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摘星樓樓主 你人真好
去摘星樓的路, 連慕早就摸熟了。
這一次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了。
摘星樓的名聲在整個奚城都是相當不錯的,今日恰逢樓內懸賞升價的日子,奚城內的門面都快被擠滿了。
連慕手上的傳送符沒了, 得去問店前的人重新要一張,當她戴著原來的面具站在前店時, 把守店的嚇了一跳。
“你……你是!”
連慕面無表情:“來一張去摘星樓的傳送符,謝……”
她話還沒說完, 那人雙手舉起一大疊符紙,人卻躲到了柜臺底下:“別打我, 所有傳送符都在這里!”
連慕:“?”
她看上去很暴力嗎?
發財都還在乾坤袋里呢,她連劍都沒拿。
連慕不明所以,揣著一疊傳送符, 燃了一張,進入摘星樓內部。
她看了看周圍, 人很多,找不到上樓的路,于是隨便抓了個黑衣人。
“頂樓怎么去?有事找你們樓主。”連慕道。
被攔住的黑衣人正準備去取懸賞,一臉煩躁地轉過頭,剛要開口罵, 忽然看見熟悉的面具花紋,一個激靈連連后退。
“修煉就是搶錢,你怎么又回來了!?”
連慕:“我有事找你們樓主。”
黑衣人瞪大了雙眼:“別以為你是飛海閣的人,我們就不敢動你,我告訴你, 這里是摘星樓的地盤,別亂來!”
連慕:“……”
她什么時候成飛海閣的人了?
“上次你和那個白靈雀故意破壞摘星樓,已經被二當家盯上, 摘星樓不會放過你!”
連慕直接亮令牌:“去找你們二當家來。”
黑衣人看見令牌,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廢話,你還想這樓被拆第二次嗎?”連慕笑瞇瞇地說。
黑衣人被她的眼神嚇到了,回想起她和白靈雀交手的場面,打了個寒顫,立馬消失不見了。
附近斜眼圍觀的一眾人:“……”
太可怕了!
原來她就是傳聞中的“修煉就是搶錢”,一進來當著別人的面揚言要砸場子,這也太囂張了。
連慕走到放茶水的那一塊地方,微笑道:“不好意思,剛才仗勢欺人了一下,其實我是個好人。來杯熱茶,謝謝。”
端茶倒水的黑衣人手在發抖:“……好,您請坐。”
好人個鬼啊!
但凡在摘星樓干得久一點兒的,誰不知道她上一次和別處來的高手對決,兩個人直接把一樓打穿了,惹得二當家發大火,下令禁了修士懸賞。
本以為白靈雀會弄死修煉就是搶錢,沒想到他倆居然是一伙的,打完了還去煉丹室喝茶談心。
“你長得好像有點眼熟。”連慕接過茶水,但不喝,她只想暖暖手,“你是五七?”
五十七號頓了頓:“您居然還記得我。”
連慕:“我向你借過劍,當然記得。話說,你們摘星樓,怎么沒有去上層樓的通道?”
一樓除了幾扇大門之外,頂上完全是封閉的,沒有樓梯之類的東西。
“需要特行令傳送。您早就可以去二樓了,但是您自從那天之后就再也沒來過。”五十七號猶豫片刻,“上面說你是飛海閣派來攪場子的,就把你的懸賞記錄抹除了。”
“還有……二當家說再也不準你接任何懸賞,靈植和魔獸懸賞墻都禁名了。”
連慕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因為她和白靈雀打了一架,摘星樓直接把她除名了。
難怪那個守店的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我不是飛海閣的人,白靈雀才是。”連慕說,“況且全是白靈雀一個人在搞破壞吧,我可沒動過手。”
五十七號深吸一口氣:“……您先坐,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直接開溜。
連慕坐在一邊,聞著清苦的茶香,等那個黑衣人回來找她。
周圍全是人在看她,議論紛紛,而且還有不少誤解:
“這就是飛海閣派來的人之一?她怎么還敢回來……”
“早聽說飛海閣有意把摘星樓收為已用,估計是搶地盤來了。”
“能把摘星樓的人嚇成那樣,本事不小啊。”
連慕默默聽著,她沒想到,原來飛海閣還打著這樣的主意,難怪要特地派個白靈雀來。
“這位小友,二當家有請。”
黑衣人回來了,連慕掃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多了一個紅印,多半是被打的。
這個二當家,脾氣估計不怎么好。
連慕想了想,還是把劍拿出來,捏在手里比較安心。
黑衣人塞給她一張符,按在她肩膀處,符紙無火自燃。
下一刻,兩人便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樓層。
這層樓沒幾個人,門外有兩個把守的黑衣人,都戴著面具,氣質沉穩,顯然比她身邊這個要厲害得多。
守衛推開門,室內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靠在墻上,笑吟吟地望向她,另一個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玉胡桃,臉色卻很難看。
連慕一只腳剛進門,坐在太師椅上的那人忽然動了動手指,玉胡桃中射出一枚針,直直朝她刺來。
連慕側身一躲,暗針扎在了外面的墻上,像拳頭砸下去一樣,凹陷了一大片。
“哎,不要動手啊!”站著的男人笑著說,“這位好歹也是拿著樓主親令上門的貴客,要是出了事,咱們也不好和樓主交代。”
摘星樓二當家抬眼,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眸看向她,說:“把令牌拿出來。”
連慕亮出令牌,摘星樓二當家抿了抿唇,偏過了頭。
“進來吧,別杵著不動。你連摘星樓的生意都敢攪和,怎么這會兒膽子就小了?”
站著的男人拿出魚雁石,沒過一會兒,魚雁石上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樓主,有人找你。”
連慕和魚雁石中的人對上眼,對方坐在木質輪椅上,一頭黑發散落在腰間,一張青鬼面遮住了容顏,只露出下半張臉,看上去年紀不大。
樓主也看見了她,說:“我不認識你這么年輕的人,誰給了你這塊令牌?”
“丹修第一人,風天徹。”連慕直接道出,“他讓我來找你要幾樣東西。”
“他?”摘星樓樓主挑眉,“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連慕沒有回答,摘星樓樓主沉思片刻,道:“你是那個死人的徒弟?”
“是。”連慕說。
坐著的那男人站起身,道:“樓主,這人是我與你提起過的‘修煉就是搶錢’,她先前屢次搶我們的生意,把魔獸材料都撈走了,還伙同飛海閣的白蘇……”
摘星樓樓主抬了抬手:“飛海閣的事暫且不談,我自會去找白蘇。”
“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讓我再看到這塊令牌。”他道,“那死人早已與我決裂,但無論如何,也算救過我一命,我欠他一個人情。之前的事便算了,你想要什么,告訴木舟吧,只要是摘星樓能找到的,一定會給你。”
他說完,便掐滅了魚雁石,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連慕看了看剩下兩人:“誰是木舟?”
靠墻的男人踢了踢旁邊的:“樓主叫你去辦事。”
連慕眼皮一跳:“……”
原來是他,剛才偷襲她的人。
“你要什么東西?”木舟冷冷道。
連慕掏出紙條遞給他,木舟斜眼掃過去,皺了皺眉,怒道:“一個死人的徒弟,也好意思仗著樓主的人情要這么多?”
靠墻的男人嘴角一扯:“慎言。雖然樓主平時總愛貶他,但要是讓樓主聽見你這樣叫,肯定少不了一頓罰。”
木舟冷哼一聲:“你來晚了,這些靈植都已經流入了拍賣層,那邊光憑我們兩個做不了主,你得花錢買下來才行。”
“我沒錢。”連慕攤了攤手,“來這里之前,我師父說可以白拿。要不再去問問你們樓主?”
“你以為我們樓主是什么閑人?”木舟說,“這一次看在樓主的面子上,花費算在摘星樓頭上,你自己去第五層找。”
連慕道:“我是新人,萬一被人坑騙了怎么辦?你和我一起去。”
木舟:“你別得寸進尺。”
連慕晃了晃手里的令牌:“那就叫你們樓主陪我。”
木舟:“你!”
靠墻的男人說道:“不要爭了,樓主讓你辦事,你就照辦。”
木舟怒上眉頭,胡須氣得直顫,忍了好一會兒,才“啪”地一聲放下玉胡桃,道:“你別忘了,你和摘星樓的舊賬還沒算呢。”
他抬腳出了門,連慕跟在他身后:“你們樓主都不介意,你氣什么?”
木舟不說話,另一個男人追了出來,扯著嗓子,幸災樂禍地在后面喊:“因為你花的靈石,要從他的錢袋掏哦。”
連慕頓時明白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之前被他的暗針劃破了。
連慕微微一笑:“真的嗎?你人真好。”
第五層算是高層了,既然是摘星樓的拍賣層,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紙上寫的是一回事,實際拿多少又是另一回事。
木舟走到一半,忽然聽見修煉就是搶錢在背后夸他,他腳步一頓,回頭看見她的笑容,莫名感覺一陣陰森。
“……”
他皺了皺眉,甩袖繼續往前走。
第142章 窮鬼相遇 清澈的貧窮氣息
第五層的守衛比第一層嚴, 但來往的人多。這一層是專門用來交易的,在下層懸賞的魔獸材料和靈植最終都會流入拍賣層,但此層并不由摘星樓管, 摘星樓只提供場地和拍賣物,然后從拍賣成果中抽取一部分靈石作為報酬。
摘星樓靠著這樣的生意, 在一眾散修勢力中屹立不倒,已有幾百年。
連慕和木舟一起來到這里, 木舟臭著一張老臉叫來了這里的管事,給她看今日的拍賣物名單。
她來得還算早, 她要的東西沒有被賣掉,剛好在半個時辰后的一場。
木舟給她指了個位置,隨后便坐下了, 壓根不想搭她。
連慕也樂意,她也不想看見他那張死人臉, 于是挑個偏僻位置坐著等。
其間也有不少新進來的人,有幾張面孔她不久之前才在一層見過。
連慕:“這里沒有懸賞限制,隨便進來?”
“你搶了摘星樓那么多懸賞,連這點規矩都還不清楚?”木舟說,“這一層, 只要花錢就能進來。”
畢竟,有些人可不是奔著魔獸懸賞賺錢來的,而是單純過來買靈材的。
連慕:“你們家的生意范圍大嗎,只在玄武北?”
木舟:“關你什么事,你問得太多了。”
連慕作勢要拿出令牌, 木舟眉頭一皺,道:“我們樓主掌管第三域,只在玄武北境內設樓, 但全天下的魔獸材料和靈植,八成是從摘星樓出來的,連四大宗門所需的魔獸材料都是我們來供應。”
連慕:“原來如此,難道你們個個看著都很有錢。”
許銜星從來沒和她提過,千靈峰防守嚴密,她平時也沒法進去看。
“你既然是風天徹的徒弟,想必也是歸仙宗的人?”
連慕學他的語氣:“你問得太多了。”
木舟冷哼一聲,偏過了頭。
連慕感覺他好像非常仇視自己,不僅是因為她薅過摘星樓的懸賞,更多是因為她是風天徹的徒弟。
聽那個樓主的意思,風大師之前應該和他鬧過矛盾,憑這種僵硬的關系,風大師也敢讓她來拿,他真是完全不擔心她一去不回。
連慕見他不說話,再次打開紙條看了看自己需要的靈植:大山花、小山草、少說廢話草、狗不咬屁股花……
風大師取得都是些什么名字……更難以置信的是,名單上還真寫了這幾樣。
“哎,下一場要出的貨貼出來了!”
兩個黑衣人在公示墻邊放上一顆留影石,提前告知了下場拍品,讓最后幾行是空白的,留著當壓軸貨。
一眾人立刻圍上去觀看。
連慕提前看過,所以待在原地不動,不過那邊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噗……這一場都是些什么鬼東西,這靈植的名字也太隨意了吧。”
“你是新人,你懂什么?有點本事的丹修都知道,名字越是隨意的靈植越珍貴,這些名字可都是第一丹修風天徹起的,收錄在《丹修靈植錄》里,這可是丹修公認的必學寶典。”
“嘖,起名起成這樣,傳說中的風天徹也不過如此,早聽聞他是個肚里沒二兩墨水的地痞子,果然如此。”
他們討論的聲音太大,連木舟也忍不住側目:“他們在罵你師父,你沒點反應?”
