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京城,炎熱在街道上肆意彌漫,給整座都城蒙上了一層熾熱的薄紗。薄紗將整個京城籠罩,壓抑萬分,整個京城在其中顯得影影綽綽,讓人喘不過氣來。
東安門在這朦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愈發(fā)顯得莊嚴肅穆,好似一頭蟄伏的巨獸。
韋煒騎著一匹膘肥體壯的棗紅馬,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而來。
馬蹄聲急促而響亮,打破了午后的寧靜,驚起了棲息在枝頭的鳥雀,它們發(fā)出陣陣驚慌的叫聲,為這壓抑的氛圍更添了幾分森然。
到達東安門后,韋煒身姿矯健,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手拋給一旁的侍衛(wèi)。
作為監(jiān)察司的司正,手握官家御賜的腰牌,隨時都可入宮面圣。
他神色匆匆,腳步急切,衣袂在熱風中獵獵作響。
一位身形瘦削的宮中太監(jiān)早已在此等候,見到韋煒后,立刻邁著細碎的步伐迎了上來,尖細的聲音在冷風中顯得格外刺耳:“韋司正,太后正等著您呢,請隨我來。”
韋煒微微點頭,沒有多言,緊跟在太監(jiān)身后。
兩人沿著曲折幽深的宮道前行,道路兩旁的宮墻高大巍峨,這些宮墻剛好可以遮陰,倒是讓原本炎熱的天氣變得清冷了不少,四周吹過絲絲涼風,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
韋煒心中的疑惑如野草般瘋狂滋生,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眉頭緊鎖。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垂拱殿門口。韋煒抬頭望去,垂拱殿氣勢恢宏,飛檐斗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宛如一條即將騰飛的巨龍。
韋煒心中暗自思量,這里向來是皇帝和太后一同批改奏折、商議軍國大事的核心要地。
太后此次越過皇帝單獨召見自己,為何選在這里?
依照常理,若是私密之事,在太后自己的宮殿里,不是更為隱蔽和妥當嗎?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會讓太后第一次僭越?
韋煒正沉浸在思索之中,腦海中各種念頭如亂麻般交織,還沒等他理出個頭緒。
“韋司正,且快進來,太后在里面等你。” 賈公公那帶著公鴨嗓卻又格外洪亮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來,仿佛一道驚雷,打破了韋煒的沉思。
韋煒聽到聲音,立刻回過神來,抬手輕輕整理了一下衣冠,每一個動作都嚴謹而細致,試圖撫平衣服上哪怕一絲一毫的褶皺。隨后,他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進垂拱殿。
一進入殿內(nèi),韋煒目光如炬,迅速掃視殿內(nèi)的情況。
只見平日里皇帝宋瑾所坐的龍椅空空蕩蕩,那龍椅雕刻著精美的蟠龍圖案,在黯淡的光線下,散發(fā)著一種孤寂而威嚴的氣息。
唯有一側的雕花座椅上,端坐著太后蕭楚湘。此時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樣批改奏折,書案上筆墨未動,而是手持一封信紙,眉頭微蹙,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和不安。
韋煒心中的疑惑愈發(fā)濃重,為何皇帝不在垂拱殿,殿中只有太后和賈公公兩人?
這種情況實在太過反常,一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悄然蔓延。
韋煒不動聲色,極力保持著冷靜,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行了一禮,聲音洪亮且恭敬,在空曠的殿內(nèi)回蕩:“臣監(jiān)察司司正韋煒,拜見皇太后殿下,恭請圣安。”
太后見韋煒進來,微微頷首,伸手虛扶一下,聲音清冷卻又不失動聽,宛如山間清澈的溪流:“韋司正來了,快給韋司正賜座。”
話音剛落,賈公公便手腳麻利地搬來一把雕花椅子,那椅子做工精美,樣式古樸,散發(fā)著淡淡的檀木香氣。
賈公公穩(wěn)穩(wěn)地將椅子放在韋煒身后,椅子與地面摩擦,發(fā)出輕微的 “吱呀” 聲響,在寂靜的殿內(nèi)顯得格外突兀。
韋煒再次行禮,言辭懇切:“多謝太后。” 隨后,他優(yōu)雅地攏了攏衣袍,端坐在椅子上。
太后自韋煒進來后,僅匆匆看了他一眼,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手中的信紙上,絲毫沒有移開眼睛的想法。
韋煒暗自揣摩,這信紙上究竟寫了什么,竟讓太后如此全神貫注,陷入沉思?
