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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樂園售票亭前。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一臉肉疼的掏出錢包準備付三人的票, 挑眉:“我來吧。”

    這小子還真夠純愛的,兩個人約會準備買五張票。

    “不!”工藤新一拒絕:“小茶野同學(xué)和尼古萊同學(xué)是來幫我的,怎么能讓你們掏錢。”

    “可你沒讓我陪你來樂園, 只是詢問我約會的方法,一起來是我提出的。”戚月白打開錢夾, 單指挑開扣子:“更何況來這里也有我的私心在,因為某些事情, 我也需要提前踩點。”

    工藤新一哪聽他說, 迅速抽出幾張鈔票, 卻沒快過另一只戴紅色手套的手。

    售票亭里的售票員動作也很快, 找完零三張票新鮮出爐。

    工藤新一在看了眼戚月白塞滿萬元大鈔鼓鼓囊囊的錢包, 第二眼在果戈里隨手抽出的七八張萬元鈔上,想起他拿三萬就是為了和人換個位置的壯舉。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雖然他家也不缺錢,但他零用錢有限啊, 前不久才賠了小蘭一部手機,又要買珍藏版福爾摩斯,實在沒這么闊氣過……

    果戈里獻寶似的抓起其中兩張票,從下至上, 升降梯一樣出現(xiàn)在戚月白面前。

    “約會怎么能讓月白君花錢呢~”

    “謝謝。”

    戚月白接過其中一張,倒沒什么心理負擔,他包里那些錢是酒組織和澀澤龍彥給的那些寶石換來的,勉強算個灰錢,果戈里那些估摸著就是黑錢了。因為后面還有人排隊, 他率先離開隊伍。

    果戈里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喂, 你們,這個是給我買的嗎?還有零錢忘了拿……啊,對不起, 我馬上走。”

    工藤新一和后面等的不耐煩的人道了歉,急忙抓起剩余的一張票和找的錢追了上去。說是零錢,好幾張都是沒破開的萬元鈔票,因為他站在最前面,所以售票員找錢時用異樣目光看著的是他。

    “送給你了。”果戈里擺擺手:“能和月白君約會,花多少錢都值得。”

    工藤新一皺眉:“不行,我不能要。”

    他把本來準備買票的錢拿出來,試圖一起塞到戚月白手里。

    大概是某種直覺,他不是太想靠近果戈里,雖然他總是笑瞇瞇的。

    “拿著吧,工藤同學(xué)。”戚月白也不想拿零錢,他錢已經(jīng)夠多了:“就當作委托費了。”

    這地方手機拿著跟個電話手表一樣,數(shù)字支付也用不了,真的很沉。

    “委托!”一聽這個,工藤新一也顧不上錢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案件要委托我嗎,小茶野同學(xué)?”

    “有的,不過不是案件,而是幫忙推理一些事情,是什么我明天晚上會告訴你的,到時候就麻煩了,工藤同學(xué)。”

    琴酒知道的東西肯定比蘇格蘭威士忌多,戚月白知道自己不是搞推理的腦子,他怕自己鈍感力太強,捋不清一些東西。

    太宰治那邊沒事他肯定不會再接觸了,請他干一塊的活,他結(jié)束能反從你身上掙走三塊。

    但聰明人那么多……

    戚月白看工藤新一,仿佛在看自己的新腦子,目光充滿慈愛。

    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算白給。

    果戈里不樂意了:“我也可以,月白君。”

    “乖,專業(yè)的事咱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戚月白心情一好,看這小瘋子都順眼了不少:“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果戈里哼唧一聲,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只不過惡狠狠的瞪了眼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看得出來工藤新一提前做了不少攻略。

    什么約會三大圣地電影院、游樂場、水族館;鬼屋、過山車、密室逃脫的吊橋效應(yīng)說的頭頭是道;包括這所游樂園的午餐場地和各種設(shè)施、期間交通都了如指掌。

    嫻熟的讓戚月白以為自己才是被帶來補課的那個。

    因為是周五下午的緣故,樂園中人還不少,不少都是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有小姐妹手挽著手的,也有小情侶嘻嘻哈哈的,他們這種三個男生的組合實在是少數(shù)。

    尤其是三人都是很優(yōu)質(zhì)的池面臉,異常引人注目——

    在周圍人眼中穿的像個唐人街黑少的戚月白暫且不提,反正他認為自己是最正常的,因為穿著寬大披風和魔術(shù)帽的果戈里時不時消失幾秒,然后抱著一大堆玩偶出現(xiàn)。

    戚月白和胖乎乎的松鼠玩偶對視一眼,中肯評價。

    “挺可愛的。”

    工藤新一看了眼垂下的價格標簽瞠目結(jié)舌:“這么貴……我還以為帶上吃飯的錢就夠了。”

    “性價比不高,但千金難買一刻開心。”戚月白把玩偶還給果戈里:“不過我建議你量力而行。”

    果戈里抱著娃娃消失,再出現(xiàn)又是新東西,不知道原來的放哪去了。

    工藤新一思考。

    工藤新一決定把下個月拿來買典藏書的零用錢透支一下。

    小蘭開心最重要,他還能比不過一個男人追男人嗎!

    對了,工藤新一,他的不正常和果戈里旗鼓相當,不僅換了制服,穿的像個狗仔,行為也像,一進門就偷感很重的到處看,還不知從哪掏出個筆記本奮筆疾書。

    盡管戚月白已經(jīng)很盡力的假裝和他不是一路人了,但也架不住工藤新一偷窺完別人就喊著‘小茶野同學(xué)’朝他跑過來啊。

    “小茶野同學(xué),你看看,到時候我這么說怎么樣?”

    戚月白默念‘都是同學(xué)’,低頭看了眼他的本子。

    ‘像你這樣的天使應(yīng)該待在天上才對,上帝怎么忍心派你來到我面前’

    評價是不如諧音梗。

    我買了一罐鹽,什么鹽,愛你無需多言。

    我是負二,你是負五,我們加起來是什么?

    今天去種地了,種的什么地,愛你死心塌地。

    戚月白嘆了口氣。

    可惜這里沒人能讓他惡心。

    “月白君,你在說什么?”果戈里跟個鬼一樣從兩人中間冒出來,嚇了工藤新一一跳,大步退開:“我是天使嗎?”

    “那個……這是我摘抄的情話,小茶野同學(xué)只是在讀……”

    “不用理他。”戚月白把果戈里拍開:“這情話也太肉麻了,而且你和毛利同學(xué)還沒有交往吧。”

    工藤新一臉紅了:“沒……沒有。”

    “那說這種話就會顯得很冒昧,而且還可能造成尷尬。”

    雖然毛利蘭不會那么干,但這話要真被實踐出來,戚月白都想替鈴木園子叫他一聲‘天使哥’。

    “那該說什么呢。”工藤新一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之前和小蘭出來,和她聊福爾摩斯,她都不太開心。”

    “我明白了。”毛頭小子旺盛的分享欲。

    戚月白搖搖頭,教他:“你要實在找不到她喜歡的共同話題,那就引導(dǎo)出問題,讓她來回答你,你做傾聽者。”

    他當年可是方圓一層樓宿舍的專業(yè)軍師,輔導(dǎo)了不知道多少差生,區(qū)區(qū)兩情相悅,簡直是送分題。

    “什么?”工藤新一端起筆記本,眼底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聊她喜歡的空手道,聊她經(jīng)歷過的比賽,問她比賽前的心情,比賽中的情況,比賽后的雀躍,那天的晚霞,問她那天中午的午飯好不好吃,有沒有遇到可愛的小貓,問她還記不記得你們的初遇,你們共同的經(jīng)歷。”

    戚月白看了眼周圍的游樂設(shè)施:“你不是做了很多功課嗎,給她介紹樂園的招牌,表露出來你對這里的熟悉,然后在她疑惑的時候不經(jīng)意表露出你的努力,不然你今天來這里干什么?”

    工藤新一暈暈乎乎:“啊,啊……踩點?”

    “笨啊,做事是要讓人看見的。”戚月白嘆了口氣:“錦衣夜行不如窮困潦倒。”

    “錦衣夜行,好像是穿著華麗的衣服在晚上走路的意思,對吧。”工藤新一舉起一只手:“國文老師講過。”

    “……實在不行,你就聊周圍吧,這是最簡單辦法了。”

    戚月白隨手一指:“你看那邊那對情侶在干什么?”

    工藤新一順著看過去。

    “那個女生戴的帽子很好看,你就問毛利同學(xué)平時喜歡戴什么樣的帽子,喜歡什么穿搭……”

    “有小偷!”

    工藤新一突然撒腿朝著那個方向跑過去,目標是那個女生,有個男人正從她兜里掏出半截手機。

    戚月白:“……”

    不認學(xué),你小子寡著吧。

    他突然想起果戈里有段時間沒存在感了,這顯然不正常,于是轉(zhuǎn)頭去找。

    沒有?

    周圍人群并不密集,絕對達不到?jīng)_散同行人的效果。

    算了,也是好事……

    “月白君!”

    果戈里的聲音意料之中的從背后響起,下一刻,戚月白抬手摘下被金絲纏住,對準咽喉的利器,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他們又站在靠近建筑的位置,導(dǎo)致周圍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他把那東西摘在掌心,攤開一看。

    是一把小巧的飛刀,飛葉形,表皮大概渡了一層涂料,在陽光下反射著迤邐的彩光。

    有點像雨后暈染開汽油的水洼,黑紫色的咒力均勻包裹在金屬表皮。

    側(cè)頸稍有刺痛。

    戚月白摸了一把,竟在指尖發(fā)現(xiàn)了血痕。

    姍姍響起的歌聲中,他晃了晃手里的東西,清晰看著手上那點被抹開的血被金屬吸了進去。

    “這是什么?”

    “是咒具哦!我像撥花生一樣剝出來的!是送給月白君的禮物!”

    果戈里舉起一串發(fā)黃繃帶似的東西,上面用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寫著東西,散發(fā)著不詳氣息。

    他視線直勾勾盯著少年覆蓋一條血珠,下方皮膚卻完好無損的白皙頸部。臉上的表情和說出的話都帶著一貫的喜氣洋洋,絲毫沒有因為發(fā)動攻擊被抵擋,或者攻擊沒有成功的多余情緒。

    “原來如此,想要殺掉月白君你,這么困難啊。”

    戚月白挑眉,他還挺喜歡這小飛刀的,于是收了起來:“愛我還要殺我?”

    “正是因為愛,所以才想殺掉你啊。”果戈里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扭曲,是能嚇哭小孩的調(diào)調(diào),音調(diào)拔高尖銳:“好喜歡月白君,真的好喜歡,就算內(nèi)心清楚的知道這份愛意來自囚籠之外,但就是抑制不住啊。”

    戚月白立刻轉(zhuǎn)身看門頭,假裝不認識他。

    大庭廣眾高聲喧嘩,太丟人了。

    果戈里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在夸張的轉(zhuǎn)著圈大叫,手舞足蹈跟舞法天女似的。

    “那種愛是怎么回事,簡直比第一次意識到只有徹底擺脫重力的飛鳥才擁有自由一樣驚訝,是凝結(jié)的蜜糖,純粹的愛意,簡直喜歡到,想要把你吃掉啊,月白君!”

    “首先,鳥沒有徹底擺脫重力,它們還能在地上蹦,其次,就算是號稱一生不落地的雨燕,也是要落地繁衍的。”戚月白忍不住了,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拽,邊走邊說:“最后,吃人會得朊病毒的。”

    “會死嗎?”果戈里眼睛一亮:“這樣就可以永遠和月白君在一起了。”

    戚月白否定:“不會的,因為人是預(yù)制鬼。”

    果戈里不明所以。

    “意思是,我死都不會喜歡你。”戚月白淡定:“更別說什么和你配冥婚了。”

    果戈里呆了幾秒,發(fā)出尖銳爆鳴:“我不信!”

    戚月白忍無可忍,把他壓在墻上,抬手捂住這小子的嘴,仰頭看他:“你不純還差不多,不是說了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他羞于表達,又只能咬牙切齒的說下去:“對我示愛。”

    動作太大,掩在白發(fā)青年右側(cè)發(fā)絲下,他用來遮住右眼的撲克牌掉了下來。

    果戈里一動不動,貼在被粉刷成糖果色的墻壁上,膚色雪白,編好的頭發(fā)反射著銀色的光,他用那雙漂亮的瞳子望著少年,唇角仿佛被設(shè)定好程序般的笑容竟然落了下來。

    戚月白才發(fā)現(xiàn)他銀色的那只眼有些偏綠,是極罕見昂貴的色彩,而貫穿左眼的那道傷痕,結(jié)成一條痂,不知是倒影還是什么,甚至在眼球中留下一道偏深的十字。

    “你……”

    話沒說出口,他猛的一怔。

    因為眼前的青年竟從眼角落下一道清淚,他安靜時,面容恬靜,令人無端心疼。

    戚月白有些手足無措:“你怎么了?”

    他想著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忙彎腰撿起掉下的撲克牌。

    “別哭了,尼古萊……科利亞,我向你道歉,幫你帶上好不好?”

    他用哄孩子的語氣開口,抬手撩開青年的頭發(fā),將撲克牌幫他別在發(fā)根處。

    還沒做完,戚月白又聽見一聲笑,手下的人身體顫抖起來,是因為笑,才哭過的人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太可愛了,月白君,你怎么這么單純啊?雖然不太想暴露,因為怕月白君討厭我,但隱瞞月白君的感覺實在是太罪惡了。”果戈里鄭重其事的仿佛在說什么天大的秘密,一音一頓:“我是小丑。”

    “……”

    大意了,忘了這小子是學(xué)理財?shù)氖〗稹?br />
    他面無表情的收回手,看果戈里癲癇似的發(fā)病,他沒笑多久,又指著飄過尖叫的過山車要玩。

    “月白君!我們?nèi)ネ婺莻吧!”

    “我可不是來陪你約會的。”戚月白嫌棄:“既然正常了,那就跟我回去找工藤同學(xué)。”

    “不要管他啦。”果戈里猛男撒嬌,一米八多的個差點把戚月白擠倒:“跟我去玩,好不好。”

    “……”

    最后還是同意了。

    因為戚月白沒怎么去過游樂園,他本身很想玩。

    過山車很刺激,但評價是不如特級咒靈領(lǐng)域里中原中也的垂直跳樓機,鬼屋布置的不錯,果戈里積極的樂園應(yīng)該給他發(fā)工資,因為戚月白沒怎么被神出鬼沒的小丑面具嚇到,路人倒是被嚇得吱哇亂叫。

    旋轉(zhuǎn)木馬、大擺錘、激流勇進,一直到華燈初上的摩天輪晃晃悠悠,升到了夜的最高點。

    戚月白看著下方的星星點點,恰在此時,有萬千煙花破空燃起。

    麥穗似的彩色一朵朵盛放,隨后轉(zhuǎn)瞬即逝,新的煙花替補而上,這是人們賦予為戰(zhàn)爭而生的器具極致的浪漫。

    “天剛黑就放煙花嗎?”

    戚月白欣賞完煙花,一扭頭,貼上一片殷紅和芳香。

    是一大捧玫瑰,火紅妖冶,是開的剛剛好,不會青澀,也不腐艷的程度。

    果戈里捧著花,眼睛倒映著花和黑發(fā)的少年:“月白君,煙花和玫瑰都送給你呦。”

    戚月白扯扯嘴角:“你真以為在約會?”

    “欸。”果戈里不存在的尾巴耷拉下去:“我還以為今晚能解鎖親吻。”

    他當刷級呢。

    戚月白婉拒:“我是吸血鬼,親不了洋嘴。”

    果戈里一臉懵。

    戚月白嘆了口氣:“你看,你根本理解不了我,你只關(guān)心你自己。”

    這個世界,現(xiàn)在的他……

    到底都和之前的截然不同,也回不去了。

    黑發(fā)的少年看向遙遠的東方,那是一個永不墜落的念想,是一輪驅(qū)散迷惘的太陽,是希望。

    寶紅的瞳印上夜色,變成星星點點的黑色。

    摩天輪在最高點短暫停留后,緩慢的向下行駛?cè)ァ?br />
    這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回過頭,對面的白發(fā)青年,以及占據(jù)了半個廂體的巨大玫瑰花束從消失不見了。

    戚月白乘坐摩天輪降到最低點,他下了設(shè)施,從排隊等待的人群從環(huán)視一圈,沒見到那個身影。

    拿出手機和工藤新一說了一聲,戚月白自己回了家。

    他走后,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在摩天輪上消失的果戈里。

    “嗯,咒物找到了,封印也撕開給他了。”他漫不經(jīng)心的用肩膀夾著電話:“他的主要手段是咒術(shù),因為咒具能破開他的的防御,不過破開也沒什么用,陀思,他有治愈手段。”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果戈里愉悅的笑了:“沒錯,防御、自愈、進攻,月白君堪稱完美,陀思,你不知道他……”

    ‘嘟嘟——’

    費奧多爾毫不猶豫掛了電話。

    “……他感到孤獨。”果戈里照常說完這句話:“他在孤獨什么,真讓人好奇。你覺得呢,摯友?”

    *

    第二日,周末。

    戚月白買了一張學(xué)生票,獨身走進特洛比游樂場。

    兜里揣著昨晚在郵箱中發(fā)現(xiàn)的照片——是琴酒所說的家伙的照片。

    和酒組織聯(lián)絡(luò)的那部手機上躺著琴酒早上發(fā)來的消息,關(guān)于交易地點,和可觀測交易地點的幾個地方。

    戚月白選了云霄飛車。

    沒別的,昨天沒玩夠,今二刷。

    反正今天這張票酒組織報銷,錢跟照片一起被送來,這不比自己花錢……從自己兜里拿錢爽的多。

    憑著記憶走到云霄飛車的區(qū)域,戚月白意外發(fā)現(xiàn)里面圍了很多警察。

    他莫名有點激動。

    案發(fā)現(xiàn)場見的多了,見警察破案還是第一次。

    離得近了,能看到被布蓋著的尸體躺在地板上,有警察張開手阻攔看熱鬧的人群。

    而臺子上,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站在人群中心,工藤新一正說著什么,他是人群的中心,意氣風發(fā)。

    “……如果你不坐云霄飛車,眼淚是不會往兩邊流的!”

    隨后,一個女人跪在地上開始捂臉哭泣。

    等會?

    戚月白看了眼警察中最顯眼,看起來就是個領(lǐng)導(dǎo)因為警服和周圍人都不一樣的那位大體格警官,發(fā)現(xiàn)他站在工藤新一這位高中生偵探的后面,看起來像個吉祥物。

    可能是家教問題吧。

    他們那邊破案流程是不讓偵探來的。

    “咦,小茶野同學(xué)?”工藤新一最先發(fā)現(xiàn)了戚月白,原本注意力集中在跪地懺悔的女人身上的人都看向下方,戚月白不想在這種時候出名,趕緊躲在人群后。

    還好他還在發(fā)育期,身高才一米七出頭,躲的下。

    “小茶野同學(xué)在哪里。”毛利蘭看了看人群,不解。

    工藤新一哪里不懂戚月白的意思,搖搖頭:“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這只是個小插曲,大家很快重新聚焦了犯人。

    戚月白松了口氣,隨即很快注意到一道陰冷的視線,他順著看過去,對上一雙冷血動物般冰冷的墨綠眼眸。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衣,銀白的長發(fā)披在身后。

    這人誰啊?

    戚月白自然而然看向他身邊那個人,稍矮壯一些,也是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看著也不是什么好人。

    銀白長發(fā)的男人說了句話,戴墨鏡的人也朝戚月白看過來。

    ‘藍方’

    工藤新一敏銳捕捉到這個詞語,扭頭看黑衣的兩人。

    藍方,什么意思?

    第42章

    很可惜, 戚月白玩不了云霄飛車了。

    因為警察要封鎖現(xiàn)場補全證據(jù)鏈。

    那個胖胖的警官留了幾個人做筆錄后,就遣散了周遭圍觀者。

    戚月白無意打擾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約會,順勢跟著人群離開。

    他琢磨著接下來去哪。

    摩天輪?

    好像也只有那個適合了……

    “小茶野同學(xué)!”背后傳來工藤新一的聲音, 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拉著小蘭朝他跑過來。

    戚月白意外:“工藤同學(xué), 你不是去做筆錄了嗎?”

    “筆錄可以后面再補嘛。”工藤新一大大咧咧,轉(zhuǎn)向毛利蘭:“你看, 我就說小茶野同學(xué)在這里, 我不會看錯的, 話說小茶野同學(xué), 你昨天說的委托, 和這個游樂場有關(guān)系嗎?不然你怎么會再來。”

    戚月白下意識看了眼毛利蘭。

    果然,少女臉上的表情變得很不對勁。

    “新一。”

    “嗯?”工藤新一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和目暮警官說后面再補筆錄,是為了出來追小茶野同學(xué)?”

    戚月白按住一臉茫然就要肯定的工藤新一:“我昨天有東西落在樂園了, 今天是來找失物的。”

    說著,隨手掏出裝在口袋里的飛刀,是果戈里昨天送的咒具,比沒附過魔的軍刺順手, 輸入咒力扔出去能自己飛回來。

    “看。”

    毛利蘭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小茶野同學(xué)昨天來樂園玩了嗎?”

    “嗯,為了陪某個想給女生一場難忘約會的笨蛋男踩點。”戚月白看了眼工藤新一,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朝他投來感激的目光:“你們今天過的怎么樣?”

    嘖,這倆以后結(jié)婚最好給他單開一桌。

    毛利蘭眨眨眼, 瞬間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啊……原來是這樣, 我說新一今天怎么那么……”她臉紅了些:“新一,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我還以為你又為了案子……”

    戚月白收起飛刀, 笑道:“他沒有再滿口福爾摩斯吧,昨天可是為了找話題,專門跑去偷窺別人。”

    “沒有沒有。”毛利蘭擺手,筆錄的事算徹底過去了:“新一他今天很會聊天,我很開心。”

    “那就好。”

    聽軍師指揮,還有救。

    戚月白剛想再說點什么,就被遠處投來的視線奪走了注意力,一看,還是剛才云霄飛車里看他的那個銀發(fā)黑衣男,冰冷視線與戚月白短暫交匯后收回,隨后往遠處走去。

    奇怪……剛才看他的視線是來自那個方向嗎?

    工藤新一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眼睛都亮了:“小茶野同學(xué),你認識他們?”

    委托不會和他們有關(guān)系吧!

    “不認識,可能是衣服撞色了才關(guān)注我的吧。”戚月白隨便胡謅了個理由,把話題掰回正道:“我剛才聽說主廣場有花車表演,你們不先去占個好位置嗎?”

    毛利蘭立刻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謝謝你告訴我們這個消息,小茶野同學(xué),那我們先走了。”

    然后果斷拽著不太甘心還想問點什么的名偵探走了,不忘回頭俏皮的對著戚月白眨眨眼,比了口型:‘謝啦’。

    戚月白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果然,善解人意的女孩身邊陪的都是直男。

    他拿出剛進來時在門口隨手抽的樂園地圖,琴酒所說的交易地點是商業(yè)小鎮(zhèn)后的配電室附近,很少有人去那邊,確實是個交易的好地方,缺點就是周圍沒有什么高大建筑,萬一對方設(shè)有埋伏,無法觀測。

    這也是琴酒推薦他去云霄飛車、旋轉(zhuǎn)飛椅這樣的樂園制高點觀測的原因。

    戚月白抬腳向摩天輪方向走去,手機卻響起。

    他拿出來一看,是琴酒發(fā)的消息。

    「任務(wù)已完成,現(xiàn)在來鬼屋出口見面」

    嗯?

    戚月白腦袋中靈光一閃,剛才盯著他的那兩個黑衣男人,不會就是琴酒他們吧?

    「剛才看我的人是你?」

    琴酒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發(fā)了條莫名其妙信息。

    「長大了」

    戚月白動作一頓,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原身可能認識琴酒。

    所以剛才對方老盯著他看,是在幽怨沒被認出來嗎?

    怎么感覺犯罪分子突然變幼稚了……

    但既然見過,為什么剛才看見銀發(fā)男人沒有似曾相識感?

    他回:「我馬上過去」

    然后收了手機,朝鬼屋那邊趕去。

    戚月白昨天去了鬼屋,當然知道出口在哪,但為了方便疏散人群,出口通道設(shè)置的很長,大多都是從鬼屋往外走的,今天周末人流量大,逆行過去難還引人注目,所以他干脆從正門排隊,走鬼屋里面。

    鬼屋和昨天來時一樣。

    漆黑的入口,偏紅偏綠的燈光,做了專業(yè)處理的柔軟地面,深一腳淺一腳,像踩在皮肉上,讓人心里沒有定數(shù),蜘蛛網(wǎng)、斷臂和血漿,一驚一乍的背景音樂,沒了果戈里的神出鬼沒,其實也就那樣。

    戚月白走馬觀花的溜達著,但在經(jīng)過特意設(shè)計只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回廊時,腳步一頓。

    他猛的回頭,對上一張頂著猙獰小丑面具的臉。

    科利亞?

    不對,是咒靈!

    從散發(fā)的咒力來看,好像還是不亞于曾見過的夢魘咒靈……不,比它恐怖的多,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戚月白摸出兜里的飛刀,剛有動作,頸間便一涼。

    他下意識摸了摸,手指挑起一層翻起的皮,手心黏膩,收攏手掌,又抓住一根管狀的東西,鬼屋光線過于昏暗,以至于要湊得很近才能看清,是一把被切斷的金絲。

    嚇死了,他還以為把氣管摘下來了呢。

    腦子里念頭閃過,戚月白視覺突然天翻地覆,他看見自己衣服上的金色牡丹依舊艷麗的盛放著,隨后意識斷了線。

    ‘噔襠’是飛刀掉在地上彈起又掉下,與地面碰撞的清脆聲響。

    ‘啊!’

    戚月白是被一道高昂的尖叫聲吵醒的,他發(fā)覺自己正被吊在什么東西上,胳膊下有被麻繩勒住的感覺,是全身的受力點,眼皮沉重,像被什么東西縫住了一樣,怎么都睜不開。?

    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等等他腦袋呢?

    戚月白又伸手摸了兩下,確定原本該有個頭的地方現(xiàn)在只有空氣,但他還能想東西欸!

    所以原來之前被人罵拿腳趾頭思考是陳述句嗎?