連慕默默聽著,沒有回答他。
早在來之前,風大師就告訴過她,無論在外聽到什么關于他的傳言,都不要開口反駁。
“你們在說風天徹?實不相瞞,我家祖宗和他還有些關系呢。我太爺爺和他打過架,就在咱們那個村里。”有人說。
“那時候他還是個流氓地痞,兄弟都進大宗門去了,撇下他一個廢靈根,他沒地方去,整天游手好閑到處亂跑,得罪了不少人呢,窮得連飯都吃不起,還要擠錢去買靈植煉丹,人人都罵他是傻子。”
“聽說他以前拿著煉好的丹藥上大宗門拜師,就是那個什么無雙宗,門童讓他跪在臺階上磕了三個響頭,結果是被耍了,人家尊長壓根不搭他。”
“沒想到他后來弄出了什么重鑄靈根之法,一躍成為了第一丹修,真是風水輪流轉。一家子里他天資最差,偏偏他最爭氣,他那幾個兄長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那又怎么樣,還不是早早死了,連我那多病的爹都不如。”
木舟忽然一拍椅子,站起了身,沖那邊議論的人喊道:“你們幾個,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吵吵嚷嚷的,有沒有規矩?”
眾人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連忙噤聲。
連慕深深看他一眼:“……”
之前他聽到風天徹的名字沒個好臉色,怎么忽然又改變態度了?
木舟氣得滿臉通紅,直到全場安靜下來,他才重新坐下。
一個守衛立馬上前安撫:“二當家,您別動怒,層主定的規矩就是無論身份暢所欲言,可不是咱們能插手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壞了拍賣層的生意,咱們也虧損。”
木舟冷聲:“去給后面的人傳句話,讓他好好立規矩,摘星樓不缺他一個收靈材的。還有某些人,管好自己的舌頭。”
“是,二當家。”
拍賣層短暫地安靜了一陣兒,直到下一場拍賣開始時,才稍微熱鬧了點,礙于木舟的威壓,沒人再敢肆意對誰評頭論足。
“珍品層今日第三場拍賣即將開始,請各位小友入座。”
連慕立馬去占最前排的一個位置,結果和另一個人撞上了,對方也伸了手。
這里沒有任何限制,來者隨心意挑座位,甚至可以選擇站著。
連慕抬頭一看,對方也跟著抬眸,兩人視線交匯,頓時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共鳴。
別的不說,連慕這一身打扮,絕對是本場里最窮的存在。但這個人,顯然比她窮得還厲害,他穿著一件白衣,不知是洗到發白了還是原本就是這色,渾身上下都打了補丁,透著一股清澈的貧窮氣息。
“姑娘,這位置我先看上的。”他率先開了口,聲音很清脆,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連慕沒有廢話,直接坐下去:“你先看上有什么用?我先坐的。”
他沉默片刻,然后走開了,走到她對角的一處位置坐下。
沒過一會兒,拍賣正式開始。
有木舟的錢袋兜著底,連慕打算多撈一點是一點,反正又不是她虧。
所以第一個拍品放出來的時候,她看都沒看,直接喊價了。
“此乃五階水獸縮液,起步價十萬靈石。”
“一百萬。”連慕面無表情地說。
全場鴉雀無聲,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一上來就玩這么大的?
一旁圍觀的木舟差點被自己嗆到:“你……你是故意的?!”
區區五階水獸材料,根本不值這么多錢。
本以為這就是封頂了,畢竟一件五階魔獸材料不值得其他人花更高價,沒想到在她過后,又有一個人喊了:“兩百萬。”
連慕偏過頭一看,正是和她搶位置的那個人,對方笑瞇瞇地望向她,像是故意要和她杠。
眾人:“……”
沒想到還有更傻的。
這兩個滿身窮鬼氣的人是怎么一臉平淡地喊出高價的!
連慕毫不猶豫:“三百萬。”
木舟捏緊了拳頭。
那人也接:“四百萬。”
連慕:“不要了。”
那人忽然愣了一下,隨后咬了咬牙:“……”
四百萬以后,沒人再喊價,這件五階水獸材料就落到了對角那人的手里。
連慕微微一笑,等著下件拍品出來,木舟卻是松了一口氣。
本以為兩個人之間的喊價較量到此結束,沒想到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的好幾件拍品,都被這兩人像玩一樣推到了不對等的高價,全然不顧他人死活。
前幾樣東西,連慕都好心“讓”給對面的那位了,自己一件沒拿。
“第五件藏品,一階雙生附山子,此靈植生長奇特,花葉同生,草根生在山腳下,而蔓延的草藤卻能爬上半山腰開花,一品階更是難得的煉丹珍材。起步價二十萬靈石。”
連慕觀察了一下那株放在展柜里的靈植,應該就是風大師所說的大山花和小山草了,果然這拍賣行還是要面子的,給它起了個臨時名,畢竟當眾叫出那么隨意的靈植名,別人一聽就不想買了。
這一棵靈植她必須拿下。
連慕下意識看了看對角的那人,他似乎也在思考,等臺上的人叫開始時,他立馬就喊價了:
“五十萬。”
第143章 江湖騙子 在下不是江湖騙子
這株靈植是二品階, 萬里挑一的精品,在場不止他們兩個想要,在那人報價后, 又有人開口了。
“六十萬。”
連慕掃視一圈周圍,看來這回的競爭對手比她想象得多。
木舟知道這是她要的靈植, 瞥了一眼,只見她輕咳一聲,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連慕張口喊道:“一千萬。”
“噗——!”
對面那人剛接了一杯茶,一口茶噴到了身邊侍衛的臉上。
眾人齊齊望向她:“???”
這人瘋了!?
臺上負責敲價的人笑得嘴都裂開了:“小友真是闊氣啊。”
有些人, 看著很平常,實際上比所有人都有錢,這位一看就是摘星樓的天賜貴客。
一千萬, 這個數也遠遠超過這棵靈植的真實價值了。
果不其然,在她喊完之后, 沒人再敢叫價了。
這棵靈植最后歸她所有,一錘敲下的那一刻,連慕周圍瞬間多了幾個人,給她端茶倒水送吃食。
一旁的木舟面無表情地走了。
連慕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笑嘻嘻地送別:“二當家慢走, 等會兒記得回來付錢。”
接下來的藏品基本都在三階以上,光是起步價就勸退了大批人,再加上場內有兩個愛抬價的人在,大家都小心謹慎地報價。
連慕拿下了所有必需靈植后,發現還少了一樣, 她以為被放到了壓軸出場,于是慢慢等,順便把其他藏品能收的全收了。
毫無疑問, 她對角那人依然和她對著干,一直在瘋狂抬價,可惜他玩不過連慕。
“本場最后一件藏品是青龍碧海珠,產自一階水獸,此珠已有百年之齡,入水后……”
連慕皺了皺眉頭:“……”
不對。
這和她得知的名單不一樣。
連慕低頭看了一眼紙上,還缺一種叫“殘尸花”的靈植,拍賣名單上有,但實際卻沒拿出來。
她站起身,從小道離場了,拿著令牌抓了個侍衛問話:“你們這場拍賣,怎么還能臨時換東西?”
那侍衛一見令牌,立馬說道:“這是層主的命令,被換的那件藏品出了點問題,一時沒辦法拿出來。你是樓主手下的人?不如我帶你去尋藏寶間的人問問。”
連慕跟著他去了另一塊區域,用符紙穿墻而過。這一塊地方是專門存放今日拍賣物的地方,連慕發現不止她一個人在這里,之前和她抬價的那人也在。
他們沒發現她來,于是連慕站在不遠處觀望。
他一身破爛衣服,身邊還跟了個侍衛,乍一看簡直分不清誰主誰次。
“寧公子,我們層主說了,這花不能賣,必須立刻送回第三域。”
“可我要這朵花有急事,出多少錢我都愿意。”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株殘尸花在第三域生長了十年,有人接了靈植懸賞,發現它是一頭二階木獸的伴生靈植,帶回來后,那頭木獸發狂了,正在第三域攻擊其他獵魔人,暫時無人能制伏,只能先把花送回原地。”
“可是……”
“不行。”
連慕聽了一會兒,大概聽懂了,她走上前,說:“這株靈植我也要。”
被稱作“寧公子”的那人回過頭:“又是你。姑娘,你怎么總是喜歡和我搶呢?”
連慕:“……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我不是特地來搶你的,我本來就需要它。”
姓寧的笑了笑:“巧了,恰好我也要它。”
那侍衛看了看她,一臉無奈:“又來一個……我都說了,為了保全第三域其他獵魔人的安危,這株靈植不能賣給任何人。”
連慕:“魔獸作亂,沒人鎮壓?聽說能接高層懸賞的都是厲害人物,區區二階魔獸,對摘星樓來說,處起來應該不難。”
“今時不同往日。”侍衛嘆道,“小友能入此地,想必是有樓主的特許。實話實說,如今的摘星樓已大不如從前了。”
“聽說前一陣子,底層有兩個飛海閣來的人鬧場子,其中一個叫白靈雀,把底層劍修都打跑了,還專門在場外挑戰其他修士,揚言見一個打一個,他實力強勁身手不俗,連高層都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已經鮮少有散修高手來摘星樓了。”
侍衛說:“飛海閣盯準第三域這塊地盤,樓主不肯松手,那閣主便想方設法來攪場子,樓里的厲害修士嫌摘星樓事端太多,又被人三言兩語搖動,全往飛海閣那邊跑了。咱們樓主腿腳不便,平時也不在樓內,二當家也防不住飛海閣的人。”
連慕:“……”
真不愧是白蘇,做生意的手段又黑又狠。
“所以你的意思是,摘星樓內沒人能解決那頭魔獸?”連慕說,“不如讓我去試試,要是我能殺了它,這株靈植就歸我,如何?”
“你?”侍衛上下打量她,“你行嗎?”
連慕立馬推薦自己:“本人劍修,三靈根,但根骨不凡,后起之秀,有斬殺一階魔獸的經歷,師承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大能,別人都說我將來是當天下第一劍修的料。”
侍衛驚訝道:“這么厲害?”
難怪一出手就是幾百上千萬,高人一般都不缺錢。
能斬殺一階魔獸的三靈根,起碼有兩百年以上的修為,看她的樣子很年輕,想必很早就達到可以駐顏的修為了。
“你想去殺,可以。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出事了我們可不管。”侍衛說,“如果你真能殺了那只魔獸,這株靈植可以白送你。樓下有那只木獸的懸賞,但一直沒人敢接,要是你成功了,賞金也歸你。”
“等等,我是符修,我也可以去殺。”姓寧的突然開口了,“既然是懸賞上的魔獸,兩個人競爭沒有問題吧?”
侍衛:“隨便你們,懸賞就在樓下,按規矩是可以的,你們誰殺了魔獸,來我這里取靈植就行了,如果天黑之前解決不了,這株殘尸花必須被送回第三域。”
他說完,抱著裝有殘尸花的盒子去另一邊收拾,留下連慕和那人眼對眼。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他主動說道:“姑娘,我姓寧,大名寧尋,若你在奚城待得久,想必聽說過我。”
連慕:“沒有,我不想知道你是誰。”
寧尋愣了一下,說:“這株殘尸花我非拿不可,是我先來的。即使你是劍修,我也絕不會退讓的。”
連慕:“是嗎?那就要看看誰更有本事了。”
她伸手一掏,拿出傳送符準備直接傳送到樓下,寧尋見著她的動作,立刻不要臉地扯住了她的衣袖,另一只手也開始掏符。
懸賞令掛在樓下一層,先摘的人可以提前進入第三域,而后來的人還要再等一刻鐘,若兩方實力都不俗,這一刻鐘就是必爭的時間。
連慕見他要動手,干脆也厚著臉皮踢了一腳他的膝蓋,然后踩上他的鞋,牢牢不放。
兩個人當場開始你絆我我絆你,誰都不肯讓步。
“姑娘,松手。”寧尋按著她的胳膊說。
連慕抵著他的臉,腳踩得死死的:“你先放。”
寧尋:“你最好不要這樣,我可是會算命的,小心我把你的命看窮。”
連慕:“不用你看,我的命已經窮得不能再窮了。”
另一邊收拾完殘余物的侍衛一回頭,看見兩人扭打在一起,頓時陷入沉默:“……”
下個樓而已,至于嗎?
侍衛:“你們兩個都住手!”
他拿出一張符,按住兩人的腦袋,把他們一起帶到了樓下。
四樓懸賞層,人比底層少很多,而且個個氣質沉穩,一看就不簡單。
懸賞墻前忽然出現三個人,全場的目光都轉移過去了。
侍衛看了看懸賞墻,面前掛的正是那張發狂的木獸懸賞令。
【懸賞魔獸:二階木獸鱗蹄雙頭鹿
懸賞金:三十萬靈石
需求:死
當前接取人:無】
侍衛把那條懸賞弄成了兩張:“你們一起撕,一起進去,這下總可以了吧?”
