當天下第一劍修，那我當什么？”
許銜星：“第二劍修？我感覺除了靈根以外，你不比他差多少。”
聞昀受不了當第二，道：“并列第一。我看好你，你一定可以。”
姬明月直接大膽開口：“和別人一起沒意思，就當天下第一，唯一的第一。”
百里闕也贊同：“打爆其他劍修，打爆青玄宗。”
連慕和他們碰了一杯：“我也覺得將來的第一劍修必須是我。”
無念宗首席劍修宮如梅碰巧路過，聽見這幾個人大放厥詞，不禁嘴角一抽：“……”
他們還真敢想啊？三靈根打贏天靈根，他聽都沒聽說過，更何況是應游這種天才中的天才。
宮如梅不禁在心中譏笑他們：不自量力，白日做夢。
第110章 二重天地 原來無念宗弟子天天就吃這些……
一天之后， 眾弟子抵達白虎西，在無念宗所在的沙城落腳。
相比于玄武北的寒冷和朱雀南的潮濕，白虎西更加極端， 這里大部分被沙漠戈壁覆蓋，不見一點綠意， 而且炎熱缺水，風一吹便能感覺到一股熱浪擦身而過。
對此無念宗弟子已經習慣了， 各大宗門中來自白虎西的弟子也習以為常，其他人可就沒那么好過了。
進入白虎西領域后， 符修和丹修便成了眾人依賴的寶貝，一路過來全靠符修的護身結界和丹修的冰寒丹才撐住。
到無念宗的宗門結界之內后，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許銜星， 你真厲害，這么熱的天還穿個狐裘。”
聞昀剛從銀鳶上下來， 看見許銜星依然是從前那副打扮，不禁嘖嘖稱奇。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他，只見他十分從容，甚至一點兒汗都沒出。
從玄武北到朱雀南，再到白虎西， 許銜星一直都沒怎么換過裝束，總是裹個大狐裘，像是長在身上的一樣。
連慕也收了掃帚，瞥他一眼：“不熱？”
許銜星搖頭：“有點冷。”
連慕：“厲害，怎么做到的？”
她都感覺有點熱。
“身體毛病， 體寒，很早之前就有了。”許銜星道，“怕冷不怕熱。”
連慕摸了摸他的手， 果不其然，在這種天氣下，依然冰冰涼涼的。
“怕冷，你當初居然還會選擇來歸仙宗……”姬明月道。
許銜星一臉無所謂，笑嘻嘻道：“我最熟悉歸仙宗，所以就來了。”
眾弟子全到齊了，在沙城城臺下聚集，這一回，無念宗來了許多長老迎接，甚至連宗主都來了。
黃巖臺上，無念宗宗主一身鶴紋黃衣，迎風而站，衣袂飄飄，俯視底下的一群年輕弟子，表情十分平淡。
他身邊站著的無念宗尊長，也和他差不多，個個神情淡然，好像來這里只是為了湊個過場。
左側第三個丹修男人直接望向了歸仙宗的隊伍，他離歸仙宗的人最近，視線直直落在聞昀身上，仔細打量他。
聞昀也看見了，但他偏開了目光，面無表情地退后一步，讓前面的許銜星擋住自己。
姬明月沖那男人喊道：“叔父。”
姬修遠點了點頭，說：“許久不見，明月都長這么大了。去了歸仙宗，便要好好修煉，為姬家爭臉面。”
姬明月：“是。”
二人寒暄幾句，姬明月便退了回去，姬修遠又看了看聞昀。
歸仙宗首席隊中，許銜星暗暗戳了戳聞昀，問：“那是你爹？他好像有話想和你說。”
聞昀面不改色：“我沒話和他說……你倆過來一點，給我擋住。”
連慕和許銜星一起杵在他面前，直面姬修遠的注視，好在他們臉皮都夠厚，完全不感覺尷尬。
沒過一會兒，姬修遠便收回了視線，不再往這邊看。
見人都到了，無念宗宗主簡單說了幾句客套話，便讓自己宗門的弟子領著其他人前往住處。
“他們宗主和這么多長老過來，我還以為有什么大事，說幾句話就完了？”連慕邊走邊說。
之前在青玄宗，也只是二長老露過面而已，青玄宗宗主都不親自下場。
百里闕解釋道：“給大家看的，其實他們一個也不想來。”
“為什么？”
百里闕：“無念宗宗旨是‘大道無念’，修的是一顆無念道心，只專注于自身修煉，對與此無干的事情毫不關心。他們宗門厲害的長老幾乎都不愛管事，包括宗主，今日過來也只不過是為了彰顯無念宗的實力，雖然宗主和長老不管宗門事務，但不代表他們宗門沒有人了。”
“難怪往屆無念宗弟子喜歡挑事，原來他們宗主都不管。”姬明月說。
“沒錯，無念宗頂上的長老個個都是厲害人物，但底下的弟子實在是……一言難盡。”百里闕面露嫌棄，“號稱符修第一宗門，其實這個‘第一’，專指他們宗主，和弟子沒多大關系。”