    懷念著自己不翼而飛的腦子,戚月白摸出袖口的軍刺割斷吊他繩子,好在被掛的地方不算很高,踉蹌一下完美落地。

    地面很空,是瓷磚地,落在上面很踏實。

    戚月白扶著膝蓋站起來,沒頭的感覺還真有點怪,頭輕腳輕的,剛走了一步就因為左腳踩右腳啪唧一下摔在地上,他坐了一會,在宛若敲鑼打鼓般興奮的歌聲伴奏下才想起小腦控制運動神經(jīng)。

    他都成刑天了,還這么講科學(xué)吶?

    戚月白沒辦法,只能趴在地上,用金絲覆蓋周圍,模糊感知個概念,然后一個個爬過去摸。

    嗯,這個形狀好像是個骷髏頭,不是他的頭,扔掉……這個是個斷腿,假的,一股塑料感,味也刺鼻,材質(zhì)可能含甲醛這件事比本身嚇人,差評,扔掉。

    所以他還在鬼屋里嗎?

    戚月白模模糊糊想起剛才的尖叫聲,想呼叫個人出來問問,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沒嘴了。

    ‘先祖!救命!江湖救急!’

    他在腦子里嗷了半天,結(jié)果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別指望遇到危險就放我出來,我不是你的寶可夢。

    小茶野先祖曾說過的話倒是被想起來了。

    那年杏花微雨,戚月白以為先祖只是在開玩笑。

    終究是錯付了。

    戚月白暗自垂淚,然后繼續(xù)爬來爬去找自己的頭。

    因為太無聊,所以扭曲、陰暗的爬行、激烈的爬行、陰森的低吼、爬行、分裂、痙攣、蠕動的爬行,扶著墻站起來扭曲的行走,然后摔倒。

    “我的頭呢~還我的頭~”

    *

    “窗監(jiān)測到的咒力就在特洛比游樂場西北部的鬼屋,目前懷疑是二級咒靈,因為現(xiàn)在是周末,疏散全部人群很難,我們只封鎖了鬼屋附近,所以,拜托了,請務(wù)必在不驚擾游客的情況下,處理掉咒靈。”

    狗卷棘接過輔助監(jiān)督遞過來的兩張門票,分給熊貓一張。

    “知道了。”熊貓看了眼樂園大門,確實是西北方向有影影綽綽的咒力,看樣子咒靈實力不是很強。

    他放下心:“交給我們吧。”

    “‘窗’最近是拿腳趾頭在觀測嗎!咒監(jiān)會沒給他們發(fā)工資,拿我們咒術(shù)師撒氣?”

    放眼周圍——陰森恐怖的環(huán)境,稀奇古怪的燈光,喜氣洋洋,卻帶著莫名詭異的樂曲,墻角還堆著各式各樣的鬼屋道具,但這哪里是鬼屋,分明是特級咒靈的生得領(lǐng)域。

    熊貓一拳打在墻上,神色不渝:“我們就那么難殺嗎,虧的他們能找到這么多特級咒靈。”

    他知道這次估計和‘窗’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在他們走進鬼屋之前,也沒發(fā)覺那些看著威力不是很強的咒力其實屬于特級咒靈,但這不妨礙他在臨死前泄個憤。

    死者最大!

    “明太子。”狗卷棘拿著沒有信號的手機,心情沒比熊貓好到哪去。

    上次在橫濱那個酒店也只是追蹤到了特級的殘穢,沒有被納入領(lǐng)域,這回好了,直接走到巨獸肚子里了。

    他們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等五條老師發(fā)現(xiàn)不對勁來救他們了。

    但這個時間是多久……難說。

    “可惡,咒術(shù)界記錄在冊的咒靈只有十六只。”熊貓崩潰撞墻:“但我們這半個月已經(jīng)遇到三只未被記錄的特級了!”

    三只,擁有摧毀一整個城市的力量的特級咒靈!跟大白菜似的讓他撞!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狗卷棘嘆了口氣:“鮭魚。”

    ‘啊!’

    遠處突然傳來女人凄厲的慘叫。

    熊貓動作一頓:“糟了,不會是沒來得及撤離的游客吧。”

    若是有游客在組織撤離前就被納入領(lǐng)域……

    兩個咒術(shù)師一咬牙,朝著發(fā)出慘叫的方向跑去。

    反正特級咒靈的領(lǐng)域哪都危險,與其原地不動,還不如到處探查一下,游客一般都是結(jié)伴而行,萬一還有活口……

    這個特級咒靈的領(lǐng)域就是個鬼屋,各種裝潢甚至劣質(zhì)到還不如市面上的材料,假殘肢的邊緣是露出的泡沫,且分布稀疏,到處都是質(zhì)感像油漆的廉價血漿,因為過于不嚇人,反而有點嚇人。

    布局和傳統(tǒng)鬼屋很像,由一個個套在一起的房間組成。

    “這個咒靈該不是人們對不嚇人的鬼屋的怨念中誕生的吧。”熊貓吐槽:“我要是玩到這種鬼屋,非得給他差評。”

    這句話像觸動了什么程序,腳下的地板突然開始震顫,墻壁縫隙中留出鮮紅液體,剛才零散躺在角落的假肢們一個翻轉(zhuǎn),像有了生命般朝著他們爬過來。

    那些道具,竟然都是些四級咒靈。

    “……我錯了,我再也不嘴賤了。”熊貓頂著狗卷棘殺人的眼神道歉。

    好在斷肢數(shù)量不多,實力也不強,處理掉后也沒有像他們擔心的一樣驚動領(lǐng)域背后的主人。

    兩人繼續(xù)前行。

    一路熊貓試著挑釁了幾個道具,傷到就動,弱的可怕,是普通人拿個帶咒力的棒球棍就能解決的程度。

    且越往前走,房間越干凈,到最后甚至成了只有假的離譜的血漿的空房間。

    “怪了,詛咒確實有越弱越喜歡成群的習(xí)慣,二級三級四級群居也不特殊,但這又不是外面,是特級的領(lǐng)域,特級養(yǎng)這么一群東西當瓜子嗑嗎?”熊貓抓抓腦袋:“等會,那是什么?”

    只見地面上,赫然躺著一把小巧的金屬飛刀。

    “咒具?”熊貓撿起飛刀,上面還沾著一點血跡,很新鮮:“這個我有印象,這是咒監(jiān)會封印的二級咒物吧,是這個游樂場為了開業(yè)專門求來的,上面的封印怎么不見了。”

    很多人流密集場所為了防止負面情緒過多催生咒靈,會專門放置特殊咒物,和以毒攻毒差不多。

    他一晃刀片,湊到墻壁上的假火焰燈前,上面幾個指紋清晰可見。

    “難怪那些四級那么弱,原來都是被咒物的氣息吸引來,才誕生不久的,但前不久才加固過封印吧,怎么會隨便被人隨便拿出來?特級咒靈又是怎么回事。”

    狗卷棘搖搖頭,他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

    熊貓突然察覺到不對,但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還干干凈凈的房間,不知何時多出許多道具形狀的咒靈,堆在向前進的房門口,好像在阻止他們離開似的。

    一邊是詭異的尖叫聲,另一邊是無端聚集的四級咒靈……

    狗卷棘拉下面罩,開口:‘爆炸吧’。

    堵門的咒靈化作齏粉。

    兩人剛要動,更多的道具咒靈又從外面的房間涌進來,因為數(shù)量過多,像潮水一般,他們才發(fā)現(xiàn)哪里是咒靈堵門,分明是外面的咒靈太多,擠在了門口。

    兩人只能像被趕羊一般往發(fā)出尖叫的方向撤退。

    不過有個好消息。

    熊貓發(fā)現(xiàn)了熟悉的咒力。

    “是橫濱那個人形特級!”他激動:“它也在這里。”

    兩人頓時心安了不少。

    那可是做飯?zhí)貏e好吃的好特級啊!

    “前輩~”熊貓能感覺到咒力的主人就在前面的房間,雀躍飛起想奔入安全感的懷抱,結(jié)果飛到一半,實心落地。

    因為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堪稱限制級恐怖片的場景。

    前面幾個房間沒見到的道具全都在這個房間,各種骷髏骨骼、假手假內(nèi)臟,堆積如小山,上面是很假但顏色上的很足的血漿,這些實際上是咒靈的道具裝的和真道具一樣,安靜如雞。

    因為如菌絲一般覆蓋在它們表面的金色細絲上散發(fā)的,是屬于特級咒靈的氣息。

    而房間的中心,一個少年正盤腿坐在咒靈堆的中間。

    天花板上,甚至有幾道金絲垂掛著半片……屬于特級咒靈的軀體。它并沒有死,而是費力的茍延殘喘著,依稀能認出身上的某處血肉是個破損小丑面具。

    難怪外面那么干凈……

    熊貓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壯著膽子開口:“前……前輩,真巧,又見面了,您在應(yīng)聘鬼屋道具嗎。”

    道具檢修?

    戚月白動作一頓,突然扭頭轉(zhuǎn)向他們,原本清澈的紅眸此時深邃滄桑,帶著難言的詭異感。

    “是你們啊。”他開口,卻不是熊貓他們熟悉的聲音:“問個問題,你們知道絹索嗎。”

    熊貓想跑,但被特級咒靈鎖定,身體因為恐懼而僵硬,只有聲音顫抖著。

    “不知道……”

    他錯愕回頭,發(fā)現(xiàn)狗卷棘竟然也給出了回答。

    軀殼眼熟,但明顯不是一個人的咒靈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煩躁:“那個腦殘怎么還活著。”

    他膝上,放著一根蠟化的紫黑手指,散發(fā)著極致的惡的咒力。

    *

    戚月白無師自通學(xué)會了不用腦袋看路。

    不是效仿刑天用**,是感知周圍的咒力。

    腳下的地板,周圍的墻壁,布置的道具上都有不同的咒力,只要感知的仔細,是不會撞墻的。

    可這鬼地方太大,戚月白還是跟無頭蒼蠅……哦,他現(xiàn)在本來就沒有頭。

    好在心臟還在跳動,一摸體溫也還在,大概是歌聲保住了他作為人類的最后一絲尊嚴吧。說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歌聲在剛剛停止了。

    不過既然掉了頭發(fā)會重新長出來,為什么掉了腦袋不能再有絲分裂一個呢。

    戚月白想不明白,因為他現(xiàn)在沒有腦袋,不過就算有,大概也想不明白其中包含的復(fù)雜倫理問題就對了。

    依靠咒力認路,他漫無目的靠爬行和扭曲行走穿梭在一個個房間中。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思路的。

    五步之內(nèi)必有解藥。

    在橫濱,戚月白就得知了破除領(lǐng)域的方法。

    是熊貓告訴他的——除了領(lǐng)域主人自己解除,就只有從外面強力摧毀,和在內(nèi)部展開另一個領(lǐng)域這兩種方式。

    “不過如今的咒術(shù)界只有三名特級咒術(shù)師,在職的只有一個,所以遇到了就只能等死。”

    答案有了。

    但在社交軟件收到過朋友發(fā)來的原子彈設(shè)計圖的戚月白只想呵呵。

    他要會【領(lǐng)域展開】,還能被水調(diào)歌頭?

    “終于找到你了,月白君!”

    前方傳來某人雀躍的聲音,戚月白竟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其中,心中升騰起一絲奇異的安全感。這小子竟然沒被他嚇到。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溫度,感受著對方胸膛的起伏,他維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仰頭,試圖用大概是血肉橫截面的脖子嚇退果戈里。

    但對方竟然沒有反應(yīng)。

    戚月白疑惑時,卻聽果戈里問:“你怎么不說話啊,月白君,是被嚇到了嗎?”?

    難道在外人眼中,他的頭還在嗎?

    戚月白重新伸手去摸,結(jié)果是什么都沒摸到。

    “對不起啊月白君。”果戈里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帶著濃濃的愧疚:“陀思讓我找到那個特級咒物給你,目的是測試你的實力,我也不想的,但如果不做,喜歡你的事情就要暴露了。”

    戚月白:?

    原來是你小子!

    “但沒關(guān)系,我來陪你了!”果戈里堅定道:“我會保護你的。”

    ……離開你的保護傘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外面壓根沒下雨是吧。

    戚月白沒好氣的把果戈里推開,如他所料,身體活動自如,只是說不了話,看不見東西而已。

    “月白君,你生氣了嗎。”果戈里委屈巴巴:“可那只是個二級咒物,最多吸引一點二級以下的咒靈而已,對你根本構(gòu)不成威脅,我也沒想到它會搞來這么棘手的詛咒。”

    戚.唐僧肉本肉.月白微笑。

    他憑感覺把果戈里的爪子抓過來,粗暴拽掉手套,然后在上面寫字。

    果戈里立刻意識到他要干什么,乖乖把讀出的字符念出來,感覺對了戚月白就點頭,錯了就再寫一遍,少年抓著他的腕骨,蔥白指尖在掌心來回滑動,很癢,他分神去讀字,可惜效果不佳,費了很大勁才明白戚月白要說什么。

    白發(fā)青年睜大眼:“咦,月白君你的意思是,你的頭不見了?”

    戚月白畫了個對勾。

    果戈里抬手摸摸眼前少年的腦袋,觸感沒什么不對。他生了一好相貌,發(fā)絲稍顯凌亂,發(fā)根有幾縷翹起,貼在白皙脖頸處,表情平靜,原本無論何時都透露著溫和與純善的眼睛空洞無神,好失了靈魂。

    手感很好,果戈里沒忍住多胡嚕了幾下。

    畢竟月白君這么乖的時候可不多。

    戚月白雖然感覺不到,但他本能感覺對面這個沒干什么好事。

    “科利亞?”

    果戈里舔了下嘴唇,直起腰輕咳一聲,把戚月白的頭其實還在這件事告訴他。

    戚月白疑惑,他寫:“在?我感覺不到。”

    他做了個摸頭的動作,穿過一片空氣:“在你的視角中,我在干什么?”

    “摸頭啊,你把手抬的很高。”果戈里伸手插入他的指尖,與他十指相交:“能感覺到嗎。”

    “所以是我的認知出了問題?”戚月白立刻意識到不對勁,他把手抽回來,寫字問果戈里:“我變矮了嗎?”

    當時在鬼屋,那個戴小丑面具的咒靈確實割斷了他的脖子,那手感,說只剩一層皮連著也不夸張。

    所以是他長了個新腦袋,但身體認頭?

    不是身體有病吧?

    “沒有。”果戈里安慰他:“沒矮,和以前一樣都不高。”

    戚月白:“……”

    突然有點想給中原中也打個電話了。

    因為人的快樂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的嘛,哈哈。

    第43章

    果然, 小說中的反派死于話多,怕證據(jù)鏈不夠還會耐心講解自己的作案動機作案過程作案手法,能一槍崩了的事一定要喂個藥/放個火/扔下懸崖/丟海里, 然后主角絕處逢生一飛沖天,生怕馬上大結(jié)局被扣雞腿。

    現(xiàn)實中的反派:零幀起手。

    戚月白選擇性忽略了那個被他狐假虎威干掉的夢魘咒靈。

    他現(xiàn)在滿腦子是割頭之仇的小丑咒靈, 知不知道變身的時候不能攻擊法則。

    對,他的頭。

    戚月白很確定自己現(xiàn)在脖子上頂?shù)氖莻空氣, 別問問就是能摸到橫截面, 思維也沒原來靈光了。

    破案, 這小子在驢他。

    “月白君?”果戈里見他太久沒說話, 疑惑道:“發(fā)生什么了。”

    戚月白伸手, 另一只手自覺送上,他寫字回:“你送我的那把飛刀丟了,我很喜歡。”

    他隱約有種預(yù)感。

    果戈里沒騙他, 他的認知也沒出問題。

    他確實缺失了一部分東西,但并非肉//體,而是更深層次的……

    總之,得先把這個喜歡搞蒙太奇的不安定因素支開。

    “月白君喜歡我的禮物?”果戈里聲音突然拔高:“我去找, 我馬上去找回來!”

    下一刻,世界重歸黑寂。

    戚月白壓下心底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等等,消失?

    似乎被刻意混沌過的思維被打通。

    戚月白終于意識到個預(yù)感從何而來。

    大霧之后,‘書’將小茶野先祖和他的關(guān)系由受肉寄宿轉(zhuǎn)變?yōu)殪`魂共生,雖達不到令人艷羨的‘你喚我, 我總是要來的’的程度, 但‘已讀不回’還是有的。

    但掉頭之后,他就感知不到小茶野先祖存在的任何痕跡了。

    也就是說,異能消失了。

    而能對那位動手腳的……

    至少要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戚月白心一定, 繼續(xù)朝著前方未探索的區(qū)域前進,因為無數(shù)次摔倒的經(jīng)驗,他學(xué)會了用金絲把自己像蜘蛛俠一樣固定在墻壁上行動,從在地上陰暗爬行,升級為在天花板和墻上陰暗爬行。

    就算這鬼地方是后室level 0,那也至少來個實體。

    他急需果戈里之外的活物驗證一下猜想。

    *

    另一邊,熊貓和狗卷棘大氣不敢喘。

    因為眼前的特級咒靈壓迫感實在太強了。

    不是之前那種將所有咒力都完美收斂與體內(nèi),本性溫和,只無意間泄露出惡作劇般威壓的小打小鬧,而是貨真價實的,屬于由憎恨、嫉妒、悲痛、厭惡等負面情緒組成的咒靈的純惡陰晦。

    明明每一個部位都與人類無異,眉目溫和,說話也不緊不慢,但就是會讓人升起無端恐懼。

    若熊貓他們先遇到的是這位,那就算說出花來,他們也沒法好好相處,更別提什么咒術(shù)知識你問我答和吃飯了。

    終于,漫長如極夜般的沉默由咒靈打破。

    它掌心冒出淤泥般粘稠的黑色物質(zhì),爭先恐后的涌向那根手指模樣的咒物——熊貓對那東西有所耳聞,是名為‘兩面宿儺的手指’的特級咒物,因為本身自帶強大封印,所以絕不可能被毀壞。

    但在那黑色物質(zhì)接觸到手指的瞬間,兩人卻聽到如濃硫酸腐蝕般令人牙癢的滋啦聲。

    被銷毀了……

    “沒有,只是把它扔到領(lǐng)域里去了。”

    咒靈仿佛會讀心似的開口:“兩面宿儺以‘存活’為束縛換取的封印,不是那么簡單就能破壞的。”

    熊貓不知哪來的勇氣:“前輩您對封印很有研究嗎。”

    “不,只是這東西本來是我的,我花了不少功夫才將研究出將它融入領(lǐng)域的封印法。”咒靈盯著逐漸消失的手指:“不過百年前被盜走,小偷還妄想用它來對付我,可笑。”

    熊貓總覺得這話的信息量不是自己一個小咒術(shù)師該聽的。

    “做個交易吧。”咒靈抬起頭。

    熊貓果斷:“前輩您說。”

    “不是和你們。”咒靈搖搖頭,然后開始掏兜。

    竊聽器、耳麥、紙巾、一個塑料勺子、兩塊游樂園聯(lián)名款曲奇、鑰匙、錢包、一把匕首。

    最后面色如常的從那一堆東西里挑出一部移動電話,遞給熊貓。

    “我記得你說過,現(xiàn)在的咒術(shù)界擁有兩所學(xué)校對吧。”

    熊貓點頭,這話他確實說過,不過是說給人形咒靈.做飯很好吃.脾氣很好版聽的。

    “那就好。”咒靈仰頭,看向被掛在天花板上大概只剩十分之一的小丑咒靈,話語中帶著明顯的嫌棄:“能被這種貨色秒殺,真夠丟人的。”

    熊貓茫然,一邊的狗卷棘搶過手機,撥了個電話,然后在語音播報時晃了晃。

    沒信號。

    “真麻煩。”

    咒靈抬手捏咒,旁邊的墻壁頃刻間破開一個大洞,露出大概是外界鬼屋中一個類似廚房的場景,靠的近的四級咒靈暴起外竄,咒靈沒管,只示意領(lǐng)域和現(xiàn)實的通道被打破了,打電話去。

    “好的好的,前輩您放心,我肯定叫來能做主的。”熊貓沒想到生路是這么來的,趕緊踩死幾只想外逃的四級咒靈,堵住洞口,上身伸到外面,撥通‘五條老師’的電話,并祈禱他一定要接電話。

    好在這次上天聽到了熊貓的呼喚,電話打通了。

    簡單說明情況并著重強調(diào)特級咒靈要和您交易后,五條悟來了興趣。

    “好啊,什么交易?”

    青年的聲音從洞外傳來。

    下一秒,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從破洞口伸入領(lǐng)域,剝開堵洞防止里面的四級咒靈外逃的熊貓,一條大長腿邁了進來。

    站在后面的狗卷棘暗自松了口氣。

    五條老師來了,有救……

    “哎呀,好像卡住了。”

    五條悟維持著進了一條腿一只胳膊和一個腦袋的扭曲姿勢往領(lǐng)域里看,恰好有個四級咒靈往外飛,啪的撞在他臉上。

    狗卷棘:“……”

    熊貓也沉默了。

    咒靈理都沒理他,撕開戚月白買的游樂園主推的松鼠曲奇包裝袋,咬了一口。

    五條悟嘗試把自己拔出來,但實在卡的太結(jié)實。

    不怪他動不了,而是那個被破開的洞口正在自己修復(fù),越來越小了。

    “好歹來幫老師一把啊,白疼你們了。”五條悟叫嚷著,熊貓默默把那個咒靈摘下來,捏死,然后袖手旁觀。

    “欸——老師我真是太傷心了,回去全部加練吧。”

    這話說完,困住青年的那道墻壁瞬間崩塌,不僅是墻,整個領(lǐng)域都在頃刻間塌成了廢墟。

    熊貓默默看了眼周圍。

    因為塌的不僅是領(lǐng)域,還有鬼屋,甚至他們進來時覆蓋在鬼屋外的那層‘帳’。

    而且領(lǐng)域里的大部分四級咒靈都像跳蚤一樣跑出去了……算了,反正那些弱雞最多讓人感個冒,晚點抓也行。

    幾人現(xiàn)在站在由幾塊大石板支撐起的廢墟中,是被咒力加固了的空間。

    “哎呀,我本來計劃把你祓除個十分之□□的,比我想象的要強啊。”五條悟雙手插兜,絲毫沒有害的學(xué)生可能會被輔助監(jiān)督罵的自覺:“這個曲奇好吃嗎?”

    “一般。”咒靈扔下包裝紙,擦了下嘴角的餅干屑:“我比較喜歡蘑菇。”

    “蘑菇?”五條悟眨眨眼:“好吃嗎?”

    “好吃。”咒靈鄭重點頭,眉眼間帶上一絲笑意:“雖對我無效,但能回憶起千年前友人誤食的窘態(tài),也是好的。”

    “老人家追憶過去啊。”五條悟嗤笑一聲,手掌匯聚咒力:“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送你和好友聚會去吧,不用謝哦。”

    咒靈語氣平靜:“無下限,六眼,你比你的先祖都要強。”

    五條悟挑眉:“術(shù)式效果是針對他人精神世界的破壞,似乎還掌握了反轉(zhuǎn)術(shù)式,那個是什么,精靈之力?很有趣嘛,話說你又是哪號人物,隨隨便便問候別人的祖先,很不禮貌誒?”

    似乎是錯覺,咒靈沉默了一瞬。

    山本,我*你先人——

    他按了按左側(cè)太陽穴:“速戰(zhàn)速決吧,我待不了太久了。”

    一團咒力飄向五條悟,白發(fā)青年接住的瞬間它炸開,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地點來。

    “這是?”

    “我的遺產(chǎn)之一。”

    “哦?”五條悟來了興趣:“你是要和我做交易是吧。”

    咒靈點頭:“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讓他入學(xué)。”

    “誰?”五條悟疑惑的環(huán)視一圈:“這個領(lǐng)域里除了我們之外只有兩個東西,你說哪一個?”

    熊貓湊上來,用爪子捂著嘴說悄悄話:“是那個做飯?zhí)貏e好吃脾氣也特別好還養(yǎng)了很多小孩的one號特級咒靈,眼前這位是脾氣看起來也挺好不知道會不會做飯但很嚇人的two號特級咒靈。”

    五條悟:?

    “它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咒靈?”

    熊貓點頭。

    五條悟回頭:“我也要吃烤梅花肉烤魷魚烤雞心……番茄波士頓龍蝦以及糖漬番茄夾烏梅!”

    “……我不會。”

    “我不信。”五條悟指著熊貓:“我的學(xué)生不會撒謊的。”

    咒靈懶得多說,一抬手,幾聲碰撞的巨響后,一塊墻板被萬千金絲拖拽過來。

    幾個咒術(shù)師清晰看見上面有個金燦燦的生物趴在墻上。

    再仔細一看,是個長著人類腦袋的生物,后腦勺對著他們,挽了個發(fā)髻,如果忽略金絲構(gòu)建而成的人類軀體,那個背影稱得上好看,只不過因為趴在墻上的動作顯得相當扭曲。

    他的上方,金色的異能光陣中,一只佩戴著紅色手套的手悄然收回,消失。

    五條悟沉默:“這位家長,我理解你望子成才的心情,但我們學(xué)校收學(xué)生卡物種的。”

    說完,他舉起手機拍了張照。

    熊貓:“……”

    狗卷棘安撫性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要論稀有性,他和你身邊這個擁有自我意識的咒骸一樣獨一無二,甚至更難復(fù)刻。”

    “你這么說我還真有點心動……”

    五條悟回頭,發(fā)現(xiàn)坐在地上的特級咒靈突然收斂了所有咒力,閉上眼,而遠處漂浮的石板失去咒力支撐,‘嘭’的落地摔的支離破碎,上方的金絲組成的生物也消失。

    與此同時,一顆頭顱朝這邊飛來,穩(wěn)穩(wěn)落在身體上,迅速愈合。

    咒術(shù)師們這才發(fā)現(xiàn),一直和他們交談的咒靈,其實是一具沒有頭顱的身體。

    五條悟興致勃勃:“連我都騙過去了,怎么做到的?”

    *

    戚月白本來爬的好好的,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然后他就被壓在了石板上,好在運氣好沒被壓死。

    好不容易爬出來,腳下的石板又嗖的一下起飛。

    他只能牢牢抓住石板,順帶往上稍稍,以防掉下去。

    但還沒搞清楚什么情況,眼睛突然就睜開了。

    一個骨相很優(yōu)越,雙眼被繃帶纏住的白發(fā)青年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人類的生存能力已經(jīng)強大到這種地步了嗎?”

    戚月白:“啊?”