連慕想也沒想,直接撕下懸賞,寧尋也毫不猶豫。
【懸賞魔獸:二階木獸鱗蹄雙頭鹿
懸賞金:三十萬靈石
需求:死
當前接取人:修煉就是搶錢、在下不是江湖騙子】
連慕:“江湖騙子……你還真是算命的?”
寧尋一臉無語:“都說了我不是江湖騙子。”
侍衛看到懸賞墻上顯現的名字,忽然驚住了:“你你你……你就是和飛海閣的白靈雀一起打穿底層的那個劍修?”
連慕沒有他,趁著寧尋沒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傳位鏡跑。
“你!”
寧尋也撒開腿跑,但還是慢了一步進傳位鏡。
周圍的眾人:“……”
進個傳位鏡而已,至于嗎?
侍衛后知后覺:“等等!修煉就是搶錢,你已經被摘星樓除名……”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一雙手按住肩膀,回頭一看,立刻低頭:“二當家。”
木舟不知何時也下來了,看著波動之后恢復平靜的傳位鏡,緩緩道:“讓她去。”
“可是……”
木舟:“區區三靈根,年紀又小,還敢獨自挑戰二階魔獸,在底層嘗到了甜頭,就把自己當回事了。把她的名字加回來,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命拿下這些賞金。”
“是。”
……
……
連慕進入傳位鏡后,才想起來自己沒戴摘星樓的鐲子,要是她斬殺了魔獸,那就沒有提示,消息也傳不回去。
她正想著要不要回去再要一個,天上忽然飛下來一個黑衣人,拋給她一只手鐲。
“修煉就是搶錢,你原來的手鐲已經不能在摘星樓用了,二當家把你的名字重新掛進了獵魔人名單里,你暫時用這個。”
連慕低頭一看,這只手鐲和原來的不一樣,之前那只是白色,而她手上的這只是紫色,代表最高懸賞層的可通行令。
所以她跨過了越層環節,成為最高層的獵魔人了?
“知道了。”連慕說,“替我傳句話給你們二當家,讓他記得付拍賣會的錢。”
黑衣人原本都打算走了,聽見這句話,差點腳一滑從銀鳶上摔下來:“……”
早聽說底層有個叫“修煉就是搶錢”的劍修膽大包天,鉆了規矩的空子為所欲為,沒想到她連二當家的錢都敢薅,當真實力不俗啊。
連慕不知道黑衣人怎么想她,她只想快一步找到對應的魔獸。
那個寧尋不是容易對付的貨色,他雖然穿得破破爛爛,一身窮鬼味,但是敢二話不說地揭下高階魔獸懸賞,肯定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連慕走了幾步,放出靈力尋找周圍的魔獸氣息。
這一片地區多生矮灌木,木獸最喜歡藏匿于花草樹木之間,偽裝成靈植伏擊人。
連慕順著一條小徑走進林子里,便聞到了一股腥臭味,尋著氣味找過去,才發現是一灘血跡和被咬碎的肢體。
那頭木獸發狂攻擊了許多獵魔人,這就是其中之一,地方沒收拾干凈,估計死在這里的獵魔人尸體都被吃干凈了。
她殺過蛻變期狂暴的一階守鏡獸,對二階魔獸早已沒有了畏懼之心,風大師也料到了此行她可能會與魔獸交手,提前給她塞了丹藥,讓她的身體暫時處于平衡狀態,只要認真打,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連慕蹲下身,伸出指尖探了探那灘血水,里面有大量魔獸氣息痕跡,有些雜亂,勉強能看出那頭魔獸吃完人之后去了哪個方向。
她剛想跟著蹤跡追過去,附近的樹上忽然傳來動靜,是樹枝搖晃壓斷的聲音。
連慕當即拔劍,一劍揮過去,將那棵樹攔腰斬斷。
“啊!”
樹干倒地之前,一個人從上面掉下來,撲通一聲摔進了灌木叢里。
連慕:“?”
灌木叢里的人好不容易站起來,看到她:“怎么又是你?奇怪,我明明算過了,這里沒有人的……”
連慕:“你這江湖騙子,算得不太準。”
寧尋:“不要叫我江湖騙子,我是正兒八經的算命大師,你等著,我一定會比你先找到那只魔獸。”
“省省吧,它已經跑遠了。”
眼下兩人都找不到魔獸,對方于她也沒什么威脅,連慕便問道:“你要殘尸花干嘛?”
寧尋:“我要救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姑娘,如果你愿意把那株殘尸花讓給我,我就幫你算一卦,懸賞金也全歸你。我算命很準的。”
“不行,我也要救人,也是很重要的人。”
連慕想了想,她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這株殘尸花可是新版補靈丹的必用靈植之一。
算命什么的,她不需要。
“既然你執意要和我爭,那我就只能……”
寧尋半瞇起眼,壓低了聲音,捏緊了拳頭,他袖中飄出幾張符紙,無火自燃。
連慕挑眉:“你要和我打架?”
她話音剛落,寧尋拔腿就往東邊跑,身邊環繞幾張符,他整個人像風一樣快。
“那我就只能先跑了!”
連慕看了看他去的方向:“……”
果然是江湖騙子吧,魔獸氣息明明指向西邊的路,完全跑反方向了啊。
第144章 三只眼 鱗蹄雙頭鹿
連慕沒打算提醒他, 順著西邊的路繼續找。
她把綠豆放了出來,將收集到的魔獸氣息傳給它,讓它引路。
綠豆身為靈獸, 對魔獸的氣息很敏感,七系魔獸中, 它偏愛吃木獸和金獸,連慕這幾天都沒來得及喂它, 正好這時派上用場。
綠豆一落地,便聞著味朝那頭木獸的方向爬去, 它體型小,但找吃的速度很快,“嗖”地一下就竄遠了。
連慕跟在它身后, 走了一段路途,樹叢越發茂密, 也越來越危險。
綠豆停在一棵爬滿青藤的樹前,豆大的眼睛盯著樹上,半天沒動。
連慕也觀察了片刻,但這棵樹沒動靜,她一劍砍掉絞纏在樹干上的藤蔓, 切開的斷口處流出白色的汁液。
樹藤是正常的。
她剛想拿樹干試試手,背后傳來狼嚎聲,而且一邊朝她這邊奔來。
連慕皺了皺眉,回頭一看,發現又是那個寧尋, 他身后還跟了一群黑狼,個個餓得兩眼發綠,追著他跑。
連慕:“?”
這人不是往反方向走了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寧尋也看到她了,他速度飛快,腳下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姑娘,快跑!”
連慕:“……”
惹了這么大一群狼,一邊往她這里引,一邊又讓她跑,這不是故意的嗎。
她站在原地不動,寧尋見她不跑,立馬找了棵樹爬上去,他爬樹很利索,簡直像個野猴子。
狼群失去了目標,于是全往連慕這邊沖。
這群黑狼看樣子也是魔獸,牙齒和口腔全是血紅色,尾巴處化成了荊棘條狀,但本身品階不高,大約五到六階左右,數量多,起碼有幾十只。
連慕懶得動手,一腳把綠豆踢出去,綠豆聞到了魔獸的味道,身體在半空中化為一團黑霧,逐漸擴散成一大團,落地時塑成蝎子形狀。
綠豆光憑體型便碾壓了那一群黑狼,靈獸天生克制魔獸,黑狼聞到綠豆身上的氣味,隱隱有退縮之意。
領頭的狼王嚎叫一聲,眼睛轉變為赤紅色,隨即沖上去咬住綠豆的肢體,想撕碎它。
綠豆動了動鉗子,夾住狼王的脖子,直接扯斷。
狼群失去首領后,開始狂暴起來,原本準備逃離的黑狼全圍了上去,從四面八方攻擊綠豆。
“姑娘,快上樹躲一躲。”寧尋從樹葉里探出腦袋,“下面很危險。”
連慕一劍把他坐的那根樹枝砍下來,寧尋再次從樹上摔落,這一回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連慕單手拎住衣領,提了起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連慕問。
寧尋訕訕地笑:“我……我又算錯路了,不小心用傳送符傳到狼窩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姑娘在這里。”
連慕:“你確定?”
這副模樣,到底哪來的勇氣揭懸賞令……
寧尋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說:“我真的需要那株殘尸花,無論多危險,我都必須來。”
連慕瞥了一眼綠豆那邊,它已經殺完了狼群,正在吃剩下的尸體。
寧尋剛準備趁機開溜,看到吃魔獸的綠豆,忽然愣了一下。
“姑娘,這是你的靈寵?”寧尋半瞇起眼,“這世上居然還有靈獸存在……”
他忽然抓住連慕的手,指尖按在她掌心碰了碰。
“姑娘能得到如此品階的靈獸,想必也不缺錢。”寧尋說,“我知道我搶不過你,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只需要殘尸花的葉,你若愿意讓給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來日相見必有用處。”
連慕抽回手,說:“這算什么交易?這報酬,還不如你之前說的算命呢。”
雖然她只需要殘尸花的主花,但他提出的交換條件,簡直太寒酸了。
“姑娘信我一回。”寧尋道,“我剛給你算了一卦,以后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連慕:“你以為你能騙到我……”
“姑娘,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吧?你是歸仙宗的人。”
連慕的話戛然而止,她猛然抬眸,卻見對方在笑。
“你這江湖騙子,有幾分本事。”連慕挑眉,“但你想錯了,我不缺別人的人情,我只缺錢。”
她今日出門穿了自己的私服,沒有帶任何和歸仙宗有關的東西,知道她來歷的人只有摘星樓樓主和木舟。
寧尋:“你在拍賣層一口氣叫到最高價,為什么還會缺錢?”
“因為付錢的人不是我。”連慕說,“你要殘尸花的葉,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給錢。”
寧尋面無表情:“看我像有錢的樣子嗎?”
他掏了掏乾坤袋,只掏出幾塊發霉的果皮和碎符紙。
連慕:“那你還敢在拍賣會上和我抬價?”
“因為付錢的人也不是我。”寧尋道,“有人給我兜底。”
兩人對視一眼,深深感受到了對方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貧窮。
寧尋思索片刻,咬了咬牙,說:“你要多少錢?”
“看情況吧。”連慕想了想,說:“要是這頭木獸好殺,我可以少收你一點。”
寧尋:“我可以幫你找到那頭木獸。”
“你連路都摸不清楚,怎么找?”連慕懷疑他,“我已經知道它的大致方向了。”
“太麻煩了,我可以讓它自己到我們面前。”
寧尋從袖中掏出一張空符紙,刺破手指,血珠染紅了符紙,一串復雜的符文浮現,逐漸化成金色。
連慕感覺腳下一動,低頭一看,才發現地面上也出現了金光,宛如一張網,以寧尋為中心,向四面擴散開。
金符飄到半空中,附近的靈氣波動都被收入網中,他指尖一動,符紙化為一道靈力,猛然注入土地中。
“天羅地網,收!”
一聲令下,地面上的金光開始扭動。
連慕朝遠處望去,四根金鏈豎懸在樹林四方邊緣,宛如頂天之柱,幾乎框住了整片樹林。
“……”
原來他之前到處亂跑,是在布陣。
若他的年紀和她一樣大,能設下這么大范圍的陣法,肯定是天靈根無疑了。
“姑娘,捂住耳朵。”
天邊四根金鏈發光的那一刻,整片樹林忽然爆出巨大的魔獸嘶吼聲,響徹天際。
連慕面無表情,這種程度的魔獸叫聲,還不足以傷到她。
下一刻,她發現有點不對勁,附近的靈氣波動開始變得異常了。
連慕下意識看向綠豆,它睜開了幾雙紅眼,卻沒有任何狂躁的跡象。
這個陣法應該只能影響魔獸,干擾不了靈獸。
“引魔陣,起!”
寧尋往自己眉心一點,他眉心從中裂開了一道縫隙,顯露出一只金瞳,地面上扭曲的金光忽然繃直。
“姑娘,我把陣內所有的魔獸都引來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連慕:“?”
連慕:“你也真不怕我們都死在這里。”
“我猜姑娘此行的目標,恐怕也不止是那頭木獸吧。”寧尋笑了笑。
連慕看了看他額頭上多出來的那只金瞳,她從來沒見過長三只眼睛的人。
連慕沉默片刻,說:“……你猜對了。”
她收起劍鞘,只留一把劍在手上,這是劍修準備打持久戰的意思。
既然摘星樓讓她再一次進入第三域,當然不能只殺一頭魔獸就完事,她還需要很多魔獸內丹來煉新版的補靈丹。
“你挺會揣摩人心。”連慕說,“謝謝你,三只眼。”
正好省得她到處去找魔獸了。
引魔陣一開,寧尋便成了陣中心,所有的魔獸都會往他這邊過來,沒過一會兒,魔獸便成群結隊靠近,地面在震動。
綠豆聞到了魔獸的味道,剛想沖出去開飯,被連慕抓住了尾鉤。
“別壞我好事。”連慕說,“你在這里,魔獸都不敢過來了。”
綠豆眨了眨眼,只能變回黑霧,縮成一團,恢復成巴掌大的形態,躲進連慕的袖子里。
寧尋加大靈力注入,陣法籠罩越發緊縮,魔獸群已經逼近他們。
“姑娘,我可不會打架,你來解決它們。”寧尋微微一笑,“歸仙宗的劍修,解決這群小魔獸應該不是難事。”
連慕捏緊了手中的劍柄,也笑:“我是三靈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不是。”寧尋篤定地說,“至少不是一般的三靈根。我算得準嗎,姑娘?”