可惜太后神色平靜,雙眸深邃如淵,絲毫看不出信中的內(nèi)容。
韋煒心中清楚,如今監(jiān)察司的情報網(wǎng)絡只在京城內(nèi)較為完善,在其他地方,情報工作還未展開,這一切就如同一張千瘡百孔的漁網(wǎng),漏洞百出。
所以監(jiān)察司對中州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實際上在中州知曉此事的也十分稀少,只有寥寥幾人知曉罷了。
賀祁章如今還是沒有向其他人透露,至少現(xiàn)在沒有。
時間在沉默中緩緩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無限拉長。大約等了兩刻鐘,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韋煒端坐未動,身姿挺拔如松,沒有轉頭去看,卻聽見王善那熟悉的通報聲:“蕭相來見。”
太后蕭楚湘微微放下手中的信紙,動作遲緩,似乎還沉浸在思緒之中,隨后吩咐賈公公:“叫蕭相進來。”
片刻后,蕭良臣步入殿中。
他身著華麗考究的官服,官服上繡著精美的仙鶴圖案,彰顯著他尊貴的身份。腰間的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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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一掃,同樣面露疑惑之色,殿中只有太后、韋煒和賈公公三人,卻不見皇帝宋瑾的身影,這種情形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韋煒聽到蕭良臣進來,立刻起身,向蕭相拱手行禮,態(tài)度恭敬有禮:“蕭相。” 蕭良臣回禮,聲音低沉醇厚,仿佛帶著歲月沉淀的韻味:“韋司正。”
蕭楚湘沒有給兩人寒暄的時間,直接對賈公公下令:“賈公公給蕭相賜座。”
賈公公應聲,又從一旁搬來一把椅子,放置在蕭良臣身后,椅子腿在光潔如鏡的地面上劃出一道短暫而細微的痕跡。
蕭良臣謝過太后,緩緩坐下。待兩人都坐定后,太后蕭楚湘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波瀾,緩緩說道:“今日官家暈倒了,所以官家便不在此處。”
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瞬間砸進韋煒和蕭良臣的心中。
兩人臉上瞬間變色,韋煒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椅子扶手,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蕭良臣則微微前傾身體,眼中滿是震驚與擔憂。
他們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詢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多年的官場歷練和深厚的涵養(yǎng),讓他們硬生生地將疑問憋了回去,靜靜地等待太后繼續(xù)講述。
蕭楚湘沒有過多停頓,繼續(xù)說道:“蘇溫言在中州遇刺了,現(xiàn)在不知所蹤,沒有找到尸體。”
這一消息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在韋煒和蕭良臣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兩人臉上的表情再也無法控制,錯愕、驚駭如潮水般涌上臉龐。他們實在沒有想到,蘇溫言會被刺殺,而且下落不明。
這事情帶來的震撼,絲毫不亞于皇帝昏倒,甚至在如今微妙的朝局之中,其影響更為致命。
宋瑾昏倒,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尚可全力醫(yī)治,通過精心調(diào)養(yǎng),或許很快便能恢復。
但蘇溫言遇刺且失蹤,這對朝廷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危機。北遼王多年來在邊關鎮(zhèn)守北境,盡心竭力,為朝廷抵御外敵,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
他的嫡長子蘇溫言,作為未來的北遼王,也在安南為國效力殺敵,而且立了首功,肩負著重要的使命。
如今蘇溫言被刺,換作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若是不能給北遼王一個合理的說法,后果不堪設想。
就算蘇溫言是云霽公主的夫婿,北遼王與皇室結為親家,但舐犢情深,嫡長子生死不明,北遼王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他若心生不滿,不再為朝廷盡心效力,北境防線雖說不會被破,但也絕不會再幫朝廷半分。
再者,北遼軍將士對蘇溫言忠心耿耿,他們將蘇溫言視為未來的領袖。
如今蘇溫言生死未卜,誰能保證這些士卒不會沖動行事?一旦北遼軍嘩變,朝廷將腹背受敵,陷入內(nèi)憂外患的絕境。
而且,蘇溫言在京城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能夠憑借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幫助宋瑾制衡世家,讓世家不敢輕易妄動。
同時,他掌管龍驤衛(wèi),與京城中世家掌管的京營相互制衡,維持著京城局勢的微妙平衡。
蘇溫言在京城,北遼便成為朝廷潛在的后盾,對世家起到了一定的威懾作用。
可如今蘇溫言一失蹤,所有的制衡關系瞬間崩塌,京城的局勢很可能再次陷入混亂,回到世家肆意妄為的局面。
宋瑾可能又將被迫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吉祥物,太后雖然有心扶持皇帝,幫助他掌控朝政,但也不能完全無視世家的勢力。
兩人腦海中快速閃過這些念頭,心中猶如墜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沉了下去。蕭楚湘看見兩人的反應,微微嘆息,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疲憊:“兩位愛卿,此時你們有何想法?”