    哥們你白淺2.0啊。

    他看著背景和他熱情打招呼的熊貓和安靜站著的狗卷棘,腦子一片混亂。

    今天遇到的白毛,簡直致死量。

    “沒什么,要不要加入我們學(xué)校。”對方朝他伸出手:“我們教學(xué)條件可是很好的。”

    戚月白聽著這熟悉的話術(shù),下意識拒絕:“不考研,不學(xué)小語種,不考公,畢業(yè)計劃去肯德基配餐,謝謝。”

    “啊?”五條悟愣了一下:“我們不是培訓(xùn)機構(gòu)。”

    “托管中心我也不去。”戚月白發(fā)現(xiàn)外界的燈光透過石板照進來:“現(xiàn)在幾點了。”

    五條悟看了眼時間:“六點零七。”

    戚月白記得自己是五點半左右收到琴酒消息的,他一摸兜,空的。

    “那個,你手機在我這里。”熊貓默默舉手,手里拿著戚月白的日常用機。

    “謝謝。”

    戚月白接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東西散了一地,他挨個收起來,然后打開酒組織聯(lián)絡(luò)的手機,一亮屏,各種消息接踵而至,跟個筋膜槍一樣嗡嗡作響。

    全是琴酒發(fā)來的。

    「藍方,你在哪」

    「警察開始疏散鬼屋附近的人群了,為什么」

    「藍方,還活著嗎」

    「五點五十到配電室附近來找我」

    完了。

    戚月白趕緊回消息,證明自己還活著。

    “你好像很忙?”

    五條悟湊過來,很沒用邊界感的看他手機,剛好撇到對話框中輸入了一半的「老大我申請五點七十到」。

    戚月白關(guān)掉屏幕,警惕看著這個冒昧的陌生騙子。

    “別這么生疏嘛。”五條悟很大方的把自己手機拿出來,給他看屏幕:“你看我的……誰給我打電話。”

    他接通,然后一陣狂風暴雨的怒吼從電話那頭響起,大意是他一發(fā)「蒼」把人家民宅打碎了還沒放帳委托人現(xiàn)在找上來要說法,目擊者在網(wǎng)絡(luò)上說有超級賽亞人現(xiàn)世還拍到了照片。

    五條悟默默把電話拿遠,聲音調(diào)小。

    見戚月白看他,青年理直氣壯:“要不是為了你,我怎么會這么著急。”

    戚月白沉默半秒:“……我要賠錢嗎?”

    “也行。”五條悟點頭:“那棟宅子是百年古宅,藝術(shù)價值很高,市值百億,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給他看界面上的‘110’:“報詐騙警。”

    時間跳轉(zhuǎn)到18:08分,同時還有琴酒發(fā)的短訊:“三分鐘內(nèi)滾過來。”

    五條悟手機那邊的男人:“悟,滾過來自己處理!”

    “看來我們都很忙。”五條悟嘆了口氣:“那就下次再聊吧。”

    達成共識后,兩人加了聯(lián)系方式,隨后五條悟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戚月白所在的地方也金光一閃,人沒了蹤跡。

    熊貓:??

    他目瞪口呆:“他們著急干什么去?”

    狗卷棘不知道,但狗卷棘指了指透過廢墟外,有人拍照的閃光燈漏進來。

    鬼屋塌陷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nèi)绻慌鼙蝗伺南聛恚瑫臀鍡l老師挨一樣的罵。

    熊貓:“……那我們快跑吧,欸,我撿的那個二級咒物呢?”

    *

    戚月白其實到現(xiàn)在都是懵的。

    他剛才是不是被人公主抱了一下?

    黑發(fā)少年低頭看了眼手里的飛刀,然后抬頭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配電室附近。

    “科利亞?”

    沒人回答,此時天色已徹底昏暗,后方過山車的軌道亮著漂亮的藍光,輕輕搖曳的樹影間,不知哪個游樂設(shè)備的夜光暈染了半邊天,還有遠處飄來的歡聲笑語。

    背后傳來腳步聲。

    戚月白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在云霄飛車那見過的銀發(fā)男人,手里拿著根銀色甩棍,不知道剛干啥去了。

    “你是……”

    “不記得我了?”對方瞇了瞇眼,看上去竟有幾分危險。

    戚月白開口:“你是琴酒。”

    聲音和電話里的一樣,而且還是這種質(zhì)問的語氣。

    琴酒嗤笑一聲:“還算有點腦子。”

    其實剛找回腦子但還沒完全運轉(zhuǎn)的戚月白看向他身后,那個身材矮壯的方臉墨鏡男提著一個箱子從拐角走過來。

    戚月白聽到那邊有人痛苦的呻吟聲,好奇的盯了會。

    “那個偵探,是你的同學(xué)?”琴酒發(fā)問。

    “啊?”戚月白一愣:“工藤同學(xué)?”

    他不該和小蘭約會嗎,怎么會在這。

    “他跟蹤伏特加,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琴酒往前走去,戚月白下意識跟了上去:“但附近有警察不好開槍,所以我給他喂了組織新開發(fā)的毒藥APTX4869。”

    戚月白:?

    小說中的反派+1

    “怎么,你心疼了?”琴酒語氣戲謔:“藍方。”

    “有點。”戚月白指尖顫了下,一點金線落入草叢,小蛇似的朝著發(fā)出痛呼的個體游去: “那個毒藥有解藥嗎?”

    比如什么長在千年冰川上的七彩碧落黃泉花亂七八糟的。

    “沒有。”琴酒大步走在前面,銀色長發(fā)隨著動作晃動:“那個藥沒有經(jīng)過人體實驗,中毒后會瞬間被人體分解,連尸檢都檢測不出來,是完美犯罪的好東西。”

    戚月白看了眼路燈和房檐。

    沒監(jiān)控。

    這邊現(xiàn)在好像也沒有什么指紋比對、微痕檢技術(shù),正是犯罪的巔峰時期。

    “那確實很完美。”他贊同:“我媽媽留下的東西呢。”

    “跟我走就行了。”琴酒頭也不回:“你要的東西會給你的。”

    戚月白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他終于有時間捋一下現(xiàn)狀了。

    那個很像培訓(xùn)機構(gòu)招生辦老師的白發(fā)男應(yīng)該是咒術(shù)師。

    那他所說的‘學(xué)校’,就是咒術(shù)高專了。

    所以……他是被咒術(shù)師救了?

    不對。

    戚月白摸了摸脖子下方,皮膚光滑無瑕,但這里前不久才斷過。

    三人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車子。

    伏特加自覺坐上駕駛,戚月白鉆進后座,出于某種對陌生人開車的不信任,他默默拉出安全帶。

    副駕駛的琴酒看見,嗤笑一聲:“小孩子。”

    戚月白扣上卡扣:“開車不系安全帶,明天家人兩行淚。”

    琴酒回頭看他:“你還有家人?”

    戚月白幽幽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所以你有嗎。”

    琴酒從口袋中掏出一支煙,‘咔’的輕叩,橙紅的火苗燃起,他咬著煙,湊近火苗。

    “這么多年不見,你倒是變的很厲害,無論是牙尖嘴利,還是辦事的本領(lǐng)。”

    戚月白聞不了煙味,用袖子遮住鼻子:“一般吧,世界第三。”

    兜里日常用的手機響了一聲,掏出一看,是五條悟發(fā)來的消息,點開后,一張照片彈出來。

    看清內(nèi)容,他瞳孔一顫。

    如果當時的他才是頭顱,那么身體……

    “你還真是跟那個人一樣矯情。”琴酒注意到他的動作,手上動作一頓,隨后抽出一張紙,掐滅了煙上的火星,包裹起來:“鬼屋發(fā)生了什么,你遲到了整整四十分鐘。”

    那個人?

    “是三十八分鐘。”戚月白回神,辯解:“聽說是有人安放炸彈,我因為剛好在里面所以被當嫌疑人扣住了。”

    “炸彈,呵。”琴酒的語氣突然變得冷凝,毫不猶豫的抽出槍指向他:“警察沒發(fā)現(xiàn)你的身份吧。”

    戚月白順手按滅手機,盯著黑洞洞的槍口愣了兩秒,隨后看了眼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他們現(xiàn)在正在高速上。為了自己的安全,他收起咒力,戳戳自己人畜無害的臉,指尖在白嫩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凹陷。

    “我只是個普通的高二生,有什么好懷疑的。”

    “那倒是。”琴酒冷哼一聲,收回槍:“誰也想不到,你這個普通的高中生剛把橫濱這個城市攪的天翻地覆。”

    戚月白眨了下眼:“你說的那個人,是以前的藍方威士忌嗎?”

    “蘇格蘭威士忌和你說的?”

    戚月白點點頭。

    “我一猜就知道,那個家伙,最好別被我抓到把柄,”琴酒把手里的紙包扔到煙灰缸里,將一個信封遞給戚月白,然后身體向后一仰,似乎在懷念什么似的開口:“藍方威士忌,她就是你的母親。”

    第44章

    繞是心中早有預(yù)案, 但猜想被證實的那一刻,戚月白還是久久無言。

    他低頭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封。

    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被對折過, 但沒怎么損壞,封口的蠟也完好無損, 似乎從未被打開過。

    戚月白看了眼前排的琴酒,對方?jīng)]法抽煙, 不知從哪摸出一盒薄荷糖來, ‘嘩啦啦’倒在手心好幾粒。

    察覺到視線, 銀發(fā)男人涼颼颼撇過來一眼。

    “怎么, 不是一直催我把東西給你嗎, 到手了盯著我看什么。”

    薄荷糖……好像是西瓜味的。

    戚月白拿著信,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盯著糖盒不挪眼:“那個好吃嗎?”

    琴酒:“……組織沒短你生活費吧。”

    反應(yīng)過來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戚月白頭鐵伸手:“饞和餓是兩碼事。”

    不管怎么樣, 給點。

    等沉甸甸的鐵制糖盒重重拍到腦門上,他老實了。

    黑發(fā)少年從膝蓋上撿起差點謀殺了自己的鐵盒,頂著個紅印子給自己塞了幾顆薄荷糖,含糊開口。

    “謝謝。”

    清涼的氣息在口腔爆開, 席卷了混沌的大腦,指甲剝開塵封已久的蠟封,因為時間久遠微微泛黃的紙張發(fā)出脆響。

    這信做了個小的巧思,紙背和信封粘在一起,若被人打開再封上, 勢必會留下膠痕。

    戚月白抽出干凈的信紙, 他不是個喜歡近鄉(xiāng)情怯的人,更何況眼前這東西其實算不上真正的親人遺物。

    只是另一個世界素未謀面的,原身的親人。

    「子啓、見字如晤」

    字是瘦金體的鋼筆字, 信紙下有點點淚漬。

    戚月白翻來覆去看了幾遍,確定只有那么一行字。

    他小心把信收好,放在貼心口的口袋:“這是我媽媽讓你給我的?”

    這聲媽媽,叫出口倒沒想象的那么困難。

    “當然不是。”琴酒否定:“這是在她的住所之一找到的,我猜這是給你的。”

    戚月白愣了下:“你沒拆開看過嗎?”

    琴酒冷笑:“這種東西,燈一照就能看見內(nèi)容,有什么好拆的。”

    戚月白‘哦’了一聲,低頭假意擺弄糖盒,不再言語。

    雖沒原身記憶,但依照琴酒的態(tài)度,原身與母親絕不熟稔,甚至可能沒怎么見過。

    如果原身的母親真的是蘇格蘭威士忌所說的,在十幾年前闖出豐功偉業(yè)的藍方威士忌……

    呦,他還是個黑二代呢。

    琴酒倒是說話了:“怎么,不問問你母親是怎么死的?”

    戚月白抬頭:“你會告訴我嗎?”

    反正車一停他就用術(shù)式,不差這會。

    “你倒是老實。”琴酒語氣譏誚,刻意拖長了尾調(diào):“老鼠的兒子。”

    戚月白接:“會打洞?”

    琴酒大概終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和年輕人的代溝,不再當謎語人:“你的母親一直在幫助臥底做事,事情敗露后開槍自盡了。”

    戚月白眨眨眼:“臥底,我爹?”

    “呵。”琴酒沒得到想要的回應(yīng),竟然有幾分煩躁:“你母親死前銷毀了所有證據(jù),組織現(xiàn)在還沒抓到那幾只老鼠,至于你的父親……誰知道你母親和誰生下了你,她加入組織的時候就懷孕了。”

    等等臥底這東西還能用‘幾只’來形容嗎,他們搞團建?

    戚月白吐槽過后,有點失望:“原來是這樣啊。”

    還以為能在這個世界有個參考呢。

    結(jié)果他媽還是那么酷,單槍匹馬帶個他還能混黑。

    “組織費勁心思培養(yǎng)她,給予她信任,結(jié)果她呢,竟然做了那么多背叛組織的事。”琴酒聲音冷的能掉渣:“藍方,記住你母親的下場,不要動不該動的心思。”

    他話說完,主駕的伏特加說了上車以來第一句話:“大哥,到了。”

    “嗯。”琴酒點頭。

    車在路邊停下,戚月白透過窗戶往外看,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棟大廈,看起來是正在運營的公司,燈火通明。墻皮上掛著‘生物研究所’的招牌。

    他看琴酒開門下車,也跟了過去。

    終于能動手了。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戚月白發(fā)現(xiàn)后面伏特加把車開走了,有點遺憾:“你和我媽媽什么關(guān)系。”

    不是錯覺。

    眼前的男人,確實在愛屋及烏。

    剛才那些話聽起來像威脅,其實和嚇唬小孩差不多。

    “關(guān)系?”琴酒冷笑:“我和她做了三年搭檔,從新人走到擁有代號,你小時候差點被組織的叛徒殺死,還是我趕到長野縣救了你,你說你該叫我什么?”

    戚月白略加思索:“爸?”

    琴酒:“……”

    看得出來他很想掏槍給戚月白來一下,但礙于兩人已經(jīng)走到燈下,警衛(wèi)值班室有門衛(wèi)跑出來,他忍住了。

    “你母親是我姐姐。”他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話:“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我對她沒有想法。”

    戚月白果斷:“對不起,舅。”

    性緣腦竟是他自己。

    但如果有這層涉及到大義滅親的關(guān)系的話……得加錢啊。

    沒事,表的。

    因為他術(shù)式已經(jīng)催動了。

    戚月白站在后面,略心虛的拽斷一下車就纏在琴酒身上的金線,希望術(shù)式能看在‘血濃于水’的份上給個面子。

    此時,穿著夜間執(zhí)勤服的門衛(wèi)已經(jīng)到了近前。

    “請出示通行證。”

    琴酒并沒有第一時間動,他愣在原地,定定看著年過四十身強體壯的門衛(wèi)。

    戚月白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果戈里那個死樣子了。

    不能吧,戀愛腦暴率這么高?

    “琴酒。”他拽了拽銀發(fā)男人的袖子:“通行證。”

    好在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琴酒回頭看了戚月白一眼,便拿出一張卡。

    門衛(wèi)驗證過后,他帶著戚月白進了大樓。

    除了門口的保險,又下了一層電梯,被腰間別著槍支的門衛(wèi)檢查過后,兩人才正式來到了研究所的心臟地帶。

    穿過隔離墻,地下是一個很寬闊的空間,身穿白大衣的研究人員穿梭在其中,有看起來蓬頭垢面好幾天沒睡的,有一臉精英樣冷臉訓(xùn)斥著什么人的,也有嘴里叼著三明治匆匆行走的。

    不過共同點大概都是見了琴酒貼墻走,或者假裝沒看見。

    戚月白抓心撓肝的想知道術(shù)式又作了什么幺蛾子,但銀發(fā)男人看起來著實一點變化沒有,步伐穩(wěn)健,該跟個空調(diào)一樣散發(fā)冷氣散發(fā)冷氣,問問題也跟之前一樣謎語人。

    例如——

    戚月白試探:“你帶我來這干什么?”

    琴酒:“不該問的別多問。”

    戚月白皺眉:“琴酒……舅舅,能這么叫你嗎。”

    琴酒:“隨便。”

    感覺脾氣是變好了啊?

    戚月白摸不準,他先前幾個用術(shù)式的對象那叫一個知無不言,怎么換了真正需要的卻掉鏈子了。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正確打開方式。

    “這里是組織的研究所嗎。”

    “嗯。”

    “DA7655?”

    “對。”琴酒在前面走著,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你母親當年為了保下你,偷偷給你注射了還未成熟的DA7655,結(jié)果一直臨床試驗失敗的藥劑竟然在你身上起效了,要不然,你以為自己可以活下來,還繼承了代號?”

    原來得輸入關(guān)鍵詞才能觸發(fā)啊。

    戚月白安心了:“DA7655,那是什么藥?”

    “是開發(fā)異能的藥劑,但這么多年,無論怎么研發(fā),都只能在你身上起效而已。”

    琴酒說完,也走到了地方,他用通行卡刷開一道門,率先走了進去,戚月白站在門口往里看。

    發(fā)現(xiàn)這是個類似手術(shù)室的地方,各自雖然看不懂但很貴的儀器,因為里面冷氣開的很足,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有寒氣冒出來,長桌上放了一排試管,還有空的注射器。

    琴酒站在里面,有些不耐煩。

    “需要我請你進來嗎。”

    “哦哦,來了。”

    戚月白覺得事情的發(fā)展越來越奇幻了,他進了屋,順手把門帶上,因為感覺太冷還拽了掛在衣架上的一件白色長外衣披上,不過很小心的沒讓它蓋住金牡丹,做了個很標準的影視劇白大褂敞懷造型。

    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琴酒拿著一個盒狀的采血裝置,示意他過去。

    “要抽我的血嗎?”

    “嗯。”

    “可以不抽嗎,我怕疼。”

    戚月白想起歌聲堪稱變態(tài)的治愈速度,挺害怕戳一個洞針頭直接長肉里的。

    結(jié)果琴酒想了想,竟然同意了:“可以。”

    然后他跟趕場一樣,輸密碼打開一個銀色保險箱,從里面拿出一支藍色藥劑扔給戚月白,又拿出一張單子拍在桌上。

    “填。”

    戚月白看他那樣,莫名眼熟。

    他湊過去看了眼單子,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張實驗記錄表。

    “這咋填?”他眼巴巴看著琴酒:“有參考嗎,我抄……參考一下。”

    琴酒雖然不耐煩,但還是從抽屜里翻出一張舊的記錄表出來。

    “好人一生平安。”戚月白把藍色藥劑順手揣兜里,琴酒看見了,但沒管,他大膽了很多,拉了個凳子就開抄。

    他驚訝發(fā)現(xiàn),那張表上的記錄對象也是他,不過看時間,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

    實驗體:小茶野月白

    年齡:三周歲

    實驗地點:本州長野縣

    是屬于原身幼年的記錄。

    戚月白大體讀了一遍,太專業(yè)的術(shù)語他也看不懂,好像就是說這個藥在他身上融合的多么多么好,一點排異反應(yīng)都沒有,但具體藥效是什么看不出來,最后還有個結(jié)論:「樣本基因具有唯一性,不可復(fù)制」。

    通篇廢話,只闡述了一個觀點:這個藥別的實驗體打了都死了,但他沒死,他好特別,一定有個我還沒發(fā)現(xiàn)的原理。

    他擱那隔這隔那呢。

    好水的論文,打回去重寫!

    簡直像他的第一版論文——格式很好看,但如果被敵方間諜竊取并運用,至少能讓敵方文學(xué)水平倒退十年。雖然他們大概不會去偷一個中文系大學(xué)生的論文。

    “因為這個,你們養(yǎng)了我十三年?”戚月白好奇:“那為什么不繼續(xù)養(yǎng)了。”

    是一個月前突然發(fā)現(xiàn)原身吃太多養(yǎng)不起了嗎。

    琴酒答:“因為有個中國商人對這個藥劑很感興趣,他買下了你的所有權(quán)。”

    戚月白:!?

    什么國商人?

    琴酒又重復(fù)了一遍。

    戚月白感覺跟做夢一樣。

    在他的記憶中,媽媽好像一直身體不太好,據(jù)說是有舊傷,每逢陰雨天更是痛不欲生,她很忌諱他提起警察相關(guān)的事情,高考前夕,聊到報志愿問題時,纏綿病榻的媽媽更是說:希望他在一個好的私企工作,不要出風頭。

    如果前世的他和原身有千絲萬縷的共同點,那兩個世界的媽媽……

    烤,他不能是紅二代吧?

    琴酒不在乎他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但三個月前,我們和那個商人失去了聯(lián)絡(luò),那只藥劑就是他這十幾年陸陸續(xù)續(xù)送來的成品之一。所以那位先生決定啟用你,沒想到你竟真的在生死關(guān)頭覺醒了異能。”

    戚月白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那個被腰斬的‘人頭沒有馬’。

    所以,酒組織不好奇他為什么能反殺殺手,為什么能在橫濱如魚得水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覺得他有異能了。

    好盲從科學(xué)的理由啊。

    “容我問一句。”戚月白不死心:“舅啊,咱組織平時沒個每日總結(jié),每周總結(jié)和月底校考嗎,手下人只要能干活,用什么手段干的你們都不管是嗎?愣是不問一下我覺醒了個什么異能?”

    琴酒靠在墻邊:“這不是在統(tǒng)計嗎。”

    戚月白沉思,戚月白好像懂了。

    酒組織不是不關(guān)心他的情況,而是不信他,這次橫濱任務(wù)結(jié)束后,派琴酒把他逮到這來,就是為了確定情況。

    琴酒=權(quán)威。

    放古代屬于朝廷鷹犬,上達天聽的那路重臣。

    “亻亍口八。”戚月白接受了這個理由:“給我只筆唄。”

    琴酒看他:“要筆干什么?”

    戚月白沉默半秒:“……吃飯。”

    琴酒皺眉:“你要在這里吃飯?”

    戚月白站起來自己拿了只筆,開始勤勤懇懇的‘中譯中’。

    「實驗體未有排斥反應(yīng)」改成「實驗體狀態(tài)良好,注射半小時后未見明顯不良反應(yīng)」

    想當年他為了躲查重,可是把‘康有為公車上書’改成‘康姓名有為的男子在公交車上寫書’,‘賈母說她是鳳辣子’改成‘賈家老太太說那個麻辣鳳凰來了’,無他,唯手熟爾。

    異能編一個什么呢,戚月白想想自己的豐功偉績,有點難以抉擇,遇事不決——

    “寫快點。”琴酒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催促。

    戚月白筆尖一動,寫了個「量子力學(xué)」。

    主打一個解釋不通但看起來很厲害。

    用科學(xué)打敗科學(xué)。

    “琴酒。”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出現(xiàn):“你來研究所干什么。”

    戚月白順著聲音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茶色短發(fā)的年輕女性,穿著一身白大褂,氣質(zhì)冷冽,看起來難以接近。

    她也看見了戚月白,微微挑眉,眸光不渝,但更像看見小孩誤入歧途的難以茍同:“這是組織的新人?你們行動組什么時候這么不挑嘴了。”

    “和你沒關(guān)系,雪莉。”琴酒顯然不想介紹兩人認識:“藍方,寫完了嗎。”

    戚月白一愣,充滿畫上最后幾筆。

    “好了。”

    “雪莉,那就由你把這個交給隔壁研究所吧。”安排好后,琴酒站直身子,走出這個房間。

    戚月白雖然對這個新的代號成員很好奇,但還是選擇跟上琴酒。

    被無視的雪莉酒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走到長桌前,拿起那張那個看上去完全是個乖學(xué)生的少年填寫好的表格。

    “這是……新的藥劑嗎?”

    組織內(nèi)部雖然有很多研究所,但是各個研究所的研究內(nèi)容都不重合,不同的研究人員也沒有接觸別的命題的機會,因為雪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命名為DA7655的‘異能催生藥劑’。

    但這么重要的東西,讓實驗體自己來填,而且還放在這里。

    她看了眼時間。

    如果手下人匯報的沒錯,那琴酒和那個少年,應(yīng)該才進入了這個房間不到二十分鐘。

    琴酒做事什么時候這么隨便了?

    他不是一向誰都信不過,必須親力親為,事無巨細嗎。

    *

    “舅舅,你能帶我去見那位先生嗎?”戚月白現(xiàn)在攀關(guān)系攀的特順,他隔著布料摸了摸兜里那只藍色藥劑:“我想親自和他說一下關(guān)于異能的事情,最好是能給他展示一下。”

    “那位先生?”琴酒搖搖頭:“恐怕不可以,因為就算是我,在未經(jīng)他召見的情況下,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靠,怎么比圣主還茍。

    戚月白不死心:“舅舅,如果,我說如果,我想徹底脫離組織,一點痕跡都不留得那種,你能幫我嗎。”

    琴酒停下腳步,扭頭看他,高大的身影和墨綠的細眸極具壓迫感。

    但見識過術(shù)式效果的戚月白當然不怕,期待搓手。

    但是——“做不到。”

    戚月白失望:“可是我不想做任務(wù)欸,我才高二,正需要好好讀書呢。”

    他偷瞄琴酒:“舅舅,如果我想從你這拿到對組織不利的東西,你會揍我嗎?”

    琴酒伸手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腦袋,說是摸,其實更像沒有感情的按了一下。

    “藍方,你乖乖待在組織里,不要走你母親的老路。”

    術(shù)式會扭曲原本人格,但不會改變最深沉的本性。

    比如果戈里,再戀愛腦也沒法柔情小意。

    戚月白想,也行吧。

    至少這樣不會打草驚蛇。

    如果十幾年前因為保護臥底而死的‘藍方威士忌’真的是那個的……臥底,那他的行動就要改變一二了。

    他似乎應(yīng)該回趟原身從小生活的長野縣了。

    出了大廈,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已經(jīng)停在路邊,駕駛座還是伏特加。

    他看著后面的戚月白,稍有些驚訝。

    “大哥,結(jié)束的這么快?”他才把車停好,就收到了琴酒的消息,又開回來了。

    琴酒無異多說:“走吧。”

    “好嘞。”伏特加點點頭。

    戚月白輕車熟路的拉開后座鉆進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伏特加在他看,墨鏡后的眼神雖然看不見,但明顯不善。

    他扒住琴酒的椅背,探出個腦袋。

    “捎我一程嘛舅舅,這么晚不好打車,我總不能走回去吧。”

    伏特加被口水嗆到了,驚恐的看著戚月白。

    但更震撼的是,琴酒默認了這個說法。

    “開車。”

    “咳咳……好的大哥。”

    *

    戚月白讓伏特加把車停在游樂園門口,理由是這邊好打車。

    琴酒嘲諷了一句:“你的住所誰不知道”后,還是讓他下車了。

    所以戚月白換了個‘沒玩夠,還想玩’的理由。

    “我查了攻略,這個游樂場晚上九點關(guān)門,現(xiàn)在才七點多,還能玩一個多小時呢。”

    老登,吐點金幣.jpg

    琴酒看了他幾秒,從錢夾里抽出幾張票子,然后揚長而去。

    戚月白心情很好的照單全收。

    誰嫌錢多啊。

    黑發(fā)少年哼著歌從已經(jīng)準備下班的售票員那得到一張半價票。

    他再來游樂園的目的是工藤新一。

    琴酒給他喂了毒藥。

    等于反派想慢慢折磨主角。

    下一步是主角的正義小伙伴救下主角。

    所以,戚月白這個正義的小伙伴來嘍。

    他當時腦子雖然不太清醒,但還是下意識留了條金線,一上車反應(yīng)過來后,就一直通過那個做咒力媒介,不間斷輸入反轉(zhuǎn)術(shù)式,雖然效果可能沒當面治療的好,但也相當于給一個重癥病人含千年老參了。

    進入游樂園后,戚月白直奔配電室附近。

    剛到那附近,就聽見一陣吵嚷聲。

    三個警察背對著他,手里打著手電,正和什么人說話。

    戚月白一眼就看見自己那根躺在地上的金線,在手電筒的光圈照射下,是那么的閃閃發(fā)光,那么的顯眼,以及沒用。

    等等!