一群雙眼發紅的魔獸朝陣中心沖去,連慕提劍就上,根本不管對面是幾品階。
她的動作如風一般快,干脆利落地砍下了幾頭魔獸的腦袋,熟練得仿佛已經歷過幾百遍。
見血后,劍身迅速吸收了紫紅魔獸血,綠得發亮。
“我姑且相信你會算命了。”
剛開始,魔獸只往寧尋那邊沖,寧尋動了動腳,地面金光忽然延伸出了無數條金鏈,形成一個鏈球,將他護在其中。
一瞬之間,連慕成了魔獸群的攻擊中心,這些魔獸并不是單一的品種,七系中除了水獸和火獸,其他系基本都有,甚至連處于休眠期的地下土獸都被喚醒了。
連慕一眼便看見了魔獸群中蠕動的藤蔓,提醒道:“它在那里。”
寧尋飛出一張符,隨后鎖定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一根金鏈從地面破出,從藤蔓中央穿過去。
那堆藤蔓迅速散開,隨后重新聚集,逐漸形成了鹿的模樣。
連慕接住他的符,立刻騰空而起,懸在半空中。
從高空俯視,她看清了整片魔獸群,懸賞目標鱗蹄雙頭鹿就在其中。
鱗蹄雙頭鹿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身體再次散成一堆藤蔓,纏到了別的魔獸身上。
連慕半瞇起眼,打量片刻:“……”
看來得先殺光其他魔獸,才能逮住它。
第145章 不關我事 不關你事
她手上有寧尋的御體符, 不用借助任何靈器也能飛起來,但高空中也有魔獸,于是她先沖下去, 挑準低品階的魔獸殺。
低品階魔獸方便解決,連慕殺完頭一批后, 便瞄準了發狂的高品階。
寧尋也不閑著,一邊維持陣法, 一邊操控金鏈配合她。
鱗蹄雙頭鹿的藤蔓化身纏繞著許多魔獸,但主藤只有一根, 附著在地面上,裂開的缺口處散發出一股濃烈的尸臭味。
連慕破開重重障礙,發現那根主藤的缺口旁斜生出了分支, 但那根分支斷掉了,應該就是殘尸花原來生長的位置。
木獸依托于靈植而活, 母獸將幼獸晶核融入選中的靈植,幼獸便與靈植共生,借靈植之體吸收天地靈氣,若是伴生靈植毀壞,等于斷其手足。
鱗蹄雙頭鹿的品階雖然高, 但它的伴生靈植被掐去一部分,實力大大削減,按來說應該容易對付,可摘星樓內一直無人敢接此懸賞,說明它肯定還有更棘手的特別之處。
連慕一時靠近不了主藤, 只能先斬殺被藤蔓纏繞的魔獸,她殺掉一只距離最近的土獸時,終于趕在藤蔓退縮之前抓住了它。
樹藤在她手中扭動幾下, 逃脫失敗后,整根藤忽然凸起一根根尖刺,扎穿了連慕的手掌。
“姑娘,你沒事吧?”
寧尋放出一根金鏈,纏住那根藤蔓,但它的尖刺嵌在連慕的手里,硬扯肯定是不行的。
連慕感覺到自己骨頭被扎穿了,手中卻沒有血流出,全被藤蔓吸走了。
寧尋喊道:“砍斷它!姑娘,它會食人血肉!”
連慕握緊了那根藤蔓,看到它皮下的管中有血紅色流過,一路流向了主藤那邊。
“敢吸我的血,正好。”
連慕一動用靈力,整根藤蔓瞬間燃燒起來,在她手中化為灰燼,血火一路燒到了主藤。
主藤被刺激后,扭曲了兩下,主動斷掉了這根分支,血還沒送到主藤部分,剛好截斷了火勢。
掉落在地上的血滴也燃燒起來,逼得其他魔獸不敢靠近。
寧尋看到這一幕,愣了愣:“你是……靈血合一之體?”
連慕再次騰空而起,半空中的魔獸趁機飛了過來,一只赤羽石爪鷹直接往她身上撞,彎鉤狀尖喙襲向她的眼睛。
連慕想也沒想,徒手抓住了它的脖子,她的手掌還在往外涌血,頓時染紅了鷹羽,下一刻,赤羽石爪鷹瞬間自燃,眨眼之間化為焦黑的枯骨。
她往下看,發現鱗蹄雙頭鹿的本體主藤鉆進土里了,纏繞在魔獸身上的那一部分卻并未收回,甚至越纏越緊,魔獸群陷入狂暴,頭上全部長出了木質的鹿角,四肢也開始異化。
“……”
看來,這才是其他人不敢接懸賞的原因。
鱗蹄雙頭鹿本身并不可怕,但它能以寄生形式控制其他魔獸,并將其同化。
這一群魔獸無論種類,只要品階在它之下的,都已經變成它的傀儡了。
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鱗蹄雙頭鹿”。
“三只眼,你的陣法能把地底下那東西打出來嗎?”連慕在半空中問道。
破壞主藤,才是殺死鱗蹄雙頭鹿的關鍵,主藤在地下,她一個人又打又挖,有點麻煩。
寧尋松開了金鏈,護體鏈球中露出一道縫隙,他額頭上的金瞳掃過她指的地方,皺了皺眉。
“可以是可以,不過得花些時間,我的金網一靠近主藤,所有魔獸勢必都會朝我攻來,護體鏈球可能撐不住。”
“你這金鏈子怎么玩?我也想用。”連慕說,“我可以替你擋住魔獸。”
“你?”寧尋疑惑道,“你有金靈根嗎?”
連慕點了點頭:“有。”
“行。”寧尋指尖微動,將之前注入地下的靈力抽一半,化為半張金符,飛到連慕手中。
“你帶著這張符,與天羅地網共鳴便可。”
連慕試了試,手指輕輕一勾,地面的金光陡然生出十幾根金鏈。
“會了,謝謝你。”
寧尋:“?”
寧尋:“你之前學過這個陣法?為什么第一次就能同時共鳴這么多……”
“沒有。”連慕說,“現在不是糾結這種問題的時候,專心對付魔獸。”
她說完,便控著金鏈朝下沖,金鏈從四面八方鎖住魔獸群,連慕提著劍一通亂殺。
手掌受傷正好讓她多了幾分勝算,她把血往劍上一抹,砍中魔獸后就催動靈力,將其活活燒死。
寧尋也進入狀態,以血畫符,打入土地中,沒過一會兒,鱗蹄雙頭鹿的本體主藤便破土而出。
主藤遠比他們想象得要復雜,像一群盤繞在一起的蛇,不停地扭動,隱約可以看出鹿的模樣。
連慕解決完魔獸群,踏著一地紫紅色的血沖過去,鱗蹄雙頭鹿察覺到她的靈血氣息,掙扎著想往后退,卻被金鏈鎖住。
“三只眼,你的鏈子也借我用用。”
寧尋還沒反應過來,他周身的護體鏈球忽然散開了,全部朝鱗蹄雙頭鹿的本體主藤襲去。
寧尋:“……姑娘,你怎么還搶我的護身罩,我不會打魔獸。”
他說完才發現,周圍的魔獸都被殺光了。
所有金鏈一齊甩向鱗蹄雙頭鹿,鎖住它扭動的藤蔓,兩根最粗的金鏈纏住它的兩對鹿角。
連慕俯沖向它的腦袋,一劍砍下了它的一對鹿角,鹿角落地時,化為一堆散藤,不再有任何動靜。
鱗蹄雙頭鹿掙扎著伸出一根藤蔓,扎進地里,想把晶核送入其他靈植當中,被連慕當場識破。
“這么喜歡吸血,讓你喝個夠。”
連慕一手按住它的頭,生生將另一對鹿角也扯了下來,血順著斷口染進去,從上而下燃燒。
這一次,主藤沒能逃過,頃刻之間被燒成了灰燼,臨死之前發出了幾聲嘶啞的鹿鳴。
“恭喜‘修煉就是搶錢’成功斬殺二階木獸鱗蹄雙頭鹿,請回到摘星樓領取懸賞金……”
整片林子逐漸恢復寂靜。
終于結束了。
寧尋念了幾句口訣,收回豎懸在樹林四方的金鏈,地上的金光消失,其他金鏈也隨之消散。
“姑娘,你沒事吧?”
連慕收劍入鞘,平靜道:“沒事。”
“你的手……”寧尋瞥了一眼她的手掌,“還是盡快處為好。”
連慕:“五十萬。”
“什么?”寧尋沒聽懂。
連慕伸出五根手指:“你的陣法不錯,本來想收你一百萬,給你砍半了。你出五十萬,我把殘尸花的葉子分給你。”
寧尋倒吸一口涼氣:“你你……你這是趁火打劫,殘尸花的葉根本不值這么多。”
“沒辦法,我這人就這樣。”連慕道,“不過,你也可以拿別的東西來換。比如你剛才布的那個陣法挺有意思,你要是肯教我,我可以再給你砍一半價錢。”
寧尋微怔:“你想學天羅地網陣?可是……你不是劍修嗎?這個陣法很難學的。”
“給你砍價的機會,不要就算了。”連慕掏出魔晶刀,準備去挖內丹。
寧尋:“等等,我可以教你,但學不學得會,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連慕靜靜地盯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寧尋也是窮鬼心態,為了砍價豁出去了,也不管眼下的環境,當場開始教。
從布陣到畫符,每一步都細細講給連慕聽。
連慕默默背下了全部步驟,道:“出去之后,你給二十五萬就行了。”
說完,便蹲下身開始掏魔獸內丹。
這一群魔獸品階參差不齊,連慕一只也不打算放過,挨個過去掏。
寧尋見她還不準備出去,也跟著蹲下,觀察她的動作。
“你挖魔獸內丹做什么,這東西可不太干凈。”寧尋說。
連慕邊挖邊說:“我自有用處。”
寧尋盤腿坐下,絲毫不顧及地上的魔獸血,說:“姑娘,我看你這一身本事不凡,先前你說自己師承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想必不是胡扯吧。”
“你都把我的宗門算出來了,這種事情,還用得著問我?”連慕道,“你一個不會打架的符修,卻硬要來此地涉險,其實你早就算到會遇見我,所以才有恃無恐,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對嗎?”
寧尋微微一笑:“你終于相信我不是江湖騙子了。昨日出門之時我算了一卦,為了那殘尸花,今日我必有一難,但能得貴人相助化解。姑娘揭懸賞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就是我的貴人。”
“我與姑娘也算有緣,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嗎?”
連慕想了想,說:“你是誰,不關我事。”
“我的名字都告訴你了,你能不能也告訴我你的名字?”
連慕:“我是誰,不關你事。”
寧尋絲毫不尷尬,厚著臉皮說:“沒關系,我算過了,以后我們還會再見的,不急一時。”
連慕沒再搭他,加快了手里的動作,她已經挖了滿滿一袋子魔獸內丹了。
“對了,之前我答應你,你愿意把殘尸花的葉讓給我,我幫你算一卦。”寧尋湊過來說,“姑娘,把手伸出來。”
連慕:“我的命已經很窮了。”
寧尋抓住了她的手,笑了笑:“我算命很準的,信我一回。”
連慕剛想抽回手,他忽然在她掌心抹了冰涼的膏藥,傷口迅速開始愈合。
連慕怔了怔,手中的痛感消失了。
“姑娘,你的命數……”寧尋笑著,剛想張口說,突然頓住了。
連慕:“怎么了?”
該不會以后的她比現在還窮吧?
寧尋收回手:“沒事,我技藝不精,沒算出來,讓姑娘見笑了。”
連慕:“哦。”
她頓時沒了興致,挖完所有魔獸內丹后,準備回摘星樓。
寧尋仍坐在原地不動,連慕見他愣著,叫了一聲:“三只眼,走了。”
寧尋:“……你以后還是叫我江湖騙子吧。”
連慕懶得糾結稱呼的問題,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今日過后便各奔東西,根本不存在“以后”。
寧尋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和她一起走。
“姑娘,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講話有點……直?”