兩人聽見太后的話,微微從震驚、錯愕中回過了神來。
他們深知,這件事情極為棘手,不可能立刻想出應對之策,需要時間來冷靜思考。蕭楚湘看見兩人這般,沒有打擾他們,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著兩人的回應。
大殿之中,三人對坐,沉默許久,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殿外的熱氣愈發(fā)濃重,讓京城之中的人煩躁不安。
殿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近乎窒息,鎏金香爐中升起的裊裊青煙,仿佛也被這凝重的氛圍所凝滯,在半空緩緩徘徊。
蕭良臣端坐在雕花椅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扶手,那沉穩(wěn)的節(jié)奏里,透露出他內(nèi)心的不安與思索。
過了許久,他目光銳利如鷹,直直看向太后蕭楚湘,終于開口問道:“臣有一問,此事有多少人知曉?” 聲音低沉,在空曠的殿內(nèi)悠悠回蕩。
蕭楚湘將手中的信紙緩緩放下,抬起頭來,目光與蕭良臣交匯。
她輕蹙眉頭,思索片刻后,語氣凝重地說道:“京中興許只有我們四人知曉。”
說著,她下意識地掃視了一圈殿內(nèi),仿佛生怕有隱匿的耳目在偷聽,“但中州官員肯定是知曉的,所以這件事傳出去只是時間問題。”
蕭良臣聽到這話,眉頭皺得更深,如同一座緊鎖的山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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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閉雙眼,腦海中迅速盤算著這件事可能引發(fā)的連鎖反應,各種念頭如潮水般翻涌。
韋煒坐在一旁,敏銳地捕捉到了蕭良臣的神情變化,見狀,清了清嗓子,拱手說道:“太后殿下,臣認為此事堵不如疏。既然已經(jīng)有人知曉,便不能阻攔,越是阻攔,越會讓人認為官家害怕世人知曉此事。”
韋煒站起身來,一邊踱步,一邊有條不紊地闡述著自己的想法:“而這一怕,便是向世人示弱,同時也會讓眾人覺得官家不想讓北遼王知道。長此以往,官家與北遼王之間必然會產(chǎn)生嫌隙,這對我朝的局勢極為不利。”
他的聲音洪亮,在殿內(nèi)引起一陣回響。
“所以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向天下宣告蘇世子遇刺的事情。”
韋煒停下腳步,面向太后,神色誠懇,“同時,也需要官家和太后您表明態(tài)度,全力搜尋蘇世子的下落,讓北遼不會心寒,繼續(xù)為我朝鎮(zhèn)守邊關。”
蕭良臣聽著韋煒的話,緩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他也站起身來,負手在殿內(nèi)來回踱步,開口說道:“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而且現(xiàn)在蘇世子只是失蹤,并非生死,還有回轉的余地。”
他的腳步突然停下,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同時,我們可以借用此事來做文章,最好能把這件事往世家身上推。”
“世家這些年在朝中勢力龐大,行事愈發(fā)囂張,早已對朝廷的統(tǒng)治構成威脅。” 蕭良臣的語氣愈發(fā)冰冷,“若能借此機會,讓北遼王和世家的關系更加對立,我們便能從中清掃一些不安分的人,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震懾其他心懷不軌之人。”
太后蕭楚湘靜靜地聽著兩人的發(fā)言,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她微微頷首,說道:“兩位愛卿所言甚是,此事便按你們說的辦。但一定要謹慎行事,切不可打草驚蛇,引發(fā)更大的亂子。”
“喏。”兩人齊齊向著蕭楚湘行禮,而后便退出了垂拱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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