    他當時腦子不清醒到連金線有沒接觸到人體都判斷不到了嗎?

    戚月白嚇得魂飛魄散,生怕下一秒看見的就是被白色粉筆畫出的人體。

    他還挺喜歡那個戀愛情商缺根筋的同學(xué)的!

    “請問……”

    “小茶野同學(xué)!”

    一道稚嫩的童音驚喜響起。

    看起來大概六七歲,頭部有傷,穿著明顯不合身衣服的男孩向他伸出手。

    “警官,那個是我同學(xué),他可以為我證明,我真的在念高二!”

    戚月白:?

    這是在罵他小學(xué)生?

    “小茶野同學(xué)。”那個頭發(fā)顏色和工藤新一很像,長的很工藤新一有點神似,穿的衣服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樣仿佛扒光了工藤新一的男孩跑上前,因為動作太急還差點摔了一跤:“你和他們說,我真的是工藤新一。”

    戚月白接住小孩,看了眼地上躺著的金線。

    按照他多年看小說的經(jīng)驗來看……

    “我看到一個非法交易槍支的人,然后有人勒索他,但是我在錄證據(jù)的生活被他的同伙打暈了,小茶野同學(xué)你也見過他們,就是云霄飛車那個……”

    戚月白把小男孩抱起來,對警察道歉。

    “不好意思,警官,我弟弟他太喜歡看工藤新一的報道了,所以稍微有點走火入魔。”

    主角竟在他身邊。

    滿十七減十的返老還童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滿減活動嗎。

    第45章

    警察聽了這話, 瞬間放心了:“原來是這樣。”

    其中個子高一點的青年警察有些不贊同的看了戚月白一眼。

    “你叫小茶野是吧,真放心讓年紀這么小的弟弟自己一個人亂跑,趕緊跟我去醫(yī)務(wù)室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吧。”

    戚月白有些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

    自從他習(xí)慣術(shù)式后, 就很少聽到帶‘指責’一類的負面情緒話語了。

    黑色卷發(fā),長相清俊, 但莫名帶著一股‘渾不吝’的氣質(zhì),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懷疑的看著戚月白。

    “是我不對。”黑發(fā)少年短暫怔愣后歉意笑笑, 將小孩抱好:“我?guī)メt(yī)務(wù)室就好, 不用麻煩警官你們了。”

    縮小的工藤新一剛要反駁這個說法, 后腰便感覺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抵住。

    好像是……槍口。

    他渾身一震, 錯愕的看向笑容溫和的戚月白。

    “乖一點。”一向待人和善, 被所有人喜歡的少年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不然……”

    “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年長些的警察很寬容:“快去吧,他頭上流了不少血,看起來摔得不輕啊。”

    然后轉(zhuǎn)身和剛開口的青年警官說:“松田, 你也還是年輕,小孩子哪里看得住。”

    “等一下。”被稱為松田的警官叫住轉(zhuǎn)身要走的戚月白,他瞇著眼,看向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下來將半個身子縮進少年懷中微微發(fā)抖的男孩:“你弟弟剛才說的什么非法交易槍支的人、勒索的人是怎么回事, 不解釋一下嗎?”

    “是我在開玩笑!”工藤新一仰頭大聲開口:“因為和哥哥鬧脾氣,所以編出來騙你們的。”

    松田警官一愣:“小弟弟,你……”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后面的年長警官不贊同道:“松田,小孩子的話你也信。”

    隨后對戚月白解釋:“松田他啊, 是爆///。炸物處理班的成員, 來支援鬼屋坍塌事件,做爆炸點排查的,不是刑警, 對破案可能沒那么擅長,你別在意啊,小同學(xué)。”

    戚月白搖搖頭:“沒關(guān)系。”

    走出一定范圍后,他對懷里的工藤新一說:“大人最難得的品質(zhì),就是能把小孩的話放在心上,他是個好警察,會有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受益的,真替他們高興。”

    工藤新一還處于巨大的震撼中,也顧忌著威脅,沒有回話。

    兩人走后,兩個身影從草叢后出現(xiàn)。

    年長的警官嘆口氣:“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松田,剛才是那個小孩自己說認識那個少年的啊。”

    剛聽到背后夸獎的松田陣平輕咳一聲:“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為了掩飾尷尬,他摸出一包煙賄賂年長警官:“島原警官,您千萬別告訴萩這件事,他會笑死我的。”

    *

    工藤新一可不這么想。

    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zhuǎn)。

    為什么云霄飛車那里黑衣人會一直看戚月白,為什么剛才醒來時草地上有一條很眼熟的金絲,再一眨眼就不見了,為什么戚月白會找到配電室這里來,為什么他被喂下藥時好像聽到了黑衣人和第三方交談的聲音……

    直到他被輕輕放到椅子上,才如夢初醒的看向戚月白。

    “小茶野同學(xué),你為什么……”

    “工藤同學(xué),冷靜下來了嗎。”

    馬上要到放煙花的點,所有游樂場內(nèi)大部分人都趕到中心廣場等待夜的浪漫,位于副廣場中心的幾排長椅就成了最好的交談地點,不必擔心被偷聽。

    戚月白蹲下來,和變小的工藤新一片平視,那雙紅寶石似的眸中反復(fù)蘊含著無限溫柔。

    他身上總是有種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不驕不躁,溫潤如水,不像光明本身的刺眼,而是一叢享受著被光籠罩,生長的很好的花。讓靠近他的人也不自覺平靜下來,去追尋他背后不知何處的光。

    工藤新一質(zhì)問的話卡在喉嚨中,良久,才問:“你哪來的槍。”

    “你說這個?”戚月白掏出一支鋼筆,是寫完那份記錄表后順手放兜里的。

    工藤新一眼睛睜得老大:“你拿這個嚇唬我!我還以為你真的有槍呢!”

    有啊,但真掏出來怕嚇死你。

    戚月白摸了摸內(nèi)袋的隆起,雖然他不會用,但一直當玩具隨身帶著呢。

    時尚單品,超酷的。

    “好啦,工藤同學(xué),先說說你吧,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工藤新一幽怨的看了眼某人,松了口氣的同時,把事情又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個藥在你體內(nèi)產(chǎn)生了不明變化,導(dǎo)致你變小了。”戚月白覺得這經(jīng)歷有點似曾相識,他摸索著下巴:“感覺能再水一篇研究文獻了。”

    然后給工藤新一來個代號。

    酒心巧克力怎么樣?

    “什么文獻亂七八糟的。”工藤新一沒好氣,為了彰顯氣勢,爬到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盯著戚月白:“倒是你,小茶野同學(xué),你為什么不讓我和警察說真相?”

    如果他是一個男高,搞這一套,戚月白會讓他滾遠點。

    但他現(xiàn)在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學(xué)生。

    身上還穿著大一號,松松垮垮的運動外套,插著腰的時候,袖子當啷下來一大截,像唱戲的崽。

    戚月白把小孩抱下來,把他放到踩了腳印的地方坐下:“乖,別這么沒素質(zhì)。”

    工藤新一:??

    “太天真了。”戚月白沒忍住揉揉他的腦袋,因為營養(yǎng)不錯,手感毛絨絨的,比他撿來的那幾個小崽子好些:“別說現(xiàn)在你錄下的證據(jù)被搶走了,就算沒被搶走,你有想過那個組織會報復(fù)嗎?”

    工藤新一一愣。

    “能做成氣候的犯罪組織,不是偵探小說里警察一出場就被嚇的舉手投降的家伙,說不定在警察把他們抓出來之前,你本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心愛的小蘭——”少年彎了彎眸,說著恐嚇的話:“都會被殺掉哦。”

    憑著一腔少年熱血就敢做任何事的高中生偵探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臉色變得煞白。

    “那……那該怎么辦,也不能放任他們就這樣下去啊。”

    戚月白笑瞇瞇開口:“專業(yè)的事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說不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早就有警察在黑暗中為之奮斗了,你這么沖動,萬一驚了他們的魚怎么辦。”

    他默默嘆了口氣。

    果然是熱衷拯救世界的霓虹高中生啊,真有活人氣息。

    “有正義感不是壞事,這個世界正是因為理想主義者才會變得更好的。”戚月白說:“但在做事之前,務(wù)必要多思考幾條策略,工藤同學(xué),你有想過,假如你沒變小,而是死了會怎么樣嗎。”

    他可不想哪次和琴酒他們在一塊的時候看見這小子的尸體被叉出來。

    工藤新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我……”

    “哎呀對不起。”戚月白雙手合十:“剛才被黃三石異地登陸了,說了不少指教人的話,不愛聽就無視吧,總之,恭喜你從和邪惡組織的戰(zhàn)斗中幸存下來,工藤同學(xué)。”

    工藤新一勉強笑了笑:“謝謝。”

    這真的是在夸他嗎……

    遠處的巨大時鐘指針重合,無數(shù)煙花沖天炸開,在夜幕留下一道道絕美痕跡。

    戚月白側(cè)頭看楞楞欣賞煙花的工藤新一:“對了,毛利同學(xué)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工藤新一答。

    “你看。”戚月白沒忍住補刀:“這就是沖動的代價,錯過了crush共賞花火的機會。”

    工藤新一:“……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壓碎’,但我感覺不是好話。”

    “不錯嘛,雖然有代溝,但罵人的語境還是共通的。”戚月白給他點了個贊:“不像某些人……”摩天輪上消失之后就再沒漏個臉,神出鬼沒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他突然愣住。

    工藤新一反應(yīng)了幾秒,也過味了:“你是在說名詞,短暫、熱烈的又羞澀的愛意這個翻譯嗎?”

    所以是在說小蘭嗎!

    他瞬間get到了戚月白發(fā)送的暴擊——按理來說站在這里和他一起看煙花的應(yīng)該是小蘭,說不定她還會因為太激動而靠在他的肩膀上,很溫柔的說:‘新一,我今天真的好高興哦’!!

    戚月白回神:“差不多吧,行了,我送你回家,對了,還有你的傷。”

    他抬手按在男孩額頭上,隨后工藤新一感覺到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突然變得很輕松,像被細流劃過。

    伸手去摸,傷口竟然愈合了。

    工藤新一錯愕:“這是……”

    “秘密。”戚月白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眨了下左眼:“不用擔心,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很少,而且都集中在某一地區(qū),由專門的政府部門管控,很少會出現(xiàn)在普通人面前的。”

    萬一腦震蕩就不好玩了,這小子現(xiàn)在的情況可不適合去醫(yī)院。

    工藤新一點很認真的點點頭。

    兩人朝著樂園外走去。

    工藤新一道理懂了,但還是抓心撓肝的好奇,因為戚月白施展的手段,他已經(jīng)把對方當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小茶野同學(xué),你說的話我有好好聽,我不會再那么沖動了,但為了自己,我也要暗中調(diào)查那些黑衣人,直到拿回可以恢復(fù)身體的藥才行。”

    “嗯,有道理。”戚月白點頭:“我?guī)湍阆胂朕k法吧。”

    找便宜舅舅要兩顆解藥。

    “但你的社會身份恐怕很難恢復(fù)。”他說:“我建議你考慮一下出國。”

    見他沒有反對,工藤新一松了口氣:“那真是太好了,小茶野同學(xué)。”

    “嗯?”

    “你知道‘藍方’嗎?”

    知道啊。

    戚月白低頭:“怎么突然問這個。”

    “在云霄飛車那里,我聽那個黑衣人說的,我一直在想藍方是什么,藍方石,衣服品牌,單純的顏色標簽,還是尊尼獲加旗下的藍方威士忌酒。”工藤新一仔細推理:“我感覺,‘藍方’是一個代號。”

    戚月白思考,他覺得這小子還得嚇嚇,于是實話實說:“其實是我。”

    “別開玩笑了。”工藤新一根本沒信:“我剛才確實有懷疑你黑衣人是一伙的,但小茶野同學(xué),云霄飛車門口你說自己不認識黑衣人時,根本就沒說謊。”

    而且如此和善溫柔,明事理三觀正的小茶野同學(xué)怎么可能會是壞事做盡的黑衣人!

    因為那時候他真的不認識琴酒啊……

    戚月白嘆了口氣:“你高興就好。”

    反正他說了。

    這更堅定了工藤新一戚月白在開玩笑的想法。

    以至于很久之后,他還堅定不移的這么認為著。

    “話說小茶野同學(xué),那些黑衣人為什么會選游樂場作為交易地點?”

    “可能是公司團建吧,童心未泯。”

    “我聽到他們說敲詐那個走私槍械的組織是為了建立研究所,是為了研究我吃的那種藥嗎。”

    “其實果丹皮最早是用于軍事作用的。”

    “那兩個黑衣人……”

    *

    把工藤新一送到米花町,交到一個可以信任的叫‘阿笠博士’的鄰居手中后,戚月白回了家。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捋一下今晚發(fā)生的所有事。

    太多太雜太莫名其妙了。

    一個人怎么能活的這么精彩紛呈。

    把附近便利店買來的便當扔進微波爐后,戚月白找出一張空白紙,用順來的筆畫思維導(dǎo)圖。

    首先是鬼屋的事情——果戈里給他咒物結(jié)果1+1大于2引來了特級咒靈,他被割喉,然后小茶野先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從他體內(nèi)分離……

    戚月白拿出五條悟發(fā)給他的那張照片。

    巨型石板,金色的人形軀體,以及熟悉的后腦勺。

    如果他一直是這個尊榮在領(lǐng)域中亂晃……

    嗯……順別人的筆就是比自己買的出油潤啊。

    “科利亞。”戚月白敏銳察覺到空氣中一絲波動:“出來。”

    沒有回應(yīng)。

    戚月白冷聲道:“昨晚你趁我回家前睡我床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金色異能光輝閃爍,果戈里從虛空中探出個腦袋,略顯心虛。

    “月白君……怎么知道的?”

    “猜的。”

    戚月白面無表情。

    他能說是想到某種癡漢文了嗎。

    【嗶——】竟然是真的!

    想想昨天游樂園回來玩累了沾床就睡的經(jīng)歷,他有點想扇果戈里。

    “那么在此提問——月白君是不是因為同樣喜歡我,才精準預(yù)判了我的行為呢?”

    果戈里眼睛一亮,做了個雙手向上的慶祝姿勢,言語間充斥著喜悅。

    ……別給他打爽了。

    戚月白沉默半秒,用食指點點桌子,示意果戈里過來。

    果戈里過來了,半跪在桌邊,仰頭看他。

    “怎么了,月白君?”

    戚月白把手機往下拉了拉,指著照片。

    “如實回答我,今天下午你在鬼屋里看見的我,是這個樣子嗎?”

    “是!”果戈里回復(fù)的超大聲。

    “為什么不告訴我。”戚月白心梗。

    “因為月白君那樣也很可愛啊?”果戈里眨眼:“而且月白君那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吧。”

    “……做人不要太春熙路。”戚月白腦子疼:“你拍照了。”

    是陳述句。

    果戈里依依不舍的拿出手機:“我沒給別人看。”

    戚月白劃了幾張,臉色稍緩了些。

    如果說五條悟那張放獵奇論壇能當金光燦爛大蟑螂展示,那果戈里拍的這些就很有藝術(shù)氛圍了。

    說是金絲構(gòu)成的人體,其實除了衣物外的肢體更像散漫的春日花藤,多數(shù)時間并不成型,在稍昏暗的氛圍下,他的頭顱無所直覺的微微仰起,直面鏡頭,金絲鋪在墻上,更像一朵盛開的美人花。

    但這都不能掩蓋他在陰暗爬行的事實。

    甚至后面還有幾張他睡著和與別人說話時的圖片。

    好變態(tài)。

    但他長得真好看。

    戚月白調(diào)到相機模式,隨便給果戈里拍了一張。

    ‘咔嚓’閃光燈亮起,照在白發(fā)青年露出的那只金色瞳孔上,被燈光刺激,他非但沒有閉眼,還興奮的睜的更大。

    這是日韓手機的強制功能,無論是否靜音,都有很大的聲響,是關(guān)不掉的。

    戚月白就好奇了:“你是怎么拍的?”

    果戈里羞澀:“用異能把手機傳送到快門聲傳播范圍之外,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

    “……你還挺聰明。”

    果戈里:OvO

    戚月白立刻冷臉:“刪掉。”

    果戈里:嗚

    “你發(fā)誓刪干凈了。”他指著某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白毛的腦門:“否則就是不愛我。”

    雖然有種虐待小動物的既視感……別心軟,這小子是演技派。

    果戈里含淚把手機格式化了。

    戚月白這才滿意:“現(xiàn)在,我們來聊聊今晚你跟蹤我的事情,你聽到了多少東西?”

    “其實也沒有很多。”果戈里老實回答:“月白君太敏銳了,如果靠的太近肯定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只趁著人多的時候跟了一會,知道了月白君和咒術(shù)界扯上關(guān)系的事情,后面的車子和大廈我都沒敢進。”

    他抬了抬眼:“但月白君安慰那個小子的時候,我在的。”

    白發(fā)青年聲音帶著嫉妒:“好溫柔啊,月白君,你都沒有這么對過我,你還抱他了。”

    和他感覺到的差不多。

    “我不抱他,難道要抱你這個給我惹麻煩的家伙嗎。”

    戚月白輕哼一聲,用筆挑起果戈里的下巴,讓那只金色瞳孔倒映出自己的剪影:“我不管你在玩什么,科利亞,但下次讓我發(fā)現(xiàn)你對我下手,我就讓你體驗一下什么叫嬰兒般的自由。”

    雖然這次他因禍得福獲得了咒術(shù)學(xué)校的邀請,也提前爆雷了小茶野先祖的現(xiàn)身手段,但……

    到底是有些后怕的。

    “好過分。”果戈里幽怨:“明明是月白君把我變成這樣子的,還對我那么冷漠。”

    “我可以幫你買飛機票走。”戚月白冷笑:“我一不打你,二不殺你,你個危險因素還想要什么。”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小子拿他當攻略游戲的主角在刷。

    果戈里認真:“親親。”

    “……你真的,我哭死,還真在搞集郵啊。”戚月白有種打拳被人舔了一口的無力感,他無奈扶額:“這次咒物的賬我就不給你算了,準備將功贖罪怎么樣。”

    果戈里點點頭。

    “幫我查一個人,十三年前買下了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的中國商人。”戚月白把兜里的藍色藥劑拿出來,那是琴酒給他的,編號為DA7655的異能藥劑:“我還要這只藥的成分和效果分析,不管你怎么拿到,要求是隱蔽。”

    透徹的藍色藥劑在藥瓶中輕輕晃動,竟有些難言的夢幻。

    “如果是月白君的命令,那我一定完美完成!”

    果戈里笑著接過藥劑,剛要起身,領(lǐng)口便被拽住,整個人被向上一提,跪直了身子。

    額頭傳來溫熱觸感,他瞳孔一縮。

    戚月白用食指輕擦了下唇瓣:“如果你做的好,不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泄露……”他視線下移到整個人呆愣住的果戈里臉上:“我就給你漲攻略進度,怎么樣?”

    話語高高在上,白皙的面龐卻浮現(xiàn)出些許不適應(yīng)的紅暈。

    果戈里楞楞的摸了下仿佛還殘留著柔軟的額頭,看著已經(jīng)因為不好意思而偏過頭的黑發(fā)少年,垂下的發(fā)絲在燈下是偏透明的褐,曲線柔和的下頜反復(fù)順著光,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奇異的美感。

    外來的,被異能驅(qū)動的愛意瘋狂滋生出難言的情意。

    心如擂鼓,是與先前都截然不同的糖果深淵。

    果戈里好奇這份愛還能發(fā)展到何等境地,所以他并不反抗,也不反感,甚至像兒時將一只斷翼后痊愈的飛鳥丟下懸崖時一般期待著。

    期待著什么呢——

    白發(fā)青年歪了下頭,沒有刻意裝出欣喜若狂的樣子,只是輕輕說:“好哦。”

    *

    伏特加覺得自己的大哥很不對勁。

    非常,非常的不對勁。

    首先,他的大哥叫做琴酒,是組織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干部,負責組織的主要運營和處理叛徒。

    心思縝密,殘忍冰冷絕不手軟,如機械般精密自律。

    每日多點一線,不是在完成為組織創(chuàng)收的工作,就是在路上發(fā)掘可以為組織創(chuàng)收的事件,亦或者又敏銳的察覺到想挖組織墻角的老鼠,然后精準送上一發(fā)子彈。

    但事情從昨天見過那個笑呵呵的小鬼開始就不對勁了!

    先是在車上被出言不遜了好幾次都沒有一槍崩了那小鬼,還給他吃糖!

    然后短暫的進了一趟研究所,讓那個身份是實驗體的小鬼全須全尾的出來,還允許他叫他‘舅舅’!

    伏特加承認自己聽到大哥默認了那個稱呼之后魂都快被嚇出來了。

    但這不是最離譜的。

    最離譜的是,當他十年如一日的在早上六點之前開著車出現(xiàn)在大哥今日宿下的安全屋門口時,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等到姍姍來遲的大哥!

    要知道琴酒可一直是勞模,六點有任務(wù),三點就能出現(xiàn)在任務(wù)地點蹲點確保萬無一失的那種!

    今天,不僅遲到,還在伏特加說任務(wù)時打了個哈欠,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伏特加。”琴酒突然開口。

    心事重重的伏特加立刻打起精神:“在!”

    “看見那個咖啡廳了嗎。”靠坐在副駕駛,動作有種說不出的懶散松弛的銀發(fā)男人指了指街上的咖啡廳。

    伏特加看過去。

    發(fā)現(xiàn)是個裝修簡約溫馨的咖啡廳,玻璃上寫著’波洛‘的字樣,因為時間太早,里面還沒有客人。

    稍微值得關(guān)注的,大概就是二樓的’毛利偵探事務(wù)所‘,但大概是什么三流偵探,因為完全沒有聽說過。

    至于花壇邊那個不知道為什么摔倒的藍色西服小鬼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伏特加絞盡腦汁想自家大哥又想到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犯罪好點子。

    “大哥,你的意思是那家店里特別適合炸彈襲擊嗎?”

    雖然是三流偵探所,但如果公然炸掉,也能達到挑釁警方的功效?

    “不,今天的任務(wù)是用正在上學(xué)的小孩威脅炎下會社的總工為我們做事吧,這種工作隨便讓底層成員去做就好了,我們?nèi)ズ缺Х劝伞!?br />
    伏特加:??

    他說話都快結(jié)巴了:“大……大哥,你認真的嗎?”

    “你說的對,我確實不太喜歡這種裝修。”琴酒點頭:“那就由你去買吧,要一杯卡布奇諾,但不要太甜,去奶,去糖,奶泡也少來點好了。”

    “……”

    于是伏特加拿回來一杯美式。

    出來的時候,那個藍西裝的小鬼頭已經(jīng)一瘸一拐的上樓去了。

    這還不是個例。

    從那之后,伏特加就發(fā)現(xiàn)他的大哥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任務(wù)倒還在做,只不過不再善于創(chuàng)新,能指揮就絕不動手了。

    他看著安插在警局的臥底傳來的——公安認為琴酒變得更加狡詐,更難抓到行蹤的情報,恍然大悟。

    大哥,不愧是大哥!