“很欠揍是吧?我知道,但我不會改的。”連慕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行走江湖之間,你這樣的性子很容易招來禍端,我以前也是這樣,別人表面上夸我性情中人,爭著搶著要和我當朋友,其實他們打心底特別看不慣我。”
連慕:“是嗎?那你看人的眼光不太準。我的朋友和師長都對我很好。”
“這可說不準。”寧尋說,“表面上和善的人,哪怕身份地位再好,也不一定值得相信。像我這樣才華橫溢一表人才的符修天才,就算千防萬防,也難免會遭人惦記。”
連慕:“……不用炫耀你自己,你說得再多,我也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她一只腳跨進了傳位鏡,頭也沒回。
寧尋只能放棄:“行吧,希望我們有朝一日還能再見。”
第146章 劍丹雙修 一陣羅天下,神眼窺天機……
回到摘星樓, 連慕一踏出傳位鏡,便受到了整層修士的注視。
“恭喜小友,你是唯一一個揭了此懸賞后活著回來的獵魔人。”侍衛笑瞇瞇地看著她, “跟你一起進去的那位呢?”
連慕剛想說他也還活著,寧尋突然從傳位鏡里摔出來, 姿勢有點狼狽。
他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嚇到你們了,剛才出來有點急。”
周圍眾人的視線掃過他, 紛紛面露疑惑:“……”
這兩個揭懸賞的獵魔人一前一后出來,臉上卻沒有一絲爭執過后的不快。
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進去后他們的紅線就連在了一起,一直到‘修煉就是搶錢’殺掉懸賞目標為止,說明這段時辰他們一直在同一個地方。
進去前還爭爭搶搶的兩個人, 現在居然這么和諧?
侍衛來回打量兩人,說:“按規矩, 是她殺了懸賞魔獸,賞金是她的。那株殘尸花也應該歸她,這是你們自己定下的約定,你沒有異議吧?”
寧尋:“我愿賭服輸。不過在第三域時,我已與這位姑娘商量好, 我花錢向她買殘尸花的葉,所以也有我的一半。”
侍衛:“行,你們跟我來吧。”
話音剛落,眾人不禁看向了他旁邊站著的劍修。
“有意思。”
其中一個戴面具的劍修走過來,朝連慕伸出一截劍柄。
“你是‘修煉就是搶錢’?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在下早聽說你是底層最厲害的劍修, 能與飛海閣的白靈雀打得有來有回。高層不敢接的懸賞,你一次便能拿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與姑娘過兩招?”
連慕直接越過他, 跟著侍衛走了。
“你!”
那人愣在原地。
周圍人一陣調笑:
“不愧是高手,傲氣十足啊。”
“老二,人家都不搭你,少去招惹人家了。”
“摘星樓早就明令禁止修士私斗,小心被踢出樓。”
能在這一層站得住腳的,全是摘星樓獵魔人當中數一數二的強者,很少有新人能得他們關注,像這樣主動搭話被無視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
寧尋跟在連慕身邊,聽著后面的人聲,悄悄提醒道:“姑娘,這一層可都是厲害人物。”
連慕:“看出來了。但是我不想認識他們。”
那一群人的架勢,她簡直太熟悉了,一副興沖沖準備和她打個三天三夜的模樣,早在歸仙宗就領略過了。
她可不想和這群人過招,浪費她的時間和精力,從一開始無視就是最好的辦法。
“兩位,殘尸花在此。”侍衛走到放藏品的地方,拿出唯一剩下的盒子,遞交給連慕,“這株殘尸花不收你的錢,至于懸賞金,你應該知道在哪里拿。”
他交代完便走了,只留下連慕和寧尋二人。
連慕一打開盒子,里面飄出一股腐爛的尸臭味,充斥了整間屋子。
“嘔——!”
寧尋沒忍住,干嘔一聲。
連慕拔下植株上的葉:“你要的東西。錢呢?”
寧尋的手微微顫抖,接住殘尸花的葉,隨后裝進了乾坤袋里,木盒關閉后,屋里的臭氣才終于淡了一點。
“我身上沒有錢。”
連慕:“?”
連慕:“沒錢,你今天就別想走。”
“我、我沒錢,但是我朋友有,你等等。”
寧尋被臭得說話都結巴了,他剛想掏符聯絡外人,就有一人破門而入。
“少……少爺,您怎么跑這里來了?害我找你好久。家里派來的人已經找到玄武北境內了,我們還是趕快逃吧。”
寧尋立馬抓住那人的衣角:“我朋友來了。阿林,拿二十五萬出來,給這位姑娘。”
那人皺了皺眉:“少爺,你又在外面亂花錢,不是說好自力更生嗎?你再亂來,我們又要上街去討飯了。”
連慕:“……”
原來又是一位大少爺離家出走找自由嗎?該死,怎么每次真窮的人都只有她一個。
那人掏了錢袋,遞給連慕,連慕數了數,正好二十五萬靈石。
“姑娘,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后會有期。”寧尋捂著口鼻,拉著那人往外走,“我教你的天羅地網陣,你和外人提起時,可千萬別說我的名字。”
“知道了。”連慕面無表情。
“姑娘,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若你以后成功引出此陣,必能派上用場。”
寧尋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連慕聽完,怔了怔。
“……你有如此本領,在第三域時居然不偷襲我?”
寧尋微微一笑,隨后打開窗子,掏出一張傳位符:“姑娘是我的貴人,沒有你,我也拿不到想要的東西。這個秘密,就當作姑娘在第三域護我的謝禮,若來日有緣相見,我希望能知道姑娘的真名。”
他說完,身體便化作一道煙霧,連帶著他喊來的人一起消失了。
連慕看了看手里的木盒,沉默了一會兒,隨后轉身上樓,去找拍賣層的人拿其他藏品。
……
……
摘星樓頂層。
留影石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屏風之后,有一人坐于輪椅之上,黑發散落,半張銀面泛著冷光。
“樓主,她一進第三域就鬧事,這一回又伙同一個來路不明的符修,把懸賞目標所在的樹林清了個干凈,其他懸賞都作廢了,魔獸材料也沒拿到,又讓咱們虧了一大筆。”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地,說道。
木舟盯著畫面上的人影,他們已經看了好幾遍留影了,樓主卻一直沒動靜。
他沒有想到,這個劍修居然真的有本事殺掉鱗蹄雙頭鹿,而且協助她的那個符修,身份顯然也不簡單。
“樓主,這劍修太過詭異,要不要派人去試探一番?”
摘星樓樓主終于動了動手指,說:“我千里迢迢趕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把人嚇跑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畫面中的少年身上,思索了一會兒,喃喃道:“居然是天羅地網陣……一陣羅天下,神眼窺天機,這小孩來頭不小,恐怕是青龍東那邊的人。咱們這座破廟,引來的大仙可不少啊。”
“難道他是……”木舟驟然瞪大了雙眼,“不可能。傳聞中那一位,明明是個又聾又啞的瞎子,這小孩看著是個正常人。”
“當然不是那一位……或許他是被選中的下一位吧。”
摘星樓樓主掐滅了留影石,微微偏頭,話鋒一轉:“讓你們去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一旁的黑衣人遞上一個錦囊和一只半死不活的銀蝶:“我們查遍了‘修煉就是搶錢’在底層時去過的所有地方,和她接觸過的所有人,無意間在樓外的樹林里發現了這兩樣東西。”
“據說她曾和樓內一位丹修有過書信來往,投信的地方在底層煉丹室,那個丹修似乎有意結識她,在樹林里留下了贈禮和聯絡銀蝶。”
摘星樓樓主接過那只銀蝶,仔細看了看,說:“西南霧嶺毒蠱一族的傀儡蝶,看來是姬家人……我聽說姬家現任少主破了家族規矩,孤身一人進了歸仙宗。連姬家少主都選擇入世了,估計魔族人又要卷土重來了。”
“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木舟說,“魔族人重來,四大宗門自會有人去解決。眼下是我們的生意更重要,飛海閣有意打壓我們,再這樣下去遲早撐不住。那個‘修煉就是搶錢’身手不錯,能與飛海閣的人打平手,不如我們招她入摘星樓……”
“不可,她是歸仙宗的人。以往也不是沒有仙門子弟來摘星樓撈金,因為沒有出過事,仙門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她不一樣。”
“她腰間掛著的是風天徹用過的極品煉丹爐,劍丹雙修,又是那死人看中的徒弟,她要是在摘星樓出了事,歸仙宗不會放過我們。”
木舟:“劍丹雙修?她……”
摘星樓樓主淡淡道:“那死人不可能收劍修為徒,她以劍傍身,卻與丹修來往密切,除了劍丹雙修以外,沒有其他解釋了。”
他握緊了手里的錦囊:“這里面只有一枚丹藥,可能就出自她之手。總而言之,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身份和實力都不一般,等她下次再來,我會親自去找她。”
第147章 弊端(一更) 魔族也是有門檻的……
隱客山, 歸仙宗。
藏書閣頂層,門窗都敞開著,高處的風雪飄進來, 落到地上化成一片水漬。
連慕一進門,一股寒氣席卷而來, 吹動了她耳邊的發。
藏書閣夾在引香峰和千靈峰之間,此處不受結界保護, 比不上兩峰之內的溫暖。
屋里的煉丹爐火料層燃著,風天徹躺在榻上睡覺, 連她進來了都沒發現。
“為什么一邊燒暖爐一邊開著窗?”連慕關上門,坐到煉丹爐旁邊取暖。
風天徹動了動,翻了個身, 聲音慵懶:“好久沒見歸仙宗的雪了,想著多看幾眼, 但是太冷了。”
“魂體也會感受到冷嗎?”連慕問。
“不會。我是怕你冷。”風天徹道,“靈植都帶回來了嗎?”
連慕把乾坤袋放到桌上:“齊了。”
風天徹瞥了她一眼,見她身上還帶著血,道:“進第三域了?他們樓主看了那塊令牌,居然還敢讓你涉險, 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連慕:“……你和那位樓主有過節,怎么不早說?”
從拿完靈植到出摘星樓,她一路都提防著,擔心那個樓主會暗中下手。
風天徹想了想,說:“其實也不算有過節……他在你面前說我壞話了嗎?”
連慕:“那倒沒有。不過我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流言。”
風天徹終于睜開了眼, 一臉困乏相,他從榻上爬起來,一頭黑發散亂不整, 半闔著眼在桌上摸索了片刻,才摸到那只乾坤袋。
一打開,尸臭味瞬間散開。
風天徹掏出所有靈植,存入一方琉璃匣中,但仍然掩蓋不住氣味。
連慕:“不遮一遮氣味嗎?”
風天徹:“你嫌臭?這世上比它更難聞的靈植還有很多,想當一個好丹修,這點味道必須忍。”
“我沒問題,但是底下的人……”連慕指了指地板,“可能會出事。”
風天徹:“?”
他走到窗邊往下一看,只見藏書閣底下守門的兩個弟子已經被臭暈了,姿勢扭曲地躺在地上。
風天徹:“……”
高階靈植的氣味,天靈根或者修為較高的修士可以無視,頂多被熏一熏,但對修為不行的人來說,和毒氣沒區別。
風天徹布了一道結界,隔絕了室內和室外,防止氣味散出去,隨后便攤開一張丹藥配方。
“這些靈植很難得,你進過第三域,應該也明白那地方有多兇險。”風天徹道,“但煉丹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這些靈植只夠試手。”
說完,他往琉璃匣中灑上水,抽出每種靈植的一點靈氣,凝成一顆顆種子。
“這是取靈換生法,我教你怎么用,你想個辦法,把他們再種出來。引香峰的靈氣環繞,但沒有魔獸,這些靈植習慣了第三域的環境,缺少魔獸伴生就無法生長。”
連慕接過種子,問:“我上哪兒去搬一塊有魔獸的地盤?”
“這個……我也沒辦法,若我能找到,就不需要你去摘星樓了。”風天徹說,“第一批丹藥可以夠你撐很久,你要是不急,等你回去參加仙門大比,去找沈明陸,讓他從十方幽土移一塊地。”
連慕:“???”
風天徹:“為什么一副驚訝的樣子?你見過他,想必也知道他那一手移山換水之法舉世無雙,收一方天地為掌心寸土不是難事。你之前提起的那個青玄宗,是靠器師才走到第一宗門的位置吧?他們宗門的第一器師元歸,我也認識,你去找他要個靈器,裝住那塊地,就能帶在身上了。”
連慕:“……”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嗎?和尋常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但是讓他們出手,也太不現實了,除了沈宗主和她有過幾面之緣外,另外的人她都不認識,更談不上無緣無故找別人幫忙。
“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連慕說,“大不了再多去幾趟摘星樓。”
說起有魔獸的地方,那顆螢石里的天地或許也算……她頭一回被玄澈拉進螢石里,就看見過許多魔獸。
而且玄澈也說過,她曾經在噩夢里殺的魔獸全是他手下的,那顆螢石里除了他之外,應該還藏著更多魔獸。
“大師,會操控魔獸的,都是什么樣的人?”連慕問。
風天徹愣了一下,隨后道:“怎么突然問這個?”