弟子人品差勁，盡管如此，無念宗這么多年都沒掉出四大宗門，全靠宗主和長老鎮著。
百里闕當初不去無念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實在忍受不了無念宗弟子的作風。
交談間，幾人已經到了專供歸仙宗休息的地方。
入眼是主堂，桌上已經擺好了吃食和酒盞，住的地方在四面。
行宮內十分清涼，特殊的走道完美將風全部送了進來，周圍墻壁上繪著奇怪的異域花紋，腳下是柔軟的羊毛地毯。
主堂中央，一只白虎頭雕懸在墻上，齜牙咧嘴，像是隨時要從墻里沖出來。
連慕感覺袖中微動，綠豆從里面爬了出來，探頭探腦看著墻上的白虎頭雕。
首席隊中，關懷林和其他領隊被叫走了，只剩下四個首席在主堂匯合。
正好許銜星有點餓了，于是拉著連慕湊上去吃東西，幾人也緊隨其后。
“我還從來沒吃過白虎西的東西呢。”許銜星頗為期待，正準備掀開盤子上的銀罩。
聞昀嘴角一抽，似乎知道什么，但他不忍心說出去。
許銜星一掀開銀罩，拿起筷子就夾了往嘴里塞，然后臉色一變，五官扭曲：“……？”
聞昀沒繃住，笑得很大聲。
連慕看了一眼，是削了皮的仙人掌。她掀開其他銀罩，只見里面擺著各種各樣奇怪的食物：涼拌刺球花、烤蝎子、蜥蜴湯……
百里闕也愣住了：“原來無念宗弟子平時都吃這些？難怪個個看著都不太正常……”
門外，剛從各宗門尊長那邊回來的慕容邑一進來，就看見滿臉痛苦的許銜星，他捂著胸口，一副即將要暈過去的樣子。
慕容邑嚇了一跳，以為他們歸仙宗首席器師剛來白虎西，就被人暗算了，他三兩步沖過去。
“怎么了？”
聞昀：“沒事，吃噎著了。”
他說完，猛拍了許銜星一把，許銜星瞪大了雙眼，然后反掐他。
慕容邑沉默片刻：道：“……下次注意點。”
許銜星：“……”
他的形象又毀了一次。
慕容邑輕咳一聲，對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坐下：“連慕你也在，正好，都過來。下場幻境的地圖出來了。”
連慕：“這一場還有地圖能看？”
“特殊幻境，都有地圖，因為火核花的位置相比前兩場不一樣。”
幾人圍著桌案坐下，慕容邑放出一塊留影石，用靈力點亮后，上空逐漸浮現山河的形狀，幾經變換，形成了一片沙漠戈壁。
但在沙漠戈壁底下，還有另一片區域，呈現雙面大陸的形態。
在沙漠邊緣，有四塊通透的鏡面結界，像一道瀑布，隔絕了比試場以外的地方。
“這一場幻境，你們有可能被分別傳到兩個不同的地方。”慕容邑指了指上面的那一層，“這里是第一重天地，也是原定的幻境比試場，和白虎西的沙漠差不多。”
他說著，將地圖翻轉了一面，道：“這是第二重天地，在第一重天地里，通過沙漠邊緣的四象鏡，便可到達這里。”
“這一場內，火核花一共有兩朵，分別種在這二重天地的一處角落，但只有其中一株能開花，至于具體是哪一朵，誰也不清楚。”
“你們有可能被傳到第一重天地，也有可能是第二重，除了首席隊的人始終連在一起，其他隊伍可能會被分散到兩個不同的地方。”
連慕盯著留影石上的畫面，其中顯示的第二重天地，是一片熔巖海，地圖當中有幾塊地方是陸地，可以供人落腳，其余全是巖漿火海。
“第二重天地是無念宗宗主親自布置的結界幻象，這一片天地有時辰限制，每隔一段時辰便會爆發焰浪，當第二重天地內沒有一個弟子存留時，它便會坍塌毀滅，連帶著其中的火核花一起被毀。”
“到時候除了已經被傳送出去的宗門隊伍，只要還留在幻境內的，無論有沒有摘到火核花，一律視為無效，所有弟子會重新進入二次輪回，如此循環。”
連慕：“二次輪回后會更加困難嗎？”
慕容邑點了點頭：“越往后越難，所以你們得把握時辰，不然受苦的還是你們。”
“無念宗的人在這一場幻境里有優勢，他們符修多，也適應這種環境，你們要小心，往屆他們最喜歡在自己的優勢場地整手段對付我們。”
慕容邑說完，便把留影石留給了他們，拍了拍聞昀：“你跟我來。”
聞昀皺了皺眉，卻終究什么也沒說，老老實實和他一起走了。
連慕把留影石放大，仔細觀察第二重天地的環境，發現有點眼熟。
“……”
這不就和她當初參加入門初試的幻境差不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