    躺在因為有天臺所以覺得不安全導(dǎo)致很少造訪的安全屋的陽臺上,琴酒喝了口冰檸檬汁。

    “是的,boss,我病了。”他用一貫的冷淡聲音回答:“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大概一個月吧。”

    請完病假,琴酒想。

    那晚的突然冒出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

    組織這么大,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所以適當偷懶,也不會造成什么影響。

    至于這個想法的來源,琴酒傾向于是成為長輩后的釋然。

    記憶中那張臉和現(xiàn)實重合,他閉上眼。

    “藍方威士忌……姐姐,呵,小茶野蘭鈺,你的小孩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到頭你也沒看見,真是白癡。”

    一直到現(xiàn)在,琴酒,甚至組織都沒搞清楚‘藍方威士忌’幫助臥底的動機,但她的確給組織造成了極大的麻煩——當年組織本來已經(jīng)鎖定了老鼠們的身份,但那些證據(jù),卻都被小茶野蘭鈺帶進了地獄。

    她似乎不是任何一個國家的臥底。

    因為組織很清楚自己被人垂涎的點,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想獨占它所代表的利益,怎么可能派出像小茶野蘭鈺一樣的人,不求任何東西。

    第46章

    某位曹姓氏古人云, 欲成大事者,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所以戚月白在把藍色藥劑給果戈里之前,還順了個實驗室的溶劑分裝瓶, 倒了三分之一出來。用那個人情請橫濱的中原中也幫忙化驗其成分。

    兩天后,兩份報告就擺在了他的桌頭。

    好消息是內(nèi)容大差不差。

    那些藍色藥水的主要成分是一種氧化還原劑, 能夠緩解硝//基苯、亞硝//酸鹽和急性氰////化物中毒。

    聽起來很厲害,但其實就是稀釋過的亞甲藍, 常規(guī)醫(yī)院都會儲備的醫(yī)用解毒劑。

    萬幸戚月白先看見的是中原中也的報告。

    否則, 他對果戈里稀薄的信任, 肯定還要降低一個度。

    不過那個小瘋子竟然真的在認真給他干活, 目的還是他的一個……親吻, 這個事實讓戚月白坐立難安。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戚月白覺得自己應(yīng)該干點什么。而不是等果戈里像捕獵的鳥一樣從外面叼成果回來給他。

    *

    組織,安全屋。

    琴酒靠坐在單人沙發(fā)上, 拿了一份報紙在看,銀色長發(fā)披在肩頭,雖然穿的還是平時的黑色風衣,但身上透露出‘老子在休假’的氣息讓他看起來相當松弛。

    他睨了旁邊一眼, 墨綠眼眸流露出一絲嫌棄:“你那是什么姿勢。”

    戚月白眨了眨眼,他此時正肚皮朝天躺在沙發(fā)上,蛄蛹到扶手處,懸空腦袋,仰倒著去看琴酒。

    “啊, 確實有點暈。”

    少年把自己翻過來, 下巴擱到扶手上,兩條胳膊墊在肚子地下,換了個舒服的趴姿。

    “但是舅舅,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了,我在這里過夜!”他惡狠狠威脅:“讓你休不好假。”

    “……那個商人對你做了什么,組織并不知情,我只知道他會不定時帶人前往長野見你,推測是做實驗。”

    據(jù)被撒潑打滾煩到的琴酒說,十三年前,戚月白的媽,也就是前‘藍方威士忌’一顆炸彈與DA7655的研究所同歸于盡,動手前將并不完善的DA7655注射入年僅三歲的原身體內(nèi),還真為原身爭取到一線生機。

    但因為藥劑具有唯一性和不可復(fù)制性,以及龐大的資料被摧毀,所以組織還是決定放棄原身,但關(guān)鍵時刻,一個在美國的代號成員忽悠到一個中國商人接盤,不僅買下了DA7655的殘存資料,還多出一筆錢接手了原身。

    而那只藍色藥劑,是那個商人三個月前寄給他的,但被一直想探聽DA7655秘密的組織截取了。

    因為當時還不能確定商人的目的,再加上這種精密藥劑對分量把控極其嚴格,所以組織就沒有浪費藥劑去分析其成分。

    直到商人確認失蹤,酒組織決定啟用原身。

    如果成功自然皆大歡喜,白嫖一個異能者成員,如果失敗,就派人殺了原身,徹底放棄DA7655。

    所以前不久琴酒帶戚月白去研究所,本意是將剩余藥劑的化驗報告和效用一鍋出的,結(jié)果卻變成了大型學(xué)術(shù)造假事件。

    戚月白意滿但不離。

    俗話說,越離譜的事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記得小茶野先祖說他本身就擁有‘融合’的異能,雖然暫時無法得知是碰巧覺醒還是十三年前的DA7655真的起效,但那個用亞甲藍冒充DA7655,騙過組織十三年的中國商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說不定會是他希望的那樣……

    “原來是組織不講武德的毀約啊,所以那個介紹商人的代號成員呢?他叫什么,會是我爹嗎。”

    “貝爾摩德,而且是個女人,你問題是不是太多了。”

    琴酒不耐煩的‘嘖’了聲,他就不該在這小子打電話來哭的時候把自己安全屋的地址泄露出去,看好好的沙發(fā)被他折騰成什么樣了,真礙眼。

    “我才問了三個誒,舅舅。”戚月白悲傷,并趁機又拋出一個問題,試圖喚醒琴酒的舅愛:“那個商人長什么樣呀,男的女的,有沒有可能是我爹。”

    如果原身見過商人,那去長野肯定能回憶起相關(guān)記憶……但剛休學(xué)結(jié)束,再請假就落課太多了,還是下個周末騰時間回一趟長野吧。

    “女的,沒有。”

    “那有沒有可能她是受我爹之托?”戚月白胡攪蠻纏并發(fā)現(xiàn)華點:“舅舅你說話好矛盾,之前不一直說是‘他’嗎,怎么突然變成女性了。”

    “我沒興趣了解沒用的東西。”琴酒終于耐心到了盡頭:“拿到想要的情報了就快滾出去。”

    戚月白西子捧心,矯揉造作,像蛆一樣在沙發(fā)上蠕動:“原來在舅舅眼里,我只是個沒用的東西,啊,終究是錯付了。”

    “……”

    琴酒干脆利落半輩子,都沒遇到過這么會詭辯偷換概念的難纏玩意,一時失語。

    這個還不能殺。

    他干脆無視,繼續(xù)看報紙。

    琴酒預(yù)判抬手,將一旁冒出的腦袋毫不友情的往后一推。

    “離我遠點。”

    戚月白死性不改,捂著腦殼繞到琴酒必須轉(zhuǎn)身才能碰到的沙發(fā)后面,繼續(xù)光明正大偷看。

    “‘沉睡的小五郎’幫助警方破大案,怎么又是偵探,他們不能獨立行走嗎,還有這綽號好怪。”

    在戚月白的印象里,這個國家給人起外號不應(yīng)該是‘帝國の絕兇猛虎’‘帝國の破壞暴龍’嗎。

    “呵。”琴酒嗤笑,對此不發(fā)表任何評價。

    戚月白才想起諸伏景光提起琴酒時的忌憚,他眼前這位可是多國通緝的狼人,敢于招搖過市的特等功。

    想報警的心蠢蠢欲動。

    雖然他家沒有族譜,但他可以給自己單開一本,名字寫一整頁!

    “……沖野洋子的新……”戚月白繼續(xù)讀報紙。

    “你還賴在這里想干什么。”琴酒合上報紙,涼涼看向黑發(fā)少年。

    戚月白輕咳一聲:“亮匕首前不得走程序,咱倆也有必要熱絡(luò)一下感情嘛,舅舅。”

    琴酒用冷到能殺人的目光盯著他:“不說就滾。”

    再這么兇,信不信他正月理發(fā),理十次!

    戚月白面上擺出笑臉:“我想要APTX4869和它的解藥,還有DA7655的資料,你們拿到那只藥劑前,應(yīng)該也得到了些別的東西吧。”

    雖然不知道術(shù)式到底對這位便宜舅做了什么,但對方的忍耐度和脾氣顯而易見的提升了很多呢。

    “沒有。”

    “啊?”

    “APTX4869沒有解藥,那個商人也沒有留下除了那只藥外的任何東西,他太神秘了,查不到任何東西。”琴酒抬眼:“當時的你也一問三不知,只說那個商人每次來都會釋放催眠瓦斯迷暈?zāi)悖K醒后就消失不見,至于你的異能……”

    他皺眉:“你不說我都忘了,那位先生說要詳細內(nèi)容,你寫的是什么東西。”

    戚月白抬頭望天花板。

    精神術(shù)式完全版和非完全版,咒力,反轉(zhuǎn)術(shù)式,哪個都不想說呢。

    等會,他有個好主意。

    戚月白抬手,幾條金線在指尖靈活翻動,組成一個蝴蝶形狀,他一本正經(jīng)的介紹。

    “我的異能是翻花繩,因為一次元是線性空間,代指物理學(xué)中的粒子模型,而量子力學(xué)屬于物理。”

    這可太合理了!他真是天才!

    花里胡哨繞了一通,一朵金燦燦的小型牡丹出現(xiàn)在掌心,少年捧著花,笑盈盈遞給沙發(fā)上的銀發(fā)青年。

    “送給你,舅舅。”

    “……”

    最后被拎著衣領(lǐng)子扔出去了。

    戚月白抱著裝了APTX4869的盒子坐在地上,突然共情了果戈里。

    舔狗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br />
    雪花飄飄~

    “小家伙,你從哪來的?”

    一道自帶魅意的女聲響起,戚月白抬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身材凹凸有致的金發(fā)女人。

    感覺是可以配——‘用風情萬種這樣的詞來形容我,簡直是俗不可耐’BGM的那種絕世美女。

    戚月白是個顏狗,所以他很乖巧的回:“東土大唐。”

    美女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她彎下腰,似乎想將戚月白扶起來,但戚月白心中一瞬間警鈴大作。

    他抬手抓住美女胳膊,讓對方無法再靠近,而剛伸出的手上,正握著一把袖珍槍。

    “能被琴酒那種人另眼相待的,果然不會是什么普通少年啊。”

    戚月白:?

    哇塞建模這么精致的果然不是什么路人甲啊。

    術(shù)式,啟——

    背后的門被打開,琴酒的聲音響起。

    “你什么時候從美國回來的,貝爾摩德?”

    啊?她就是那個間接救他狗命的代號成員。

    戚月白緊急剎車,但指尖冒出的金線還是被眼尖的貝爾摩德發(fā)現(xiàn)了。

    “異能?”

    她言笑晏晏,毫不在意琴酒的敵意,彎腰用指尖輕挑起少年指骨間纏繞的金線。

    “很漂亮嘛,如果用這種材質(zhì)來織一件裙子,那她一定會成為晚宴上最耀眼的明星。”

    戚月白眼睛不敢亂看,腦袋一熱,給她編了朵玫瑰,求放過。

    結(jié)果不知為何背后突然冒出冷氣,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臉黑的不行的琴酒,正陰測測盯著那朵被貝爾摩德接過,并特意別在發(fā)間展示給他看,含苞待放的金色玫瑰。

    戚月白回了個無害的笑,但被琴酒無視了。

    “藍方,還不走。”

    貝爾摩德注意到,輕笑道:“反正我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也沒什么他不能聽的,不如都跟我走,請你們喝一杯?”

    “用不到。”琴酒危險的瞇起眼:“他泄露我的安全屋地址,這筆賬我會算到你頭上,貝爾摩德。”

    戚月白:?

    他,他嗎?

    “你以為她是怎么找到我這的。”琴酒沒好氣的開口:“還不是靠跟蹤你。”

    自以為反偵察意識很好的戚月白心虛抱緊自己。

    舅舅家門口的臺階坐著還挺舒服的哈。

    琴酒不再看他,轉(zhuǎn)向貝爾摩德:“你找我有什么事,快點說。”

    “來探病啊。”貝爾摩德兩手空空心也不誠,但主打一個人到了就行:“最近組織在日本的任務(wù)完成率和財政收入因為失去你的監(jiān)督驟降,boss發(fā)了大火,命令我來頂替你監(jiān)督,可惜我毫無頭緒,只能來請教你了。”

    琴酒冷笑:“無可奉告。”

    “沒關(guān)系。”貝爾摩德嘆息一聲:“我時間很多,如果你暫時想不出來,我們可以進去,像以前一樣,慢慢聊。”

    最后一句話,被她刻意放慢,顯得那么曖昧,令人遐想。

    這是他能聽的嗎。

    戚月白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哦,對了,藍方小弟弟,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貝爾摩德突然將話題引到他身上。

    女人比了個飛吻:“如果有效的話,我可以和你共度一個晚上哦,做什么都可以哦~”

    戚月白眼睛一亮。

    共度一晚=中國商人的情報。

    “這個我熟。”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更好監(jiān)督管理組織是吧。”

    996、007、曾經(jīng)工作辛苦的形容詞‘朝九晚五’變成好工作的代名詞,論被掛路燈上的經(jīng)驗,誰比得過他們!

    “為了提高成員的危機感和緊張意識,我推薦宣揚末位淘汰的政策,姐姐你來做‘稽核’,意思是隨機抽查成員的任務(wù)完成情況,不合格的就……”戚月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而且姐姐你也不用費太多心思,只要偶爾出手,然后把淘汰者的信息公布,他們就會自己嚇自己了。”

    戚月白只恨自己不讀金融系。

    否則寫一篇經(jīng)濟論文出來,組織只要按照他的論文嚴格執(zhí)行一個月就能破產(chǎn)了。

    還用他擱這絞盡腦汁等諸伏景光行動坐享其成嗎。

    貝爾摩德肉眼可見的心動了。

    她正好擅長易容,非常適合‘稽核’。

    戚月白越講越順溜,非常快樂的宣言著‘畢業(yè)生千萬別去這幾類公司’的帖子內(nèi)容。

    “還有啊,姐姐你可以搞培訓(xùn)費和保證金,那些人不是不認真完成任務(wù)嘛,讓他們交錢,然后隨便送他們幾條情報……”

    “對了,組織的經(jīng)費發(fā)放和報銷審核我覺得也可以整改一下,能花小錢辦大事的才是真人才……”

    反正組織敲詐的大多都是有鬼的人和組織,成員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相殘殺搞起來!

    至于背后琴酒的殺氣騰騰,已經(jīng)被兩個人無視了。

    *

    長野縣,位于本州島正中央的山區(qū),是日本面積最大的內(nèi)陸縣。

    戚月白下了新干線,感嘆這里的空氣真清新。

    至于他為什么會到這——

    其實是自食惡果。

    貝爾摩德采納了他的多數(shù)建議,并且以能者多勞這個還是戚月白告訴他的概念道德綁架戚月白干活。

    雖然那些任務(wù)最后都是琴酒去做了,還一次次被警告離貝爾摩德那個女人遠一點,但這并不妨礙什么。

    反正戚月白也不聽,嘻嘻。

    因為令人比較悲傷的是,貝爾摩德太謎語人了,油鹽不進,怎么賄賂都不行。

    和幾乎白給的諸伏景光,和嘴硬心軟的琴酒不同,她像個蚌殼,無論怎么試探都不動聲色,甚至在戚月白忍不住直截了當?shù)膯柍觥惝斈晔窃趺凑J識那個中國商人’的后,還一臉了然的摸摸他腦袋。

    “琴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喪心病狂到懷疑我是臥底了嗎?”

    然后四兩撥千斤,莫名其妙的把話題繞到別的地方去。

    通俗點來講,就是她玩戚月白像玩狗,千年的狐貍,和她玩不了一點聊齋。

    問琴酒,冷酷的像在大潤發(fā)殺了十年魚的舅舅君只會說:“活該。”

    而且他是真的沒怎么關(guān)注過中國商人和DA7655的事情,對戚月白的忍耐和寬容全靠術(shù)式支撐。

    顧忌貝爾摩德可能是臥底與術(shù)式的不確定性,戚月白忍住了。

    眾所周知,卡關(guān)的最好解決方案就是換個支線追蹤。

    而且長野隱藏的秘密可不止那個商人和原身的記憶,還有鬼屋之后就裝死到底的小茶野先祖,它最有可能就是從長野纏上原身的。

    依照琴酒給出的情報,戚月白打出租車來到了一棟有些年頭的公寓前。

    下車時,戚月白忍不住感慨。

    在這個國家,比上班來錢快的方式是搶錢,比搶錢更合法的是開出租車。

    那計價器跳的比他的心臟都快。

    順帶一提,其實組織是有專門的財務(wù)的。

    并且戚月白在游樂園之后,因為睡前沒有手機可以玩太閑所以嘗試了一下報銷,可能因為是代號成員,但更大的可能是因為自我介紹時報了‘琴酒’的名字,所以對方批錢的速度幾乎是按秒來算。

    要多少給多少,就連‘買了一盒很貴的聯(lián)名松鼠曲奇很好吃所以想再買兩盒’和‘鬼屋坍塌受到驚嚇需要精神損失費’這種閑的蛋疼編出來逗電子寵物的理由都一分不少的給錢了。

    但戚月白下次試圖報銷時,對方卻給他發(fā)來好幾張報銷申請單,用快哭出來的語氣解釋,必須填,因為每一筆款的輸出都有可能被抽查,不行他可以幫忙代填,但現(xiàn)在日本區(qū)的財務(wù)經(jīng)費問題必須需要經(jīng)過七天審核才能下發(fā)。

    意思是戚月白這個關(guān)系戶的報銷可以過,但要等。

    “可憐可憐我吧,藍方大人,真的不是我有意為難。”財務(wù)抽噎:“因為這條新規(guī),我差點被別的代號成員揍一頓。”

    然后對方那邊傳來‘嘭’的一聲,像是踹門的聲音。

    “……”

    于是戚月白很心虛的從東京遛了。

    原身的住所就是他的出生地。

    便宜舅舅說,他的母親小茶野蘭鈺在加入組織時就已經(jīng)懷了他,但生下他后就把他扔到了長野,請了保姆照顧,偶爾會回來看一趟,頻率低到令人發(fā)指,態(tài)度像在對待什么玩具。

    她曾直言:不打掉那個孩子,選擇把他生下來,只是為了讓組織放心而已。

    琴酒嘲諷就她那個用心程度,還要組織放心拿孩子威脅她?到時候孩子不被她親手干掉就差不多了。

    女人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笑:“到底是我親生的嘛,還是有點分量的。”

    但琴酒說,她唯一的母愛可能就是那只保住他命的DA7655了。但以小茶野蘭鈺平日的表現(xiàn),他感覺她只是想臨死前嘲諷一波組織的研究無用的可能性,比想給孩子搏一線生機的可能性更大。

    蘭鈺,戚蘭鈺。

    戚月白聽到那個名字時差點失態(tài)。

    兩個世界如此的相似,原身與他,媽媽與媽媽。

    媽媽怎么會不愛他,媽媽怎么會不愛原身?

    如此反人類的舉措,大概也只有……

    他看著眼前的房屋,紅瓦白墻,墻根是斑駁的爬山虎痕跡,被人粗暴清理過,下方的土質(zhì)都很松,明顯被翻動過,大概是一個月前原身被啟用后,來搜查的成員干的。

    原身沒有帶走這棟房子的鑰匙,好在戚月白在門口已經(jīng)枯死的花盆下找到了。

    踏入這棟建筑后,戚月白心中就涌入一股很古怪的情緒。

    是懷念。

    他抬手從已經(jīng)微微落灰的玄關(guān)上拂過,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次脫下鞋進屋的場景。

    ‘我回來了!’

    然后空蕩蕩的屋子并沒有人能回應(yīng)‘他’,‘他’也習(xí)以為常。

    原身從記事開始就生活在這里,幼年有保姆照應(yīng),初中后就開始獨自一人生活。

    除了身體本能的悸動,戚月白感觸最多的是熟悉。

    原身的生活習(xí)慣和他極其相似。

    除了裝修,各種小細節(jié)布局幾乎和他前世的家一模一樣。

    戚月白甚至都要懷疑帝丹中學(xué)課堂上的睜眼到底是不是他的初次重生了。

    “……”

    不能吧?

    戚月白想想重生后翻找原身在東京的家時差點被武器庫門口的毒箭搞死的經(jīng)歷,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怎么能這么蠢,嗯。

    琴酒確實沒騙他。

    這棟房子沒有任何有效線索。

    甚至戚月白仔仔細細翻找了一圈,也沒能像在東京的公寓里那樣腦子一癢找到什么暗室。

    當然也沒觸發(fā)除了生活場景之外的任何有效回議。

    ‘原身也很會做飯’,這算情報嗎?

    但戚月白只在原身的廚房找到了做日式餐點的廚具,這讓他稍微堅定了一下原身不是他的想法。

    換做他是絕不可能只吃什么烤魚大米生雞蛋蓋豆腐的!

    偶爾來一次那叫新鮮,一直吃那些涼不梭梭的東西那叫虐待!

    坐在擺了很多小擺件,很有生活情調(diào)的書桌前,戚月白有點頭疼。

    其實有些事情還是說不通的。

    比如如果他的猜想是正確的,那么商人為什么不帶走原身,而是要演十三年的戲?

    如果不是,那個商人為什么要在失蹤前寄來一只假藥劑?

    他這些年可一直都是帶著很多人浩浩蕩蕩的來原身家里,用催眠瓦斯放倒他進行秘密實驗的。

    而且,原身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一個人,最有可能把秘密存放在家里,但如果家不是安全的,那他可能把秘密放到哪呢?

    戚月白的視線落在書架上,他猛地站起來。

    原身雖然被商人買下,但他也一直在被酒組織監(jiān)控,生活兩點一線的他,除了家,能藏東西的地方,還有學(xué)校!

    大不了把整個長野縣翻一遍,反正他有兩天的時間……再大不了周一也請假!

    第47章

    戚月白其實有很多構(gòu)想。

    例如在原身的學(xué)校也一無所獲, 例如事與愿違,空歡喜一場。

    但他沒想到會被卡在入校那一步。

    盡管已經(jīng)表明了轉(zhuǎn)校生的身份,也拿出翻出的校牌作證, 但那位保安還是堅定拒絕了幫忙開入校申請的請求。

    理由很簡單,最近有上層領(lǐng)導(dǎo)視察, 禁止一切外來人員入內(nèi)的職責所在。

    戚月白突然想起鬼屋那晚對他升起警惕心的那個卷發(fā)警官。

    其實那晚之后,小茶野先祖發(fā)來的‘拒絕交流’的信號就跟地下車庫的iphone手機一樣斷斷續(xù)續(xù), 但他沒想到傍身術(shù)式也會受到影響。

    不過比起術(shù)式, 那個能讓所有人對他改觀的, 似乎更像某種抽象氣場。

    看似不起眼, 卻會讓初次見到他的人即便看到戚月白把手插進超市大米里, 把薏米和紅豆混在一起,也只會想‘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不是‘這小崽子閑的蛋疼吧。’

    有種象牙塔的外殼搖搖欲墜的感覺呢。

    心中隱隱的不安掀起波瀾, 黑發(fā)少年朝著面露難色的保安歉意笑笑。

    “對不起,大叔,我只是聽說松谷老師今天值班,想探望一下, 如果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不給進就不給進,大不了晚上再翻墻進嘛。

    保安嘆了口氣,他對眼前這個漂亮又懂禮貌的少年很有好感,但實在是不行。

    “不是我不近人情,實在是最近不太平啊, 同學(xué)。”

    戚月白意外:“出什么事了嗎?”

    “最近有很多游蕩在校門口的不良和地痞都無端受了重傷, 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昏迷。”保安說:“兇手沒有抓到,為了學(xué)生的安全,校方只能下令封校, 只允許在職教職人員和在讀學(xué)生入內(nèi)。”

    “無緣無故的重傷?”戚月白警覺:“是什么樣的傷。”

    保安想詳細說,但余光撇到遠處幾道身影,于是急匆匆開口。

    “像是被重物砸在身上留下的傷,同學(xué),快走吧,被校領(lǐng)導(dǎo)抓到我閑聊就完了。”

    戚月白記下,道謝后離開了。

    他本意是四處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還能不能想起什么,但在行至一拐角時,突然聽到小巷中的吵嚷聲。

    幾個人高馬大的黃毛不良正將一個看起來瘦弱的少年圍在角落。

    “你最近很囂張嘛,乙骨,叫都叫不出來了。”

    “要不是景次郎提醒,我都不知道你會在這時候出門啊。”

    霸凌?

    戚月白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保安說的不良受傷事件,會精準報復(fù)那些人渣的,受害者及家屬的可能性很高啊。

    乙骨憂太抱緊胳膊,不斷被逼的后退。

    “不要……”

    對方拳頭已經(jīng)升起,帶著凌厲的風,不難想象招呼到身上會有多疼。

    皮膚會淤青,會疼好幾天,而對方——

    乙骨憂太閉緊眼,等待災(zāi)難的降臨,然而那個拳頭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他面色絕望,睜開眼準備迎接,卻對上一張淺笑的面孔,對方生的清瘦,是溫柔的長相,袖口微微后褪的白皙腕骨處卡著一串檀木,手指纖細,抓握的力卻讓個頭接近兩米的不良動彈不得。

    被救了……

    “雖然我本人不信奉恃強凌弱這一套,甚至很鄙夷。”戚月白松開鉗制對方的手,順勢抬腳對準不良的胸口,稍微用力,對方便如斷線的風箏般重重摔在了對面墻上:“但這么干確實也挺爽的。”

    他笑盈盈看向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住的其余幾位:“要一起上嗎?”

    不良們看著在凹陷進去的墻面掙扎的大哥,面面相覷。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他是怎么出現(xiàn)的,難道是最近那個暗夜殺手!”

    小巷與街口距離十幾米,他們前幾秒還沒看到有人靠近。

    “怪物……一定是,一定是他!”

    不良們四散而逃,還挺講義氣,不忘把墻上的大哥摳下來架走。

    索性戚月白也沒一網(wǎng)打盡的想法,他轉(zhuǎn)頭看向被救下的少年,對方穿著高中制服,眉眼清秀,干凈靦腆,看人時目光帶著一點懦弱,很好相處,但也確實最容易被盯上欺負的那種。

    “不要怕,我初中的時候也經(jīng)常被這種人渣纏上,不過后來我把他們揍趴摞在一起做了個京觀后……欸?”

    對方根本無意聽他多說,低頭說了一句謝謝,就匆匆忙忙跑掉了。

    戚月白準備好的很帥MVP結(jié)算環(huán)節(jié)卡在喉嚨中,垮起一張挫敗的小貓批臉。

    他的英雄救美,好像失敗了。

    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記憶。

    因為就在他一戰(zhàn)成名,憑三腳貓形意拳打遍初中無敵手,江湖人稱三中戚爺?shù)捻敺鍟r刻,被他媽這個真正的傳人抓著后腰衣服對折著拎回去了,從此再起不能。

    想想都是一個完整的童年。

    戚月白嘆了口氣,唉聲嘆氣的溜溜噠噠走掉了。

    仔細想想,原身那種性格,也很容易遭受這種事吧。

    不知道有沒有報到仇。

    *

    一直等到天黑,戚月白也沒再收獲什么東西,原身的生活還真是每天學(xué)校和家的兩點一線,轉(zhuǎn)了大半個長野,甚至沒有第一天重生出校門時看到帝丹高中外的街景的熟稔感。

    他繞到長野高中墻壁附近,一個帥氣的蹬墻,在咒力加持下,輕巧高出墻頂半米。

    完美落地,零水花。

    一百昏!

    回味著自己的完美表現(xiàn),戚月白邊逛邊想。

    如果從學(xué)校里翻墻到外面算逃學(xué),那從外面溜進學(xué)校算什么,逃社嗎。

    嗯……好像是非法入侵。

    問題不大,更刑的事也做過了。

    長野高中不算大,是很典型的北方封閉式教學(xué)樓,黃昏已過,天邊是有些糟糕的昏紅與糟綠的色彩混雜,路燈舊了,忽閃忽閃的,像極了鬼片中某些事情即將發(fā)生的前景。

    在檢查完操場,成功解鎖「被男生排擠女生無視的小小透明.CG卡」后,戚月白憑著記憶前往教學(xué)樓。

    原身的日常只能用枯燥乏味來形容。

    和戚月白對他的第一印象一樣,沒什么存在感的陰暗路人男。

    孤僻、安靜、靦腆。

    沒朋友,甚至沒說得上話的人,像啞巴一樣從不和人搭話,成績一般但非常穩(wěn)定,差不多是能擦邊上大學(xué)的那種。

    不過,倒沒有遭受過欺凌。

    似乎是因為從不落單的原因,愣是沒被不良逮到過。

    還挺聰明。

    進入教學(xué)樓前,戚月白突然感覺到一種極快閃過的惡意,像是錯覺。

    不,一般這種情況,大概率不是錯覺。

    被盯上了?