“能操控魔獸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御獸師,御獸師一次只能與一頭魔獸產生靈力共鳴,從而控制魔獸的舉動,這種人一般沒什么修煉天賦,就算被魔獸的污濁之氣侵染,也掀不起大風大浪,只會爆體而亡。”
“還有一種是魔族人,物以類聚。能控住一群魔獸的,都是高階魔族人。”風天徹道,“我曾經見過一個人,能憑一己之力操縱整個玄武北的魔獸,十方幽土這塊魔獸泛濫地,也是因他而生。但拋開魔族人的身份不談,他本性不壞,只是走錯了路。”
連慕陷入沉思:高階魔族人……
風天徹見她一臉若有所思,敲了敲她的腦袋:“你可別為了種靈植,去接觸操控魔獸群的方法,就算是御獸師,一次也只能控一頭。如今這世道不接受魔族,哪怕你認識魔族人,也要藏得死死的,不要讓那些名門正派知道。”
連慕:“我明白了。”
“這些種子,你自己留著,要是找不到地方,就按我說的做,去找那幾位前輩幫忙。”風天徹道,“如果你有魔族的朋友,就讓你朋友幫忙,小心藏好,自己不要碰。”
連慕:“……大師,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我接觸魔族人。”
她感覺風天徹和外面的人完全不一樣,她遇見過的尊長都十分痛恨魔族,把宗門弟子保護得很嚴實,關于魔族的消息也不肯透露一絲一毫。
“小姑娘,你以為接觸了魔族人就能入魔嗎?”風天徹笑著說,“魔族也是有門檻的。心境不穩之人,才會被污濁之氣侵染。你這種人,丟進十方幽土里待一輩子也入不了魔。”
“我看得出來,你和別人不一樣。”風天徹拍了拍她的肩,“能被靈獸選中的人都不一般,有它護著你,不用擔心。”
連慕袖中的綠豆動了動,探出半截身子,瞪著呆滯的綠眼,盯住風天徹伸過來的手。
它順著連慕的胳膊爬上去,一鉗子夾住風天徹,然而對方是魂體,下一刻它就被反手拎了起來。
風天徹:“這小東西,脾氣挺大。”
他把綠豆丟到了一邊,連慕看見它靠近了存有風天徹魂體的鐲子,提醒道:“大師,它會啃靈器的。”
“沒事,讓它啃啃。”風天徹抹了抹手,“它待在你身上,煉丹不方便。你收拾收拾,按我新改的配方試試手。”
連慕立馬去開煉丹爐,順便把所有魔獸內丹掏出來洗了洗,裝了滿滿一盆。
這一版補靈丹,魔獸內丹是最重要的成分,風天徹也不閑著,在一盆子內丹里翻來翻去。
風天徹盯了半天,說:“你去哪里打劫了,弄到這么多魔獸內丹?”
“去第三域時遇見一個人,他把附近的魔獸都引來了,我順便就收了。”
風天徹笑道:“摘星樓靠魔獸懸賞營生,你這一收,起碼讓人家虧了半年的錢。”
連慕:“……他們估計習慣了。”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風天徹撈出一顆赤紅色內丹,打量片刻,道:“這一顆不錯,靈氣濃厚,品階也不低。”
“這是我在盤古幻境拿到的。”連慕往煉丹爐里丟入火料,“一階蛻變期炎獸的內丹。”
“一階蛻變期?”風天徹想了想,“蛻變之后,應該達到極階了,魔獸中的獸王級別。”
風天徹往底下一翻,發現還有一顆差不多的:“兩頭極階魔獸……你本事不小啊。有這兩顆內丹,起碼兩個月都不用愁了。”
連慕:“才兩個月?”
她還以為,至少能撐個三年五載。
“你可是有三個天靈根的人,比我的情況還復雜。天靈根本就一體只能存一,你的三個天靈根在互相壓制,目前占據上風的是火靈根,另外兩個雖然暫時被壓著,但也需要更多靈氣補足。”
“之前弈子非硬要來見我,還帶了你在盤古幻境里比試的留影石,我看過了。”風天徹說,“你年紀輕輕就能化劍為靈刃,但是容易受魔獸影響,對嗎?”
連慕一邊往煉丹爐里投靈植,一邊說:“大師都看出來了。”
開過幾次焰刃后,連慕就發現了,她每次用出焰刃,都是受到狂暴魔獸影響之后,而正常時候,她沒法召出焰刃。
“你的靈血合一之體和靈刃,其實和魔獸內丹有關。在見我之前,你應該吃了不少魔獸內丹。內丹和晶核都是魔獸體內至關重要的部分,被人吃了之后,難免會與魔獸產生心靈牽連。”
連慕看了看自己的手:難怪在幻境里時,她想刺破第二重天地的炎獸心臟,自己也會感覺到疼。
“所以這就是吃魔獸內丹的弊端嗎?”
風天徹:“不算弊端吧,只是限制了你開出靈刃的地方而已,有狂暴魔獸在場,你才能用出它。你這個年紀有如此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其他首席了。”
連慕剛想再問,煉丹爐里發出滋滋聲,她低頭一看,靈植已經開始融合了。
“放點血進去。”風天徹道,“靈血合一之體,不用白不用。”
連慕照做,放了幾滴血,落入煉丹爐之時,血珠開始緊縮成一團黑色,爐子里的聲音更嘈雜了。
連慕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風天徹半瞇起眼,只在頃刻之間,馬上立起了防護結界。
下一刻,煉丹爐里炸開一聲巨響。
第148章 符修宗主(二更) 鍛造臺煉丹……
這一聲, 傳遍了整個千靈峰和引香峰。
此時此刻,引香峰中,正在交談的弈子非和姬明月聽見動靜, 齊齊轉頭,看向藏書閣的方向。
藏書閣頂層的窗子有一柱黑煙外冒。
姬明月嘴角一抽:“風大師和連慕這是在……煉丹嗎?”
弈子非喝了一口茶, 淡淡道:“師父以前煉丹時,也常是這般動靜。”
姬明月:“……”
原來大師也會把煉丹爐燒炸啊。
弈子非收回視線:“聽說你們這屆仙門大比, 有兩個風家的孩子?”
姬明月:“沒錯。”
弈子非道:“你與他們接觸過嗎?”
“沒有。無念宗向來與我們不和,而青玄宗那一位被保護得很緊, 很少有外宗弟子能靠近。”姬明月答。
弈子非點了點頭:“不熟不要緊,多交流交流,就能認識了。”
姬明月:“?”
姬明月總感覺, 他話中有話。
“明月,你一向聰慧, 有些事情不用我教也能明白。”弈子非站起身,“連慕丹田受損的事,解決的根本之法在蕪陽風家,不在我師父手里。她如今拜了風天徹為師,也算得上我的師妹, 作為師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與她說,只能告訴你。”
“……師父請說。”
連慕是弈子非的師妹,弈子非是她師父,而她又和連慕同屆……輩分有些亂了吧。
姬明月沉思一陣, 一時想不出她以后該叫連慕什么。
弈子非一揮手,一片花瓣落在姬明月身前,姬明月撿起花瓣, 感應其中的靈力,忽然面色一僵。
“原來如此,徒兒知道了。”
……
……
藏書閣頂層,一片狼藉。
煉丹爐四分五裂,一面墻被炸得漆黑,屋里彌漫著一股糊味,爐子碎片散發出淡淡尸臭。
“大師,不好意思……”連慕說,“好像失敗了。”
風天徹解開護身結界,一臉平淡:“沒想到靈血融入后反應這么大,我還以為這煉丹爐承受得住。”
他蹲下身,在一堆碎片里翻出一顆丹藥,擦了擦,端詳片刻,說:“也不算失敗,能吃。”
風天徹把丹藥遞給她:“嘗嘗味。”
連慕想也沒想,直接吞了,隨后說道:“煉丹爐壞了,我等會兒修一下。”
這顆丹藥煉得中規中矩,下肚后并沒有靈氣充足的感覺,和尋常補靈丹差不多。畢竟是第一次試新配方,她還不太熟悉。
“你會修煉丹爐?這么說,你還是個器師?”風天徹挑眉,“本領不少啊。”
連慕:“都是沒錢逼出來的。買不起好劍,就自己學了煉器。”
風天徹:“難怪你的靈氣消耗這么快,重鑄天靈根,又是劍器丹三修,不虧損才怪。”
“不用修爐子,我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煉丹爐。”風天徹走到一面書墻前,按下某個機關,書墻移開,露出一整面墻的煉丹爐掛件。
他隨手解下一個玉鈴形的,拋給連慕:“之前你說你有個丹修朋友,這個拿去送給你朋友。”
說完,他又拿下了另一個,解開封爐印,鈴鐺大小的煉丹爐落地時變成半人高。
“再來一次。我就不信你能炸完我這一面墻的煉丹爐。”風天徹說。
連慕:“……應該不至于。”
她還沒有菜到那種地步。
換完新爐子,連屋子都來不及收拾,連慕立馬開始第二輪試手。
這一回風天徹提前防護好了,把煉丹爐罩住,就不會炸得到處都是了。
第二次,果不其然又炸了。
經過兩次嘗試后,連慕逐漸摸到了一點門道,第三次煉丹時,她先放了魔獸內丹,調整了靈植的投放順序,終于煉出了和預期中相差不遠的補靈丹。
“這一顆很不錯。”風天徹道,“以后就按這個方法煉。”
連慕:“這煉丹爐的火太小了,魔獸內丹沒法完全融掉,混得不太好。”
雖然已經比之前好多了,可她總感覺差了一點。
風天徹:“混魔獸內丹的補靈丹,我之前沒煉過,只是有這個想法。不過在我看來,你的這顆補靈丹,已經成功了。”
“或許可以換一個煉丹爐。”連慕說。
風天徹:“這爐子已是煉丹爐中的極品,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連慕:“我的意思是說,不用煉丹爐,用鍛造臺試試。”
聞言,風天徹頓了一下:“……鍛造臺?”
“器師用鍛造臺處魔獸材料,內丹也算得上魔獸材料的一種,用鍛造臺來融內丹,比煉丹爐合適。”連慕道,“我以前試過用鍛造臺煉丹,只要把控好,可以煉得出來。”
鍛造臺和煉丹爐的本質區別不大,都是將靈材融合為一體,只不過鍛造臺處的是魔獸材料,相比煉丹爐更粗糙。
“你們當過器師的人,真是一輩子都和鍛造臺黏一起了,這種奇怪的方法也想得出來。”風天徹道,“既然你想,那就試試吧。”
“你用鍛造臺,我就指導不了你了。我是純丹修,不了解鍛造臺。”風天徹坐到桌邊,等著看她的發揮。
連慕從乾坤袋里放出鍛造臺:“沒關系,我可以教你。鍛造臺煉丹比煉丹爐快多了。”
風天徹低笑:“你是第一個敢說教本大師煉丹的人。”
連慕往魔晶層注血,鍛造臺的承受能力比煉丹爐好多了,哪怕注滿細管也不會炸臺,而煉丹爐連她幾滴血都受不住。
鍛造臺的火候難把控,好在她之前就有經驗,有火靈根控火也方便許多。
穩定好魔晶層的火后,她又調整了配方靈植的投放順序,把魔獸內丹放在倒數第二,用殘尸花收尾。
殘尸花與木獸伴生,不耐火,在鍛造臺上待久了容易爛,而且會越燒越臭,放在最后是最合適的。
“你這火要是拿來煉器,估計連一片低階靈甲都化不開。”風天徹說。
連慕:“但是用來對付靈植,剛剛好。”
雖然這個方法有點不倫不類,但不可否認,的確很有意思。
沒過一會兒,連慕熄了火,下意識把煉好的丹藥往水里丟,像鑄完器一樣過了一遍冷水。
風天徹唇角一抽:“你們器師真的是……手頭毛病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師,這顆丹藥如何?”連慕問。
風天徹拿起來一看,面露訝異:“鍛造臺也能煉出這種丹藥嗎……比之前那幾顆都好。”
連慕剛想吹一吹自己,就聽風天徹補了一句:“不過這模樣太丑了,第一眼完全看不出是丹藥。”
連慕:“畢竟是鍛造臺,塑形要額外消耗靈力的。”
“原來這就是丹器雙修的好處。”風天徹盤了盤那顆丹藥,“看來你對煉丹和煉器都有一套獨特的見解。”
“我之前有一個弟子,他也像你一樣,滿腦子新奇主意,他不如你有天賦,但是很勤快。他現在應該也當上尊長了,你有空也可以找他聊聊,你們兩個應該能聊得來。”
“他叫尹世途,你肯定見過他,他平日最喜歡在引香峰亂轉。別看他總是板著臉,其實他最容易被忽悠,你去夸他兩句,說不定能套出他的獨門煉丹之法。”
聞言,連慕感覺這個名字好像有些耳熟,思索片刻,脫口而出:“這位尊長早已仙逝了。”
話音剛落,屋內安靜了一會兒。
風天徹:“你說什么?”
連慕猶豫了一瞬:“……這位尊長幾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幾年前有魔族人潛入歸仙宗,偽裝成丹修弟子,恰好被尹尊長收為徒弟。尹尊長被那個魔族人偷襲,已經仙逝了。”
看樣子,風大師并不知道這件事。
果不其然,風天徹沉默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可惜了。魔族人入侵,難道宗主完全沒察覺嗎?他一個符修,一道驅魔結界就可以防住。”
“聽說宗主閉關很久了。五年前我還沒入歸仙宗,那時的事,也只是有所耳聞,不了解具體。”連慕說。
風天徹:“尹世途是我第一個弟子,他的事,弈子非那廝居然瞞著我……你先回去,把他叫上來,我有事要問他。”
連慕收起丹藥和剩下的靈植:“行。”
臨走到門口時,連慕忽然想起一件事,停住腳步:“大師,你記錯了吧,我們宗主是劍修,不是符修。”
風天徹皺了皺眉:“劍修?”
連慕:“沒錯。”
風天徹:“……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把剩下的靈植用完,既然你有更好的煉丹法,可以試試融一顆極階魔獸內丹,明天拿給我看看,我再教你點別的。”
“麻煩大師了。”
連慕道了聲謝,隨后便出了門。
……
連慕從藏書閣下來,來到引香峰主堂,看見弈子非和姬明月正在坐在梨樹下喝茶。
姬明月看見她時,驚訝道:“你怎么出來了?”
連慕:“弈尊長,風大師找你。”
弈子非似乎猜到了她要說的話,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放下茶盞站起身,從她身邊經過時,卻開了口:“你都收了師父的煉丹爐,還在叫‘風大師’?”
連慕沒明白:“有什么問題嗎?”
她一直這么叫,風大師本人都沒有意見。
“按拜師順序來說,你是我的師妹。”弈子非淡淡道。
連慕突然懂了:“師兄,風大師找你。”
弈子非拍了拍她的肩:“跟著師父好好學,有什么不會的,也可以來問我。”
說完,他的身影便化作紛飛的花瓣飄走了。
連慕和姬明月面面相覷,一陣沉默:“……”
連慕:“你師父,這么缺師妹嗎?”
姬明月攤手:“聽說我師父是風大師生前最后一個徒弟,一直是最小的,可能是真的很缺吧。”
“話說,你怎么突然下來了?”姬明月問道,“難道你炸了風大師的煉丹爐,他生氣了?”
連慕:“我已經炸了兩個了,他的煉丹爐根本炸不完。他讓我把這個送你。”
她掏出風天徹給的煉丹爐掛件,遞給姬明月。
姬明月盯著那枚掛墜,半天沒說話:“……”
連慕:“怎么了,不喜歡?”
“……不是,我一時緩不上來。”姬明月摸了摸胸口,深吸一口氣,“不愧是風大師,品味好獨特,光是煉丹爐的外表,都是萬里挑一的出眾。”
連慕:“?”
姬明月:“謝謝你,連慕。這個煉丹爐,我要把它供起來,以后煉不出丹藥了就拿出來拜一拜。”
連慕:“……”
果然,只要是個丹修,就沒有不崇拜風天徹的。
“風大師找弈尊長問話去了。”連慕說,“他之前與我提起宗主,說宗主是個符修,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關時澤說過,這一任宗主已經當了幾百年,是個劍修。”
“符修?”姬明月思索片刻,“歸仙宗歷任宗主只選劍修……非要說的話,確實有過一個符修宗主。上一任宗主就是符修,那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那個符修宗主只當了一年,后來去十方幽土鎮壓魔獸,被魔族人偷襲,死在十方幽土了。”
“因為他當宗主的時間太短,如今很少有人提起。不過聽說那位符修宗主很厲害,要是他還活著,當世第一符修必定是他,當年連無念宗宗主都被他壓了一頭。”
姬明月:“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宗門克天才。這種舉世無雙的符修天才,在我們宗門活不久,他剛當上宗主就身殞了。我們現任宗主也很厲害,劍修中數一數二,他當了宗主之后,長期閉關不見人,據說一次境界突破時傷了心脈,身體也不太行了。”
連慕:“我一直以為是外人亂傳的流言,沒想到真這么邪門。”
“這是歸仙宗弟子的痛處,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反駁。但……我們宗門克天才是真的,已經數不清死了多少個了,要是他們還活著,歸仙宗也不會落入今日這般被眾人嘲弄的境地。”姬明月頗為感慨,“在此之前,這天下百年一遇的天才,我們歸仙宗一年就能出十幾個。”
連慕:“我們宗門天靈根尊長也有不少……”
“這不是靈根的問題。”姬明月抬頭望了望天,“當年那一批前輩,可不是用簡簡單單的‘天靈根’三個字就能概括的。有人生來在云端,有人終生在泥潭,他們都是云端之上的天,想仰望都十分困難。”
連慕:“難道是像青玄宗的應游那樣的人?你們都說他是難得的劍修奇才。”
“劍修奇才,這算什么。”姬明月看了看她,“我說的天才,是像你這樣的天之驕子,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連慕仔細想了想,道:“我應該算不上天之驕子,我的一切不是天給的,是我自己爭來的,風大師說天道專壓我這種人。”
“風大師的殘魂仍留于世,天道壓不死他,自然也奈何不了你。”姬明月微微一笑,“只要你修補好丹田,應付其他事也不難。”
“修補丹田還早著呢。”連慕說,“這是蕪陽風家的秘法,世人眼中的丹修第一世家,其實是風大師的仇人,想借風大師的關系拿到秘法是不可能的。”
姬明月:“我師父告訴我了,他讓我用點別的手段。”
連慕:“為什么弈尊長不直接告訴我?”
姬明月幽幽地看著她:“因為……他好像高估了你的人品,他覺得你這一副安靜純良相,干不出偷雞摸狗的事情。”
連慕頗為感慨:“沒想到歸仙宗居然還有尊長相信我是個老實人。”
自從她入門復試時用發財把對手熏吐之后,她因此在眾峰臭名昭著,根本沒人把她當正常人看。
“師父的意思和我們之前想得差不多,好好說話是沒法要到的,打劫威脅才是最有用的手段。”姬明月道,“風喚音不好搞,只能從風云奕下手。我師父說,蕪陽風家的秘法都藏在他們家的藏書閣里,但藏書閣必須是有風家血脈的人才能打得開。”
“等這次回白虎西,我們可以找個機會綁了風云奕,然后潛入風家把秘籍偷出來。”姬明月解釋道,“我師父覺得,他身為你師兄,教你去干那種事不太合適,所以才沒和你說。”
連慕:“怎么會呢,太合適了。蕪陽風家順走了風大師不少遺物,我們只是去把它們拿回來而已。”
“這件事只有你我和師父三人知道,我方才和師父已經商討出了最好的方法。”姬明月攤開一張紙。
連慕默默收下了:“替我謝謝弈師兄。”
第149章 十方幽土領主 撿到一個魔族大佬
連慕與姬明月密謀完綁架風家丹修的計劃后, 又被巡邏師兄送回住處了。
只要沒有尊長在身邊,在外面的弟子立馬就會被盯上,強行送回雅歲峰。
這一次不是蕭燼, 連慕的心情舒暢多了,一回到竹舍, 立馬關上門,把窗子也鎖得死死的。
她從柜子里翻出那顆塔形螢石, 上面落了些灰,自從知道這里面住了個人之后, 她就再也沒有隨身攜帶過。
連慕敲了敲螢石,半天沒反應,于是扒出綠豆, 捏了捏它的殼,發出吱吱的叫聲。
“吵死了。”
螢石里終于有聲音了。
連慕立馬說道:“前輩, 我有一事相求。”
說完,她又捏了捏綠豆,讓它叫得更大聲了。
連慕忽然感覺一陣頭暈,手中一松,眼前逐漸發黑, 再睜眼時,她周圍的景象已經變了。
黑漆漆的空間,看不到盡頭。黑暗中有無數眼在看著她,卻又不敢靠近。
一道黑霧從背后靠近她,上半身凝成白衣俊朗青年的模樣, 貼在她耳邊說:“你不怕我殺了你?”
連慕沒有回頭:“你要是想,前幾次就動手了。”
玄澈飄到她面前,面無表情:“你有事求我, 一點好處也不帶,有你這么求人的?”
“忘記了,下次補上。”連慕說,“前輩,你是魔族人吧?”
玄澈懸空坐著,雙腿交疊,一副等著她說明來意的模樣。
連慕看了看周圍,黑暗中的紅眼依然盯著她,她能感覺到魔獸的躁動。
操縱一群魔獸……他必定是魔族人沒錯了。
“你還不算傻。”玄澈冷冷道,“怎么,要替你背后的名門正派來處我了?”
連慕:“以你的實力,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
“有自知之明,不錯。”玄澈道,“你知道我是魔族,難道不怕我把污濁之氣傳給你?”
“我師父說,我這種人入不了魔,我自然不擔心。”連慕說。
玄澈面不改色:“你師父挺有眼光。不過,我記得你是參加了仙門大比的人,要是讓其他宗門知道,你的修煉之路就到頭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連慕道,“你在我這里許久了,就算現在扔了那石頭,也撇不清了。”
反正都在她手里了,不用白不用,藏一塊石頭她還是藏得住的。
“呵。”玄澈冷笑,“你倒是膽子大。勾結魔族,按仙門的規矩必須逐出宗門。”
連慕說:“前輩,你的廢話太多了。你待在這里,想必對你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吧?我看了那塊螢石下的符文,你根本沒死,你是被封在這里的,而且修為也被壓制了。”
“你就算再練幾百年,也打不過修為不足一成的我。”玄澈道,“想拿封印之事壓我,這一招無用。”
連慕:“你殺不了我,但我可以選擇把這塔交給四大宗門的人。”
玄澈挑眉,上下打量她:“威脅人倒是有一手……你為何事找我?”
連慕心道果然,隨即說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借你的一塊地。”
“向我要地盤?”玄澈面無表情地思索片刻,“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話音剛落,玄澈手中凝聚一團黑霧,逐漸化成一把劍。這把劍通體銀灰,足足半人高,劍身上下雕有一幅月相圖,此時最頂上的蛾眉月正泛著銀光。
連慕一眼就認出了這把劍,她在藏書閣里見過,是十大名劍中排行第七的月華劍。
名劍怎么會在魔族人手里?
不對……能拿名劍的魔族人,身份一定不簡單。
“你是第一個敢和我搶地盤的人。”玄澈揚起手中的月華劍,“打贏我,你就是十方幽土的新領主。”
連慕:“???”
連慕:“等等,我的意思是……”
一把綠油油的劍從黑暗中飛出,落到玄澈的左手,他瞥了一眼,面露嫌色:“這就是你的新劍?越來越丑了。”
“接劍。”玄澈手腕一轉,把發財拋給連慕,“劍修就要用劍修的方式商量,少說廢話。”
“我的確殺不了你,但我能揍你。我不喜歡欺負小孩,只要你的手能碰到我,就算你贏。”
他一說完,提劍朝她沖去。
他都動手了,連慕自然不能干站著,立馬拔劍。
“你的靈刃,我知道缺點是什么。”玄澈幾乎在眨眼間便閃到了她的身后,“魔獸,才是你召出靈刃的關鍵。”
連慕側身躲開,他卻預料到她的動作,橫起一劍截住了她的去路,在她停止的同時,劍鋒向上轉,堵住她的第二條退路。
連慕手指微滯:“……”
好快的招式。
“雖然你的靈刃專克魔族,但放不出來,又有什么用?”