    黑發(fā)少年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轉(zhuǎn)身走入被黑暗吞沒的大門。

    夜間的教學(xué)樓只留了走廊的幾盞燈,整體色調(diào)偏橙紅,像玻璃上灑了一層血,折射在地上的光暈。

    戚月白還真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眾所周知,十個學(xué)校九個墳,亂葬崗里壓冤魂,所以每所學(xué)校都擁有自己的‘校園X大不可思議事件’。

    光戚月白都聽說過無數(shù)愛恨情仇——其中某個精神病同學(xué)的光輝事跡傳的最廣,例如他室友晚上起夜發(fā)現(xiàn)他蹲在地上焚燒自己的褲衩,半夜藏在草叢里讓全校安保找他,最后一把火燒了教師宿舍,他還去打卡過燒焦的樓洞子。

    自殺、殉情、玩靈異游戲給自己作沒的怪談更多。

    今讓他撞見了?

    戚月白略興奮,探尋都顧不上,向前幾步。

    正好,有異常的教室就在原身的舊班級旁邊。

    教室沒開燈,光線更昏暗,只能透過窗外天邊的紅光辨認事物。

    索性戚月白眼睛好,一眼便看到了教室最后蜷縮在窗棱下的少年。

    嚯,又是這小倒霉蛋……

    他的視線落在墻角的儲物柜底部,鐵的柜門下正在滲血,猩紅的,新鮮的液體,很快便形成一個半圓。

    ‘吱呀——’

    柜門發(fā)出內(nèi)部被塞滿,被撐開不堪重負的哀鳴。

    漆黑的縫隙中,露出幾張被擠壓到不成形的臉,仔細看,竟然是被團吧團吧塞進儲物柜的人類。

    一二三四,四個。

    好經(jīng)典的……恐怖片啊。

    戚月白目瞪口呆。

    ‘咔嚓’

    閃光燈和快門聲驚醒了抱著膝蓋的少年,他錯愕的看向站在門口的戚月白,張著嘴,似乎已經(jīng)失聲。

    “好巧啊,又見面了。”

    那個好心的,溫柔的少年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笑,收起手機一步步朝他走來,走廊的光隨著門的打開呈狹長的扇形鋪開,腰封處的金色牡丹開的耀眼,隨著行走的動作,下擺輕晃。

    “……快……”

    “你還好嗎?”

    “……快跑!”乙骨憂太終于從喉嚨深處擠出變形的嘶吼:“里香……不要!”

    戚月白一愣,回頭對上一張慘白的臉,粉色的外露牙床生出整齊的獠牙,南瓜紋路似的白肉組成額頭,沒有眼睛。

    他迅速后退幾步,與這東西拉開距離。

    說真的,戚月白竟然沒被嚇到。

    可能是被貼臉殺多了吧,有抗性了。

    “里香,不要傷害他,他是好人,不要!”

    那個少年從血泊中費力站起來,想要阻攔怪物,奈何腳下濕滑,再加上本身肢體又軟,‘啪唧’一下摔倒在地,掙扎著起來。但這么一折騰,原本干凈的襯衣沾上半身鮮血,讓場景看起來更像恐怖片了。

    戚月白不懂咒靈,但見到他不跑的,他肯定打不過。

    又是一個特級咒靈。

    肌肉緊繃,深吸一口氣,抬手調(diào)起全身咒力,衣擺處的金色植株如水母觸須般緩慢生長,隨著手的輕微拂動而動。

    這位咒靈還怪好的嘞,還給他死的有尊嚴點的機會。

    乙骨憂太已經(jīng)爬起來,上前抱住白色咒靈的腰,試圖阻攔她。

    “里香,不要。”

    “……憂太……”

    白色咒靈回頭,用尖銳的爪輕撫少年凌亂的發(fā)絲,顫抖的聲線蘊含著無限溫柔。

    這倆擱那演泰坦尼克后空翻呢。

    You jump,I jump——譯:生死相隨。

    戚月白扯扯嘴角:“我說,朋友,你和這位……”

    他瞳孔一縮,因為剛還在原地的白色咒靈一個閃現(xiàn)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調(diào)動咒力抵擋,快速開口。

    “打個商量,等會能給我換個柜子嗎,我社恐,不喜歡和人擠加油。”

    那個儲物柜都塞四個人了,滿了!

    然而想象中的戰(zhàn)斗并沒有發(fā)生。

    白色咒靈只是安靜的看著他,最后再對上少年狐疑的目光時,生澀開口。

    “你……幫助……過憂太……里香,不傷害你……”

    戚月白眨眨眼,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是的,我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

    乙骨憂太也松了口氣:“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他從過度緊張中抽離,才注意到戚月白周身的金色細藤。

    “這是……”

    “咒力吧,其實我也不太熟這些東西。”

    戚月白更好奇這位‘里香’一點,講真,這位是他遇到的三只特級里最友好的一位了。

    如果沒有惡意的話,那……異頭癖狂喜?

    ——別說,這位咒靈小姐一看就是個女孩子,長發(fā)細腰的,名字也好聽。

    乙骨憂太注意到他的視線,因為戚月白所表露出的友好和手段,讓他放心向他介紹里香。

    “我是乙骨憂太,她是祈本里香,是我的……”

    “老婆是吧,我懂。”戚月白不瞎,這兩位剛才那情意綿綿的,比某倆去游樂場的明顯多了:“祝你們長久。”

    乙骨憂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開口,但臉是紅了。

    “對了,他們……”

    “是我的錯!我已經(jīng)撥打急救電話了,對不起。”乙骨憂太立刻道歉。

    “欸,他們是不良吧,這種時間點把你叫到教室,動機肯定不純。”果然是不在沉默爆發(fā),就在沉默中變態(tài),把霸凌者塞到柜子里這事……好酷啊。

    戚月白不想踩血弄臟鞋子,探出一縷金絲拉開柜門,沒有遮擋,幾個塊狀物爭先恐后的掉出來,在鮮血中呻吟。

    這樣還能活,貓和老鼠誠不欺我。

    “雖然弄出人命總歸不太好,不過這些施暴者也沒說什么,罰你吃兩包魔芋爽得了。”

    好主意,從長野回去買點魔芋。

    他記得超市里好多買的呢。

    在乙骨憂太茫然的目光中,戚月白施展反轉(zhuǎn)術(shù)式,那四個手風琴緩慢舒展開,寂靜的教室中還能聽到被折斷的骨骼在血肉中‘噼里啪啦’伸展開的聲音,令人牙酸。

    “好了。”看著地上四個新鮮出爐的人,戚月白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問:“你還要自首嗎?”

    ……這種情況,警察來了也只會把這四個不良拷回去,審問他們是從哪偷竊來的血袋吧。

    乙骨憂太將視線從毫發(fā)無損但因為過分痛苦已經(jīng)昏迷的不良身上挪開,認真道謝。

    “謝謝……”

    “我叫小茶野月白。”

    “小茶野君。”乙骨憂太笑了:“謝謝你,叫我憂太就好。”

    “好的,憂太,叫我什么都可以。”戚月白應(yīng)下,看向乙骨憂太背后的祈本里香:“你不是咒術(shù)師吧。”

    “咒術(shù)師是什么?”乙骨憂太茫然。

    “稍等。”戚月白抬抬手,從兜里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來電的是果戈里。

    他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原身的教室就在隔壁,順路就過去了。

    于是戚月白和乙骨憂太說了幾句,就走出了門,正好那幾位也悠悠轉(zhuǎn)醒,應(yīng)該有話要說,他就不打擾敘舊了。

    ‘滴’

    電話接通。

    “月白君,我好想你~”

    戚月白推開隔壁教室的門,走進去。

    “嗯。”他習(xí)以為常:“我要的情報查的怎么樣了。”

    電話那邊的果戈里悲傷:“這么久不見,月白君關(guān)心的只有情報嗎?”

    “我關(guān)心你。”戚月白順著記憶走到原身原本的座位:“很關(guān)心,想的不得了,所以我的情報怎么樣了。”

    好家伙,后排靠窗,王的故鄉(xiāng)啊。

    但顯然這個位置比較搶手,舊王退散,新王篡位,戚月白又沒有通過地板磚搞時光回復(fù)的本事,只能站在窗邊看了一會,竟然很驚喜的回憶起高一幾門課程的知識點。

    不白來。

    果戈里委委屈屈:“為了這些情報,我可是差點死掉欸。”

    戚月白翻開原身的儲物柜,因為柜子比較多,這個竟然沒易主,不過收拾的比較干凈,伸手掏到最深處,也只摸出一張像是遺漏了的空白便簽紙,他拿出紙關(guān)上柜子,來了興致。

    “說來聽聽?”

    果戈里是空間系異能者,除了集束炸彈掃地和氫核這種覆蓋面積超過三十米的大型武器,怎樣的險境能讓他差點翻車?

    那個中國商人恐怖成這樣?

    那他就有點興奮了。

    果戈里不明所以,娓娓道來。

    因為戚月白給出的信息實在太少,只有‘三個月前’往長野寄出一只被攔截的藥劑的‘中國商人’,所以果戈里的調(diào)查并不順利,說是大海撈針也不為過。

    因為那只藥劑已經(jīng)被酒組織攔截,為了安全,他們制造了一場意外炸毀了快遞站,關(guān)于那個快件的記錄都消失了。

    但百密一疏,快遞站里有個快遞員,他曾有被舉報偷換快件的投訴,果戈里找上了他。

    “那種藥劑包裝肯定很好,所以快遞員大概率打過它的主意。”

    果戈里邀功一樣:“和我想的一樣,他拆開過紙箱,但因為藥劑外的保險箱太精密,所以沒能得手,但他拍下了箱子的樣子,我排查了制造那款保險箱的公司,很好運,那家門店就在東京。”

    因為每款箱子都有獨特的編號,所以沒費什么力氣,果戈里就找到了藥劑箱的買主。

    “箱子是三年年前賣出去的,當時的登記資料因為意外丟失,但我找到了當年離職的售賣員,他說因為買主是個很漂亮的美人,所以他記得很清楚,她自稱黑澤十一,一米七左右,黑色長卷發(fā),戴墨鏡,是一位圖書館管理員。”

    “你說她叫什么?”

    “黑澤十一。”

    戚——剛好是十一筆。

    戚月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有監(jiān)控、照片嗎?”

    “沒有。”

    好吧,意料之中。

    戚月白并不氣餒:“然后呢?”

    然后果戈里就試圖找到這位‘黑澤十一’。

    她留的百分百是假資料,好在那位售賣員因為色欲熏心,偷偷跟蹤了‘黑澤十一’。

    當時的‘黑澤十一’向路邊的一位大爺問路,售賣員上去詢問,知道了她是要去米花中央醫(yī)院。

    ‘黑澤十一’很快甩掉了售賣員,但她想不到三年后能有人順著這條線索找到她。

    果戈里排查了周圍所有醫(yī)院,拿到那天的登記記錄。

    “我發(fā)現(xiàn)了有趣的東西,月白君,那天的你在米花中央醫(yī)院,而且米花中央醫(yī)院當天,警方阻止了一場爆炸,據(jù)說是個熱心的民眾發(fā)現(xiàn)的炸彈。”

    “我?”戚月白詫異:“三年前,我應(yīng)該在長野讀初中才對。”

    難道原身生了什么大病,必須去東京就診?

    “不是三年前的你,是你。”果戈里強調(diào):“穿著那件金絲紋黑色唐裝的你。”

    他在說什么?

    戚月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聽不懂日語了:“你用英語再說一遍?”

    果戈里很聽話的用英文復(fù)述一遍。

    戚月白發(fā)現(xiàn)自己連英文都聽不懂了。

    什么叫‘你’。

    千年古墓里出土的智能手機嗎。

    “我查到的就只有這個,目擊者看見的就是現(xiàn)在的你。”果戈里說:“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哦。”

    “那,你說的差點死掉是怎么回事。”戚月白壓下心底的荒誕:“你遇到了什么危險了。”

    “終于問到了!”果戈里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像是精心準備的禮物被拆開的歡喜:“月白君,我真是好愛你。”

    “嗯,我知道。”術(shù)式嘛,不真他就得懷疑自己了。

    “但是,我不愛你的靈魂、外貌、性格、過去,任何外在與內(nèi)在,只是純粹的愛‘你’,就像籠子中的鳥不知自己為什么寧可違背生的本能,絕食也要離開籠子追尋的所愛的自由一樣,這樣不被任何東西束縛和影響的愛,脫離了頭蓋骨那個溫暖潮濕的地獄囚籠催生出的愛,真正的自由之愛!”

    “……啊,然后呢。”

    被洗腦,原來還可以這么理解嗎……

    “所以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月白君,這是最極致的愛,愛上你我真的很開心哦。”隔著電話,仿佛都能看見白發(fā)青年手舞足蹈的興奮。他真的很活潑,是一天啥也不干光說話就能消耗卡路里的既視感。

    不過聽起來好像某種ICU啊,對外和對自我都是……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那么月白君,我將我的一切都交給你——征服時間,擺脫現(xiàn)實,不受任何束縛,你給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樣的,好不好?”

    戚月白將剛從儲物柜里找到的便簽紙順手折成兩半,他逐漸察覺到不對。

    “你在說什么,科利亞,發(fā)生了什么,你知道了……”

    ‘嘟嘟嘟——’

    電話掛斷了。

    戚月白手中的便簽紙一個沒拿住,飄飄落地,等他從半空抓住,才發(fā)現(xiàn)紙上的機關(guān)。

    放到透光的地方,紙的角落,有被人用小刀刮薄的單詞。

    ‘救世主’

    戚月白的好心情被這通電話弄的莫名其妙。

    他摸不準果戈里在發(fā)瘋還是認真的,什么叫把一切都交給他,最后一條情報又是什么鬼。

    那小瘋子怎么有種san值掉空了的癲狂感……

    查個中國商人,他一頭栽海里見克蘇魯去了?

    “那個……月白。”

    聽到這個稱呼,戚月白一愣,看向門口,才發(fā)現(xiàn)乙骨憂太站在門口,他背后是祈本里香。

    “對不起,我聽到了你的電話……沒關(guān)系吧。”

    乙骨憂太一臉愧疚:“從那個人說愛你開始……是里香突然強化了我的聽力。”

    祈本里香扭動著身體:“因為里香才是最愛憂太的,愛,愛!”

    “……”

    戚月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天凈讓戀愛腦包圍了。

    一天愛來愛去的到底有什么好愛的啊!當自己是蜜雪冰城嗎!

    “沒事的,憂太。”他把那張便簽紙揣到兜里,平靜開口:“科利亞可能只是在和我開玩笑。”

    第48章

    戚月白問乙骨憂太將來打算怎么辦。

    他能看出來, 祈本里香和他身上的小茶野先祖完全是兩碼事。

    至少如果小茶野先祖出現(xiàn)失控傷人的情況——哪怕是出于保護他的目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遠離社會。

    乙骨憂太看起來比他更不想惹麻煩。

    已經(jīng)將染血的襯衫換掉的少年搖搖頭:“……我不知道。”

    戚月白推開門,走出去:“說來, 那幾個人渣怎么樣,我記得你說撥了急救電話。”

    “我取消了, 說是家里的小孩子惡作劇,等等, 月白, 別……”

    乙骨憂太反應(yīng)過來時, 但戚月白已經(jīng)走到了隔壁教室門口。

    那四個人已經(jīng)逃跑了, 地上是被推搡的歪七扭八的桌椅, 從血印不難看出他們的行動軌跡,清醒后爬了幾步,然后扶著桌子站起來驚慌失措, 從教室正門離開,血腳印斷斷續(xù)續(xù)的停在樓梯口。

    “看來你們學(xué)校馬上要多個深夜怪談了。”戚月白背對著他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深夜泣血的教室,這名字怎么樣。”

    隨后在乙骨憂太的忐忑中, 轉(zhuǎn)過身。

    他手中正拿著一把匕首,是剛從桌上撿起來的。

    匕首的金屬端,被硬生生擰成螺旋狀,甚至打了個結(jié)。

    “死都不怕,還怕活?”

    有本事把刀弄成這樣的, 估計就是祈本里香了。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自殺未遂啊。

    當時他就在隔壁打電話, 要遂了,他豈不成茶水間的同事了。

    “……”乙骨憂太低下頭,手緊緊攥著衣擺。

    “算了。”戚月白嘆了口氣, 他很自然的把這只造型獨特的匕首揣到兜里,準備帶回去當紀念品,隨后朝乙骨憂太笑笑:“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憂太。”

    今晚這叫什么事啊。

    謎題沒解,反而更多了。

    科利亞那小崽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在黑發(fā)少年即將走出教室時,乙骨憂太開口叫住他。

    “那個,月白。”

    戚月白回頭,一雙紅眸并不意外的看向他,含著淺淡笑意和平靜,似乎在鼓勵他邁出那一步。

    乙骨憂太深吸一口氣,身后的祁本里香緩慢消失,他視線逐漸堅定:“你能告訴我,咒術(shù)師是什么嗎?”

    *

    “原來如此,想要入學(xué)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再傷害別人了,想尋求幫助。”

    教室墻壁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轉(zhuǎn),燈已經(jīng)被打開,明亮的光驅(qū)散了窗外紅光映射進來的詭譎。

    長手長腳的白發(fā)男子坐在不知道哪個倒霉蛋的桌子上,戴著睡眠眼罩,頭發(fā)亂糟糟的,睡衣最上兩顆扣子沒扣,露出一大片胸膛,凌亂到像被捉奸不得不掛在空調(diào)外機上的裝扮。

    但乙骨憂太親眼看到,這個男人是戚月白打完電話后憑空出現(xiàn)的。

    這就是……咒術(shù)師嗎?

    “嗯,不是的?”五條悟已經(jīng)連軸轉(zhuǎn)了三天,好不容易有時間睡下又被擾人清夢,所以此刻腦袋還有點混沌,他嘆了口氣:“現(xiàn)在招生真的好難,上一個這么說的還……月白,你在干什么。”

    戚月白抬頭,手上是剛從外面清潔間翻到的拖把和接了半桶清水的水桶。

    “收拾衛(wèi)生啊。”

    五條悟才發(fā)現(xiàn)亂七八糟,宛如殺人現(xiàn)場的血場,甚至他本人都坐在兩個血手印上。

    沉默半秒,他懶得挪位置,淡定開口:“死人了嗎,那就有點麻煩了。”

    “沒,受害者逃逸了。”戚月白抬手展示了一下反轉(zhuǎn)術(shù)式:“吃嘛嘛香不一定,但保證身體倍棒。”

    畢竟是意識清醒的被塞到了柜子里,然后又無麻醉體驗了生骨之痛,醒來還躺在血泊里,陰影跑不了。

    他把因彎腰滑落的發(fā)尾向上撩了撩:“你們聊吧,清潔交給我就好。”

    怪談嘛,要是能找到實地那多無聊。

    要的就是那四個人回去語無倫次的描述‘巨大怪物’‘滿地的血’‘痛苦’,然后大家只看見明亮干凈的教室的效果!

    一想到自己在干什么,戚月白就充滿干勁,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對工作的渴望不亞于那塊黃色海綿。

    你瞅逃個命給教室造的啊,滿哪血印子,真埋汰。

    “哦,這樣。”五條悟點頭,重新轉(zhuǎn)向乙骨憂太:“那我們繼續(xù)。”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乙骨憂太視線鎖定戚月白。

    “你又是什么情況?”

    “那個,我是周末的值日生。”乙骨憂太不太好意思回答:“這些工作應(yīng)該是我來做才對。”

    五條悟:“……”

    他堂堂最強咒術(shù)師還不如這個破地有吸引力?

    兩分鐘后。

    “憂太,勤洗抹布啊。”戚月白痛心疾首:“把死者均勻涂抹在桌上,你讓這張桌子的主人怎么上課。”

    乙骨憂太慌忙道歉:“對不起,我第一次沒有經(jīng)驗,下次一定不會了。”

    “下不為例啊。”戚月白搖搖頭,然后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自己拖把沒了。

    “五條先生!”

    “作為大人,怎么能讓年輕人干活呢,月白你和憂太先聊會,讓老師辛苦。”

    五條悟比了個大拇指,然后彎腰干的熱火朝天。

    戚月白無語,但看在他弄來了雙氧水、酒精和魯米諾試劑的份上,很大方的把一期工程讓了出去,教乙骨憂太如何徹底毀尸滅跡,讓警察一點血液反應(yīng)都找不出來。

    “擦干凈之后用雙氧水擦一遍,然后灑魯米諾試劑讓它和殘留血液反應(yīng),最后用酒精擦干凈……”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三角形是最穩(wěn)固的形狀,所以其利斷鈦合金。

    很快,一個嶄新到發(fā)光的干凈教室新鮮出爐。

    “原來輔助監(jiān)督的工作這么爽。”五條悟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滿滿成就感:“難怪他們不讓我干。”

    戚月白突然發(fā)現(xiàn)事情好像不對勁。

    “那個,我們不是來干活的吧。”

    “哦,對,正題。”

    五條悟提了下睡眠用眼罩,從下方露出一只璀璨的藍瞳,將站在前方的兩名少年映入其中。

    這是五條悟的能力之一——六眼。

    擁有360度無死角的視覺,可以進行微小的咒力軌道追蹤,但因為能‘看到’的東西太多,所以他平時會將眼睛遮上來攔截無用信息,僅用咒力流動感知周圍。

    而六眼最強大的一點是,能夠看穿對方的術(shù)式原理。

    “你不是盲人啊。”戚月白震驚。

    五條悟:??

    你禮貌嗎?

    他大人不記小孩過,解釋了六眼。反正這在咒術(shù)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戚月白感嘆:“又是掛哥。”

    五條悟不理他,和乙骨憂太說話。

    “那么,憂太,要轉(zhuǎn)學(xué)來我們咒術(shù)高專嗎。”

    “可是……我什么都不會啊。”

    “沒事的。”五條悟一把攬住怯懦少年的肩膀:“不會可以學(xué)嘛。”

    乙骨憂太被這毫無社交禮儀的動作驚到了,他本身就是不太擅長和人親密的性格,這一下直接喪失大半說話能力。

    “欸?”

    “你是不想傷害別人才托月白找到我的吧。”

    “不……”

    “學(xué)習(xí)如何使用力量,如何幫助他人,我可是在你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啊,憂太。”

    乙骨憂太暈暈乎乎的被忽悠著同意了。

    招生成功的五條悟心情好了不少。

    打了個電話,將乙骨憂太的轉(zhuǎn)學(xué)變成板上釘釘?shù)氖虑楹螅麥蕚浠厝パa覺。

    但被戚月白叫住了。

    “還有事嗎,月白。”五條悟掐咒準備進行空間轉(zhuǎn)移的動作一頓:“你改變主意要現(xiàn)在入學(xué)了?”

    鬼屋分開后,五條悟和戚月白又約了個時間出來商議轉(zhuǎn)入咒術(shù)高專的事情。

    戚月白本來挺心動的,因為提升實力雖然不是剛需,但他確實挺需要的。

    直到他問到學(xué)校主要開設(shè)的幾門專業(yè)。

    五條悟:“就是咒術(shù)。”

    戚月白尋思也對,因為烤魚學(xué)院里也不教怎么炒辣椒啊,高等專門學(xué)校,專門一點合理。

    然后他問:“那主要課程有什么呢?”

    五條悟:“使用咒術(shù)。”

    “有具體的嗎?”戚月白想了解的更細一點:“比如咒術(shù)史、咒術(shù)運用、實操課什么的。”

    其他的五條悟心虛,但:“實操課有啊!我們學(xué)校什么都不多,就實操課最多。”

    戚月白:?

    然后他就了解到咒術(shù)學(xué)校的真相。

    ——擁有術(shù)式的小孩入學(xué),直接跟學(xué)長去打咒靈,活下來的當咒術(shù)師,死了的,就死了。

    失敬了。

    以為是畢業(yè)后獲取的學(xué)位,原來是打怪升級拼來的職稱。

    難怪熊貓回答他的問題那么費勁,原來是導(dǎo)員沒教。

    于是戚月白義無反顧的拒絕了入學(xué)。

    五條悟:“你身上那個咒靈學(xué)費都給你交了。”

    戚月白大驚失色:“還得付費上班?”

    什么黑中專讓學(xué)生進廠實習(xí)進行時。

    五條悟也震驚:“你以為自己還是人類嗎,想把你弄進學(xué)校很費勁的!”

    要和上層那些爛橘子吵架的!

    純純精神損失費!

    “還沒入學(xué)呢,把學(xué)生人籍都開了。”戚月白用喪心病狂的眼神看著他:“偽人師表。”

    這學(xué)校聽起來就好抽象。

    給五條悟干沉默了。說實話,他沒聽懂,但好像是被罵了。

    “說起來,五條先生,先祖給你的學(xué)費,是什么?”

    “沒找到呢。”五條悟聽到這個問題,氣笑了:“你知道它給我的位置信息是什么嗎?”

    “什么?”

    “一個樹林的一角。”五條悟幽幽開口:“國內(nèi)那么多樹林,我怎么知道它放遺產(chǎn)的地方是哪片林子。”

    “其實通過照片找位置挺簡單的。”戚月白記得對天象稍有研究的人都能做到,尤其是外景更容易被找到。

    哪個區(qū)域,哪個時間的光線應(yīng)該如何,那個地區(qū)的植被、生長情況都是獨一無二的。

    “我很忙的。”五條悟當然有本事找到地方,但他騰不出手來:“不過既然你不入學(xué),那學(xué)費退給你好了。”

    然后戚月白就收到了一張手繪的……載滿幼杉樹的黃色土地畫作,沒有天空,純純荒地幼樹。

    “我收到的是記憶片段,至于是幾百年前的,那些樹是長大了還是被砍掉了,你就問你身上那位吧。”

    于是戚月白獲得了「看起來很抽象但意外畫的還不錯的復(fù)刻畫*1」。

    一直到今天他給五條悟打電話,兩人才再次見面。

    “不是那個啦。”戚月白怎么可能答應(yīng)去咒術(shù)高專,雖然咒術(shù)師是一份高薪、時間自由、就業(yè)前景廣泛、不用擔心被裁員的好工作,但他又不打算留下發(fā)展。

    就算可以半工半讀到畢業(yè)再去考大學(xué),但文化課得自學(xué)啊。

    何苦遭罪呢。

    “我給你拉了學(xué)生,總得給我點提成吧。”戚月白理直氣壯。

    辦校園卡都有提成,這可是幫招生!

    “行啊。”五條悟說著就開始掏錢包,相當爽快。

    “我不要錢。”戚月白趕緊攔住他:“我想找你請教一些咒術(shù)問題。”

    “可以啊。”五條悟爽快答應(yīng):“正好讓憂太也了解一下咒術(shù)界。”

    白發(fā)青年走上講臺,雙手撐在講桌邊,身體前傾,看起來相當專業(yè):“好了,同學(xué)們,我們上課!”

    好在戚月白大學(xué)四年已經(jīng)戒掉了起立喊‘老師好’的習(xí)慣,他看了眼坐在邊上一臉認真的乙骨憂太,放心舉手。

    “很好,月白同學(xué),你問吧!”

    “老師,我想知道怎么使用領(lǐng)域展開?”

    五條悟:?

    他又問了一遍:“領(lǐng)域展開?”

    戚月白點頭:“我其他術(shù)式掌握的都還行,只有領(lǐng)域展開無論如何都用不出來。”

    五條悟扔下粉筆,站直身體:“容老師先問一句,月白,你接觸咒術(shù)多久了?”

    戚月白算了下:“一個月有了吧。”

    回想這一個月,過的比他前二十多年還精彩。

    “……啊,對,你情況特殊,但區(qū)區(qū)一個月就開始沖擊領(lǐng)域展開,傳出去,估計所有咒術(shù)師都坐不住了。”

    不,其實他剛掌握術(shù)式第四天就被逼著使用領(lǐng)域展開了。

    只不過太弱沒用出來而已。

    戚月白汗顏,不敢開口。

    乙骨憂太更小白一些,小聲問:“領(lǐng)域展開很厲害嗎。”

    五條悟點頭:“當然,因為領(lǐng)域展開是咒術(shù)戰(zhàn)的頂點,目前咒術(shù)師中能使用領(lǐng)域展開的就只有三個人而已。”

    “不是說只有三個特級咒術(shù)師嗎。”這個戚月白問過熊貓,他知道。

    五條悟勾起唇:“早就有五個了。”

    戚月白懵了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和隔壁的乙骨憂太加起來好像剛好夠這個3+2。

    哇你們?nèi)祟愱嚑I好弱啊。

    還好他能無痛假冒咒靈,實現(xiàn)二五仔的宏圖霸業(yè)。

    五條悟看向戚月白,在蒙眼的情況下,他只能看見能量,但這才是重點。

    咒術(shù)和異能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體系在少年體內(nèi)交錯著和諧共生,但又不完全涇渭分明,一張散發(fā)著柔光的紙片狀異能造物在咒術(shù)的地盤,而相對應(yīng)的異能區(qū),也盤踞著休眠的特級咒靈。

    竟是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太極。

    他見識過戚月白被分成兩半還活蹦亂跳的畫面,但也因此搞不懂少年到底是什么情況。

    若是人類,顯然不可能。

    但若說是咒靈,那更不是了。

    游離于人類定義之外的天佑之子嗎?

    五條悟勾唇,突然一拍桌子,把下面兩個學(xué)生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認真聽講啊,月白同學(xué),憂太同學(xué)。”

    他板書寫下‘領(lǐng)域展開’這幾個字。

    “既然月白同學(xué)誠心誠意的發(fā)問了,那老師也不能藏私,鑒于憂太同學(xué)沒見過領(lǐng)域展開,給你們示范一下好了。”

    白發(fā)青年抬手拉下睡眠眼罩,掛在脖子上,露出一雙皎潔藍眸,單手結(jié)咒。

    “領(lǐng)域展開——【無量空處】”

    戚月白只覺得大腦嗡鳴了幾秒,再有意識時,周圍課桌已經(jīng)被瘋長的金絲蔓延。

    五條悟不知何時下了講臺,咽喉、下顎、腹部等致命處,都有生出的牡丹,花瓣鋒利如野獸張開的獠牙。

    他正安靜的看著戚月白,背后,是被祁本里香護在懷里的乙骨憂太,也是一臉懵。

    “發(fā)生了什么?”戚月白解除術(shù)式,金絲和牡丹瞬間消失,他問。

    “大概是觸發(fā)了你的本能防御什么的吧。”

    五條悟說完,看了眼乙骨憂太,對方立刻反應(yīng)過來,雙手合十請求:“里香,謝謝你,但是請回去,好嗎。”

    祁本里香的頭轉(zhuǎn)向戚月白的方向,但什么都沒說,聽話消失了。

    乙骨憂太松了口氣:“竟然……成功了。”

    解決完那邊,五條悟轉(zhuǎn)向戚月白。

    “你的問題我也找到了哦。”

    “是什么?”戚月白一臉期待。

    五條悟突然抬手出拳,在戚月白額頭一厘米處穩(wěn)穩(wěn)停下。

    凌厲拳風掀起少年額角的劉海,動作太快,等結(jié)束后幾秒,他甚至還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就是你的問題。”白發(fā)青年開口。

    戚月白茫然抬頭,看著收拳的五條悟:“啊?”

    “你看,你完全沒有把我的行為往惡意上揣測,哪怕我是咒術(shù)師,而你是咒靈受肉,我剛才還對你使用了領(lǐng)域展開。”五條悟笑了笑:“月白,咒術(shù)師的力量來源是負面情緒,而你,太正常了。”

    原來是情緒穩(wěn)定的錯?

    戚月白眨眨眼,一時失語。

    *

    咒術(shù)師必須要瘋。

    酣暢淋漓,行為情緒抵達某種極端,才能在某一刻感悟出領(lǐng)域展開的訣竅。

    總結(jié),這玩意跟機緣似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五條悟說完,就閃現(xiàn)回去補覺了。

    教書這么爛,戚月白嚴重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教師資格證。

    順帶思考自己是該找人打一架熱血熱血還是想辦法上幾天早八。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才高二。

    要不找個班上呢?

    萬一哪天就突然用出領(lǐng)域展開把公司上下豆沙了呢。

    “那個,月白。”等待明天轉(zhuǎn)學(xué)的乙骨憂太突然開口:“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嗯?”戚月白回神:“你說。”

    他對乙骨憂太還是挺有好感的。

    愛人外小女友的男高能有什么壞心思。

    乙骨憂太笑了笑:“我想請你和我去戶隱神社,五條老師說明天我就要去東京了,在離開之前,我想和里香去拜一下掌管雨水和……結(jié)緣之神的九頭龍大神。”

    “為什么請我。”戚月白心動,但是好奇:“那種地方應(yīng)該是你和祁本小姐單獨去吧。”

    乙骨憂太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明了原因。

    “因為,在遇到月白你之前,里香她從來沒有這么穩(wěn)定的出現(xiàn)過。”少年看向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白色咒靈,眼底浸滿溫情:“她只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現(xiàn),之后就會消失,我想,里香她應(yīng)該很喜歡你。”

    不,其實是小茶野先祖的術(shù)式「箴曲」的功效。

    采用山川自然之曲為基調(diào)的術(shù)式,能讓人感覺到置身自然中的舒適與放松。

    對咒靈來說也有天然的吸引,不過因為咒靈由負面情緒構(gòu)成的緣故,所以對他的欲望大多也是負面。

    戚月白摸不準祁本里香是因為乙骨憂太克制住了對他的惡意,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但他對那個神社確實很感興趣。

    如果是當?shù)赜忻拇笊裆纾敲丛碛袥]有可能,也去過呢。

    *

    戶隱神社,位于長野戶隱山腳下,是一個由五座神社組成的宗教圣地,據(jù)說有千年歷史。

    乙骨憂太想去的,是最深處的九龍頭社。

    天色已晚,但兩人都不怕黑,且各自都急需散心,就這么跟恐怖片主角一樣,大晚上虎唧唧的出發(fā)了。

    從出租車下來,還要步行很久才能到目標神社。

    戚月白謝過出租車師傅友情出售的手電,把它給了乙骨憂太。

    “我視力比較好,用不到。”

    乙骨憂太也沒多推辭,謝過后打開了手電。

    戶隱神社周圍沒怎么開發(fā)過,保持著山林的原汁原味。

    走在被行人踩實的土地上,周圍蟲鳴陣陣,兩側(cè)都是高大的百年古杉樹,如刺入天空的利劍。

    路途無聊,乙骨憂太給戚月白講了一個神話故事,名字是:「舞誘天照大御神。」

    大概就是太陽神天照神因為弟弟須佐之男的惡行生氣躲了起來,世界陷入黑暗,妖魔橫行,八十萬神明為了請他出來,打造了一面八尺鏡,在他躲的地方載歌載舞,其中琴神奏樂,舞神跳舞,引起了天照神的注意。

    天照大神說:我都這么生氣了,你們還在這里慶祝。

    舞神告訴他:是因為來了一位比你更尊貴的神,我們在歡迎他。

    天照大神生氣了,走出來想看看是誰比他還厲害,結(jié)果看到了八尺鏡中的自己。

    戚月白沉默半晌:“不如我給你講個后羿射日的故事吧。”

    比起哄神,他們家更擅長‘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和‘你不干也得干’。

    乙骨憂太的表情逐漸從:o.o變成OoO

    兩人相談甚歡,一路從神話故事聊到白雪公主到底漂不漂亮這個問題,但才剛起了個頭。

    乙骨憂太羞澀:“我還是覺得里香更漂亮。”

    戚月白:“……”

    沒話講。

    戶隱神社不愧是聞名的旅游勝地,環(huán)境一絕,微微月光下,古樸的紅色隨神門靜謐端坐,門后的古杉筆直齊整,高十幾米,四人環(huán)抱,矗立在鄉(xiāng)土道路兩側(cè),遮天蔽日,讓人不自覺心生敬畏。

    怎么說呢……有種千與千尋的感覺。

    戚月白站在隨神門外,莫名有種踏入其中就要進入另一個世界的不妙預(yù)感。

    他警覺回頭,發(fā)現(xiàn)身后一雙閃著光的眼睛正對著他。

    下一秒,血腥味傳來。

    “……憂太……”

    祁本里香捧著胸口冉冉冒血的兔子,像摘了朵野花似的雙手捧著獻給乙骨憂太。

    “謝謝,里香。”乙骨憂太笑著接過,然后對戚月白說:“等一下我們找個地方把這個吃了吧。”

    “好,不過去我家吧。”

    戚月白應(yīng)下,莫名想起了送自己玫瑰的果戈里,當時那朵花被他拿回去插在了花瓶里,離開長野時,因為時間實在太久,離了根的玫瑰最外圍幾圈已經(jīng)開始萎縮,大概回去就會完全糜爛了。

    不知道科利亞到底怎么了,打電話不通,發(fā)消息也不讀不回……

    “欸,為什么?”

    “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憂太。”

    黑發(fā)少年回神,笑了笑,和身旁的乙骨憂太一前一后穿過隨神門,九頭龍社就在前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了。

    應(yīng)該只是最近發(fā)生太緊張了……吧。

    五條悟說,祁本里香是特級過咒咒靈,意思就是咒力過于強大導(dǎo)致無法祓除。

    是特級中的特級,咒靈中的咒靈,號稱詛咒女王。

    有這么一尊大神跟著,哪個鬼盯上他和乙骨這倆狐貍,算是倒大霉了。

    第49章

    大概是夜深, 再加上周圍樹影茂密,不見光的黑暗中顯露出那么一絲詭異的寂靜。

    九頭龍社是座保存極好的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坐臥在翠綠戶隱山的山窩中, 整體小巧滄桑,氣韻生動, 麥秸與草稈編成的注連繩掛在屋檐下,折成兩條流暢的半圓, 被夜風微微撩動。

    乙骨憂太和祁本里香進社參拜, 戚月白等在外面。

    出于沒事讀點字的本能, 他湊上去讀神社前掛著的木牌。

    大概的意思就是這個九頭龍神原本是個鬼, 后被奉為善神, 擁有了掌管降雨與結(jié)緣的職權(quán)。

    香火成神,倒蠻符合他熟知的價值觀的。

    戚月白自以為是個靈活的無神唯心主義者,無信仰但敬, 考試前會去拜一拜精通高數(shù)物理化學(xué)解剖藥理企業(yè)管理漢語言的與時俱進萬能神孔子,貼心送上兩包健胃消食片。

    考前東西南北四邊跪拜,財神生日和室友拿茶香雞開壇做法的事他也干過。

    說來,他前世校招前, 因為即將走出社會的緊張興奮,還被拉著去當?shù)卮笏鹿蛄艘辉狻?br />
    當時心里想的什么來著?

    好像大腦一片空白,就學(xué)著周圍人一塊拜,現(xiàn)在只記得那香爐里香火旺的煙霧飄渺,老燙手了, 香都險些沒插穩(wěn)。

    結(jié)果回去沒幾天就讓車撞死了, 不知道死外頭能不能讓舍友保研……

    戚月白摸摸兜里鼓鼓囊囊的錢包,尋思不能是自己潛意識許了個發(fā)財?shù)脑福Y(jié)果讓調(diào)劑了吧。

    那也不是一個貨幣體系啊。

    正感嘆命運多舛呢, 視線卻突然被神社左側(cè)的一塊青石吸引。

    很普通的一塊不規(guī)則長石,似乎是造境,高度四分之三處有條細細的裂紋。

    戚月白莫名覺得,這塊石頭他曾見過。

    是你,賈悟空!

    他一拍腦袋,從懷里摸出五條悟給的那張畫。

    說是樹林,其實就是塊沒經(jīng)過人工干預(yù)的荒地,不知道哪飛來的杉樹種子和野草,懵懵懂懂的湊成一圈,慢慢覆蓋了黃色的裸地皮,畫的角落有塊石頭,已經(jīng)讓大片的樹藤蓋的幾乎不見。

    戚月白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九頭龍神社這塊石頭要是放倒,再拿樹藤蓋住半截,是不是就和小茶野先祖的遺產(chǎn)所在地那塊石頭,一模一樣了。

    ……怎么可能這么巧?

    他遇到乙骨憂太是巧合,乙骨憂太想來戶隱神社是因為他引薦了咒術(shù)高專,明日就要離開長野,甚至手里這張畫,都是他本不該得到,全靠咒術(shù)高專模式坑人和五條悟道德感高才撿了便宜。

    黑發(fā)少年皺眉打量四周的環(huán)境,突然反應(yīng)過來。

    天這么黑,他視物再清晰也趕不上夜視儀,只能靠乙骨憂太的手電辨認邊角,視覺受限,怎么能觸發(fā)原身的記憶?

    白日的神社、古杉、青石、小路。

    這么一具象化的拼裝過后,逐漸升出一絲熟悉感。

    所以這塊石頭……

    腦海不受控的浮現(xiàn)出前不久果戈里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戚月白像著了魔似的,緩慢走到青石面前。

    ——但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

    覆在唐裝上的金色牡丹因為咒力的輸入而沸騰,平面化作立體的現(xiàn)實。

    ——那么月白君,我將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金色的細絲擰成藤蔓,蛇一般從小臂交纏盤繞生長,將青石從原地套到空地上,發(fā)出‘嘭’的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掀起的浮土濺到少年雪白的褲腿上,留下點點臟污。

    ——征服時間,擺脫現(xiàn)實,你給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是什么樣的,好不好?

    神社中的乙骨憂太聽到外面的動靜,以為出了什么事,著急跑出來。

    “那個,月白,你還好嗎?”乙骨憂太疑惑的看了眼地上因為碰撞碎成兩半的石頭:“出什么事了?”

    戚月白如夢初醒,猛的抬頭看向乙骨憂太。

    他背后的祁本里香張開寬大的雙手,將少年攬入懷中。

    是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

    “里香!”

    乙骨憂太一驚,下意識回頭,卻發(fā)現(xiàn)白色咒靈正警惕的望向戚月白,腦后發(fā)絲般的白色軀體上揚。

    他很熟悉,那是里香生氣的表現(xiàn)。

    戚月白意識逐漸回籠,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破壞人家古跡干什么?

    ……這比‘xx到此一游’惡劣多了吧!

    “里香,沒事的,月白他沒有惡意。”乙骨憂太安撫拍拍白色咒靈,卻不見功效,祁本里香像受了驚嚇炸毛的貓,若非顧忌著懷中乙骨憂太的安危,大概已經(jīng)沖上去將戚月白撕碎了。

    戚月白抬手示意他沒事,少年蹲下來,從裂開的巨石中心摳出一個東西。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cos一把洪太尉。”他嘆了口氣,太陽穴突突直跳。

    借著手電的光,乙骨憂太看清他手中拿著的是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大概手指長度,被寫滿文字的泛黃繃帶緊密纏繞著。

    “這是什么?”他問。

    “咒物,總歸不是什么好東西。”戚月白摸出一把小巧的飛刀:“我只見過類似的,但這倆壓根不是一個等級。”

    果戈里弄來的那把飛刀威懾力甚至不如橫濱公寓那只瘦長咒靈,而這個卻完全不輸于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特級咒靈。

    靜默片刻,黑發(fā)少年突然開口。

    “五條老師說的對,我確實缺乏防人之心。”

    “月白?”

    乙骨憂太不明所以,他想從祁本里香的保護中出來,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話剛出口,瞳孔猛的一縮。

    只見手電光圈的照射下,那只被抓在手中的飛刀突然脫離,在空中小飛一圈后,精準刺入少年左側(cè)心臟。

    隨后從正對的后背蝴蝶骨下側(cè)飛出,刀尖沾染著一絲臟器碎片。

    輕易形成一個貫穿傷。

    “但這種情況,讓我拿頭防嗎。”戚月白命很苦的笑了笑,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飛刀:“先祖,上次也是你吧。”

    鬼屋那次割斷他喉嚨的,不是小丑咒靈,而是用咒力操縱飛刀的小茶野先祖。

    我殺我自己。

    算了,一回生二回熟。

    沒人給出回復(fù),周圍古杉樹靜悄悄的矗立,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

    只是,周圍的蟲鳴鳥叫聲不知何時停止了。

    空氣仿佛凝固一般。

    鮮血和破碎的心臟從胸口流出,打濕了周圍布料,因為飛刀穿入的地方剛好是胸前的口袋,所以里面裝的東西自然被波及,幾張紙片染上血色,從中掉出一顆紅色寶石來。

    哦,好像是太宰治送他的那顆,之前想拿出來的,結(jié)果還是忘在里面了啊……

    話說‘書’也和普通紙一樣不防水嗎,都碎了……

    戚月白終于支撐不住,目光渙散,膝蓋一軟半跪在地,頭顱低垂,發(fā)絲遮住精致的眉眼。

    乙骨憂太睜大眼:“月白!”

    但祁本里香死死禁錮著他,不讓他陷入危險半步。

    好在事態(tài)沒有靜止太久,很快,黑發(fā)少年便若無其事的抬起頭。

    他先是張開手掌,看那個被抓握住的咒物,隨后掌心冒出粘稠的黑色物質(zhì),將咒物外層用以封印的咒文繃帶灼燒掉露出廬山真面目,是一根紫色黑的手指。

    比尋常人的手指更粗長,而且已經(jīng)完全蠟化。

    乙骨憂太一眼認出醒來的不是戚月白,他警惕:“你是誰,月白呢?”

    咒靈不理他,等黑色物質(zhì)將手指完全吞并,才慢吞吞的收手。

    他從地上站起來,雪白的垂腿褲已然被血液和土的混積物弄的一塌糊涂,他看的礙眼,咒力劃過,臟污的下截褲腿便落地,取而代之的是飛速編制成布料的金絲。

    “里香……”

    “別吵,他等會就回來了。”咒靈打斷乙骨憂太的話,聲音平淡如水,紅眸望向這對年輕情侶,直面手電的強光,卻連細微的收縮都不見:“兩面宿儺的手指會引來咒靈潮,他對付不了,早晚還是要死的。”

    比起被咒靈撕成碎片,還不如他來動手。

    這叫什么?

    好像是無痛安樂死。

    那小子總是掛在嘴邊,讓他如愿體驗幾次罷了。

    乙骨憂太沒聽懂,但不妨礙他從祁本里香松手的反應(yīng)中判斷出,眼前這個占據(jù)戚月白身體的奇怪家伙沒有敵意。

    他回頭看了眼祁本里香,確定了危機解除,徹底放下心。

    “那就好,但是前輩,我該怎么稱呼您?”剛接觸到咒靈世界的少年實在好奇:“您和月白,與我和里香一樣嗎?”

    “不一樣。”咒靈跳過第一個問題,顯然他并不想暴露名諱:“他有妻子了。”

    乙骨憂太震驚:“月白原來已經(jīng)成婚了嗎?”

    咒靈回憶了一下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和情緒,點點頭:“對。”

    雖然不知道白毛好棒、還是異瞳、好可愛好像大型手辦、這小戀愛腦玩意怎么那么乖啊XP被滿足了我是人渣吧這些想法的出發(fā)點是什么,但那小子反正不討厭那個‘科利亞’。

    最近還在擔憂呢。

    咒靈自主提純了某些‘活潑過頭了吧’‘感覺被麻煩精纏上了’‘謎語人滾出地球’的負面評價。

    反正無論正負,在他那個年代,能讓男子如此認真牽掛的,也只有兩情相悅的妻子了。

    乙骨憂太突然想起剛才在教室里聽到的深情告白。

    原以為月白反應(yīng)那么平淡,是因為遇到了朋友的惡作劇,結(jié)果只是不善表達嗎?

    他握住旁邊祁本里香的手指,突然下定某種決心。

    咒靈并沒有探究事物的好奇心,只想快點回到領(lǐng)域中攻克兩面宿儺的手指。

    ——將那個隱患徹底根除,這樣他也能放心成佛了。

    “對了,前輩。”乙骨憂太看了眼碎成兩半的石頭:“那個咒物,叫作‘兩面宿儺’的手指?聽起來很有故事欸。”

    他眼底閃爍著求知欲。

    咒靈坐在青石上,一臉拒絕回答的淡漠。

    乙骨憂太訕訕閉嘴。

    咒靈垂眸,等待戚月白回歸時,思緒飄回從前。

    故事其實很簡單。

    千年前的平安時代,也是咒術(shù)的巔峰時刻,那時天才咒術(shù)師林立,但冥冥中有一套天平,為了平衡,自然中也誕生出無數(shù)強大咒靈,其中的佼佼者,是被稱為詛咒之王,叫做‘兩面宿儺’的詛咒師。

    他擁有四只手臂和兩張臉,極強的實力,但性格殘暴隨心所欲,以人為食。

    為了除掉那個怪物,掌握自然之音的小茶野,無下限和六眼的擁有者五條,使用十影法術(shù)的禪院……當年處于咒術(shù)巔峰的咒術(shù)師幾乎傾巢而出。

    可惜最后全部不敵戰(zhàn)死。

    等咒靈從死亡中蘇醒,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年。

    兩面宿儺作為人類的肉//身壽數(shù)已盡,為了日后的復(fù)活選擇自我封印,將全部力量分入變成咒物的二十根手指內(nèi),之后的咒術(shù)師拼盡全力也只能將手指封印,藏匿在各地。

    咒靈為了維持為人時的記憶和理智半封印了自己,沉睡與清醒的時間交替,因此六百多年也只找到了其中的八根。

    他偶爾會裝成人類出現(xiàn)在摯友的轉(zhuǎn)世或后代身邊,與他們成為朋友來打發(fā)時間。

    直到四百年前,當代的五條家主和禪院家主在御前比試中同歸于盡。

    咒靈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于是他提前開啟了下一次沉睡。

    但因為被人鉆了空子,不僅收集的手指全部盜走,再次蘇醒,也已是四百年后。

    咒靈看著隱藏在黑暗中的九頭龍神社。

    一個月前,他藏身在神位中休養(yǎng)生息,突然察覺到完美容器的靠近。

    雖然不想復(fù)活,但千年來只遇到這么一個,咒靈還是設(shè)計讓容器吃了一枚野果,留下一絲咒力,準備等他壽終正寢再動手,誰知容器幾天后就死于非命,他便順其自然的開始受肉。

    結(jié)果原本枯竭的靈魂卻在一瞬間變得充盈,那具身體迎來了比他更合適的主人。

    咒靈就躺下了。

    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受肉,從一開始就不是巧合。

    夢魘咒靈、小丑咒靈,包括現(xiàn)在的神社之旅,都是有人想讓他復(fù)活布置的局。

    因此,想方設(shè)法殺死了戚月白。

    乙骨憂太原本安靜的坐在臺階上等小伙伴回來,然后和他說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但等啊等,只等到那個占了小伙伴身體的家伙站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衣服上的金牡丹似乎暗淡了很多。

    “他不會回來了。”

    咒靈的聲音依舊淡然,紅眸古井無波,無悲無喜的敘述著既定的事實。

    隨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錯愕起身的乙骨憂太。

    *

    別人的人生,易如反掌,輕舟已過萬重山。

    戚月白的人生,難如登天,烏蒙山連著山外山。

    那些殺不死他的,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呢。

    戚月白看著熟悉的場景——其實也不用看,因為太黑了,黑的像被扔進了墨水瓶,睜眼閉眼都一樣。

    身體漂浮在其中,無論怎么伸胳膊蹬腿也找不到實處。

    這不是就是他被車撞死之后抵達的彼岸嗎。

    二進宮,這個他熟。

    戚月白雙手合十,虔誠的想:

    再見了這個逼世界,他終于能去投胎了!

    天道地道畜生道不挑,下輩子當個被子都行!

    大笑幾聲,放松身體開始擺爛,但飄的太久實在無聊,便用一根手指戳到頸動脈側(cè),然后意外發(fā)現(xiàn),心臟還在跳。

    跳的可歡,比他本人努力多了。?

    天殺的陽壽未盡呢怎么給他勾了!

    給還沒出生的朋友避個雷,千萬別活,不僅活著的每一天都后悔,死了還得遭遇地府事故。

    戚月白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十殿閻王,酆都大帝!他要投訴!

    ……桌子?

    一眨眼,周圍的黑暗退的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潔白的小房間。

    有多白呢?

    給戚月白看的快得雪盲癥了。

    他趕緊低頭洗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那件唐裝,不過沒了金牡丹,所以只是件普通衣服,隨身的東西也都沒有。

    但這點黑色也給了戚月白安慰,他定心,視線落在手下的桌子上。

    這桌子也白,不知什么材質(zhì),幾乎融入環(huán)境,桌面上擺著一本攤開的書。

    伸手翻看,手剛觸碰到書頁,無數(shù)記憶便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像播放電影一樣,將戚月白重生后的一切盡數(shù)播放,其中細節(jié),連戚月白這個親歷者都記不了那么清楚。

    他足足緩了十分鐘才從中抽離。

    然后睜大眼:“那盤蘑菇竟然是先祖吃的!!”