玄澈一臉平靜,甚至都懶得動一絲情緒,似乎根本不把她這個對手放在眼里。
“那群魔獸只會聽我的話,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連慕接連幾招回過去,腳步又快又亂,才勉強逃出他的圍攻。
“前輩,你誤會我了。”
連慕的手腕骨都快轉出火星子了,他用一把劍卻打出了兩把劍的感覺,每一招前后沒有任何空隙,她看不清他的劍,只能憑身邊的風動來判斷位置。
“誤會?你不就是靠著靈刃才敢在我面前挑釁嗎?你的這把劍,一捏就碎了,要不是你運氣好,在盤古幻境里根本打不過守鏡獸,更別提打贏我。”
玄澈的出招愈發狠辣,月華劍上的滿月開始泛銀光。
連慕聽說過月華劍的獨特用法,以靈力為牽連,與劍中收集的月輝共鳴,滿月亮起時,便會進入至高境界。
銀灰色冷劍鋒朝她肩膀處劈來,連慕終于開始認真起來,她眉頭微皺,徒手握住了月華劍劍鋒。
“你是想斷手嗎?”玄澈毫不留情地發力。
劍鋒劃破了她的手掌,連慕驟然收緊拳頭,一瞬之間,將那劍鋒捏散了,化作黑霧四處飄散。
玄澈面露驚詫,抽回劍,他的劍身已經斷了半截。
連慕沒有絲毫猶豫,揚起劍尖刺向玄澈眉間的紅痕,玄澈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她的劍,黑霧聚集,重新修復了月華劍。
連慕感受到劍身被定住的力度,向下一劈,直接順著指縫把玄澈的手掌從中劈開,一直到小臂。
玄澈也不躲,他的手沒有流出一滴血,反而從斷口處涌出黑霧,幾番扭曲,恢復原狀。
連慕側起一劍擦過他的臉頰,流血的手運轉靈力,直接控住即將掉落的血珠,懸在半空中,隨后如箭矢一般朝他襲去。
玄澈終于動腳了,他退后兩步,然而有一顆血珠他沒躲過,在觸碰到他的衣服時,燃燒了起來。
黑霧和火焰一同升起,玄澈當即自斷一臂,把燒著的那只胳膊切了,斷臂掉入地面后被吞噬了。
玄澈肩膀那處斷截面長出新的手臂,他活動了一下手指,淡淡道:“幾日不見,進步挺快。我姑且承認你有資格當我的對手,不過你應該沒有和我這樣的人交過手,恐怕不知道一千年修為是何等次。”
連慕:“……”
他居然是有一千年修為的人,難怪這么強。
“就算你砍得我只剩下一個腦袋,我的身體也會自己長回來。”玄澈靠近她,“別白費……”
“啪——!”
連慕趁著他裝逼的空隙,毫不猶豫甩了他一巴掌,這一下實打實的,把他下半張臉打歪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碰到你了。”
玄澈本以為她已經認識到了他們之間差距,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動手,風輕云淡的表情終于破裂了。
“玄澈,我贏了。”連慕說,“你自己說的,碰到你就行了,愿賭服輸。”
“……”
對方的面目扭曲了好一會兒,才把臉糾正回來,他滿眼暴戾,咬了咬牙:“你這是偷襲。”
連慕:“偷襲也是一種戰術。玄澈,我們有話好好說,我不是來搶你地盤的。你也不想揍我,對嗎?要是你真的想打我,第一招就該把我打趴下了。”
“我想問你借這塊地方,種點靈植。”連慕指了指腳下的黑霧地,“你這里有不少魔獸,適合我的靈植生長。”
玄澈瞥了一眼她拿出來的種子,沉默許久,說:“你當本尊這兒是什么?”
連慕:“我只借一小塊,不會影響你。等我修補完丹田,用不著吃補靈丹了,到時候把地方還給你。”
如今這塊螢石對她有用處,就算里面住著魔族人,她也無所謂了。等她利用完這里的價值,再把螢石上交給宗門也不遲,五年都過來了,不缺這一兩個月。
“你一個人在這里不悶嗎?我種點活物陪著你。”連慕道,“先前你提醒我靈血合一之事,我就知道你人不壞。要是以后你無聊了,我也可以進來陪你過兩招。”
連慕:“左右你都不會虧的。”
玄澈面無表情:“本尊愿賭服輸,可以讓你一塊地方。但你偷襲本尊,作為補償,你得給本尊上供吃食。”
“沒問題……”連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你方才說,打贏你,就讓我當十方幽土的新領主,難不成你是……”
“你覺得論真本事,你能打贏本尊?”玄澈道,“本尊當年統領十方幽土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連慕陷入沉默:“……”
糟了,好像撿到真的魔族大佬了。
她深深看了一眼對面一臉死人相的男人,默默捏緊了劍柄:“……”
算了,反正離她回白虎西的日子也不久了。等她回去偷到了修補丹田的秘法,立馬就把螢石交出去。
如今,先茍一茍吧。
第150章 亂吃藥 不愛喝茶
翌日清晨, 連慕帶著煉好的丹藥去藏書閣,到了頂層之后,門關著, 敲了許久都沒有人回應。
連慕以為風天徹又睡死了,推門而入, 才發現里面沒有人。
昨天一片狼藉的房間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連桌上的花瓶都被擺回了原位, 屋里完全不像是有人住過的樣子。
連慕有些疑惑,走到桌邊一看, 發現上面放了幾本書和一封信,邊角寫了她的名字。
連慕打開一看,是風天徹留給她的。
風天徹臨時有事, 和弈子非尊長一起去了朱雀南。他的魂體無法直接離開這間屋子,但依附在鐲子里時, 可以被人帶走。
“本大師要去朱雀南見一見老朋友,留給你一些功課,相信以你的悟性,一定能在本大師回來之前學完。至于補靈丹的事,你想的方法不錯, 本大師試過了,可以長期服用。”
“本大師算了算,你收集的魔獸內丹應該夠你撐到仙門大比結束。當然,一直吃補靈丹不能解決根本,聽你師兄的, 想個辦法把蕪陽風家的秘籍弄到手,燒殺搶掠,無論什么手段, 本大師都不會介意的。”
連慕看完信后,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看來,最終還得靠她自己。
連慕翻了翻風天徹留下的幾本書,全是一些珍貴丹藥的配方。她把書小心收好,轉身出了門。
風天徹臨時外出,看樣子沒一兩個月是回不來了,幸好她學得快,新版補靈丹的煉制方法她已經掌握了,以后所需要的靈植也在螢石里種下了。
連慕剛進去不到一刻鐘,又從藏書閣出來了,姬明月都愣了愣。
“風大師不在?”
連慕:“他有事走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的身體暫時沒問題,也該回白虎西了。”
“行。”姬明月掏出魚雁石,“我與慕容尊長說一聲。”
兩個人當場聯絡了慕容邑,魚雁石那邊幾乎立馬有了反應,當慕容邑的臉從魚雁石上冒出來時,連慕一時間有點不習慣。
慕容邑一眼掃過連慕,說:“身體的事如何了?”
“解決得差不多了。”連慕說,“仙門大比結束之前,不會有問題的。”
慕容邑:“為什么你看著比之前還虛了?”
連慕:“???”
姬明月替她解釋:“她日夜癡迷練劍,已經到了無法入睡的地步。自從她知道自己是天靈根之后,決心肩負起宗門復興重任,給宗門爭一個好名次。”
連慕點了點頭:“沒錯。”
她總不可能說,是因為她和一個魔族人種了一晚上地,熬成這樣的吧。
“你覺得我會信你勤快練劍?”慕容邑一臉平靜,“別裝了,你的德性,誰都清楚。不管怎么樣,先把身體養好,其他事情不急。”
連慕:“尊長,我覺得我今天可以回來了。”
慕容邑頓了頓,挑眉:“你確定要這時候回來?也行,收拾收拾,立馬啟程,晚上有好事等著你。”
連慕:“!”
慕容邑那邊傳來一聲哀嚎,有點耳熟,連慕還沒來得及聽是誰,慕容邑率先掐斷了聯絡。
姬明月:“……剛才好像是許銜星在叫。連慕,要不我們晚一點再回去?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晚上我們……不對,應該是你要有麻煩了。”
慕容邑一直在對連慕說話,沒有提過她。
連慕:“?”
連慕:“我一個傷員回去,慕容尊長總不可能無緣無故揍我一頓吧。”
姬明月:“好吧。”
兩個人待在宗門里都沒事做,姬明月本就是陪同連慕回來的,連慕打算走,她自然也要一起。
……
正午時,銀鳶停在歸仙宗山門口,準備啟程。
整個宗門只有她們倆要出去,守山門的師姐也知道他們要回去參加仙門大比,特地開放了半天山門。
“兩位師妹去得這么急,下一場幻境要開始了嗎?”
姬明月還在收拾東西,連慕站在山門口等她,一邊和師姐閑聊。
“還有一段時日呢。”連慕道,“白虎西太熱了,聽說最近有沙暴,去往青龍東必經的北漠正在爆發魔獸潮,暫時不太安全。”
“回宗門的事情做完了,久待著沒意思,我的朋友都在白虎西。”
師姐笑了笑:“原來如此,祝兩位師妹一路平安。”
連慕閑著沒事,撿了一堆巨靈樹的果子,坐在臺階上吃,吃到一半時,姬明月出來了。
“你怎么又在吃巨靈果?”姬明月忍不住說,“這東西,只有你咽得下去。”
“我覺得它越來越甜了。”
連慕把剩下的裝進乾坤袋,準備留著回去吃。
“姬師妹來了。”守山門的師姐笑瞇瞇說,“弈尊長臨走前托我給你送一樣東西。”
師姐拿出一方小盒子,遞向姬明月:“弈尊長昨晚連夜出去了,他走得急,讓我把這些玉山花茶交給你。弈尊長說,這兩天看你一直上他那兒蹭茶水喝,猜你應該喜歡,讓你回去時一并帶上。”
姬明月接過盒子,打開一看,一股淡淡清香飄了出來。她點了點頭,道:“等師父回來,還請師姐代我道聲謝。”
連慕瞥了一眼,嘖嘖道:“又是玉山花茶……你還好意思說我,明明這茶才是最難喝。”
“連慕,你是不是……”姬明月一臉深沉地看著她,“亂吃了什么藥,把舌頭吃壞了?玉山花茶可是茶中名品,人人都說好喝,但你偏偏喜歡味道古怪的巨靈果,和尋常人完全反著來。”
被她這么一說,連慕有一瞬間懷疑了一下自己:“……有可能。”
畢竟她吃過的藥確實很多,五年前她也覺得巨靈果很苦,現在吃卻覺得甜……難道真的是她吃藥吃多了?
姬明月:“風大師應該幫你配好丹藥方子了,最近就不要亂吃其他丹藥了,我會看著你的。”
連慕思索片刻,說:“行吧。”
兩人上了銀鳶,和守山門的師姐道別。
看著歸仙宗逐漸遠去,連慕心里莫名感覺輕松:“終于走了。”
這回操控銀鳶的人是姬明月,她來的時候還在抱怨銀鳶太快,現在輪到她上手,飆得比誰都瘋。
姬明月的頭發被吹得到處亂飛,耳邊風聲太大,她沒有聽清楚:“你說什么?”
“沒事。”連慕在風中凌亂,面無表情,“人要被吹下去了。”
姬明月:“劍修不是喜歡御劍在天上亂飛嗎,居然還怕這個?抓穩了,我試試能不能一個時辰內進入白虎西境內。”
連慕:“……”
飛得越高,寒風越來越大,混著冰碴子和飛雪,吹在臉上宛如刀割。
連慕默默看向隱客山的方向,在這里隱約能看見千靈峰的靈塔輪廓,沒過一會兒,便消失在云霧中。
她仍在回想信里的內容:“……”
風大師在藏書閣待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出去過,昨晚卻突然走了,也許是因為她提起了尹尊長的事。
魂體存于靈器之中,最需要好好保護,若是靈器破碎,魂體也會跟著魂飛魄散,一般人不會隨意挪動存有魂體的靈器。
憑弈尊長對風大師的重視,沒有什么重要的大事,絕不可能帶著他的魂體去朱雀南那種遍地危險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么,知道風大師走了之后,她突然也不想繼續待在宗門里了。
連慕不由地又想起那個噩夢,夢里血流成河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可……她這次回宗門,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就連她夢見過的那兩位師兄也沒有異常。
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連慕沉思一會兒,開始質疑那個夢的真實性。
“你在想什么?”
姬明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連慕回過神,平靜道:“沒事,只是有點冷。”
姬明月拋給她一個玉瓶:“吃顆保暖丹。”
“不是說不能亂吃藥嗎?”連慕笑了笑,眼前逐漸清晰了起來。
姬明月:“一顆保暖丹而已,吃不出問題的。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吃那些配方奇怪的丹藥。”
“你的配方才是最奇怪的吧。”連慕道,“你的丹藥里都要加點蟲子,怎么看都很怪異。”
姬明月微微一笑:“放心吃,我不會害自己人的,這是我們姬家的獨門煉丹法。”
“至于更深層的用法,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