    壞了,冤枉太宰治了。

    不管,被他冤枉能是什么好人。

    戚月白迅速哄好自己,繼續(xù)翻看桌上這本疑似司命簿的東西。

    他懷疑這玩意是‘書’。

    半晌。

    “無字天書嗎?”

    戚月白皺著眉把書抓起來抖了抖,這玩意跟個加厚草稿本似的,從書皮書脊到書頁,就是白花花一片。

    他突然靈光一閃。

    ‘書’是能將文字化為現(xiàn)實的神器,兩厘米大小的都能改人思想,那這么大一本……

    戚月白眼睛發(fā)亮,他果斷咬破手指,然后疼的呲牙咧嘴。

    不是,以前搞血書的也沒說過十指連心是形容詞啊。

    忍著疼,戚月白在紙上寫。

    「我要復(fù)活」

    寫到一半血小板把傷口堵上了,他只能又咬開,這個手指血量不夠,還得換一只。

    四字坎坷落下,戚月白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玄妙感,就好像天空飄來五個字——

    ‘只能寫八字‘

    “不是哥們,你會說話啊?”戚月白戳戳?xí)骸霸僬f一句呢。”

    “……”

    戚月白氣笑了。

    得,人生就是一場默劇,主角是他這個憤世嫉俗的啞巴!

    但玩歸玩鬧歸鬧,剩下四個字還是得好好琢磨一下,畢竟是活的阿拉丁神燈。

    戚月白思索過后,含淚再次咬破手指。

    「所愛皆安」

    早知道就寫吾活發(fā)財了,白浪費倆字。

    最后一筆落下,桌上的書開始閃爍出柔和的白光,莫名給人一種暴躁感。

    足足閃了五分鐘才展開下一步變化。

    戚月白眼皮一沉,一股困倦感攀上腦海。

    失去意識前,他似乎看見一片熟悉的金色光輝。

    科利亞……?

    *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補刀。

    “一萬日元,誰干。”

    膀大腰圓的男人打開面包車的車窗,視線掃過。

    這里是這一片有名的黑工聚集地,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黑工,這些人通常沒有戶籍,因此沒發(fā)到正規(guī)的餐館和便利店工作,只需要付出極低廉的價格,就能指使他們工作。

    戚月白吸溜一口杯面,起身擠開幾個比他高一頭的勞工,連連舉手:“我我我!”

    被擠走的人本來想揍人,但一看是誰,瞬間啞火了。

    這小子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看著瘦瘦小小,但身手利落的像怪物,一挑二十連口氣都不喘。

    好在他的目的和他們一樣,指望著這些日結(jié)工給的一口飽飯,然后被哪個組織或者富人看上,獲得一份穩(wěn)定工作。

    “你?”

    招工的男人看了眼少年,能被剩在這做著朝不保夕的黑工的當然不會是什么健碩男子,但在這些人中,這將半長的黑發(fā)放下,蓋住大半眉眼的少年也算得上清瘦。

    不過就算如此,那白皙的下顎也能看出長得不錯……

    心底邪念起,男人點點頭:“行,就你了。”

    戚月白眨眨眼,端著吃了一半的面坐上面包車后座。

    二十分鐘后。

    “真窮啊。”

    戚月白一腳把昏厥過去的男人踹開,嫌棄翻找剛搜羅出的掉皮錢包。

    里面只有三萬日元。

    什么概念。

    特洛比游樂園門票售價是九千六百元。

    剛好夠他、果戈里和工藤新一三張票,剩的還能買一提可樂。

    “這么窮學(xué)別人招什么工啊。”

    戚月白嘆了口氣,再次悔恨為什么不一個字一個字寫。

    不過問題不大,他倒霉慣了,現(xiàn)在不僅不絕望,甚至有點想笑。

    戚月白把杯面吃的一干二凈,桶留著帶回暫住的橋洞,攢起來說不定能賣錢。

    不過今天收獲還行,有輛車呢。

    戚月白拿著從男人身上搜到的車鑰匙往那輛不知道幾手的面包車那走去。

    今天是他又雙叒叕重生的第二天。

    開局一身純黑唐裝,一條棉麻白褲,一把飛刀。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果戈里送的那把飛刀跟著他一起重生了。

    靠那玩意,戚月白勉強調(diào)動了一絲咒力,配合形意拳的本事,勉強不用擔心安危。

    是的,一絲咒力。小茶野先祖沒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咒力和行云流水的術(shù)式直接進度條清空,給人抗了一晚上水泥,渾身臟兮兮的他才成功凝起一點金絲來。

    ——果然積攢負面情緒最好的辦法就是上班。

    戚月白給面包車打上火,準備找個垃圾回收站給這玩意賣了。

    先租個房子再說。

    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日語專精,不同的是,他這次是個黑戶。

    尊享版流浪漢開局,誰敢聞。

    更重要的是,這里似乎是,七年前。

    慢而穩(wěn)的無證駕駛著,被皮革味和熏進海綿的煙味包圍,戚月白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通常,當一個人倒霉到極點的時候,他將會更倒霉。

    戚月白的車被交警攔下了。

    一頭金色長發(fā)的交警和蹲草的打野一樣突然蹦出來,臉上‘業(yè)績來了’的欣喜連公事公辦都這樣遮掩不住。

    “麻煩您出示一下駕駛證……”

    她看著駕駛座上為了看路把頭發(fā)扎起來的戚月白,秀氣的眉微皺:“你成年了嗎?”

    第50章

    交警姐姐叫做萩原千速, 是神奈川交通部第三交通機動隊的成員。

    看起來就是那種又美又心軟大方又溫柔的濃顏系美女。

    “小弟弟,就算你這么說,我也不可能放你走哦。”

    萩原千速輕輕一笑, 金色長發(fā)披在天藍交警制服的后面,明媚如太陽。

    她抬手敲敲車窗, 示意戚月白下車。

    “現(xiàn)在,先出示一下駕駛證吧。”

    戚月白哪來的駕駛證, 他學(xué)了個半吊子, 這才是第二次正式摸車。

    但凡技術(shù)好一點, 座駕可靠一點, 他剛才說不定就逃逸了。

    少年摸摸兜里還熱乎的三萬日元, 一咬牙。

    大不了重新?lián)屄铮?br />
    “……一年刑期,三十萬日元的罰款?”

    戚月白沉默。

    劇本不是開個罰單就行嗎。

    萩原千速看著似乎被嚇到的少年,看他面相也不是那種暴走族不良, 嘆了口氣,語氣放柔幾分。

    “不過看在你是未成年人的份上,只要批評教育,讓家人來保釋就行了。”

    戚月白哪來的家人, 他只能繼續(xù)沉默。

    萩原千速以為他是離家出走不愿意說話,便也沒逼得太緊,看向停在路邊的面包車。

    實在是舊,車身灰蒙蒙的,里面的座椅等配飾也透露出一股使用很久的破損感。

    她正是因為這輛車才將戚月白攔下來的, 畢竟一輛這么舊, 開的還慢的車,很難不引人注意。

    “你這輛車的車檢已經(jīng)過期了吧,如果檢查不過, 是要強制報廢的哦。”

    萩原千速打開面包車所有門和后備箱,沒在里面找到異常,然后順手查了一下車牌,驚奇發(fā)現(xiàn)是假的。

    “這輛車你哪來的?”

    小孩偷開家里的車和車牌造假,完全是兩碼事。

    她看向戚月白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

    戚月白突然想起一個偷電瓶被槍斃的故事。

    法官問嫌疑人為什么偷電瓶,嫌疑人說是為了賣錢嫖//娼,地方是一起賭//博的時候被介紹去的,賭博是因為詐騙騙的還沒搶劫掙得多壓力太大,掙錢是為了買粉,但上線不干了,因為上次交易沒談攏被他殺了。

    治安拘留——三年——五年——無期——死緩——死刑。

    換到他這……

    戚月白想起自己黑戶打黑工聚眾斗毆黑吃黑搶劫偷車銷贓未遂無證駕駛的豐功偉績……

    他現(xiàn)在甚至一窮二白請不起可以幫打高端局的律師。

    現(xiàn)在裝啞巴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看見示意他上車去警局接受調(diào)查的萩原千速,戚月白無比懷念術(shù)式加身時,走到哪都春暖花開的感覺。

    他現(xiàn)在的咒力儲備僅限于加強身體,要用術(shù)式,想都別想。

    不過,感恩這個大街上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的社會。

    正打算對萩原千速動手,給自己絕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的履歷增添‘襲警’項時,一輛白色馬自達DF在兩人身邊停下。

    一名頭發(fā)偏長的警服青年單手搭在窗邊。

    “姐姐,下班了還這么熱愛工作嗎?”

    他笑的燦爛,擁有一對多情的下垂眼,與萩原千速有幾分相像,都是板上釘釘?shù)某孛婺槨?br />
    看上去是個很健談的人,因為萩原千速才白了他一眼,他已經(jīng)將新話頭扯到戚月白身上了。

    “小弟弟,年紀輕輕就學(xué)大人開車啊。”

    “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研二,警校畢業(yè)才幾天就得意忘形了嗎,別讓我抓到你飆車。”

    萩原千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逃過一劫,她教訓(xùn)完弟弟,從腰間摘下手銬,準備給戚月白戴上。

    “你叫什么名字。”

    “藍。”

    戚月白隨便扯了個名字,盤算著在一瞬間「襲警*2」的可能性。

    得騙那個男警下車……

    ‘咔’

    他被冰的一哆嗦,舉起戴上手銬的雙手,好奇向外扯了扯,鎖鏈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金屬聲。

    這黑色好丑,為什么不是玫瑰金。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

    “姓氏呢?”

    白色馬自達后座傳來另一個玩世不恭的男聲,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卷發(fā)青年的臉。

    戚月白順聲看過去,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倒不是因為后面的那個警察他曾見過——正是游樂場那晚正視工藤新一話的那位青年警官,而是他頭上血淋淋的鮮紅倒計時。

    四年零六月十五天五時三十七分,秒數(shù)還在迅速下降。

    他有死神之眼了?

    琉克呢?

    掐了大腿一把,用了兩秒梳理清自己不是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游戲世界后,戚月白有點懷疑人生。

    “那個,今夕是何年?”

    “嗯?”用手機聯(lián)絡(luò)同事來將面包車拖走的萩原千速一愣。

    戚月白重復(fù)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哪一年?”

    萩原研二替姐姐回答了年份,隨后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穿著奇怪的少年。

    那件唐裝布料明顯不錯,脖子上和手腕間的文玩品相也不低,而且對方的長相氣質(zhì),舉手投足中帶著的書卷氣也至少是中產(chǎn)之家才能培育出來的。

    這樣的少年,怎么會開著那么破的車跑出來?

    是七年前沒錯。

    戚月白木著臉問松田陣平:“你家里有雙胞胎兄弟嗎。”

    松田陣平:?

    雖然奇怪,但還是如實回答:“沒有。”

    “那你家有什么祖?zhèn)鞯膹?fù)活手段嗎,比如一張白紙什么的。”

    “聽起來很有趣,但是很可惜,也沒有。”

    戚月白陷入沉思。

    那么一個在四年后就會死的人,他為什么在七年后能見到?

    難道是欺詐,外表是很可怕的血色性命倒計時,實際上卻是結(jié)婚年齡什么的……不。

    他想起果戈里那個電話,信誓旦旦說三年前他本人出現(xiàn)在了米花中央醫(yī)院。

    以及那句——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命運。

    難道說,他在那本‘書’上寫下復(fù)活,卻出現(xiàn)在七年前,其實都是命中注定的嗎?

    誰定的?

    “你認識松田?”萩原千速走到他身前,抬手摸摸少年額頭:“沒有發(fā)燒啊。”

    她微微瞇眼:“難道說想裝瘋逃過檢查嗎?”

    戚月白調(diào)整好情緒,擺出一副被揭露的心虛樣子,用咒力調(diào)動藏在兜里的飛刀,對準自己,扎下去。

    “對不起,無證駕駛是我的錯,但是我沒有家人,也沒有錢可以交罰款,所以才這樣……”

    他抬頭露出那張乖巧無害的臉,眸光濕潤,竟然是哭了。

    少年眼淚流的兇,順著臉頰滑到脖頸,但抿著唇一聲不吭,偶爾輕聲抽噎,雙手被黑沉的手銬禁錮在身前,好不可憐。

    竟然是孤兒!

    在場的三個大人面面相覷。

    松田陣平率先拉開車門下車,居高臨下,面色不渝。

    “小鬼,你能對你說的話負責嗎?家人可不是用來開玩笑的。”

    戚月白疼啊,因此說話都不用裝,柔弱的不行。

    因為怕血腥味露餡,他迅速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治了表皮的傷,但因為咒力不足,內(nèi)里的肉還是碎的。

    “我才沒開玩笑!”

    松田陣平皺眉:“那這輛車是怎么來的。”

    “在路邊撿到的。”戚月白轉(zhuǎn)頭指向后方:“就那個廠區(qū)。”

    說起來真是流年不利,他還沒開出二里地呢就讓交警蹲了。

    還遭這罪。

    “撿到的?”

    “嗯,過了很久都沒人來,車門開著,鑰匙也在上面。”戚月白鄭重點頭:“我準備開去警局的。”

    松田陣平嗤笑:“為什么不報警。”

    戚月白和他據(jù)理力爭:“我沒有手機!”

    為了顯的自己可信,他還別扭的側(cè)身把兩邊口袋扯出來給他們看,里面只有三萬元和一個拇指大小的糖果瓶,看起來是全部家當,還有一張看起來皺巴巴的白色便簽紙,上面并沒有能看見的字。

    甚至另一邊口袋下面有個破洞,像被什么利器割斷的。

    萩原研二看著淚痕未干就又開始瞎扯的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種慌都敢撒,到底是高中生,嫩得很。

    “行了,小陣平,別為難他了。”他看向萩原千速:“姐姐,如果我沒猜錯,那輛車應(yīng)該是涉案車吧。”

    “涉不涉案倒不知道。”萩原千速回神:“但車牌是假的。”

    “那就去看看,不就知道真相了?”萩原研二嘴角噙著笑:“說不定失主就在附近呢。”

    戚月白表情一僵,但還是竭力維持著體面,他把掏出來的東西收回去,一臉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

    “你們難道懷疑我是偷車賊嗎?”

    “不知道。”松田陣平摟著少年的肩膀把他強行帶上車:“但我可不會隨便去收留停在路邊的車子。”

    車門關(guān)上,萩原研二看了眼自家姐姐。

    “姐姐,要不要比一比,反正這里是郊區(qū),你也下班了吧。”

    萩原千速輕哼一聲:“好啊。”

    她抬腿邁上警用摩托,戴好頭盔。

    反正交通科的警察馬上就會趕過來,將面包車帶走。

    萩原研二上了車,把紙巾盒遞給戚月白。

    “擦擦眼淚,我叫萩原研二,那位是我朋友松田陣平,別怕,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我會幫你和姐姐求情的。”

    戚月白一愣:“……謝謝。”

    長發(fā)青年回身,勾起唇,一腳踩上油門,在發(fā)動機的轟鳴聲中,汽車一個完美掉頭,隨后行駛了出去。

    萩原千速緊跟在側(cè),金發(fā)隨氣流飄動,是英姿颯爽的風之女神。

    戚月白慶幸自己沒肇事逃逸。

    就這駕駛技術(shù),追上他不是手拿把掐嘛。

    他當然不會帶這幾個人去見那個男人,只是打算把他們集中在一起,一塊打暈。

    然后買一張車票,換個城市生活。

    至于什么七年后三年前的事……

    其實除了身上的衣服和飛刀,戚月白醒來后,還在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東西。

    那張在原身儲物柜里翻到的白紙。

    透過光,用小刀刻薄的‘救世主’三個字清晰可見。

    黑發(fā)少年垂眸看自己雙手上的手銬,被擼到鐵銬上的綠檀手串某個珠子上有一絲裂縫,那是他第一次在橫濱車站救野原先生時沾上的血液導(dǎo)致的木頭開裂,裂的容易,想養(yǎng)回去,可就要花大力氣了。

    ……管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他才二十二,沒有見過大風大浪,沒有遠大理想,怕死,怕疼,怕窮,想回家,想有個安穩(wěn)的生存環(huán)境,做力所能及的事,僅此而已。

    “小鬼。”旁邊的松田陣平突然開口。

    戚月白回神,側(cè)身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我不叫小鬼。”

    “那叫什么?”

    楚雨尋。

    戚月白隨便編了個名字:“黑澤藍,叫我阿藍就好。”

    “為什么不能是黑澤?”松田陣平往戚月白這邊挪了一個大身位,直接把他的生存空間壓縮到想再躲開就只能到車外的地步,一張臉湊的極近,甚至能看到墨鏡下的眼睛:“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前方開車的萩原研二無奈搖頭。

    他這個幼馴染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惡劣了。

    “隨便你叫什么,是想逃脫懲罰編的。”戚月白被擠的貼在車門上,奈何手還被銬著,姿勢相當別扭:“我不都說了嗎。”

    “哦——”松田陣平把聲音拖長,然后干脆利落:“不信。”

    他嘴角掛著挪揄的笑容:“阿藍,你認識我嗎?”

    “一面之緣。”這個戚月白沒說謊:“也可能是和你長得很像的人。”

    松田陣平還沒放棄,又問:“這附近是郊區(qū),沒有車,你是怎么來的?”

    很快,戚月白就搞懂了松田陣平想干什么。

    這位警官沒有開掛,不知道自己腦門上的‘四年’倒計時,他就是單純覺得戚月白是個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想要學(xué)壞,但意外被萩原千速抓到了。

    “……我真的沒有家人了,保釋金不可能。”戚月白無語:“我全身上下只有三萬元,連房子都租不起,怎么交三十萬的罰款,只能妄想撒嬌被漂亮姐姐心軟放過了。”

    松田陣平?jīng)]套出話,不甘心的坐回去。

    因為廠區(qū)到了。

    萩原研二的開車技術(shù)實在出彩,可能是顧忌到身為未成年人的戚月白,快又穩(wěn),減速時也沒有任何不適。

    萩原千速和他幾乎同時到達,打開車門,她也下了摩托。

    這里是個廢棄廠區(qū),因為曾被用作化學(xué)物質(zhì)的儲存,所以不會被流浪漢選擇,一眼望去,寂靜的很。

    “我就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那輛車。”

    戚月白指向一片被廠房遮住的陰影,有被集裝箱遮住的廠門,卷簾門拉了一半,門口枯黃的狗尾巴草連下方的土丘有半人高,特像電影中會發(fā)生壞事的地方。

    萩原研二不疑有他,等萩原千速鎖好車,三人一起過去查看情況。

    不說戚月白看著就像那種涉世未深的乖小孩,就算他有異心,他們?nèi)齻警察,還制服不了他?

    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發(fā)生了案件,那他們的‘多此一舉’就可能拯救一條性命。

    因為下班的原因沒有槍,萩原研二只能從腰間抽出警棍,側(cè)面靠近卷簾門后蹲下,向昏暗的廠房中看。

    他后面有松田陣平和萩原千速,所以并不怕……

    萩原研二只感覺幾張疊在一起的微濕潤紙張蓋在口鼻之上,下意識吸入后他錯愕回頭,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個行為舉止都很孩子氣的黑發(fā)少年,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在不遠處,松田陣平和萩原千速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對不起,萩原警官,你們是好人。”

    可惜他是個慫蛋,不想再摻合進麻煩事里了。

    斷舍離,就當一切都是夢好了。

    戚月白將昨天在黑工市場買到的偽裝成糖果瓶的七氟烷空瓶扔到地上,抽了兩張萩原研二給的紙擦凈手,然后將整包紙再次塞進兜里,拍了拍。

    沒想到在這還能蹭到紙。

    他感嘆完,蹲下翻找萩原研二的口袋。

    報警,讓警察把他們接走……

    他瞳孔一縮,迅速一個翻滾躲開射來的子彈,然后——

    “我投降!”

    回答他的又是一發(fā)子彈。

    戚月白利用咒力加強身體再次躲過,驚魂未定。

    “等一下啊!”

    但廠房中的人似乎沒有交流的意思,一顆接一顆子彈從半敞的卷簾門中朝著戚月白飛來,絲毫不給他起身跑出射擊范圍的機會,似乎在有意封鎖他的躲避路線。

    要不是戚月白練過,又有咒力加持反應(yīng)迅速,早被打成篩子了。

    即便如此,手臂也被一顆子彈擦過,好巧不巧正是他重生后在東京的公寓被毒箭擦傷的地方。

    但這次可沒有歌聲響起了。

    戚月白從未明確的意識到一件事。

    會死的。

    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扶著地面,吐出一口濁氣,視線只剩下半掩著的卷簾門。

    世間萬物的運轉(zhuǎn)似乎在一瞬間變慢,戚月白掌心凝聚起稀薄咒力,他抬手。

    一把極細的金絲裹住了迎面射來的子彈。

    戚月白模仿功夫熊貓里阿寶的動作,一個甩身,給還沒完全卸力的子彈轉(zhuǎn)了個彎,讓它打了回去。

    六發(fā)了。

    只要對方拿的不是加特林,他就有機會!

    視覺效果看起來,就是少年徒手抓住了子彈,然后扔了回去。

    可惜拋物線太高,那顆二次出膛的子彈只在鋼制的卷簾門上留下一個彈痕。

    顧不上別的,剛要爬起來跑路的戚月白突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后腦,他撲通跪地,渾身僵硬。

    完了。

    “表演很精彩。”一道帶著笑意的女聲從身后響起:“你是異能者嗎,小朋友?”

    戚月白莫名覺得這聲音有點熟。

    但對方肯交流,就證明他有機會,于是猛猛點頭。

    “對對對,我是異能者。”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方得始終!

    先當孫子后當爺,等他把咒力重識起來他非得讓這幫人看看誰才是……

    戚月白的誹謗在對方彎腰露面的瞬間戛然而止。

    ……誰才是兒子。

    他愣在那,大腦宕機。

    黑色長卷發(fā)披在肩頭,墨鏡架在額頭,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姣好面容,是純正東方美人的骨相。

    對方只當他是被槍嚇到了,說話溫溫柔柔的。

    “異能者啊,那就好辦多了,我手下正缺一個異能者的實驗體呢,你愿意幫忙嗎,小可愛。”

    戚月白還是一動不動,愣愣盯著那張側(cè)顏。

    對方卻沒等他的回答,先行收了槍,站直身子,朝著卷簾門里的人喊。

    “行了,危機解除,出來吧,安室君。”

    怎么回事。

    藍方威士忌不是十三年前就和DA7655的研究所同歸于盡了嗎,他不是被中國商人接手了嗎,為什么,為什么……

    不遠處,擁有銀色長發(fā)和墨綠眼眸的男人走過來,看他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墻上的污漬。

    “藍方威士忌,你確定嗎。”

    “當然啦。”藍方威士忌確定:“他身手不錯,加入組織多合適啊。”

    為什么七年前,藍方威士忌還在組織里行走呢?

    戚月白抬眼看女人頭頂?shù)牡褂嫊r——七年零二個月十八天三時十六分。

    也就是說七年后媽媽才會死!

    核算一下月份,好像正是琴酒所說的,‘中國商人’失蹤的時間。

    戚月白回憶當時琴酒所說的關(guān)于藍方威士忌的情報,不是,合著那些都是在哄他玩呢?

    是因為他中途切段了術(shù)式的原因?

    不,琴酒肯定受影響了,最多只是術(shù)式起效不多,可為什么要編那么一套假情報。

    簡直就像縱容……但又不想讓戚月白知道關(guān)于母親藍方威士忌的任何事情一樣。

    天菩薩難怪怎么討好貝爾摩德都不肯泄露消息給他!

    你們組織家大業(yè)大為什么要騙小孩!

    “藍方大人,他來歷不明,還是殺了比較簡單吧。”

    卷簾門后,一名青年彎腰鉆出來。

    金發(fā)娃娃臉,紫羅蘭色的瞳子,面上帶笑,卻莫名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危險感。

    又是一個熟人。

    七年后的波本威士忌,安室透。

    戚月白睜大眼,你小子幫他處理尸體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濃眉大眼的,怎么還有兩幅面孔呢!

    “我做事還要你一個新人來指導(dǎo)嗎,安室君?”

    世界上果然只有媽媽好。

    戚月白感動,爬起來躲在藍方威士忌后面,狠狠瞪了安室透一眼。

    他剛要狐假虎威些什么,一股不可抗拒的力從后衣領(lǐng)傳來。

    一回頭,琴酒把他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邊,居高臨下,像在看什么墻上的污漬。

    “藍方,萬一他是敵人,你剛才就死了。”

    “才不會呢。”藍方威士忌笑著捧起戚月白的臉,稍稍用力,將少年還帶嬰兒肥的兩頰軟肉擠了起來:“你看,他多乖啊,而且長得和我這么像,說不定我們上輩子是母子呢。”

    戚月白乖巧任施為:“媽媽。”

    琴酒看著這母慈子孝的一幕,氣笑了:“藍方,母愛泛濫就去動物園哺乳猩猩,你沒看見他是怎么放倒那三個警察和那西村酒中木的嗎?”

    西村酒中木,酒組織本次的目標,但對方心思不純,似乎想做手腳,可惜被人擺了一道。

    那次是他們離得遠,沒能處理那黑吃黑的小子,這回呢?

    人送上門,他們自己人倒是讓策反了!

    藍方威士忌不理他,笑著摸摸少年的腦袋:“不可以叫媽媽哦,我還沒那么老吧。”

    ……原身現(xiàn)在應(yīng)該九歲了吧?

    哦對,如果媽媽在組織里討生活,那肯定不會暴露軟肋的。

    沒事的,讓原身待在長野吧,媽媽他會保護的。

    不就是當救世主嗎,他最喜歡拯救世界了!

    戚月白目光逐漸堅定,主動側(cè)臉在女人張開的手掌中親昵蹭了蹭。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會說話,姐姐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只是……太喜歡姐姐了,一見如故,我沒有敵意的。”

    他輕輕將對方的手拉到咽喉處,像小動物一樣,將最柔軟的地方暴露給信任的人討好,小心翼翼抬起一雙水潤潤的眼。

    然后迅速瞟了眼安室透和琴酒,惶恐收回視線,露出被子彈擦傷鮮血淋漓的胳膊。

    “如果我剛才不小心惹哥哥們生氣了,那,對不起……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琴酒:“……”

    安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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